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同根生
同根生
摆烂后,我突然一夜爆红了
被孪生妹妹毁容后,她顶替我出道。
她试图夺走我的一切,包括我的爱人。
可她没想到,我的爱人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我摸着膝侧男人的头,对妹妹挑衅一笑。
都以为我受贺与山的摆布,实际上,我是他的驯主。
我在一档选秀节目中一炮而红。
「沧海遗珠,不再蒙尘」是对我最好的概括。
我眼含热泪地看向观众席的贺与山,他在为我鼓掌。
我很感激贺与山给我的这个机会。
同样,我也没有让他失望。
有人说我为了上位,不择手段地傍上了贺与山。
其实,是贺与山主动投怀送抱。
圈内人说,贺与山患精神病多年,性情凉薄,喜怒无常。
自从跟我在一起后,他倒是心平气和了不少。
尤其是单独与我在一起时,乖顺缠人,就像只大狗一样。
回到我们共同的小家,贺与山早已准备好了惊喜晚餐。
烛光跃动,映照着他深情的面庞,一如我们初见一样。
我们回忆着往昔,碰杯庆祝,祝我未来光明,前途璀璨。
入睡困难的贺与山说过,我是他最好的助眠良药。
现在贺与山都已经入梦多时,我自己却还傻笑着,反复回看决赛录像,觉得幸福要溢出来。
原生家庭脱离了,心爱之人重逢了,演艺事业红火了,一切都充满希望了。
我拍摄完代言广告,准备去赶下一场通告。
下一组杂志拍摄在郊外取景,路途漫长。
我在车上起了睡意,昏昏沉沉,迷迷糊糊。
然后伴随着一声巨响,我感觉天旋地转,一侧的脸和胳膊就好像有千万根针扎一样。
意外来得好突然,我甚至迎不来记忆的走马灯,就失去了意识。
再一醒来,就是在医院里了。
我的母亲一听说修复脸要花费千百万,登时不乐意了。
「一张脸而已,犯不着花这么多钱。」
我虚弱地开口道:「妈,我现在手里的钱,应该也够……」
「你竟然自己还存着那么多钱,也不知道补贴家里,不知道家里困难吗?养你真是白养了……」
我阖上眼,不愿再看母亲那丑陋的嘴脸。
困难?
困难在哪儿?
是要给我的赌鬼父亲还赌债,还是要包装我的孪生妹妹钓富二代?
母亲接到一个电话后,撇下我急匆匆地离开了。
我动一下都觉得要耗尽全身的力气,但我强撑着,一瘸一拐地走到护士站,哽咽着给贺与山拨通了电话:「贺与山,你快来接我。」
泪珠大颗大颗地往下落,划过我的脸庞,由热转凉,泅湿了纱布。
护士劝我回病房,我靠在护士站,执意要等到贺与山过来。
「这是虞倾的杂志?你手够快啊,抢到了……」
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我朝那人望去。
那人手中拿着一本杂志,是我要去郊区拍摄的那家。
看着封面上那张与我一模一样的脸,我出了一身冷汗。
那是我的孪生妹妹,虞可。
贺与山很快就到了。
他的头发都是乱糟糟的,眼下青黑,下巴上有一圈青色的胡茬。
看到我支离破碎的样子,贺与山眼眶倏忽一下就红了。
他手颤抖着,想抬手拥抱我,却又怕弄疼我,说道:「倾倾,我带你回家。」
坐在车里,我看着窗外的高楼大厦,大屏幕上投放着我最新拍摄的广告,我笑得灿烂。
现在我只要弯一下眼睛,都会牵扯得疼痛。
光线一暗,我从车窗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被纱布裹住的面庞,像是白雪遮盖住污泥,不知道揭开后又是怎样一番狰狞。
屏幕上在笑的,原本是我,却成了虞可。
从妈妈的肚子里,我们就为了营养争个你死我活。
我赢了第一次争抢,身体健康。
虞可先天不足,身体羸弱。
全家的注意力都向虞可倾斜。
「妹妹小,身子又弱,你这个做姐姐的,要让着她。」
于是,虞可顺理成章地抢走了我的一切。
从小时候的布娃娃,到长大后我有好感的男生。
她都要抢走,并得意地来到我面前显摆。
高考那年,虞可发挥失常,要花高价读民办学校。
她哭到进了医院,气若游丝:「姐姐她身体好,再怎么着将来也饿不死,我不读书,真的就没出路了。」
然后我靠贷款读了大学,课余时间还要不断兼职。
我在疗养院兼职时,看护患有躁郁症的贺与山。
在他病情好转时,他的家人把他送出国了。
在这期间,我被星探挖掘,在娱乐圈崭露头角,小有名气。
虞可立马把自己曾经的花边事安在我身上,桃色丑闻让我被雪藏多年,直到贺与山回国。
贺与山回来后子夺父业,成了商场上赫赫有名的疯狗。
疯狗找到我,把锁链主动递到我手里,让我握紧病情更为严重的他。
虞可看我混得风生水起,她起了更为恶毒的心思,想要将我取而代之。
她一时蒙蔽了所有人,却蒙蔽不了贺与山。
贺与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同时也是不可多见的天才。
「贺与山,她碰过你吗?」
贺与山轻轻撸起袖子,是一层血痂:「她碰过这里,我擦掉了。」
「他们都说那是你,我知道不是。」
「那人竭尽全力地模仿你,可在我眼里,不管是从神态还是气质,都与你大相径庭。」
「你可是走投无路了,也不会奴颜媚骨地对我卑躬屈膝的虞倾。」
「但我不知道你在哪里,我没查到。」
贺与山自责地垂下头,把嘴唇咬出了血。
这更加印证了我的猜测——这是一场预谋好的车祸。
也难怪贺与山查不到我出事了。
那场车祸的路段监控坏了,肇事司机车祸身亡,我母亲拿了保险公司的赔偿后,没有再多追究。
医院的诊疗记录,登记的是虞可,而虞可冒充我按时出现在了拍摄现场,所以没人想到我出事了。
幸亏我的车是改装过的,我只有外伤,没受内伤。
可能他们原本是想直接杀死我的,可惜我命大。
「你这几天是不是又没有好好睡觉?」
「你不在,我睡不着。」
「先好好睡一觉吧。」
「好。」
贺与山怕碰到受伤的我,留给我一大半床。
他则蜷缩在床边,轻嗅着我的发尾入睡。
贺与山重新请医生诊治我,在他的精心照料下,我恢复得很好。
只是在修复手术前,我还是不敢拆掉纱布照镜子。
我冷冰冰地看着手机,虞可穿着光鲜亮丽的礼服,姿态万千地走着红毯。
她在入场签名时,手却一顿,抿抿嘴,还是写上了虞倾。
仿得签名还挺像,一看就是下了不少工夫呢。
她捧着最具潜力奖,在聚光灯下,笑得不卑不亢。
「最后我要感谢我的老板贺与山,感谢他的栽培与关爱。」
活动结束,有记者采访,问道:「请问你和贺与山先生是什么关系?」
虞可笑得害羞而暧昧:「就……工作关系而已,大家不要多想。」
她是想把自己和贺与山绑在一起,最后逼迫贺与山娶她吗?
可笑至极,她似乎搞错了我与贺与山的关系和地位。
都知道贺与山是我的幕后金主,却没人敢想贺与山拿我当他的救世主。
对贺与山,我从头到尾都不必用这种手段,只要我愿意,贺与山会直接把民政局搬过来。
陪虞可离场的人,不是跟了我六年的助理。
我的助理……
想起那个圆圆脸、笑起来有梨涡的小姑娘,当时跟我一起在车上,现在还不知道是否还在人世……
贺与山端了盘水果进来,一块一块地喂我:「我今晚让她过来,都听倾倾的。」
乌鸦把孔雀的羽毛粘在自己的身上,沾沾自喜地以为自己就是孔雀了。
既然她不喜欢自己的身份,非要冒充我,那就让她在众人面前,羽毛零落。
虞可浓妆艳抹,打扮得花枝招展地过来了。
可能因为先天不足,她比我要瘦,所以我的裙子在她身上有些宽大。
贺与山木着脸,干巴巴地背出我给他准备好的台词:「怎么最近瘦了这么多?」
他甚至不愿意加上那句「亲爱的」。
我提醒贺与山语气稍微自然一点,贺与山摸摸耳朵,朝装着摄像头的花瓶看去,脸更臭了。
「太忙了,你给我那么多好资源,我肯定要努力啊!」
毕竟虞可现在顶着我的名头,贺与山并没有在资源上为难她,还让人把她的日程排得很满,也借此落个清净。
虽然虞可总是在工作中落人话柄,给我招了一批黑粉,但好在也算是维持住了我的热度。
虞可眨巴着眼睛,声音像是从蜜罐子里泡完后又裹了一层糖霜,甜得腻人:「难得今天我们都休息,与山哥哥想干什么呢?」
虞可看向贺与山的眼神暧昧,谄媚而讨好,举手投足,都经过了精心的设计。
怪不得贺与山识破她了。
首先,贺与山比我小,我会逗着他叫姐姐,而不是主动叫他哥哥。
其次,这种欲迎还拒的神情会出现在贺与山脸上,但不会出现在我的脸上。
我对贺与山,眼睛永远怀着最直白了当的渴望与爱意,嘴却不肯开口承认,还总是唱反调。
虞可这是以己度人,觉得我这种低贱的蝼蚁,必然是使出了浑身解数,百依百顺,才能留在矜贵的贺与山身边。
虞可扭着腰,凑近坐在床上的贺与山。
贺与山却突然用手扼住虞可的脖子,一把把她甩到了地上。
贺与山背对着花瓶,我只能看到他胳膊上的青筋勃起。
虞可惊叫一声,花容失色一瞬,忍痛又换上了笑脸,跪爬到贺与山脚边,展露着自己的曲线。
「与山哥哥,今天……是要玩点儿不一样的吗?」
贺与山转身,满面阴云,拿起了花瓶旁的花艺刀。
我感觉贺与山现在不对劲,我朝着话筒呼唤他的名字:「贺与山,贺与山?」
贺与山听到我的声音一怔,随机又握紧了刀,一步一步朝虞可走去。
虞可的笑脸挂不住了,胆怯地往后挪蹭,靠到了墙上,像只待宰的羔羊。
贺与山十有八九是发病了。
我顾不得疼,尽可能快地下楼,发现贺与山已经划破了虞可的半张脸。
四下阒然,安静到让人以为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轻轻摸上自己裹着纱布的脸,心底多多少少也明白了贺与山的行为动机。
虞可已经晕过去了,贺与山还在掐着虞可的脖子,拿着刀在她的脸上比画。
「下一刀落在哪里呢……」
我跌跌撞撞地冲过去,抱住贺与山的腰道:「贺与山,倾倾姐姐在这里呢。」
贺与山把刀扔到虞可的身上,转身俯首,头轻轻靠在我的肩头,呼吸急促:「倾倾……」
我轻拍着贺与山的背,安抚着他躁狂的情绪,紧急叫来了医生。
医生给贺与山注射了一针镇静剂,又去查看了虞可的情况。
「是不是这几天没好好吃药?」
「这几天吃了,前段时间没吃。」
「我不在,就连药都不好好吃?」
「我把事搞砸了……」
今晚本想套问一下虞可,但贺与山没控制住自己,现在他极度抑郁自责,泪水止也止不住。
「我不知道……当时我好生气,她让你毁容了,自己却一点儿事也没有……」
贺与山平时情绪就会大起大落,一受刺激更了不得。
「你受着伤,我还让你担心了,我……」
我怕贺与山会做出伤害自己的行为,就用尽力气,紧紧握住他的手,轻轻摇头,温柔地在他耳畔呢喃:「因为在乎,所以担心啊,与山不也是时刻在担心着我吗……」
对于虞可的意外毁容,我并不同情,甚至隐隐觉得痛快。
虞可醒来后,很是崩溃,她比我更在乎自己的脸。
她从小到大,还一直因为我跟她长得一模一样而愤愤不平——她不是独一无二的。
她捂着一侧的脸,哭到双眼红肿,却又不敢报警,怕自己干的腌臜事败露。
贺与山状况还不太稳定,我就让特助转告虞可,说她这次特别不禁玩。
虞可攥起拳头,呜咽大喊:「虞倾——你个贱人——」
她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不断回旋着。
划破你脸的人是贺与山,怎么还骂起我来了。
那我还可以更贱一点。
现在证据没有头绪,就先折腾折腾她。
我不好受,她也不能好过。
我借贺与山的名头,策划了一档综艺,高价邀请虞可,声称是对她的补偿。
虞可起先还怕毁容了不能示人,但在我的威逼利诱下还是参加了。
一档挑战类综艺,是我为虞可精心准备的一份惊喜。
大家看到虞可裹着半边纱布参加节目,都纷纷夸赞她敬业。
虞可原本绷紧扭捏的状态瞬间放松下来,她还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
节目开始录制,虞可摘下眼罩,就发现周围都是镜子。
这是我为虞可精心准备的镜子迷宫,经过了特殊改造,很有趣。
虞可小时候就很不喜欢照镜子,因为一照镜子,就会想到自己并不是独一无二的,还有一个与她一模一样的姐姐。
她小时候高烧时,还打碎过家里的一面镜子。
因为她分不清镜子里是姐姐还是她。
空间的每一个面都是镜子,倒映出虞可故作镇定的神情。
灯光闪烁,时明时暗,很有氛围感。
我怕虞可害怕,还贴心地准备了提神醒脑的饮品,为她壮胆助兴,放在各个角落。
我简直太贴心了。
亲爱的妹妹,看着镜子里裹着纱布的脸,心里一定会想起你要害死的姐姐吧?
「好像是比在丛林或者山上生存七天简单诶。」
「哈哈,节目组是为了让我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欣赏自己的美貌吗?」
「可惜,我最近脸过敏,只能欣赏这一边。」
虞可在迷宫中走来走去,自言自语。
「搞什么,厕所也要装镜子,那么变态吗?这你们可不能拍……」
目前虞可还饶有兴致地探索着镜子迷宫,扮出一副天真活泼的好奇宝宝的样子。
可除了镜子里的虞可会跟她一起动,四下阒然,没人给她回应。
虞可渐渐消停了,坐在过道狭小的空间里,看着面前的镜子,镜子里的虞可也直勾勾地盯着她。
她咽了下口水,转头看向另一边,另一边镜子里的虞可,也直勾勾地盯着她。
虞可现在心里肯定发毛了,她索性闭眼躺下。
睁眼,天花板上也倒映着她的身影。
她在狭小的过道里躺着,就像躺在一具窄长的棺材里。
我按下遥控器,伴随着一声一声轻悄悄的「虞可——」,外面的迷宫路径也悄悄发生了变化。
虞可听到自己的名字,条件反射般地睁眼,眼神中流露出怀疑。
「虞可——」
「虞可——」
这下虞可确定不是自己听错了,她瞳孔一震,惊慌地转头,寻找着声源。
她向前一迈腿,就结结实实地撞在了镜子上。
往后一退,也是冷冰冰的镜子。
虞可背靠着镜子,慢慢滑坐在地上,抓挠着自己的头发,低头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每当虞可想要闭眼,我就会按一下遥控,乐此不疲。
配合着饮料提神抗疲劳,虞可没办法好好休息。
她每次一睁眼都是在镜子迷宫里,在自己最讨厌害怕的环境中,反反复复面对着自己残缺的面容。
虞可现在眼下青紫,眼白昏黄,红血丝就像是干涸湖泊的裂纹一样,又多又密。
时候到了。
伴随着又一声「虞可——」,我走到一面镜子后。
这是一扇双面镜,虞可可以看到镜子后的我。
再通过折射,虞可周围的镜子,就都会显示出我的身影。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容光焕发,不知道虞可看到后,会有什么反应。
虞可坐在地上,麻木地抬头,发现镜子里的人,是站着的。
环视四周,都是如此。
虞可尖叫起来,刺耳的声音好比是指甲划黑板的尖锐。
她连滚带爬地去向别处,我也随她变换位置,就像猫追老鼠的游戏一样。
我讽刺地扬起嘴角,欣赏着虞可惊慌失措的模样。
虞可接二连三地碰壁,额头都撞红了,崩溃地摇着头道:「不会的,妈妈告诉我,虞倾已经死了,她死了……」
我怎么不知道,我死了?
在我的授意下,节目组保证会对虞可录制时的反应守口如瓶,掐头去尾地剪辑一番再播出。
贺与山投资过的班底,我还是比较信任的。
节目播出后,达到了我想要的效果,网络上纷纷讨论起虞倾的精神状态。
我让大家看到的,是我想让大家看到的。
发现不同,就是一个好的开端。
有人自发对比起虞倾以前和现在的情况,总结猜测出虞倾可能吸毒了。
「暴瘦,胡言乱语,脸色憔悴,基本都中了,裹着纱布可能也是为了遮掩什么。」
这可能是网友们最大胆的推测了,毕竟谁也不敢想现在的虞倾是直接换了个人。
这句话就像是拨开云雾的阳光,给了我一线启发。
我观看着录像母带,虞可确实很有吸了的 feel。
「不会的,妈妈告诉我,虞倾已经死了,她死了……」
我回了一趟家,发现墙上挂着我的照片,黑白的。
「你怎么回来了?」
「我不回来还不知道我死了。」
母亲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沉默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还要感谢你,留着我一条命?」
「别怪小可……」
「看来你真的知道整件事!」
失望和愤怒充斥满我的心房,我知道母亲向来偏心,但没想到她会为了虞可做到这种地步。
我讥讽道:「你为了虞可,甚至不惜牺牲另一个女儿的生命,真是伟大。」
「我在旁边,你这不还活着……」
可我差点就死了。
医生告诉过我,幸亏送医院及时,不然可能会失血过多死亡。
为什么及时?
因为我亲爱的母亲就在附近守着呢。
手心手背都是肉,终究是手心肉更厚。
二十多年了,虞可什么委屈都不能受,我活着就行。
明明是孪生姐妹,都是她的亲生孩子,怎么待遇就这么天差地别。
「那我的助理……」
「没你严重,通知她家里了,那时候昏迷着,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我心里的石头落地了,想长舒一口气,却又觉得压抑得窒息。
内心深处的缺口越豁越大,原本恢复好的伤口似乎又在隐隐作痛。
眼前又浮现出虞可赖着父亲母亲撒娇卖痴的情景,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我就像是多余的,越发不敢和家里亲近。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不会哭的孩子看着她吃,还要被人误解不爱吃糖。
我知道我有很大的缺点,就是有什么事都憋到心里,天塌下来都有我的嘴顶着。
我最后面无表情地离开,走在路上看到一对母女说笑打闹,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我扑进贺与山的怀里,悉数倾倒着我所有的委屈。
贺与山下巴抵在我的发顶,缱眷而温柔,就像是给小朋友讲故事一样:「你母亲要说多爱虞可也不一定,只是虞可对她来说沉没成本更高罢了。」
「他们从来不愿意去了解倾倾,还要反过来指责倾倾冷血无情,不要多想,就是他们有问题。」
是了,他们把时间金钱精力都花在了虞可身上,自然会更看重一些。
我是自生自灭的野草,是不知回报的白眼狼。
可是没有付出,还奢求回报,不知道谁才是那个白眼狼。
「没关系,我一开始就知道倾倾冰冷外表下的火热。」
想起一开始我在疗养院和贺与山那不对付的样子,我就忍不住破涕为笑。
「好些了?」
「没好。」
「表里不一,总是嘴硬。」
虞可怵了贺与山一段时间后,又想着亲近勾搭贺与山。
好了伤疤忘了疼,她也不怕贺与山再发起疯来把她另半张脸划了。
这可能就是贺与山多财多亿的魅力吧。
贺与山推辞了几次后,也觉得总躲着也不是办法,就找了个与他几分相像的人,化妆倒膜后基本可以以假乱真。
「与山哥哥……」
虞可柔弱无骨地攀附在那个男人身上,拽住男人的衣摆。
我也学着那个腔调,朝贺与山挤眉弄眼道:「与山哥哥……」
贺与山斜睨我一眼道:「我不吃这一套的,倾倾。」
他不吃这一套,那男人很吃这一套。
虞可语音语调打着弯儿,带着小钩子一样,左一句哥哥,右一句哥哥,把男人叫得晕头转向,快要分不清东南西北。
贺与山捂住我的眼睛,在我耳边吹气:「下面没什么好看的了,浪费时间,不如……」
我用力拿开贺与山的手,斜他一眼,谁说没有?
我专门放大观察虞可,看到那几处不明显的溃烂和针孔,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虞可看来是如网友所说,沾染了不该沾染的东西。
摸查了一段时间,我的好妹妹虞可的履历真的很精彩,她在我不知道的领域,发着自己的光。
在我被星探挖掘后,她也头脑一热,报名成为了一家公司的练习生。
她身体弱,唱跳没一样行的,预选阶段就被 pass 了。
她失意落魄时被一个传媒公司签下,当了一个小网红。
公司不正规,她也出淤泥而涂抹均匀,学着别人整日花天酒地,游戏人间,染上了毒瘾。
本来她的收入维持她奢侈的生活就紧巴巴的,又入了这么一个销金窟。
这么一来,她赚的钱就远远不够她花了。
为了赚钱,虞可走上了歪门邪道,欠下了好几笔巨额债务。
她还进过一次戒毒所,不过现在看来是又复吸了。
怪不得父亲母亲喜欢她,原来是继承了父亲的优良基因。
人心不足蛇吞象,我爆火后,走投无路的她瞄上了我。
她觉得变成虞倾,就可以洗脱不堪的过往。
虞倾更光鲜亮丽的身份,对她是更安全的伪装。
鬼怪以为披上一层画皮,就可以变成人的模样。
其实一切都是自欺欺人的假象。
原本我想从车祸这条线下手,想收集证据,却一直比较困难。
司机死无对证,没有监控,母亲包庇,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才能扯下虞可的羽毛。
现在看来,有了新的切入点,可以直接送虞可进监狱吃牢饭。
自从取代我后,虞可与圈里臭名昭著的几个人走得格外近。
其中一个,有吸毒前科。
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虞可现在可能是在以贩养吸。
虞可都敢策划车祸撞死我,还有什么是她不敢的?
三天后的电影节,就是她原形毕露的日子。
我知道我入围的那部文艺片肯定会获奖。
我都陪跑那么多次了,这回获奖的,总该是我了。
虽然半张脸依然缠着纱布,但我还是精心打扮了一番,穿上了华贵的礼服。
维纳斯断臂,依然艳绝千古,我虞倾毁容,照样风华绝代。
我与贺与山在后台看着直播,周围的工作人员时不时地侧目打量着我,小声交谈着。
「那是虞倾吗?」
「看着有点像,但虞倾不是正在走红毯吗……」
虞可脸上铺了一层很厚的底妆,像是刮了一层腻子,完全看不出皮肤的底色。
也是,身上都有瘢痕了,脸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更何况还有贺与山划的几道疤。
主持人郑重宣布:「获得今年金狮奖最佳女主角的是——虞倾!恭喜虞倾!」
我自己争的荣誉,怎么能再次让虞可经手,那得多晦气。
全场掌声雷鸣,虞可不可置信地捂着嘴,袅袅娜娜地起身,向周围的人点头鞠躬。
演技有两把刷子,这红眼圈儿,我还差点儿以为这部戏真的是她演的呢。
没等她走上台,贺与山就帮我提着裙摆,我大步流星地从后台走到了台上。
我笑着从主持人手里接过奖杯,从容地瞰视台下的虞可。
自己已经害死了的人,又活生生地站在了你面前。
虞可,你现在觉得,我是人,还是鬼呢?
虞可踉跄一步,在原地僵住,手攥紧了裙子,眼神猝了毒一样,死死地盯着我。
掌声节奏逐渐迟缓,变得稀稀落落。
众人脸上一片惊异,目光从我和虞可身上流连。
「虞倾?」
一位与我交好的前辈高声呼喊出我的名字,我看向她,朝她点头示意,把所有的目光拉回到我的身上。
人们探究的目光是最好的追光灯,我环视全场,朝台下一笑。
久违了,这万众瞩目的感觉。
我轻轻亲吻了一下我的奖杯,把它交给了贺与山,走下台准备把虞可拽上来。
虞可瘦成一把骨头,我这段时间好吃好喝的,力量很悬殊。
哪怕她抗拒挣扎,我也能像拉购物车一样,丝滑地把她拉到了台上,摆在舞台的正中央。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妹妹,虞可。」
这句话说完,虞可就像是被针扎了的气球,瞬间爆炸:「你胡说,你才是虞可!」
我轻蔑一笑,怎么死到临头了,还要自欺欺人?
赝品单拎出来,确实可以唬住人。
但当与正品同台比较,谁真谁假,大家就会一目了然。
台下的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虞可察觉到人们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并不友善,但还是挺直腰背,维持着自己嚣张的气焰。
「怎么这样说话呢,虞可?」
「不给大家讲讲,你为姐姐做的好事吗?」
「你不说,我可就说咯?」
「我的妹妹虞可,策划了一场车祸,想要将我取而代之。」
好像是风吹过烈火,火烧得更旺更盛,全场哗然,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
虞可跳脚,大声质问我:「你有什么证据?」
我轻飘飘地阴阳怪气:「我说的是我的妹妹虞可策划的车祸,虞倾你怎么这么气急败坏呢?」
虞可好像突然被泼了一盆凉水,直接浇灭了她嚣张的气焰,变成了一只鹌鹑,畏畏缩缩,筛糠似的抖着。
这点儿胆子,一戳就破,谋害我肯定花费了全部的勇气吧?
鄙夷的、嘲笑的、愤恨的……人们的目光像是一记又一记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虞可的脸上。
虞可恶狠狠地看向我:「你这是污蔑!」
话刚说完,警察就入场了。
虞可慌了神,嘴里反复念叨着「不可能」,身形摇晃了几下,跌倒在地上,蜷缩着捂住自己的肚子。
礼服染上了污血,她泪水涟涟,乞求地看向贺与山,疯狂摇头:「与山哥哥,你救救你的孩子,救救我,她血口喷人……我不知道什么车祸,我不知道……」
贺与山因为精神病可能有遗传性,早早就结扎了。
他沉下脸,怒喝虞可:「你才是血口喷人,我成年就结扎了,不要诬陷我!」
「不可能……」
虞可眼中最后一丝神采熄灭,面如死灰,被警察拷上时,又回光返照一样,大喊大叫:「车祸跟我没关系,你凭什么抓我?」
抓你确实不是因为车祸,而是因为在你家里搜出了毒品。
效率真高,开幕式前我打的举报电话,现在就过来抓人了。
致敬!
贺与山脱下西装外套,铺在虞可刚刚的位置。
我摸摸膝侧贺与山的头,朝不甘的虞可望去,挑衅一笑。
能被抢去的,从来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踏在贺与山的西装外套上,流畅地说出刻在脑海里多年,却从未派上用场的获奖感言。
我的,终究是我的。
电影节这件事一发生,当时社交媒体直接瘫痪了。
过了半个月,热度依然居高不下。
大家义愤填膺地声讨谴责虞可,我与虞可的往事也被人披露出来,抖露得一干二净。
大家对我的心疼已经到达了恨不得把虞可千刀万剐的地步。
「亲姐妹竟然下得了这种毒手!」
「虞倾太可怜了,妥妥美强惨……」
「希望警方严查,还虞倾公道」
怎么说呢,我理解大家激动愤懑的心情,但没必要给虞可 P 黑白照。
毕竟我俩长一样,看着怪不吉利的。
但也没关系,现在我也不长成那样了。
我把自己关在卫生间,第一次对着镜子,解开了纱布。
其实本来想在颁奖典礼上解开,狠狠装一波,但又怕吓到别人,或者招人笑话。
我与镜子里的自己对视着,伸手描摹镜中人的轮廓。
比我想象中要好很多,大大小小的伤疤也没有那么吓人,甚至依稀可见是个美人的模样。
我另一只手摸着自己坑坑洼洼、凹凸不平的脸,流下了两行热泪。
幸好,天不绝我,有修复的余地。
手机响了,是母亲的来电。
刚一接通,母亲火急火燎的声音就立马传过来,不用想也知道,此刻她的眉头肯定已经拧成了疙瘩:「虞倾,那是你妹妹,你……」
没等她说完,我就扔下一句话:「所以呢?关我屁事!」
说完直接挂断,拉黑。
一个字,爽。
我把纱布扔进垃圾桶,靠在贺与山身旁,让脸沐浴着久违的阳光。
事实证明,专业的人干专业的活,警方还是查出了虞可雇凶杀人,数罪并罚,判处死刑。
父亲母亲因为包庇和作伪证,也被判处了相应的刑期。
一家人整整齐齐地领罪咯!
不对,他们一家人这辈子团聚不了咯!
虞可临终行刑前,提出要见我一面。
隔着玻璃,虞可十分平静,干瘪灰暗,像一潭死水,了无生气。
虞可灰扑扑的脸上趴着两道狰狞的疤痕,像两只蜈蚣争斗。
恍惚间,好像又来到了镜子迷宫。
「虞倾,你命真好,什么都顺顺利利的,给你使绊子都绊不住你。」
「为什么先天不足的是我啊?我一直梦想着成为一名歌手,却连一首完整的歌都唱不下来。」
「你知道那种胸闷气短的感觉吗?就好像是随时都要死掉一样……」
「要是没有你,我肯定是个健康的人。」
「我最重要的东西被你夺走了,我就抢走你重要的东西。」
「可你总是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
虞可着了魔一样地絮絮叨叨,大抵是觉得全世界都欠她的,尤其是我,欠得格外多,还不给她补偿。
「明明妈妈告诉我你死了,她帮你一起骗我。」
「你们都巴不得我去死!」
「明明最该死的是你,虞倾!」
母亲娇惯宠爱的女儿,临死前没有流露出对她的半分温情。
自己入狱前还专门打电话谴责我呢……
这个时候,我觉得母亲很可怜悲哀,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虞可眼中只有恨意,没有悔意。
我一言不发,静悄悄地听着虞可的临终遗言。
虞可不健康的不只是身体,还有她腐烂肮脏的心。
约摸着时间快到了,我对她说了一句:「咎由自取,你活该。」
什么叫我命好?
我爹不疼娘不爱,在社会滚打摸爬那么多年,什么好事都是我应得的。
命好只是失败者的借口,虞可至死都不愿意承认我的优秀,正视自己的愚蠢。
希望她下辈子注意。
这大概是虞可死后的第五年,一切都成了过去式。
我的脸修复得很成功,与贺与山步入婚姻殿堂,拿了大满贯,正准备向国际影坛进军。
五年前的事已经被我刻意湮灭在记忆里,却又因为一通电话鲜活起来。
我的父母一出狱就联系我,说要好好补偿我。
看来父母在狱中深刻地反省了自己,大彻大悟。
花都枯萎了才想起来要浇水,我都那么大个人了才说要给我父爱母爱。
谢谢,不是很需要,婉拒了哈。
过了可以任性吃糖的年纪,再吃糖是会发胖的,还会牙疼。
但经过了岁月的沉淀,我现在比之前通情达理了很多,多了些人情味儿。
于是我建议他俩养些猫猫狗狗,寄托一下无处安放的情感,就像我和贺与山一样。
然后他俩骂我冷血无情,就是不如虞可亲近。
啧,那我就大发慈悲地转述虞可的遗言好了:「虞可临死前可都是觉得,咱们仨都巴不得让她去死呢。」
对面沉默半晌,挂断了电话。
我终于还是补上了这最后一刀。
我扔下手机,抱起美短朝贺与山走过去:「走,去看看爸爸在干吗。」
金毛也屁颠颠地跟在我身后,不停地摇着尾巴。
贺与山端坐在书桌前,批示文件。
我把美短放在桌子上,贺与山放下笔,摸摸小猫头,抬眼看向我,问道:「是咪咪想我,还是你想我了?」
「当然是咪咪。」
「嘴硬……」
没等贺与山说完话,我使劲揉一把贺与山的头发打断他,笑得很是张狂:「姐永远年轻,就永远嘴硬,你就得受着。」
贺与山笑着点点头,握住我的手:「对倾倾怎么能是受着?这是甘之如饴。」
他那琥珀般的眼眸中,一如既往,满是依靠与真诚。
贺与山当年说过,我是他这只疯狗唯一的驯主。
其实,他亦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情感归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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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作精的鱿鱼游戏
摆烂后,我突然一夜爆红了
大脸猫 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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