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表演恋人
表演恋人
大胆开麦:就要在娱乐圈爱个天翻地覆!
大一那年,我混入表演系课堂给闺蜜代课,却被戏剧老师点名上讲台,和十八岁的国民弟弟凌霄即兴表演吻戏……
1
我也没想到,我第一次进入表演系教室,就有幸献出了自己的初吻。
早上接到路棠棠电话,恳求我帮她代课时,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五十分钟后,看着身边乌压压一片小头长腿脸蛋绝美的天鹅们,如丑小鸭的我沉默了。
立即打开微信,激情发言:
「你特么不早说是戏剧表演课!!!」
「滚出来,这课我站这儿就露馅了好吗???」
路棠棠没回,我只好竖起书本,企图挡住自己的脸庞。
此时此刻,我恨不得立马上知乎发帖:
「美女如云的表演系课堂上该如何隐身?在线等,挺急的!」
2
戏剧表演概论的老师是个头发花白,但眼神非常精干的小老头,穿着一件白衫,激情澎湃地说了 40 分钟的表演学理论。
我松口气,以为这课就这么过去了。
老师拿起讲台上的保温杯,啜了口茶,慢悠悠地说:「讲了这么久,照惯例,课间就请两位同学做个准备,下节课即兴表演一下吧。」
语毕,小老头手指一抬,直直地指向我:「那个低头玩手机的,就是你。」
我麻了。
我手机藏得这么严实,老师你怎么发现的啊!
「搭档嘛,就按照学号来。」小老头扶了扶眼镜,拿出一张纸,念道:「2 号是……凌霄。」
沉默,死寂般的沉默,沉默过后,课堂底下瞬间爆发出一小阵激动的尖叫声。
「居然是凌霄。」
「这女的运气太好了吧,居然和凌霄一组。」
我全身一抖,抬眼望向视线凝聚的方向。
我当然知道凌霄,国民弟弟。
七岁出道,十岁饰演一部现象级电视剧而出名。
我和他同一届,高考完那天,凌霄因为出考场的一张帅照刷屏了热搜三天。
但那和我无关,因为我并不是一个能轻易被美色打动的人。
因此刷到热搜后,只是轻哼了一声「肤浅」,连图都没点,便迅速地划掉了。
被众人议论的凌霄坐在教室左上角第二排, 恰好也回过头,面无表情地扫了我一眼。
淦!
我收回前面不知好歹的话。
他真人怎能这么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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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间只有十五分钟,我却需要和凌霄排出一个即兴表演片段。
「主题是——明明不想分手却偏要分手的情侣。」小老头捧着保温杯笑眯眯地说。
教室里的目光齐刷刷打在我脸上,里面的羡慕几乎快化为实质。
我老脸一红。
什么是高光时刻?这就是。
以后简历是不是都能写上——有幸曾与国民弟弟凌霄共飙演技。
梦还没做好,就得站讲台上排练了,我只觉得心里拔凉拔凉的。
凌霄……实在太认真了。
短短那么几分钟时间,他居然已经快速写好了一个表演大纲。
我皱眉盯着白纸上他好看的字——重点不是这个字,而是「女转身想走,男拉住她亲吻」这句话。
我的声音瞬间小如蚊鸣:「啊,这……不太好吧?」
毕竟是国民弟弟,亲他一口显得像我非礼似的。
凌霄抬眼看我,目光带着疑惑。
我一想,凌霄拍戏这么多年,吻戏估计早已轻车熟路,实在算不上什么。
但我还是摸摸脸,赧然问:「怎么亲?」
凌霄了然:「没亲过?」
点头就感觉输了!我立马道:「也不是!只是隔得比较久……」
「那你只需要配合我。」凌霄说,「嘴唇张开你会吧?」
我点点头。
「放心,我不会伸舌头。」凌霄语气里莫名带了点笑意。
我紧张地抠指甲,想象出画面,瞬间不争气地想哭了。
这也实在是让人悲愤。
不就是代个课嘛,怎么就沦落到要出卖身体的地步。
愈想愈伤心。
我只能擦掉嘴角的泪水,大度道:「没事,大不了多 NG 几次嘛。」
4
课间转瞬即逝。
我和凌霄站在讲台上。
幸好有刚刚的排练,我的台词才不至于讲得结结巴巴。
听到那句熟悉的台词时,我精神一振,吻戏来了!
凌霄一把拉住我的手,手背青筋凸起,眼神中似乎蕴藏着无限的感情。
「我说什么你都不信,难道你非要我把心剥出来给你看吗?」
那瞬间,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是他的爱人。
凌霄缓缓移近,手抚摸上我的脸庞。
我竭力忍住心中的颤抖,闭上眼睛,视死如归般迎上去。
柔软的触感转瞬即逝,擦着坚硬的牙齿撞了另一个坚硬的东西。
「嘶——」我听见凌霄的闷哼声。
教室里寂静得可怕。
我忍不住睁开眼,咦,这个角度怎么好像有点奇怪?
我的牙齿……为什么对着凌霄的鼻子呢?
小老头把保温杯往讲台上一拍,似乎实在忍不住似的喊:「你是考进来的吗?怎么能连吻戏都像块石头?居然还能撞到凌霄鼻子上?」
话音一落,全教室的笑声已经压不住了,整个教室仿佛都在震动。
凌霄捂着鼻子,低着头不说话。
我内心愧疚,连忙道歉:「对不起!你受伤了吗?」
凌霄摆摆手。
我关心则乱,一把拉住他的手,按在身后的讲台上。
凌霄似乎没想到我力气这么大,表情有些狼狈:「别……」
来不及了。
众目睽睽下,一抹红色的鼻血从他高挺的鼻子里缓缓滑落。
5
再见吧,这个星球。
我沧桑地想,现在星际移民来得及吗?
课一下,我便急匆匆收拾起书本,挡住脸后迅速跑回到宿舍,往床上一躺,遮光窗帘一拉,就开始装死。
好吵,有人在不停狂笑。
下铺的路棠棠边拍床板边说:「哈哈哈,虞粥,你看群里的这个帖子。
「超话爆料说,今天国民弟弟和一个女的被老师抽了即兴表演。
「那女的简直是锦鲤在世,居然是和国民弟弟演吻戏。
「但是尺度没表演好,似乎把国民弟弟鼻子都撞出血了。
「这也太强了吧,好后悔今天的表演课没去。
「哎,虞粥,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我冷笑,回答说:「是路棠棠。」
路棠棠不解地「哈」了一声。
「那个锦鲤是我,亲凌霄的也是我。」我缓缓道,接着残忍地告诉她真相。
「但是宝贝,我用的是你的名字和学号。」
「噗通」一声,路棠棠呆若木鸡地摔下床。
6
也许是有国民弟弟的流量加持。
这个帖子被营销号搬运后,就迅雷不及掩耳地红了,一路还奔上了热搜。
路棠棠的名字被好事者爆料出来,她担心得在宿舍里哭:「我不想去上课。
「我在网上被他的粉丝骂就算了,上课肯定还要继续被嘲笑。
「呜呜呜,虞粥,以后戏剧表演概论就你上吧,反正是选修,只要你不说,没人发现的!」
我看一眼微博,有些激进的粉丝已经开始在人肉路棠棠是谁,事情发展下去或许会越来越糟糕。
肇事者本来就是我,我只好说:「好吧,我尽量把这个问题解决。」
我准备去找凌霄。
这是他粉丝的行为,当然要偶像买单嘛。
但我未料到,我还没来得及找他,他亲自来找路棠棠了。
7
路棠棠一脸娇羞地出了门。
我藏在阳台后,鬼鬼祟祟地看着站着宿舍楼前大青树下的两人。
凌霄捂得特别严实,脸被口罩盖住,什么也看不清。
两人不知说了什么,只见路棠棠站在他身边,脸上绽放出一个惊喜的笑容,仿佛被天上掉下的一个大金饼砸中似的。
片刻后,路棠棠一蹦一跳地跑回来了。
「虞粥!」她开心地说道,「凌霄邀请我加入他的小组,一起拍摄表演课的短片。」
「噢。」我依然趴在阳台,看着站在路灯下的凌霄。
他仿佛有感应似的,忽然回过头,直直地望过来。
「凌霄还说其他事情他会解决,让我什么都不用担心。」路棠棠继续道,「所以课我还是自己上吧。」
「是吗?」不知道为什么,我心中有些放松,又有些失落。
他知道路棠棠另有其人了,那……他会知道虞粥这个人的存在吗?
「不过,」路棠棠视线突然有些闪躲,「凌霄有个要求。」
「什么?」
「让你也参演短片里的一个角色。」路棠棠吞吞吐吐道。
「他疯了?」我惊道,「我那种死亡演技他还没受够?我拒绝。」
路棠棠蹭过来,抱住我的胳膊:「去嘛去嘛。」
「他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我惊奇道,「真不行,我一个摄影专业的,拍还行,演戏真一窍不通。」
路棠棠可怜巴巴地说道:「可是凌霄说,如果你不去的话,他就和黎一主任聊聊你代课的事……」
黎一主任,我校政教处大佬,亦是摄影系的教授,挂在他手上的学生没有八百也有一千。
我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别说我的存在了,我看凌霄连我的软肋都明明白白。
8
电话突然响起,我机械地接起,「喂」了一声后,就听见一个清朗而带着笑意的男声问:「虞粥同学,考虑清楚了吗?」
我向路棠棠做口型:「为什么凌霄知道我的电话号?」
路棠棠心虚地移过头。
我拿着手机,边跑下楼边装傻回答:「考虑什么?」
「我的短片作业。」
凌霄正站在树下,我放慢脚步凑过去,想拍一掌吓吓他。
结果手刚伸出,凌霄恰巧也转过身。
我原本想拍在他后背的手掌来不及收回,顿时直直拍到了他的胸。
「啪!」
这么一下,仿佛我是故意朝他胸上摸过去似的。
夏天穿得都薄。
猝不及防下,我便感受到了手掌下厚实的一层胸肌。
凌霄显然愣住了。
我也愣住了。
「嗨……」慌乱之下,我硬着头皮口不择言,「你挺大哈。」
9
我原意是想说胸肌。
但是说完,我意识到了它被运用得更常规的一些场景。
「不是那个意思……」我急急又加了一句。
「呃,我也不是说小啦……」
越说越没下限,索性捂住嘴。
行为轻浮。
话语轻浮。
很好,双杀。
在空气仿佛都离家出走远去西伯利亚的氛围中,凌霄低下头,眼角一弯:「好摸吗?」
「……还行。」我嘴硬。
凌霄却接着问:「不满意?」
「哎呀,我也不懂啦。」我连忙摇头。
「就是吧,你的胸肌属于看着薄薄的,但实际上很厚实有力。
「不是特别膨胀的那种,但我觉得这样刚刚好,那种练到拉丝了的,虽然手感会更好啦,但是视觉效果太壮硕了。
「棱角手感绝了,是一直有健身习惯吧,手感上没有任何累赘。
「幸好你没练中缝,现在这个状态很完美呢。
「哎……你能动一下吗?像健身小视频里面那样抖动。」
凌霄垂下眼,淡淡地看向我。
我立马噤声。
草(一种植物)。
怎么这么快就暴露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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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而言之。
最终我还是和凌霄达成了共识。
我参演他和路棠棠的小组作业短片,而他要作为我的模特,协助我完成一组写真。
短片是凌霄自己写的剧本,这是他第一次尝试自编自导。
路棠棠是女主角,小组另一个成员白例是男主角,也是大一的新生,凌霄的室友。
至于我呢,则是演女主角死后的恶鬼。
是的,女鬼。
我问凌霄,为什么不让女主角一个人演,他解释,女主角变鬼后,因为异化,体型缩小了,所以需要再安排一个演员。
坐在镜子前,我沉默地看向特效化妆师学姐:「非得要这样吗?」
「要呈现出最真实的效果哦。」她拍拍我的脸,笑眯眯道,「我保证,谁看了你都睡不着觉。」
Fine。
先别说观众的观感,我看一眼镜中的自己都想吐。
难怪他要威胁我来演。
就这个血腥的外在,表演系哪个辣妹会想尝试啊。
我现在怀疑,凌霄其实是借写作业之名,行报复我害他丢脸之实。
嗐。
国民弟弟心眼真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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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眼小的凌霄看见我第一眼,差点把嘴里的豆浆都喷出来。
旁边的路棠棠直接端起早餐,背朝着另一张桌子埋头吃米线。
我迅速在她空出的位置坐下,探出生动的女鬼脸笑,同时捏着嗓子喊:「凌霄弟弟 ~」
凌霄不着痕迹地朝旁边移了移,我锲而不舍地继续往他身上贴。
很快,一张长板凳便移无可移。
只能贴在墙上的凌霄回过头,看见我的脸,嘴角抽了抽。
我站起身,手撑在墙上,霸气地来了个女鬼壁咚。
「你想干吗?」凌霄语气中有着淡淡的无奈。
我诚实地回答:「想好看些。」
凌霄居然认真道:「挺好看的啊。」
「我们好看的标准肯定不是同一个。」我冷笑。
「无论哪个标准,都好看。」凌霄眼睛又开始笑。
我对上他的眼睛,心跳突然慢了片刻。
凌霄前段时间刚演了一部青春片,剧中的男主角君小初黑发白衬衫,有一张每个少女都在青春里暗恋过的初恋少年脸,平常高冷而寡言,唯一一个在阳光下对女主角回头笑的场景,让他成为无数剧迷心中的白月光。
我昨晚连夜补完了这部剧,迅速地爱上了剧里的「君小初」。
而现在,君小初走出了屏幕,在对着我笑欸。
我突然感觉,只要他一直对我笑下去,别说女鬼了,无头丧尸都可以演。
美色害人。
古代帝王诚不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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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虽然我很快就接受了自己女鬼的形象,另一个男主角白例却很艰难。
他趴在我身上,貌似做了半天生理建设,猛地低下头,还是翻过身,弱弱地举手问:「导演,我必须要亲吗?」
「实在下不了嘴耶,」白例嘀咕道,「这也太可怕了。」
凌霄淡淡道:「不然呢?」
「只是一个作业而已,这么认真干吗。」白例说,「随便搞搞交了不就行了?」
我扫他一眼,心想女主角是路棠棠的时候,你倒是亲得很开心啊。
凌霄却道:「她现在是一个女鬼,但生前是你最爱的女人,还是因为你而变成这种模样,白例,你如果真的入了戏,就不可能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白例被他说得脸色青白,立马道:「是,你是大明星,你怎么都有道理,那你怎么不自己来演男主角?」
凌霄站在监视器前,目光微冷。
哦豁。
要打起来了。
我躺在地上,暗搓搓地在心里鼓掌。
凌霄却从监视器前起身。
他俯撑在我面前时,我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凌霄靠得太近了,近得我不仅能感受到他身体的温度,还能看见光从他睫毛的根部轻盈地落下。
他把我抵挡的手往后按,我的身体也随之后翻,胸不可避免地往前挺,凌霄别开眼,低低问了句:「可以吗?」
我意识过来,剧本里男主角没有这句台词。
凌霄是在询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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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仰起头,定定地看着他。
从他眼睛的倒影里,我能隐约看见现在自己的形象。
一个早已死去的恶鬼。
脸上再看不出有任何生前美丽的容颜,反而干枯得犹如一张老树皮。
于是我也笑了,懒洋洋道:「可以啊。」
一回生,二回熟。
再度和凌霄对演吻戏,这次我进步不少,内心非常平静,甚至不由生出「姐姐我委实见过世面了」「这事也不过如此」之感。
凌霄低下头,再抬起眼时,和他对上目光的瞬间,我恍然有种凌霄被夺舍之感。
当然还是凌霄的脸——但是又不是凌霄,因为他看着我的眼神,那样温柔,充满了毫不掩饰的爱与痛苦。
我心中一荡,突然想起不久前看过的关于凌霄的一篇文章。
文章从凌霄少年出道演的第一部戏说起,评论他刚出道时演技惊艳绝伦,这么多年却一直在电视剧圈子里打转,来来回回演一些类似的角色,实在是消磨自己的灵气。
凌霄伸出手,似乎不满我的走神一般,伸手触碰着我树皮般的脸庞,犹如抚摸自己的珍宝,接着毫不犹豫地俯身。
这次的吻,和课堂上的感觉并不一样。
第一感觉是他的唇很凉。
但这点凉度,很快就被身上的热意所驱散。
第二感觉是,近距离来看,他的脸可真像一个艺术品。
犹如沉睡的少年神明,既有着脱俗的美,又有着稚拙的气质。
我不由有些心猿意马,突然感觉脖颈一凉。
凌霄……哭了。
他边亲,泪水边从眼中掉下,冰凉的泪水砸在我的脸上,让我一时有些懵。
他哭得很克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若不是那泛红的眼,蒙上水光的眼珠,仿佛那些眼泪只是天上掉落的雨水。
但他又亲得很疯狂,手指禁锢住我的下巴时,犹如有千斤之力,让人难以挣脱。
在剧本中,这是男主终于找到了自己消失已久的爱人,发现她变成厉鬼的场景。
凌霄不仅一秒入戏,甚至带得我有些恍惚,仿佛自己成了他心爱的恋人。
他亲完,我只觉全身瘫软无力,只能卧倒在地上。
感谢脸上的装饰。
它掩饰了我的脸红和疯狂跳动的心。
我想,如果我真是一个表演专业的学生,面对凌霄时,应该会很绝望吧。
如此年轻,却又如此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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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例似乎被打击到了。
凌霄示范后,他明显更进入不了状态,看着凌霄的眼神隐隐有着忌惮,再看我时,又变成了退缩。
中途休息时,我拦住刚从洗手间出来的凌霄,他明显吓了一跳。
「还是借位吧。」我商量道,「我不想和白例拍吻戏。」
本以为凌霄这种追求完美的人会拒绝,没想到他却点点头:「好。」
我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时,凌霄又道:
「下次别突然从暗处冒出来。
「差点以为真见鬼了。」
我:……
「刚刚不是还敢亲鬼吗?」我匪夷所思道,合着国民弟弟原来也是怕的啊。
凌霄面无表情看了我一眼,但我却看透了他隐藏着的不自然。
我突然恍然大悟:「哦……所以你刚刚是趴在马桶上吐?」
「别乱想。」凌霄伸出手,似乎想敲一下我的头,伸一半又僵住抽了回去,不自在地抽抽鼻子,「你身上什么气味?」
我眨眨眼,无辜地看向他:「白例刚刚吐的。」
凌霄沉默半晌,我以为他会生气,但是他没有,反而向我说:「抱歉啊。」
「有什么可道歉的。」
凌霄摇摇头,说:「等会儿结束了别走,等我。」
语毕,他又道:「你一个人等。」
我看着他好看的脸,脸不争气地一红,只是被特质的材料覆盖了,看不出来。
他这是要干吗?
不容我多想,拍摄又开始了。
借位后,白例总算没有那么抵触,我剩下的镜头都顺利通过了,后面基本上都是白例和路棠棠的镜头,只能放在第二天拍。
打发走了白例和路棠棠,房子只剩下我和凌霄。
我看一下窗外,天已经快黑了,晚风不停地敲打着窗。
再看一眼房内,很好,月黑风高,孤男寡女。
昏黄灯光下,凌霄那张被镜头偏爱的脸显得格外的好看。
从凌霄说出那句话开始,到现在已经过了三个多小时。
那么经过我这三个小时(摸鱼时的)的缜密思考,我得出了一个非常确定的答案——
凌霄他在约我。
更准确地说就是:
凌霄,他绝对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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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出这个事实的第一瞬间,我心情并不美妙,反而有些沉重。
恋爱意味着什么?
为了一朵花,放弃掉整个花园。
不谈恋爱,别说表演系好看得各有特色的弟弟们,整个娱乐圈的男明星都是我的三宫六院。
可是——
「可能会有点疼。」凌霄俯下身,清冷好听的声音带着些沙哑。
「我会轻一点,你疼就喊出来。」
我脸更红了,啊这,我刚想问题时是错过了什么吗?
虽然我知道凌霄喜欢我,虽然我也喜欢他的脸和身材啦,但是这进度也太太太太快了吧?
我低下头,回忆起凌霄胸肌和腹肌的手感。
口中酝酿的拒绝顿时消失,我立马飞快道:
「我也喜欢——」
「你」字还没说出口,下一秒,就感觉脸皮一痛,一块假皮从我脸上被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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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捏着假皮,下一秒又固定住我的下巴,把脸上的毛孔皮纹一块一块地撕下来,眼神格外地专注。
「你在干吗?」
「这个很难卸。」凌霄说道,「有人帮忙会好很多。」
哦。
就这?
我眼神放空,瘫坐在地上,而凌霄坐在我旁边,俯身给我撕脸部的特效材料。
幻想中旖旎的气氛荡然无存,我感觉自己犹如砧板上的鱼肉,而凌霄就像一个手术精准的外科医生,在我脸上动来动去。
在无言的悲伤情绪中,脸上的特效妆容倒是卸完了,我刚想起身,却又看见凌霄端来一盆水。
「头发也得洗,太脏了。」
这下我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让他动手了,忙拒绝道:「我自己来吧。」
「不好意思吗?」
我心想,废话,我已经躺着任凭国民弟弟服务半个多小时了,再懒下去就人神共愤了。
于是半小时后,我俩换了个姿势。
我在浴室里弯着腰,而凌霄站在我身后,一手拿着花洒,一手冲洗我的头发。
瓷砖上,水带着白色泡沫流向下水道。
温热的水流从脖子上滑下来,视线渐渐朦胧。
我虽然眼睛进了水,但脑子还是没进水。
这实在是迷惑……
虽然确实没有再躺着……
但这诡异的姿势……
在别扭的气氛中,我头发总算洗完了,凌霄用一个白色毛巾把我头发包了起来。
我一抬起头,就看见凌霄湿透了的上衣。
唔,还有被打湿了贴在脸上的头发。
甚至是湿漉漉的眼睛。
湿漉漉的凌霄就这么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在满是潮湿和雾气的浴室里看着我。
不知道为何,我感觉他的眼睛很悲伤,冥冥中,仿佛上辈子我便见过这双眼睛。
看着里面的悲伤,就让人觉得不舒服。
于是,下一秒我伸出手,蒙住了他的眼睛,然后踮起脚——
17
我的人生里,因为一时兴起的念头,做过很多跳脱的事。
七岁时,把一只老鼠丢进那个总是拉我辫子男生的饭盒,让整个小学教室都陷入一片哭声。
十二岁时,独自溜上火车,去找我几千里外的老妈,饿了四天后,被警察送回爸爸家。
十六岁时,换了校广播台的音乐伴奏,在高中校领导讲话时,放快节奏的舞曲,带着全校一起嗨歌热舞。
再比如现在,看上一个男孩,想靠近他,想亲他。
而事实证明,人要量力而行。
我忘了自己天生比一般人力道大,更忘了满是水汽的浴室比一般地板更滑。
齐齐摔倒在地面时,我明显听见了清脆的「咔嚓」声。
声音是从我头底传出来的。
我有些慌张:「我不会摔成脑震荡了吧?」
「不会。」凌霄回答说。
「可是我头好晕……如果我摔成傻子了,你会对我负责吗?」我乘机得寸进尺。
凌霄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莫名奇怪,仿佛带着些糟心,又仿佛带着点无奈,似乎还有些笑意。
最后他点点头:「会。」
「但在那之前,」他吸了口气,脸色似乎都有点发白,「把你头从我手上移开。」
我一愣,讪讪起身。
我都没发现,他的手什么时候护住了我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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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脑袋把凌霄的左手压坏了。
医生评估是轻度骨折,需要上石膏,休养一个星期左右再看情况。
「怎么了?」凌霄打完绷带,问我说,「这么一副沉重的表情。」
「在思考怎么补偿你的医药费和误工费。」我顺口胡诌,「以身相许行吗?」
凌霄还没回答,病房的门突然被大力推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面色阴沉的男人走进来,劈头盖脸冲着我问:「就是你把凌霄推倒的?你知道他的手值多少钱吗?」
「大川。」凌霄喊道,「和她没关系,这是我同学。」
「这是大川,我的经纪人。」
名为大川的男人充满怀疑地打量我片刻,凑在凌霄身边问他感受。
凌霄云淡风轻道:「医生说一个星期就能好。」
「这个星期可是有朱汶导演的试戏。」大川明显很急,「我知道你这段时间想专注学业,但那可是朱汶的电影。
「你想摆脱在垃圾电视剧里打转的现状,就差这么一块电影圈的敲门砖,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出事呢?」
「他这部的本子写得并不行。」凌霄继续道,「即使是大导演的本子,角色也不一定适合我。」
「适合有屁用?上次你接刘逸弗的本子我就反对,那个剧本明显是他转型的试验品,剧情又无聊,不讨观众喜欢,又是小成本投资,根本没有多少钱宣发,你看现在都快上映了,除了你的粉丝,有几个讨论的人?」
我默默举起手:「是《春城》吗,刘逸弗导演也是有粉丝的……」
大川瞪了我一眼:「你怎么还不走?」
我摆摆手,朝凌霄露出一个笑:「需要什么帮助可以找我。」
凌霄点点头,我出了房门,还听见身后的大川在嘀咕:「女人都是说得好听,真要帮忙,啥也干不了,我跟你说凌霄,这个点你绝对不能谈恋爱,公司是绝对不会同意的,而且你现在大部分都是女友粉,粉丝要是知道,你就完了,她们能把你撕了。」
背后是凌霄低落的声音:「不会……」
声音渐渐低落,我再听不见任何话。
不会什么呢?我想,是承诺不会和我恋爱吗?
19
一连过了好几天,直到在朱汶导演的试戏片场,我才又看见凌霄。
他好像瘦了一些,手上的绷带拆了,被威亚吊在水上,神情奄奄一息,但漆黑的眼中却仿佛有千言万语。
看过前几个人的表演后,我私心觉得,凌霄其实无论外表还是对角色的体会,其实都超过其他人。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上次在医院时,凌霄说这个角色并不适合自己。
一边说不适合,一边还下苦功,他可真是口是心非。
周围人突然惊呼了一声,我凝神看去,凌霄刚刚本来应该抓住和他配戏演员的手,但是他不但没抓住,还又栽进了水里。
这是个很明显的失误,监视器前的朱汶导演皱起了眉,偏头问旁边一脸紧张的大川:「凌霄难道没有拍武戏经历?」
「有的有的。」大川疯狂点头,「估计刚刚手滑了,再给凌霄一次机会吧。」
凌霄已经从水里爬上来了,也问导演能不能再来一次。
朱汶点头同意了。
我悄悄挪到大川身边,戳他背,他回过头,一脸惊讶:「你怎么在这儿?」
左右巡视了片刻,转而怒道:「不会是跟踪凌霄过来的吧?」
我无语,冲他扬了扬胸前货真价实的工作人员证:「凌霄的手还没好吧?这样造下去,伤势会更严重的。」
大川瞪起眼:「不用你管。」
我叹口气,实在不明白大川对我的敌视到底从何而来。
扬扬头,我示意他到外面说话。
出了门,站在楼梯间,我开门见山道:「这个角色,你不必强迫凌霄争取了,导演早已经内定了。」
「你怎么知道?」大川反问。
我无言,总不能告诉他我大早上来到片场后,不小心就在楼梯角撞见朱汶和别人打电话讨论这事吧?于是我清了清嗓子,压低音量道:「朋友告诉我的,他和朱汶有点关系。」
大川看我的眼神瞬间变了,呆站片刻,身影隐隐有几分萧瑟,但还是坚持道:「我等朱汶导演信息。」
我叹气道:「可以试试其他导演的戏啊,像是楚缘导演……」
「你不懂。」大川直接打断我的话,「电影圈里这些导演大都对电视剧演员有着很深的偏见。
「这一次试镜,已经是我们等了这么多年的机会,如果错过,凌霄在最好的年纪,都只能在电视剧里打转,我不希望他有这样的未来。」
再回到会场时,里面已经乱成一团。
我看见凌霄跌坐在地上,旁边一个老大哥正在给他的额头止血贴绷带。
「怎么了凌霄?」大川急忙挤过去,扶住他的肩。
问过才知道,第二遍试戏的时候,配戏演员手中的剑无意中打到凌霄的额头。
大川看得脸色发白:「算了凌霄,不试了,先去医院吧。」
他凑近凌霄的耳侧,轻轻说了几乎话。
凌霄坐在地上,手上攥着白色毛巾,闭着眼睛摇摇头,只是道:
「试戏还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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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结果的事情,还有必要做吗?
我实在不解,但在凌霄的坚持下,试戏还是继续开始了。
他被威亚吊着,漂浮在水面上,骨折的左手不自然地垂着,额头上还贴着白色绷带,脸色唇色近乎透明,面孔却隐隐透露出几分阴霾,一双漆黑中仿佛燃烧着火焰,在冰冷的水域中亮得惊人。
配戏的演员似乎也激发出了斗志,两个人你来我往,整个片场都被带入了一种莫名的氛围中,最后片段都演完了,朱汶导演还没说停。
他坐在监视器前,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我只好问道:「导演,结束了吗?」
他惊醒过来,点点头,我连忙示意吊威亚的大哥把凌霄吊回来。
凌霄眼神已经有些涣散了,但似乎仍然看见了我,脸上浮现出一个淡淡的笑意:「在水里就感觉看见了你……」
我叹口气:「我真是不如你啊。」
凌霄不解地抬起眼皮,看着我。
「我只是不要脸,没想到你不要命。
「我俩真是绝配。」
21
我想,也许我能帮助他做些什么。
凌霄躺在病床上检查时,我给黎一主任发信息:「黎叔,朱汶的片场我以后就不去了哈,你找个别的实习生打杂吧。」
说完无视他回的「小兔崽子你实习一天就跑人是想丢谁的脸」,迅速把手机塞到口袋,朝面目扭曲的凌霄露出笑脸:「疼不疼?」
凌霄摇摇头,一双黑眼睛专注地盯着天花板,手中不停地转着一个核桃。
噢,是我带来的坚果礼盒,特意带来给凌霄补脑的。
「现在你只能期待《春城》了。」大川坐在床脚,语气虚弱,「这概率和中彩票差不多。」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一个月后,《春城》上映,没过三天,这部电影的评分就掉到 5 分以下。
其实本来粉丝还把分刷得挺高的。
直到看不懂的人去微博询问刘逸弗导演剧情,语气有些强烈,被刘逸弗导演傲娇地怼了一句「看不懂别看,少特么 BB」后,截图投稿给营销号,热议登上热搜后,就被正义路人教了做人——集体打一分。
凌霄的粉丝前期还在努力控评,但因为网上看不懂的评论太多了,粉丝的辩解在汹涌的批判声里压根就无力回天。
首映那天,我就拉着路棠棠在电影院看完了整部电影,平心而论,这部新片实验性确实太强了,许多情节支离破碎,完全是电影式的意识流,难怪大川的语气那么不看好。
不过相比于刘逸弗,网上评论大多聚焦在凌霄身上。
原本还只是不同粉丝之间的互怼,说凌霄撑不起电影,只能在电视剧里混混,然后被粉丝回以「我家哥哥拿视帝的时候,你家哥哥还在剧组里抠脚」之类的话,演绎到最后,还有公司下场营销,发了无数篇「凌霄是票房毒药」的通稿。
因为凌霄的左手骨折,作业的拍摄早已停止,除了微信,我也很少能联系到凌霄。
当然……主要还是不敢。
打开微博,我刷到超话粉丝群里,狗仔蹲点了一星期后,偷拍到的凌霄照片。
他在一个院子里玩捏陶。
我失笑,那记者估计是蹲了这么长时间都一无所获,语气颇有几分咬牙切齿,文字把凌霄描写得很落魄。
我摸摸他隔着屏幕的脸,心想,美少年即使手捏着泥巴也风采依旧。
路棠棠还在感慨:「凌霄这么多年的完美形象,好不容易被黑子找到了一个黑点,他们还不得像闻到血味的恶狼一样冲上来。」
我躺在寝室的床上,下意识转动着手中的手机。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等一个信息。
而直到十天后,我心心念念的那个特别关注的消息提示音——
终于响起了。
22
这是一个姗姗来迟的初秋。
清晨,我租着一辆皮卡,在满地银杏里朝着北方的方向狂奔而去。
车窗外的景色十分怡人,尤其是进入高原区后,整个世界都干净明澈得宛如仙境。
但对我而言,目前的仙境还是在车内。
因为凌霄正坐在副驾上,歪着头补觉。
一丝金色的阳光从车窗前方爬进来,软绵绵地趴在他的头发上。
如果每天早上起来,都是这幅景色就好了。
我想,即使是再资深的狗仔,估计也想不到凌霄一夜间跑到了北方高原。
事情还得从凌晨说起——
我给凌霄发微信:「你答应说给我拍写真的话还算数吗?」
从不熬夜的凌霄居然秒回了一个「算」。
「就今天吧。」我趁热打铁,「你出来,然后找车牌号 919 的车。」
凌霄缓缓打出一个问号:「现在?」
然后又接受良好地问:「去哪儿?」
我耸耸肩,说:「当然去远离喧嚣的地方咯。」
看见皮卡后,他一贯平静的脸也微微动容。
「怎么样?」我很得意,「旅行车已租好,路线也定制完成。」
凌霄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表情甚至可以算得上有些呆呆的。
一直到车子驶向高速,他才反应过来似的问:「你怎么知道?」
这话问得无头无脑,但是我听懂了,心里很得意地笑笑,脸上表情却很无辜地看着他。
国民弟弟凌霄的心愿很简单,就是和朋友开车漫无目的地自驾游。
这种本来很常见的事,对于他这种常年无休、少年成名的明星来说很难得。这么多年,凌霄除了上学,基本所有空余时间都在跑剧组。
这个心愿是五年前,凌霄拿到第一个电视剧男主大奖时,接受杂志访谈时所说。
我刷了他微博的每一条信息,非常同情地发现,他这简单愿望,居然过了五年都没实现。
23
我们的目的地是某省并不出名的一个雪山,高速开车约 29 小时车程。
在构思给凌霄拍的写真时,我想来想去,总觉得最契合他气质的环境,是雪山。
远离现实的高海拔冰川,纯净的雪顶,深蓝而一望无际的天幕,气质凛然又纯净的美少年在漫天飞雪里回头……想想就美得惊心动魄啊!
然后,现实总是非常凄凉的。
先是走错路,错过一个高速口,导致浪费了三个小时,接着是我晕车,我也不知道二十多年从未晕过车的我,为什么会在这个关键时候晕车,后面的路基本上都是凌霄在开。
好不容易才到达提前预订的客栈,等了一个多小时老板才姗姗来迟,直接丢过来两张房卡。
「老板……我订的应该只有一个房间。」我缓缓开口,接触到凌霄的目光,才欲盖弥彰地说道,「是双人床,住一个房间安全些。」
「反正没人,给你们多送一间房。」老板很阔气。
虽然凌霄没说话,但是我感觉他墨镜下的眼睛又在笑。
然后我又得知了一个噩耗,这个季节只有山顶上才有积雪,下雪是不用指望了。
由于太累,当晚我沾床就睡着了,据凌霄第二天说,他晚上还敲我门来送夜宵,可惜我睡死了,没听到。
第二天一早六点,我还是按照原计划起床,带上摄影器材和凌霄,自驾进了雪山中。
寻寻觅觅,终于找到了把雪顶入境的最佳角度。更难得的是,这里还有一个月亮形状的巨大湖泊,像一滴眼泪般嵌在山谷之间。
如我所料,凌霄的气质和雪山果然很配,有的照片里,他隐隐透露出几分与天地相容的神性,不像一个明星,反而像雪山中自由成长的神之子。
作为一个拿镜头的人,我从未这么舒适地工作过。
「你表现力太强了。」我叹气,「本来七分的意蕴能被你表现出十分。」
「因为你今天和平常很不一样。」凌霄笑,「很正经,我不得不拿出全部本领。」
「我正经起来很奇怪吗?」我故作生气。
凌霄只是笑,说起来奇怪,明明看访谈和视频,凌霄从不是一个爱笑的人。
即使是在少年的年纪,有着少年的外表,他也是所有少年里,气质最老成沉稳的那个。
彼时正是上午九、十点的时候,阳光穿过远方灰色的薄雾,斜斜地映照在山林之中,就如一把刀刃锋利的剑,将冰冷的世界劈开成两个面,一面寒冷阴暗,一面和风暖阳。
而这面阳光也停留在凌霄的发梢和身体轮廓上,让他整个人都笼罩在这面美好得不真实的阳光滤镜中。
时间仿佛放慢了,我看着它停留在凌霄光洁的脸庞上,锁骨上,低垂的长睫上——
这个时刻,在远离喧嚣的雪山中,在明暗交界的阳光里,宛如神子的少年对我一个人,露出毫无防备如同孩子般的笑脸。
按照职业习惯,我应该迅速举起相机,拍下这一刻。
它放在微博里,也许能被转发上万次;放在展览馆里,也许能让无数行人驻足停留;放在广告页上,也许能让很多人下意识点击下单……
但这一刻,我没抬起手,甚至没看自己的相机一眼。
作为曾经立下心愿,要记录这个世界所有珍贵场景的摄影师,此时我生出了自己的私心,只愿意眼前这一切都只为我所有。
半晌,我对着他也露出笑容,然后轻声开口:「喂,凌霄,你知道吗——
「我喜欢你。」
凌霄一愣,收敛了笑容,沉默地转过头,看向遥远的雪顶。
不答应便是拒绝。
突然,从远方吹来一阵狂风,阳光渐渐地越移越远,整个世界又陷入山顶的阴影中,渐渐地,便没有什么太阳了。
突发奇想的雪山之旅,就此结束。
24
回去后,我又变成了一个赶着上课和实习的繁忙大学生,在不间断地打工里度过了大学剩下的两年。
每天的感受除了忙,完全生不出任何其他的心思。
感谢黎一主任,在我毕业后,直接推荐给了一个时尚杂志社,让我免于四处投 offer 的奔波。
告别前,他语气很是感慨:「我一直以为你会像你妈一样,走向纪实摄影的路,没想到最后两年却突然转型——这几年看你一直在接各种商业单,怎么突然这么缺钱?」
我随便打个哈哈搪塞了过去,离开学校时,我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校园,心中轻轻叹气,再见,我的青春,以及一切。
进入杂志社后,我被分给了《LSIR》杂志主编,成为一个到处跑报道的摄影记者。《LSIR》杂志是国内三大刊之一《薇薇》旗下的子杂志,没有《薇薇》那么多高大上的资源和活动,上的明星也基本都是一些演网剧或选秀节目出道的新人。
按道理来说,我是不应该有机会再遇见凌霄的。
两年前,凌霄虽然在《春城》里票房失败,但在年底时,却接到了另一位名导楚缘的作品。
名导名制片人、优秀的宣发、有钱的出品公司,以及仿佛为他量身定制般的男主角,让凌霄在电影上映那年的冬天,年仅 20 便捧回了最佳新人奖的奖杯,也在电影圈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这几年,他参演的电影越来越多,票房也越来越高,咖位自然也水涨船高。
简单地说,以凌霄现在红得发紫的咖位,《LSIR》完全不配。
但意料不到的是,凌霄接了《LSIR》的访谈,虽然只有三十分钟,但已经是非常珍贵的机会。
毕竟是金象奖评选期间,那么多大牌杂志等着他,他倒好,似乎闭着眼睛随便挑了一个。
主编亲自出马采访,主要问题还是集中在他的新片能否夺奖上。我戴着渔夫帽站在摄影机后,大部分时候都如同海边一块沉默的礁石,只偶尔才按动一下快门。
我不知道凌霄还记不记得我,但是隔着镜头打量他,往日熟悉的感觉又涌上心头。
还是那张好看到让人词穷的脸。
更难得的是,这份皮囊的好看并没有被娱乐圈的浮华所侵蚀,眼睛反而一如既往地澄澈,就像那年在雪山遇到的那片无名湖泊。
他总是有自己的屏障,能隔绝一切外界的侵蚀。
哦,也包括我的。
结束采访后,主编带我去不远的咖啡厅处理稿子和图片,争取下午就能在公众号发出。
写着写着,他就开始夸赞我沉稳,说上次带出去的摄影记者一直在瞎按快门,快门声把采访声音都掩盖了,让被采访的明星发了好大一顿火。
语毕又问:「不是号称凌霄是所有女性的杀手吗,怎么感觉你看见他一点也不激动?」
我还没回答,他就自己接道:「看来你是那种不看脸的类型。」
主编估计没料到能在时尚杂志社里,遇到我这么「淳朴」的一个人,当晚就非拉着我去酒吧喝了几杯。
也许是难得遇上旧人,一贯不喝酒的我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手。
无论是什么人,总会有想借酒精来遗忘一些事情的时候。
也许是喝太多,我不记得那晚我具体怎么离开酒吧,具体怎么回到酒店的,总而言之,等我再醒来时,我发现自己的床上多了一个男人。
他有张我怀疑自己见鬼了的脸。
凌霄。
25
他闭着眼睛躺在我枕头的另一侧,半边脸都陷进柔软的枕头里。
如果这是一个梦境,未免高清逼真得太可怕。
与此同时,某些片段从我脑海中一闪而过。
昨晚喝了太多,回到酒店路过音乐喷泉,我为了抓住喷出的水流而一脚跌进了池子,意识里最后的画面,是凌霄的脸。
下一个片段,我躺在自己的床上,而凌霄全身湿透地坐在旁边,费力扒拉下我攥紧他袖子的手。
再后来呢?
到底怎么过渡到睡一起的啊?
那些可以打马赛克的关键部分呢?
可恶,网上可是搜不到国民弟弟任何一张大尺度照片啊。
正当我内心无限悔恨自己睡觉太死时,凌霄睫毛轻轻动了一下。
他睁开眼,似乎有些茫然地看着我。
我紧张地眨眨眼。
凌霄呆了片刻,转动眼睛,巡视了周围一圈,目光了然。
看来他也看出来现在是什么场面了。
我企图以一些高情商的话语,来掩盖尴尬的场面和内心。
伸出手,拍了拍凌霄的肩膀。
「这种事很正常啦,大家出了门,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话音刚落,凌霄便定定地抬起眼望着我,在他的眼神中,我感觉自己成了一个穷凶极恶的负心汉。
他问:「你不对我负责吗?」
26
我感觉自己大脑暂时死机了,只能机械地穿裤子。
「昨晚是你把我拉上床的。」凌霄的语气非常地陈述事实,「把我衣服脱了的也是你。」
我听得满头流汗,只能硬着头皮道歉:「对不起……我喝太多了,意识不是很清醒。」
阔别三年,再度重逢,我感觉自己是能对故人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唯一可惜的是我的大脑还在宿醉的混沌之中,什么画面也回想不起来。
「你可以拒绝啊。」
凌霄顿了顿:「你力气很大,何况……」
「何况什么?」
「我也不想推开你。」
我一愣。
凌霄继续道:「你说你喜欢我,然后对我又亲又摸。」
「停!」我连忙开口,「那都是在我没有意识的情况下——」
凌霄看着我,只说:「那现在你清醒了,还喜欢我吗?」
我沉默片刻,答道:「喜欢过。」
「过」字被我咬得很重,毕竟,那样的情愫已经是三年前。
遇见凌霄,向他表达好感,我并不后悔。
这几年,每次在网络上看见他,我都觉得凌霄像一株根正苗红的树。
我在青春里路过这棵小树苗,出于手痒想折下它新生的绿枝,但看着他努力伸展枝桠向上生长的认真模样,最终还是选择给他浇浇水。
即使小树苗可能永远不会喜欢上给他浇水的人,但那又怎么样呢,只要看见小树苗在阳光蓬勃的天空下生长,浇水的人就能感到幸福。
好吧,这只是舔狗式的精神胜利法而已。
「很多人喜欢我,但他们都只是喜欢我的外表而已,如果把我的心挖出来,人们只会头也不回地离开。」凌霄轻声道。
「我也是啊——」
凌霄充耳不闻,低下头,一双眸子定定看着我:「虞粥,和我在一起吧。」
27
我精神恍惚了一整个星期。
主编一直看着我:「stop,虞粥,别再给徕卡机身套尼康的镜头了。」
我只好放下水杯,问:「Jason,你觉得……养一个明星要花多少钱?」
「至少身价八千万吧。」主编漫不经心地回答,「看你看上什么咖位的。」
「呃,比如……凌霄那样的呢?」
旁边的文案妹子本来在喝咖啡,闻言呛声道:「你疯了?」
主编努努嘴: 「你先看看凌霄官方中的女朋友,再去自己照照镜子。」
我心一跳,只见电脑屏幕上,凌霄一身黑色西装,脸色冷淡地和一个金色长裙的美少女并排站着。
那美少女笑容很灿烂,两个人一静一动,反而有着反差的萌感,两人都直视着镜头,看着格外光彩夺目。
「这不是何家的小公主富二代吗?」文案妹子问,「这是在干吗?哦,是演一部综艺啊,这两人好像很多 cp 粉啊。」
我盯着图片正出神,手机微微震动了片刻。
低头一看,是凌霄发来的信息,问我今晚要不要一起吃饭。
本来就沉重的心情莫名更烦闷,敲屏幕回:不吃!
凌霄:?
我熄灭屏幕,开始专心工作。
九点,我拖着疲惫的身体下班。
插入钥匙,打开门,室内冰凉得像冰箱的冷藏室。
我脱掉大衣,钻进被窝,把头埋进枕头底下。
也许是气温骤降,回来路上被风吹了一个多小时,连带着脑子也昏昏沉沉。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总觉得厚被子都带着潮气,冷意渗进骨头。
半夜时隐隐约约听见有人敲门,我原先觉得只是错觉,但心里不知为何挂念着事,还是裹着被子起身。
打开门,楼道一地昏黄的灯光里,凌霄一身黑衣带雨,眉间眼睫都是冰凉的雾气,脸与唇色没有一丝血色,比石膏像还要白。
他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立在门口,一双亮得惊人的眼睛默默地望着我。那清澈的眼神莫名让人想到每天驻守在门口玄关前,等人回家的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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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知道我家地址?」
「冷不冷?」
「喂,你是不会说话的木头吗?」
凌霄垂下眼,默默道:「你不回我的微信。」
我一时无言:「头有点晕,回来就睡着了。」
「怎么不告诉我?」
「有什么好说的?」
「难道以我们现在的关系,我连你生病了也不能知道吗?」
「我们有什么关系?」
这话一说完,凌霄猛然低下头,沉默而直接地撬开了我的嘴唇。
明明他的身体格外冰凉,我的心中却莫名生出一股燥意。
良久后,凌霄才移开头,看着另一边闷闷地开口:「你明明知道我也很爱你。」
「啪——」我似乎听见自己脑中名为理智的弦清脆裂开的声音。
我知道此时的自己并不理智,但还是不想控制自己。
看见他潮红的脸和耳朵,连身体都格外僵硬。
我顿了顿,忍不住怀疑地问:「你到底会吗?」
凌霄眼神一暗,收紧臂力将我拥在怀中。还来不及反应,我便感觉脚底一空。
他居然将我直接抱起,然后按在墙上亲吻。
门口的感应灯明明灭灭,在一阵头晕目眩中,我茫然地想……国民弟弟,还真长大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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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再也不愿意走了。
理由是既然我每天上班累到连回他信息的时间都没有,不如让他搬过来照顾我。
我本对他的借口嗤之以鼻,以凌霄目前的身份,他只会比我更忙。但奇怪的是,他最近却很闲,我上班时,他每天就是待在客厅里看剧本。
而我惊奇地发现,多了一个人以后,生活似乎也出现了一种魔法。
房间的地面永远都是闪闪发亮的。
被子永远都是蓬松柔软的。
无论我下班多晚,桌面上的食物永远都是温热的。
凌霄会随意地倚靠在沙发上,借着落地灯的暖光专心致志地看书。
每当这时,我的心里出现了一点点微妙的愧疚。
就仿佛是,你养了一只名贵的大熊猫,本应该给他建一个竹子基地,但迫于经济压力,只能把它养在笼子里。
而我其实比任何人都清楚地知道——
熊猫是属于国家的。
就像树是属于大地的。
他迟早会有离开我的一天。
30
一起睡了两个多月后,我下班回家,在客厅里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大川。
他盯着我,眼里还是一如既往地排斥。
我工作了一天实在头疼,索性绕开他,直接躺在沙发上,把电视遥控开。
凌霄搬出火锅和食材,指使道:「大川,去厨房把青菜洗了。」
大川洗完,凌霄又指使他收拾桌面,如此几个来回,大川终于忍不住问:「她做什么?」
「她上班累。」凌霄说得面不改色。
大川冷笑:「凌霄,不要告诉我,你推掉一切工作,每天就是给一个女人做菜?
「你可真是在浪费自己的天赋。
「还记得你自己说过的梦想吗?」
他们在客厅吵架,或者说大川在单方面指责凌霄谈恋爱的事,最后大川直接抛下一句「你会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后,便摔门而去。
当晚,我在手机推送里,收到了无数份关于「凌霄恋爱」的新闻报道。
黑得只剩下像素点的夜间图片上,凌霄正和一个女孩牵着手在公园里慢悠悠地散步,两个人都穿着休闲的衣服,戴着口罩,偶尔对视一笑。
拍得太有氛围感,委实说,连我都差点没认出来那是我和凌霄。
底下的评论十分激烈,这些年凌霄发展太快,收纳了许多女友粉,受不了他谈恋爱的粉丝反应很激烈,有的个站甚至声称,凌霄真谈恋爱就立马闭站。
那天晚上,我知道凌霄一直没睡着。
他整夜都坐在客厅里熄着灯看无声的电影,微弱的彩光映在他的脸上,犹如金鱼游动的尾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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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川在公司附近找到了我,神情低靡,眼圈漆黑,说话声音也有气无力,似乎失去了原本的傲气,他看着我缓缓开口:
「你应该明白,像他这种明星的女朋友并不好当。
「即使你是个无辜的人,他的粉丝也会日复一日地追着辱骂和诅咒。
「不是一百两百个人的骂,也不是一年两年的骂,是你每天打开微博,手机都能被各种私信骂到自动关机的地步。」
「你不懂我们年轻人的随性。」我安慰起他,「我们俩在一起就糊里糊涂的,说不定哪天我俩就又糊里糊涂地分了。」
大川沉默良久,说:「凌霄不一样,他不是普通人,他是粉丝造出的神,一旦神像崩塌,大多粉丝都会毫不犹豫地离开,去造一个新神。
「凌霄不想成为神,他只是想成为演员。
「演员若没有粉丝,任何资本都会抛弃他。」大川冷漠地笑,「而且凌霄今年才 21 岁,他的事业才刚开始,难道你会希望他的未来只能昙花一现?」
他的眼神中冒出某种病态般的狂热:「你不明白他有多大的潜力……只要不出岔子,我能保证,他一定会成为国内未来最伟大的男演员之一。」
我叹气:「你和我说这么多,到底想干什么?」
大川却说:「虞粥,三年前你向凌霄表白,你知道凌霄当时为什么拒绝你吗?
「你以为他是不喜欢你,但我告诉你,只要有你的地方,他眼神从没离开过你。
「但他很明白,自己一旦恋爱,公司和粉丝会有怎样强烈的反应,而他现在的一切,都是公司和粉丝给的。
「我比任何人都明白凌霄想要做一个演员的决心,凌霄现在的一切,是他放弃了童年、自由和所有自己的时间得来的。
「在你和他自己的事业之间,他当时选择的也是放弃感情。」
「那时他是事业转型失败的低谷期,放弃谈恋爱不是很正常吗?」我拧眉问。
「可人越到高峰,就越难以放弃自己拥有的一切。」大川道,「失败的事业和你之间,他已经放弃过你一次,成功的事业和你之间,你觉得自己难道会被选择吗?
「而且我已经接到了凌霄的消息。」大川的眼神带上了毫不掩饰的怜悯,「他和公司说,和你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他会尽快结束。」
32
回到家,今天桌子上没有凌霄做好的饭菜。
「我们出门吃。」凌霄说。
对上我的眼神,他似乎有些慌乱,又很快地移开。
我愣了愣,唉,分手何必这么有仪式感。
他带我到了一个临着江滩的包间,本来可以吹着江风,但是考虑到凌霄的身份,最终我们还是没有开窗。
一直到吃完,凌霄也没说什么,而是带我去了附近人流量最大的广场。
我想,也许他要再酝酿一下说法。
广场人很多,今晚似乎有个烟火活动,八点以后会在江边两岸放烟花,所以人尤其多。
我们便坐在一个高高的天台躺椅上,隔着栏杆看底下的人群狂欢。
人群中自发地响起倒计时,当计数从「十」最后齐声喊到「一」,霎那间,深蓝的天幕上盛开了无数璀璨的烟花,在一瞬间绚丽到极致,又在一瞬间消融于黑暗。
人群中的欢呼声震耳欲聋,每个人都呆呆地仰着头,脸上和眼里都流淌着烟火一样的颜色。
除了我们。
第一簇烟花爆炸的瞬间,我凑过脸,下意识想去亲吻凌霄。
背着人群和全世界。
这也是,我想留下的最后一个道别吻。
就如同三年前,在浴室没有成功的偷吻。可惜的是,我依然没有在自己最想要亲他时,成功地亲到他。
凌霄突然转过头,正好避开了我的靠近。
接着仿佛掩饰性地,用手指着天空说:「哇。」
哇。
多么冰冷的一个回复,多么委婉的一个拒绝。
我意识到,这里是公开场合,凌霄一举一动都得和我保持距离。
呆坐在原地,脑子里却闪过在雪山告白时,他偏过头不看我的样子。
我仰起头,想掩饰眼中的泪意,结果一抬起头,嘴里不禁也「哇」了一声。
同时,底下成千上万的人群也在齐声地「哇——」
璀璨的烟花散去,几百辆无人机飞上了黑色的夜空。
「是无人机欸。」我的心神已经完全被眼前这幕占据了,无数熠熠的无人机以天空为画布,在天空中排列成规则的图形。
先是一个单膝跪地的男孩,渐渐又如沙子散开,组成英文「MARRY ME」,随着色彩的变幻,又缓缓形成一枚不停扩大的金色钻戒。
同一时刻,有人在准备分别,有人在准备结婚,命运真是可笑。
「真不错,」我望着天空掩饰心中的悲伤,「沾到了点喜气。」
「求婚这种私密的事,私下求不是更好吗?」凌霄问。
「不会啊,爱本来就要向全世界宣布。
「而且这么多无人机,一看就是烧钱的味道,是我,我立马就从了。」
此时此刻,我莫名对这个被求婚的女孩生出一丝羡慕之心。
凌霄凑过来,看我半晌,突然无奈地叹气,手指轻轻摩擦着我的脸:「真的吗,你怎么哭了啊?」
我不想看他,依然倔强地盯着头顶的天空。
金色的钻戒在空中轻盈地散开,重新排列组合,最后成了一串英文:
「LingXiao loveYuZhou」。
我下意识在口中念了好几遍,犹在震惊中,转头看向凌霄,不可思议道:「有人和我们同名欸。」
凌霄却从口袋中掏出一个方正的丝绒盒子,盒子打开,钻戒发出耀眼的光。
他没笑,手还有点抖。
「虞粥。」凌霄声音很轻,仿佛风一吹就会散似的,却莫名又很坚定,「既然答应了嫁给我,以后这辈子,都不能反悔了。」
33
无人机表白的视频被人录制到了网上,许多人都发现了凌霄的名字,纷纷开玩笑问,是不是他承包了整个江滩。
本来只是玩笑,但半夜零点时,凌霄回复「是」。
简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个回答很快就在微博上爆了。
「凌霄求婚」的词条一下冲上了各种网站首位,但待的时间并不长,很快就被网站后台给撤了下去。
但讨论量却节节升高,有怀疑真假的吃瓜群众,有心碎痛哭的粉丝……凌霄公司反应速度很快,立马发声明称凌霄只是手滑转错了信息。
不买账的大有人在,而愿意掩耳盗铃的人却立马选择了相信。
半夜时,我从梦中惊醒,听见阳台传来隐约的吵架声。
凌霄在打电话。
「公司准备回收你的一切资源,我们一切都完了。」
「违约金我会付。」
「为了一个女人放弃现在的一切,凌霄,你一定会后悔。」
「大川,你不是我。从六岁开始拍戏到现在,我演了无数次他人的一生。这么多年来,除了演戏我没有任何在意的人和事,我似乎只是为那些角色而活着,直到遇见虞粥。她打开我的房门,开车带我去看千里外的雪山……这是我除了演员身份外,作为凌霄而活着的最开心的时刻。」
「你如果非要和她谈恋爱不可,那我们各退一步,你偷偷谈,不要让除了你俩和公司以外任何人知道。」
「我不想欺骗粉丝,更不想委屈我的恋人。」
「凌霄,你就看在我培养你这么多年的份上,听我一句劝……三年前你也是一意孤行选择《春城》,最后却失败得一落千丈,难道你这么快忘了吗?!为了一个普通的女人,你又想回到三年前?你是不是被下降头了!」
「即使是那样的时刻,我现在也走出来了。」
「那是因为当时楚缘导演拉起了你,你不是每次都有这样的运气啊?!」
「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需要重新跑龙套。主角固然最重要,配角戏也需要人去演。」凌霄语气淡淡,「但虞粥只有一个,她是这世上我最珍爱的人。三年前我没有能力回应她,努力拍戏赚钱,也是为了有能力给她承诺而已。名利浮华,对我而言还没有一个精彩的角色或者陪着爱人的吸引力大。人各有自己珍爱的人,大川,你不必再劝我。」
34
这一年,娱乐圈中发生了一件轰动的大事。
年少成名的国民弟弟凌霄遭到了公司辰星的起诉和封杀。
这一年,由于合同问题,凌霄的事业完全停摆,无法接拍任何一部戏。
许多粉丝离去,许多粉丝换了新的墙头,无数人为他可惜,他们总是在相关电影或电视剧的评论区,为一颗超级新星的堕落惋惜。
而公众的注意力,也转移得非常快。
无数新鲜帅气的脸庞出现在银屏之中,各种选秀节目更是层出不穷,新的年轻好看的少年少女又滋生出无数的话题和讨论。只有部分死忠粉,坚定而沉默地在网络上等待着他重新回来。
这年年底,我选择了辞职,重新规划自己的职业生涯。
晚秋,我踩着一地枯黄的树叶,敲响了远郊一栋白色公寓的红色大门。
头发花白的楚缘导演坐在炉火前,看着我微微一笑:「这是你妈死后的六年里,你第二次主动来看我。
「第一次,你是为了给凌霄专门定制一部电影。这一次,你想要什么?不会又是为了男人吧?」
听完我的愿望,他叹气:「第一次我按照亲人价,只收了你一百万。这次……哪怕五千万,也买不起你这个愿望咯。」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噗通」一声利落地跪下磕了个头:「那求你,爸。」
待了半小时,达成自己的目的后,我便准备起身告别。
楚缘望着窗外,似乎不经意地提起:「那个凌霄,有那么好吗?当初因为我们的离婚,你选择了和你妈一样的摄影,现在却为了这个男人,选择走回导演的方向。」
他促狭地一笑:「不要像你妈一样,最后选了一个错误的男人。」
我垂下眼睫,淡淡道:「一辈子的事情说不准,但至少,我们内心深处……都视对方为世界上最珍爱的人。」
楚缘沉默半晌,开口:「虞粥,无论你信不信,当初我没有背叛你妈。」
我顿了顿,回道:「这话,你还是和坟里埋着的妈妈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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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摄影师转行到导演的第三年,我才差不多交出一份楚缘满意的剧情片,然后便交给楚缘运作。
而凌霄的合同问题拖了三年,一恢复了自由身,刘逸弗导演立即邀请他参演了自己的新片《不夜城》。这部电影既是刘逸弗沉淀三年的呕心之作,更是凌霄回归的第一部电影,同时也是两人在《春城》失败后的再次合作。
消息最初放出时,许多影评人并不看好,甚至形容是两个糊逼的拥抱取暖之作。
谁也没想到,一年后,就是这部小成本电影刷新了华语电影最高评分的记录,上映首周评分甚至高到了可怕的 9.9 分,上映不到一月票房便突破了十亿。
影评人甚至声称,这是刘逸弗将商业性和艺术性结合得最好的一部电影,而凌霄的演技,更是可以载入教科书般的经典示范。
好事成双,月底我也收到了楚缘传来的好消息,我初次导演的《白日天光》入围了柏林电影节主竞赛单元,而凌霄拿到了最佳男主角提名。
但目前更急切的事情是——
我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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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怀孕发现得很晚,前期我并没有太克制自己,吃了非常多不适宜的东西,后期孕吐严重。所以柏林电影节的颁奖典礼,我并没有协同剧组人员和凌霄一起参加。
屏幕上,凌霄正在发表作为最佳男主角的领奖感言。
他沉静地感谢了这一路帮助的人,全程表现都很端正稳重, 「最后,想给我的粉丝我人生中的一个好消息,就是——我当爸爸了。
「谢谢你们一路的陪伴和给予我的力量,它们伴随我度过了很多低谷时刻。」
说到最后,他莫名露出一个有些柔软的笑容,直直地看向镜头:
「最后,感谢我最天才的导演,最合拍的同学,同时也是最珍爱的妻子,我永远为你自豪。」
- 完 -
□ 毒思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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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雀女
大胆开麦:就要在娱乐圈爱个天翻地覆!
小玉鹅 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