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打包你的行李
打包你的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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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祁时又接到了任务,临走前没忘记给我打针。但这次,我醒过来后面对的不是祁时,而是空荡荡的屋子。
正是暮色时分,整个屋子蒙上了一层神秘的幽蓝色,看得人莫名忧愁。
仿佛周末睡了一整个下午,在空荡荡的屋子里一个人醒来,有种错过了大好时光的失落感。
祁时走之前是昨天下午 3 点,现在已经快晚上 7 点,超过了 24 小时。
往常他一天内就能回来,每次我醒过来他都已经在旁边,这还是头一次没有看见他。
这也意味着头一次没有人监视,正是逃跑的大好时机。
我立刻冲过去开门,不过门当然被锁住了。接着我搞椅子砸门、拿工具撬锁,十八般武艺轮番上阵,最后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
虽然这屋子破旧得很,但大门倒牢不可破,估摸着应该换过材料或者加固过。从大门走,没戏。而卫生间窗外没有东西可以攀爬,阳台又被生锈的防盗窗堵死了,同样没戏。
我像只无头苍蝇在屋子里不甘心地瞎转悠,最后把目光放到祁时的神秘卧室。
那里只有祁时去过,也许能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但拧了拧门把手,同样打不开。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我累得瘫倒在沙发上。时针指向了十二点,而祁时依然没有回来。难道出了什么事?
由于之前睡了太久,这一夜几乎没什么睡意。
我在屋子里坐立不安地来回踱步,思考着祁时没有回来的每一种可能和应对策略,直到天亮才微微合上眼。
无聊地又坐了几个小时,门突然被打开,一个血人出现在面前。
是祁时,他整个人似乎被血染湿,上衣、裤子上都有大片血迹,甚至头上也有暗色的血迹。发丝凌乱地搭在头上,面色和嘴唇苍白,脸上全是大滴的汗珠。
他捂着腹部摇摇欲坠,似乎下一秒就要晕厥过去。
我下意识地上前去接,然后祁时就倒在了我怀里。
「喂喂,你没事吧?」
他瘫在我怀里,咬着苍白的嘴唇瞪了我一眼:「这样子像是没事吗?」
「怎么流了这么多血……」我搂着他,摸了一把手上全是血。
「子弹进去了,你帮我把弹片取出来……」祁时有气无力地说道,指了指厨房的橱柜,「那有医药箱……」
我拿过药箱,在祁时的叮嘱下准备取子弹。
还好之前帮他上过几次药,加上以前看医疗剧有些印象,大致明白每个工具的作用。不过掀开上衣,看见那血肉模糊的伤口,还是嘶了一口气。
「给刀和镊子消毒,然后取出来、消毒、缝合……」祁时气若游丝。
我脸整个皱成一团,「这怎么取啊,我不会。」
「你要是不想我死,就别废话。当然……要是你想走,我现在也拦不了你……」
祁时看起来失血过多,无力地闭上眼睛喘气,随时可能两眼一翻当场去世的架势。
想不了那么多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我苦着脸,小心翼翼地用消毒过的镊子拨弄伤口,在伤口深处可以看到银色的闪着光的金属体。
我咬着牙满头大汗,比祁时还要紧张。
全程没有麻药,祁时硬生生地扛住了腹部、腿部的挖子弹、清创和缝合,整个人止不住地颤抖着,脸色白得像奔丧用的白绫。
祁时试图用说话分散注意力:「你说的那个被遗弃的世界,和这里很像吗?也是破旧昏暗,没有其他人。这里,也好像被遗弃一样……」
「如果能活下来的话,我带你出去一次吧。这里,太安静了……」
我精神都聚焦在手上动作上,附和地应付着他的话,「嗯嗯你坚持住啊,不然这疼都白受了。」
祁时吃吃地轻笑:「为什么你这么奇怪,有无数的故事好像说不完一样,听起来也不是那么无聊……还会那么多菜式……打工人都这么多才多艺吗?」
「如果活下来,之后应该得你洗碗了……」
妈耶服了,都快咽气了还念叨着洗碗的事呢。「好好,你先活下来再说。」
终于,血肉模糊的过程结束了。
我满手是血地用手背抹了把汗,仿佛刚经过了一场战役。。
而祁时,也终于昏了过去。
我试探了一下他的鼻息,还有气,应该不会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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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祁时小心翼翼地搬到我的专属小床垫上,让他能舒坦点休息。然后又在药箱和家里到处翻,最后翻到了一些白色药瓶。
依赖着原主的直觉我选了两瓶,倒了几颗准备喂男主吃下去。死马当活马医吧,万一伤口感染的话,在这个地方可得不到救治。
药放进祁时的嘴巴后,怎么也咽不下去。难道电视剧里男女主用嘴喂药的戏码要开始了?
我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不过眼珠滴溜溜一转,迅速想到了绝妙的法子。
我把药丸碾碎成粉末混在水里融化,一勺勺给喂进祁时嘴里。
微量的水分进入嘴巴后慢慢渗透进喉咙,总算是喂了进去。
仁至义尽,接下来就看祁时能不能扛过去了。好歹也是天选之子,应该会平安无事。
锅里的粥咕噜噜地冒着热气,蔬菜和肉类混着粥的香气慢慢飘出来,飘进祁时的鼻子里。
祁时醒来后听到的就是这样咕噜噜的令人安心的声音,还有鼻腔里充斥的食物感人的香味。
这是他第一次醒来身边有人陪伴,已经帮他做好了饭菜、看顾着他守候他醒来,而不是他看守别人。
一时间,祁时的目光竟有些迷懵。
「醒了?你睡了两天了,真能睡,我差点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祁时准备起身,却牵动了伤口,发出痛苦的轻嘶声。
我赶紧过去拦住他自己乱动,把他轻轻地扶起来靠着沙发侧边,「别乱动,好不容易把你救过来。饿了吧,我给你乘碗粥。」
粥来了,祁时盯着蔬菜肉粥发呆,「我想吃糖醋排骨、红烧肉、炸鸡腿、椒盐猪蹄……」
好家伙,一上来就想着大鱼大肉呐。我恶狠狠地喊:「病人不能吃这么重口的知不知道,会影响伤口恢复的。吃点粥容易消化,吃吧。」
他伸手准备拿碗,发出痛苦的「娇喘声」,听得我头皮发麻。
「伤口疼?」
祁时无辜地点头,唇色苍白,本来就苍白的脸蛋现在更多了几分病恹恹之气。面对这么大只虚弱病号,倒让人有些于心不忍。
我拿过碗勺,舀了勺粥吹了吹,递到他嘴边。祁时小口小口地张嘴吞咽着,看起来像是三岁不能自理的娃。
他吃着吃着突然说了句:「我不知道。」
「啊,什么?」
「你说病人不能吃这么重口的,我不知道。从来没听说过,也从来没受过这种伤。这次居然在阴沟里翻船,呵呵,等好了我要去把暗算我的那几个垃圾大卸八块……」
祁时似乎是恢复了些许力气,恶狠狠地放狠话,放着放着因为太过用力痛得翻白眼。
「行吧,我看你也别逞强了,好好躺着吧。你这身伤要完全好起来,可不得十天半个月的。」
我大喇喇地说着,语气已经不再像刚开始来到这里时那样小心翼翼、毕恭毕敬。毕竟祁时躺在床上任人鱼肉,现在有掌控权的是我。
接下来养伤期间,我全程负责祁时的饮食起居。
煮饭刷碗打扫卫生就不用多说了,还得喂这么个快一米九的大男人吃饭、给他擦脸擦身体。这也就算了,上厕所还得我扶着过去。
而每当我露出丝毫不耐烦或者暴躁的时候,祁时就会咬着苍白的嘴唇、病恹恹地要逞强自己干,然后指不定就要晕倒。
吓得我赶紧过去阻止,「您想干啥呀,我来我来……」
我觉得任人鱼肉的不是他,而是被使唤来使唤去的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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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时还不愿意进自己的房间,说什么里面太无聊了,非要抢我的小床垫。
「大哥你睡这我睡哪啊,沙发上睡觉腰酸背痛的。」我吐槽。
「一起?」祁时面色自然地拍了拍床垫旁边的位置,「还能睡一个人啊。」
我在沙发上睡了几晚后,顶着偌大的黑眼圈,最后还是板着脸去祁时旁边睡了。管他呢,他都不介意我还介意什么。
不过我开始怀疑起男主的性取向来,就这么个前凸后翘的大美人睡在他旁边呼气如兰,他一点反应也没有,真是厉害。
难道要等到女主出现,祁时才会像被打通任督二脉一样顿时就爱上了?
「你,为什么不走?我晕了那会,不正好是逃跑的好机会吗?」在黑暗中祁时突然发问,声音听不出在想什么。
怎么说呢,祁时刚回来那会确实是被像个血人一样的他给吓到了,当时也没多想,只是下意识地不想让他死。
后来祁时昏迷两天间,我也想过要不要逃跑,但最后还是犹豫了,总觉得把重伤的男主一个人丢在这,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至于再后来……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没偷偷溜走。毕竟这次回来匆忙,祁时也没给门上锁。
「问那么多干什么,你想死吗?要是我走了,你早就没命了。」我哀怨地回答,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黑暗中我们两个在狭小的床垫上紧挨着,竟有种相互依偎的错觉。
「再说一个故事吧。」这些天祁时没有逼我吃安眠药,但说故事的习惯还是没有改变。
「好,今天就说一段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
总是说恐怖故事都有些词穷了,最近开始给祁时讲各种其他故事,什么泰坦尼克号、倩女幽魂、罗密欧与朱丽叶、梁山伯与祝英台,还有宫斗大戏 yyds 甄嬛传。
讲到甲板上满脸冰霜的杰克沉进大海,到最后老年萝丝梦回泰坦尼克看到年少时面目如画的杰克,我还是忍不住哽咽了。
祁时虽然没有说话,但我也听到了他轻轻吸鼻子的声音。
十多天过去了,这中间帮祁时重新包扎过一次。
根据以前去医院看病的经验,腹部和大腿十天左右就可以拆线了,但祁时说什么也不愿意再让我看他的伤口。
「你害臊什么,又不是没看过。忘了是谁帮你挖的子弹,谁帮你缝的线?」
我抢着要掀他的衣服,祁时别别扭扭地挣扎,气氛一时间暧昧焦躁起来,弄得像我要强占民女一样。最后我依赖着身体健壮的优势,一把掀开了他的上衣,露出了结实的腹肌。
看了几眼,两个人面面相觑。
这伤怎么这么平整,只剩下轻微的疤痕了,是什么时候好的?
我迅速回想过来,前几次男主受小伤也恢复得很快,应该是身体恢复能力异于常人的缘故。
看得我面色一阵青一阵白,「你什么时候好的?早就好了不告诉我是吧?」
祁时故作无辜地回答:「我也不知道啊,伤口还是很疼……」
呵呵狡辩,我觉得这家伙不怀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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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时并没有真相被拆穿的窘迫,大喇喇地倚在沙发边上,气质宛如一个慵懒淡定的贵公子:「不过我还没有全好,饭还是得你做。」
「对了,我可能还不适合移动,还是睡在这个床垫比较好。」
我诡异地瞪着这个人睁眼说瞎话,是不是还要我搀着他去卫生间?于是忍不住吼出来:「去你的房间!别霸占我的床垫!」
不知不觉,我和祁时之间相处的方式越来越不像绑架者和被绑架者,更像是两个熟悉的肥宅朋友,整天宅在屋子看片,和说那些来自异世界的梦幻故事。
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一角,我们待在被遗忘的废弃旧屋,仿佛隔绝所有黑暗的事物。
比如吃不饱饭、人和人互相争抢的 C 区,无辜人被强制参与的残酷游戏,还有那些更可怖的难以形容的暗面……
但看不见并不代表不存在。
正如祁时是个变态杀手,而我是被监视的邪恶游戏玩家。即使我们再亲密无间,这一点事实也不会改变。
趁着祁时去洗澡,我轻轻走到大门处试着转动门把手。
门锁已经被锁上了,估计是祁时伤好后在我没注意的时候锁上的,又或者是在养伤期间趁我睡着强行起来锁上的。
虽然和预料中差不多,要是门锁没锁,我倒要怀疑男主杀手的专业度了。但心里还是拔凉拔凉的,祁时他果然还在防着我。
不过倒也正常,他只是一个莫得感情的杀手不是吗?
救了祁时一命也算仁至义尽了,接下来我真的要找机会跑路了。
机会来得很快。祁时不再强迫我吃安眠药,不过每次出门还是会锁上门。
这天晚上他准备出去购买物资,打开门半个身子刚走出去,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祁时转身带上大门,快速走进神秘卧室,关门压低声音接听电话。
我注视着大门,意识到一个事实——祁时忙着接电话,门并没有来得及锁上。顿时心脏砰砰狂跳起来,一个绝佳的机会就在眼前,但如同流星般转瞬即逝。
以往任务电话的时长通常在 3-5 分钟之间,留给我的只有短短几分钟,如果这次错过可能就真的没机会了。我当机立断赶紧跑路。
轻轻走到大门处,开门、迈出门、轻轻关门,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这套流程已经想象过无数次,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门关上后,我往楼梯的方向狂奔。
楼道里一片漆黑,我摸着扶手往下啪嗒啪嗒地奔逃,又害怕会摔倒,忍不住放慢步子。但又生怕祁时追上来,只能硬着头皮全力往下跑。
黑暗中视觉以外的其他感官被放大,楼道里陈旧的霉味、触摸的扶手粗糙和布满灰尘的质感、急促奔跑在楼梯上踩出的声音、剧烈颤抖的呼吸……一切鲜明涌入到五感里,简直像在亲身经历一部恐怖片。
终于我来到了一楼。楼梯口有个伸缩的铁栅栏门,上面还挂着把旧铁锁,也是锁上了的状态。
我焦急地四处张望,最后找到一个铁罐子往锁上砸,砸了几下还真的砸开了,看来天不亡我。
我呼啦拉开铁门,然后就往外面狂奔。
跑了几步越发感觉不对劲。这是个没有月光的夜晚,废旧区域和周围也没有任何的灯光,简直是在摸瞎子跑路。
我往黑暗深处跑了一会儿,人类天生对未知和黑暗的恐惧浮了上来。
要是在恐怖片里,这样往黑暗处乱跑小命可是会随时丢掉的。
跑着跑着,我放慢了步子,有些犹疑地环视四周。
前方一片黑暗,但诡异的是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注视着我,让人汗毛根根竖了起来。女人的第六感敏锐地告诉我,黑暗中十分危险。
黑暗中甚至还发出了咕噜咕噜的怪异声响,还有诡异的点状光芒时而发亮时而消失。妈耶,难道是野狼,或者是其他什么怪物?
我回过头去,一片漆黑中只有一抹光芒清晰可见,那就是几层楼高处祁时的屋子。
橙黄色的温暖光芒远远地照耀着,仿佛茫茫大海上的灯塔。
而我站在黑暗中,如同随着海浪翻滚、漂泊无助的旅人。
权衡了几秒钟,理性的天平还是指向了祁时的屋子,毕竟已知的危险比未知的恐惧显得更容易接受些。
就这样,我灰头土脸地回了屋子。门没锁,我悄悄打开门走进去。
祁时坐在沙发上在翻看一本书,听到我进来也没有露出太大的反应,居然还又翻了一页,似乎看得入神。
我皱眉,不明白这家伙是什么套路。
之前说过如果发现我逃跑就会杀了我吧,我觉得不至于真杀了救他一命的人,而且从这段时间的相处也能感觉到,他不会对天天讲故事给他听的人下死手。但至少,也会放放狠话之类的。
但现在他却在无视我。
我回到床垫上有些茫然地看他,「那个,今天还讲故事吗?」
「讲啊。」他合上书,面无表情地瞅了我一眼,瞅得我浑身不自在。
怎么说呢,就像是大人叮嘱小孩不能吃冰淇淋,否则就要吊起来暴打一顿。结果小孩嘴上挂着冰淇淋的痕迹,还做出乖巧的模样,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说些其他的东西转移视听。
我要是大人,估计已经把小孩吊起来打了。
然后我们早就把出门买物资的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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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很有默契地都没有再提那晚的事,逃跑事件似乎就这么翻篇过去。
三个月倏忽而逝,祁时还是闭口不谈游戏是否结束的事,我寻思着得找个机会试探下口风。
然而他只是天天悠悠哉哉地宅着,动不动让我给他讲各种故事包括爱情故事,连杀手任务都接得少了,美名其曰要好好养身体。
「养身体?你这强悍的恢复能力,哪里还用得着养。」我怪异地看着他,摸不清楚他葫芦里是什么药。莫非是受了场重伤,连脑子也影响了?
「与其担心我的脑子,不如担心担心你的未来。」他淡淡扫了我一眼,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
我立刻精神起来了,「……我,会怎么样?这三个月也要到了,按规则来说游戏应该快结束了吧,该放我走了吧?」
「你很想走吗?」
祁时突然念着原主的名字说道:「乔思,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小职员而已,一家四口挤在四十平的屋子里,每天从早到晚工作接近十二个小时,靠着做进入顶层的美梦激励自己过无比恶心的每一天。你想回到那样的生活吗?」
「这里又有什么不好呢?每天什么也不做,就能吃饱饭、睡安稳觉。这不是大多数人都想要的吗?」祁时面无表情地说着,像个没有感情高高在上的邪神。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啊,你忘了这只是一个游戏吗?游戏的设定者也好,监管者也好,是不可能放任一场游戏持续太久的。」
这么说,也不知道祁时听出来我知道多少内幕。
「而且你真的打算永远这样吗?在这个没有人的废弃屋子,一个人待到天荒地老?」
祁时没有应答,气氛陷入了安静。
事实上我都不用说服祁时放我走,更先按捺不住的是这个黑暗游戏的设计者——那群顶层委托人。
他们一开始就已经要求游戏监管者定期汇报玩家状况,到期时汇报玩家结局,看是死了还是疯了,如果还活着就再来一场飞来横祸。而本回合的时间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他们倒是不担心游戏监管者叛变,叛变的话只是需要派人清楚一点小麻烦而已,但落到祁时头上就得浪费时间应付。
祁时这家伙懒散是懒散,但对自己上心的东西绝对会出全力维护的。不过那也是遇到女主之后的事情了。
我连续发愁了好几天,跑路还是得跑,但得找到一个白天的机会。
祁时接到了一通电话,却没有要出去执行任务的意思。他目光淡漠又专注地盯了我好几天,搞得人不明所以。
该来的还是来了,我坐着椅子上看着阳台外的天空发呆,祁时突然大步走过来对我说:「他们要我杀了你。」
「如你所见,这是一场玩弄人性的游戏。有委托者在黑市发秘密委托,而我接到的任务是绑架那些在路上孤身的女孩,折磨她们的心智,告知委托者她们的变化。你是我绑架的第 7 号,前面 6 个人死了三个、疯了两个,还有一个回去后报警被杀。」
虽然嘴上将真相全盘托出,但他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调调。
我怔怔地看着他,思考着说这些是为了什么,来个游戏总结然后把玩家清理出门吗?
「所以你要杀了我吗?」我讥诮地轻笑,眼里全是随时准备跑路的谨慎。
「所以,我们走吧。」祁时定定地看着我,目光前所未有的认真。
我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岔了,「……啥?」
「打包你的行李,我们走吧,离开这个被遗弃的世界。」
祁时神色自若,却看得我心脏砰砰跳,有种在听电视宣布大奖号码般的感觉。
「你说过,那个被遗弃的世界和这里很像,破旧昏暗,没有其他人。我们应该离开被遗弃的世界,去现实世界里。」
「总之如果你不想死,现在就得走了。」
祁时把我拉起来,跑到他的神秘卧室门口,一副战争即将打响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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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钥匙拧动,神秘卧室的全貌呈现在我们面前。
简洁的床、衣柜、桌椅,桌子上还放着一些文件和纸笔,看起来和普通房间没什么不同。
祁时拉开柜子,从柜子里面掏出一个黑色的手提箱。打开手提箱,里面全是各种武器,闪着金属锃亮的光泽,看得人目瞪口呆。
祁时扫了几眼,似乎是确认了装备完整,心满意足地合上箱子,发出啪嗒的清脆响声。
他开始收拾衣服,还朝我递了个嫌弃的眼神,「搞快点,去收拾你的东西。越简单越好,没必要的东西不要带。」
我匆忙跑去拿了几套换洗衣服和内衣,回到房间看见祁时在一本正经叠衣服,把每件衣服都叠得很平整,上衣、裤子还耐心地分了类,甚至衣柜里冬天的厚外套都被翻出来了。
「你在干嘛?」
「收拾啊。」
这大夏天的,需要把冬天厚外套也带上?还好意思让我搞快点?
我嘴角抽搐了几下,冲上去抓了几套夏天的衣服就往背包里扔:「大哥,我们是去逃命不是去度假。」
三下五除二收拾好了衣服,再装点其他必备的杂七杂八,我把大背包往祁时怀里一扔,自己背上了一个小背包,系紧了鞋带准备跑路。
祁时眨巴眨巴眼睛,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他看桌子还没收拾,翻找了些文件和本子往我的小背包里塞:「这些机密和钱可别搞丢了。」
就这样,风风火火的逃亡生活就此打响。
离开前祁时扫了眼这个屋子。
破旧的家具、开裂的墙皮、物品表面深色的污渍……一切老旧不堪,此时看起来却显得有些温馨,毕竟这些天有我这么个大勤劳保姆仔细打扫和收拾。
祁时曾经一个人在这个屋子里住了很久,而后来,这个房子则充满了天天和我这个第 7 号玩家宅在一起看片、讲故事、做饭、打扫卫生的记忆。
他淡淡地环视了一圈,视线离开了屋子,转向屋外光明而充满未知的世界:「走吧。」
同样的楼道、同样的铁门,这次终于在大白天走出了屋子,也是我这些天头一次感受阳光和脚踩地面的实感。
废旧小区的地面全是长久无人打理的灰尘,草木长得郁郁葱葱,几乎要淹没房子周围的小径。
祁时拉开一辆汽车车门,把东西哐哐就扔进了后座,示意我坐到副驾驶。
然后他打火、踩离合、挂挡、踩油门,动作一气呵成,汽车嗖地窜了出去。
上了公路后祁时开得更快,仿佛进入无人之境。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表情淡漠从容,码数直逼 180,看得我愣了愣。
疾风透过车窗灌进车内,耳边全是汽车疾驰时呼啸的风声,头发也被风吹得凌乱飞舞。
阳光温柔地洒在我们身上,一瞬间似乎真有种在度假的感觉。
没有人拿着武器在追我们,没有人想要让我们死。如果这些都不存在,我们只是安安稳稳地开车去旅游,那该有多好。
「我们去哪里?」
「人间噩梦。」
祁时没有朋友和亲人,普通的 B 区没有人可以投奔,除非去我家。但一旦顶层委托者要追踪叛逃者,我真实身份的住址和所有关系人绝对会被最先查到,回家也迟早暴露。
目前来看,我们只有一个地方可去——就是 C 区。
那里环境脏乱、人口密集,顶层一般不会追查到那里。甚至 C 区成了顶层处置人的一种手段,看不顺眼的的人,将他们搞残废丢到 C4 区自生自灭。
C4 是最凶险的贫民区,人口众多、鱼龙混杂,从底层贫民到勾栏场所,从黑市到物品交易。那是一个以强者为尊的地方,一个完全遵循达尔文原则的丛林世界。
人间噩梦吗,这个形容倒是也很贴切。
原作中,乔思就是被男主折磨到装疯后扔到了 C4 自生自灭。在 C4,一无所有的女配为了活下去什么都做,从乞讨到利用自己唯一拥有的美貌。
她坚持到被人发现,从此也变成了心狠手辣的钮钴禄·黑暗乔·女配。
而现在,占据了女配身体的我,还是逃脱不了去 C 区的命运。
「你知道游戏委托者是什么人吗?」
「黑市里大多数交易,买主和卖主身份都是保密的。」
「那他们也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对吧?听起来,你好像没有必要的理由跟我一起逃。」
「场地是他们的提议,」祁时淡淡瞅了我眼,「放了你我也没有好果子吃,把任务搞砸的游戏监管者,只有被驱逐的下场。」
祁时说得严重,但委托者真的会追杀我们吗?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玩家,和一个本来就见不得光的杀手?凭我们俩这样的身份,是掀不起什么风浪的。
如果找到我们的成本太高,而且我们也乖乖的不主动找他们幺蛾子,委托者可能会放弃赶尽杀绝也说不定。
但也不能盲目乐观,这本书里顶层的设定极度腐化,遇到玩家和杀手一起逃跑,可能会更加兴奋,加入这场猫鼠游戏。
随着汽车驶离废弃区域,道路上开始有其他车辆出现。
平整的公路旁边是苍翠的绿化带,再远些就是楼房与住宅,这一片应该是 B 区,看起来条件比现代的城市差了不少,不过整体环境和布局差不多。而且有一点特殊的是,房屋没有 6 层以上的高楼。
车子继续向前行驶,来到了一条濒临顶层的公路。
道路一边是房屋低矮错落、基础设施一般的 B 区,另一边隔着缓冲带和电网的,则是万丈高楼平地起的顶层。
玻璃幕墙的建筑远远看过去闪闪发光,被修剪得很漂亮的草坪交织在各类现代感十足的建筑中。高大的建筑直冲云霄,似乎能想象到顶层云雾缭绕的盛景。
这视觉上的反差带给人极大的冲击力。
怎么说呢,类似于一边是升级版的优美国际都市 CBD,一边是工业革命时期混乱不堪的城市。而它们之间,仅仅只有一片隔离带和公路。
我沉默地注视着道路两边,明白了为什么 B 区的居民都想跻身顶层。
那意味着更好的生活,没有任何焦虑的安全感,与万人之上的优越感。
尤其是当这泡沫般梦幻的场景摆放在你面前,你可能会惊叹到无法呼吸,然后依赖这个作为残酷生活的唯一梦想。
但以这个为梦想,本身也在成为残酷的一部分。
祁时持续开了大概七八个小时,等到天都黑了把车停在了路边。「下来吧,剩下的地方得甩腿走了。」
我们背着背包,祁时还手提着手提箱,两个人在深蓝的暮色中赶路。
走过正常的街道后,逐渐来到荒无人烟的远郊,约莫是 B 区和 C 区的接壤处。
祁时专门挑小路走。长长的野草长到大腿处,时不时划过我们的手掌和手臂,有种郊外探险的刺激感。
这是超级漫长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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