9. 与我何关
与我何关
凤凰涅槃:惑国妖后的荣宠之路
穆战天没说话。
昨日之事,却是是他冲动了。
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死了,才是最好的方式,只是没想到,穆澜次次命大,昨夜明明是派去杀穆澜的人,竟然会出了这样的事情。
这件事也让穆战天惊愕不已。
对方什么时候也已经卷入宫中。
这才让穆战天第一时间处理了现场,再告诉给了李时元,这件事,让两人一夜未眠,如果宫内有对方的人,这意味着什么?
他们甚至可能连这个人的身份都查不到。
而昨晚他们的又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但是在冷静之后,穆战天第一个怀疑的人还是穆澜,自从穆澜回到穆王府后,很多事都发生的不可思议。
完全失去了控制。
这样的感觉让穆战天极为的恐慌,这也是这么多年来从来不曾有过的,所以他不能让穆澜留下。
但只要是涉及到穆澜的事情,总是不断的在鬼打墙。
就连一向站在他们这边的皇太后和皇后都有些变了态度。
更不用说陈之蓉和穆知画现在心急如焚。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穆澜一步步的朝着穆战天走近,纤细的手指指着穆战天的胸口,「懿郡王,事不过三。相信我,第三次出现这样的情况,我不会这么善罢甘休。」
「就凭你?」穆战天摆明了不信,「不过是你运气好,不然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
「嗯哼?」穆澜淡笑,「懿郡王,这么恨我,如果有朝一日,我若是太子妃,懿郡王看见我的时候又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
「做梦。」穆战天不客气的笑出声。
穆澜比了比天色:「懿郡王,这天色还不曾大亮,所以并不是白日梦。我穆澜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说完,穆澜没打算和穆战天继续纠缠下去,直接越过穆战天朝着前方走去。
穆战天站起原地一动不动。
再想杀了穆澜,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战天也只能保持冷静。
这个点,闹出事,就不是昨夜那样可以善了了。
「走了。」穆澜走到荷香身边淡淡开口。
荷香不敢吭声,跟着穆澜快速的朝前走。
甚至穆澜的脚步都不快,踩着小碎步,一路走到了凤翔宫,穆战天站着,一言不发的看着,眸光里的狠戾也跟着越发的明显起来。
而穆澜在走出穆战天的视线范围,穆战骁却很恰好的出现:「你这么早是去见太后?」
「二哥。」穆澜对穆战骁的态度倒是不错,没否认穆战骁的猜测。
穆战骁嗯了声:「昨夜西偏殿……」
「二哥会不知西偏殿发生了何事?」穆澜冷淡的范文。
穆战骁笑了笑:「自然知道。」
穆澜没说话,看着穆战骁,以她对穆战骁的了解,很清楚穆战骁不会无聊的专程找自己聊这件事。
果不其然,穆战骁安静了片刻后,就淡淡开口:「四殿下为了你,把这件事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你可知道这在宫内意味着什么。」
这话,也让穆战骁的口气变得严肃了起来。
穆澜很是淡定的看着穆战骁:「第一,我没让四殿下这么做。第二,就算四殿下不这么做,我也可以顺利的从这件事里抽身。第三,这对四殿下意味着什么,对于我而言,有什么关系吗?」
三两句话,穆澜把责任就摘的干干净净的。
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善于多管闲事的人,他人的生死和穆澜并没任何关系。再说昨夜李时裕做的事情,就算让李时裕死一百次都不足惜,她又何须在意李时裕引火烧身后,会发生什么。
再说,李时裕被发现,只是早晚的事情。
夺嫡之人,可以藏到最后,那就是李时元无能。
在上一世,李时元也差不多是在中元节后就逐渐开始怀疑李时裕的身份,只不过她把事情更推进了一步而已。
而穆澜的话,让穆战骁看着穆澜:「你是真的一步步都计算好了是吗?」
「二哥,我要更正,不是计算,而是未雨绸缪。我不想给自己惹麻烦,也无意给任何人惹麻烦,我只是要做我想做的事情。」穆澜面不改色的说着。
「你想做何事?」穆战骁问直接。
穆澜笑了笑:「杀人放火之事。还是二哥想掺和一把?」
穆战骁拧眉。
穆澜也一样没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安静的转身就朝着前方走去,把穆战骁单独留着了原地,穆战骁也没跟上去,微眯起眼,安静看着穆澜从自己的面前离开。
而后,穆战骁才跟了上去。
……
凤翔宫外。
穆澜抵达的时候,凤翔宫仍然静悄悄的。
这个时辰太后自然还在休息。
那些拜寿的人也不会这个时间点出现,荷香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穆澜,穆澜淡淡的笑了笑:「等着。」
「小姐,是和当时在祠堂等老夫人一样是吗?」荷香想了想,问着。
穆澜嗯了声:「嗯。」
荷香安安静静的站在穆澜的身后。
再看着穆澜纤细的身影,荷香心中无比佩服。
昨日入宫到现在,穆澜可以安抚的好皇太后,就连老夫人那边也没出任何的问题,举止得宜,把每一个时辰都安排的稳稳妥妥的。
任何事情都显得游刃有余的。
就好比现在,来凤翔宫之前,穆澜就已经去见过李嬷嬷,把一早准备好的煲汤送了过去,交代李嬷嬷给老夫人,让老夫人起来后喝。
而后穆澜才来的凤翔宫。
这些细节,荷香就从来没想到。
而主仆二人在凤翔宫待了一阵,并没人太监们通传,反倒是太监们看见是穆澜后,立刻匆匆上前,恭敬的请了安:「奴才见过穆小姐。」
穆澜点点头:「起来吧。」
「奴才这就是去通传姬姑姑。」凤翔宫的太监倒是想到什么,立刻应着。
「有劳了。」穆澜始终笑着,不急不躁的。
她并没走进凤翔宫,仍然在宫门口站着,规规矩矩的,反倒是太监开口说道:「穆小姐,您进来等。奴才看这天,很快就要下雪了,您可不能着凉了,不然的话,奴才担待不起。」
穆澜看了一眼小太监,点点头,也没推诿,这才安静的跟着小太监走了进来,在凤翔宫内等着。
去通传的小太监没一会就回来了,就连梅姬都跟着亲自出来。
梅姬看见穆澜的时候笑脸盈盈的:「穆小姐怎么一大清早就来了?」
穆澜应声:「太后娘娘让穆澜一早来,就算娘娘只是随口的玩笑话,但只要是娘娘说出口的,穆澜就自然要来,只是穆澜担心,这么早,惊扰了娘娘。」
她说着,看着梅姬,眼神没发生任何变化。
梅姬倒是笑了笑:「穆小姐,您随我来,太后娘娘已经起身了,剩下的事就你伺候着,奴婢倒是看太后娘娘很是喜欢穆小姐。跟着娘娘这么多年,奴婢很少见到娘娘对一个人这么上心了。」
「那是穆澜的荣幸。」穆澜并没持宠而娇。
她很清楚,这并不是太后的宠爱,只不过是太后难得遇见一个顺心的人而已,所以穆澜很分得清自己什么要做,什么不该做。
她要的当然不是这些。
沉了沉,穆澜也并没再继续说什么。
梅姬点点头,从容的走在前面,穆澜一路跟着,一直到凤翔宫内。
凤翔宫内的奴才们忙了起来,端盆子,打帕子的,穆澜知道皇太后已经起了身,她很自然的接过奴才们手中的铜盆,安静的朝着宫内走去。
奴才们也没说话,退到了一旁。
太后刚起身,看见穆澜走进来的时候,倒是惊讶了下,但很快,太后就如常的看着穆澜,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穆澜不介意,从容的走到了太后面前:「穆澜见过太后娘娘。」
「这么早就到哀家这?」太后看着穆澜。
穆澜一点也不拘谨,落落大方:「今日是娘娘的生辰,穆澜不敢怠慢,加上穆澜清楚,穆澜给娘娘的贺礼和其他人比起来,不上台面,所以穆澜就不丢人了,提前过来给娘娘祝寿。」
这话倒是让太后有些意外。
就连梅姬都有些意外。
她以为穆澜见到太后,自然会说一些奉承的人,这是人之常情,并没任何不对的地方,但是穆澜却丝毫不提及这些,反倒是说了贺礼的事情。
可这样的说辞,却又让穆澜的行为变得更坦荡荡了。
不曾有任何刻意讨好的意思,但是却又显得理所当然的。
太后回过神,点点头笑了笑:「噢?穆澜这是送了什么贺礼给哀家,哀家什么都不缺,外面的那些贺礼,也不一定哀家就一定喜欢。」
当今皇太后能缺什么?
自然是什么都不缺。
穆澜笑:「娘娘,穆澜先伺候您起身,等您用完早膳,穆澜再给您送上。」说着,她顿了顿,「娘娘现在起身如果没第一时间用膳,会容易出现头晕的情况,穆澜可是记得,所以,穆澜不敢那娘娘的健康开玩笑的。」
这下,太后更惊讶了。
就连梅姬都看向了穆澜。
「你是如何知道的?」太后安静了一阵,才淡淡开口问着,「哀家这毛病十几年了,能记住的人倒是不多,你并不曾入宫,也刚回到穆王府,是从何得知的?」
「猜的。」穆澜仍然淡定,「穆澜进入凤翔宫,就看见奴才们在忙着,再见到娘娘的时候,娘娘的脸色有些惨白,这也是早起缺血的表现,用了早膳,自然就会好很多,所以斗胆猜测。如果穆澜说错话了,还请娘娘责罚。」
穆澜的话语不紧不慢。
她看着太后,但是手中的动作没停下,很自然的拧了帕子给太后洗脸,装了水漱口,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没任何的迟疑,就好似做过千万次一样。
这些事原本都是梅姬亲力亲为的。
这一次,梅姬也安静的站在一旁,安安静静的看着,也不曾打断穆澜。
穆澜的每个节奏,都可以让人很舒服,包括一向不太好伺候的太后也是如此,加上穆澜的声音,听起来就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很是舒服。
起码梅姬很少见到太后娘娘醒来的时候,就能笑脸盈盈的对人。
穆澜是第一个。
可穆澜好像没注意到这些,只是认真的把自己的事情做完。
太后不管问什么,穆澜都可以不卑不亢的回答。
每一个分寸都掌握的很好,不会出任何的差池。
就连太后用膳的时候,穆澜也是安静的站在一旁伺候着,一直到太厚用完膳。
穆澜这才示意一旁的奴才上前,把桌面上的东西都收拾干净,而穆澜很快转身,端了水给太后娘娘漱口。
太后点点头,也没说什么。
一直到一切都弄好,穆澜这才扶起太后,朝着前殿走去。
这下太后才看向了穆澜:「现在哀家也吃完饭了,你能告诉哀家,你这是准备了什么贺礼给哀家?」
穆澜倒是也没瞒着,温婉的笑了笑,这才看向了荷香,荷香紧张的把东西端了上来,穆澜这才接了过来,亲自送到了太后的手中。
「启禀娘娘,这是穆澜前段时间绣的,和朝中大臣的礼物比起来,就显得无足轻重了,但是却是穆澜亲手绣的,算是一点心意。还希望娘娘能喜欢。」
穆澜缓缓的说着,手中的东西也已经递到了太后的面前。
太后是亲自接过去的。
一条精致的绣帕,上面的凤凰好似要从绣帕之中腾空飞起,上面的线也不是平日常用的绣线,而是特殊的金线和银线,加上绣法的独特之处,一眼就可以让人过目难忘。
「这是你绣的?」太后仔仔细细的端倪了片刻,开口问着。
穆澜谦逊开口:「让您见笑了。」
太后点点头:「穆澜,你倒是一个宝藏,让哀家从你身上发现了无处稀奇的地方,哀家在宫中,什么精美的刺绣没见过。但是能到你这个水平的,哀家确确实实少见。」
说着,太后沉了沉,也意外的没再开口。
现在宫中的绣娘,各个绣法精湛,但是却永远不如以前天下第一绣房在的时候给她的震撼。
太后对这些素来也喜欢,在李家被满门抄斩后,太后就再没见到让她一见倾心的绣法了。
穆澜是这三十年来的第一个人。
这绣法看似熟悉,但却又截然不同。
「娘娘谬赞了。」穆澜面不改色,倒是谦逊,「宫内的绣娘都是技艺超群,穆澜不敢相提并论。」
「噢?」太后挑眉,「是谁教你这些的?」
「自小穆澜和顾府的绣娘学的。只是绣娘去的早,穆澜没能学到精髓。」穆澜淡淡的笑了笑,「后来回到穆王府,意外认得两个绣娘,她们才是出神入化,穆澜今日跳舞的舞裙也是她们所为,穆澜就跟着学了些。」
说着,穆澜笑的有些羞涩,敛下了锋芒,却带了几分小姑娘的可爱劲。
「娘娘,主要是穆澜手里没什么可以拿的出手讨好娘娘的贺礼,所以才想着,礼轻情意重,还请娘娘不要怪罪。」穆澜说着,有些娇嗔,看着太后。
太后是被逗笑了:「你这个贺礼啊,哀家很喜欢。哀家几十年没收到这么合心意的贺礼了。」
是真的爱不释手。
太后左右摆弄了很久,而后亲自把这个帕子收在了宽袖之中。
穆澜礼貌的说道:「娘娘喜欢,穆澜就放心了。」
「穆澜啊,你这么讨哀家的欢心,哀家是真想把你留着宫中,这哀家身边自从梅姬出宫后,一直缺了这么一个贴心的人,但是哀家也不敢耽误了你。」太后这话倒是真心话。
穆澜没说话,安静的站着。
这样的话题,她不能接。
不管说什么都是错,只能保持沉默。
一直到太后说完,她站起身:「行了,你陪哀家去外面的小花园走走,晚些时候,那些大臣们来了,哀家又要头疼了。」
「好。」穆澜应声。
她很自然的扶住太后,朝着凤翔宫外的小花园走去。
路上,太后明显对穆澜的好奇多了许多,不断的问着穆澜之前的事情,穆澜挑着重点,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也不会主动开口。
但是穆澜的态度却没任何的怠慢,哄的太后心情一片甚好。
一直到穆澜注意到太后有些乏了,这才开口:「娘娘,您回宫歇一会,这雪开始下大了,在外面走着,会有些不方便。」
太后点点头。
一行人这才朝着凤翔宫内走去。
穆澜一路把太后扶到了软塌上坐好,穆澜才福了福身:「穆澜给您弄点小点去。」
「你会?」太后眼中尽是惊喜。
「昨日和姬姑姑讨教了一番,就是不知道得不得太后的喜欢。」穆澜笑。
太后也跟着笑了起来:「哀家倒是好奇,你会做出什么样的小点讨哀家喜欢。」
而后,她也没说什么,倒是催着穆澜去了小厨房,穆澜没多停留,带着荷香就朝着小厨房走去。
太后一路看着穆澜离开的身影,眼神里的赞赏却是显而易见。
梅姬倒是一眼就能看的出太后的想法,细声细语的开口:「娘娘,您喜欢穆小姐?」
太后没否认,点点头:「能遇见一个让自己顺心的人,太难了。」
说着,太后看向了梅姬,眸底的笑意却始终没减少:「就像你当年在哀家身边的时候一样,不用哀家多说什么,你就可以把哀家想要的东西送到哀家的面前。你出宫了,这些年来,哀家边上伺候的奴才很多,但是就没这么顺心的了。」
梅姬笑着,看着太后:「那娘娘的意思是……」
太后安静的接过梅姬泡好的茶,喝了一口,这才淡淡开口:「寻个机会,让哀家问问穆澜是什么意思。」
梅姬安静了片刻,缓缓说道:「娘娘,穆澜是穆王府的嫡女,如果奴婢没记错的话,穆澜今年 16 了,也要入宫选秀女了。没有被皇上选上,也不曾被指婚的话,要么就是三年后再选一次,要么就是入宫为女官。这答案,其实三个月后也就能知晓了。」
太后点点头。
梅姬点到为止,就没再继续。
皇太后的心思,不是人人可以猜测的。梅姬跟在太后身边多年,自然明白太后的意思。
只是碍于穆澜现在的身份,有些事变得微妙起来。
很快,两人都跟着安静了下来,也没交谈,凤翔宫内的奴才来来去去的忙碌,倒是显得安安静静的。
而每年规矩,给太后送礼都是在中元节的晚宴上,而不是来凤翔宫。太后喜静,不喜吵闹。
穆澜约莫在小厨房待了一炷香的时间,而后就从小厨房端了盘子走了出来。
太后和梅姬在聊着天,看见穆澜走出来的时候,太后的眼中都不免有些期待,下意思的看着穆澜。
「都做什么给哀家了?」太后含笑问着。
穆澜把盘子放在了太后的面前:「启禀太后娘娘,就是一些小点,也是姬姑姑教穆澜的,但是穆澜擅自做主,把糖分减少了些许,这样对您的身体更好点。虽然口感没那么甜了,但是加了一些东西,可以让这些点心变得更加的适口,可以弥补下少了甜度的遗憾。」
穆澜看着太后的眼神也没任何的胆怯。
上面的小点精致无比,每一个都不一样,就连点缀的花色都好似嵌入了点心之中,晶莹剔透。
不要说味道如何,就光光是看着,都觉得格外的有食欲。
宫中的御厨已经是天下第一,呈上来的小点更是让人善心悦目,而穆澜手中的一切就好似多了姑娘家特有的细腻,是那些御厨所不能比拟的。
太后点点头,夹起一块软糯的糕点,晶莹剔透的面上嵌着一朵月季,好似含苞待放。甚至带着淡淡的花香。
说是一朵月季,不如说是花瓣拼接出来的。
毕竟每一块小点都刚刚好,不需要太费力就可以送入口中。
太后越看越是喜欢,夹了一块,而后,她不住的点头:「穆澜啊,你真的是心灵手巧,连这些点心都能这么讨人喜欢。」
「是姬姑姑教得好。」穆澜没有邀功。
梅姬听着跟着笑了:「哪里的话,是穆小姐聪慧,记住太后的喜好。穆小姐能做出的这些小点,奴婢做不到的。甚至穆小姐比奴婢细心的多,都注意到娘娘喜甜,但是却又不能大肆的吃甜。」
说着,梅姬都忍不住点头:「这样一来,不仅仅是顾及到娘娘的喜好,也避免了御医说的那些要注意的事情了。而花香里的甜腻却可以代替糖分,穆小姐真的是让人刮目相看。」
而太后对这些小点更是喜欢的不得了。
平日的浅尝即止,而现在却很快都吃完了,留下了一个空盘。
穆澜在太后吃完后,细心的递上了帕子。
太后看着穆澜,是越发的满意,眉眼里的笑意怎么都没散去,冲着穆澜满意的笑着。
穆澜安静拿过盘子,而后才递给一旁的奴才,陪在太后的身边聊着天。
偶尔太后和梅姬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着痕迹。穆澜自然看见了,也并没多问。
「行了,穆澜,你跟在哀家身边转了一天了,坐着陪哀家就行,别一直站着了,晚些时候,你不是还要在群臣面前跳舞吗?」太后拉住穆澜。
穆澜这才坐了下来,嗯了声。
「哀家听说,你在穆王府的时候,把《雪女》跳的惊艳?」太后问着,而后看了穆澜一眼,「哀家也听说,是皇上指明要你跳《雪女》的?」
穆澜淡定的看着太后:「回娘娘的话,是皇上的意思。」
太后沉了沉,再看着穆澜的时候却别有深意:「你准备好了吗?」
「穆澜准备好了。」穆澜并没多说。
或者说,穆澜的回答总是滴水不漏,不给任何人多开口的机会,所有的话题都会恰到好处的停下来。
太后点点头,看着穆澜:「穆澜,你今年 16 了?」
「是。」穆澜应声。
「放眼大周,还不少皇子,郡王都还不曾立妃,你可有喜欢的人选。有的话,不妨和哀家说说,哀家倒是让皇上给你指门婚事?」忽然,太后转移了话题,看着穆澜,淡淡的开口问着。
穆澜安静了下,没立刻回答太后的问题。
太后忽然看着穆澜,眼神锐利了起来,穆澜也没闪躲,任太后看着。
「或者穆澜是有别的想法?」太后问的直接。
穆澜笑,她自然猜的到太后的意思。
因为自己是一首《雪女》成名,惊艳京都,而在皇上面前跳《雪女》意味着什么,穆澜并不是不清楚。
若是皇上看上了,穆澜在选秀的时候,就会直接入主后宫,成为皇上的嫔妃。
加上现在穆澜在太后面前表现得一切,太后不免多想,自然看着穆澜的眼神也会变得锐利的多。
反倒是穆澜安安静静的,并没因为太后的严厉,而有所变化,她看着太后,而后才答道:「启禀娘娘,穆澜几斤几两自己心中有数,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情,我想母妃天上有知也不会允许穆澜这么做的。」
这话明白的告诉太后,她没那么大的野心,也不想成为后宫的嫔妃。
而面对太后婚配的事情,穆澜低头轻笑一声,再看着太后的时候,越发显得淡定的多:「娘娘,穆澜刚回王府,从不曾想过这些。」
她说的镇定,看着太后的眼神不带一丝玩笑的成分。
太后微眯起眼,看着穆澜,眉眼里的若有所思也跟着凝重了起来。
穆澜仍然安安静静的站着。
谁都没打破这样的沉默。
一直到太监进来通传:「启禀娘娘,四殿下来了。」
「让她进来。」太后倒是没拦着。
太监很快就退了出去,穆澜听着太监的话,眼神不着痕迹的看向了殿门口的位置,在穆澜看过去的瞬间,李时裕的身影也已经走了进来。
他很冷淡的扫了穆澜一眼,就好似他们之间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穆澜也显得冷淡,福了福身请了安:「穆澜见过四殿下。」
李时裕嗯了声:「起来吧。」
穆澜站了起身,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
太后这才看向李时裕:「你怎么没在前殿忙着,倒是到哀家这里来了?」
「回太后的话,是父皇让儿臣过来看看太后这边还缺什么,还有什么是要打点的,让儿臣一并给处理了。前殿那边,二哥在忙着。」李时裕淡淡开口。
太后点点头:「行了,哀家这里没什么要忙的,穆澜和梅姬都在这,有事的话,哀家也会让她们去弄。就不让皇上老是惦记着哀家了。」
说着太后摆摆手,是真没在意这样的事情。
李时裕笑了笑:「那儿臣就放心了,父皇对太后一直很记挂。」
穆澜全程没说话,就只是安静的站在一旁,但是穆澜却仍然可以清楚的感觉的到李时裕的眸光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那样意味深长的眼神。
但穆澜表面却不显。
她以为李时裕很快就会离开,但显然李时裕没离开的意思,太后也没赶人的意思,这聊着天,话题却忽然回到了穆澜的身上。
「穆澜,哀家之前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哀家。」太后再一次的看向了穆澜。
穆澜心里咯噔了一下,表面却始终淡定。
倒是李时裕忽然开口:「太后是问了穆小姐什么问题,让穆小姐这么难以启齿?」
这话是冲着穆澜来的。
穆澜这才看向了李时裕,还没说话,梅姬倒是在一旁解释了一下:「回四殿下的话,太后问穆小姐是否有喜欢的皇子或者郡王,太后寻思着给穆小姐寻一门亲,让皇上指婚呢。」
李时裕这才真的看向了穆澜。
他的眼神有些冷。
但也只是一瞬间,李时裕就敛下了眸光,淡淡开口:「这就巧了,说到没立正妃,当今太子也不曾立太子妃。不知道穆小姐可否有想法?」
毫不避讳,甚至有些犀利。
要是眸光能杀死人,李时裕不知道在穆澜的眸光下死了多少回了。
但是偏偏,李时裕全程都和没事的人一样,站着,安安静静的看着穆澜。
反倒是太后和梅姬听见这话,相视一眼,眉头也跟着拧了起来。
她们倒是没想到这一层。
穆知画也是穆王府的千金,当今太子妃意味着什么,人人皆知,所以
这下,太后看着穆澜的眼神更沉了几分。
穆澜倒是淡定的笑了笑:「穆澜不敢有这样的想法,要真让穆澜选,穆澜还更想留在太后身边,就像姬姑姑一样的陪着太后。这在穆澜看来,比任何正妃都来的吸引穆澜。」
说不上讨好和谄媚,但是却又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的。
太后的心一下子就被穆澜这话说的愉悦了起来,就连先前对穆澜的怀疑也跟着烟消云散:「穆澜啊,你就会哄哀家开心。」
「穆澜不敢。」穆澜安安静静的。
反倒是一旁站着的李时裕似笑非笑的看着穆澜,那眼神分明再说穆澜虚伪。
穆澜没理会,就只是这么站着。
「哀家倒是想把你留下来,哀家就怕把你真留下来了,回头穆王爷要怪哀家了。」太后笑呵呵的看着穆澜。
穆澜淡淡一笑,也没接话。
太后也没多说什么,转身和李时裕聊了一阵,也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甚至面对李时裕的时候,太后的态度还显得有些冷淡起来。
穆澜就只是安静的看着。
李时裕并不是得宠的皇子,太后除去对当今太子李时元,和九皇子李时厉的算是温和外,其余的皇子,基本都是冷冷淡淡的。
李时裕自然也不会例外。
两人聊的话题就显得无趣的多,甚至到了后来,太后借口有些乏了,李时裕也很识趣的站起身告辞。
穆澜也没多说什么,看着李时裕的身影走了出去,不着痕迹的收回了自己的眼神。
而梅姬倒是看着穆澜很温润的笑着:「穆小姐,时辰也不早了,你在凤翔宫内忙活了一天,赶紧回去准备下,被耽误了晚上的晚宴。」
「穆澜谢姬姑姑提醒。」穆澜福了福身。
梅姬颔首示意后,就走进了内殿,没在理会穆澜。
穆澜送着梅姬走进去,而后才转身带着荷香走出了凤翔宫,在出凤翔宫的瞬间,穆澜的眉眼微敛了下,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
但凤翔宫的周围安安静静的。
穆澜没多停留。
倒是荷香被穆澜弄的紧张了起来:「小姐,您看什么,总不可能在这里再出什么意外吧。这可是凤翔宫呢。」
穆澜挑眉:「你想什么呢。」
荷香吐了吐舌头,然后立刻一本正经的站着,跟着穆澜。
穆澜摇摇头,继续朝着前方走去。凤翔宫距离前殿并不远,这个时间点的前殿也已经逐渐热闹了起来。
今儿陈之蓉她们没来,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历来的规矩,都是在中元节上祝寿,没必要专程来一趟。
她们也想不到穆澜会专程过来一次。
再说,每年的中元节也是各家千金百花争艳的时候,这个时间点,都忙着在各自的殿中梳妆打扮,谁都不想输给谁。
像穆澜这样的,确确实实很少见。
荷香自然也想到了,催促了起来:「小姐,我们要快些回去了,不然的话,晚上会赶不及的。那些千金小姐再好看,再奴婢看来,都不如小姐的千分之一呢。」
穆澜轻笑一声:「你夸我?」
「奴婢只是说实话。」荷香哼哼了声。
穆澜也跟着低低的笑了笑,捏了下荷香的鼻尖:「荷香,你也真能哄我开心呢。」
荷香摇头晃脑的不吭声。
穆澜倒是也没说什么,她走了两步,在走出凤翔宫的范围时,穆澜的脚步停了下来。
她看见了站在拐角处,负手而立的李时裕。
荷香也看见了。
荷香很自觉的快速朝前走,直接越过了两人,没开口说一句话,而穆澜挑眉,倒是也没回避,但就只是安静的站在原地。
而李时裕看着穆澜,低敛下的眉眼略微沉思,而后就提步朝着穆澜的方向走来。
一直到李时裕面前站定。
「四殿下有事?」穆澜连请安都懒,开口问的直接。
李时裕挑眉,居高临下的看着穆澜,答非所问:「还疼吗?」
穆澜一愣,回过神知道李时裕在问什么的时候,一向冷静的双眸里难得闪过一丝的窘迫,只是在抬头回答李时裕问题的时候,这样的窘迫早就消失不见:「多谢四殿下关心,很好。」
李时裕嗯了声。
自从昨夜之后,两人的气氛说不出的诡异和古怪。
就好似一种无形的张力,把两人紧紧的圈在一起。看起来生分,但是却又显得彼此熟稔的多。
只是气氛也跟着微微的凝结了起来。
穆澜不想和李时裕过多纠缠,她一字一句的开口:「四殿下若是要找穆澜聊天,抱歉,穆澜恕不奉陪。」
说完,她越过李时裕,快速的朝着西偏殿的位置走去。
在穆澜经过李时裕身边的时候,李时裕的手却忽然扣住了穆澜的手腕,穆澜拧眉,全程没看李时裕一眼。
「太后问你,为何不说你要的是太子妃之位?」李时裕淡淡开口。
但是扣着穆澜的手却始终没松开过。
「为何?」穆澜似笑非笑的,「四殿下,您若有些脑子,您就不可能问我这样的问题。」
这次没说话的人倒是李时裕。
穆澜不答,李时裕当然知道。这个问题是太后开口的,穆澜并不是李家的人,更不是从小被太后宠到的,很多话能说,很多话也一样不能说。
说出口的结果就是被人盖上一个别有用心的罪名。
穆澜确确实实没那么傻。
倒是穆澜见李时裕不说话,安静了下,直接把自己的手从李时裕的手中抽了出来,没再理会李时裕的意思。
但李时裕的力道却越发的收紧,穆澜的眉头拧的越来越紧。
在穆澜的耐心彻底告罄的瞬间,李时裕却忽然松开了穆澜,穆澜还没来得及反应,这人从衣襟内拿出了一枚簪子。
穆澜拧眉。
簪子上只有简单的流苏,一枚璀璨的珍珠,款式极为的简单,但是却极为的夺目。
说不出为什么,一见倾心一般。
穆澜拧眉,猜不透李时裕的意思。
李时裕也没开口,很安静的把簪子插入了穆澜的发丝之中,穆澜全程没松开眉眼。
一直到李时裕插好簪子,穆澜都没开口说话。
「前不久,南蛮的人送来的,本王就顺手让人做了,发现你戴着还是挺好看的。」李时裕淡淡解释,仿佛也不过就是随手送的一件物件,并没其他的意思。
穆澜嗯了声,没拒绝,也没矫情。
只是穆澜的态度并没发生任何的改变:「四殿下还有事?」
李时裕一伸手,示意穆澜随意。
穆澜倒是也很直接,没看李时裕一眼,快速的朝着西偏殿的位置走去,而李时裕看着穆澜离开的身影,沉了沉。
而后李时裕也没说什么,转身朝着前殿的位置走去。
……
西偏殿内
荷香给穆澜更衣,再仔仔细细的梳妆打扮,看着铜镜里越发精致,明艳动人的脸,荷香的小脸兴奋的红扑扑的。
「小姐,您真好看。」荷香实话实说。
穆澜挑眉:「多好看?」
「艳压群芳。」荷香笑眯眯的应着。
穆澜但笑不语。
艳压群芳并不是穆澜的目的,但是穆澜知道自己生来好看,她的目的是为了推出绣房,就和推出胭脂水粉铺一样。
只是今夜
「小姐,您是不是在担心今晚的事?」荷香看着穆澜不吭声,倒是安静的文了下,「今晚不会有事的,再说,今晚皇上都在,谁要敢做什么,那就是杀头的罪名呢。」
荷香以为穆澜担心的是昨夜发生的刺杀。
所以她想也不想的宽慰穆澜。
穆澜看着荷香:「自然不是。」
荷香拧眉:「那您担心什么?」
「没什么,是福是祸躲不过,担心也没用。」穆澜倒是没多解释。
穆澜本不想选择《雪女》,但是圣旨以下,穆澜不得不从。而《雪女》是容妃的成名作,在将军府跳,是为了挑衅李时裕。在宫内跳,就有了勾引当今皇上的意思。
脱身恐怕是要费些劲。
但是这对于穆澜而言也不算太难的事情,所以穆澜并没放在心上。
荷香见穆澜不说话,倒是也没再继续多问,因为她很清楚,穆澜从来不做没准备的事情,一下都是胸有成足的。
「奴婢帮你把首饰戴上。」荷香很识趣的转移了话题、
穆澜嗯了声。
荷香仔仔细细的把首饰给穆澜戴上,原本就妖娆的脸,就越发显得惊艳无比,穆澜看和铜镜里的自己,但是眸光却落在了案台上的珍珠簪子,忽然沉了沉。
而后,穆澜很仔细的把簪子给重新收好,默不作声的。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通传声:「穆小姐,容九大人来了。」
容九?
容九是李时裕身边的亲信,穆澜不是不知道。
但是容九从来不会主动来找自己,换句话说,除去李时裕,容九不会和任何人接触,所以今日来?
穆澜沉了沉,回过神:「请他进来。」
「是。」外面的侍卫应声。
没一会,屋内的门被推开,容九已经走了进来,穆澜不动声色的看着容九,容九倒是淡定,一直到屋内的人被关上,容九的眼神才落在了穆澜的身上。
「奴才见过穆小姐。」容九请了安。
穆澜嗯了声:「容大人亲自来找我有事吗?」
容九看着穆澜,眸光不变:「奴才是奉命来找穆小姐的。」
「噢?」穆澜挑眉。
奉命来找?那就只可能是李时裕的意思。按照穆澜对李时裕的了解,李时裕大可不必让容九亲自前来,有事的话,这人都会主动出现在自己面前。
而在不久之前,穆澜和李时裕才刚刚分开。
所以穆澜想不明白什么事可以让容九现在专程再来一趟,如果真有事的话,李时裕之前为什么不说。
忽然,穆澜安静了下。
她想到了李时裕欲言又止的表情。
而容九似乎也没多寒暄的意思,从腰间拿出了一个药瓶递到了穆澜的面前:「殿下交代把这个东西给穆小姐,说穆小姐看过之后就明白了。」
穆澜拧眉,看着容九。
而后,穆澜才从容九的手中结果药瓶,她并没当着容九的面打开,容九也没说什么,颔首示意后,就从容不迫的离开了。
在容九离开后,穆澜这才把药丸从药瓶内倒了出来。
不偏不倚,就一颗。
穆澜闻了闻,然后她的脸色变了变,眼神也渐渐跟着沉了下来,但是全程穆澜却没说一句话,就只是这么冷着一张连。
药瓶被穆澜攥在手中,过大的力气让药瓶的外观开始微微有了裂痕。
穆澜看都没看,很快,那药瓶就直接被穆澜丢到了窗外。
乌黑的药丸直接被穆澜吞了下去,甚至没服用水,而后,穆澜站着,一动不动。
李时裕,你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她穆澜不把这笔账算回来,她就不叫穆澜。
李时裕给的是避子的药丸。
昨夜他们有鱼水之欢,难免不会出现问题,现在的情况下,不管是李时裕也好,穆澜也好,都不允许出现一丝一毫的意外。
就好比,李时裕的府中佳丽三千,但是却这么长时间没人给李时裕生下一儿半女。
而穆澜的野心在太子妃之位,如果有了身孕,别说太子妃之位不可能了,恐怕还要面临更可怕的责罚。
这件事,李时裕是冷静的。
忘记的人反而是穆澜。
但是穆澜却有些不是滋味,她安静的站在原地,很久都不曾开口。
一直到荷香在外面等着有些着急了,敲了敲门:「小姐,您好了吗?我们真的要来不及了。要是在这样的时候迟到了,那可是欺君之罪呢。」
说着荷香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穆澜回过神,敛下心思:「马上就来。」
荷香噢了声,又规规矩矩的在屋外等着,没一会的时间,穆澜已经走了出来。
她披了一件红色的披肩,帽子上的狐狸毛越发衬托着穆澜巴掌大的小脸和精致的五官。
「大小姐,您真好看。」荷香有一阵的晃眼,倒是很老实的实话实说了。
穆澜轻笑一身没说什么,很自然的把帽子戴了上去,整个人被藏在了披风下,而后踩着积雪,朝着前殿走去。
中元节几乎是到了大周最冷的时候。
加上下雪,室外的温度更是低的可怕。
西偏殿在前殿要走很长的时间,一路上,荷香都忍不住冻的打哆嗦,而穆澜就好似没事的人一样,安安静静的走着。
雪落满了一地。
上面就只有一串长长的脚印。
在穆澜的身影没入长廊后,李时裕从柱子后走了出来,眸光落在穆澜的身上,一瞬不瞬。
容九也看了过去,拧眉:「殿下,奴才是把东西送到了,但是奴才并没等着穆小姐服用了,就已经离开了。」
「不用担心。」李时裕淡淡开口,「她不会拿自己开玩笑。」
容九有些费解:「奴才不明白穆小姐为何非要太子妃之位。太子不一定会允诺她,而殿下您都已经开口了,穆小姐却仍然要拒绝?」
李时裕没回答容九的问题。
很快,李时裕顺着穆澜的脚步,一深一浅的朝着前殿的方向走去。
男人的脚印很快就覆盖住了女人的脚印。
而随后不断落下的大雪,再一次把所有的脚印都覆盖的彻底,好似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也不曾有人来过。
……
前殿内
殿中的气氛格外的热烈,大臣们在低头寒暄,女眷们显然也是格外的熟稔,掩嘴窃笑,不断的吹捧着对方。
唯独穆澜,安安静静的寻了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并不曾参与。
她在进入殿中后,听见最多的话就是对穆知画的赞美还有奉承。
穆澜知道,很多事在京都的人看来早就已经是水到渠成了,但是她却始终不急不躁的。
荷香给穆澜递了一杯热茶,穆澜缓缓的喝下,才渐渐驱散了体内的寒意,全程,穆澜都不曾离开过自己的位置,也不曾和任何人交谈过。
就算有人好奇的看向穆澜,穆澜也只是礼貌的回了一个微笑。
但是穆澜却可以精准的叫出每个人的称谓。
甚至从来不认错。
荷香简直是震惊的不能再震惊了:「小姐,您是怎么把这些人都记住的?奴婢看,每个过来打招呼的人,您都没叫错呢。」
最重要的是,穆澜从来没接触过这些人。
穆澜是怎么做到的。
穆澜淡笑一声:「花点心思就记住了。」
荷香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然后又安静的站着,穆澜低头认真的喝着茶没说话。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在宫内走动的这些人。
上一世,为了不出错,穆澜花了很多的时间,把所有的人际关系都给捋顺了,也只有这样,穆澜才能更好的帮得上李时元。
而这些人,却也是帮着李时元把自己一步步推入深渊的黑手。
这殿中的人,穆澜一一扫视而过,看见的却不同的命运。
最终定格在面前的,就只有一样安静的龙邵云,还有在位置上不动声色,偶尔和别人低声交谈几句的李时裕。
一个是付出性命帮了自己的人。
一个是上一世从来不曾接触过的人。
剩下的人,干净的有几个呢?
穆澜冷淡的笑了笑,没再继续多想。
一直到李时裕和龙邵云的眸光同时落在了穆澜的身上,穆澜注意到了,只是穆澜表面却始终不动声色,她安静的喝茶,甚至没把眸光分给任何一个人。
很快,殿外的太监尖锐的声音传来:「皇上,太后娘娘驾到。」
殿中的人放下所有的事情,齐齐跪地:「臣等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穆澜也在其中。
这是这一世,穆澜第一次见到皇上,她的眸光却也始终冷淡。
当今升上李长天陪在太后的左侧,而皇后曲华裳则跟在太后的右侧,接下来就是戴妃为首的妃子们。
李长天显然心情很不错,挥挥手:「众卿平身。」
「谢吾皇万岁万万岁。」众臣也齐齐应声。
穆澜夹在在人群中,缓缓起身,安静的看着李长天从自己的面前走过,表面始终不动声色。
……
中元节的宫宴热热闹闹的开始了。
歌舞升平,一派祥和,这宫宴重中之重是太后的生辰贺寿,能到这里的王宫权贵几乎是变着花样的讨太后的开心。
各种奇珍异宝都拿了出来,庆祝太后的生辰。
穆王府的人自然也不例外。
穆洪远亲自送了北咦最珍贵的天山雪莲,一千年才开一次花,一千年结一次果实,能摘取的时候又要等一千年。
这稀罕的程度可想而知。
虽然这里面有夸大的说法,但是天山雪莲难摘取却是事实,都生长在雪山的悬崖峭壁上。
所以他们说一朵天山雪莲,付出的可能是数百人的性命,白色的雪莲却好似鲜血染红,在熬成汤汁后,那汤汁的颜色就如同鲜血一般的触目。
但是却可以让人延年益寿。
自然,太后收到这里的贺礼,喜上眉梢,仔仔细细的让一旁的奴才们收好,不免夸赞了一番。
陈之蓉笑盈盈的看着太后,这才主动说着:「娘娘,知画也给您准备了生辰的贺礼。」
「噢?」太后来了兴趣。
在以往,穆王府送一个贺礼就代表整个王府了,穆知画并没单独赠送的习惯,这忽然开口,大家倒是看向了穆知画。
穆知画在众人面前固有的羞涩和娇媚表现的淋漓尽致的,而后她从奴才的手中接过了锦盒,再恭敬的把锦盒递到了太后的面前。
「太后娘娘,这是知画亲自给你绣的帕子,自然不能和爹爹还有朝中大臣们的礼物想必,但是却是知画的一番心意。」穆知画羞涩的开口。
太后点点头让人拿了过来。
而穆知画站在原地在等着太后夸奖自己。
这个帕子大部分不是穆知画所为,而是绣娘完成的,绣工自然精湛无比,只是太后在见过了穆澜的手艺后,再看见这样的帕子就不会有任何反应了。
「知画是有心了,哀家心领了。」太后淡淡的笑了笑。
穆知画仍然谦逊:「知画绣的不好,太后娘娘不要见笑。」
太后陈之蓉就很识趣的拉着穆知画站到了一旁,穆知画倒是有些不甘心,看向了始终不动声色站着的穆澜。
要知道,穆澜从来没来过这样的场合,自然不可能准备什么。
在加上朝中诸多重臣都在,如果穆澜在这样的场合丢人现眼了,那自然穆澜在太后和皇上的面前,形象也会一落千丈。
就算穆澜短暂得到太后的喜欢又如何?
只要皇上反对,太后也不会多说什么。
所以穆知画没忍住,话里带刺的开口说道:「姐姐,这太后的生辰,你都没准备什么给太后娘娘吗?太后娘娘那么疼你,你两手空空,不怕说不过去吗?」
这话不轻不重,但是在此的人却可以听的清清楚楚的。
穆澜微微拧眉,但也只是瞬间,她的眉眼就舒展开了。
这一世,在穆澜看来,穆知画就好像被人换了一个脑子一样,自从失了先机后,穆知画步步都在给自己埋坑。
穆澜很淡的笑了笑。
而太后听见这话也看了过来,就连周围的人都忍不住看了过来。
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在场的人看的清清楚楚的,只是大家都聪明的没开口戳破。
陈之蓉微微拧眉,但是也只是瞬间,她就放松了下来,倒是没阻止。因为确确实实没人看见穆澜准备什么,穆澜也好似要主动和太后送礼的意思。
之前被穆澜挫了锐气,一点面子都没有,陈之蓉自然也想挽回面子。
结果,穆澜的话却出乎了陈之蓉和穆知画的预料,她倒是淡定的开口:「因为拿不出手的小东西,所以一大早我就亲自去了凤翔宫,把东西送给了太后娘娘。」
穆知画的脸色变了变。
是怎么都没想到穆澜竟然一早还能从西偏殿去了凤翔宫。
而穆澜看着穆知画变脸,倒是也不压低声音,而是冲着太后笑了笑,这才看向了穆知画,指着太后手中的帕子:「怡小姐,我送的东西,在太后手中拿着呢。」
这下,穆知画彻底的变了脸。
就连陈之蓉的脸色都跟着变了。
要知道,太后什么稀奇的东西没见过,就算是绣品都是无数上乘的绣工,穆知画送帕子是为了讨好太后,二来也是为了表示自己的蕙质兰心。
她就没奢望太后会用。
而现在,穆澜的帕子却被太后拿在手中。
那帕子在进入前殿的时候,不少嫔妃和殿中的女眷都看见了,就算是一眼,那绣工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出类拔萃,绝非是一般的绣娘可以比拟的。
甚至在大周,想找到这样的绣娘都难上加难。
而这竟然那是穆澜送的。
「姐姐,既然是送太后帕子,你难道就没亲自给太后绣过,还要找人帮你吗?」穆知画毫不客气的想戳穿穆澜。
穆澜却很淡定:「怡小姐又岂知这不是我绣的呢?要知道,送太后的东西是心意,自然亲自动手比较好。不然让人代劳,再佯装是自己的,那就是欺君之罪,嗯?」
穆知画跺了跺脚,说不出是恼怒还是害怕。
穆澜的话字里行间好似都在讽刺自己。
但是却又抓不到穆澜的任何把柄,因为穆澜说的每句话都显得格外的在理。
陈之蓉也显然没想到,她看着穆知画,一时也不知道怎么接口,倒是穆澜安静了下,贴近穆知画,若有若无的声音传来:「怡小姐,我倒是不知道你的绣工这么精湛,看来是要多讨教讨教了,不如怡小姐告诉我,你这是什么绣法?」
穆知画根本不会刺绣。
穆澜当然知道。
那点知道的皮毛就只是忽悠人用的。
上一世,所有的绣品都是穆澜手里出来的,但是讨好的人却永远都是穆知画。
这一世,穆澜怎么可能还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更不用说,这个坑还是穆知画主动给自己挖的,穆澜自然也不会错过。主动送上门的人头,穆澜不可能不要的。
果不其然,穆知画的脸色变了变。
穆澜倒是淡定的站着,看着穆知画,穆知画哪里能答的上来穆澜的问题,而太后也饶有兴致的看了过来。
似乎都在等着穆知画的答案。
穆澜没帮忙的意思,反倒是有些火上浇油:「怡小姐,亲自绣的东西,总不能连这个绣法都不记得吧。」
穆知画着急的看着陈之蓉,是真的没想到一下子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再看着穆澜没打算放过自己的样子,还有周围人在等着的模样,穆知画的额头跟着汗涔涔的。
这样的没面子的事情,穆知画打小到大是第一次。
「行了,依朕看,这都是穆王府两位千金的心意,太后喜欢,就再好不过了。」皇上倒是意外打了一个圆场。
李长天开口了,穆澜自然不会不给面子。
她冲着李长天福了福身:「皇上说的是,穆澜知错了。」
「噢?」李长天倒是来了兴致,「穆澜,你何错之有?」
「穆澜太心急了,没分清场合,有些话不该问,但是却问出口了。让大家看笑话了。还请皇上责罚。」穆澜说着。
但是她的眼神并没任何的心虚。
李长天的眸光落在穆澜的身上,对穆澜,他也早有耳闻,在穆澜回府的时候,李长天就已经知道,但是李长天却从来不曾想过,穆澜会是这么一个冰雪聪明的人。
再听闻穆澜跳的《雪女》被大臣绘声绘色的形容,李长天的心口就好似被人轻抚过,越发显得期待起来。
而眼前站着的穆澜,李长天却也显得愈发的躁动,眼神不曾挪开。
不管什么年纪的男子,都喜欢年轻貌美的小姑娘。
穆澜甚至不需要浓妆重彩,都可以在清一色的女眷里面出类拔萃,让人一眼就记住了。
李长天从进入前殿开始,就已经注意到了穆澜。
听着穆澜的话,李长天脸上的笑意倒是越来越明显:「罢了,这大过节的,罚什么。就凭你给太后的贺礼,能让太后喜欢,朕就应该好好的赏。」
「穆澜谢皇上恩典。」穆澜温婉一笑。
李长天当即就让太监赏了穆澜珠宝首饰。
穆澜没拒绝,大方的接了过来。穆知画更恨了,起码穆知画没想到是,穆澜竟然不仅仅是在太后面前出尽了风头,就连皇上都对穆澜刮目相看。
可是这样的场合下,穆知画却什么都不能做,就只能这么咬牙切齿的看着穆澜。
穆澜始终淡定从容。
而梅姬接过穆知画递过来的帕子,也就是转身让奴才们收好,穆澜给太后的帕子,却仍然在太后的手中,没放开的意思。
只是太后看着穆澜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穆澜没回避太后的眼神,而后才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好似之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但是这样一来,周围的人隐约也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之前对穆澜的冷淡,忽然不见了,大家变得热络了起来,甚至有意无意的在讨好穆澜。
但穆澜却始终淡定,并没因为这样的转变,而有任何的得意之色,她仍然是安安静静的在自己的位置上坐着。
因为穆澜比谁都清楚,今晚看着自己的人,不仅仅是陈之蓉一房,还有太后和皇上,甚至包括了当今皇后曲华裳。
任何一个闪失,都可能把穆澜拉入地狱。
所以穆澜不可能掉以轻心,也不可能让自己显露任何的得意之色。
只是今晚
穆澜沉了沉,没说什么,安静的喝了一口茶,再从容的放下了茶杯。
大臣们的献礼也逐渐的走入尾声,前殿歌舞升平的声音再一次的响了起来,精心编排过的舞蹈让在场的人的掌声四起。
而穆知画全程眼神都有些怨毒的看着穆澜。
穆澜并没理会,只是捏着茶杯的手紧了紧,低敛下的眉眼藏起了深意。
……
从穆知画跳《霓裳》惊艳帝都开始,历年的中元节的一个重头戏自然就变成了穆知画的独舞。
穆澜看着穆知画悄然无声的退下去,倒是也没任何的表态。
她安静的看着前殿的中心,眸光倒是显得平静的多。
随着乐师的音乐响起,穆知画已经踩着舞步走了出来,她换下了衣裳,一身火红的舞裙,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之内越发显得醒目的多。
这一次,不再是《霓裳》而是穆知画精心编排过的新舞。
曲调有些激昂,但是却显得格外的符合中元节的气氛。
穆澜安静的看着,手中的节拍倒是跟着拍打了起来,眸光落在穆知画的身上,却带了几分似笑非笑的戏谑。
显然老天爷都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霓裳》为何穆知画能一战成名,因为《霓裳》里面大部分都是优美的舞姿,尽显女子的身段妖娆,也符合穆知画一贯的形象,加上身来甜美,和跳舞方面的天赋,所以这才让穆知画名扬天下。
但偏偏,穆知画被穆澜无数次的刺激后,竟然选了这么一个欢快的舞曲。
这是穆知画的短板所在,完全不是她所拿手的。
展现不出她的柔美,却又跳不出舞曲中的气势,最终自然就只能不伦不类。
就连原先倍感期待的李长天都拧眉,看着面前的穆知画舞动,却始终没舒展开眉毛,一旁的大臣虽然带着笑,但是眉眼里却已经有着不耐烦的神色。
陈之蓉也已经注意到了。
就连在舞台上跳舞的穆澜都注意到了。
她越发显得冷汗涔涔的,可是现在却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完全没了任何的退路。
穆澜没说话,就只是这么戏谑的看完了。
甚至还很配合的在下面帮穆知画踩了几下的节拍。
在乐曲快落下的时候,荷香贴近穆澜,小声的说着:「大小姐,您要去准备一下了。」
穆澜点点头,这才悄然无声的站起身。
几乎也在穆澜站起身的瞬间,三道眸光几乎同时看向了穆澜。
穆澜淡定的没说一句话,背对着三人从容的朝着后殿走去,准备接下来的表演。
而前殿却传来了稀稀落落的掌声,和最初的几年那么热烈的掌声截然不同。
但是看在穆洪远的面子上,李长天还是说了几句好听的。
只是人人都看的出来,李长天的敷衍,和穆知画的失常,在这样的场合里,大家嬉笑着也就过去了。
穆知画僵着脸不敢多说一句,被动的站在陈之蓉的身后。
那样的委屈说不尽。
再看着穆澜离开,穆知画的眼神越发显得怨毒了起来。她倒是想看着穆澜今晚怎么能跳的出《雪女》。
后殿的宫女早就已经被穆知画收买了。
穆澜现在去后殿换衣服,自然是换不到任何的衣服的,就连这乐师都被打点好了,穆澜没有合适的衣服,没有合适的曲目,就自然会丢尽脸面。
想到这里,穆知画先前受得气才好似顺畅了起来。
……
同一时间,后殿
荷香看见被破坏的一干二净的舞裙,急的团团转:「小姐,这怎么办,这根本就是有人故意的,我看肯定是怡小姐,她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和荷香的着急比起来,穆澜倒是显得淡定的多。
她看着被弄的支离破碎的洁白舞裙,淡淡的笑了笑,好似完全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可惜了这上好的料子。」穆澜淡淡开口。
荷香简直不敢相信的看着穆澜:「小姐,你在说什么呢!这个料子再好,也赶不上现在的事急啊,这裙子毁了,您穿什么跳舞啊。」
穆澜没说话。
上一世,这一幕也发生过,恰巧也在中元节。
是穆澜嫁入东宫的第一个中元节,穆澜要献舞,还是被穆知画唆使的,说因为太子喜欢,所以穆澜苦练了一曲。
不似穆知画的霓裳那么出尽风头,但是也是中规中矩,绝对不会出错的舞曲。
结果面临的情况却是一样的。
舞裙被人肆意的破坏了,好不容易穆澜找到了替代的衣服,乐师奏的却截然不是之前排好的曲目,穆澜在现场待若木鸡,结果可想而知。
太子震怒,穆澜不仅仅是让整个东宫丢脸,也彻底的让自己在皇上和太后面前颜面尽失。
那时候已经是侧妃的穆知画,才更显得得意。
顺势就从穆澜的手中夺去了东宫所有的掌管权,穆澜就算是太子妃,却仍然要看穆知画的脸色行事。
再没任何翻身的余地。
所以穆澜看见这样的画面并不意外。
反倒是荷香见到穆澜不急不躁的样子,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大小姐,您倒是说句话啊,您这样奴婢看着只能干着急呢!」
穆澜挑眉看着荷香,再看着破碎的舞裙:「衣服都破了,你着急有什么用?」
「可是,可是……」荷香的声音都结巴了。
「我让你带的东西带了吗?」穆澜随口问着荷香。
荷香一愣,然后才回过神:「带了,但是这和现在的事有什么关系吗?小姐,您不是的,现在……」
穆澜也没再和荷香继续多说什么,很快拿过荷香递过来的东西,仔细打开后,一件全新的襦裙就出现在荷香的面前。
荷香愣了下,回过神就是一脸的惊愕:「小姐,这是……」
她仔仔细细的看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眉眼里的震惊显而易见,「这个太好看了,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衣服,这上面的刺绣都好像活了起来,就连这个蝴蝶……」
荷香激动的找不出更好的词汇来形容了。
这样的唔衣衫,荷香从来没见过。
看起来普普通通,但是却让人惊艳无比。
淡淡的橘色,却丝毫不会被金碧辉煌的殿堂给遮盖住,就好似一只在翩翩起舞的彩蝶。
「现在不担心了吧。」穆澜笑了笑,「帮我更衣。」
「好。」荷香立刻动了起来。
穆澜换了衣服,荷香的手都有些哆嗦,生怕自己把衣服给弄坏了,战战兢兢的好半天,才把衣服给穆澜穿好。
穆澜到是没说什么。
她知道荷香的想法。
因为穆澜很清楚的记得,自己第一次从李若兰那看见这样的衣服时候,穆澜的反应和荷香是一模一样的,小心翼翼,生怕出了什么意外。
「小姐,你原本就是生的好看,再换这一身衣服,就更好看了。」荷香发自内心的说着。
忽然荷香明白了为什么穆澜不需要浓妆重彩。
因为穆澜天生丽质,再加上衣服,就算在那一抹万紫千红里面,她也能是最醒目的那一个,永远不会担心被人遮盖了光芒。
穆澜倒把衣服调整好,仔细的确认衣服并没出现任何的异常。
倒是荷香忽然想起什么:「您这样……还怎么跳《雪女》,所有的感觉都变了。」
穆澜笑了笑:「自然不跳。」
「那不是欺君之罪?」这话荷香说的小心翼翼的,又仔细的看了周围,确定没人,才这么惊恐的看着穆澜。
《雪女》是当今圣上钦点的。
穆澜不跳,岂不就是欺君之罪,这罪名要怪下来,穆澜十条命都不够赔的。
「就算是欺君之罪,也不会牵连到我,不需要担心。」穆澜淡淡开口。
荷香一脸莫名的看着。
穆澜没多解释。
上一世,乐师的乐曲已经被换过了,这一世自然也是如此,只是这一世的情况和上一世有有所出入,所以穆澜猜不透乐师会用的曲目是什么。
似乎接下来的一切,就只能既来之则安之了。
荷香见穆澜没开口,倒也没太紧张了,看着穆澜冷静的模样,荷香也跟着镇定了下来。
「大小姐,差不多了,我们要出去了。」荷香看了看时辰,提醒着穆澜。
穆澜颔首示意,提着裙摆,款款的走了出去。
在穆澜重新进入前殿的时候,原本热闹的前殿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眼神都落在了穆澜的身上,明明是襦裙,但是却越发显得穆澜的脚步轻盈,原本垂放在肩头的发丝已经被挽成了发髻,优美的脖颈裸露在空气中。
眉眼的妩媚,眉心中绽放的雪莲。
一举手一投足,皆是风情。
随着穆澜的脚步的一栋,裙摆的刺绣彻底的活了起来,蝴蝶在振翅高飞,月季都好似活过来了一样。
美的让人挪不开眼。
这样的画面让穆知画惊愕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明明穆澜是要丢人现眼的,但是现在的穆澜却瞬间夺去了所有人的注意。
穆知画的不甘越来越愤愤不平。
在周围一片安静的时候,穆知画却忽然开口:「姐姐好生漂亮呢!但是姐姐今晚不是要跳《雪女》,这一身衣服可合适吗?」
穆澜看向穆知画,冲着她就在这么不淡淡的笑了笑,意味深长。
穆知画的心跳加速了起来。
李长天也回过神:「这倒是问到点子上了。朕还未曾见到穆小姐的时候,就已经听闻穆小姐舞艺精湛,《雪女》更是可以和容妃媲美,朕倒是像见识见识。」
穆澜福了福身,温婉的开口:「回皇上的话,只要皇上喜欢的,穆澜必然不会让皇上失望。但穆澜不敢和容妃相提并论,自然也不敢在皇上面前跳《雪女》,怕贻笑大方了。」
李长天拧眉。
穆澜继续说着:「穆澜更不敢让人揣测穆王府别有用心,所以穆澜才斗胆的换了曲目。所以还请皇上不责怪穆澜。」
李长天没说话,对穆澜擅自做主有些不满,但是穆澜的话又说的天衣无缝的,自然李长天也不好开口说什么。
确确实实,穆澜如果在李长天面前跳《雪女》,在场的人基本上都会认为,穆澜和穆王府是故意的,想借着这个机会,把穆澜送入宫中。
现在宫中权利四分五裂,谁能得到更多的关注,自然就能分到更多的好处。
在李长天身体日渐虚弱的时候,穆澜趁虚而入,只要能得专宠,这意味着什么,就再明白不过了。
反倒是一旁的太后听着穆澜的话,倒是笑了笑,眸光对穆澜的打探变成了满意的笑容:「穆澜啊,你倒是和哀家说说,那今晚你跳什么。哀家也很是期待。」
穆澜笑着看着太厚,安静的说道:「周庄梦蝶。」
「噢?」太后挑眉,「这也是动人的曲目,能跳的人也不多。倒是哀家看,穆澜今儿的一身衣服,和周庄梦蝶倒是相得益彰啊。」
「太后过奖了。」穆澜福了福身。
随着穆澜的动作,蝴蝶的起舞又变得明显了起来。
那刺绣上的蝴蝶就好像有了生命,只要穆澜不动,他们就如同普通的刺绣,但穆澜一动,这些彩蝶就会翩翩起舞,煞是好看。
李长天也注意到了。
他沉了沉,不免拧眉,但是却又觉得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方。
李家三十年前就已经满门抄斩了。
李家的刺绣绝活自然也已经失传。
穆澜的裙摆看起来像李家的刺绣,但是却又有些不同,因为李家的刺绣做不到这么色彩丰富,却好似更上一层楼一般。
而这些年京都也不少绣房在仿造,只是从来都没人可以成功。
所以这是?
李长天还没开口,反倒是太后开口:「行,那就周庄梦蝶。」
穆澜颔首示意,而后看向了乐师,似笑非笑的。
她自然知道,越是是被穆知画收买过的,不敢违抗穆知画的命令,如果穆澜没猜错的话,乐师的一家老小倒是都在陈之蓉的手中,没按照他们母女的意思来,自然拿一家老小活不成。
但今儿这话却是太后亲口说出的,如果乐师拒绝了,那就真的是以下犯上了。
反倒是乐师被穆澜看的有些阵阵瘆得慌。
一时之间没了主意,下意识的看着穆知画的方向,穆知画却没看乐师,生怕引起被人的怀疑。
而前殿的音乐也久久不曾响起。
太后的眉头也跟着拧了起来。
穆澜这才淡淡开口:「是不会吗?」
乐师回过神,明明穆澜说的声音清淡无比,但是却让人不由自主的不寒而栗,那样的惊恐几乎在瞬间就吞噬了他全部的想法。
下意识的,乐师跪了下来。
场面变得诡异了起来。
穆知画和陈之蓉交换了视线,两人也大气不敢喘,生怕乐师在这样的情况把他们捅出来。
「这都不会,要你何用。」太后威严的开口。
乐师不断的磕头,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安静的龙邵云却忽然站起身:「太后娘娘,既然乐师不会,臣倒是可以奏一曲。」
太后噢了声,看向龙邵云,态度倒是好了很多:「哀家倒是记得,龙将军的琴艺也是出神入化,这是和已故的龙夫人学的吧。」
「微臣不敢当,只是周庄梦蝶恰好和母亲学过。」龙邵云淡淡开口,但是眸光却是落在穆澜的身上,「微臣自然比不过乐师的奏乐,但是穆小姐不嫌弃的话,微臣可以弹奏一曲。」
那眼神坦荡荡,光明磊落的。
穆澜没说话,看着龙邵云,很久才福了福身:「那就有劳龙将军了。」
她的眼神没再龙邵云身上多停留一秒,淡定的收回了视线,但是穆澜却可以感觉的到龙邵云的眸光落在自己身上。
还有李时裕几乎是灼热的眼神,好似要把自己彻底的融入其中。
穆澜也选择了视而不见。
她隐隐有些头疼。
说不出原因,但是却可以感觉的出龙邵云是故意的,就好似知道李时裕和自己的恩怨,故意在从中挑衅李时裕。
穆澜没说话。
而乐师已经被带了出去,陈之蓉松了口气,龙邵云淡定的坐了下来,清扬的乐器声很快传来,大殿内又变的一片安静,好似就只能听见乐曲的声响,还有穆澜起舞时,落下的节拍。
两人就好似浑然天成的默契。
穆澜的每一个踩点,龙邵云总可以很好的落下音符。
偶尔两人相视一眼,就好似对眼了千年。
但是也仅仅是如此,在两人纯粹的眼神里,却嗅不到一丝暧昧的气息。
大殿内的人完全屏住了呼吸。
彻彻底底的被穆澜的《周庄梦蝶》给吸引了,完全不能从这样的情景里回过神。
李时裕的眸光很沉,落在穆澜的身上,是一瞬不瞬。
在这样的张力,李时裕却可以明显的感觉的到龙邵云落在穆澜身上几乎是追逐的眼神,而穆澜的眼神却显得冷淡的多。
他却默不作声。
反倒是在李长天边上的李时元,眼神里的惊艳却怎么都藏不住。
虽然跳的不是《雪女》,但这样的《周庄梦蝶》却让李时元更是挪不开眼,对穆澜的势在必得也跟着越发的明显起来。
甚至,李时元眼中的占有和掠夺,毫不遮掩。
就连一向淡定的李长天都有些恍惚,好似在人群之中,看见了当年的容妃,巧笑嫣然的朝着自己走来,在自己的面前翩翩起舞。
这一切的一切都落在穆澜的眼中。
但她面色不显,最后一个节拍落下,穆澜微微喘息,对着众人颔首示意后,这才看向了龙邵云。
「龙将军琴艺了得,穆澜在此拜谢,若不是龙将军的琴声,穆澜也不可能跳的出这般的舞步。」穆澜疏远有礼的开口。
龙邵云也只是颔首示意,而后就站起身,走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全程两人再没交流。
「赏。」李长天回过神,掷地有声,「朕要重重的赏。」
穆澜福了福身,气息已经平稳了下来:「穆澜谢主隆恩。」
李长天的眼神仍然没从穆澜的身上挪开,始终在李长天边上的曲华裳看了过来,再看着穆澜的时候,她的眼神也跟着沉了下来,带着一丝的深思。
穆澜自然感觉的到。
太后怎么可能感觉不到这样的气氛在大殿之中流淌,她的眸光也落在了穆澜的身上。
穆澜没回避太后的眼神,仍然坦荡荡的站着。
李长天赏赐了很多。
和之前的比起来,现在更是长长的一串名单,太监尖锐的声音传来,穆澜只是安静的聆听。
一直到名单念完,穆澜再一次的谢恩,才在荷香的陪伴下回了自己的位置。
大殿又恢复了先前的气氛。
穆澜则表面不显,安静的喝了口茶,细嚼慢咽的吃着自己盘中的食物,就好似置身事外,浑然不知。
打大殿之内,却因为穆澜,暗潮汹涌。
……
中途
穆澜离席如厕,荷香亦步亦趋的跟着。
就在穆澜解决完内急,回大殿的途中,穆澜的脚步却忽然停了下来,安静的看着前方,荷香咋舌,立刻就跪了下来。
「奴婢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荷香大气不敢喘。
穆澜安静了下,福了福身:「穆澜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曲华裳居高临下的看着穆澜,就好似存心让穆澜跪着一样,始终没见穆澜起身。
穆澜也不急不躁,安静的跪着。
一直等到曲华裳的声音淡淡的传来:「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穆澜这才站起身。
她起码跪了一盏茶的时间,还是在这样的青瓦地上,起身的时候,膝盖不免有些疼,但是穆澜却没在表面表露分毫。
她安安静静的站在曲华裳的面前,等着曲华裳开口。
曲华裳端倪了很长的时间,这才淡淡问着:「你可知道本宫让你跪着是何用意?」
「穆澜不解。」穆澜没回避曲华裳的眼神。
曲华裳微微拧眉,说不出对穆澜这样眼神是排斥还是别的情绪,一个 16 岁的小丫头,竟然可以有这么淡定和慎人的气魄。
就连曲华裳在宫内浸染了多年,也不一定能做到穆澜这般的淡定。
再想到这些日来,穆澜把太后哄的开心,在大殿上,李长天对穆澜的目不转睛。
不管是哪一点,都让曲华裳对穆澜心存芥蒂。
「不解?」曲华裳的声音沉了沉。
穆澜不动声色的站着,也没接话题,更没任何的慌乱,反倒是荷香紧张的不能再紧张,从来没遇见这样的场面,加上面对的人还是曲华裳,荷香的腿脚都不免有些发软。
穆澜不动声色的看着荷香,冲着荷香摇摇头。
荷香秉着呼吸,这才安静的站着。
曲华裳轻哼一声,眸光锐利的看向了穆澜:「穆澜,本宫觉得你是个聪明人,什么该要,什么不该要,你心中有数。不要让本宫觉得你是个野心过大的人。本宫对这样的人,从来不会心慈手软。」
穆澜没应声。
曲华裳的眼神微眯,声音变得越发的凌厉:「不要仗着你的一点小聪明,就觉得可以为所欲为。不然的话,后果自负。」
穆澜在曲华裳的话音落下,才福了福身,淡定的应着:「穆澜谨记皇后娘娘的教诲。」
这字里行间里又不带一丝的敷衍,反倒是认认真真的。
曲华裳看着穆澜,好似想看穿穆澜的想法,但是穆澜的想法却始终隐匿在阵阵雾色之下,好似无法让人端倪。
「最好把本宫的话牢牢的记在你的脑子里,千万不要忘记。」曲华裳每一个字都说的格外清晰。
「是。」穆澜仍然不卑不亢,显得谦逊的多。
曲华裳看着穆澜,确定在穆澜的眼中看不出任何逆反的心理,之前的阴郁才跟着散了几分。
这样的穆澜,若是为自己所用,对于曲华裳而言是如虎添翼。
一旦穆澜被选入宫中为妃,那就不尽然是一件好事了。
但是曲华裳也没再这里多加停留,转身离开。
在曲华裳离开的瞬间,穆澜忽然开口,安安静静的说道:「皇后娘娘」
曲华裳没转身,但是脚步停了下来。
「您大可放心,穆澜从来没野心要入宫为妃。若有这样的想法,穆澜今夜跳的就是《雪女》,而非《周庄梦蝶》了。穆澜以为自己的忠心表的很明白了。没想到还是让皇后娘娘误会了。」
穆澜的口气淡淡的。
这下,曲华裳转身看向了穆澜,眼神带着一丝的探究。
穆澜:「娘娘,穆澜在凤翔宫和太后娘娘说的话,字字句句皆是真心,穆澜从无这的想法,若有想法的话,那穆澜应该更愿意陪在太后身边。穆澜自小不在王府和宫中长大,对于宫中的规矩并不清楚,也没这么能力和想法逾越。」
这倒不是谎言,而是穆澜的肺腑之言。
曲华裳没说话,很沉的看着穆澜,然后转身离开。
穆澜不知道曲华裳信了还是不信。
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必须把自己的态度表明。起码在现在,穆澜不可能给自己树一个曲华裳这样的敌人。
有些事,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在这个时候未到的时候,穆澜必须把自己小心谨慎的护好,才可以避免出现任何的偏差。
而穆澜站在原地很久都一动不动,一直到曲华裳的身影走远了,穆澜才提步朝着大殿走去。
荷香仍然心有余悸:「小姐,皇后娘娘太可怕了。」
穆澜笑:「荷香,这只是开始,你不能怕,怕了在这个宫中,就算是蝼蚁都能踩在你的头上。」
「小姐,您真的要入宫吗?」荷香看着穆澜,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荷香。」穆澜倒是认真的看向了荷香,「宫内凶险无比,但是却是我唯一的选择,我若真的入宫,我不一定能顾得了周全,如果你怕的话,在入宫之前,我会找个理由让你离开王府,这样的话,我也会放心些。」
这也是穆澜的真心话。
重生后,很多历史的轨迹已经发生了变化。
所以有些事穆澜也变得心中没数起来,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能不让荷香牵连进来,就不让荷香牵连进来,这也算是对前世的荷香有所交代。
这也是穆澜做出这样决定的原因。
结果,荷香却摇头:「小姐,您在哪里,奴婢就在哪里。你要真的出事了,奴婢也陪着您。」
说着,荷香好似回过神:「呸呸呸,您看奴婢说什么呢!」
穆澜倒是低低的笑了笑,弹了下荷香的脑门:「行了,跟我回前殿去,出来太久了,会被人怀疑的。」
「是。」荷香应声。
主仆俩一前一后的朝着前殿走去。
……
前殿仍然热闹非凡。
酒过三巡,众臣们的话也跟着多了起来。
不少的人走到穆洪远面前和穆洪远说恭喜,穆洪远不动声色的和陈之蓉交换了眼神。
陈之蓉是紧张的。
对于穆知画和李时元的婚事,陈之蓉最初是笃定的,但是现在,陈之蓉却已经不敢保证了。
所以,她更是频频的看向了穆洪远。
穆洪远倒是默不作声。
太后有些乏了,没在继续待在前殿,梅姬陪着太后回了凤翔宫,在临走前,太后倒是看向了李长天。
李长天笑了起来:「母后这么看着儿臣,是有事要和儿臣交代?」
「皇上啊,哀家这等了一晚上,都没什么好消息传来。之前皇上不是还特意到凤翔宫和哀家说,今儿会有大事宣布的吗?」太后倒是慢慢的说着,「这哀家都乏了,还是没消息不成?」
太后开了口,曲华裳也跟着紧接其后:「母后,您可是说的是太子立妃的事情。」
太后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周围的大臣倒是也跟着安静了下来,但是眼神都不自觉地落在了穆洪远的身上,然后又看向了李时元。
陈之蓉这才跟着松了口气。
穆知画更是显得娇羞无比。
甚至白皙的肌肤都有些微微的泛红,羞涩的站在陈之蓉的边上,但是穆知画的眼神却全程落在李时元的身上。
穆澜挑眉,不动声色的站着。
李时裕倒也淡定,喝了一口茶,好像眼前的事和自己都没任何的关系。
其他的皇子也没开口,这种事,不管谁说什么,都显得不合时宜,特别是李时元现在的态度,好像对于这个提议并没太大的兴趣,甚至有些阴晴不定。
「太子,你有什么想法?」李时元倒是看向了李时元。
一句话,让前殿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眸光都集中在了李时元的身上。
倒是穆知画越发显得羞涩了起来,更是全程看着李时元,不曾分神。
她比任何人都期待这个答案。
反倒是穆澜不动声色的站着,眼神波澜不惊,就好似眼前的一切都和自己没任何的关系。
偶尔,李时裕的视线会落在穆澜的身上,但也仅仅是不着痕迹的扫过,就好似在试探什么。
穆澜全程面不改色。
「太子?」李长天又叫了一声。
李时元这才看向李长天,微微挑眉,但是态度却显得恭敬的多:「启禀父皇,太子妃的人选,儿臣已经有想法了。正好,儿臣也想和父皇提及这件事,既然现在父皇说了,那就再好不过了。」
「噢?」李长天看着李时元,倒是有些好奇。
李时元是李长天一手培养出来的人,自然李时元的一举一动,李长天都再了解不过。
今天这话,李长天也不过就是顺水推舟的话题带出来,接下来的一切早就已经是水到渠成了,只要李时元配合一下就可以。
而现在,李时元的态度,李长天已经明白过来,事情恐怕已经有了变数。
太子妃的人选,已不会再是穆知画。
但是李长天没戳破,示意李时元继续说下去。
李时元轻笑一声,再抬眼的时候,眸光却已经越过人群,落在了穆澜的身上,而穆知画就在穆澜边上,自然殿中所有的人都下意识的认为这是穆知画。
结果李时元开口说出的答案,却平地一声惊雷,当场让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儿臣要立穆王府的穆澜为太子妃。」李时元一字一句却说的再明白不过。
他的眼神直落落的看着穆澜。
穆澜的眉头微拧,表情有些惊讶,有有几分说不出的意味。在外人看来,就好似惊喜和不知所措。
而穆知画的脸色变了又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陈之蓉更是错愕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想也不想的就看向了曲华裳,曲华裳也拧眉,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李时元什么时候看上穆澜了?
他们见面的次数少之又少,就凭这一次中元节和在穆王府为数不多的见面,就可以让李时元改变了主意和想法吗?
就连太后都有些意外的看向了穆澜,那眼神在穆澜身上打量片刻,才最终落在了李时元的身上。
好似在询问李时元,是否是在玩笑。
「太子,你说的是穆王府的哪个千金?哀家最近耳朵不好,没太听得清。」太后淡淡的开口,又问了一次。
李时元面不改色,答案如一:「穆澜。」
大殿内静悄悄的,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的,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敢开口说话。
穆知画的脸色苍白的下人,在李时元说出这样的话后,穆知画好似顶不住这样的压力,直接昏了过去。
大殿内瞬间混乱了起来。
「来人啊,传御医。」曲华裳反应的很快。
穆战天也已经第一时间抱起穆知画,快速的走了出去。李长天看见这样的画面拧眉,最终也没说什么,而是跟着走出了大殿。
历年的中元节其实也就差不多到这个时辰就结束了。
只是今年谁都没想到出现了这样的意外,大家自然也不敢再大殿多待,很快匆匆道别后,就离开了大殿。
唯独穆澜一动不动的站着。
荷香回过神的时候,反倒是有些兴奋:「小姐,太子殿下是要立您为妃啊。京都的人都以为太子妃非二小姐莫属了,而现在太子亲口说的,太子开口了,这件事就板上钉钉了。您没看见二小姐都气的晕过去了。」
穆澜没应声。
荷香叽叽喳喳的又说了几句,这才注意到穆澜安安静静的,一句话都没说过。
这下,荷香也不敢开口,老实的站在了穆澜的身后。
大殿内的人陆续的离开。
很快,整个大殿被净空了下来,就剩下不远处的李时裕和龙邵云,还有仍然停留在原位的穆澜。
但三人却没人打破沉默。
一直到穆澜站起身,颔首示意后,甚至没和两人说一句话,转身朝着大殿外走去。
龙邵云没说话,看见穆澜起身,这才跟着走了出去。
李时裕反倒是安静的坐着,一动不动。
容九站在李时裕的身后,张口欲言,但这画面最终却弄的容九有些不知应该如何开口,最终就只能这么看着李时裕。
李时裕喝完最后一口酒,这才站起身,容九急忙跟了上去。
两人走出大殿,容九才小声的开口:「殿下,这……」
「她嫁不成。」李时裕说的直接。
容九一愣,有些不明就里。
太子多年未曾立妃,现在开口,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皇上和皇后包括太后在内都不会反对,甚至会风光大娶。
毕竟不管是穆知画也好,穆澜也好,都是穆王府的人,对于李时元而言,并没太大的区别。
只要圣旨下了,穆澜不从也要从。
所以,容九不明白李时裕的意思。
李时裕自然知道容九的想法,很冷淡的解释:「穆澜的每一步算的比任何人都清楚,她似乎在准备什么,现在绝对不会贸然进宫。」
容九一愣,然后就不再开口了。
这个穆澜和容九见过的女人截然不同,运筹帷幄,从来不会让自己以身涉险。
李时裕的话一出,容九就明白了,这座深宫,穆澜没任何可以依靠的大树,就凭现在太后对穆澜的喜欢,她绝对不会贸然的把自己送入宫中。
她在等,等一个恰当的机会。
「她就算真的要当太子妃,也不会是现在。」李时裕说的直接。
「但是穆小姐和您……」容九越发觉得错愕。
这都什么和什么。
兄弟共用一个女人,前朝不是没发生过,但是进入大周,这样的事,就不再有过,帝王之家,难免凶残,只是表面大家却是一派和气。
而李时裕却没说什么,站起身,安静的朝着大殿外走去。
……
穆知画忽然昏倒,第一时间就被送回了东殿,御医也急急忙忙的赶来了,东殿内乱糟糟的,穆澜自然也在,只是穆澜没上前去触霉头,而是安静的站在偏远的位置。
甚至,穆澜的脸色是有些不耐烦的。
她不喜吵闹,东殿人头攒动,看的穆澜越发显得烦躁。
想转身离开,可是理智却把穆澜留了下来,一动不动的站着,现在穆澜走了,她很清楚,只会落人口舌。
而在这里,穆澜也不认为自己可以这么消停。
御医在里面检查穆知画的情况,陈之蓉陪着,一屋子的人都在里面等着消息,就连皇上和太子都进去了。
只是李时元在进去之前,沉沉的看了眼穆澜。
穆澜全程面不改色,礼貌的颔首示意,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悲喜,就好似这一切都和自己没任何关系。
李时元见状,冷笑一声,朝着穆澜走去,甚至不避讳在场的人。
这样的举动,让在场的人脸色也而跟着微微变了变。
再看着穆澜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了。
说不出是觉得穆澜厉害,还是觉得后怕,在场的人不少都明里暗里得罪过穆澜,而穆澜如今却可以让太子说出要立她为太子妃的话,如果真的穆澜成了太子妃,那他们的性命就会堪忧了。
最重要的是,太子明显看起来对穆澜的在意比对穆知画大的多。
就好似一夜之间,穆澜扭转了局面,成了东宫的正主。
而穆知画才是那个被打入冷宫的人。
反倒是穆澜看着李时元走来,也没任何的反应,在李时元看见的时候,穆澜才福了福身:「穆澜见过太子殿下。」
李时元居高临下的看着穆澜,忽然身后捏住了穆澜的下巴,一字一句说的再清楚不过:「穆澜,本王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包括你在内也是如此。」
「所以殿下不惜把太子妃给了我?」穆澜挑眉。
李时元看着穆澜,声音压低:「有何不可?」
「太子不怕给自己埋下隐患?」穆澜淡淡笑了笑,毫不忌讳的开口,那眉眼里带着一丝的挑衅。
「穆澜。」李时元的声音带着警告,「不要轻易的挑衅本王。本王会把你的羽毛一根根的拔掉,最终就只能囚禁在本王的东宫,动弹不得。所以,你要乖一点,乖乖的听话,这样本王会宠着你,嗯?」
「呵呵。」穆澜似笑非笑的,倒是意外的配合,「穆澜谢太子殿下恩宠。」
这忽然改变的态度,让李时元微眯起眼,似乎在斟酌穆澜到底要做什么,反倒是穆澜好似没事的人,站着,也不挣扎,任李时元捏着自己。
纵然疼。
一直到李时元的侍卫走到了他的面洽:「殿下,皇上让您进去。皇上的脸色不太好看。」
李时元这才松开了穆澜,头也不回的走了。
穆澜就好似没事的人一样,仍然在原地站着,只是表面里的镇定,让人看了不寒而栗,低敛下的眉眼暗藏着杀机。
荷香在身后看的冷汗涔涔的。
穆澜倒是淡定的扶起荷香:「行了,我们回去吧。」
「小姐」荷香冲着穆澜摇摇头,「懿郡王在前……前面……」
穆澜知道,只是不想理会。
她看着荷香,荷香的声音更颤抖了:「懿郡王……已……已经走……走过来了。」
「嗯。」穆澜这才淡淡的应了声,眉眼里有一丝的不耐烦,「行了,你先回西偏殿,路上注意点,晚些时候我就回去。如果有什么意外的话,你就说你是四殿下的人。」
「啊?」荷香一愣。
穆澜笑了笑:「还不走。」
她并没多解释。
现在闹成这样,穆澜用脚指头猜都知道李时裕的人肯定都跟在身边。
荷香一路回去,按理不会发生意外,如果发生意外,只要说是四殿下的人,那么在暗处的人就不可能不管。
她只要护住荷香不出事就可以。
荷香也不敢迟疑。
对于穆澜,荷香是又敬又怕。
穆澜冲你笑,不一定每次都是放松的,就好比现在,穆澜的神经是紧绷的,荷香自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火上浇油。最重要的是,荷香信穆澜,不管穆澜说什么,荷香都会不计后果的去做。
很快,荷香头也不回的就朝着东殿外走去。
穆澜一直看着荷香离开,这才转身:「什么风让懿郡王亲自来找我了?」
「穆澜,是本王小看你了。」穆战天阴沉的开口。
穆澜笑了笑:「懿郡王小看我难道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只是屡次不得手,懿郡王有点恼羞成怒了而已。」
「你……」穆战天冷眼相对。
「懿郡王注意你的态度。别忘了,我现在是太子钦点的太子妃,要么懿郡王让我在变成太子妃之前,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要么懿郡王就要顺着我一点,毕竟把我惹急了,对懿郡王并没任何好处不是吗?」
穆澜的每一个字都咬字清楚:「毕竟我要成了太子妃,懿郡王下次见到我要叫一声什么?」
「你以为太子真的会立你为妃吗?」穆战天咬牙切齿的看着穆澜。
穆澜挑眉:「那我就不知道,但是起码现在是。」
三言两语,穆澜不给穆战天任何反驳的机会,毫不客气的羞辱了穆战天。
穆战天从来不曾受过这样的虚羞辱,下一瞬,他的手就已经伸向了穆澜,眉眼里的狠戾也跟着越发的明显起来。
穆澜连闪躲都不曾,看着穆战天掐住自己的脖颈,渐渐用力。
甚至,穆澜还在挑衅这人:「懿郡王再用几分力,目的就达成了,不是吗?」
反倒是穆战天看着穆澜胸有成足的模样,变得闪烁不定。
而周围的环境,也渐渐的让穆战天冷静了下来。
这里是东殿,现在所有的人多在,如果穆澜在这样的众目睽睽这下出了事,他难辞其咎,更用说,现在确确实实是穆澜在李时元面前占据上风。
「怎么?懿郡王这是不敢了吗?」穆澜冷笑,「懿郡王,如果是我的话,我就绝对不会对敌人心慈手软。毕竟,一时的心软,换来的可能是灭顶之灾?」
「穆澜。」穆战天咬牙切齿的叫着穆澜的名字。
忽然
穆战天的眼神出现了短暂的惊愕,接着就是一阵的刺痛传来,他不敢相信的看着穆澜,他的胸口不知何事已经被发簪刺入,发簪深深的嵌在肌肤之中,堵住了血口子,但是却可以让人疼痛不已。
穆战天的脸色瞬间变了。
在穆战天顾不及穆澜,松开穆澜的瞬间,穆澜却有些花容失色:「大哥,穆澜不是故意的,是大哥吓到穆澜了。」
「怎么回事?」李时元不知道何时折返,看见这样的画面,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殿下,是穆澜……」穆战天想也不想的开口。
穆澜的花容失色也跟着越发的明显起来:「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大哥要掐死我,我害怕,所以才拿发簪刺向了大哥,我不是故意的。」
说着,穆澜跪了下来。
但是在穆澜跪下来的瞬间,眉眼里却闪过一丝的挑衅和狡黠,冲着穆战天笑了笑。
穆战天恨不得能当场杀了穆澜,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战天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看着穆澜洋洋得意。
而李时元听着穆澜的话,当即变了脸色:「穆战天,你不知道穆澜是本王钦点的太子妃?你这么做,是要和本王作对吗?」
「臣不敢。」穆战天立刻跪了下来。
穆澜的声音软了几分,越是撩的李时元心痒痒的,她软软的看着李时元,双眸里带着一丝的惊恐:「殿下,大哥不是故意的,大概是太生气了。您忽然要立穆澜为妃,大概王府内上上下下都不能接受吧。」
李时元的眼神微眯。
穆澜总可以在不同的时候对他出现不同的脸。
可以冷漠,可以楚楚可怜,也可以阴阳怪气,甚至是现在这样的委屈。
但是李时元却抓不到哪一张是穆澜的真脸。
再想到他放出去人对穆澜的调查,一个普通的顾府,却好似暗藏玄机,所以自然立穆澜为妃,不仅仅是因为他对穆澜有了兴趣。
「殿下」穆澜软绵绵的叫着。
李时元回过神,穆战天沉了沉:「殿下,你不要被穆澜骗了,这个女人心狠手辣,根本就是有预谋的。您想想……」
「闭嘴。」李时元没给穆战天再开口的机会。
穆战天阴沉的看着穆澜,但最终还是沉默了下来。
穆澜仍然跪着:「殿下,穆澜有些惊到了,想先行离开东殿,穆澜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只会添乱,甚至还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这话,穆澜说的很快也很急,好像受尽了委屈。
李时元也没说什么,倒是亲自把穆澜扶了起来:「本王让人送你回去。」
「不用,穆澜不想再惹出任何事端。」穆澜摇摇头,拒绝了。
李时元也没说什么,穆澜站起身后就快速的转身离开,甚至一刻都不曾停留。
李时元负手而立,看着穆澜离开,才转身看向了穆战天:「你跟着本王这么久的时间,不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
「殿下……」穆战天急于解释。
「一个女人,你和一个女人计较,你怎能成大事。」李时元阴沉的开口训着穆战天,「怎么,本王不曾立知画为太子妃,你这是迫不及待要出来替知画讨公道了?」
「臣不敢。」穆战天诚惶诚恐的看着李时元。
李时元的心狠手辣也是众所皆知,穆战天能走到今天的地位,除去小心翼翼自然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顺着李时元。
李时元的视线却不曾放缓:「穆澜和穆知画比起来,你觉得谁更适合太子妃之位。这段时间,知画闹得还不够吗?不仅仅是在本王面前,在皇上和太后面前,闹的还不够多吗?」
穆战天答不上来。
就好似穆澜回来后,穆知画完全变了一个样,这样的穆知画确实不合适,甚至穆战天知道,就连穆洪远的心思都有些偏了。
「知画是本王的女人,本王自然不会亏待。但是太子妃之位,你以为是一个随便的人就可以坐的吗?」李时元居高临下的看着穆战天,「战天,本王知道你替知画着急,但是你可知,太子妃之位上的人,不管凡事,她都是第一个出面的,你是想看着知画有朝一日被这么顶出去吗?」
穆战天不再言语。
「太子妃之位,是为了将来的帝后之位。孰轻孰重,你不清楚吗?」李时元丢下一句话,就不再开口,匆匆回到东殿之内。
穆战天站在原地,一言不发,胸口的簪子仍然刺在肌肉之中。
他知道,这是穆澜的报复和警告。
现在的情况下,穆澜占据了先机,不管自己说什么,都不会有人再信一句,而穆澜的话,却可以得到所有人的信任。
之前出现的几次凶险,穆澜自然也是把这笔账算在自己的头上。
这枚簪子,如果穆澜再用力几分,就是对着自己的心脏,再没回旋的余地。
穆战天沉了沉,这才让人扶着自己走了出去。
这个穆澜,绝对留不得。
……
而同一时间
东殿之内。
御医已经检查完穆知画的情况,恭敬的说着:「启禀皇上,太后娘娘,知画小姐只是受惊过度,这才昏了过去,休息个一盏茶的时间就会醒来。臣已经开了安神的药方,很快就没事了。」
李长天点点头。
御医这才退了下去。
而陈之蓉在一旁低声的抽泣着,对于这样的情况,她更是心疼不已。看着穆洪远的眼神,也带着一丝的责怪。
就连王雪霜都忍不住叹了口气。
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这变化让人有些措手不及起来。
「太子在哪里?」曲华裳忽然开口。
一旁的奴才才支支吾吾的说着:「太子殿下刚刚出去了,奴才不知道殿下去了哪里。」
曲华裳安静了下,很快就朝着殿外走去,在曲华裳走到殿外的时候,正好就看见李时元走了进来,曲华裳看向李时元,李时元倒是显得不动声色。
「母后是有事找儿臣?」李时元问的直接。
「你跟本宫来。」曲华裳拧眉说的直接。
李时元没说话,倒是安静的跟着曲华裳朝着东殿相对安静的长廊走去,一直走到没人的地方,曲华裳才停了下来。
「时元,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曲华裳叫着李时元的名字,冷静的问着。
李时元倒是面不改色:「儿臣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那今日为何你父皇问你的时候,你却说出这样的答案?」曲华裳有些气不打一处来,看着李时元,一字一句的问的清楚。
曲华裳担心李长天看上穆澜。
结果这个担心还没来得及放的下,还没来得及让李长天给穆澜指婚,结果却忽然出了一个程咬金,而这个程咬金还是自己的亲生皇子。
这让曲华裳怎么能放的下心。
一个穆澜,才出现在宫内两天,就可以把一切都搅的天翻地覆,如果穆澜真的嫁入东宫,谁能知道发生什么事情。
前朝不是没发生过,儿媳最终变成正宫娘娘的事情。
曲华裳深呼吸,再看着李时元:「太子,你一直是本宫最为放心的人,结果你现在却做了这么不经过脑子的事情。你现在回去告诉你的父皇,之前的话名字只是你说错了,你要立妃的人还是知画。你不要忘记了,这早就是穆王府和宫内的默契了。你这样做,让穆王爷怎么想,让穆王府里的人怎么想?」
李时元没应声。
「再说,你和知画」曲华裳没说下去。
这些事,所有的人都知道,只是不曾点破而已。
李时元看着曲华裳,很久才漫不经心的说道:「儿臣会立她为侧妃。」
曲华裳拧眉。
「母后,儿臣做什么,儿臣心中有数。穆澜是穆王府的嫡女,儿臣立她为妃并没什么。知画是庶出的,立为侧妃也不任何不稳妥的地方。如果穆澜早就在穆王府,这个太子妃之位是谁,儿臣想,母后心中也已经有杆秤,很清楚的。」
李时元说的直接:「再说,知画和穆澜比起来,母后觉得谁更适合在太子妃之位。显然这两天,穆澜所做的一切,足够证明了。放眼宫中,几个人可以把太后哄的服服帖帖的,就算是梅姬也能刮目相看?」
曲华裳不说话了。
「所以,母后请放心,儿臣的每个决定都是深思熟虑,绝非母后想的那般。穆澜若只有美色,没有脑子,儿臣断然不会立穆澜为妃。」
李时元把自己的立场表明了。
曲华裳安静了很久才看向李时元:「你父皇,不一定会同意。」
「这件事,儿臣已经禀告过父皇,父皇没说不同意,只是父皇也没点头,这点就要母后去和父皇说说。」李时元倒是讨好的看着曲华裳。
曲华裳仍然拧眉,不太赞同。
但是李时元也没继续说下去的意思,话题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
有些事,不能逼的太紧。
而穆澜就是到嘴的鸭子,李时元根本不担心穆澜能逃得掉。
她插翅都难飞。
在这样的想法里,李时元和曲华裳回了东殿,东殿内的气氛却仍然显得压抑的多。穆知画悠悠的醒来,但是仍然在哭泣,好似怎么都不能从这件事里走出来。
陈之蓉也跟着哭,看着穆洪远:「王爷,您要给知画做主啊。」
穆洪远却没说什么:「看着娘娘和小姐,出了事,本王为你是问。」
一旁的奴才吓得不轻,立刻跪了下来:「奴才遵命。」
而后,穆洪远才走了出去。
李长天倒是没离开,而曲华裳和李时元也已经回来了,再看见穆洪远出来的时候,李时元才刚想开口说什么,曲华裳却意外的打断了李时元的话。
「这件事,来的太突然了,等过了中元节后再议。」曲华裳淡淡开口,阻止了一切说话的可能。
李时元的眉头皱了起来。
李长天看着曲华裳,而后才把视线落在了李时元的身上,眸色有些冷:「太子为何非要立穆澜为太子妃?」
「东宫之主,自然需要一个八面玲珑,聪明伶俐的女人来住持,穆澜是上上之选。」李时元面不改色,「何况,儿臣喜欢穆澜,还请父皇成全。」
平日素来宠爱李时元的李长天意外的没应允。
这态度,让曲华裳拧眉。
也让李时元有些不明就里。
但是在这样的气氛下,谁都不敢开口说话。
在气氛微微有些紧绷的时候,穆洪远却意外的开口了:「皇上,微臣对太子的提议,并没任何意义。不管是知画也好,穆澜也好,都是穆王府的千金。谁能成为太子妃,都是微臣的荣幸。」
这话一出,刚安抚好穆知画走出来的陈之蓉,恰恰好听见了,她的脸色变了又变。
其实这段时间,陈之蓉隐隐可以觉察的出穆洪远对穆澜的偏心,但是却没下想到在这样的事情上,却可以偏心到这样的地步。
如果穆澜真的成了太子妃,那她和穆知画就没任何好日子可以过了。
陈之蓉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但是在这样的场合,陈之蓉却什么都没说,安安静静的看着。
扭转不了现在的局面,陈之蓉会想法设法的在一切还未成定数之前,想出更为合理的方式。
穆洪远的话,但李长天安静了下,而后才冷淡却又威严的开口:「太子立妃,是宫中大事,这件事押后再议,等今年的选秀结束之后。」
李长天话一出,在场的人脸色各异。
但是谁都不敢再说什么,齐齐应声。
唯独陈之蓉松了口气。
距离选秀还有三月,要在来年的开春。
这三月的时间里,只要穆知画争气,能怀得上李时元的孩子,那么穆知画就可以顺利的入主东宫,毕竟李时元虽然未曾立正妃,但是却仍然有小妾,只是李时元从来不曾让人生下皇子。
只要穆知画怀孕,一切就会有变数了。
陈之蓉的脸色微微缓和了一下。
而李长天没在东殿继续待下去,那种疲乏的神色也渐渐的散去,东殿内的热闹也跟着烟消云散起来。
很快,东殿恢复了一片的安静。
……
穆澜很冷静的朝着西偏殿的方向走去,甚至没回头看一眼灯火辉煌的东殿,东殿内的一切好像也和穆澜无关。
甚至穆澜的脚步越来越快。
那是唾手可得的胜利,但是穆澜却没一点点的快感,反而就好似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穆澜的胸口,怎么都无法呼吸了。
穆澜沉了沉,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的一切,对于穆澜而言,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她若是后退,结果可想而知。
再看着这座深宫的灯火通明,那是上一世自己最熟悉的地方,甚至比穆王府还让穆澜来的熟悉,但是这一世,穆澜却显得无比厌恶。
这样的烦躁越来越甚,穆澜忽然转身,朝着宫墙走去,走到西门的时候,穆澜跃身而上,顾不得自己穿着襦裙,轻巧的沿着宫墙,再翻身而下。
但终究还是穿着襦裙诸多不便。
在落地的瞬间,穆澜的鞋尖不小心踩到了裙摆,险些踉跄,她还来不及惊呼,忽然一阵疾风传来,穆澜瞬间变得警惕,但是还没来得反应,人已经被搂入了一抹坚实的胸膛之中。
也只是瞬间,穆澜就放松了下来。
再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穆澜几乎是无奈的:「龙将军,你这是准备带我去哪里?」
龙邵云没说话,一路搂着穆澜,蜻蜓点水的快速朝着宫墙外的深处走去。
一直到一匹骏马出现在龙邵云和穆澜的面前,龙邵云仍然不发一言,直接把穆澜带上马儿,策马而去。
穆澜的耳边就只传来风声,再没其他的声响。
而龙邵云一手扬鞭,一手护着穆澜,马儿飞快的朝着树林飞驰。
穆澜的声音也被不断呼啸而来的风声给掩盖了。
一直到龙邵云低沉浑厚的嗓音传来:「冷吗?」
这人深邃的眼眸已经落在了穆澜的身上,穆澜的肌肤因为一阵阵寒风袭来,不免泛起了鸡皮疙瘩,耳根子被冻的通红。
他也没等穆澜说话,快速的把自己的披风脱了下来,直接包裹在穆澜的身上。
寒意不见,贴着这人的胸口,却是阵阵的暖意。
最终,穆澜没说话,任龙邵云带着自己越行越远。
一直到树林的深处,马儿扬蹄,一阵嘶鸣后,才渐渐的停了下来。
……
龙邵云跃身而下,穆澜仍然在马上坐着,而龙邵云站稳后,伸出手递到了穆澜的面前:「下来吧。」
穆澜犹豫了下,最终还是伸出自己的手,让龙邵云扶着自己下了马。
一直到穆澜落地,她才看向了龙邵云,而后把自己身上的披风脱下,还没来得及还给龙邵云,这人已经淡淡开口:「披着吧,姑娘家身体娇弱,外面风大,容易得风寒。」
大周在中元节前后是最冷的。
雪花一片片的掉。
黑色的披肩上早就已经尽是大片大片的雪花。
而披肩下的穆澜,就仅仅是一件襦裙,之前的披风则是落在了东殿里。穆澜倒是也没矫情,道了谢,没在强求把披风还给龙邵云。
但是穆澜看着龙邵云的眼神却没挪开分毫:「龙将军,你把我带到这里有事?」
穆澜挑眉,声音却也仍然显得淡定无比。
龙邵云看着穆澜,很安静,并没第一时间回答穆澜的问题。
穆澜也不催促。
两人站的很近,谁都没打破这样的沉默。
忽然,龙邵云轻轻的笑了:「不是已经如愿了,为何你的眼中却没任何的快乐?」
穆澜拧眉,有些费解的看着龙邵云。
「太子不是已经向皇上说明了,他要立你为太子妃的事,你应该开心才对,不是吗?」龙邵云淡淡的问着穆澜。
穆澜被龙邵云这么一问,倒是安静了下来。
但是很快,穆澜低低的笑了笑,再抬头迎着龙邵云的眼神却没任何的闪躲:「是应该开心,但是毕竟还没到手,难道不应该保持一丝冷静吗?得意忘形,就容易让到手的鸭子飞了。」
穆澜的答案很冷静,也说的毫无感情。
龙邵云就只是这么看着,负于身后的大手紧了紧,而后又松开,很久,他才开口:「真的这么想嫁给太子?」
穆澜给了肯定的答案:「是。」
「穆澜,你到底想做什么?」龙邵云藏于身后的手忽然伸出,想抚摸穆澜,但最终在空中攥成拳头,又悄然无声的放在了自己的身侧。
这个问题,穆澜并没回答,而是淡定的转移了话题:「龙将军私自带我出宫,就为了问我这些?」
龙邵云低低的笑了笑,有些嘲讽,而后才说着:「不是,如果我说,我是带你出来把酒当歌的呢?」
穆澜没说话。
龙邵云还真的变出了一壶酒,看着穆澜。
穆澜倒是笑了笑:「龙将军就笃定我会喝酒?」
「桂花酿,不会醉人,只要不贪杯。」龙邵云淡淡说着。
穆澜嗯哼了声,倒是很自然的接了过来,两人谁都再开口,安静的找了一块空地坐了下来,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酒。
桂花酿很香。
而龙邵云带来的桂花酿更是极品。
入口是桂花的香气,让人不免贪杯,但桂花酿的后劲却很强,在这样的贪杯里,极容易让人忘乎所以。
只是穆澜从来都冷静,也警惕。
龙邵云也没刻意要让穆澜多喝的意思。
穆澜有些摸不透龙邵云,两人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很少交谈,就算偶尔聊天,也都是龙邵云说的边关的事情。
边关苦寒,人人皆知,但是在龙邵云的口中,却变成了少见的一番美景,白桦林,策马扬鞭,特有的石头房,穆澜很容易在脑海里勾勒出这样的画面。
美而张狂。
但是却不适合现在的穆澜。
轮到穆澜的时候,穆澜的话语里总是带了三分的保留,龙邵云也不介意,一直到两人手中的桂花酿喝完。
穆澜看一眼天色:「龙将军,时候不早了,我若再不回宫,我怕会出意外。」
今儿的事,闹的不算小。
她虽在西偏殿,但终究也算是被人盯上了,若是在宫内被人落下把柄,那就不是穆王府那般好脱身了。
穆澜不想给自己惹来任何的麻烦。
龙邵云嗯了声,站起身,而后他把手伸给了穆澜,穆澜倒是不矫情,拽着龙邵云的手就已经站了起来。
地面的积雪更厚了。
两人的发间都落着雪花,一片一片的。
在不远处随意行走的马儿好似也有些不耐烦,不断的嘶鸣。
「穆澜。」龙邵云看着穆澜,声音忽然压低了下来。
这一次,带着厚茧的指腹轻轻抚摸上了穆澜细腻的肌肤,在这样的触感里,带着冰凉和柔嫩,让龙邵云有片刻的恍惚和贪恋。
穆澜凝眉,看着龙邵云:「龙将军,你这么做,并不合适。」
龙邵云却没松开,但是大手停了下来:「我明日一早,就动身回边陲了,这一次要去一年,要到明年的中元节才能归来。」
穆澜嗯了声,很是淡定:「龙将军一路平安。」
没有挽留的意思。
也没再多言的意思。
而后,穆澜把龙邵云的手从自己的脸上抽了出来,安静的后退了一步。龙邵云看着自己落空的手掌,最终低头自嘲的笑了笑。
在抬眼的时候,龙邵云的眸光仍然是落在穆澜的身上。
穆澜倒是没回避。
「穆澜,你真的不跟我去边关吗?」龙邵云再慎重不过的又问了一次。
「龙将军,你知道我答案的。」穆澜的口气仍然很平静。
龙邵云轻笑:「好。在宫内,照顾好自己。有事的话,你可以找将军府的人,放心,将军府的人都是信得过的人,他们会把你的话第一时间通知给我。」
穆澜嗯了声:「多谢龙将军。」
龙邵云倒是没说什么:「上马吧,我送你回宫。」
穆澜倒是没走,安静的看着龙邵云,忽然开口:「龙将军,可以的话,留着边陲,不要回京。京都并不是一个好地方。」
上一世,如果龙邵云不回京,就算抗旨,在那样的情况下,李时元也拿龙邵云没任何的办法。
龙邵云手中兵权在握不说,他自身也深的边陲人民的爱戴。
龙邵云只要终身不回京都,在边陲都是安全的。
李时元就算想对龙邵云做什么,也要掂量。但是一旦进入京都,一切都不由龙邵云说了算了。
而穆澜这话,让龙邵云微眯起眼:「穆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随口说说。」穆澜没再多解释,「不是要送我回宫吗?再不走,真的来不及了。」
而后,穆澜主动上马。
在她踏上马鞍的瞬间,龙邵云已经把穆澜抱了起来,黑色的披风严严实实的把穆澜包裹着,上面带着龙邵云的气息,还有淡淡的桂花酿的味道。
马蹄扬起,在厚重的积雪里,飞驰,一路朝着皇宫的方向奔跑。
……
彼时,西偏殿内
荷香跪在地上,吓的瑟瑟发抖:「启禀四殿下……小……小姐还不曾回来。」
李时裕的眼神凌厉的看着荷香:「你是穆澜的奴才,为何你家主子没回来,你倒是自己先回来了?」
「小姐让奴婢先回来,说她一会就到。」荷香不敢隐瞒。
对李时裕的恐惧,是发自内心的,似乎只要看见李时裕,荷香的脚跟都站不稳,说不出原因,甚至在皇上和太后的面前,荷香都不至于如此。
特别是阴沉下来的李时裕,荷香毫不怀疑,自己会死在这里。
「她去哪里了?」李时裕问的直接。
荷香摇头:「奴婢不知道。」
是真的不知道。
穆澜的任何事情,除非是荷香跟着的,不然荷香永远摸不透穆澜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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