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高中和大佬们当兄妹

高中和大佬们当兄妹

爆裂出击:燃烧吧!少女力

高中开学才一月,我就遭到了霸凌。

有人凭我脸上的胎记认出了我,说我不配在这里读书,让我滚回乡下。

正当我要被他们扯下校服扇巴掌时,三个男生从天而降,将我护在身后。

一个拿着拖把凶狠地对那群霸凌者说:「欺负我妹,嫌活得长啊?」

一个温柔对我说:「没事,我们在呢。」

还有一个十分冷静拿起电话:「莫慌,三哥已经打电话让家里的律师团过来了。」

1

天刚亮,我被妈妈迷迷糊糊叫醒,说开学第一天要早点起来准备。

我意识逐渐回笼,想起来了,我要上高中了,是省城师资力量最好的公立学校,我成绩一般,但为了方便照顾我,爸爸妈妈还是给我安排到这里。

我边穿袜子边说:「其实,我之前直升高中部也是可以的,学校也不差呀,去附中会不会太麻烦你们……」

妈妈嗔怪地打断我说话:「说什么呢,咱们自然要去最好的学校呀,再说了有你哥他们照顾你,我放心。」

说到哥,我不吭声了。

让他们照顾我,这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下楼我发现,阿姨给我上了早饭后开始整理边上那三副已经吃剩下的碗筷,许是看到我站着没动,阿姨体贴地跟我解释:「他们今天高三模拟考,吃完火急火燎都一起走了。小小姐,你先吃饭,我去通知司机让他在门口准备。」

我下意识地拒绝,但看到阿姨已经快步走出去,我也就此作罢。

临走前,妈妈朝我挥手,祝我学习顺利。

车开过一个又一个的路口,眼见着越来越近,我突然看到明晃晃的劳斯莱斯车标,头一痛,我连忙叫住司机:「陈叔陈叔,给我放在下个路口就行了。」

陈叔有点奇怪:「前面下车还有好一段路啊。」

我胡乱指了前面一个书店:「我有本教材还没买,我去前面书店看看!」

说完我迅速开溜,只听到陈叔在后面的声音越来越远:「小心点!」

小跑进书店,我才重重嘘了一口气。

我不喜欢这么高调的生活方式,之前就和家里说了,他们总说好好好,但还是把所有好的东西往我身上砸。

唉,爱的负担啊。

我没有落下的教材,书店二楼卖文创,最后我挑了几支笔准备下楼付钱,在转角处传来一阵嬉闹声,等我反应过来之际,我和上楼的人撞在了一块。

「哎哟!」

对面那人胳膊肘撞在了我的鼻梁上,酸痛至极。

「长没长眼睛?不会看路啊?」

撞到我的是一个和我穿着同样的校服的漂亮女生,大眼睛、小鼻子、薄嘴唇,就是说话带着尖刺。

我愣住了,我都没说什么,那人却先火药似的开炮了。

漂亮女生身边还有两个同学,见我不吭声,她们也得理不饶人,推了我一把:「道歉!撞到人了还不道歉!」

看她们挡着路不让走的架势,来来往往的学生也时不时往我身上瞟,不知怎的,我有些窒息,潜意识里好像真的是自己先撞上去一般,一股丢脸的羞愧在心中腾起。

「对、对不起。」

说完我飞也似的冲下楼,但还是听到了后面那一句轻飘飘的讽刺:「丑八怪。」

我猛地停住脚步,下意识摸了自己的眉毛,但没有勇气转过身。

是啊,我是丑八怪,所以不管换到哪个学校,永远都会有人这么觉得。

努力抛开方才的不愉快,我走到了新学校。

附中果然气派,学校墙壁都是新粉刷过的,干净明亮,让人一眼望去就有了好心情。

有高二的学长学姐在指示牌前站着指引,我到得比较早,广场上稀稀拉拉只有几个新生。

我在高一 12 班,凑近去看指示图,突然,一只手伸出来,指了一个红点:「你的教室在这。」

我一惊,缩了缩肩膀,又小心翼翼地抬头,见边上没有人注意到我,我「」嗯了一声,轻轻叫了他:「三哥早。」

眼前高高瘦瘦,斯斯文文,戴着一副低度数的半黑框眼镜的男生,是我三哥沈鹿鸣。

听妈妈说,他现在是高二的学生会主席,可威风了。

他在家不太搭理我,每次走过他边上总有一股低气压让我喘不过气,从小到大一直如此,除了学习,他好像没有别的兴趣,我也不太敢和他多说话。

我大致看了眼方向,说了句「知道了」便要走,书包袋子却被他拉住,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就听他凉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看清楚了吗就走?这,往前五十米,左转上楼梯一直到五楼,走到底,最后第二间,你的教室,知道了吗?」

「知、知道了。」

然后他没有犹豫地松开了我的书包带。待我回过头再去看他时,他早已经走开和同学在愉快聊天了。

2

走进新教室,其实已经到了不少同学了,原本我以为仍有异样的注目礼送我进教室,但意外的是,今天并没有,虽然有一愣的,但都是报以微笑,这让我的心稍稍放下。

我找了一个空位先坐下,坐我前面的短发女生转过头来和我搭话:「嗨咯新同学,你的胎记好特别哦,像对小翅膀,真可爱。」

我「啊」了一声,摸了摸右眉毛,有些惊喜:「还第一次有人这么形容呢,谢谢。」

短发女生伸出手:「我是桑榆,你叫什么名字?」

我连忙把手递过去:「沈呦呦。」

「哇,你不仅人可爱,名字也可爱呢。」

突然她遮住鼻子,眼睛往后看去,眼里多了一丝嫌弃:「姚檬,你没进来我就先闻着你味了,你不知道香水味盖住狐臭会更臭啊。」

「桑榆,真晦气,怎么到高中还是跟你一个班!」

听到声音,我却心一凉。

书店碰到的漂亮女生,竟然和我同班,可真的是冤家路窄。

很显然,姚檬也看到了我,装作很惊讶地说:「呀,丑八怪,这么巧?!」

她声音不轻,班里的同学都看了过来,我低下头,不说话。

桑榆见状,直接拿了书包坐到我边上,我奇怪地看着她,只见她把书包一摔:「姚檬,嘴巴放干净点,沈呦呦我罩着了!你再敢多嘴,小心我告诉我爸去!」

姚檬一听,倒也真的没有再回戗,只是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找了个离我们很远的位置坐下。

我放下心,有些好奇:「她好像很怕你。」

桑榆哼哼两声:「那可不,他爸给我爸干活的。惹我,她家还要不要混哦。」

对于突然挺身而出的新朋友,我受宠若惊,但很开心:「谢谢你,桑榆。」

桑榆大手一摆:「唉,客气了。」

一上午也没什么事,班主任做了讲话,然后就是流水线的自我介绍。

桑榆对学校已经很熟悉了,一到饭点,她就领着我往食堂冲。

她拽着我,跟起飞似的。

我上气不接下气:「桑榆,慢、慢点跑……」

桑榆脚步不停:「慢了就抢不到热乎乎的饭菜了!高三已经放学了,已经赶不上第一顿了!」

我们到食堂的时候,已经有长队排着了,桑榆甩给我一个「你看吧」的无奈眼神。

我拉着她去了一条相对少的队伍,但也排出食堂外了。

突然眼前多出三个人。

姚檬甩着漂亮卷发回过头对我莞尔一笑:「都是同学嘛!」

旁边跟着是早上遇到的她那两个跟屁虫。

鼻孔瞪得好大,狗仗人势。

桑榆自然是不服:「姚檬你有病啊?!不会自己排?!」

姚檬懒得理她,而是看着我,脸上虽然是挂着笑的,但我看着有点毛毛的。

「沈呦呦是吧?都是同班同学,咱们是不是要互相照顾呢?」

桑榆的暴脾气上来了,要不是我拉住她,她真的要上去直接干:「你给我下……」

突然,后面响起有些花痴的惊呼。

姚檬的眼睛里也突然有了星星。

我循着声音也往后看。

emmmm……

两个一模一样的高个男生走了过来,一个拿着篮球,一个拿着矿泉水,两人皆把校服短袖挽成无袖衫,露出了健康有力的肌肉。

长相是肉眼可见的俊朗,但仔细看,一个皮肤稍黑,肌肉更加明显,眼神也更为不屑和傲慢,而另一个稍微没有攻击性一些。

「看呆了吧?乡巴佬。」

后知后觉,姚檬好像是在和我说话。

我回过头看她。

「校霸沈令闻,校草沈令望啊。」

「哦。」

他们俩还有这称号啊。

倒也符合。

桑榆也回过神,什么校草、校霸,眼下最重要的,是姚檬这玩意儿插队。

「看看看,滚一边看去!别在这插我们的队!」

姚檬不甘示弱,铁了心要和我作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和她容貌悬殊,她有成就感似的。

她被桑榆推出队伍,两个跟屁虫眼疾手快也把我推了出去。

后面是两座大神,我自然是不敢惹的,我尽努力保持平衡,但还是撞到了其中一个。

硬邦邦的。

完蛋了。

是沈令闻。

如果说沈鹿鸣是暗严,那沈令闻就是明凶。

在家,不知道被他吓哭过多少次了。

他甚至说过,让我少和他说话,说我的声音会影响到他思考。

但现在,他倒是把我扶住了,我连忙弹开说对不起,低着头不敢看他,准备灰溜溜地想排到最后面去,却被后面一人拎小鸡似的一提,重新扔回了队伍里。

我:「……」

桑榆:「……」

姚檬及跟屁虫:「……」

我想说点什么,但一开口:「大……不是,同学……不是……」

我不知道在学校里该叫他什么,都语无伦次了。

沈令闻说话了:「你给我排着。」

我瑟瑟发抖,这语气听起来像是逼着我排队一样,更害怕了。

我下意识地看向沈令望。

他一向很温柔:「他说让你排着就排着呗。」

也不知道是不是双胞胎的心灵感应,和我说完后,他们俩同时望向边上的姚檬等人。

也就这么一眼,甚至没说话,姚檬被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拉着跟屁虫排去了最后。

而我,也不敢再抬头。

也没有机会和他们俩说声谢谢。

3

但因为这阴差阳错的帮忙,开学后没几天,我发现我被姚檬的小团体给盯上了。

他们专挑桑榆不在的时候找我碴。

桑榆这两天因为拉肚子请假了,我吃饭上课都是一个人。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体育老师准许我们提前十分钟下课,我去开水房打水,因为这个时间段没人,我都不用排队。

我刚拧好杯子,下一秒就被人夺了去,狠狠扔在了地上。

我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发现是姚檬其中一个跟屁虫刘晓玲,她是 3 班的,和我们同一节体育课。

我自然是生气的,我说:「你干什么砸我的杯子?」

姚檬环胸站在后头不说话,刘晓玲打头阵:「你是不是很得意啊,让沈令闻给你出气?!」

「我没有!」我屏住气,看向姚檬,鼓起勇气道:「姚檬,那天撞到你,我也道歉了,我认为这事已经过去了,其他事情我也没有惹到你啊。」

姚檬冷哼:「我单纯看你不爽不行吗?你丑到我了。」

什么狗屁理由!

当然我也只能在内心骂她,明面上我不敢。

胎记这个事,确实是我一块心病,出生就有,本来是红色的一小块在眉毛边上,随着年龄的增长,胎记也越来越大,越来越红,到现在有一元硬币大小,眼皮上也长下来一点了,按照桑榆比较委婉的说法,就是像个小翅膀。

我咬咬牙,不想和她们多攀扯,问开水房阿姨要了扫把和畚斗准备将碎玻璃扫掉。

我在后面扫,刘晓玲在前面踢。

踢完在我面前跟个杆子一样戳着盯着我扫垃圾。

欺负我,她们虚荣心得到了满足。

这时,刘晓玲突然低头弯下腰来看我,咦了一声。

「哎沈呦呦,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我去看刘晓玲,很陌生的一张脸,我摇头。

她喋喋不休一直追问:「你老家哪的,是不是沙坪头的?」

扫地的手一停,我头皮瞬间发麻。

那是很久之前的记忆了。

但就是我这一停顿,被刘晓玲看出了端倪。

下课铃响。

我如释重负,小跑去了食堂。

打完饭,我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吃饭,食堂其实不分男女区域,但是好像不成文规定一样,左边是男生,右边是女生,基本没有男女生坐在一起吃饭的。

我坐下来后就看到沈鹿鸣端着餐盘走向了一张桌子,那张桌子已经坐着两个男生,光看背影就知道是沈令闻和沈令望。

他们三兄弟关系一直都很好,年纪相差不大,沈鹿鸣是跳级到了高二,他其实就比我大了两个月。

他们都是高高在上的富家子弟,不管过多少年,我都走不进他们的生活。

排斥我,是应该的,我也能理解,这么多年,他们不找我麻烦,我已经很感激了。

沈鹿鸣眼睛尖,看到我了,他点点头,算是和我打过招呼。

坐下后,不知说了什么,沈令望转过头看了我一眼,笑了笑。

沈令闻还是埋头吃着饭,不搭理我。

我吃得很快,因为要给妈妈打个电话想买个新保温杯。

我刚站起来,被一双手又压了回去。

我也能闻出姚檬的香水味了。

我皱眉,但还是不想引人注意,低声抗议:「你们干什么?」

姚檬坐我对面,刘晓玲摁着我的肩膀,她有蛮力,我动弹不得。

「沈呦呦,你以前好像不是叫这个名字吧?」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梁盼娣。是不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梁拐子家的那个丑女儿,是不是你啊?是不是?」

刘晓玲笑着耸着我的肩,我挣脱不开。

姚檬凑近道:「你爸寻衅滋事在坐牢,你妈当鸡,那你是什么呀?怎么摇身一变变成沈呦呦了?还进附中了,不过要变,脑袋上的疤怎么也不一起变掉,我可真是对你越来越好奇了。」

我被气得脸通红,有那么一瞬间,我是真的想叫姚檬身后的他们。

姚檬像是猜出我的心思,她往后一看,回过头又冷笑。

「真以为他们看得上你这个丑八怪啊,一次两次帮你,他们凭什么帮你,你以为你是谁啊?我劝你不要搞事情,不然我会让你在附中待不下去。」

脑子里闪过爸爸妈妈的笑脸。

「呦呦,以后你就是沈家的一分子了,爸爸妈妈和哥哥们都是你的后盾,你不用再害怕了。」

「呦呦,爸爸已经帮你联系好学校了,以后就可以和哥哥们一起上学了。」

「呦呦,在学校要开心哦,有事情随时给妈妈打电话。」

再多的话,我无从开口。

我不能给他们添麻烦。

见我不吭声,姚檬和刘晓玲像是捏住了我的七寸。

之后在班里,或者在走廊里遇上,姚檬和刘晓玲他们不再叫我沈呦呦,叫我盼娣佬。

桑榆回来后,某次听到,她一开始没理解,还问我,「什么盼天盼地?」

我难过极了,一句话也说不出。

桑榆猜到我定是受姚檬她们欺负了,说着就要挽袖子。

我赶忙拉住,让她别冲动。

桑榆恨铁不成钢:「沈呦呦,能不能不要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别人欺负你你就干他啊!想想你什么身份!」

突然她话停住,我茫然地「啊」了一声:「什么我的身份?」

桑榆眼神躲闪:「啊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你不要这么懦弱嘛,胆子大一点。

她很快又反应过来:「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她手上啊?」

这个也不算什么把柄,但确实是我不愿意提及的过往,来沈家之前,我就是如刘晓玲所说,生活在那个生活环境下。

就像一层狗皮膏药似的,永远烂在那,永远在提醒我,我是什么出身。

披上凤凰皮,底子还是那只不值钱的麻雀。

4

真正让我爆发的,是开学一个月后的周三下午。

大课间活动后是节阅读课,桑榆跑得快,她先去阅览室给我占双人位,我因为生理期刚来,先去了趟卫生间。

我关上门,准备拿出校服口袋里的姨妈巾,但是手一探进去,一股湿意。

感觉也不对,我拿出来一看,吓得连忙脱手。

那是一张用过的姨妈巾。

有人把全新的给调包了。

掌心沾了血,味道腥臭,我连忙开门去洗手台洗。

洗手液也不知道被谁收走了,我只能拿清水一遍又一遍地冲。

「surprise!」

姚檬和刘晓玲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气血一直往上冲。

手上的血还没洗干净,我双手舀了一把水,狠狠甩了过去!

「还给你们!」

她们俩也没料到我会反抗。

水基本都在姚檬的头发上,她尖叫起来:「沈呦呦你找死啊!我今天刚做的头发!」

刘晓玲得令,直接反锁了厕所门。

她上来就扯住我的头发,把我狠狠地推倒在地上!

姚檬上来就是一脚,踹在我的大腿肉上。

本来就是生理期的我,脚一下子就软了,站都站不起来。

「梁盼娣,你有种啊,还敢反抗我,你配在这里读书吗你?进附中都是要做过背调的,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神通广大把你这破货弄进来,但我告诉你,别人怎么把你弄进来的,我就能怎么把你弄出去!」

姚檬一直喋喋不休:「你算个什么东西,以为背靠桑榆好乘凉啊,她爸不就是校董么,等我爸当上校长了,我告诉你,到时候风水轮流转,指不定谁当人,谁当狗呢!」

话正说着,门口厕所响起桑榆的声音,语气不耐地在扭门把手:「谁她妈把门锁了啊,憋死我了。」

我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桑榆,救命!」

姚檬啪地一巴掌扇我脸上,刘晓玲狗仗人势也有恃无恐地动起手来。

桑榆一听,连着两句卧槽,先踹门,但无奈力气太小,门丝毫不动。

「姚檬我劝你现在给我立马停手!你会后悔的!」

可姚檬打起劲了,根本听不见桑榆的警告!

很快,门被人踢开了。

力气很大,半扇门的衔接处都断了。

我艰难地抬头,逆光中,站着一个高大的男生,哦不对,后面还有两个。

耳边又隐隐约约想起妈妈的声音:「呦呦,你不要怕,哥哥们只是慢热,他们不是不喜欢你,他们和你一样,也害羞。」

5

我是真没想到他们三个会来。

姚檬和刘晓玲显然也没想到,她们俩甚至忘了从我身上起来。

沈令闻没这个耐心,手里的拖把指过去:「动她,是不是嫌活得长了啊?」

沈令望和沈鹿鸣推开她们两个,把我扶了起来,沈令望整理好我的头发:「没事,我们都在呢。」

他又看了眼地上的东西,叫了声桑榆。

桑榆很快知晓,跑回教室去了。

他们一手一个,提留着姚檬和刘晓玲,把他们扔出了卫生间。

我在隔间里蹲着,脑子还是乱的。

怎么会啊。

竟然来救我了。

桑榆敲了敲门,小声叫我:「呦呦,呐。」

我回神接过:「谢谢。」

换好后我走出去,却被桑榆拉住,做了个嘘的动作:「先别出去,交给你哥他们就行。」

你哥?

我听懂了她的画外音。

「你和他们认识啊。」

桑榆一愣,随即不好意思挠挠头:「呦呦,你别生气,嗯……沈鹿鸣是我跆拳道班的搭档,他托我照顾你的,但是我发誓!我也是真心和你做朋友的,不是故意瞒你!是你哥说你害羞,也比较低调所以我才没说这层关系!」

我的心被潮水般涌来的感动塞满。

之后我和桑榆透过窗户看向外面。

沈令闻漫不经心地靠在走廊墙壁上,转着手里的拖把,没着急说话。

还是沈鹿鸣先开口:「我已经电话通知家里律师团过来了。」

姚檬听出沈鹿鸣的意思,脸色发白:「什么家里……」

沈鹿鸣收回手机:「都姓沈,你觉得呢。」

姚檬还算冷静,但刘晓玲一个普通人家出身的哪经历过这个场面,她一下子瘫软在地,顾不得其他了,先把自己择干净再说。

「真的不关我事啊,都是姚檬!是她!是她和盼娣佬,不是,沈呦呦有过节,我只是照吩咐办事,而且……沈呦呦确实是我们老家那户人家的女儿啊……」

她越说越轻,到后面冷汗都下来了,她知道踩着眼前这三人的雷点了。

沈令闻拖把杆点了点她的肩膀,说:「关,你,屁,事。」

快上课了,但边上聚集的学生越来越多,年段长和班主任都来了,我看着有些担心,不顾桑榆的劝阻走了出去。

我鼓足勇气走过去拉了拉沈令闻的衣摆:「大哥,老师来了,要不算了?」

沈令闻白我一眼,「能不能有点出息,我妹能被欺负?我的面子往哪里搁?」

班主任看到此情此景面,心一紧,沈家是给他打过招呼的,但因为开学忙,顾不上的东西太多了,又看到和沈家交好的桑榆跟在边上,想着肯定没什么事。

沈鹿鸣先发制人:「这两个人关门暴力无缘殴打我妹妹,学校给个处理方式吧,另外被踢坏的门,我们会联系学校后勤进行相应的赔偿。」

年段长当和事佬,刘晓玲无足轻重,姚檬是副校长的女儿,也不能得罪,她开口道:「是不是同学之间有什么误会……」

沈令望难得的好脾气这下都有点控制不住了:「误什么会?看不出来她身上什么伤啊?姚檬有伤吗?学校要是不敢处理,那我们走校外途径,你们等着接律师函吧。」

年段长脸色一变,让学生骑到自己头上多少有点下不了台,她扶了扶眼镜,「沈令望,注意你对老师的说话态度。」

姚檬一听年段长在为她撑腰,身板子也挺直了不少:,「我要见我爸,让我爸来给我处理。你以为我怕你们啊,还律师函,吓唬谁呢。」

我听着她头铁似的不断挑衅,心中的委屈和愤怒又涌了上来,我上前一步:「明明是你动的手!你怎么还有理了!」

姚檬见我出头,眼睛瞪得老大:「麻雀还想变凤凰啊,野鸡永远都是野鸡!我打你怎么了,我就打你!哎!沈令闻你干嘛!你放我下来!」

沈令闻一把提起姚檬的领子,两脚直接悬空,吓得姚檬花容失色。

「就冲你刚刚那段话,你家没了。」

6

妈妈给我请了假,让我在家里休息两天再去学校。

我有点担心事情闹大:「妈妈,哥哥他们没事吗?」

妈妈脸上没有一丝担忧,反倒是安慰我,「不用担心他们,律师团会解决好的,你只管好好休息,呦呦,你忘了我们家的实力了吗?」

我沉默了。

我怎么会不知道。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担心会不会影响到他们的声誉。

我是沈家的养女,原名叫梁盼娣,沙坪头人。

沙坪头是我出生的地方,是我们当地有名的贫困县。如刘晓玲所说,我父亲是个流氓,经常打架惹事,我妈无业,名声也不好,就这么两个人凑合在一起过,我出生前已经有两个姐姐,我爷爷奶奶望孙望到疯魔,给我妈吃了好多偏方,还说她这一胎一定是个儿子。

但是事与愿违,我是梁家第三个女儿。

家里都疯了,家庭矛盾爆发到极点,所有人把矛头都指向了我,说我挡了他们儿子和孙子的命,说我不该出生。

我听说,我没喝过母乳,是靠邻居施舍的过期奶粉勉强长大的。

爹不疼,娘不爱,姐姐如同摆设,她们像两具没有人气的提线木偶,家里让她们干嘛就干嘛,因为不听话就要被打。

在我七岁的时候,我妈又怀孕了,这一次,真的是个儿子,他两岁那年发了一次高烧,一直不退,请了神婆说是我弟替人挡病了,说我脸上的胎记是阎王爷打了叉叉的证明。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我。

于是他们决定,把我丢掉。

从来不和我热络的大姐二姐,那一天对我格外好,我后来想想,是因为被丢的不是她们,所以她们松了一口气吧。

爷爷带着大姐、二姐和我,出了县,说是有活干,还可以去集市,我听着诱人就跟去了。

没想到集市没见到,而是上了山,把我带到了一个山坑边,爷爷说盼娣儿对不住哟,让我来世找个好人家。

大姐和二姐都不说话,眼睁睁地看着我被爷爷丢下了洞。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洞是老一辈的人专门来丢女婴的,丢在这里,女婴的鬼魂才不会找回家。

或许这个洞只收女婴,不收女童。

我没死,两天后被人救了。

恩人是我现在的家人,他带着三个儿子下乡来徒步。

沈令闻先发现的我。

他尿急,想要找个平坦的地方解决,看到有个洞,看到下面有个人,他吓得尿裤子了。

当然,这些都是妈妈后来和我说的。

他们送我到派出所,警察传唤了我爷爷,我说是他把我扔下洞的,但爷爷叫嚷着说我脑子坏了,不肯带我回家,我也不愿意回去。

那会我亲爸刚被抓进去,我妈过来也是一句话,说抚养不了了,爱咋咋地,我爷爷奶奶在派出所撒泼,躺在地上,俨然一副要头一颗、要命一条的架势。

家里负担不起这么多小孩是真,他们不要我这个扫把星也是真。

沈鹿鸣看不下去来了一句:「你们是她家人吗?」

我爷爷来了一句:,「要么你当?我们是要不起了。」

大厅里闹哄哄的,我坐在角落的休息凳上,手里是沈令望给我的一袋曲奇饼干。

真好吃。

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饼干。

我不知道最后是怎么解决的,自那天后,我没再回过家,我辗转过两个福利院,再后来,出现了一位打扮很得体的女士,她带我回了一座大房子。

从此之后,世上再没有梁盼娣,只有沈呦呦。

而沈呦呦这个名字,对应的就是沈鹿鸣。

呦呦鹿鸣,就跟令闻令望一样,也算是双胞胎名。

三个哥哥虽然不及我那两个亲生姐姐冷漠,但气势十足,糖罐里泡大的小孩和我这样的,是不一样的,他们有着天生的高傲,使我不得不退避三舍。

我在沈家活得小心翼翼,六年时间,不咸不淡,过得也很快。

他们和我主动交流很少,只有在出门玩的时候,妈妈让他们带着我一起,男孩子的叛逆期来得尤其早,出去之前,沈鹿鸣会嘱咐我一句:「我们去玩顾不上你,你自己带书在边上看,好了我们叫你。」

如果碰到边上有超市,沈令望会给我买一些零食和牛奶,让我除了看书和玩玩具,还有其他事情可做。

而沈令闻不同,他总是龇牙咧嘴地警告我:「不许告诉老妈我们没带你玩,不然揍你!把老妈给你买的娃娃都给扔了!让小布晚上跟你睡!」

小布是爸爸养的狗,是一只成年杜宾。

在沈家的这些年,换了一个世界生活,就跟做梦一样。

但现在一下子打破,曾经梁盼娣的种种,又被挖了出来。

我会回到之前的生活吗?

7

我担惊受怕了一整天,晚上就发烧了。

晚饭也没吃,在被窝里昏昏欲睡,时不时做噩梦,梦到沙坪头的一切,梦到重新回到了那个家。

「睡了没?」

是沈鹿鸣的声音。

我迷迷糊糊地露出半个头:「啊?没呢。」

定睛一看,三尊大佛戳在我面前,把我吓了一跳。

「你们……」

沈令闻把手里的饭啪地一放,床头柜上的水杯都震了震。

沈令望啧了一声,有些埋怨:「你帕金森啊,东西都放不稳。」

沈鹿鸣努努嘴:「把饭吃了,老妈下令了。」

在我爬起来之际,沈令望手探过来,摸到一层细汗:「退烧药还挺灵。」

我坐起来开始扒拉饭,想到今天的事,我问道:「姚檬他们……」

沈令闻说:「姚檬背了个处分,留校察看,刘晓玲主动退学了。哦对了,姚檬他爸升校长的美梦是没了。」

不知怎的,我内心也没有多少解气,原来姚檬的只手遮天,现在换到我手里,同样也可以。

背靠大树,真的好乘凉。

沈家这棵大树,我也懵里懵懂,只知道他渗透的根蔓延到了省城政、商、警等各个环节,是干实业的,有个大公司,有个大名鼎鼎的头衔是省城首富。

「谢谢你们,谢谢。」

说着说着,我眼睛就酸了。

沈令闻看不得这样子的场景,有点无语:「哭毛啊。」

我哭得更大声了。

沈鹿鸣推了自己大哥一把:「安慰人能不能口气好点,有毒啊。」

磕磕碰碰的一碗饭,总算是在他们的注目礼下吃完了。

被沈令闻紧张得又出了一层汗,头都不重了。

「吃完了啊,吃完了我们走了。」沈令闻开始麻溜地收餐盘。

「哎等等。」

三个男子齐刷刷地回头。

「我会一直是沈呦呦吗?」说完我紧张地低下头,「我不想再变回梁招娣了。」

太苦,太黑暗。

沈令闻这次鲜少有了耐心来回答我的问题:「你要不是沈家人,我今天不会出头,you know?」

沈令望说:「有事就找我们,不用害羞,也不要觉得有负担。」

沈鹿鸣:「你上了我们家户口的。」

回到学校后,我发现气氛完全不一样了。

除了桑榆之外,我周围莫名多了一些跟我自来熟的同学。

桑榆嗤鼻:「都是些趋炎附势的,要么就是喜欢你哥的。」

我倒觉得还好:「至少同学之间和和睦睦的。」

而姚檬,换了班级,安静了许多,见到我,仍旧不会低头,只是变成了陌生人。她爸也因为影响的问题,调任到了偏市郊的一所公立学校。

没有人再插我的队,碰到他们其中一个,他们会让我插在他们前面,也没人敢说。

但我感觉影响不好,后面也就不麻烦他们了。

我不想成为第二个姚檬。

可是无法低调之后,我发现走哪都能碰见他们,我不想吃食堂,和桑榆去小卖部吃个泡面,刚坐稳就感觉明显座位震了两下。

我惊讶:「这么巧啊?」

他们人手一桶泡面,沈令闻很无语道:「还不是沈鹿鸣非说要吃这个。」

沈令望补充:「两个玩牌输了的电灯泡。」

我看向沈鹿鸣,他手里多了一根泡面搭档,他非常娴熟地剥开,放到了桑榆的泡面碗里。

我震惊。

什么时候的事啊。

桑榆有些害羞:「哎呀,就这两天刚定下来,我自己都还没缓过来,想缓过来再和你说的,你可别生气啊。」

我摇摇头:「怎么会,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论好朋友变成我的好嫂子。

这就是了。

五个人围着一个圆桌,吃着泡面,再配上沈鹿鸣请的可乐。

这生活,也太幸福了。

一切似乎尘埃落定。

8

国庆之后,天一下子凉了下来。

桑榆突发奇想,说要给沈鹿鸣织围巾,当圣诞礼物,约我去逛街买毛线,我想着,沈鹿鸣有女朋友织,那另外两个没有女朋友,要不就我织。

也得亏那时候他们不带我玩,我闲着无聊自学了织手套,虽然是织着玩的,但好歹也是门手艺。

我们约在商场见面,准备买完东西一起吃个饭再回家,陈叔送我下车后也跟我约好时间来接我。

桑榆还堵在路上,我给她买了奶茶准备进商场等。

「盼娣儿!」

我脚步一震,奶茶顿时如鲠在喉。

梁老汉和梁老太却上来一把抓住了我,他们很激动,力气也很大,我手里的奶茶一下子摔在了地上,妈妈新给我买的普拉达小皮鞋上沾满了奶渍。

我还没说话,他们一股脑都倒了出来:「刚刚差点跟丢!我说是我们盼娣儿吧,咱们盼娣现在出息了,跟了大老板!盼娣啊,你救救你弟,你弟现在得了病,我们没钱治病,你看你现在过得这么好,你得帮帮我们啊。」

我想挣脱开,但梁老太一直拉着我的手,我有些不耐烦:「你放开,我不认识你们。」

一听我这话,两个老人一下子变了脸色:「说的什么话,我们是爷爷奶奶!咋个说不认识了!你再怎么变,你都是我们梁家的种!」

我尖叫:「我不是!」

「是不是你说了不算!大家来看一看啊,这里有个白眼狼啊,攀上了好人家不要亲生爹妈了啊!」

说完倒地就开始撒泼。

我看着恶心,本想一走了之,却被他们两个人一手拽住一条腿。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呦呦!」

桑榆到了。

我尖叫道:「桑榆,快报警!报警!」

一听报警,梁老汉一把起来打掉桑榆的手机,桑榆震惊到一时缓不过神,回神后,破口大骂:「哪里来的泼皮无赖,敢打老娘的手机!」

梁老汉顾不得其他,眼见着我们要走,竟然大庭广众之下,连同自己老婆扛起我便要走。

桑榆哪肯,本着练过跆拳道的下意识动作,上去就去一脚。

不曾想,梁老太预判了桑榆的预判,狠狠推了桑榆一把。

桑榆摔倒在地,一时间直不起腰:「救命!人贩子拐人啦!」

好在是大商场周边,很快就有人将他们团团围住,这才没让他们把我扔进早已准备好的面包车。

我拼命挣扎,大喊着救命,我绝对不可能再回去,是他们抛下我的,我没有道理再和他们有牵扯。

梁老汉仍是紧紧抱着我不撒手,好像我就是一根救命稻草,放手了,钱就跑了一样。

一时间僵持不动。

「你把手给我撒开!」

人群里传来沈令闻的怒吼,梁老汉一惊,看过去。

迎面冲过来三个男生。

他认得沈令闻他们,当年在派出所里他见过一面,竟然都长这么高这么壮了。

把沈家人引过来,就对了,筹码有了,钱也就来了。

梁好汉把我抱得更紧了:「我凭啥子放!这我亲孙女,她得跟我回去!」

三个男生不由分说要去扒梁老汉,梁老太一看,直接上来就是一口,咬在沈鹿鸣的胳膊上。

桑榆瘸着腿走进人群就看到这么一幕,都咬出血了,谁知道有没有病毒啊!

「你这人属狗的啊,逮着人就咬!」桑榆骂骂咧咧地又去抠梁老太的脸。

到底是三个人有力,我被哥哥们救下,围观群众顺势将他们两人摁住。

9

派出所。

两个老人跪在大厅里痛哭流涕,恶人先告状,说我怎么怎么忘恩负义,不管家里人死活。

沈令闻和沈令望一人一边坐在我身旁,冷眼看着眼前人的把戏,桑榆不放心,带沈鹿鸣去医院打狂犬疫苗了。

「我们一把屎一把尿把她拉扯大,现在家里有难,她却装作不认识我们,不孝啊,跟白养了一样。」

警察看了我们一眼,叫了我一声:「小姑娘,这是你亲爷爷亲奶奶吗?」

我沉默。

警察说:「那既然是你爷爷奶奶,有什么话就好好沟通,何必要闹得那么难看……」

沈令望突然开口,「什么亲爷爷亲奶奶?他们把呦呦丢进坑杀她时怎么不想着自己是长辈了?」

「杀」字成功让警察皱了眉。

梁老汉慌忙解释,「什么杀人,你可不要胡说!盼娣,你弟弟现在白血病,咱们家实在没钱救命了,你怎么说都要帮帮他!」

想打亲情牌,门都没有。

「我是沈呦呦。」

见我油盐不进,梁老太骂骂咧咧又开始暴露本性,「你可真没良心,要不是当初把你丢了,你哪有现在这么好的生活!你应该感谢我们……」

沈令闻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看向警察:「你们找到没啊?沙坪头派出所这么难联系吗?」

话音刚落,有个小辅警拿着一张纸跑了出来。

与此同时,陈叔也到了。

看到地上撒泼的两人,他满脸都是厌恶,当年的事,他也在场,他当然清楚梁家人是有多可恶。

为了抛弃小孩,无所不用其极,扬言就算带回去,他们还会再扔掉,反正老了,不怕坐牢。

陈叔带来的是当年的一张证明,以及正规的领养手续,辅警手里的,是当年留在派出所的复印件。

我却是第一次见。

我问:「大哥二哥,那是什么?」

沈令望说:「断绝亲子关系的证明,你的领养手续。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你的生死和他们无关,有事也找不到你头上。」

沈令闻说:「那几个手印和签名,分别是你曾经的父母、你的爷奶,亲手按上的,是他们亲手把你交给我们的。所以你不要担心,老子在呢,就这群流氓,捏死他们,比捏死蚂蚁还容易。」

又出言不逊了。

警察看他一眼:「你几岁啊,张口闭口打打杀杀?!」

沈令望也白他:「就尼玛会吹牛。」

爸爸妈妈也来了。

看到爸爸跑进来,假发都颤颤巍巍了,我眼泪又止不住。

妈妈把我抱进怀里。「呦呦不怕啊。」

爸爸是个讲道理的人,他说:「梁大爷,当初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是你们不要呦呦的,我们甚至给了你们一笔补偿费,现在你们还要绑架呦呦来敲诈我们,没这个道理,当年没起诉你们涉嫌谋杀孩子,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为什么现在还要来纠缠!」

梁老太哇哇大哭:「没办法了呀,涛涛被查出来白血病,他爸当初把你们这钱都赌完了,这次是把他两个姐的嫁妆都赔进去了都不够了啊,我们实在没办法了,不然也不会来盼娣。」

沈令望插嘴:「你们怎么找到她的?这里是省城,沙坪头离这里百八十公里远。」

大字不识几个的梁家老夫妇,若不是有人指引,怎么可能这么准确地找到我。

梁老汉抹了一把脸,说:「同村的刘伟说他女儿和盼娣是高中同学,说盼娣在大城市变成有钱人了。地址也是他幺女给我们的,很热情咧,说盼娣一定能帮忙救涛涛。」

刘晓玲。

我咬着牙,肚子里的气感觉要爆炸了。

如果说和姚檬还有过节,刘晓玲真的是没事找事,当初仗着姚檬狐假虎威,出事了就找我复仇,给我惹麻烦。

现在,两个老人跪在我面前,不停地跟我说,让我救涛涛。

此时此刻,我内心又安静下来了。

我不让他们碰到我,觉得恶心。

「我是扫把星吗?」

面前的两人一愣,忙不迭地摇头。

「是涛涛给我挡病了吗?我那会陪他妈妈去产检,医生是不是说,涛涛发育不好,不建议要,是不是你们非要的?你们让他来到世上受苦,三个姐姐生来就为他而活,最后你们得到什么了吗?」

梁老太似乎理解不了我话里的意思,她还是说,「涛涛不能死,是要给梁家传香火的,姐姐帮帮他怎么了,亲弟弟啊,怎么就不能帮了,你大姐二姐都回来帮忙了。」

无可救药。

10

我不想再待下去,妈妈让哥哥陪我去车上坐着,她说她和爸爸会处理。

坐进车里,沈令闻问了我一个问题。

「你想救你弟弟吗?」

我抬头看他,只听他继续说:「你想救,我们就救。不救,和你也没关系,都是他的命。」

这个病,是个无底洞吧,施舍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无止境的伸手来要,那便会和梁家再扯上关系。

但是涛涛。

确实是我在那个家少有能感受到温暖的存在。

他的性格不像我们任何一个人,他不亲大姐二姐,只亲我,「姐」字不会发音,只会对着我叫「哒哒」,家里最新鲜的东西永远给涛涛先吃,但涛涛会分给我,没人教他,但他却知道要给我一部分。

那日爷爷带着我出门时,涛涛也想跟着去玩,爷爷不让他跟,他就在后面追着三轮车跑,边跑边哭,喊着「哒哒」。

后来我就没再见过他。

「我不知道。」

沈令望说:「呦呦,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们都会支持你。」

我红着眼抬头看他们,沈令闻和沈令望,虽说长得一模一样,但是从我第一次见到他们,就能分辨出谁是谁。

或许是当初,先发现我的,是沈令闻,他虽然吓得尿裤子了,但是还是先出声叫爸爸过来:「爸爸!这里有个小妹妹!

「小妹妹!你还好吗!你活着吗?活着的话,动一动给我看一下!」

他的声音印进我的脑海里,所以之后分辨他们俩,我总是格外容易。

我忍住抽噎:,「我以为我来你们家,你们会讨厌我。」

沈令闻臭屁地说:「那倒不是,每天对着俩弟弟,多出个妹妹也挺好玩的。」

沈令望说:「话都被你说了我说什么,不过你来之前,是沈鹿鸣一直想要妹妹,你来了以后,他其实比谁都高兴,名字也是他取的。」

说到这个,沈令闻就无语:「那时候才几岁啊,就抱着文言文看,像个小老头一样,没意思。」

说曹操,曹操到,沈鹿鸣敲车窗门。

我有些担心,趴过去看:「三哥,你的手还好吗?」

沈鹿鸣扬了扬手:「咬到肉了,消毒消了一下,桑榆非要我打狂犬。」

「对不起。」

沈鹿鸣拍拍我的头:「跟你有什么关系。」

沈令闻也说:「以后别老动不动就对不起对不起,听着烦,咱们沈家好儿郎,这词不能在我们的词典里出现,你把这口头禅改掉。」

我的心情好点了,附和他说:「小的遵命。」

11

涛涛在一个月后还是去世了,急性并发症,走得很快。

沈令望和我说,爸爸妈妈还是给了梁家一笔钱,算是彻底买断了我和他们之间的联系,如果再来找我,那就直接法庭见,他们深知斗不过,也就此作罢。

涛涛出殡那天,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去送,当然,不会被他们发现。

妈妈提前给我看了涛涛的照片,生病之前,是个很精神的小男孩,毕竟家里吃喝都是给他最好的。

沈令闻沈令望要模拟考,没法陪我来,这次是沈鹿鸣陪我过来的。

目送涛涛上山后,我朝他那个方向深深鞠了一躬,算是正式告别。

回程的路上,我意外看到了刘晓玲,她背着高仿的 LV 双肩包,打扮得和这里格格不入,浑身透着廉价。

「陈叔,你去前面停一下车。」

沈鹿鸣问我:「需要我陪你下去吗?」

我笑着摇头:「不用,对付她我自己来就行了。」

刘晓玲也没想到我会出现在这里,当她听到我身后车窗摇下的声音,越过我看了眼,脸色明显变得谨慎。

「梁盼娣,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我不怕你,别以为你有沈家撑腰就了不起。」

「言语上的巨人」这个形容颁给她,可真的一点都不过分。

我点点头:「是啊,我有沈家撑腰,我了不起,所以,你不要再动那些歪心思来害我了。」

刘晓玲脸青一阵红一阵,仰着脖子还在做最后的挣扎:「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继续说:「从前我是梁盼娣,今后我将永远都是沈呦呦,而你,永远只是刘晓玲。我们之间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你不用想着把我拉下神坛,因为,我就是神坛。懂吗?」

重新上车后,陈叔开车离开。

开了一会,陈叔说:「那女孩还站着呢。」

我没有回头,只觉得解气:「可能,被我吓到了吧。」

三哥鲜少笑出声:「真是出息了。」

晚上,沈家别墅,因为爸妈公司有事,晚饭只有我们兄妹四人。

沈鹿鸣说了白天我怼刘晓玲的光荣事迹,得到了沈令闻响破耳聋的鼓掌。

沈令闻哈哈大笑:「这才是我沈家人的风范啊。」

沈令望给我夹了个鸡腿,也赞许点头:「有进步。」

我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头发,心里一动想到什么,有些试探地问他们:「你们说,我眉毛上的胎记能不能做手术去掉。」

梁家那句这是阎王爷打叉的证明,一直搁在我心头。

沈令闻说:「当然可以,对了,桑榆他表姐不是在日本当美容科医生吗,你明天问问她不就好了。」

沈鹿鸣直接起身去拿手机:「我去给她打个电话,你们先吃。」

我内心又是满满的感动,又想哭了。

沈令闻见状,指着我,语气假意凶狠:「把眼泪给我憋回去。」

沈令望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他打开沈令闻的手,话语间温柔,一字一句,满满都是对我的祝福与期望,我相信,这也是爸爸妈妈和其他两个哥哥所希望的。

「呦呦,你以后想要做什么就去做,别让以前那些话那些人束缚到你,胎记是娘胎里带出来的,不是什么凶兆啊扫把星的象征,这是你作为独立人的证明,你想要或者不要,你都可以自己做决定。但你要记住一点,你永远是我们大家的沈呦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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