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洛南臣的亲事
洛南臣的亲事
帝心难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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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我便差了人暗中去收集丰都名门贵女的画像。
一来我是真的想给洛南臣定亲,二来宁瑾的事,也必须要处理,所以我有了一个计划。
画像收集的分外容易,那些勋贵们甚至主动给我递画像。
见他们都如此积极,我不禁有些感慨,丰都的豪门贵族看来还是很尊敬我这个皇后的。
但我感慨完,翠玉却煞风景地讲了句。
「娘娘,从皇上登基至今,宫中从未采过秀女,如今偌大的后宫就只有您一位正妻,如今您这么大张旗鼓地收集女眷的画像,丰都之人怕是都认为您要给皇上选秀吧?」
翠玉的话让我心里闷闷的,是啊,刘烁的后宫至今只有我一个人,其他宫宇都是空的,他也该选秀了。
之前我明明也答应过刘烁,不会让他的后宫空着,只要他不让宁瑾进宫,我会为他招新的。
可是,心里怎么就这么不痛快呢?
突然没了看画卷的兴致,我让茯苓和翠玉把画卷都收起来,然后让她们把这些画卷留底,然后挨个排查下,宫中谁家的贵女没把画像递过来。
我的话音刚落,谁知殿门外却来了人。
「娘娘,秦将军家派人来传话,说府上的木兰小姐昨日在外围猎受了重伤,至今昏迷不醒,他们想把画像要回去。」来传话的公公道。
我一听,不禁来了兴趣。
昨夜刘烁同我提议的,似乎就是这位秦小姐。
「把秦小姐的画像找出来。」
我对着手下的人吩咐了句,茯苓很快找到了这位秦小姐的画像,她正打算交到外面的公公手上,但我却对她使了个眼神,让她把画像拿给我看。
接过画像,我仔细观摩着。
秦木兰,秦渊之女,年芳十七,秀外慧中,娉婷婀娜……
看完文字的描述,我又朝着画像看去,眉头不自觉地拧了起来。
这丰都的画像师傅可谓是鬼斧神工,明明是一副女子的画像,但偏偏我就是瞧不出和其他几十幅有什么区别。
罢了,还是改日亲自见见这位秦小姐吧!
想着,我把画像给了来讨要画像的公公,等人走远了,我对茯苓和翠玉吩咐道:「这位秦小姐的情况,也去查一下。」
「娘娘也觉得这位秦小姐太惨了吗?」茯苓一脸认真地问道。
这话问的我没法接,难道我能说,茯苓你蠢得快赶上猪了吗?
不,当然不能。
「茯苓,娘娘是怀疑秦家突然把画像讨回,其中有蹊跷。」翠玉无奈地给茯苓解释道。
我叹了口气,「茯苓,你什么时候能变得像翠玉一样聪明了,我会更喜欢你的。」
可不是嘛,身为将门虎女,在这年关之时竟然出去围猎,而且还受了重伤,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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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派出去的人查了三日,才将四品以上没将画像递到我跟前的闺中小姐统计全。
有云家、孟家,还有画像递上来,又讨要回去的秦家。
除了秦家的情况特殊之外,云家的情况也蹊跷,因为云家并不是一个闺中小姐都没递上来,而是递了一位庶女的画像,却把待字闺中的嫡女画像给压下了。
至于孟家,则是因为画像太丑,被筛掉的。
「翠玉,你安排人去考究下这几家小姐的品行,然后报给我。」我对翠玉吩咐道。
「娘娘,孟家小姐也要考究吗?」翠玉点点头,又跟我求证道。
「嗯。」我应了一声。
茯苓和翠玉听完,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眼底深处似乎还有对洛南臣的同情之色。
「娶妻娶贤,你们懂什么!」
我故意对她们道,但心里却对他们无语了。
我只是说让她们去考究下对方的品行,又没说让洛南臣娶,她们急什么,洛南臣都没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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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我把阿娘叫来宫中,和她一起探讨洛南臣的婚事。
云家、孟家跟秦家的情况,我大致和阿娘讲了一遍,然后我把自己的想法也告诉了阿娘。
「我是希望洛南臣能和秦家小姐定亲的,毕竟秦渊是大将军,还是定远侯,跟咱们家门当户对。」
而且秦渊手中握有重权,和他结亲能拉拢他,对于稳固朝堂也是有好处的。
但这样想着,我又有些痛恨自己,不过是借着给洛南臣定亲之事实施计划,为何我竟会考虑牺牲洛南臣的婚姻大事,来帮刘烁稳固朝堂。
有我一个牺牲掉亲事还不够吗?为什么我会想着拿洛南臣的亲事也当做筹码,我是不是变成洛南臣口中,那个玩弄权术之人了……
蹙了蹙眉,我收回思绪,继续道:
「云家的那个云怀夕我不喜欢,一来她早年丧母,在云家身份尴尬,二来她和宁瑾是表亲,宁瑾的性子那样,她的性子说不定和宁瑾差不多,我不希望洛南臣娶一个老婆,搅得洛家家宅不安!」
「至于孟家的小姐,早年孟家搬进丰都时,我曾见过她,是个妙人,但下面的人却跟我说,她生的太丑而被筛掉了,这孟家小姐只怕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我讲完,阿娘却忧心忡忡地看着我,说洛南臣的事情她和阿爹会看着办的,让我还是先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吧。
「我有什么事?」我不解问道。
「囡囡,你至今还不知道吗?」阿娘惊讶地看着我。
沉思良久,她才迟疑地讲道:「你在丰都大肆搜罗闺中女子的画像之事,如今丰都城内都传遍了,说你要为皇上选秀。」
「你阿爹说,如今朝臣正逼着皇上遴选秀女,为大武国吐故纳新,此时皇上已经和那些大臣们僵持好几天了。」
听完阿娘的话,我陷入了沉思。
朝臣已经开始逼宫了吗?
这的确在我的计划之中,但为什么朝堂内的事情,我没有听到一点风吹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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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都城内在传我要给刘烁选秀的风言风语,此事我是知晓的,但群臣逼刘烁选秀,我却不知道。
虽然我也能猜到,朝臣们肯定会用丰都城内的风言风语,逼刘烁选秀,但我没想到会这么快。
况且阿娘说,此事已经由来很久了,但宫中却无人议论,洛南臣也不同我讲。
今日若不是阿娘来宫中与我说话,只怕需得等到秀女入宫,让我主持大局之时,我才知晓刘烁要选秀之事吧?
刘烁瞒我瞒的可是够紧的!
但……
他为什么瞒着我,是怕我知晓了选秀之事不开心吗?
无端的,我又想起那次梦里的情景,刘烁问我为什么哭,是因为他碰了我哭,还是因为他没有继续碰我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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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刘烁依旧来了凤鸣宫,还带着他的那堆折子,他仿佛来凤鸣宫已经成了习惯。
我默默地看着他,想不到任何他为了宁瑾而这样对我的理由。
我突然忍不住开始回忆,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坚定地认为刘烁和宁瑾有私情。
其实是在飞云楼诗会之后,我就注意到洛家的府邸中经常有信鸽飞过,而有一次我去洛南臣的书房,恰好碰到信鸽落在他的窗棂上。
那时我以为是洛南臣跟谁家的姑娘暗通曲款呢,本想逮到他的证据,拿去告诉阿爹和阿娘,谁知打开了信函,里面全是宁瑾写给刘烁的情话,用那么热辣的调子讲着情许今生,什么矢志不渝。
而信函中提到的飞云楼,三日后我去那里蹲点,也真的看到了刘烁和宁瑾,在里面拉扯不清。
再后来,就是宁瑾来洛家来给刘烁送东西的那几次,锦囊只是其中一件,还有一些旁的东西。
就是这样我才歇了对刘烁的心思,但当初的事情,有可能是我误会了刘烁吗?
我眸光暗垂,纠结着要不要问刘烁当初他和宁瑾的事情。
但思来想去,又觉得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一直揪着过去的事情不放,未免忧人自扰。
况且,我相信刘烁如今这样待我,是真的把我当做了他的皇后来对待的。
可怜的阿九,孩童时过的那么不幸,一直为了太后,当自己的皇室正统,也当自己是真正的九五之尊,从来没人敢违逆他,可他在我咬了他之后,却为了我面子,来凤鸣宫保全我。
选秀之事,他应该也是因为把我当做他的皇后,才不告诉我的吧。
我长出了一口气,最终我还是决定不问他选秀之事了,他是堂堂一国之君,行事自有他的考量,等他何时想告诉我了,再让他自己讲出来吧。
「娘娘,夜深了,皇上一直在批折子,不知何时才能就寝,不如茯苓先伺候您宽衣吧?」茯苓在边上看着我打瞌睡,上前来心疼地道。
但我没答应她,而是问她:「几更了?」
「已是三更了,娘娘。」茯苓恭敬道。
「已经三更了啊。」
我叹着,忍不住看向了刘烁。
一直在批折子忙政务的他都没说累,我们这些在边上瞧着的人累什么,乏什么?
走过去,打开灯盏,用剪刀剪了灯盏里面的灯芯。
灯芯变短,殿内的影子影影绰绰地跳动了几下,刘烁才抬起头来,茫然地看着我。
「阿九可还要继续看折子?」我问他。
「囡囡,你还没睡?」他跟我同时开口,问我。
我听着忍不住笑了笑,告诉他,「我要等你一起睡。」
「折子没那么快批完。」他有些迟疑,又有些不忍。
「没事,我不困。」我冲他道。
可我话音刚落,茯苓却凑上前来道:「娘娘,您怎么不困,刚刚您还在打睹儿呢!」
被人拆台的滋味儿有些不爽,我不开心地瞪了茯苓一眼,茯苓悻悻的不敢说话了。
「我困了。」刘烁突然从小案前站起来,将手里的折子,不舍得扔了下去,跟我到榻上睡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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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刘烁怀里时,我有些怅怅的。
其实前两日,我心疼他睡的太晚,总是打断他,强行拉他去睡觉,我以为这样能让阿九多休息一会儿。
但翠玉却告诉我,每次刘烁都是将我哄睡着后,又悄悄爬起来,继续去批折子。
洛南臣来的那日我也问了他,洛南臣说朝臣们递上来的折子,都是第二日早朝要议的,必须要在早朝前批完。
「阿九,不然以后我跟你一起批折子吧。」我突然开口道。
话落,我能感觉到他明显的愣了一下。
「你想批奏折?」
我看出了他严重的疑惑,但我还是嗯了一句。
似乎我又挑战阿九对我的信任了。
我以为阿九不会同意,但他却讲了句。
「好。」
一个「好」字传入我耳中时,我的心口突然有些胀胀的。
「你不问我为什么?」
「我知道。」
他这样说,我忍不住想到前几日我同他讲的,要储君之位的话,连忙解释道:「阿九,其实前几日讲的要储君的话,我不是要干政。」
「我也知道。」
阿九的声音柔柔的,甚至眼尾还带着笑意,然后他收了臂膀,将我搂得更紧,「囡囡,你想要的一切,我都会给你,哪怕你想要这个江山,我也给你。」
听着他突然讲出,我最担心的他误会我的事,我很是警觉。「阿九,你不会又钓鱼执法吧?」
「我何时钓鱼执法了?」
「你之前为了宁瑾,不和我圆房的时候啊!」
「当时每次都是你把我赶出去的,你说我钓鱼执法?」
「明明就是你啊!」
我正想着给他罗列证据,谁知他却突然翻身上来,又压了下来。
挨千刀的,我又被榨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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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越来越近,腊月三十这天,朝臣们的休沐期到了。
朝臣们难得不用上早朝,勤政殿冷清的有些荒凉,但凤鸣宫、正阳宫和福寿宫却越发热闹起来。
过年要喜庆,有主的宫殿都要仔细装潢一番。
礼部如今也是最忙的时候,不停地给各府筹备年末的赏例,这是大武国历来的规矩。
除夕夜,喜庆的爆竹声在丰都的每个角落响着。
我和刘烁站在皇宫的城楼上,跟他一起眺望着大武国的万里河山,将一切尽收眼底时,那种恢弘壮阔的确美的让人心动。
但太后夺了权,做了大武国最尊贵的女人,她却从来没有到这城楼上来看一眼。
想着我去拉了拉刘烁的手,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默默在心底许下了一个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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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我特意换上了宫里特意为我和刘烁准备的新礼服,和他一道去福寿宫请安。
只是我们到了福寿宫时,才发现殿内已经人满为患了。
整个大武国的皇亲国戚们,基本都到全了,甚至于连陈王、赵王、禹王和江王也都到了。
因为刘烁的父皇在名义上只有他一个儿子,刘烁的父皇是嫡长子,所以陈王、赵王、禹王和江王都是刘烁的皇叔。
以前洛家虽与皇家走的近,但也只是和刘烁、太后走的近,对于这些皇亲国戚其实是甚少见到的,比如赵王、禹王和江王,我以前只是远远的看到过,今日这么近的接触,还是第一次。
因为洛南臣同我分析过朝中的形势,所以我们和太后行完礼,在接受赵王、禹王和江王同我们的拜礼时,我格外注意他们讲话的语气。
赵王讲行礼时,连眼皮都没抬,似乎满眼不屑;
禹王叩拜行礼时,声音非常大,满满的都是讽刺之意;
而江王却比他们沉稳多了,表面还算恭敬,只是心里是如何想的,我就不得而知了。
其他皇亲国戚的反应,我也有留意。
敢在刘烁身边安排人,那就决计与皇位有关,会是谁在背后操纵着宁瑾呢?
今日来拜年的人着实太多,而且太后才是主位,我不能喧宾夺主一一和来的人交谈,只能暗中观摩他们,同时让茯苓和翠玉留意他们的话。
只是这些皇亲国戚都不是省油的灯,虽然一个个都觊觎皇位,但遮掩的遮掩,哪怕不遮掩的,也不会讲违逆的话,就是让你挑不出错来。
看着他们的反应,我心中大概也有了底。
目前想造反的人,认为时机未到,想着按兵不动呢!
但既然他们这样做,肯定还是忌惮刘烁和太后的实力的。
不怕,来日方长!
听着他们讲些虚头巴脑的话,我又有些困了。
这几日来,也许是帮刘烁批奏折太累了,夜晚总是睡的特别快,白日里也昏昏沉沉的,仿佛睡不醒一般。
听太后和他们寒暄着,我小心地用手遮住眼睛,偷偷打睹儿,正迷迷糊糊的,茯苓却突然掐了我一下。
我一个猛子清醒过来,差点叫出声,还好姑奶奶反应快。
回过神,我才注意到太后在讲话,不同于刚刚的和蔼亲切,她雍容华贵的脸上分外威严。
「哀家听闻,年前早朝的时候,朝臣们都在逼烁儿选秀纳妃,哀家知道朝臣们都是为了烁儿好,但烁儿是当今圣上,被朝臣逼着做事,这成何体统!」
「今日你们都来给哀家拜年,本是喜庆之事,但既然咱们皇家的人都在,哀家也借着今日的时机,敲打敲打你们。朝臣们不懂事便罢了,你们一个个的身为烁儿的皇叔,你们怎么也跟着瞎起哄!」
「咱们大武国向来是立长不立贤,如今皇后嫁进宫来,还不到一年,还未诞下储君,你们怎么能和那些朝臣一起人云亦云?和他们一起逼自己的侄儿!」
我听着太后振聋发聩的声音,长呼了一口气。
而太后敲打完在场之人,威严中带着一点冷的目光,跟着又将所有人刮了一遍。
「哀家不希望,在皇后诞下嫡子之前,宫内宫外再听到什么选秀纳妃的话,朝臣们逼皇上的时候,你们这些身为长辈的,也该拦着些,毕竟你们都是疼皇上的皇叔,不是吗?」
一番话讲完,在场的几位皇叔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我则在心里默默给太后点了个赞,这番以柔克刚的话,简直讲的不要太好!
哎,过去还是我误会太后了,其实她很聪明,而且铁血手腕儿,丝毫不比男子差。
那时候她不顾刘烁的想法,去为难宁瑾,不是她没经过宫斗的洗礼,而是她不会在意刘烁的想法,她压根就不在意!
皇家之中,能最终生存下来的女人都不简单。
只是……
母后,我身为你的女儿,好歹刘烁也和我同年同月同日生,你为什么就不能把对我的关怀分一点给他呢?
我百无聊赖地想着,但此时殿内坐着的几位王爷,却没了坐下的兴趣,年拜完了,他们没有旁的事情留下,就纷纷寻了借口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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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还满满当当的福寿宫,突然间空旷了下来。
皇家的人都离开了,只剩一些钟家人还在。
钟家人是太后的娘家人,和娘家人在一块,太后自然也就不拘着了,甚至还让王公公差人摆了张桌子,在福寿宫打起了马吊来。
「哀家许久没瞧见这么多人了,难得碰上休沐,这几日你们都来宫里陪哀家打马吊。」
此话一出,自然无人敢违逆。
眼见着太后和钟家人玩乐,也顾不上我,我随便寻了个理由,也离开了福寿宫。
而原本大年初一答应的好好的,要陪太后打马吊打的休沐期结束的钟家人,只是过了三日,就基本寥寥无几了。
初四这日,我去福寿宫给太后请安,恰好碰上王公公回禀各个钟家人的情况。
「太后,尚书令府和州牧府还是来不了,百户府说府上的小公子病了……」
王公公作为宫里的老人,眼瞧着太后的脸色不对劲儿,讲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他们都约好的,一个有事,两个三个都有事,分明是不想陪哀家这个老东西!」太后没等王公公讲完,啪的扫掉了手边的茶杯。
「平日里一个个有事求哀家的时候,都跟亲祖宗似的,把哀家供着,如今只是让他们来陪哀家打个马吊,一个个的就都有事推诿!」
我进去的时候,恰逢太后在数落钟家人。
王公公朝我投来求救的目光,我给了王公公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坐到太后身边,亲亲热热地拉起太后的手,问她怎么了。
太后就又把刚刚数落过钟家的话,又冲我数落了一遍。
其实初二那日,我实在闲来无事,也陪太后打了两个时辰的马吊,多少也猜到了钟家人为什么不来陪太后打马吊了,我想王公公也知道原因,只是他不敢说罢了。
「母后,您别说尚书令府、州牧府和百户府的夫人不想来了,连儿臣都怕来福寿宫了!」
我这样讲着,太后惊疑地看着我,王公公在边上也倒吸了一口气。
但我依然不慌不忙的,故作委屈地道:「可不是嘛!您又不是不知道,您打马吊多厉害,儿臣不过陪您打了一日,就输掉了五百两,得亏是母后平日里赏赐儿臣的东西多,不然儿臣都得输的当掉簪子了!」
我讲完这话,太后果然哈哈大笑起来,夸我嘴甜,就知道逗她开心。
王公公也默默擦了把冷汗,偷偷给我竖了个大拇指。
正聊着,外面突然传来通报声,说兵部侍郎府来人了。
通报声刚落下,跟着就见钟启年、钟夫人和钟翊一起来了。
大年初一那日,钟启年夫妇来了,但钟翊没来,如今再见到钟翊,他的腿脚几乎好了,走起路来完全看着和正常人一样。
不过瞧见兵部侍郎府来的人这么齐全,我默默在心里给他们一家点了个赞。
钟家人谁不知道,这几日太后打马吊正在兴头上,他们还敢凑上前来给太后送钱,这兵部侍郎府对太后可是真的孝敬啊!
可不是嘛,太后打马吊的水平不管高不高,旁人都只能夸高,而且旁人只能给太后输钱,毕竟没人敢触太后的霉头,这也正是为什么尚书令府、州牧府和百户府不敢来人了。
「启年,你们一家来的正好,来陪哀家打马吊!」好不容易来了人,太后立马使唤着王公公,让他摆上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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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我们就坐好了位置。
入座的四人分别是太后、钟夫人、钟翊和我,我和钟夫人打对家,太后和钟翊打对家,我的上家是太后,钟翊是我下家。
同初二那天打的那几把一样,我们打了两个时辰,一共打了五把,其中四把是太后赢的,点炮的不是钟翊,就是钟夫人。
还有一把是钟夫人赢的,但点炮的是钟翊,钱也不过是从钟家的左口袋倒右口袋,不算赢。
这兵部侍郎家格局可是够大的!
不过也不能让人家一直输,把太后当成傻子可不行,而且以前我对钟翊的确过分了些。
钟家输一把是一百两,两个时辰过去,他们已经输了四百两了,索性我给他们送些钱吧。
想着,我就开始格外留意钟翊和钟夫人吊的牌,一旦我摸到了,我就给他们送过去。
送得多了,太后都有些嘀咕了,「囡囡,你怎么回事啊,一直给翊儿他们送牌,你这马吊还是没学会啊!」
「母后,儿臣初二才学的,我都不知晓你们讲的吃和碰是什么意思呢!您要嫌弃儿臣,不如后面让钟侍郎陪您打吧。」我故作懵懂地道。
「让启年来?」太后听闻我的话,朝着旁边观牌不语的钟启年看了一眼,跟着立即否定道:「那怎么行,不行不行!牌桌上都已经有他们家两个人了,要是再让启年替你打,那不成哀家一对三了吗?」
「姑母,牌桌上无父子,侄儿肯定不会和翊儿与知华串牌坑您的。」钟启年故作正经地道。
此话一出,滑稽的模样逗的太后哈哈大笑。
我见他们的注意力都在聊天上,当即又给钟翊送去了一张三条,我知道他有四条和五条,就缺三条和六条了。
但牌打出去,钟翊却没有吃,反而打算去摸新牌,我见了,立即在桌下踢了他一脚。
上次我打出一张七饼,他已经漏掉了,这次竟然还不吃!
这小子放水要不要放的这么明显,老实收了我送出去的钱不好吗?矫情什么?
闹得这么久以来,我这么内疚。
钟翊摸牌的手在半空中停了片刻,但他依然去摸了新牌,眼见着他要把新牌翻开,我又接连踢了他两脚。
到底有完没完了,拿我一张牌,有这么难吗?
我满脸怨怒地瞪着钟翊,他最终还是把牌揭开了,然后给太后送了张牌。
然后钟翊点炮,太后赢了。
看着钟翊给太后送了一百两的筹码,我很是郁闷。
这钟翊是不是小心眼,我以前是做的过分,但他不能连个弥补的机会都不给我吧?
罢了,既然此人这么不识抬举,我也不内疚了,随便他想如何如何吧。
只是我们正搓着牌,身后却响起了脚步声。
「母后。」
我一回头,看到刘烁来了。
钟翊和钟夫人站起来,一起同钟启年和刘烁行礼,我也跟着起来象征性地和他意思了下。
刘烁没入座,钟夫人和钟翊自然也不敢坐下,害的我也不能坐。
「皇上来的正巧,不如您也坐下,陪太后打几局马吊吧。」钟启年很会说话,邀请刘烁入座。
刘烁素来不爱热闹,又和太后不亲厚,我以为他不会答应,可谁知他竟讲了句好。
69
我拉开身后的座位,正要给刘烁让座,但刘烁走上前来,却拍了拍钟翊的肩膀。
这意思自然是让钟翊让位子。
「???」我一脸问号。
刚刚我让钟启年来换我,太后都说一张牌桌上,不能一对三,但刘烁换掉了钟翊,那太后、我和刘烁,我们三个是一家,那不就是我们三个对钟夫人一个吗?
这道理他不懂?他想干啥?
但钟翊让了位子后,刘烁还是坐了下来。
而钟翊站起来后,也像他爹钟启年那样,站在一旁旁观,不过他看的却是我的牌。
跟着搓牌,新的一局开始了。
这一把,我拿到的牌还算不错,自己码完牌,就凑齐了两副牌,剩下牌还有一张小鸡,一张三条,缺二条,其余的都是些碎牌。
不过想到自己坐在这里的目的是输,我秉持着这个信念,一直默默地观察对面钟夫人的牌。
既然给钟翊送牌他不收,那我只能换个人塞钱了。
观察了一会儿,我也瞧出来了,她缺三条,所以我摸了新牌后,连看都没看,就打算把三条送给她。
只是牌还没打出去,身后就响起了钟翊的声音。
「一饼。」
此话一出,殿内所有的目光都看了过来,我也莫名其妙地看着钟翊。
谁知这小子竟不要脸地道:「皇后娘娘不会出牌,我教着她打。」
如此大不敬的话,太后听完竟哈哈大笑,还夸钟翊为人细致,知道照顾我的面子。
我摸着打算打出去的牌,是送也不是,不送也不是。
送出去,那是真应了钟翊贬我的话,不送出去,我又觉得憋屈。
真是报应不爽,我竟然也有被这小子坑的一天!
我把左手摸到的新牌翻开看了看,真是!
正打算送三条,老天就给我来了张四条,这肯定不能打了!
因为送牌也不能送的太过明显,像这种自己明显留着可以做一副牌的,打出去,人家肯定看穿了。
吁了口气,我把四条放到三条旁边,只能把一饼打了出去。
「吃。」
讲话的是刘烁,他竟然有两张一饼。
我疑惑地看着他,「你不是不会打马吊吗?」
「听你们讲一遍就会了。」刘烁讲的满不在意。
但这是重点吗?
重点不应该是,你为什么要吃我的牌吗?
我有些郁闷,但还是忍着继续摸牌,摸到的闲牌,我准备随便丢一张出去,谁知身后的钟翊又开口了。
「白板。」
你他娘的能不能闭嘴,真当老娘是傻子了!
这个钟翊就是故意整我的,我以前竟然还觉得自己过分,合着这小子以前只是没机会报复我,今日逮到机会,做的事完全不让我如意。
我不想如他的意,想打别的牌,但是他已经把我的牌报给别人了,这就弄得我很被动。
我只能百般不愿地把白板丢了出去。
但跟着,我的右边又响起了刘烁的声音。
「吃。」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刘烁,只见他真的拿出了两张白板。
真他娘的有鬼了,白板这种闲牌,刘烁竟然也能自摸到两张,而且他竟然又吃我的牌!
我心里越来越火,钟翊针对我就算了,我实在理解不了,刘烁为什么会在牌桌上为难我,连钟翊这小子都知道在牌桌上成全别人,他好歹也是做皇帝的,不懂?
狠狠地刮了刘烁一眼,我继续摸着牌,这时候我已经完全不想给钟夫人送牌的事了,因为我早就忘了钟夫人缺什么牌了。
刘烁出完牌,跟着钟夫人和太后也出完,轮到我的时候,我摸到了发财,又一张闲牌,我正准备丢出去,身后又响起了钟翊的声音。
「这个闲牌可以丢。」
我真的已经生气了,一句「要不你来」卡在我嗓子眼,如果不是太后、钟启年和钟夫人在场,我非得收拾这小子不可!
长舒了口气,我把发财收了回来,和其他的牌混了一遍,选了四饼丢了出去。
老娘坐在这里大牌,就是我的主场!
但四饼刚丢出去,刘烁竟然又开口了。
「碰,胡了。」
他竟然有五饼和六饼,而且还胡了,还是让我点的炮。
一种委屈感压的我喘不上气,我红着眼睛瞪了他许久,才忍着没有发作出来。
「可能我真的不会打马吊,还是钟侍郎替我打吧。母后,儿臣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
讲完,我冲太后行了个礼,起身就回了凤鸣殿。
备案号:YX01Yp59DgGbL9j5w
做事必须得滴水不漏啊
帝心难测
烟雨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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