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觉醒嫡女只想搞钱

觉醒嫡女只想搞钱

红线引:那些沙沙作响的古言小甜饼

国孝未满,长姐就迫不及待地跟我的官配勾搭在一起

被我带人撞破后。

软饭硬吃的父亲为了遮掩家丑,让我给长姐一条活路。

我捏着帕子,擦了擦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水,语气哽咽。

「女儿跟五皇子早有婚约,姐姐如今这样做致 女儿于何地…」

父亲脸色铁青,问我到底怎么样才罢休?

我将手里的金算盘打的啪啪作响。

「得加钱!」

我叫沈蓁,是勇毅候府继室夫人嫡出的二小姐。

八岁那年,我意外落水,脑子里被塞进一段不属于我的记忆,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个话本子里的人物,还是个虐文女主角!!!

话本子里说,我的官配,是从小便被皇帝不喜的五皇子,也就是我现任未婚夫萧谨言。

原配夫人生的长姐沈萱是他心心念念的白月光。

而我是个纯纯的大冤种。

不但要殚精竭虑地替他操持内务,散尽嫁妆谋算规划,还要时不时忍受他的冷待羞辱。

后来,他篡改圣旨,登基为帝,给我这个正妻封了个妃位,转头把沈萱接进宫立了皇后。

不久后我便被沈萱找了借口丢进冷宫,磋磨了整整三年,生生死死。

但在我死后,萧谨言却突然对我情深似海,弃白月光沈萱于不顾,甚至疯魔地找来药物保我尸身不朽,日夜相守。

我:「???」

这剧情,怕不是有那个什么大病?

真晦气!

天晓得,当年在知道剧情之后,我连着做了好几年的噩梦。

生怕我会像剧情里提到的那样,和萧谨言走那个什么虐恋情深的戏码。

好在沈萱和萧谨言如我所知道的那样,早早就开始勾搭。

我见他们郎有情妾有意。

赶紧忍不住推波助澜了几把,效果甚佳。

如今,剧情已经到了我与萧谨言的婚期将近。

我便顺水推舟,时不时地在沈萱面前展示一下萧谨言送我的礼物,引得她嫉妒发狂,终于按捺不住,和萧谨言在一间花楼里头,乔装打扮,行了苟且之事。

他们哪知道,这花楼是我的产业。

于是,被我带着丫鬟婆子直接抓了个现行。

我那个勇毅候爹爹听闻此事,急匆匆赶到了明月楼。

看见妓子打扮的沈萱,衣衫不整的被我的人按着,顿时吓得心惊肉跳。

但沈萱到底是他最疼爱的嫡长女,他并不会觉得她有什么错,反倒是便板起脸来训我。

「蓁儿,你这是在做什么?」

「萱儿是你的姐姐!」

我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爹爹,姐姐明知道五皇子是我的未婚夫,却与他跑到这明月楼里来,行苟且之事,爹爹怎么不管教管教姐姐,倒来骂蓁儿!」

我爹闻言顿时脸色一沉:「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开口闭口都是苟且?」

「你们是姐妹,都是勇毅候府的嫡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姐姐的名声坏了,于你又有什么好处?」

然后,他假装思索良久,咬牙做出一个心痛的决定。

「要不然这样,既然你姐姐和五皇子情投意合,木已成舟,你这个做妹妹的就让一下。」

「让你姐姐为五皇子的正室,你委屈一点,做妾……」

这算盘打得,我九泉之下的娘都听见了。

他话还没说完,我就气得推了他一把。

「爹爹是得了失心疯了不成?姐姐身为嫡女,和自己妹妹的未婚夫苟且也就罢了,父亲竟然要我将亲事让与她,还……还要我做妾???」

说着,我抬脚就往外走。

「既然爹爹无情,那就别怪女儿无义了!」

「女儿这就进宫递御状去!」

「太后国丧未过,就敢勾搭皇子白日宣淫,我看谁护的住她,便是爹爹这礼部勇毅候,也别做了……大不了大家闹个鱼死网破罢了!」

我的话一出口,我爹吓得脸色煞白,伸手要来抓我。

「你这个孽障,你要干什么?」

可笑,为了这一日,我可是谋划良久了,哪能让他抓住?

他刚走一步,就被我的丫鬟婆子给拦下了。

「老爷!息怒啊!」

「老爷,二小姐也是气昏了头。」

沈萱也想来拦我,但她被我的人堵住了嘴。

头发散乱,衣衫不整,嘴里呜咽地喊着,硬是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想要挣扎,还被趁机在不显眼的嫩肉处掐了几下,疼得脸色苍白,泪珠滚滚。

我爹想抓我,又想帮沈萱,最后一咬牙一跺脚,朝我喊道:「回来!」

「你这个孽障,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闻言停下脚步,回身看他,嘴角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蓁儿想要什么,爹爹不是最清楚不过了吗?」

我爹听到我的话,顿时脸色一白,颤抖着嘴唇,好半晌才道:「我就知道,你同你那个娘一样歹毒市侩!」

我心中冷笑。

是,就你清高,就你了不起。

我对我这软饭硬吃,还自诩清高的渣爹,白眼恨不得翻到天灵盖上去。

当初勇毅侯府原配夫人病逝,侯府家道中落,是我那出身商贾之家的娘亲,带着十八船嫁妆嫁进来,侯府才能苟延残喘到今日。

只可惜,我娘生下我之后,没几年就抑郁而终了。

如今这全家上下数百口人,全靠我娘的嫁妆田产铺子过活儿的,竟然有脸说我娘市侩???

我眼中含泪,柔弱不能自理。

「父亲如今是嫌弃起我母亲出身商贾,配不上您了?」

「那想必我和我娘挣的钱,您也是不在乎的……」

素手一伸,贴身丫鬟翠果立刻将我惯用的赤金算盘递了上来。

那土豪气质,瞧得渣爹和沈萱一阵眼皮直跳。

我挽起袖子,将手里算盘打得啪嗒作响,当场就拉出了一条长长的账单。

「上月您刚得了批价值不菲的名画古玩。」

「这月又从万花楼抬进了个燕姨娘,光赎身银两便抵千金。」

「这还只是爹你不到半年的开销。」

我将算盘往他面前一推。

「我竟不知,如今父亲你的月俸,竟涨到了千金之数?」

此话戳中了渣爹的痛处,他顿时恼羞成怒。

「放肆,我是你爹,你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抬起手就要给我来上一巴掌。

只是我早有防备,灵巧地往旁边一躲,不屑地笑了起来。

「爹爹如今开口闭口说我娘商贾市侩。」

「可若没有我娘当年带来的十八船嫁妆,你又哪来的银钱风花雪月?」

「父亲,做人可不能太忘本啊!」

渣爹气了个倒仰,指着我半天说不出话。

倏地,他语气一软,开始打起了感情牌。

「蓁蓁!你就可怜可怜你长姐吧。」

「她母亲早逝,一时糊涂才做出这种荒唐事来,你就这般铁石心肠,非要逼她走上绝路吗?」

我一时没忍住。

「父亲,您是不是忘了?」

「我母亲走的时候,我也才八岁。」

沈萱是从小没了亲娘不假,可我娘这个继母可不曾亏待过她,从小千依百顺地哄着供着。

她毫不领情便罢,还在我娘弥留之际,跑来刺激我娘。

这桩桩件件,我可都记着呢?

渣爹被我的话噎住,表情逐渐扭曲。

「孽障!」

「就算你不顾姐妹情分,可私关皇子可是大罪!若是日后叫人追究起来!为父可保不住你!」

糊弄谁呢?

我这渣爹之所以在这和我废话,不过是怕我玉石俱焚,把事情闹大罢了。

我双手一摊。

「父亲这意思,是没得谈咯?」

「等等!」

眼见着我油盐不进,渣爹慌了。

「爹知道,你一直想要你娘陪嫁的那八套头面不是?」

「为父这就让人取来给你!你把人放了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脸肉疼的表情,我却只想笑。

这人是脸皮太厚,还是脑子不好?

我想要的,可不只是区区的八套头面?而是我娘陪嫁的那十八船的嫁妆!

这些头面,不过是提前收取的利息。

我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地道:「那便有劳父亲了。」

许是我答应得太爽快,渣爹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再看向我的眼神里尽是压也压不住地轻蔑冷视。

一如当年他看向缠绵病榻的我娘那般。

那时他是怎么说的?

「商贾之女,果然庸俗奸猾,俗不可耐!」

如今他一张嘴,我就知道他憋不出什么好屁。

趁着他还没有对我人身攻击的时候,我含笑提醒。

「半个时辰,过期不候。」

东西一到,渣爹桌面拍得咚咚作响。

「东西已经拿到了,你还不放人?」

我淡淡一笑:「自然要放。」

招了招手,便让人将沈萱给松了。

被五花大绑的沈萱气愤地瞪着我。

「唔唔唔!」

在看见渣爹的那刻,潸然泪下,可把我这渣爹给心疼坏了。

渣爹立刻扑上前去,替沈萱松了绑。

「萱儿!你没事吧?!」

沈萱一松了禁制,便尖声叫道。

「爹爹!你快救救五皇子!沈蓁让人把他带走了!!!」

「什么?」父亲唰地站起身来,紧张的质问我。

「孽女?!你把五皇子带哪去了?!」

「哦?五皇子啊?」

我漫不经心地喝着茶,示意他们往窗外看。

「喏,那不是在地上躺着吗?」

父亲探出头去看,果然院子里的空地前,躺着衣裳凌乱昏迷不醒的萧谨言。

周围已经围满了人。

「这是五皇子吧?怎么躺这了?」

「陛下重孝,国丧期间,五皇子竟就大张旗鼓跑到花楼寻欢作乐,这是不想活了吧?」

这话听得渣爹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父亲?」沈萱手忙脚乱地扶起渣爹,再抬头看我时,什么都想明白了。

「这一切……都是你设计好的???」

「我要杀了你!」

沈萱张牙舞爪地扑来。

只是扑到半路,就被人高马大的护卫小武像拎鸡崽似的逮住了。

她还不解气,叫骂道。

「你跟你那个下贱娘一样!歹毒市侩,工于心计!」

「啪。」我反手就赏了她一个大逼兜子。

「就你,也配提及我娘?」

我娘生得貌美,初入府时,不说跟渣爹浓情蜜意,就算看在那带来的无数嫁妆,两人也是相敬如宾。

若非沈萱推波助澜,我那便宜祖母又哪寻得着那些机会磋磨我娘?

我娘死后,她们趴在我娘的尸骨上吸血也就算了,还开口闭口地侮辱她,瞧不起她。

她们当我这个女儿是死的吗?

「你敢动我?」沈萱从小养尊处优,仗着嫡长女的身份自视甚高。

被我这个商贾之女打了一巴掌,顿时瞳孔地震,歇斯底里。

「我外祖父是镇国大将军!我舅舅是禁卫统领,姨母更是宫中德妃……」

「动了又如何?」

我反手又是一个大逼兜子,笑得温柔和煦。

「如今是你自甘下贱,你母族便是再昌盛,谁还能帮得了你?!」

「若让他们知道,你堂堂侯府嫡长女,乔装成妓子,在国丧期间和皇子在花楼苟且……别说是替你出头,只怕是不愿你再活在这世上的。」

这些年,我早将这些世家大族中人的秉性摸得一清二楚了。

有辱门楣之人,谁敢留她?

还有那萧谨言,本就不受陛下喜爱,今儿这事一出,私德有亏,必然与太子尊位无缘了。

我这渣爹重利,就算不用我提,自会跟萧谨言撇清关系。

想到这,我笑了起来。

抬抬手,招呼我的人先撤了。

反正戏已经演完,我要的效果也达到了,没必要惹得渣爹狗急跳墙。

翠果不大甘心地问我。

「小姐,我们就这么放过大小姐了?」

我冷笑一声:「哪有这么便宜?」

「不过,这饭要一口一口吃。」

我若是直接把萧谨言跟沈萱的奸情闹大,固然爽快。

但两家都是世家大族,长辈们固然生气,但为了维持体面,最后多半还是会把事情压下去,成全了他们俩的。

那样的话,岂不是把沈家还有沈萱身后母族的势力,变相往萧谨言那儿推吗?

这好事,我能让他摊上?

我要让萧谨言永不翻身,沈萱一无所有!

回到勇毅候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果不其然,我祖母崔氏手底下的严嬷嬷早在大门候着,请我去祠堂。

一跨进去,坐在正位上的祖母崔氏便猛地发难。

「孽障!还不跪下!」

我扫了眼双颊肿胀跪在老夫人膝下,正哭得楚楚可怜的沈萱,又瞧了眼,抱着长鞭凶神恶煞候在一旁的家奴。

诚恳的发问。

「祖母,这是怎么了?蓁儿不明白呢!」

崔氏气冲冲的道:「听说你在外头开了花楼?」

「你娘出身商贾,你沾染些商贾气息,喜欢钻营算计,祖母不拦着你。」

「但那花楼是什么地方?也是你一个侯府嫡女,可以随便出入的吗?」

「简直是败坏家风,有辱门楣!」

「我要你对家法伺候!」

我听到这话,立刻来劲了。

泪眼婆娑地看着沈萱。

「这话,是姐姐说的?」

沈萱方才还得意洋洋,接触到我的目光,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

好家伙,敢情她还敢欺上瞒下,告我的黑状,把自己摘开?

赶紧道:「祖母就不好奇,姐姐是如何知道的?」

「如今这败坏家风,有辱门楣的,恐怕不是我……」

老夫人一向强硬,哪里叫一个小辈如此顶撞过?

当即就要让人给我几鞭子长长记性。

可那长鞭才甩出,便被小武劈手夺过,连带着人一同甩了出去。

她见我竟然敢反抗,气得直哆嗦。

「你想造反?!」

这老太婆还以为我是当年那母亲早逝的八岁稚童,任由她搓圆捏扁?

我盈盈一拜,态度要多恭敬有多恭敬。

「祖母!蓁儿冤枉啊!」

「花楼之事,另有内情,蓁儿刚想来找您禀报。」

「谁成想……姐姐竟然不识好歹,恶人先告状。」

「什么意思?」老夫人双目一瞪。

我立刻让翠果将早就准备好的供词交到老夫人面前。

这是一份我早让萧谨言写下的供词。

里头将他和沈萱如果相识,如何相知,又是如何的情投意合,情难自禁,以至于想出那些昏招,让沈萱乔装成妓子,国丧期间在花楼私会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写了个明明白白。

花楼里什么手段没有?我不过让明月楼的妈妈给他闻了些迷香,他便什么都交代了。

便是那供词,还是他亲笔,挥毫泼墨写的呢!

老夫人看了供词,定定地看着我,仿佛不敢相信。

沈萱不知道我给老夫人看看什么,但她心里有鬼,眼见着老夫人有所动摇,她猛扑到老夫人怀里。

「祖母!她给您看了什么?您别听她胡说八道!」

「她就是想害我们……啊!」

她话没说完,就被我踹了一脚。

沈萱似乎没想到我在老夫人面前也敢动脚,她歪倒在一旁,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你?!」

我比她还委屈。

「从小到大,我也不知哪里得罪了姐姐,姐姐处处针对我便罢了,如今自己做错了事,还要来挑拨我与祖母间的祖孙之情?!」

我捂住脸,哭得梨花带雨:「嘤嘤嘤!」

我哭了,我装的。

我装出一副难忍心痛的表情。「孙女闯进门的时候,姐姐已经跟五皇子赤条条滚成一团……」

「不仅是蓁儿,蓁儿带去的府里的丫鬟、嬷嬷、家丁全都瞧见了。」

「便是花楼里的跑堂下人,看见的也不少。」

「索性孙女机敏,早将事情压了下来,要不然,这会儿只怕早已经传进宫,落在陛下的耳朵里了!」

「什么?」

老夫人听到我的话,脸色沉的可怕。

扭头见沈萱脸色惨白,身影一晃,险些倒了下去。

但她的身子骨显然是比我那被酒色掏空了的渣爹要硬朗。

不仅稳住了身体,还能与我虚与委蛇,态度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好孩子,你做得对,此事若不这样处置,勇毅候府百年清誉便毁了。」

她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那冰冷黏腻的触感像是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

「这些年,都是祖母忽略了你。」

「日后有祖母在,谁也越不过你去。」

「这证词关乎皇家颜面,若是流传出去,对你不利,祖母来帮你保管可好?」

我自然将证词双方奉上。

不过是赝品罢了,我这还有很多呢!

沈萱看到我和老夫人祖孙情深,气得大叫。

「祖母!您别信她的鬼话,孙女是被她设局陷害的!」

我:「哦,倒是妹妹我,让姐姐你勾引我的未婚夫,在我开的花楼里私会了?」

「姐姐若是觉得不公,要不咱们进宫,在陛下和娘娘面前辩一辩吧?」

老夫人听到我的话,吓得惊骇欲绝,几乎是吼着喊出声来。

「来人!!!快把大小姐给我带下去!」

我压下嘴角的笑意,一脸同情的,目送沈萱被严嬷嬷带人,拖了下去。

沈萱被老夫人禁足了,我和萧谨言的婚事也吹了,渣爹让人开了库房把我娘陪嫁的那八套头面给我送了过来。

我看着那八套价值连城的珠宝首饰,拿起来当着渣爹的面一一查验。

如愿地在他脸上看到了肉疼和怨恨的表情。

「好了!还查什么?绝不会出错的。」

「这些,原本是想要……」

他的话说了一半,又咽了回去,我却知道他后半句话是什么。

这些,原本是想给我长姐沈萱陪嫁的。

可笑!

我笑了笑:「亲兄弟还明算账呢,还是查清楚些的好。」

然后将交给了翠果。

「翠果,把东西收起来,登记入库。」

翠果答应了一声,带着几个丫鬟婆子利落地把东西收了。

渣爹看得眼睛发直,似乎很不甘心。

我挨近了他,低声在他耳边道:「爹爹放心,您的那些花销账单,女儿都收藏得好好的,一点都没让祖母知道,更不会递到陛下跟前去的……」

渣爹听到我的话,骂骂咧咧。

「孽障!」

「逆女!」

「家门不幸啊!」

「我沈家是造了什么孽啊!」

啧啧,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再见到萧谨言是一个月后,在程府办的赏花宴上。

我本不想去的,但沈萱不知道跟老夫人说了什么,她非叫我去不可。

「你娘出身商贾,原本这种场面是不叫你去的,免得外人取笑咱们勇毅侯府。」

「但如今你岁数也不小了,再不出去走动走动,人家倒要说我们侯府的女儿没有规矩,不懂交际了。」

沈家的人,就是死鸭子嘴硬。

分明一家老小都指着我做生意养活的,却总是要踩我一脚。

我也没心思挤对她,恭顺地答应下来。

「是,祖母。」

到了宴上,远远的,我便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心下顿时一片了然。

敢情是在这等着我呢?

萧谨言寻了机会,将我逼在到湖边廊亭上,声声质问。

「沈蓁。」

「你与我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又有婚约在身,日后我飞黄腾达,你不也跟着沾光?」

「你为什么要这样算计我?!」

我见他双眼猩红,状若疯癫,很是疑惑。

「殿下既知道自己是我的未婚夫,怎地跟我长姐勾搭到一块去了?」

「我爹可是说了,事已至此让我成全您和我长姐,我便委屈一下,做个妾吧。」

「好在陛下圣明,咱们的婚约已经取消了。」

「您这光,我可不沾不上了呢!」

就萧谨言的这种精神状态,日后竟然能在一众皇子中杀出一条血路?登基为帝?

我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起那话本子的真实性了。

萧谨言听到我的话,情绪更加激动了。

「沈蓁!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你早知道我跟你长姐相好,故意设计引我们入局,然后带人来抓。」

我:「殿下听听自己说的,像话吗?」

「你既与我长姐相好,为何不早些言明,与我退婚娶她?」

「怕不是惦记我手上的田产铺面,还有万贯家财吧?」

这人脸皮是真厚,我连装都不想装了。

果然,渣男从来不会从自己身上找问题,他只会叫着我好惨,把过错都归结在别人的身上。

萧谨言激动地喊着:「你这个毒妇!你把我跟萱儿害成这样!本皇子不会放过你的!」

说着,他突然暴起,伸手就要来推我下水!

「哦?是吗!」

我浅笑一声,突然一个猛子直接往水下一扎。

萧谨言呆愣的空档,水面上别说人影了,就是气泡也没见再起一个……

「沈蓁?!」

萧谨言大喊着我的名字,立刻脱了外袍往下一跳,似要救我。

深谙水性早就潜伏在水底的我,瞅准时机就给了他一手刀。

「哼……」

眼睁睁地看着萧谨言往湖底沉去,我面带冷笑。

想设计一出【英雄救美】,毁了我的名节?

无耻渣男,湖底喂鱼去吧!

眼看萧谨言已经在水底吐泡泡了,我头也不回地往岸上游去。

谁知我好不容易摸到岸边,从水里冒头,入目便是一双蔚蓝色的长靴。

我一愣,抬头一望,便见一男子立于岸边,风姿特秀郎艳独绝。

再定睛细看。

「二皇子?」

哦,竟然是这个大冤种?

在那话本子里,除了我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大冤种,那便是二皇子萧景禹。

也就是沈萱日后的丈夫。

与萧谨言不同,萧景禹虽也是庶出,但自幼养在皇后膝下,深得圣眷。

不过纵然萧景禹再仪表堂堂,皇位该被抢还是要被抢,下场反正比我好不到哪儿去。

见我盯着他,萧景禹似笑非笑地道:「呵,沈姑娘下手还挺狠。」

我心中一凛,顿时眸色一沉。

「你都看见了?」

他长眉一挑,不答反问。

「你觉得本皇子瞎?」

嗯,倒是也可以瞎。

就在我琢磨着是不是该将人当场戳瞎的时候,忽听回廊边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我心中暗骂晦气。

果然!萧谨言那个狗东西还留有后手!!

萧景禹显然也听见了,饶有兴致地低头看我。

「哎呀!有人来了,沈姑娘该如何脱身呢?」

「二皇子想知道?」

我泡在水中,对他盈盈一笑。

「附耳过来,我告诉你。」

许是我胸有成竹的样子勾起了他心中好奇,他忍不住侧了侧耳朵,俯身低头。

就听「扑通……」一声。

我伸手一把将人拽进湖里,双手往他脖上一攀,将脸死死埋进了他胸膛。

然后在他震惊的目光中,扬声喊道:「二皇子救命大恩!」

「小女无以回报,唯有以身相许了!」

反正便宜谁,也不能便宜萧谨言那个狗东西!!

我就不相信,同为皇位竞争者,萧景禹还能替萧谨言对付我?

沈萱将人引到湖边,看见的,便是萧景禹抱着昏迷不醒的我从水中站起的景象。

她吃了一惊。

「怎么是你?」

萧景禹叫我坑了一把,正是郁结的时候,听见这话,又能有什么好口气?

「沈大小姐看起来很是失望?」

沈萱脸色微变,正想反驳一句,便听到有人高喊了一声:「五皇子落水了!」

沈萱带来的那些家丁护院顿时朝着水里跳了下去。

不多时,萧景禹便将泡在水中良久的萧谨言也给捞了起来。

在看见萧谨言那泡得隐隐发白的脸色后,沈萱眼眶当即红了半截。

「长言哥哥?!」

「这是怎么回事?!」

听见这话,我就知道该到了我上场的时候了。

我嘤咛一声,睁开了眼。

果然,见我醒了,沈萱所有的心神都转到了我身上。

「沈蓁?!你跟五皇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会齐齐落了水?!」

眼见萧谨言都快在水里泡断气了,沈萱竟然还不忘了跟萧谨言的计划?

可真是敬业啊!

我暗翻白眼,面上却要装出一副被吓破了胆的模样,惊恐地哭了起来。

「姐姐?!求求你放过我吧!!」

「蓁儿没看到,真的什么都没看到……!!」

话一说完,我倒抽一口凉气,在众人瞩目下直挺挺地倒地倒了下去。

「沈蓁!你胡说八道什么?!」

沈萱被我这操作惊呆了,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又晕了。

沈萱气疯了,几步上前,就要把我摇醒。

却不妨忽听人群中有人惊叫了一声。

「五皇子好像快不行了?!」

众人瞬间乱成了一团,纷纷去查看萧谨言的情况去了。

等人都走完了,我才睁开眼睛,朝身旁的萧景禹道:「多谢殿下大恩,沈蓁以后必然衔草结环相报!」

萧景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沈小姐先前不是说要以身相许吗?」

我看着他的俊脸,目光越来越亮。

「还有这等好事?」

「殿下几时来提亲啊?嫁妆单子人家都列好了,保准亏不了你的……」

我话还没说完,就见萧景禹的耳朵肉眼可见的红了。

他立马松开了我,丢下一句。

「不害臊!」

然后匆匆地走了。

我独自坐在原地,拧着袖子上的水纳闷。

「跑什么啊?嫌少?还可以商量的啊!」

我这个人吧,别的没有,就是有钱!

没能以身相许,我回了府里很不得劲。

翠果进来时,见我在窗口唉声叹气的,忍不住好奇。

「小姐。」

「你叹什么气?」

我满脸幽怨地回头问她。

「翠果,我长得很丑?」

翠果吃了一惊。

「小姐!你若是丑的,那这满京城便没有一个能入眼的了!」

这话也算不得假话。

我娘貌美,渣爹年轻时也是一等一的美男子,不然也不能哄得我娘一门心思地填窟窿。

这么细细一盘算,我越发郁闷了。

「那他什么话都不听完,拔腿就跑?」

就在我满肚子抑郁不吐不快时,房门突然被人重重推开。

老夫人在一众丫鬟仆从的簇拥下进来。

见来者不善,我眼珠子一转,先下手为强。

立刻扑过去哭诉了起来。

「祖母!」

「你要为孙女做主啊!!」

「孙女不知道怎么得罪了姐姐!姐姐竟然要联合五皇子置我于死地!」

老夫人就近看见我的满脸泪痕,怒斥的话瞬间堵在了喉口。

「什么?」

我抽抽噎噎。

「今日在程府,孙女儿在湖心亭休息,不知道怎么的,五皇子进来了。」

「五皇子说什么,若是他不好过,也不会叫我们萧家人好过!」

「再然后他就将我推入了湖水之中……」

「你胡说!」

见我一个劲地给心上人泼脏水,沈萱一下按捺不住,跳了出来。

「长言哥哥根本没想要你的性命!」

他当然没想要我的命,想要的是我那丰厚的陪嫁!

一月前,我借题发挥,拱着我那渣爹去陛下那退了跟他的亲事。

抢皇位,没钱可成不了事。

为了他的皇图霸业,他只能铤而走险,搞一出英雄救美来,硬结这门亲事。

「不要我的命?」

我恰到好处的一愣,旋即怒了。

「姐姐倒是很清楚五皇子的心思嘛?莫不是你二人串通一气,想算计我?」

我哭得梨花带雨,柔弱不能自理。

「姐姐,虽说你同我自幼不睦,但好歹我们是同父的嫡亲姐妹!」

「就连你同我的未婚夫做出如此丑事,我想尽办法替你遮掩,生怕连累了勇毅候府的百年清誉。」

「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沈萱看到我眼底的恶意,怕我像上次一样踹她,下意识捂住小腹倒退几步。

「你这个贱人,你想干什么?」

下一秒,便被老夫人打了一巴掌。

「啪!」

「严嬷嬷!还不让大小姐住嘴……」

沈萱被老夫人这一巴掌扇蒙了,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祖母?你竟护着……」

「还不住口?!」老夫人手中拐杖地上重重一砸。

「你骄纵任性不知羞耻便罢了,今日竟还联合外人设计自己的亲妹妹!」

「我是管不了你了!你去祖宗祠堂跪足了三日,便搬去长生堂带发苦修吧!」

沈萱呆住,不明白向来疼爱自己的祖母突然就转变了态度。

「祖母?!」她一把扑倒老夫人膝下痛哭。

「你难道不疼萱儿了吗?!」

我站在一旁冷眼看着沈萱被生拖出去,心中冷笑连连。

老夫人翻脸如此之快,只怕得了宫里德妃示意。

当年德妃有宠无孕,便将生母卑微早逝的萧谨言收养膝下。

过了几年,德妃生下了九皇子后,便想着用萧谨言为自己儿子铺路。

为了笼络萧谨言,她舍不得自己的外甥女,便将我指给了萧谨言。

却未曾想萧谨言早生异心,明面上对德妃言听计从,背地却跟沈萱勾勾搭搭。

在那话本子里,萧谨言百般隐忍,就算眼睁睁地看着沈萱嫁给了二皇子,也默不吭声,直到了最后亲自毒死了德妃母子,才暴露了自己的狼子野心。

这一次我和萧谨言的婚事告吹,虽然明面上没有说明是什么原因。

但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

风言风语早传到宫里去了,德妃娘娘自然会有耳闻。

更何况,还有我那份萧谨言的手书供词不是?

德妃娘娘多聪明的人?哪里会看不出萧谨言的狼子野心,连带着外甥女沈萱也厌弃了。

沈萱成了棋子,老夫人如此势力之人,自然要把宝押在我身上的。

她不同于对待沈萱的态度,温柔和蔼地看着我。

「好孩子,都怪祖母之前太过心软,才险些酿成大祸。」

为了安抚我,老夫人还开了自己的私库,取了几样首饰摆着让我挑。

我扫了一眼。

哎哟!这都是当年我娘陪嫁单子上的?

老太太这一次是下了血本了啊!

我爱不释手地摸摸这个,又摸摸那个。

看着她,甜甜的笑。

「孙女都怪喜欢的。」

老夫人嘴角一抽,表情很是心痛,却还是摆了摆手。

「那就都拿回去吧。」

这么爽快?

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心中有些警惕起来。

就在我狐疑的时候,便见老太太牵起了我的手,意味深长地道:「蓁儿,你是个好的。」

「你姐姐不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道理,你却应该明白。」

「这世上哪有不疼爱子女的父母呢?是不是?」

将沈萱送走后,老夫人备下了重重厚礼送去了二皇子府,感谢萧景禹的救命之恩。

又对外解释,当时我是受惊过度才胡说了些糊涂话,勉强为勇毅候府留下了一些颜面。

而后等流言稍过,她便一门心思逼我与她的侄孙亲近。

这日,严嬷嬷送我回院子,一再试探。

「今日在席面上的,是崔家三房的嫡子。」

「与小姐正好年岁相当,长得那是相貌堂堂,小姐觉得如何?」

这崔家不光是老夫人的娘家,还实属九皇子党。

我敢说不好吗?

「崔家名门显贵,自然是好的。」

听我如此识趣,严嬷嬷满意的一点头。

「崔家的门楣,以小姐如今的处境,是远够不上的。」

「难得老夫人疼爱小姐,才乐意去卖个面子替小姐保媒,这是多大的福气?」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若是论起心狠来,我那渣爹根本不及老夫人的十分之一,他只敢贪墨我娘一半的嫁妆。

而这老太太跟德妃一合计,便想让我骨头渣子都不剩。

这丑陋的吃相,就连翠果都看出来了。

「小姐,还有几日,国孝便要过了。」

「到时候若是老夫人让崔家跟老爷敲定您的婚事,那可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见翠果急的原地打转,我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瓜询问。

「前几天,我让你给二皇子府送去的婚书跟画像你送去了没有?」

翠果惊得掩住唇口。

「那是婚书?」

「不然呢?」

我甚是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可有回复?」

翠果:「没有。」

我蹭了蹭下巴。

「那没办法了。」

好在我从不在一处押宝。

立刻打开了书房墙角的箱笼。

翠果看着里头整整齐齐装着的一大摞画像跟婚书,脚下一滑。

「小小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啊?」

见翠果双目茫然,我耐心解释道。

「自救啊。」

「你知道老夫人明明可以替我直接定下婚事,为什么还要装模作样地同我商量?」

「她只是在敲打我,告诉我,只要有她在一日,我就翻不出她的手掌心。」

这老太太可比沈萱要难对付多了。

翠果知道我如今处境艰难,满面的愁容。

「小姐你这么好,为什么二皇子瞧不上你呢?」

我忍不住就想给翠果点赞。

「可能是瞎吧。」

「没关系,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适婚的皇子又不是只有一个,不是还有四皇子、六皇子、九皇子,跟十一皇子……」

然后,我就听见一个男人咬牙切齿的声音。

「小十一今年才十三岁。」

我心下一惊,往声音来源望去,却见脸色发青的萧景禹一只脚踩在窗框上,另外一只脚……

呃,被小武抱在怀里。

见我盯着他发愣,萧景禹有些尴尬地道:「还不让他快松开?!」

我叫了一声:「小武!」

小武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了他,还瞪了他一眼。

萧景禹得以脱身后,从窗框一跃而下,理了理身上的衣裳。

吐槽道:「你这护院倒是武艺高超。」

我心领神会:「没问题。」

「只要二皇子娶了我,别说一个小武,就算二皇子想要十个八个,我也给你搞来。」

我这个人,没别的优点,就是钱多!

「呵。」

萧景禹没接我的话茬儿,瞥了一眼那打开的木箱。

「沈二小姐同我几个弟弟都如此说吗?」

我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二皇子,窗外偷听可不是君子所为啊?」

萧景禹长眉一挑,转身欲走。

「哦,即使如此,告辞。」

「等等!」

我立刻叫住了他。

向人求亲,是要有诚意的。

为表衷心,我啪地一下将箱子一关。

扶额忍痛朝小武道:「小武,去把这箱子烧了。」

「是。」

萧景禹这才没再往外走。

见萧景禹神色稍缓,我率先在桌边坐下,殷勤地给他倒茶。

「不知二皇子前来,未曾扫榻相迎,是蓁儿疏忽了。」

「来,这是雪山银针,二皇子尝尝可合口味?」

萧景禹听到我的话,眼神下意识往内室一撇。

察觉到我正瞧着他,耳根乍然醺红,他凶神恶煞地瞪了我一眼。

「胡说八道什么?」

「不喝。」

哎?这雪山银针市面上可是千金难求。

此等好物,不喝就不喝吧。

我自己喝。

我喝着茶,朝萧景禹道:「二皇子前来,可是对臣女嫁妆单子上书写的数目不满意?」

我可是看在与他同病相怜的份上,比给别人的嫁妆单子,多添了几笔。

望他不要不知好歹!

他睨着我,眼神复杂,好半晌才道:「你看中了本皇子什么?」

嘎?

我总不能说,因为觉得大家看起来都蛮惨的,所以决定守望相助?

观了一下他的神色,见他故作完全不在意,却竖起耳尖的小德行。

突然福至心灵。

「实不相瞒,臣女其实钦慕殿下……」

「好了,不必再说了。」

萧景禹猛地站起身,神色倒还如常,就是耳廓红的仿若是要滴血一般。

他掩唇轻咳。

「若是日后,见了母后。」

说到此处,他话音微顿,气息不大稳妥。

「今日这样唐突的话,就莫要在母后跟前提了!」

「殿下这是同意了?」

我心中一喜,解去燃眉之急,我看他越发顺眼。

见我喜上眉梢,他唇边也不自觉染上几分笑意。

「除了我,谁先下还敢来提这门亲事?」

我心中腹诽。

其实若不是那日从水中爬出时叫他撞见,耽搁了时间。

我一早就按照原先设定好的路线逃之夭夭了。

也不至于现在声名狼藉,如此被动。

「那臣女便在家中恭候了。」

临走前,萧景禹忽而想起了什么。

「五皇弟醒了。」

「什么时候的事?」

我吃惊不已。

他在水里泡了那么老久,竟还活着?

萧景禹看了我一眼。

「昨日醒的。」

「命是捡回来一条,只不过太医说他落水时磕到了脑袋,只怕此生便如三岁痴儿无异了。」

真傻假傻?

我脑中疑云重重,总觉得此事并非如此简单。

待到萧景禹翻窗离开,我将翠果招进了屋。

「这几日,大小姐在长生堂那儿可有异动?」

翠果摇头。

「不曾。」

「只不过,听说大小姐这病断断续续的,未曾见好。」

「老夫人真是狠心,之前瞧着无比疼爱大小姐。」

「眼下大小姐都病了这小半月了,也不见她过问一句。」

叫翠果这样一点醒,我恍然想起我与沈萱争执时,她下意识护住小腹的举措。

「翠果,派人跟着沈萱的丫鬟,把药单取回来!」

拿到药单的那日,我跟翠果面面相觑。

「果真是保胎药?」

翠果眼露兴奋。

「是的小姐!」

「大小姐为了掩人耳目,还特意让人分好几次抓,将这保胎药拆散分开。」

「要不是宝仁堂是我们名下的产业,一时还真叫她瞒了过去?!」

「小姐,现下怎么办?」

怎么做?

我抚了抚小腹。

那话本子子上曾记录,我怀过两胎,其中一胎还是龙凤胎,只是到后来都因各种暗算没能保住。

萧谨言便是借着我十年无出这个名头,把我按在妃位上。

如今不管他真傻假傻,这个孩子都出不了世!

「把这药单透给梧桐苑。」

老夫人本就活成人精,翠果不过让宝仁堂的伙计透露出了一点风声。

短短三天,她就猜中了其中缘由,并让严嬷嬷送去了一碗堕胎药。

沈萱自然是不肯喝的。

但严嬷嬷是奉命而来,很快随从们撬开了她的嘴,硬生生灌了下去。

我进去的时候,她正疼得在地上打滚。

「是你!」

「是你害我!」

她在地上滚的鬓发散乱,汗和泪糊满了她整张脸,全无以往的骄纵蛮横。

「你针对我跟长言哥哥便罢了,可这个孩子是无辜的!」

「你这个贱人,你会不得好死的!」

她匍匐在地,不断嘶吼诅咒着我。

良久,她许是骂累了,失散的瞳孔静静凝视着我。

「为什么?」

我知道,她是疑惑,她对我一无所知。

但我却对她了如指掌。

「你想知道?」我俯下身,凑到她耳畔,给她讲了讲我八岁得来的那场奇遇。

在她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我拍了拍她的面颊,笑得柔情蜜意。

「这都要多谢姐姐。」

「要不是姐姐唆使乳娘害我,我还不一定能有如此造化。」

八岁那年,我被乳娘按入水潭,濒死前,意外得知了自己的身份和日后的遭遇。

那时,若非是有人路过,从湖里捞起了我。

我恐怕早就淹死了。

「你疯了!」沈萱满眼错愕,看着我的眼神仿若在看异类。

「你就因这些未曾发生过的事情针对我们?!」

在她声嘶力竭的质问声中,我忍不住轻笑出声。

「未曾发生?」

「姐姐不会真以为,花朝节与萧谨言在廊桥相遇,他英雄救美乃是天赐奇缘吧?」

「他自小在你姨母膝下长大,早早就摸清了你的秉性,一击即中,很快便笼络住了你的芳心吧?」

沈萱瞳孔地震表情崩裂。

「不、不可能,你一定是骗我的……」

「我不信!」

我退开半步,望了望她癫狂痴缠的表情,又看了看从她那素锦的衣摆下渗出来的血迹,挑眉问。

「你一直留着这个孩子,不会是在等萧谨言来带你走吧?」

「那你应该还不知道,萧谨言几日就醒了,只是可惜……」

我敲了敲脑子。

「萧谨言成了痴傻儿,只怕连你是谁都记不得了。」

此言一出,沈萱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接昏了。

等处置完沈萱,我回到勇毅候府中,老夫人已经摆出一副三堂会审的架势。

就连我那许久未曾露过面的父亲也陪同在侧。

不等我走至堂中,她便长袖一拂,将桌上的茶碗器皿啐了个干净。

「孽障!为了你,老身不仅亲舍下这张老脸去给你讨了门好亲事,还将你嫡亲姐姐都送走了。」

「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我那渣爹吓了一跳,似乎不知事情的严重性。

「母亲息怒,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好好说?」

老夫人看了眼渣爹。

「这都是你养出的好女儿,一个个都上赶着给自己找婆家!恬不知耻!」

「要知当年续娶个商妇进门,会搅和的家中乌烟瘴气不成体统,当年老身就是在堂前撞死,也不该同意这门婚事!」

见老夫人撕破了面皮,可算不装祖孙慈爱了。

我也不惯她,白眼一翻,冷笑道。

「便宜都占尽了,祖母现在才说这话,是不是太晚了些?」

老夫人气得差点昏死过去。

「你听听,你听听你这好女儿说的什么话?」

「自然是实话。」

我面无表情地扫视了尊贵的老夫人一眼。

「祖母腰间的琳琅玉环,手里的那翠玉佛串,用的久了便忘了来处了?」

「莫说这些贵重配饰,就这勇毅候府内的一草一木,哪些不是用我娘的嫁妆灌溉出来的?」

老夫人死死地瞪着我,恨不得生吃了我。

「老身就知道,你这个孽障生下来就是讨债的,老身当年就该……」

接下来的话,老夫人没有说出口。

但是我跟她都心里清楚,唯有我那爹还迷迷瞪瞪。

「找婆家?什么婆家?」

「还能是什么婆家?」

老夫人一拍桌子。

「皇后娘娘明日召她入宫。」

「二皇子?」

我这渣爹显然有所耳闻,极快便反应过来。

他斟酌了片刻,也不知道想到些什么,目光越来越亮,竟还凑到老夫人耳边嘟嘟囔囔。

「娘,皇后无子,又待二皇子万分亲厚,若是能结这门亲,倒也不错……」

他话还没说完,就挨了老夫人一巴掌。

「啪……」

「你,你这混账东西!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渣爹直接被刮蒙了。

「娘,你不知朝上的走向,近些时日,陛下对二皇子多有赞誉,来日这位置……」

他故作神秘。

「反正,如今同二皇子结亲,我们只赚不赔。」

在他看来,一个不受重视的女儿嫁给前途大好的二皇子,再赚不过。

所以他根本不理解老夫人作何气成这样。

他想了想,猜测道。

「难道,二皇子是想纳蓁儿为侧妃?」

「那倒是有些……」

「孽子!孽子!!」

「天要亡我沈家!!」

老夫人气得捶胸顿足,最后竟生生喷出一口血来。

「娘……!娘!快来人啊,快去找大夫!」

看着前庭乱作一团,我竟隐隐觉得有些滑稽。

祖父在时,我这父亲尚有几分薄名在外。

祖父一走,他便终日浪迹,仅剩的几分文人风骨也融进了温柔乡。

我这祖母竟还对他寄予厚望不曾?

翌日,赐婚的圣旨便下了来。

我父亲欢欣雀跃的接了圣旨,还梦想着日后自己能靠这姻亲,能坐稳国丈之位。

但很快,他便笑不出来了。

因为,我出嫁那日,会将我娘的十八船嫁妆,全封箱带走。

出嫁前一天,我特意去拜访了我那起不来床的祖母,将掌家对牌还她。

我那笑面虎的祖父临终前,硬将掌家对牌塞给了我,打的便是让我效仿我娘,用那些嫁妆填补窟窿的心思。

但许是我天赋异禀,慢慢地摸出了些门道。

反而将我娘贴进去的那些物件,收拢得七七八八了。

如今这偌大的勇毅候府只剩下空壳一具,也该到了物归原主的时候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

老夫人没有接,她只是虚虚地靠在床沿,色厉内荏地质问我。

「你如此对待生父,也不怕日后传出去坏了名声,坐不稳这东宫太子妃位吗?」

没错,给我赐婚的当日,赏封太子的圣旨也一并下来了。

如今的二皇子,已是东宫太子。

「怎会?」我笑盈盈地看着她。

「外人见我嫁妆丰厚,只会赞叹祖母跟父亲高义,情愿自己过的清苦,也不肯贪墨孙女嫁妆。」

最主要还是因为德妃已经彻底跟沈家断了来往,而因如此,老夫人也跟崔家闹翻,算来数去得靠靠得上只有我那个渣爹。

奈何渣爹根本不敢得罪太子,所以老夫人才跟没了牙的纸老虎一般……

见老夫人尚不甘心,我含笑给了她最后一击。

「祖母可知为何这些年父亲膝下无子?」

「父亲年轻时纵情花海,一力不从心便爱用些虎狼之药,时间一久,自然伤及根本。」

「怎会如此?」老夫人身子发虚,整个人彻底瘫了下去。

「报应……这都是报应……」

当年他们抱着吃绝户的心思娶了我娘,如今沈家绝后。

可不就是报应吗?!

我成婚的那日,数十辆的车马,从街头排至街尾。

「小女今日起,便交托给殿下了。」

「愿祝殿下与太子妃,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父亲将我的手递给萧景禹的时候,眼泪都落下来了。

我知道,他是伤心我将师府搬空,日后再也没有多余的银钱供他肆意挥霍。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况且我那祖母偏瘫在床,药食不能断,就靠我着父亲那点微薄的俸禄,她们的苦头还在后头呢。

萧景禹将我送至正殿后,塞给了翠果一篮子糕点,便出去应酬。

翠果蹲在我膝边絮叨。

「娘娘,殿下对您可真好啊,这篮子里装的,可都是您爱吃的。」

「这么多年,您可算是苦尽甘来了……」

这话其实偏颇了。

我娘虽然病逝得早,但至少给我留下了大半的嫁妆。

银钱在手,除了要小心应付一些窥视的豺狼外,我其实过得还算滋润。

就在翠果碎碎念的空档,忽听殿外传进喧嚣的厮杀声。

殿门叫人从外头撞开,翠果惊呼一声。

「怎么是你?!」

「怎么了?」

我还不待掀起头盖,便叫人直接迷晕过去。

等我再睁开眼的时候,已身处东宫密道下的石室,四处燃着昏黄的灯火。

萧谨言坐在石床边,目露痴迷地看着我。

「蓁儿。」

「今夜的你可真美,犹如当年,你初嫁朕时。」

见我冷眼相待,未见分毫惊诧,他低笑出声。

「朕的蓁儿,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朕回来了?」

我厌恶地瞪着他。

「从你亲手捂死了沈萱后。」

是的,纵使所有人都告诉我,萧谨言傻了,但我不信。

所以在沈萱落胎后,我撤走了表面上所有的看守,做出一副任她自生自灭的姿态。

为的就是引萧谨言出来。

我就不信,他会至他的白月光于不顾。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萧谨言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来是来了,却直接将人捂死了。

「她该死!」

「要不是她从中作梗害死了你,朕怎会痛失所爱这么多年?!」

「好在上天怜悯,让朕重来一次。」

「此生碧落黄泉,朕都绝不会放手了!」

说着,他俯下身来,就欲吻我。

我怒骂一声:「滚!」

见我挣扎避开,他微微一愣。

「你厌弃朕?」

「朕为了你什么都可以不要,但你竟敢厌弃朕?」

他扼住我的下颌,歇斯底里,状若疯癫。

「你是不是在等萧景禹来救你?」

「朕告诉你,德妃反了,他如今现在自顾不暇。」

我闻言顿时心内一紧:「你做了什么?」

如今萧景禹这太子身份坐得稳稳当当,德妃母子这个时候造反,便是成功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除非,她们被逼无奈,临死反扑?

「你是不是给德妃母子下了毒?」

不,应该说,是加重了下毒的剂量。

萧谨言心肠歹毒,城府极深,知道德妃想利用他给九皇子铺路,便一早就开始在两人膳食里下毒了。

话本子里,两人就是这么死的。

萧谨言闻言笑了起来,望向我的眼底满是赞赏。

「沈萱说得不错,你果真也有记忆。」

「蓁儿,你看,我们是多么天造地设的一对?」

「此事能如此成功,还得归功于蓁儿你将朕打落水……」

萧谨言告诉我。

初时这具身体是真傻,他是渐渐恢复记忆的。

所以毒发后,德妃母子根本没有怀疑到一个傻子身上,而是认定这是萧景禹下的手。

为了解药和性命,德妃母子便打算殊死一搏,拼个鱼死网破。

「蓁儿,你放心。」

他握住我的手,含情脉脉的承诺。

「等朕顺利登基,必封你为皇后。」

「这辈子与你同生共死,生死不离。」

「我呸。」

我抄起藏在袖间的匕首,往萧谨言胸口上一捅。

「谁要跟你同生共死,你下地狱去吧!」

萧谨言呕出一口血沫,低头看了一眼胸口插着的那柄匕首。

满眼伤痛地问我:「你是不是爱上了萧景禹?」

该死的恋爱脑。

都死到临头了,居然还在惦记这些情呀爱的。

我啐了他一脸。

「是啊,他长得俊,身材棒,活还好,哪里像你……」

萧谨言听了这话,气得双眼赤红,翻身将我压在身下,神色癫狂的来掐我。

「朕要死!你也别想活!」

只是那匕首上摸了麻药,他掐着掐着就有些力不从心。

我一脚将人踢下石床。

「我不仅要活,还要活得长长久久,子孙满堂。」

他跌在地上,呼出的气像是破旧的风箱,竟还笑得出来。

「沈蓁,你是不是以为你赢了?」

「我告诉你,就算、就算这一次萧景禹侥幸赢了!他也活不过今夜。」

我不耐烦地打断他。

「你是不是想说,你给萧景禹也下了毒,要拉他给你陪葬?」

我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个二傻子。

明知道他手段下作,还等他搞事?

「你不会真以为我半分准备都没有吧?」

萧谨言一默,嘴中喷出大口大口的鲜血。

被气的。

我赶忙撕了他衣摆往他嘴里一堵。

「吐这么多血,别死了。」

萧谨言目光微亮,似是又生出一丝希冀来,便又听见我后半截话。

「在那话本子里,我可是遭了多年的折磨。」

我尚不解恨地踹了他一脚。

「沈萱死了,你好歹得连她的那份一起,不说多的,六七年总要吧?」

「话本子???」

萧谨言迷茫地看着我,仿佛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我要不要告诉他,我不是他的蓁儿,也没有前世的记忆。

我只是一个意外知道了日后的剧情,但完全不爱他的沈蓁?

萧景禹赶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这堪比凶案现场的一幕。

他看了看地上被折腾得奄奄一息的萧谨言,再看了看我。

「孤……是不是来晚了?」

「不晚。」

我抹去脸上的血痕,娇娇弱弱的朝他扑过去。

「殿下什么时候来,都是正好的呢!」

「……」

我见他神情尴尬,搂了搂他的胳膊,在他耳边低声道:「这次你是来晚了,但八岁那年若不是你帮我惩治恶奴,又将我从水中救起,哪来如今泼天的富贵?」

「你知道?」萧景禹一愣。

随即领悟了到我口中泼天的富贵是什么意思,他当时就怒了。

「你以为孤娶你,是为了你的嫁妆?」

「孤岂是那般没有风骨之人,会贪图妻子的嫁妆?!」

我:「嗯嗯嗯。」

见我满脸敷衍,萧景禹更气了。

「你若不信,孤可当场立誓……」

我一把伸手捂住他的嘴,这人也太不禁逗了吧?

「誓言可不能瞎立,会成真的!」

那年濒死。

我隐约听见了有人长跪佛前,求与我的来世情缘。

那人长身玉立,眉目清俊如画。

在我耳边说:「今生有缘无分,但求来世再续前缘。」

在得了那话本子后,我才知道,有种人物叫痴情男二。

就是背后默默付出,却总因晚来一步,日常被男主摘果子的大!冤!种!

哦。

说的就是萧景禹。

我嫁给萧景禹的第二年,老夫人走了。

是被我那自知子嗣无望后便越发浪荡的父亲,生生气死的。

我奔丧回府的那日,看着他跪在灵前哭得撕心裂肺。

「蓁儿!为父以后就没有娘了!」

我站在一旁,冷眼看他。

「我早就没有娘了。」

父亲求安慰的表情卡在脸上,看起来十分的滑稽。

可能他没想明白我这张三十七度的嘴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

他顿时觉得人生无望,直接梗着脖子就硬往棺材上撞。

「娘啊!儿子来陪你了。」

撞是撞了,没撞死,反倒让他糊涂了大半辈子的脑子清醒了。

他奄奄一息地扒在棺材上问我。

「是不是要将我也逼死了,你才肯罢休?」

我让人把他抬走医治前,百般温柔。

「怎么会?女儿肯定是希望父亲你长命百岁……」

孤独终老。

萧景禹当上太子的第三年,陛下退位做了太上皇。

萧景禹登基后,封我做了皇后。

为了弥补大婚当日的缺憾,他给了我一个风光无限的封后大典。

而被囚禁皇子府多年,老是循迹自杀却每次都被救回来的萧谨言。

在观完礼后,回去便吞了金。

濒死前,跟负责看守他的小武要求再见我一面。

消息传来的时候,萧景禹抿唇,看了我一眼。

「你要去?」

我好像地看着他:「我去干嘛?」

听萧谨言跟我说些,等他再来一次的屁话?

晦气!

想到这个,我想到什么,抬手招来翠果。

「去,跟小武说。」

「等萧谨言咽了气,不必再来回我。」

「直接原地火化,把骨灰给我扬了!」

听到我这么说,萧景禹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轻声贴在我耳边道:「蓁儿,朕想……」

哦,这闷骚!

(全文完)

作者:给泽泽打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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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线引:那些沙沙作响的古言小甜饼

朱鲤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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