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险些露馅

险些露馅

凤凰涅槃:惑国妖后的荣宠之路

这下,穆澜的眉头拧了起来,而后她当做没看见李时裕,朝着一旁的绣布走去,不打算理会这人,准备最后的收尾工作。

反正李时裕出现的神出鬼没的。

「龙绍云来过了?」李时裕坐在原位,看着穆澜,口气听来有些随意。

穆澜没否认:「全京都都知道的事情。」

「本王倒是好奇,这穆王府内有什么吸引到从来不喜和人来往的龙将军,亲自来了一趟了。」李时裕看向了穆澜。

穆澜安静了下,绣花针插在绣布上:「那四殿下不应该亲自去问龙将军吗?」

李时裕倒也习惯了穆澜的伶牙俐齿,忽然看了过来:「昨日下午,龙绍云进宫面见了父皇,父皇再一次提及了要给龙绍云指婚的意思,你猜他是怎么回答的?」

「不知道。」穆澜回答的很直接。

李时裕倒是不介意穆澜的怠慢,淡淡开口,但是眸光落在穆澜的身上却显得格外锐利:「他和父皇说,他心有所指,还希望父皇成全。」

穆澜的眉头拧了起来,而后才认真的看向了李时裕,朝着这人的方向走去:「四殿下和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龙绍云说完这话的后的第二日,就出现在穆王府内,还闹的京城人尽皆知,你觉得父皇会怎么想?」李时裕把问题丢给了穆澜。

穆澜显然没想到这一点。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

那是她低估了龙绍云的决心,李时裕不至于在这样的事情上和自己开玩笑,龙绍云这样的举动无疑就是告诉当今皇上,他的心有所指在穆王府。

而穆知画和李时元的事情,宫内不可能不清楚的。

这一来,所有的问题都指向了自己。

所以自己也算是被龙绍云摆了一道?

穆澜的眉头拧着,说不出是什么情绪,站在原地,一声不响的。

李时裕负手而立,这才继续说着:「答案很简单,在这样的情况下,父皇为了稳定兵权,控制住龙绍云,二话不说就会把你指婚给龙绍云,而圣旨一出,就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这就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李时裕每一句话都说的直接的直接而赤裸:「穆澜,不管你要入宫的目的为何,不管你现在做这些事的目的为何,那么面对这样的情况下,只有一个结果,你被无选择,你所做的一切都将功亏于溃。」

说完,李时裕看着穆澜。

穆澜可以知道龙绍云在穆王府内发生的事情,那么穆澜不可能知道在宫内发生的事情。

穆澜很清楚这点,若不是李时裕告知自己这些,确确实实,她什么都无法控制。

沉了沉,穆澜看向了李时裕:「四殿下忽然和我说这些,有何用意呢?」

「穆澜,你是个聪明人,你知道本王要什么?」李时裕说的直接,眼神里的侵略越发的明显起来,看着穆澜,毫不掩饰。

「四殿下到底看上了我什么?」穆澜面无表情的问着。

「这个问题,本王回答过你了。」李时裕倒是淡定的开口,「在无法判断是敌友之前,本王会选择把这个人禁锢在自己的身边,不然的话就是折断他的羽翼,本王不允许出现一丝一毫的意外。」

穆澜嗤笑。

「再说,本王对你的兴趣,你并不是不知道。」李时裕的眸光始终一瞬不瞬。

穆澜也不回避,看着:「所以四殿下就笃定我一定会接受你的提议吗?」

「你不会吗?」李时裕面不改色的看着穆澜。

穆澜没说话。

李时裕已经走到穆澜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而后才淡淡开口:「以本王和你几次交手来看,本王觉得你没心,但是在望香楼内,本王却忽然发现,你并不是没心,而是对着人来的。龙绍云你就想护着,不是吗?」

穆澜是真的没想到李时裕可以这么观察入微,就连这样的细节都不曾放过。

她默不作声的看着,耐心的等着李时裕把话说完。

「既然护着龙绍云,你能看见龙绍云深陷泥潭吗?你心里不清楚,你嫁给龙绍云的话,会带来什么麻烦?你先前刻意勾引过二哥,二哥是当今太子,他是什么人,你会不清楚吗?」

李时裕的每一个字都显得格外犀利,每一句话也都在点子上:「他得不到的东西,更不可能轻易的拱手让人。就算你和龙绍云顺利成了亲,从大周去了边关,你以为太子就会善罢甘休吗?」

「……」

「龙绍云手中的精兵强将,是父皇和太子最为忌讳的,太子笼络不到龙绍云那么只有一个结果,就是除之而后快,再加上龙绍云还让父皇把你在指婚给他,这讨厌更上一层,他下手不会心慈手软。」

李时裕说这些话的时候,倨傲的站着,骨节分明的手指就在木桌上敲打着规律的节奏。

穆澜明白李时裕话里的意思。

既然李时裕看的出自己不想牵连龙绍云下水,就势必会在这件事上妥协,但是穆澜却讨厌透顶李时裕这样拿捏人的方式。

和李时元的霸道残酷比起来,李时裕才是最为阴险和腹黑的人。

上一世,如果不是自己用异能控制住了李时裕,那么那一场夺嫡之战最终的胜利者,只可能是李时裕,而非是李时元。

因为李时裕远远比李时元更懂得什么是运筹帷幄。

「穆澜。」李时裕却忽然开口叫着穆澜的名字。

穆澜看向了李时裕,李时裕这才继续说着:「在你从望香楼逃脱之后,那天晚上所有的舞娘都死于李时元的旨意里。你以为他就只是毁了一个望香楼吗?不,所有和望香楼有牵连的产业都被他毁的干干净净的。」

穆澜惊愕了一下。

「在现在这个敏感的时期,李时元不会冒一丝一毫的风险。就连带你要想找的人,和东西,都让他彻彻底底的销毁在了望香楼内。」李时裕说的面无表情的。

几百条人命华为灰飞烟灭,仿佛就是这些皇子们手中的棋子,没任何的怜惜,只有自己的目的。

穆澜的呼吸在瞬间就局促了起来,这样的杀戮,总让她不断地想起上一世在凤清宫内的杀戮,遍地尸体,遍地哀嚎,还有那刺鼻的血腥味,你看着你在意的人,一个个在你面前倒下了。

而最后,那利剑指向了你,你被永远的封存在了水银这种,再也无法动弹。

「够了。」穆澜低吼一声。

李时裕倒是没在说话。『

屋外的小五听见动静匆匆而来:「大小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穆澜回过神,冷静下来,这才开口说着:「没事小五,你先下去。」

「是。」小五的声调仍然带着怀疑,「奴才就在门口,大小姐有事的话叫一声,奴才就会出现。」

「好。」穆澜应着。

而后,她压低声音看着李时裕:「四殿下,你和我说这些到底有何用意。」

「穆澜,你心知肚明。」李时裕冷淡的说着。

穆澜冷笑一声:「行,龙将军和我成不了婚,我成为四皇妃,难道四殿下就可以从这件事里逃脱了吗?你不要忘记了,太子对于你,也始终不是放心的。」

李时裕淡淡一笑:「本王和龙绍云的身份本就不一样,何况,龙绍云是主动要皇上指婚于你,而本王则是要你主动提出。以你的聪慧,这并不难做到。是你主动提出的,太子又何必牵连于本王?」

「李时裕,你这算盘打的真好。」穆澜嘲讽的看着李时裕,「四殿下不怕娶我回府,我和太子同仇敌忾吗?」

这话好似把李时裕彻底的逗笑了:「你会吗?」

穆澜不言不语的站着。

「穆澜,本王和你的想除去的人难道不是一个吗?」李时裕淡淡反问。

穆澜的手心越发的攥紧了拳头。

而李时裕却没继续说下去的意思:「穆澜,怎么决定,你心里很清楚,不是吗?」

穆澜听着李时裕的话,冷淡的笑着:「四殿下,我从无要和龙将军成婚的意思。皇上指婚,四殿下就怎么能确定我逃不过这个指婚令呢?如果真的到走投无路的境地,我自有办法,就不劳四殿下操心了。」

李时裕是真没想到穆澜这么软硬不吃,油盐不进。

「我没兴趣当将军夫人,我也一样没兴趣当四皇妃。我的目的,也从来不会轻易改变。」穆澜把自己的想法表达的清清楚楚的。

李时裕挑眉,倒是也没为难穆澜:「本王拭目以待。」

穆澜不再理睬李时裕,低头快速的把手中的绣图完成,两日后就是中元节,她没多少时间了。

李时裕也不曾离开,就在一旁站着。

再看着穆澜快速走针的手法,他的眉头渐渐的拧了起来,在穆澜的手即将落下下一针的时候,忽然,她的手就被李时裕扣住了。

绣花针直接刺入了穆澜的拇指,鲜血瞬间跟着流了出来。

穆澜嘶了一声

她真的觉得自己遇见李时裕就从来没有过好事,不是被人看光,就是被人追杀,要么现在就连绣花针都能刺到自己。

要知道,除了最初跟着李若兰学习刺绣的两三年,穆澜经常被绣花针刺到外,这样的事情就再没发生过了。

沉了沉,穆澜的脸色也格外难看:「四殿下,你到底要做什么?」

李时裕的口气却少了先前的姿态,多了一丝的阴沉:「李家的独门绝学,你为什么会,这个立面绣,除了李家,没人可以做到这么精湛。」

穆澜的心跳快了下,但是表面却始终面不改色:「我不知道四殿下说什么。」

「谁教你的?」李时裕问的直接。

「我自己摸索的。」穆澜说的直接。

她显然也没想到,李时裕竟然对刺绣也有所了解,要知道李家的立面绣早就已经失传了几十年,在大周早就已经被人忘记了。

或者有人提及李家,但是绝对不会想起李家当年的绝活了。

而和李家所有有关系的东西都被烧毁的干干净净的。

「最好是你自己摸索的。」李时裕的态度很阴沉,「穆澜,你脖子上的脑袋如果还想要的话,就聪明点,不要再碰触到和李家有任何关系的东西,不然谁都护不了你。」

穆澜看着李时裕:「四殿下,李家被满门抄斩几十年的事情了,谁还记得李家,李家就算什么绝学也早就消失殆尽了,我今年才十六,我和李家能有什么关系,四殿下这是疑心病太重了吗?」

「对于帝王而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知道吗?」李时裕扣着穆澜的手紧了紧。

穆澜深呼吸:「刺绣本就是一门手艺,这一世可以是李家的绝学,不代表就永远没人可以翻出新东西。」

言之凿凿,坦荡荡。

李时裕看了很久,而后才松开穆澜的手:「不要玩火自焚。」

「多谢四殿下提醒,我这人从来很惜命。」穆澜的口气也冷淡了下来。

那手腕被李时裕掐的生疼,穆澜丝毫不怀疑自己的手腕在下一秒就被彻底的被李时裕掰断。

李时裕松开穆澜,并没在屋内多停留。

穆澜看着李时裕离开的方向,在这人跃身而出的时候,手中的绣花这也不客气的直接插入了实木柱子。

若不是她要李时裕的资源,她真想一刀了结了李时裕。

这样的想法涌上的时候,穆澜却觉得一阵阵的绞痛,好似怎么都不曾呼吸了,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很久,穆澜才从这样的情绪里回过神,快速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冰凉的水顺着喉咙滚下去后,这才渐渐的让穆澜平静了下来。

她看着裙摆的刺绣,脑子里想的却都是李时裕的话。

李时裕显然没把话说完。

李家为什么灭门,没人知道,一道圣旨下来,李家惨死。

而这个原因,已经成为了朝中的秘密,但偏偏李时裕却好似知道一般。

那衣服,是继续还是停止。

沉了沉,穆澜冷静的走回绣布边,而后重新坐了下来,快速的拆针起针,把原本活灵活现的月季和蝴蝶稍作了更改,虽然翩翩起舞,但是却不似最初的灵动。

在穆澜看来,水来土掩,兵来将挡,总有解决的办法。

一夜,穆澜未眠。

……

中元节前一日,在穆洪远的带领下,穆王府的人已经朝着宫内出发,这是历年来的规矩,提前一日入宫,给太后请安,太后的生辰就在中元节的当天。

而今年,穆王府的队伍里,多了穆澜一人。

在马车队伍停下来的时候,穆洪远率先了车,在李嬷嬷和桂嬷嬷的搀扶下,王雪霜也下了车,而后才是女眷们一一下车。

穆战骁和穆战天已经先行一步抵达了王宫,在门口等着众人。

场面倒是一时显得热闹的多。

唯独穆澜低调的跟在最后,显得安静的多。甚至还跟在侍妾的后面,这样的安排根本就是陈之蓉所为,摆明了告诉宫内的人,穆澜并不受穆王府的重视。

宫内的人多能察言观色,这样的举动无疑就是让穆澜这三日在宫内寸步难行起来。

一个连王府都不受重视的嫡女,宫内的奴才们更不会给什么好脸色了。

但是事实根本不是这样的。

荷香看见这样的画面就显得愤愤不平的:「小姐,明明您才是王府的嫡女,还要走在侧妃娘娘前面的,怎么可以让您最后下车,甚至那些奴才们都在小姐的前面。」

说着荷香跺跺脚,咬牙切齿的。

倒是穆澜很是淡定,看了不远处交谈甚欢的众人,眼神却变得讳莫如深起来。

穆澜仍然是不急不躁的。

这个时候的穆澜,确确实实和宫内的任何人都不熟悉,被人冷落自然也是理所当然的,更不用说,这还是陈之蓉刻意的行为。

但是这又如何?

在看着一旁荷香气愤难平的模样,穆澜倒是安抚着:「你急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算一步,嗯?」

「小姐,您之前在王府不是从来不让着侧妃娘娘的吗?」荷香不明就里的看着穆澜。

穆澜倒是直接的捏了捏荷香的脸蛋:「此一时彼一时,但凡做事,要分辨场合,而不是有勇无谋。明白?」

荷香听得一脸莫名,最终摇摇头:「小姐,奴婢听不懂。」

「行了,你回去多读点书,嗯?」穆澜低低的笑出声。

而后穆澜就没再说什么,安安静静的跟在王府的队伍里,朝着这座红墙砖瓦的宏伟宫殿走去。

每一步,穆澜都踩的极稳。

上一世的一幕幕不断的出现在穆澜的脑海里,她仰头安静的看着,仿佛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了。

她真正的成为东宫的主人,才第一次名正言顺的从午门进入东宫,而在这之前,她永远都是走的偏门,和一般的奴才无疑。

这是陈之蓉的安排。

就如同现在这般,虽然不是偏门,但是却实实在在的打了穆澜的脸。

而在穆澜以为自己名正言顺进入东宫的时候,她才知道,这座被红墙砖瓦铺垫的深宫,那片片灿烂的琉璃瓦,是染了无数人的鲜血。

她的鲜血,最终也被彻底的浸染在了这一片的琉璃瓦上。

还有那刚满百日的亲生骨血。

穆澜闭了闭眼。

「小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荷香看见穆澜微微踉跄了一下,立刻扶住了穆澜,紧张的开口说道。

穆澜定了定神:「没事。」

「小姐,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说,奴婢给您找御医去,奴婢就不信了,侧妃娘娘还敢不给您传御医。」荷香愤愤不平的。

穆澜笑了笑:「别胡思乱想的,我挺好的,有事我不会不知道的。」

荷香噢了声,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阵,倒是穆澜敲了一下荷香脑袋,率先走在前面。

但荷香的话,让穆澜拧眉,可也只是瞬间,穆澜就舒展了眉眼,好似若无其事。

这一个月来,穆澜知道自己偶有头疼,不频繁,持续的时间也不长,但是疼起来的瞬间却可以致命。

穆澜一直没找到原因。

就算身为医者,但是她却始终找不到自己头疼的原因。

难道是那两次异能的后遗症?

但是只是一下,不至于如此。

再看着自己和前面穆王府的人已经逐渐拉开距离,穆澜沉了沉,没说什么,这才带着荷香,快速的跟了上去。

在穆澜快接近的时候,忽然看见穆知画原地停了下来。

穆澜淡定的掀了掀眼皮,穆知画已经在穆澜面前站定了,穆澜并不迟疑,淡淡开口:「怡小姐这是有话和我说。」

「穆澜,在宫内,你得意不了太久了。」穆知画低声警告的看着穆澜。

穆澜嗯了声:「多谢怡小姐提醒,我记下了。」

穆知画最讨厌就是穆澜这张淡定的脸,她有些气急败坏的看着穆澜,但是在这样的场合穆知画也不可能真的做出什么事情。

她冷声警告:「穆澜,我们走着瞧。」

穆澜挑眉。

在穆知画转身的瞬间,穆澜的脚忽然伸了出去,穆知画没想到穆澜会这么直接,一个踉跄,栽了跟头,狗吃屎一样的跌在了地面上。

穆知画尖叫出声。

穆澜的速度倒是很快,直接拦住了穆知画,在穆知画的错愕里,摔倒在地的是穆澜,一旁的荷香快的看不见穆澜的动作,就觉得穆知画直接把穆澜推倒了。

「小姐」荷香也尖叫了出声。

走在前面的人听见动静转过身,陈之蓉错愕的看着这画面,一时半会说不出一句话,而穆洪远和王雪霜的眉头拧了起来。

穆王府这些时间来的明争暗斗,他们不可能不知道,但是显然他们也没想到,在午门,也能闹出这样的事情。

这里来来去去都是一些权臣政要,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这样的事若是传出去了,简直就是在宫内闹出笑话。

而穆知画太子妃的位置也会被影响到。

毕竟,太子妃就是未来的帝后,怎么能心胸狭隘,容不下自己的亲姐姐,自然也容不下别的嫔妃,怎么可能为皇室开枝散叶。

李家最注重的也是子嗣的事。

「穆澜,你」穆知画的脸色都白了。

穆澜虽然被压着,但是气势却始胜穆知画一筹,纤细的手指捏着穆知画的下巴,很轻,但是穆知画却觉得自己的下巴硬生生的要被穆澜给捏碎了。

「我挺想看着你这么摔下去。」穆澜说的不太正经,「这张如花似玉的脸毁了,还怎么和我斗呢?」

穆知画的脸色更白了。

她丝毫不怀疑穆澜真的会这么做。

想也不想的,穆知画挣扎的要起身,但是她却动弹不得,牢牢的被穆澜给禁锢在面前。

「不过呢」穆澜的声音顿了顿,微微带着一丝的嘲讽,「这样太便宜你了。我这人喜欢猫抓老鼠的快感,一点点的把猎物给玩死。」

「穆澜!」穆知画几乎是尖叫出声。

是被穆澜的话给吓到了。

这样的话语听起来再正常不过,但是每一个字都好似从地狱深处而来,瞬间就让穆知画受不了了。

「开心吗?」穆澜却始终面不改色,似笑非笑的看着穆知画,「你猜爹爹和祖母走过来,会发生什么?」

穆知画这才渐渐回过神,自己又被穆澜算计了。

在大庭广众之下,所有人都会以为是她和穆澜厮打了起来,完全不给穆洪远面子,而穆澜才是哪个受害者。

穆知画的脸色惊变。

而穆洪远和王雪霜等人也已经匆匆而来,就连穆战天和穆战骁都赶了过来。

穆战天的脸色也跟着一边,陈之蓉说不紧张是假的,立刻看向了四周,四周陆续进宫的权贵都已经注意到了,忍不住看了过来。

倒是穆战骁挑眉看着穆澜,反而显得淡定的多。

和穆澜交手几次,穆战骁太清楚穆澜绝非是这么简单就被人给欺辱的人,她不主动算计人就不错了。

更何况还是以个区区的穆知画。

沉了沉,倒是穆战骁什么都没说。

「你们在干什么!」穆洪远的声音沉的可怕,「这是什么地方,你们也敢胡作非为。」

荷香立刻跪了下来:「王爷,奴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看见怡小姐把小姐这么推到在地,小姐这几天身体本就不太舒服,现在……」

穆知画想也不想的低吼:「你这个贱婢,竟然敢血口喷人。」

而后,穆知画立刻看向了穆洪远:「爹爹,您千万别听这个贱婢胡言乱语,这分明就是穆澜在陷害女儿。」

王雪霜的眉头拧了起来。

全程穆澜一句话都没有,穆知画这才觉得奇怪,看着穆澜。

而之前还显得阴沉无比的穆澜,现在却变得软绵绵起来,甚至脸色都苍白的吓人,好似受到了极大的痛苦,遮住小腿的裙摆已经微微渗了血丝。

「快快来人……」王雪霜的声音惊慌了下,「看看小姐怎么了?」

穆澜这才虚弱的摇摇头:「祖母,澜儿没事,这也不是怡小姐的错,只是她不小心把我推到了。没凑巧,我的脚背地面刮破了,有点出血,不要再惊动别人了,免得让外人说我们穆王府不合。」

穆澜的每一个字都说的很艰难,好似忍受了极大的痛苦。

穆知画瞠目结舌的看着穆澜,简直不敢想穆澜可以这么面不改色的颠倒黑白是非。

而那表情,入木三分。

任谁都不会怀疑穆澜说的是谎言。

「穆澜,你简直血口喷人!」穆知画恨不得能撕了穆澜的这张脸。

穆澜又低吟了一声,瓮声好像受了极大的痛苦,而穆洪远的声音已经阴沉的传来:「穆知画,你还不起来,你这样压着穆澜,是打算让人看笑话吗?你不知道穆澜是你姐姐吗?」

穆知画错愕的看着穆洪远。

王雪霜的眉头拧的更紧了:「知画,你太不像话了。在府内闹事就算了,这里是午门,是进宫的地方,你怎么能闹出这样的事情,这件事传出去,你让穆王府怎么在朝中立足。」

穆知画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委屈,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穆澜却不冷不热的补了一刀:「怡小姐,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是你现在可以起来了吗?我怕我的腿真的不行了。」

这话,让穆洪远的脸色也变了变。

穆澜跳的一曲《雪女》惊艳四座,自然当今圣上也已经听说了,早就点名要穆澜跳。如果在这样的关头,穆澜的脚出了问题,可想而知结果会是如何。

有心人的推动下,可以变成欺君之罪。

就算没这样的意外,也会被皇上怀疑穆王府的忠心。

在穆洪远还没开口的时候,穆战天已经第一时间就把穆知画给拖了起来,穆知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脸色变了又变。

「快,叫御医。」穆洪远立刻命令一旁的奴才。

穆澜却很主动的牵住了穆洪远的手:「爹爹,别惊动御医,这样就惊动了皇上,我怕皇上对穆王府失望呢。我很好,我不会有事的,我也可以自己走进去,我让荷香扶着我就可以了。」

「澜儿……」穆洪远看着穆澜,越发显得心疼起来。

而在穆澜身上,穆洪远又好似看见了洛雪,总是带着坚定的眼神看着自己,就算是后来他迎娶了三妻四妾,洛雪的眼神都不曾发生过任何的变化。

穆澜冲着穆洪远从容的笑了笑,而后才看着荷香:「荷香,扶我起来。」

「是。」荷香立刻应着,小心翼翼的把穆澜扶了起来。

「澜儿,还是让御医来看看。」王雪霜也不太赞同。

穆澜不在意的笑笑:「祖母,您别担心了。还是赶紧进宫吧,回头让太后等急了,那就不好了。」

这话倒是提醒了王雪霜。

王雪霜安静了下。

李嬷嬷适当的开口:「老夫人,大小姐说的是,太后娘娘还在等着,大小姐一直做事都有分寸,既然大小姐说无大碍,那就定是无大碍,您若真的担心,晚些时候再亲自来看过大小姐。」

王雪霜这才点点头。

陈之蓉也走上前:「澜儿啊,知画不懂事,你别和知画一般见识。」

穆澜倒是大方,看着陈之蓉:「娘娘不用担心,我不会多想,我知道怡小姐不是故意的。」

穆澜没追究,这事就算过去了。

也没在午门闹得难看。

荷香扶着穆澜,穆澜倒是站的笔直。

穆知画哪里能甘愿,穆战天拽着穆知画的手:「你闹够了没有。不分场合和时间的吗?你是要把自己的优势一点点的都闹没了吗?」

「这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吗?隔墙有耳不说,你现在是明晃晃的给自己添乱吗?你是不想要太子妃之位了?」穆战天在低声警告穆知画。

穆知画看着穆战天:「哥,是穆澜……」

「忍。」穆战天言简意赅。

穆知画所有的话都吞了下去,一句话不再说,而穆澜被荷香搀扶着,眼皮掀了掀,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穆知画,眸光落在穆战天身上的时候,却带着一丝的冷意。

穆战天竟然有了不寒而栗的感觉。

在穆战天看过来的时候,穆澜却很自然的收了回了自己的视线,从容淡定的朝前走着。

穆知画低着头,跟在穆战天边上,少了先前的趾高气昂。

倒是穆澜,也很低调,并没因为这件事,而走到了穆王府的众人面前,反倒是安安静静的跟在身后。

王雪霜看着穆澜,又是多了几分的喜欢。

就连穆洪远看着穆澜的眼神都有些认真了起来。

就好似自己宠爱了多年的小女儿,在穆澜面前比起来,就上不了台面了,穆澜才是那个真正可以母仪天下,给自己创造利益的人。

穆知画和穆澜比起来,就显得太小家子气,甚至会因为这样的气度,彻底毁了大事。

穆洪远沉了沉,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一行人继续朝前走着。

倒是荷香紧张又心疼的看着穆澜:「大小姐,怡小姐怎么能这样,她一定是故意的,明知道您要在圣上面前跳舞,现在还弄伤您的脚,这样您明晚还怎么跳舞。」

穆澜笑了笑:「无妨。」

「奴婢以前真的没看出怡小姐是这样的人,以前的怡小姐很温柔,和奴婢们说话都是细声细语的,自从您回来后,怡小姐就和变了一个人一样,大概是担心您抢了她的风头吧。」

荷香为人直爽,自然说话也爽快的多。

穆澜倒是安抚着荷香:「我说没事就没事,不用担心。」

「我看您的裙摆都是血,您还说没事,还不让御医来。」荷香说着真的要急哭了。

穆澜没马上回答,而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裙摆。

并不曾被浸透,但是这样的若隐若现,却更显得渗人的多,穆澜却没在意。脚踝受伤是真的,但也只是轻微。

剩下的血,是她提前准备好的。

自然无碍。

也自然不可能让御医来过。

这件事是出乎了穆澜的预料,穆澜以为穆知画还有点脑子,不至于在这样的时候找自己麻烦,所以有些事就只是有备无患。

显然,穆澜高估了穆知画的智商。

在这样的时候,明明是落于下风,还要出面挑衅。自然送上门的债,穆澜不可能不收。

穆澜眉眼里带着一丝的清冷和不屑。

穆知画以为是上一世吗?

上一世的此刻,出脚的人就是穆知画,让她在午门狠狠的摔了一个狗吃屎,自然落得众人的嘲讽。

而这事,虽然被压下去了。

但终究还是被人看见了。

明镜是非,自然心中都有一把称,而把人压倒,不是一次性,而是要循序渐进,最后再给对方致命一击。

「小姐,您是不是很疼?」荷香见穆澜不知道,拧着眉,立刻问着。

穆澜摇头:「没事,我们赶紧走,跟上祖母他们。」

「小姐,您现在你受伤了,就算走得慢,也没人怪罪您的。」荷香说的直接。

穆澜冲着荷香笑了笑:「你都是关心我。」

荷香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因为小姐是第一个对奴婢这么好的人。」

穆澜眉眼里的笑意渐沉,两人慢慢的顺着红墙砖瓦走着,不急不躁的。荷香更是没催促穆澜。

忽然,穆澜的脚步停了下来。

荷香楞了下:「小姐,您怎么了?是不是很疼?」说着荷香又急了,「还是让老夫人给您叫御医来看看吧。您怕传出去不好,但是这样疼着,再跳舞,那才是真的拿自己的脚开玩笑呢。」

「不是。」穆澜否认了,「荷香,你看……」

荷香被穆澜说的一愣:「看什么啊。」

她说着顺着穆澜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穆洪远带着人已经走过这个长道,倒是一直置气的穆知画在最后,在不远的地方,一个上了年纪的嬷嬷摔在地上,碰撞到了穆知画。

「你这个贱婢,竟然敢冲撞本小姐。」穆知画的怒意瞬间就冲着眼前的嬷嬷撒着。

甚至不给嬷嬷任何说话的机会,伸手就要给对方一巴掌。

倒是穆战天拧眉直接拦住了穆知画:「行了,你今天闹的事还不够多吗?这里什么地方,你不看看,来来去去都是人。传出去,你还要不要脸面了?」

说完穆战天就拽着穆知画朝前走着。

穆知画不甘心的甩开了自己的手,但是也没在转身泄恨,不满的跟着穆战天,穆战天不知道低头在训斥什么,穆知画的脸色也显得给的难看。

「小姐?」荷香捂着嘴惊愕的看着,简直不敢相信平日温柔如水的穆知画也可以这么野蛮。

等荷香回过神,她却发现穆澜已经快速的超前走了。

这下,荷香不敢迟疑,立刻跟了上去:「小姐,您这是去哪里,您的脚还在受伤,您倒是走慢点啊。」

穆澜没理会荷香的话,脚步快了几分,一直走到嬷嬷的面前站定。

穆澜主动弯腰,扶起了摔倒在地的嬷嬷:「姬姑姑,我扶您起来,送您回去,一会让奴才们给您找御医来看看。年纪大了,这样的摔倒可不能开玩笑,就算没大事,也要看看才比较放心。」

梅姬看着穆澜,慢慢的站了起来。

「您身边的奴才呢?怎么会这么不注意?」穆澜拧眉,「您慢点,您回来还住在东偏殿吗?」

梅姬已经站起身了,再看着穆澜,眉眼里闪过一丝的莫名,但更多的是困惑:「你是……」

「穆澜。」穆澜淡淡开口,从容淡定的说了自己的名字。

梅姬的严重闪过一丝的惊讶:「你是穆澜?」

「是。」穆澜给了肯定的答案。

但是她扶着梅姬的手却始终没松开,小心翼翼的带着配给朝着东偏殿走去,梅姬好似有些不敢相信,频频的看着穆澜。

荷香跟在身后,一脸莫名。

「真的是穆澜啊。」梅姬点点头,「洛雪王妃要是看见你现在这样子,也会放心了。」

穆澜笑了笑,很是温婉:「姬姑姑,您走的动吗?不行的话,我让奴才们给您送轿子来。」

「不用了,奴才这把老骨头还是走得动的。何况,普天之下,除了皇上和太后,就算是皇后娘娘走过这条道都不能坐轿子的。」梅姬摇头拒绝了。

「姬姑姑教训的是。」穆澜很乖巧的听着训话,「是穆澜没想周全。」

梅姬没说话,安安静静的任穆澜扶着,一步步小心的朝着东偏殿走去,穆澜也没主动攀谈什么。

但是穆澜却很清楚,梅姬是当今太后边上的最信任的心腹。是在十年前因为身体的原因,太后特赦,皇上亲自下的旨意,让梅姬告老还乡。

所有的规格都是按照当今的三品大员来进行的,包括梅姬在京郊住的房子,以及出宫后,宫内的俸禄却仍然都在。

穆知画那时候还小,自然不可能认得梅姬。

但是宫内但凡年长一点的人,对梅姬都记忆深刻,就算是朝中的一品大员,看见梅姬都要给三分薄面。

像穆知画这样当面训斥梅姬的人,起码在宫中是不可能存在的。

而此次中元节,是太后钦点,让梅姬回到宫内参加中元节,也好陪着太后一段时间。所以梅姬才会出现在宫内。

显然,穆澜重生后,很多事的轨迹也已经发生了变化。

在上一世,梅姬出现也在这个节点上,但是冲撞梅姬的人却是自己,而非是穆知画,她自然不懂宫中规矩,在穆知画面前就显得小家子气多。

而那时候的陈之蓉正巧看见梅姬,认出了梅姬,穆知画哄着梅姬,这更让太后对穆知画的好感度多了几分。

自然在太后面前也跟着美言了起来。

只是没想到,这一世一切都反过来了。

穆澜很快回过神,一直把梅姬送到了东偏殿,奴才们看见梅姬的时候,齐齐下跪:「奴才见过姬姑姑。」

「起来吧。」梅姬笑了笑。

而穆澜见梅姬的奴才已经伸过手扶着梅姬,穆澜这才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但是她还是认真的交代:「找御医来给姬姑姑看看,姑姑刚才不小心摔倒了,之前姑姑的腿脚就不太好,别耽误了。」

「是。」奴才听闻,脸色也变了变。

梅姬还想说什么,穆澜已经主动弯下腰:「姬姑姑,御医没来之前,我帮您先处理下,免得耽误了。」

「你会?」梅姬越发好奇的看着穆澜。

穆澜笑:「我从小在外长大,养母上了年纪后,腿脚也不太好,所以学了一点。」

梅姬点点头。

对穆澜倒是越发的喜欢起来。在宫内,梅姬待了几十年,见过形形色色的皇子公主王爷小姐,但是却极少看见穆澜这样谦逊的人。

对自己礼貌,不过是因为她是太后身边的人。

而能真正做到心口合一的,少之又少。

穆澜是为数不多的例外。

她低头看着穆澜,穆澜也丝毫不介意,亲自脱下梅姬的鞋子,仔仔细细的给梅姬按摩了起来,交代荷香准备了热水,一点点的热敷着,之前的疼痛似乎也在穆澜的手里,渐渐的消失不见了。

梅姬忍不住点头。

很快,御医也匆匆赶来,穆澜这才站起身,但是并不着急走,而是耐心的解释:「先前姬姑姑是不小心摔倒了,大概是脚踝崴了些,姑姑的膝盖骨也不太好,这个季节有些冷,可能也是要开些药止疼的……」

御医听着连声点头,再看着穆澜的时候,不免都有些佩服:「你是……」

「穆澜。」穆澜淡淡笑了笑,「我就只能浅显的知道这么些,还有劳大人了。」而后穆澜才看向梅姬,「姬姑姑,既然御医来了,我就不在这里耽误您休息了,我先行告退。」

「穆小姐,奴才今儿谢谢您了。」梅姬颔首示意。

穆澜笑:「姬姑姑客气了,穆澜不敢当,那您好好休息。」

说完,穆澜并没在梅姬的东偏殿多待,带着荷香离开了东偏殿,朝着穆王府入住的院落走去。

而自然,这么多年,穆澜不曾回过穆王府,宫内的奴才也不可能准备的这么周全,所以穆王府住的院落,并没穆澜的位置,而穆澜就住在了相对偏远的地方,和穆王府的人拉出了很长的距离。

自然,这也是陈之蓉事先安好的。

宫内的等级森严,到了穆澜这里,自然就不会像穆王府那的规格。

穆澜倒是不介意。

反倒是荷香说着:「小姐,侧妃娘娘现在都敢这样欺辱您呢,明明您才是王府的嫡女,却仍然把您安排在这样的地方。」

「荷香,在宫内不可乱说。」穆澜低声警告,「宫内乱说,是死罪,知道吗?」

荷香被吓的脸色白了白。

「何况,安排这事,也不是侧妃所为,最多是她活动过关系,安排来人怎么住,都是内务府的事,嗯?」穆澜淡定的解释。

穆澜住的地方偏远的很,从东偏殿出来还需要不小的一段距离。

若是一会过了时辰,来不及出门到太后那请安的话,穆澜就是坐在府中,锅就从天上砸下来,含冤而死了。

穆澜沉了沉,没说话。

在她走出几步的距离,在抬眼的时候,却意外的看见了在石狮子后站着的挺拔的身影,负手而立,再看着穆澜的眼神,却带了一丝的别有深意。

穆澜大方的看着李时裕。

荷香也已经注意到了,立刻跪了下来:「奴才见过四殿下。」

说不出原因,荷香对李时裕总有一丝的恐惧,李时裕什么都不说,就只是这么单纯的站在自己的面前,荷香都抑制不住内心的那种恐慌的感觉。

总觉得,下一秒她会一不小心得罪了李时裕。

而后就人头落地了。

所以荷香佩服穆澜面对李时裕的时候可以淡定自若,好似完全被李时裕影响到。

李时裕很淡的扫了一眼荷香:「起来吧。」

荷香吓的不敢动。

穆澜倒是直接的把荷香扶了起来:「行了,你先过去,一会我就过去了。」

「小姐」荷香局促了下。

穆澜挑眉,荷香这下才嗯了声,快速的朝着偏殿的位置走去。

李时裕看着穆澜离开,这才似笑非笑的开口:「主子的胆子肥的上了天,这奴才的胆子比老鼠还小?」

「中元节前,四殿下是没事干,还能专程跳了时间在这里堵着我?」穆澜没理会李时裕的调侃,倒是嘲讽的问了句。

李时裕也没立刻回着穆澜的话,而是朝着穆澜走进。

这人越发的靠近,身上的檀香味也变得明显了起来,穆澜也没后退,这里毕竟是深宫,不似落雪楼那般可以肆意的放肆。

深宫之内,皆是帝王的眼线。

一直到李时裕走到穆澜的面前,李时裕却忽然勾住了穆澜的下巴,穆澜拧眉,空气都跟着安静了片刻。

「明晚准备好了吗?」李时裕忽然问。

穆澜回过神:「四殿下这么关心我?」

「想嫁太子,还想在父皇面前跳《雪女》,不怕回头父皇让你入宫?」李时裕淡淡反问。

穆澜倒是笑了起来:「我要入宫为妃,那四殿下再见我的时候,就要行礼了,这样也不错。」

李时裕的手一怔,忽然用力了一下。

穆澜冷不丁的吃了通,差点叫出声,而李时裕已经淡定的收回手:「穆澜,你倒是想的美。」

穆澜比了比天空,这才继续不咸不淡的说着:「现在是白天,白日做梦,刚好。」

李时裕低头轻笑一声,穆澜也已经不着痕迹的和李时裕拉开了距离,李时裕不可能没注意到,但是李时裕也没戳穿穆澜的那点想法。

安静了一阵,李时裕已经站到了穆澜的边上:「本王送你过去。」

穆澜想也不想的要拒绝:「不用了。」

李时裕安静了下:「你会走?」

穆澜及时咬住了自己的舌头,把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吞了回去。她差点露馅了。这是这一世,穆澜回来后第一次入宫,而荷香也是如此,两个从来没来过宫中的人,怎么可能会走到自己住的地方。

荷香虽然先离开了,但是一路上也是跌跌撞撞的问过去,知道的也不过就是一个大概的方向。

李时裕是多精明的人,这种时候承认了,指不定李时裕还能怎么想。

「怎么了?」李时裕低头看了一眼穆澜。

穆澜立刻回过神,摇头:「没什么,那就有劳四殿下了。」

反正不管怎么说,李时裕想做的事情穆澜阻止不了,穆澜也不会浪费力气阻止。何况,这是在宫中,李时裕都不怕了,她穆澜更不需要担心。

因为要在这里比小心翼翼,李时裕比自己更需要。

而这地方,对这座深宫而言,确确实实是偏僻的地方了,几乎接近于冷宫的位置。

正常的情况下,确实没人会来。

总怕被牵连。

穆澜没说话,安静的走着,李时裕负手而立,跟在穆澜的身边,偶尔风吹过的时候,落叶被吹了起来。

两人悄然无声的走着。

一直走到冷宫的面前,穆澜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冷宫呢。

她在临死之前,在这座冰冷无情的宫殿里还居住了三个月的时间,从她生下皇子的那一天起,她就直接被李时元拖到了冷宫,关在这里。

她哭天喊地的,但是却没人理睬,而她的脚筋和手筋早就已经被挑断了,想从这里离开,更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

就算是冷宫内最卑微的宫女都可以肆意践踏自己。

现在就好似站在冷宫的门口,前一世自己凄厉的叫声却不绝于耳的传来,那种头疼的感觉也跟着越发的明显。

总觉得有什么要破闸而出,但是却始终找不到一个突破口,就只能这么拼命的循环在自己的脑海里,久久不能散去。

那种头疼的感觉再一次的席卷而来。

穆澜下意识的踉跄。

李时裕第一时间就已经搂住了穆澜不可能盈盈一握的腰身:「你也有怕的时候?」

李时裕问的直接。

穆澜没说话。

李时裕的眸光也落在了冷宫上,淡淡开口:「你若嫁给太子,成为太子妃,在太子对你没兴趣后,你也没利用价值了,也许你有朝一日就会在这里出现。」

「不可能。」穆澜想也不想的否认了,「这辈子都不可能。」

「穆澜,一辈子太长了,你能笃定吗?」李时裕低头问着穆澜。

穆澜没说话。

她对于上一世宫内发生的事情都悉数知道,这样的噩梦,她不可能再让自己卷进去。但是这些,穆澜并没和李时裕解释。

李时裕好似也不在意穆澜的安静,忽然很轻的笑了笑,穆澜下意识的看向了李时裕:「你笑什么?没人来冷宫这地方还在笑的。」

「你不是还要住在冷宫不远处的偏殿吗?」李时裕反问。

穆澜:「……」

能杀人吗?能。找机会穆澜一定会弄死李时裕,毫不客气。

而在穆澜不言语的时候,李时裕已经看向了穆澜:「本王的母妃,也一样在这里住过。」

穆澜猛然抬头看向了李时裕,虽然上一世对李时裕不曾了解,但是对于容妃或多或少也是听过的,容妃死的时候,皇家对外的说辞是病逝的,甚至按照的都是皇贵妃的规格下葬的。

而现在李时裕却忽然这么开口。

但是穆澜却很清楚,李时裕这人并不会对自己撒这种谎,某种意义上,穆澜感觉的出来李时裕对于自己母妃的在意。

她拧眉,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我如果没记错的话,容妃去世的时候,四殿下不过就是三四岁的年纪,能知道什么?」

李时裕轻笑一声:「觉得本王在忽悠?」

「那不至于。」穆澜倒是直接,「没人会那生母忽悠,只是我不明白四殿下和我说这些是有何用意?」

「你这么聪慧猜不到吗?」李时裕反问。

穆澜安静了下:「行。」她点点头,「就算我没入宫,不是皇贵妃,也不是太子妃,而是裕王妃,四殿下难道不有朝一日把我打入冷宫吗?」

穆澜反问李时裕。

李时裕安静了下,并没给穆澜这个答案。

穆澜忽然走进,李时裕有些意外,而穆澜却好似丝毫不在意一般,伸手掸了掸李时裕领口完全不存在的灰尘,眸光渐渐的冷淡了下来。

「四殿下,你说的,一辈子太长了,谁都不知道将来发生什么,所以,走一步看一步,未雨绸缪,也不代表一辈子就是如此。」穆澜淡淡开口。

在穆澜的话音落下的时候,李时裕的手却忽然把穆澜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

穆澜错愕了下,没想到李时裕会这么大胆。

而李时裕没回应穆澜的话,一个反手,骨节分明的十指,捏着穆澜纤细的手指。

穆澜拧眉看着李时裕:「四殿下」

「嗯?」李时裕倒是不急不躁的。

穆澜的手动了动。

李时裕一本正经:「你不是说了,要看看你若成了裕王妃,有朝一日本王会不会打入冷宫,既然都说了,不试试怎么知道?」

穆澜:「……」

行了,她应该知道的,李时裕要一本正经和你说这些根本不可能的事时,谁信谁就是傻子。

穆澜眼角的余光看着两人相牵的手,手心忍不住攥成了拳头。

倒是李时裕意外的松开了穆澜:「穆澜,宫内并不是一个理想之地。」

「别无选择的时候,就算前面是惊涛骇浪,你都只能往前走,因为后退,可能是万丈深渊。」穆澜冷静的把话说完。

李时裕很深的看了穆澜一眼,而后他没再开口。

两人不再交谈,并肩回到了西偏殿的位置,荷香已经在西偏殿等着了,这里连个伺候的奴才都没有。

穆澜在西偏殿的门口停了下来:「行了,四殿下,我已经到了。」

李时裕点点头,也没停下来的意思,穆澜拧眉看着李时裕,李时裕也没说什么,而是朝着殿内走去,穆澜安静了片刻,跟了上去,荷香大气不敢喘的站着。

见两人走入殿内,荷香立刻开口:「小姐,奴婢就在外面,有什么事的话,小姐随时叫奴婢就成。」

穆澜点点头,荷香把门关上。

偏殿内,很快就只剩下穆澜和李时裕,李时裕环视了偏殿一眼,这里常年没人居住,所以带着一股霉味,在这样的季节里,更是显得阴冷的多,加上处在西边,入夜的时候,寒风刺骨。

穆澜这样的身份,住在这里,却是委屈了。

李时裕看着穆澜:「也就三日,在这里自己注意点。别再给本王闹出什么事。宫内,本王不可能随时都能出现,你若不能自保,那就是死路一条。」

李时裕低声吩咐穆澜。

穆澜挑眉:「四殿下的意思是,这三日,我的日子不好过了?」

「哼」李时裕冷哼一声,「穆澜,你在穆王府干了什么事,你心里没数?你以为陈之蓉会这么放过你吗?在穆王府内,你把事闹大了,穆老夫人和穆王爷是站在你这边,陈之蓉不好下手,那在宫内,没了一个人,就再容易不过了。」

李时裕是在提醒穆澜。

他不认为穆澜的聪慧会悟不透这些事。

「这深宫,看似奢华,但却是一座吃人不吐骨的地方。」李时裕淡淡提醒着。

穆澜嗯哼了声:「有劳四殿下关心。穆澜会活着离开这里的。」

李时裕嗯了声:「坐下。」

穆澜一愣:「你干嘛?」

「本王让你坐就坐,你什么话那么多?」李时裕有些不满的看着穆澜,下一秒就直接把穆澜压在了床榻上。

而后,在穆澜的错愕里,她的脚被李时裕抬了起来,脱下了鞋子,仔仔细细检查了一圈。

穆澜拧眉看着,李时裕检查后者才放下穆澜的脚,又重新把她的鞋子一并出穿了回去:「你倒好,连人血都能准备的这么稳妥,本王倒是好奇,你是笃定了穆知画回挑衅,才准备的这些东西,还是这些人血,你要用来做什么?」

穆澜没想到连之前的事情李时裕都知道,这人大概是从自己入宫的那一瞬间起,就已经在跟着自己了。

而她竟然浑然不觉。

李时裕的功力到底是深厚到什么样的地步,才可以做到这么无声无息,她的听力历来比常人敏锐的人,李时裕能看得清楚之前的那一幕,就证明离自己并不会太远的距离。

而她却丝毫没任何感觉。

穆澜安静了下,看着李时裕的眼神也带了一丝的警惕。

「本王在问你话。」李时裕的口气沉了下来,少了先前的戏谑。

穆澜的脑子转的飞快,找了一个合情合理的答案:「有备无患。」

「穆澜。」李时裕的声音逐渐阴沉,再看着穆澜的时候,眼神里带着一丝的警告,「本王说过,在这里不要给我惹出任何的事情,不然不用等穆知画找你麻烦,本王会先要了你的命。」

每一个字,李时裕都说的再清晰不过。

穆澜很清楚,李时裕并没开玩笑的意思。

穆澜偶尔分不清李时裕的想法,好似这人看着自己的时候,温情脉脉,但是转身再和自己说话的时候却可以阴沉到骨子里,一点面子都不给。

但冷静下来的穆澜不会天真的认为李时裕对自己有兴趣。

兴趣或许是有,只是在这样的兴趣里,更多的是一种警惕和猎杀的意思。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的低头。

在宫内,起码现在穆澜不可能和李时裕对着干,更不用说自己的那些事都握在李时裕的手里。

她安静了下,倒是淡定的应着:「四殿下教训的是,穆澜记住了。」

李时裕看着穆澜几乎是敷衍的态度,最终也没说什么,而后松开了穆澜,站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西偏殿。

穆澜看着李时裕走出去,说不出是松了口气,还是别的,整个人坐在了床榻上。

脚踝处被擦伤的地方,隐隐开始有些疼痛起来。

而荷香却已经推门而入,手里拿着药水走了进来:「大小姐,四殿下对您还真的很不错呢,把您送回来,还给您准备了药水,让您擦着,说明天绝对不会在脚踝留下痕迹。」

穆澜接过药水看了一眼,也没说什么,荷香就已经低头给穆澜处理了起来。

穆澜倒是看着荷香:「荷香不是怕四殿下,现在倒是说着四殿下的好话?」

荷香嘿嘿了声:「四殿下对小姐好,荷香就不会怕。」

穆澜弹了下荷香的脑门,荷香仔仔细细的给穆澜上药,在等荷香上完药后,穆澜就已经站起身了。

「小姐,您这刚到,又要去哪里?这是宫内,不能随意乱走,再说了,四殿下刚才也交代过了,让奴婢看着您,别让您四处走动了。」荷香把李时裕搬了出来。

穆澜转过身看着荷香:「荷香,你是我的人还是四殿下派到我身边的奸细?」

荷香捂住嘴,不吭声了。

「我们要去太后那。」穆澜说的直接。

荷香点点头,也不敢怠慢:「小姐,您就这样去吗?」

穆澜入宫并没刻意的打扮,和宫内这片红墙砖瓦比起来,都显得素净的多,更不用说到了太后那,能去的嫔妃和穆王府的人,也必定是盛装打扮过。

这样的穆澜,可能还不如太后边上的宫女来的醒目。

穆澜嗯了声:「就这样。」

荷香也没说什么,在荷香看来,穆澜速来都是一个极为有主意的人,也不曾出过任何差错,所以她很快就点点头,立刻跟了上去。

走到西偏殿门口的时候,忽然荷香从腰间拿出了一张纸条递给了穆澜:「大小姐,这是先前四殿下让奴婢交给您的。」

「李时裕?」穆澜拧眉,倒是没想到李时裕能给荷香交代自己什么。

这人有话大可直接说了。

想了想,穆澜还是接了过去,倒是不着急走,而是打开纸条仔细的看了起来,然后穆澜轻笑出声。

纸条上写的不是别的,而是太后的一些习惯,还有宫内一些人的喜好和习惯,都仔仔细细的记录了下来。

字是李时裕写的,苍劲有力。

这人的笔锋很难模仿,但是入眼却让人觉得格外的舒服。

穆澜倒是没想到李时裕还给自己准备了这些,李时裕一路送自己回来,目的是为了给自己这个,结果没想到的是,他们好像见面的气氛,永远争执多过于安静的时候。

穆澜快速的浏览完,撕毁的干干净净的,而后才继续朝前走着。

荷香也没说什么,安静的跟着穆澜。

快到凤翔宫的时候,荷香好似想起什么一样,问着:「大小姐,那个姬姑姑到底是谁啊?奴婢看,就算是宫内的人,对姬姑姑都毕恭毕敬的。」

「太后身边的心腹,虽然十年前已经恩准出宫,但是太后却一直惦记着姬姑姑,姬姑姑还在宫内的时候,别说是宫内的奴才,就算是皇上和这些皇子们,看见姬姑姑都要给三分脸面的。」穆澜解释。

荷香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那二小姐……」

「惨了。」穆澜很直接的接了一句话,「姬姑姑虽然不是刻意改变结局的人,但是姬姑姑在太后心中分量极重,她的一句话,胜过我们无数的讨好谄媚。」

荷香受教的点点头,又认真的看着穆澜:「小姐,这些事情,您怎么会知道的,您根本就没入宫过。」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穆澜淡淡开口,「荷香,在这个深宫中,每一步都要走的小心翼翼的,认得清谁对你有利,谁想要你的命。识人不清,最终付出代价的只会是自己。」

「小姐,你这么说的奴婢怕怕的。」荷香是真的有些怕了。

穆王府再复杂,终究不过是一个王府,只要不触及几个主子的底线,不要奢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其实日子还不算太难过的。

而这个深宫

「怕什么,我还在呢。」穆澜笑了笑,眸光落在了不远处的凤翔宫的位置,「到了,别胆怯,嗯?」

荷香点点头,深呼吸后,才跟着穆澜朝着凤翔宫内走去。

……

在凤翔宫的门口,穆澜说道:「臣女穆澜,来给太后娘娘请安的,还烦请嬷嬷通报一声。」

太后边上的人,自然也是高人一等的,看着穆澜,冷淡的笑了笑:「行,穆小姐在这等着,奴才进去给您通报一声。」

「有劳了。」穆澜点点头。

很快,嬷嬷就已经朝着殿内走去,穆澜不急不躁的在原地等着。

上一世,她是落在穆知画后才来到凤翔宫,因为路上浪费了太多的时间,等赶到的时候,陈之蓉已经带着穆知画进去了。

再后来的事

穆澜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没再继续想下去,而是安静的等着。而通传的奴才进去了很久,都没消息。

穆澜自然知道,这太后的心思,在这一刻是偏着陈之蓉和穆知画的,陈之蓉和皇后素来交好,皇后又是太后这边的人,自然皇后的话,太后会听。

而这一来一去,在太后着,就算她还未曾见到自己,但是她足够被人扣上一个城府深,懂得算计的罪名。

换句话说,先入为主,她已经失了优势。

今日的每一步都必须走稳,不然的话,结果不会比前世好多少,接下来的路,更是寸步难行。

而通传的奴才,自然陈之蓉都已经买通了,肯定不会给自己传话,所以,穆澜等的也不是这个奴才,而是梅姬。

「大小姐,进去通传的嬷嬷是不是忘记了?」荷香轻声问着。

穆澜没否认:「不是忘了,而是根本没传。」

荷香的脸色变了变:「那小姐,我们……」

「在这等着,能带我们进去的人,很快就到了。」穆澜淡淡开口,倒是显得不急不躁的。

见穆澜淡定,荷香也渐渐冷静下来了。

两人在凤翔宫门口等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不远处就看见梅姬带着两个奴才走了过来。

穆澜福了福身,请了安:「穆澜见过姬姑姑。」

就连凤翔宫的人看见梅姬,都一扫之前对穆澜的冷淡,恭敬的请了安:「奴才们见过姬姑姑,姑姑里面请,太后娘娘一直念叨着姑姑,姑姑这可算是来了,太后娘娘定是开心的很。」

梅姬笑了笑:「你们起来吧,这么多年不见,你们还是嘴甜。」

「都是姑姑调教的好。」凤翔宫的奴才很是会哄人开心。

梅姬的心情很不错。

而后她才看着穆澜:「穆小姐,您这是要见太后娘娘吗?」

穆澜嗯了声:「穆澜进了宫,自然第一时间就要来给太后请安,所以在这等着太后的传话呢。」

她不卑不亢,也不数落任何人的不是,淡定从容的把事情说给了梅姬听。

梅姬是宫内的老人,现在是什么情况,她哪里会不清楚,安静了下,梅姬看着穆澜:「如果穆小姐不介意的话,那奴才带您进去见太后娘娘?」

「穆澜有劳姬姑姑费心了。」穆澜温顺的应着。

梅姬冲着穆澜笑了,对眼前这个大方得体的穆澜是越看越喜欢,加上先前的事情,梅姬先入为主的观念里,自然觉得穆澜才是那个落落大方的人。

而穆王府的事,梅姬自然也是略知一二的。

在她到了东偏殿后,奴才们就已经绘声绘色的说过了,所以现在穆澜被拒之门外,梅姬并不意外。

她没再多说什么,很快从容走在前。

而凤翔宫的奴才看见是梅姬亲自带着穆澜进来,这也不敢多说什么,聪明的退到了一旁。而现在不去通传的嬷嬷,这下脸色都吓白了,生怕穆澜搬弄什么是非。

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宫内素来不好接近的姬姑姑,竟然会亲自为穆澜带路。

这个穆澜,到底是什么来头?

而穆澜却始终跟在梅姬的身后,两人一路走到了凤翔宫内。

「可是梅姬回来了?」太后的声音传来,带着盈盈的期盼。

「娘娘,是奴才回来了,奴才给娘娘请安,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梅姬跪了下来,规规矩矩的给太后磕了一个头。

而后她看向了穆澜。

穆澜也已经跪了下来:「臣女穆澜,给太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后在奴才的搀扶下已经走了出来,亲自扶起了梅姬,眼眶都氤氲着雾气:「你都出宫十年了,你再不回来看看哀家,哀家都怕有朝一日,看不见你咯。」

梅姬也被太后说的红了眼:「您瞧,奴才这不是回来了吗?奴才承皇恩浩荡,怎敢不回来。」

太后连连点头。

穆澜全程都保持了安静,并没刻意找寻存在感。

一直到太后和梅姬说完话,这才看向了跪在地上的穆澜和荷香:「这是?」

「噢,是奴才鲁莽了。」梅姬笑着说,「这位是穆王府的千金穆澜小姐,刚进宫,就第一时间来给太后请安了。」

「穆王府刚回来的那个嫡女穆澜?」太后的声音不冷不热的,「抬起头给哀家看看。」

「是。」穆澜落落大方的抬头,在太后锐利的眼神里,并没任何的回避。

太后倒是仔仔细细的打量了穆澜,巴掌大的小脸,略施粉黛,精致的五官,纤长的睫毛随着眼睛的动作,一眨一眨的,看起来却是动人无比,这眼睛就好像会说话一样。

「娘娘,奴婢见到穆小姐的时候楞了一下,穆小姐和已故的穆王妃可真的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梅姬适当的开口。

太后点点头:「确实一样。」

梅姬扶着太后,又说着:「而且呢,这个穆小姐,丝毫也看不出在民间长大,就好似从小在宫内长大,一言一行,这体统都做的无懈可击呢。」

「噢?」太后来了兴趣,看着梅姬,「梅姬,哀家可没见过你能这么夸一个人的,这穆澜到底是有什么能耐,能让你这么夸着穆澜?」

梅姬笑:「奴才刚进宫的时候,不小心崴了脚,摔在地上了,若不是穆小姐经过,奴才都不知道这会还能不能给娘娘请安呢。穆小姐心地善良,送奴才回了东偏殿,在御医来前,还给奴才处理了伤口,就连御医都夸穆小姐处理的很好,奴才这下才可以像没事的人一样走来呢。」

太后倒是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听着梅姬说,忍不住皱眉:「这事是怎么发生的。宫内难道还有人敢冲撞你吗?」

「奴才想,对方大概也是不小心的。」梅姬并没告状,而是看着穆澜,「穆小姐,你就跟在他们后面,走在前面的人,可是穆王府的人?」

这话,被推到了穆澜的面前。

梅姬已经知道穆知画的身份,但是梅姬离宫十年,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梅姬还是清楚的。

但是看着穆澜,梅姬只是想帮一把。

先入为主的想法,已经让穆澜在太后这里没一点优势了,贸然再提及自己被陷害的事情,只会让太后觉得穆澜是一个会背后是非的人。

所以,这开头要她说,剩下的话,就看穆澜怎么把话说圆润了。

但是梅姬直觉的认为,穆澜是一个极为聪明的人,就连被送到西偏殿,那么靠近冷宫的地方,穆澜都能不卑不亢,不吵不闹。若不是定力极好的人,是绝对不可能做到这点的。

再说,穆澜还专程赶在穆王府的人来之前出现在凤翔宫,自然有她的目的。

梅姬顺水推舟做了一个人情而已。

太后听着梅姬的话,也看向了穆澜:「站起来说话吧。」

「穆澜谢过太后娘娘。」穆澜福了福身。

在太后锐利的眼神里,穆澜才淡淡开口解释:「回太后娘娘的话,穆澜并没看的很清楚,知画可能是走的太匆忙了,这才冲撞到了姬姑姑。穆澜站的远,并没能听得轻他们说什么,姬姑姑既然说了是不小心的,那就应该没设么么大碍了。穆澜就只是正好捡了一个便宜,可以送姬姑姑回去。」

穆澜一字一句的说着,丝毫没回避太后的眼神。

太后从来都不是这么好忽悠的人:「知画速来端庄稳重,怎么会做不小心的事情?」

穆澜没应声,就只是安静的站着。

「还有,知画常年入宫,都没能认得出梅姬。你一个在民间长大的人,怎么可能知道梅姬的身份?」太后的眼神锐利的落在穆澜的身上,看着,丝毫不给穆澜任何逃避的机会。

梅姬倒是也有些好奇,这也是梅姬想不明白的地方。

穆澜怎么可能就认得自己。

穆澜听着太后的质问,仍然站着:「回太后娘娘的话,宫内婢女分了三六九等,从最下等的宫女到上等宫女,到女官,每一个人的衣服皆不同。而姬姑姑的身上,不是任何宫女的着装,也不是女官的着装,但是却看的出上等的材质,还有特殊的标识。」

穆澜观察入微:「这个特殊的标识就是宫内姑姑们衣服上才会有的,而姑姑们也分三六九等,姬姑姑身上绣着仙鹤,穆澜一见,自然就不难猜得出姑姑的身份。仙鹤在一品大臣身上才可见,而大周建国至今,唯有姑姑得到太后娘娘的恩准,得以用仙鹤刺绣。」

这样的话,倒是让太后点点头。

「所以穆澜就斗胆猜测了姬姑姑的身份。」穆澜继续说着,「加上母妃身前入宫也多次得到姬姑姑的帮持,穆澜送姬姑姑回偏殿也是理所当然的。」

每一句话,每一件事,穆澜都说的清明。

丝毫没任何的胆怯,看着太后的眼神,更没任何的漂浮不定,仿佛事实就是如此。

「穆澜,你倒是观察甚微。」太后有些意外的看着穆澜。

穆澜笑了笑:「是太后娘娘过奖了。」

太后看着穆澜的眼神并没挪开分毫,这些日子来,太后听到最后的就是穆王府的事,而穆王府的事里,除去穆知画和李时元的婚事,穆王府和皇后的人都在吹着风外,剩下的就是和这个穆澜有关系的事。

说多了,太后就显得烦躁的多。

对于穆澜的烦躁。

甚至先入为主的对穆澜的排斥,但是面对此刻的穆澜,太后却觉得,好似一切也不像自己听见的这般。

眼前的穆澜,哪里像是从民间长大,甚至站在自己面前的一举手一投足都皆是宠辱不惊。能在自己面前这样面不改色的人,实属少见了。更何况还有梅姬担保在先。

梅姬跟着太后多年,太后自然知道想从梅姬这里讨好自己的人不再少数,但是梅姬从来都是冷淡的拒绝了,对事对人都显得公平无比,这几十年,太后也确确实实是第一次看见梅姬这么帮着一个人说话。

这才让太后对穆澜又多了几分的好奇。

「行了,赐座吧。」太后一挥手,才威严的开口。

「谢太后娘娘。」穆澜礼貌的福了福身。

一旁的太监很快就给穆澜搬来了凳子,穆澜坐了下来,梅姬则在太后边上陪着,太后随口又问了穆澜一些事,穆澜都游刃有余的回答。

从来不提及穆王府内不合时宜的地方,也不曾提及自己现在的情况。

倒是太后想了想:「穆澜,你为何不和侧妃她们一起来过,而是单独来给哀家请安?」

这时辰没到。

每年的今天,提前入宫的人都会在快傍晚的时候陆续到凤翔宫,晚上留在凤翔宫内用膳,也就只有女眷参加。

而这才下午,穆澜就已经出现了。

在太后开口询问的时候,穆澜安静了下,而梅姬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穆澜,穆澜温婉的笑了笑,再看着太后的时候,倒是显得淡定的多。

「哀家问你,为何不答?」太后喝了口茶,又问了声。

穆澜这才开口:「启禀娘娘,穆澜在想怎么回答。若是答不好,穆澜怕是给人添了麻烦。」

「照实说。」太后的声音沉了下来,「哀家最不喜欢的就是欺骗。」

「是。」穆澜应声,这才缓缓开口,「因为穆澜并没和穆王府的女眷住在一起,穆澜今年刚回王府,大概宫中也没接到通知,还是按照以往给穆王府的女眷安排了住的地方,自然就不会有穆澜的位置,所以看见穆澜的时候,就只能临时将就一下。」

穆澜没说自己在哪里,看着太后的眼神也不曾发生变化:「穆澜住的地方里距离凤翔宫有些距离,担心晚了对太后不敬,加上穆澜对宫内并不熟悉,所以才提前了很早出来,一边走一边问,没想到提前到的凤翔宫。」

说着,穆澜看着太后,不知道是歉意还是不好意思:「如果穆澜有得罪太后娘娘的地方,还请太后娘娘赎罪。」

太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而后才淡淡开口:「赐座。」

一旁的奴才立刻搬了凳子走到穆澜面前,就连态度都恭敬了很多:「穆小姐,您请坐。」

穆澜坐了下来,脊梁骨挺的笔直,她的神情并没因为现在的情况而变得怠慢或者骄傲。

「穆澜谢娘娘赐座。」穆澜笑了,声音悦耳好听。

太后点点头,喝了杯茶,那茶就被放到了一旁,梅姬倒是一直站在太后的边上左右伺候着。

穆澜安静的坐着,没主动找话题,更没刻意讨好的意思。

反倒是太后主动看向了穆澜:「穆澜,哀家越看越觉得你像你的母妃,哀家记得当年你母妃还在的时候,虽然不长入宫,但是每一次来,都会规规矩矩的来和哀家请个安。也就是像你这样,坐在这个位置上,话不多,可就是讨人喜欢。」

「回娘娘的话,穆澜和母妃比起来,那相差甚远。」穆澜谦逊的应着。

太后点点头:「你母妃和哀家也算有些渊源,就可惜,红颜薄命。你这几年不在王府之中,哀家听穆王爷说,你是因为身体的原因,所以才送出去让人养大,十六岁再接回王府?」

穆澜并不意外听见这个答案。

穆洪远把自己送出去的时候,除去穆王府的人,没人知道自己在顾府,更不会知道什么情况。有些说辞就只是表面的光明正大而已。

包括现在穆澜回府,真实的理由自然不能说。

大周最忌讳的也是巫蛊之事,冲喜自然也属巫蛊一种,穆洪远是朝中重臣,不可能以身犯法,所以每一步都是精心安排过的。

如果不是王雪霜身体每况愈下,穆澜很清楚的知道,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有机会回穆王府。而在穆洪远走后,恐怕顾府还是躲不过灭门的血灾。

毕竟陈之蓉的性格,容不下一丝一毫的瑕疵和危险。

她就是陈之蓉眼中的瑕疵和危险。

呵呵

「是。」穆澜从这样的思绪里回过神,安静的回着话。

太后点点头,又喝了口茶,拧眉看着:「梅姬啊,你看啊,你自从出宫后,哀家这喝茶都不能喝到顺心的。」

梅姬笑呵呵的接了过来:「那奴婢再给您泡过。」

「好好好。」太后笑着应声,「哀家就喜欢你泡的茶,你说你走的时候,也给哀家训了人,但这人啊,怎么就老学不会精髓呢。都十年了,没一个能讨好哀家的。」

梅姬但笑不语。

很快,她接过茶杯,认真的冲泡了起来。

穆澜安静的看着,梅姬的眼神不着痕迹的看向了穆澜,手中的动作微微慢了下来,穆澜了然,知道梅姬这是在帮自己。

她用最慢的速度,让自己可以清楚的看见她的每一个步骤。

这些都是太后喜欢的。

至于能不能悟透,那就是靠穆澜自己的本事了。

穆澜的唇角为不可见的上扬,是冲着梅姬笑的,而后她微微的颔首示意,梅姬这才不着痕迹的收回自己的视线,专注的泡茶。

在上一世,穆澜不是没想讨好过这个后宫中最位高权重的女人,但是每一次都不得机会,别说讨好了,刻意靠近她都显得难上加难。

因为太后对自己从来不满意。

加上后来发生的种种,太后对穆澜的厌恶越来越深,穆澜嫁入东宫数年,都没能进入凤翔宫一步,已经是宫内最大的笑话。

进不了凤翔宫,又岂能真的知道太后的喜好。

这也是穆澜在午门遇见梅姬的时候,为何会亲自送梅姬回去的原因,在这个深宫之中,若说最为了解太后的人,绝非宫内的任何一个嫔妃或者当今皇上,而是跟随太后几十年的梅姬。

就好比现在。

而穆澜对茶道的精通是因为李时元的喜欢。

再后来李时元能来找穆澜,无非就是为了在这里喝杯茶,仅此而已。

所以,穆澜在梅姬的动作里,就可以轻易的看出端倪和火候,再自己动手的话,并不会和梅姬泡出来的茶相差甚远。

穆澜礼貌又感激的看着梅姬,而后从容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你和哀家说说,在顾府这些年,你都学了什么?」太后很所以的问着穆澜。

穆澜的回答始终显得,不出一点的差池,就算是太后想刻意找穆澜的难堪,好似都没办法从穆澜的话里找出来。

「穆澜的养父交穆澜为人处事之道,养母教穆澜女红和女德,也教穆澜识字。」穆澜挑着最安全的说辞来说的。

「你看啊,你是穆王府的嫡女,被送出去多年,你都没任何心思和想法吗?」太后问的很随意。

穆澜又跟着笑了笑:「不会。穆澜知道,这是为了穆澜好。所以穆澜不会有任何想法。」

太后又跟着点点头。

她接二连三问了一些尖锐的问题,是想试探穆澜的心境。要知道,嫉妒可以让人面目全非,特别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中,任何人都会觉得不公,毕竟穆澜离开十六年,穆王府早就已经不是当年的穆王府了。

一个心境不公的人,在为人处事上,自然就会显得刻薄的多。

这是太后从皇后曲华裳那得知的对穆澜的全部印象。

一个心思歹毒,城府颇深的姑娘。

而现在在自己面前的穆澜,却显得进退得宜,甚至这宫中的规矩和体统还好过不少的公主和小姐,她倒是没看出任何的心思歹毒。

太后安静了下。

而梅姬也适时的把泡好的茶递了过去:「娘娘,您试试看。不知道您的喜好变了没。奴婢想啊,懂娘娘的人可能还没出现,出现了,就会像奴婢一样,让娘娘开心了。」

太后笑呵呵的接了过来,闻了闻,这才举杯喝了一口,紧皱的眉头也跟着舒展开了。

明显心情好了不少。

梅姬看了一眼穆澜,穆澜礼貌的颔首示意,明白梅姬的意思,就连这斟茶,太后都能斟满,只能是七分满的茶,不然容易溢出,弄湿了衣襟反而让太后震怒。

伴君如伴虎,

「穆澜,穆王府和顾府不一样,规矩就已经多了很多,这宫内和穆王府更不一样,出了错,就是人头落地的事,还要牵连上穆王府。」太后放下茶杯,点点头,这才提醒着穆澜。

穆澜温润的笑了笑:「穆澜谨记太后的教诲,不敢忘。」

太后点点头,把茶杯放了下来。

正打算说什么的时候,屋外的奴才已经进来通传了:「启禀娘娘,穆王府的人来了。」

听着奴才的话,太后倒是显得欣喜的多:「快快有请。」

奴才很快就退了出去。

穆澜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入口的地方,倒是淡定的很,并没因为陈之蓉和穆知画的到来,而有任何的变化。

很快,陈之蓉和穆知画的声音传来。

「臣妾见过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知画见过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母女俩恭顺的请了安,太后看见两人的心情显然很不错,挥挥手:「行了,起来吧。这穆王府的人啊,倒是一个来的比一个早,就懂得哄哀家开心哟。」

这话说完,陈之蓉和穆知画才看见了已经站起身的穆澜。

两人的脸色变了变,没想到穆澜竟然已经在凤翔宫了,而她们没得到任何的消息。

倒是穆澜似笑非笑看着两人,这才福了福身,请了安:「穆澜见过侧妃娘娘,怡小姐。」

陈之蓉回过神,面不改色的问着:「澜儿倒是这么早就过来了?」

「因为对宫内情况不熟,怕给爹爹和娘娘惹麻烦,所以才提前出来了。」穆澜淡淡解释。

陈之蓉点点头,也不好在太后面前发作什么。

她是故意把穆澜安排在了最远的地方,但是说的时辰还是一样的,结果没想到,穆澜还竟然先到一步。

陈之蓉是过来人,和太后解除也多年的时间,在太后的一言一行里,陈之蓉很清楚的知道,起码现在太后对穆澜不是厌恶的,若不然的话,穆澜不可能这么淡定自若的坐在椅子上。

显然,交谈甚欢。

这对于陈之蓉而言,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陈之蓉低敛下眉眼,脑子转的飞快,而穆知画看见穆澜有些怨恨,但是再看着太后身后的梅姬时,穆知画的脸色彻底的变了。

她怎么都没想到,在午门被自己训斥的老嬷嬷竟然是太后身边的人,而她一点记忆都没有。

「行了行了,都坐下吧,一会皇后她们也会来,哀家这啊,每年就是中元节前最热闹了。」太后倒是显得心情很不错,招呼着两人坐了下来。

陈之蓉毕恭毕敬的道了谢,这才坐了下来。

她看见梅姬的时候,倒是惊讶了下,也没多想什么,立刻笑了起来,有些讨好的说着:「我倒是听说姬姑姑今年也进宫了,我还想着什么时候能见到姬姑姑呢。看见姬姑姑身体健朗,我也放心多了。」

「奴才多谢侧妃娘娘记挂。」梅姬淡笑了一下,笑意并不大眼底。

而陈之蓉已经转向了穆知画:「知画啊,你快来给姬姑姑请个安,这可是太后最信任的人,也是宫内德高望重的女官。你以后要入了宫啊,姬姑姑如果在,很多事都要和姬姑姑学着。」

穆知画被动的不能再被动了,少了先前的落落大方,那是看见梅姬后的紧张和恐慌。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还不和姬姑姑打招呼?」陈之蓉有些拧眉的看着行为异常的穆知画。

这样的穆知画陈之蓉从来没见过。

就来太后都忍不住看了过来:「知画啊,是不是不太舒服,要不要哀家传御医来给你看看?」

对穆知画,太后是真心喜欢。

在太后看来,这丫头嘴甜,心善,就连这凤翔宫里的宫女和奴才们,对穆知画都赞赏有加,所以见到穆知画这样魂不守舍的样子,太后自然不免担心了起来。

反倒是穆澜很淡的笑了笑,这样的笑意里带着一丝的嘲讽,看着穆知画,就好似在看热闹。

可不是

被自己当成了鲁莽的奴才,还不忘记在狠狠的踩上一脚,现在却忽然发现,奴才摇身一变成了自己不可无礼的人。

甚至还可能因为这个奴才,影响了在太后面前的形象。

穆知画能不紧张吗?

穆澜无声的发笑。

就连站在穆澜身后的荷香,都低下头,忍不住笑出声,她的情绪压着,肩膀都跟着抖动了一下。

在穆澜看过来的时候,荷香才一本正经的站好。

「知画?」陈之蓉眉头更加皱紧,私下已经踩了一下穆知画的脚。

穆知画回过神,刚要开口,倒是梅姬淡淡的说着:「娘娘,不用了,奴才就是奴才,受不起怡小姐这个大礼的。」

这话倒是没错。

只是这话梅姬说出口的时候,太后看了过去,梅姬是什么人,太后怎么会不了解,梅姬冷不丁的这么开口,恐怕之前的事就不是表面看见的这么简单。

但是穆知画?

太后沉了沉,顺着梅姬的话说着:「行了,不用请安了。知画,坐吧。」

「谢太后娘娘。」穆知画乖巧的坐了下来。

但是她的心跳仍然很快。

第一次穆知画没心思管穆澜,反而一门子心思都在想着怎么打破现在冰封的关系,就连陈之蓉都已经注意到了,她看着穆知画,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的脸色也跟着变了变。

之前在午门,他们走在前,后面闹的事,陈之蓉不是没听见动静,只是看见穆战天过去了,所以没理了,而现在……

下意识的,陈之蓉看向了穆知画。

穆知画是真的快哭出声了。

陈之蓉的声音压的很低:「你快寻个机会,去和姬姑姑认错,千万别让姬姑姑把你记上了。你要知道,姬姑姑在太后面前说的一句话,比我们说十句都有用。你这孩子平日很冷静很聪明的,怎么现在尽干糊涂事!」

穆知画压着脾气,不敢爆发出来。

「一个穆澜就能把你气到这样没理智的地步了吗?你知道你要做什么吗?」陈之蓉忍不住训话。

穆知画不敢吭声。

陈之蓉的脾气这才下去了点:「等下我寻个机会,你到姬姑姑那,听见了没有。」

「娘,我知道了。」穆知画立刻应声。

陈之蓉点点头,再看着太后的时候,太后倒是也没介意她们母女的沉默,反倒是和穆澜交谈甚欢。

就连一向淡漠的梅姬都对穆澜相当不错,穆澜的很多话题,梅姬会恰如其分的接进去,太后就自然能陪着穆澜的话题继续说下去。

宫内的气氛很不错。

反倒是陈之蓉母女像是被人屏蔽了一样,好似完全不存在这个屋内,平日里的八面玲珑,竟然在这一刻,一句说上话的机会都没有。

「娘娘,奴才去后厨看看点心好了没。」梅姬见太后面前的小点心没了,淡淡开口。

「这事让奴才们去办就行了。」太后倒是心疼梅姬。

梅姬十年前恩准出宫也就是因为腿脚不好,走起路来并不方便,在宫内自然很多事都做不了了,加上宫内又大,对于梅姬的膝盖骨而言更是折磨,所以太后心疼梅姬,才恩准梅姬出宫,一切都按照三品大员的规格来办的。

后厨虽然在凤翔宫,这走过去也是需要一大段距离的,自然太后就打发奴才们去做了。

倒是梅姬笑了笑:「娘娘,这是奴婢亲自去比较放心。奴婢知道娘娘喜欢吃什么,就怕奴才们没伺候好。您看,娘娘不是说了,这十年都没找到称心如意能泡好茶的奴才么。」

太后点点头:「哀家就是担心你这个膝盖受不了,回头让御医再来看看。」

「奴才承蒙太后恩宠,这些年,奴婢好多了。奴婢这次回来啊,定是要给娘娘寻一个放得下心的奴才伺候,不然以后奴婢要走了,也会记挂着娘娘的。」梅姬说的眼眶有些红。

太后摆摆手,也没继续说下去。

人到这年纪,很多事就变得忌讳的多了。

而梅姬点点头,转身就朝着后厨的方向走去。

陈之蓉见状,立刻开口说道:「太后娘娘,您担心姬姑姑,姬姑姑的腿脚不好,臣妾让知画跟着一起过去看看,有什么事,知画也能搭把手,这样您也不用担心了。」

陈之蓉的提议合情合理的,也恰到好处。

她看了一眼穆知画,穆知画立刻接着说道:「是啊,太后娘娘,就让知画跟着姬姑姑一起过去,正好知画也可以跟着姬姑姑学学宫内的规矩,宫内这么多年想跟着姬姑姑学,可是都没机会呢,知画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所以太后娘娘,您就答应知画好不好?」

知画的声音很软,撒娇的时候让人拒绝不了。

穆知画很清楚的知道,若只是自己单独去了,梅姬的冷眼下,太后肯定会让自己回来。如果是太后允许的,那么梅姬就不可能不给太后面子,不管怎么样都会让自己跟。

只要跟去了,穆知画自然就能搞定梅姬。

不管梅姬在宫内的地位多高,终究就是个已经出宫的奴才,奴才在穆知画看来,给点好处就可以了。

想着,穆知画倒是不急了。

「好好,知画有心了。」太后还是相当满意穆知画的反应的。

穆知画得到允许立刻站起身,冲着太后撒娇的笑了笑,而后就快速跟上了梅姬的步伐。

穆澜倒是淡定的看了一眼,眉眼多了几分的戏谑。

穆知画的想法都在脸上清清楚楚表现出来了,但是梅姬真的是那么好收买的人吗?若是的话,梅姬还在宫内的时,这宫内的人就不会费劲心思的讨好梅姬,而不得其门。

太后也不会对梅姬这么重用了。

一个能随意被收买的人,就并不是留在身边最好的方式。

穆知画去,恐怕只会自讨没趣。

穆澜看着穆知画的身影消失,这才不着痕迹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眼神很淡的扫了一眼陈之蓉,倒是带着几分的戏谑。

陈之蓉被穆澜看的有些心惊。

但是表面,陈之蓉却不显任何神色。

屋内的气氛,说不上坏,但是绝对也称不上好。

太后在宫内活了几十年,怎么看不出这样的暗潮汹涌。

陈之蓉是穆王妃的侧妃,就算正妃已经过世多年,她都不曾被扶正过。

现在面对的还是忽然归来的嫡女穆澜,怎么可能做到心无芥蒂。

但是太后却不介意,这是穆王府的家事,在她这里,并没任何的影响。只是在这样的不知不觉里

陈之蓉渐渐发现了,整个局面的掌控权都在穆澜的手中,而非是在自己的手中弄。

太后看着穆澜的时候,眉眼里是带着笑的。

她对太后的了解,这是喜欢的表现,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她们之前的努力不是都白费了吗?

陈之蓉也有些不淡定了。

屋内,唯独穆澜面不改色。

……

穆知画小心的跟着梅姬,讨好的开口:「姬姑姑,您有什么需要做的吗?您告诉我,我来就可以了。这些小点我在王府里和嬷嬷们也学了不少的。」

梅姬淡淡开口:「不用了,怡小姐身体较贵,不适宜碰这些粗活,让奴才们来就可以了。」

甚至,话音落下的时候,梅姬都没看向穆知画。

穆知画在心里腹诽了一阵,但是表面却仍然温柔的能滴出水:「姬姑姑,我知道您在生我的气,当时是我有眼无珠,没认出姬姑姑,还有啊,当时我是被人气到了,才会失态的,所以还请姬姑姑原谅,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好不好。」

穆知画软言软语的说着,脸上的讨好显而易见,看着梅姬,以为自己放下身段,梅姬自然也不会和自己拿乔。

结果穆知画失算了。

「奴婢受不起怡小姐这个大礼。」梅姬的态度仍然冷淡,并没因为穆知画的软言软语而有所放松。

穆知画气急败坏的,但是想起陈之蓉的的警告,这股怨气也跟着硬生生的压了下来。

她跟了上前。

很快,穆知画从怀中拿出了一锭金子,而后悄然无声的放到了梅姬的长袖之中:「姬姑姑,您不要和我计较了好吗?」

梅姬手中的动作停了下。

穆知画还没来得及得意,梅姬已经很自然的把穆知画送来的金子拿了出来,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穆知画的脸色彻底的变了:「姬姑姑,你……」

「怡小姐,奴婢不缺这个钱,奴婢出宫的时候,太后赏赐了很多,一辈子奴婢足够衣食无忧了。还请小姐收回去。」梅姬毫不客气的拒绝了。

穆知画看着梅姬的软硬不吃,呼吸都跟着急促了起来。

如果可以,穆知画会毫不犹豫的给梅姬这个贱婢一个耳光,但是因为梅姬的身份,穆知画不敢。

最终,这股子怨气就只能跟着吞下去。

在宫内,动不了梅姬,不代表在宫外不可以,毕竟一个已经出宫的宫女,她又何所惧。

沉了沉,穆知画知道自己讨好不了梅姬,也懒得再和梅姬多言,转身就走,她也不信,一个刁奴的话,可以轻易的改变局面。再说,没有太后,还有皇后,何况,她和太子的婚事也早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沉了沉,穆知画这才跟着宽心了不少。

而梅姬看着穆知画离开的身影,皱了皱眉头,但最终也没说什么,只是低头认真的弄着皇太后喜欢的小点。

……

凤翔宫内

穆澜答完太后的问题,外面的太监再一次来通传:「启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戴妃她们来了。」

「传吧。」太后笑呵呵的应着。

太监很快就退了出去。

一直在殿内坐立难安的陈之蓉听见这话,才跟着松了口气,起码皇后来了,她不至于在这里左右不是人,显然这局面完全在穆澜的手中控着,甚至陈之蓉不怀疑,穆澜要有心颠倒是非的话,太后指不定还会信。

这样的事,只让陈之蓉一阵阵毛骨悚然。

在陈之蓉的思绪里,曲华裳和戴芷嫆也已经款款而入。

殿内的奴才跪了一地:「奴才见过皇后娘娘,戴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皇后笑了笑,挥手示意众人起身。

戴妃跟在皇后的身边,而皇后很快就和戴妃一起走到了太后跟前请了安。太后看见两人倒是心情很不错。

而后,皇后才看向了陈之蓉,陈之蓉福了福身,也请了安。

曲华裳冲着陈之蓉笑了笑,在陈之蓉的眼神里,曲华裳最终才看向了穆澜:「这位可就是穆王府的前进穆澜?」

「穆澜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穆澜请了安。

「起来吧。」曲华裳面善的笑了笑,「本宫就算是在宫中都对穆小姐久闻大名。穆小姐在穆王府的一曲《雪女》是震惊了整个京都。」

「皇后过奖了。」穆澜谦逊的笑了笑。

曲华裳轻笑一声,很快陪着陈之蓉和太后聊了起来,曲华裳来了,这场面自然是曲华裳控着的,大家也不敢逾越太多。

穆澜自然知道这个道理。

上一世,穆澜和曲华裳接触的最多,曲华裳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穆澜怎么会不清楚,表面看起来温润和蔼,但是没人比曲华裳更为的阴毒。

宫中受宠的妃子,若不是身后的靠山够强大,早就已经被曲华裳无声无息的处理了。而能留下来的,要么就是没任何威胁的妃子,要么就是曲华裳暂时动不了的。

一个女人能坐在帝后之位,甚至护着自己的孩子一路变成了太子,没点手段是不可能的。

穆澜更清楚,在根基不稳定的时候,她不可能动曲华裳。

就算表现的阿谀奉承,穆澜也自然可以做的很好。

曲华裳倒是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穆澜,而后在太后边上坐了下来,这个穆澜对于曲华裳而言,有些出乎预料。显然和陈之蓉说的不太一样,起码能在这样的场合淡定自若的坐着,就绝非等闲之辈。

一个在民间流落长大的人,怎么可能丝毫不慌乱。

曲华裳沉了沉,已经敛下情绪,看向太后:「母后,这中元节就是您的生辰,宫内大大小小的事,臣妾都安排好了。」

「皇后办事,哀家向来放心的。」太后对曲华裳历来满意。

曲华裳轻轻的笑着,眉眼里的风韵倒是显得别有风情。

穆澜淡定从容的看着,不插话,也不急躁。

反倒是陈之蓉有些绷不住,不断频频看着后厨的方向,那是一种下意识不安的感觉,陈之蓉说不上来,但是却总觉得穆知画今天不会太顺利。

就在陈之蓉担心的时候,穆知画已经出来了。

陈之蓉心中算了算时间,看向了穆知画,穆知画委屈的不吭声,倒是曲华裳挑眉:「知画,来,到本宫这来。」

穆知画这才朝着去曲华裳走去:「知画见过皇后娘娘。」

「就喜欢你这张嘴,甜的很。」曲华裳对穆知画倒是真心喜欢,长得好看,还进退得宜,「怎么了,这表情是不高兴了?谁惹我们知画不高兴了,和本宫说说。」

「没有。」穆知画的声音仍然是软绵绵的,但是却不着痕迹的告了一状,「知画想帮姬姑姑弄小点呢,只是知画笨手笨脚的,老是弄不好,好像是把姬姑姑给得罪了,知画有些担心。」

曲华裳楞了下,倒是没想到是这样的事。

纵然她贵为皇后,也很清楚梅姬在太后心中的地位,自然梅姬的事情,曲华裳不好干涉。

而曲华裳也不是听不出穆知画在告状,碍于场面和情分,她笑了笑,拍着穆知画的手:「知画啊,姬姑姑做事历来小心谨慎,下次呢,你好好和姬姑姑学着,姬姑姑也很少和人生气的,别担心。」

「那就好。」穆知画点点头,很是乖巧,很快,她冲着皇太后讨好的说着,「太后娘娘,您也要帮我和姬姑姑说说好话。」

「好好好。」太后笑呵呵的。

但是这样的笑意并没达眼底。

梅姬跟着自己几十年,从来都喜怒不动声色,哪里会因为做小点这样的小事就和人计较上了。

能把梅姬得罪了,证明这期间必然也是发生了她所不知道的事情。

也只是碍于场合,太后没说什么。

全程安静的也就只有穆澜和在一旁的戴芷嫆。

戴芷嫆冷淡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说不出是笑还是嘲讽,很快,她倒是敛下眼神,忽然看向了穆澜。

穆澜礼貌的点头。

戴芷嫆淡淡的笑了笑,也倒是没说什么。

……

陆陆续续不少人都跟着到了凤翔宫请安,凤翔宫也渐渐的热闹了起来。

随着凤翔宫越来越热闹,穆澜倒是低调了起来,隐匿在安静的位置,和穆知画急于出风头不一样,安安静静的就好似一个从来不曾出现过的人。

只是在听着这些女眷们聊天,不动声色。

荷香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更是紧张的很,大气不敢喘的站着。

忽然,原本热闹的凤翔宫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原本还在谈笑风生的太后,变了脸:「你们这些奴才,连一个茶都泡不好吗?梅姬先前不是已经教过你们了,怎么这才一会的时间你们就忘记了?」

奴才们跪了一地,不敢吭声:「请太后娘娘赎罪,奴才这就重新泡过。」

泡茶是一门技术,太讲究火候,温度,哪里是这么三两下能学会的,而偏偏梅姬姑姑还去了后厨弄小点,想出来圆场都不可以。

太后的脸色不好看。

曲华裳立刻上前安抚着:「母后,这茶不好就算了,您可别气坏了身体,您若是气坏了身体,才是不值当的。」

太后没说话。

太后喜茶,人人都知,但偏偏能得太后意的泡茶之人,唯有梅姬。这十年来,梅姬出宫,凤翔宫内的奴才们是人人自危,只要被点到名字给太后泡茶,轻则一顿训斥,重则一顿板子。

但是却始终没人可以得到梅姬的精髓,永远少了那么一点火候,而太后也永远都能尝的出那点不一样的地方。

而见太后没说话,凤翔宫内的人都大气不敢喘。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穆澜从人群中缓缓站起,安静的看着太后:「太后娘娘,如果您不嫌弃的话,不如穆澜给您泡杯茶,看看您是否会喜欢。」

「穆澜。」陈之蓉想也不想的叫着穆澜的名字,「你在干什么!」

她眼中带着警告。

看着穆澜。

陈之蓉不知道穆澜要做什么,但是陈之蓉却很清楚,穆澜泡茶,如果没泡好,得罪太后就不仅仅是她一个人,还有一整个穆王府,如果穆澜泡好了,那么太后会对穆澜刮目相看。

所以不管是哪一点,陈之蓉都不会允许穆澜做出这样的事情。

但偏偏穆澜却很无辜的看着陈之蓉:「我只是想给太后娘娘泡杯茶而已。」

陈之蓉被穆澜说的怼不上话,看着穆澜,而太后倒是看了过来:「穆澜还懂泡茶?」

她有些稀奇的看向了穆澜。

茶并不是的大周的文化,而是南蛮那边的传统,梅姬会泡,是因为梅姬一半南蛮的血统,所以才懂得这其中的奥秘。

而大周的人喝茶,但是喝到南蛮这么精致的却很少见。

所以穆澜一个小姑娘忽然说出这些话,才让太后觉得惊奇不已。

「略知一二。」穆澜没把话说满。

「穆澜,你可知道,在哀家这里泡不好茶,轻则挨训,重则板子伺候。而你还是穆王府的人,牵连的会是整个穆王府。」太后说的直接。

她看着穆澜的眼神一瞬不瞬的,这是一种试探。

试探穆澜在这样的情况下,是否还能临危不乱,面不改色,正常人听见这样的话,根本不敢轻易尝试。

而偏偏穆澜倒是淡定的笑了笑,冲着太后看着,眉眼里尽是自信,就连这张素净的小脸,都硬生生的在一群浓妆艳抹的女人里,出奇的让人觉得妖娆的多。

「穆澜可以试试看。」穆澜没退缩,「若是泡的不好,就请太后娘娘责罚。穆王府的罪责,穆澜也一并担下。毕竟这是穆澜做了出头鸟,不应该牵连王府里的任何一个人。」

穆澜说的落落大方,也把穆王府摘的干干净净,而没因为自己的身份,刻意的说些什么。

太后看着穆澜,穆澜没回避太后的眼神,仍然淡定。

就在这个时候,太监忽然来通传:「太后娘娘,四殿下来了。」

太后挑眉,有些意外。

李时裕在宫内并不和人热络,虽然每天也回来和自己请安,但是并不会刻意多待,自然和太后也不算太过于亲近,加上李时裕母妃的身份,让太后到现在都耿耿于怀,更不可能对李时裕有多好。

而今天这个日子,李时裕不可能不知道,但是却意外的在这个时候来了?

是巧合还是别的?

太后也只是沉了沉,就吩咐道:「让他来。」

「是。」太监匆匆退了出去。

很快,李时裕出现在殿内,请了安:「儿臣见过太后娘娘。」

「你今儿怎么这么时候来了?」太后淡漠的问了句。

李时裕倒是淡定的笑了笑:「儿臣一早忙着宫中的事,没来得及给太后娘娘请安,正好二哥让儿臣送些澧县来的山珍过来,儿臣就帮着二哥一起带过来了。」

太后点点头:「你也算是有心了。」

而后,太后没说什么,没留李时裕,也没赶李时裕走,李时裕倒是不介意,在角落的位置站着,但是李时裕的眸光却落在了穆澜的身上。

穆澜很淡的扫了一眼,就不着痕迹的收了回来。

而太厚也重新看向了穆澜。

穆澜不急不躁的。

「行。」太后点点头,「就让穆澜来试试看。」

穆澜含笑点头,但仍然分神看了一眼李时裕,在一众女眷里,李时裕显得过于的醒目,但是不知道为何

穆澜从来都觉得李时裕这个男人太过于危险,城府太深,只是这一刻,穆澜竟然有了一丝心安的感觉。

就好像李时裕是为了自己而来的?

然后穆澜轻笑一声,她是自作多情了。

她和李时裕不过是彼此利用,有利益,并没交情,这利益都不在的时候,指不定李时裕就能一刀子了解自己。

呵呵

「多谢太后。」穆澜福了福身。

一盘的小太监立刻把茶盘和茶具端了过来,看着穆澜的眼神,就好似穆澜不知道天高地厚一样。

还多了一丝的同情。

穆澜倒是淡定。

凤翔宫内,更是一片鸦雀无声,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最终那视线还是落在了穆澜的身上。

穆澜低头认真的泡茶。

所有人的视线落在穆澜的身上,但是穆澜却可以通过这些眸光,清楚的知道李时裕在哪里。

但是穆澜却因为被人注视而显得慌乱,仍然是在冷静的泡茶,每一个动作都显得优雅而淡定。

她的脑海里在回忆梅姬先前刻意慢下来的动作,那一幅幅的画面,让穆澜微微拧眉,但很快速舒展开。

茶道是融会贯通的。

她的茶艺不会比梅姬差,差的就只是不知道太后的喜好而已。

比如水温,比如冲泡的次数,而刚才梅姬刻意放慢的速度,就是让穆澜看清楚这些。

穆澜顺着回忆,泡好了茶,斟到八分满,这才递到了太后的面前:「太后,您试试,不好的话,您再来罚穆澜。」

太后看着穆澜。

穆澜举着茶杯,动作却没停下。

太后很沉的看了穆澜一眼,这才拿起穆澜在手中的杯子,梅姬也适时的端着小点走了出来,看见凤翔宫内的情况,梅姬安静了下,面不改色的和在场的人请了安。

再看着穆澜泡茶的举动,梅姬颔首示意的点点头,而后从容的走到了太后的边上,放下了小点。

周围的人也秉着呼吸,看着。

陈之蓉的心跳很快,穆知画更是有些不知所措。

倒是太后安安静静的喝着,很快,一杯茶被太后喝到见底了,再看着穆澜的时候,眉眼里带着几分的喜色:「穆澜,你这茶艺倒是好。」

「是太后谬赞了。穆澜和姬姑姑比起来,就逊色很多了。」穆澜淡淡的笑了笑,「有时间的话,还是要请姬姑姑多教教穆澜。」

「穆小姐察言观色,聪慧过人,不用奴才多教,很快就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梅姬倒是温和的开口,「太后,穆小姐泡茶能得您心意,以后奴才要不在了,您可以让穆小姐来,穆小姐也可以帮您教教下面的奴才,就不会再让您喝不到满意的茶了。」

太后笑着点点头:「梅姬啊,你也喜欢穆澜这丫头?」

「奴才觉得穆小姐是个可塑之才。」梅姬笑着说着。

太后点点头:「穆澜,哀家要好好赏你。」

「穆澜谢太后娘娘恩典。」穆澜跪下领了赏。

但穆澜的眉眼并没一丝一毫因为太后赏赐而显得骄傲自满,反倒仍然是一脸谦逊,也并没因为现在的一切,而主动坐到太后的身边,而是安静的朝着自己的位置走去。

这样的举动,看着李时裕微微挑眉,忽然笑了笑,很轻,但是却是冲着穆澜来的。

穆澜看了过去,并没开口说话。

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了一下,而后,又若无其事的收回眼神,好似两人从来不认识一样。

「穆澜,你坐都哀家边上来。」太后却忽然叫着了穆澜。

这举动无疑就是告诉在场的人,他对穆澜的喜欢。

穆澜倒是不惊讶,点点头:「那穆澜恭敬不如从命。」

太后满意的点点头,穆澜乖巧的在太后的边上坐了下来,这个位置,除去皇后,就只有穆澜,言下之意,就再明白不过了。

陈之蓉不甘心,穆知画更是恨得咬牙切齿的,但是在这样的场合里,他们却什么都不能做,就算不情愿,也只能这么陪着笑容。

太后看着陈之蓉,倒是笑着说着:「之蓉啊,穆王府里,还真是出尽人才了。你看看,知画嘴甜,战天和战骁都在宫内担任要职,刚回来的穆澜,也是深的哀家的心啊。」

陈之蓉尴尬的笑了笑:「太后娘娘过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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