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过最恐怖的故事是什么?

我大学时在网上认识了一个有钱的少妇,对我特别好,老给我钱花,叫我好弟弟。

她说,她和我一样,也是农村出来的,很喜欢我,将来等我毕业了要带我发财。

我本来以为她开玩笑的,谁知道我毕业以后,她真开着保时捷卡宴来了我老家。

我叫她陈姨,她为了支持我,在村里搞了个小卖部,让我在里边工作,还说每个月给我五千块。

虽然工资很高,但毕竟是小卖部。我刚开始有些失望,她却说是先让我熟悉一下,以后打算在市区弄几个大型的副食品批发给我管,我立马就同意了。

这小卖部跟别家的不一样,很像小时候的味道。

这儿也有卖柴米油盐,但都是称斤散卖的,装在大大的麻袋里,就像老式粮油店一样。

店里也有卖香烟和酒,但香烟却只卖一个牌子,那就是中华。

我说可以进点便宜的烟,因为我们镇上没什么有钱人,她却不同意,说只卖中华。

她是老板,我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

陈姨还告诉我,她不会直接给我发工资,想花钱的话直接花顾客给的钱,自己记账就行。因为她要在外忙生意,但她信得过我。

她还告诉我,拿钱的时候千万别给其他员工看见,免得让人心里嫉妒。

有个对我这么好的人,我当然不会辜负她,我暗暗发誓一定要做好这份工作。

小卖部开起来的第一晚,我就直接来了,白天帮忙看店的员工却是个老太婆,跟她说话很费劲,她连耳朵都不好使。

老太婆连门都开不好,那大门是两个老木门,开一半掩一半,我想把门都打开,结果她扯着我叽里咕噜说一大堆方言,偏偏那不是本地话,我又听不明白,还差点和她闹脾气。

于是我给陈姨打电话,她却告诉我不要把门都打开,还说那样风水好。

我听说是陈姨的要求,也就没开门了。

等我接班起,是晚上八点。

等打开灯后,却发现这儿的是老式的白炽灯,高高挂在天花板上,让店里一片黄色的昏暗。

我也没在意,而不过多久,第一个客人就上门了。

那是个年轻小伙,他跟我要了包中华,我把烟递给他的时候,心里有些不舒服。

因为他的手很脏,指甲里全都是黑乎乎的泥。

我心里嘟哝着真不爱干净,可之后过来的几个客人,竟然都和他一样。

有买烟的,有买米的。

大家指甲里都是脏兮兮的黑泥,哪怕女孩子也不例外。

我寻思着这儿是不是有某个工厂,在里边干活特别脏。

半夜时,来了个老熟人。

那是我的高中女同学,叫黄翠翠,我没想到她会来我这儿买东西,而且她的指甲缝也很脏。

这让我有些奇怪,因为记忆里她是很爱干净的女孩。

我看是熟人,就忍不住跟她问:「老同学,你是附近哪个厂的吗?」

她刚开始没认出我,于是仔细瞧了瞧我,终于忍出我来,然后对我笑:「是李平啊?我厂里做衣服的……这店是你开的吗?」

我一听更纳闷,附近确实有几个服装厂,但从没听过做衣服能让指甲缝那么脏。

我跟她说:「朋友开的,我在这打工。」

她却突然说:「那你就别在这打工了,小卖部里打工没出息,你现在混的真差,你就是那种社会的底层。」

黄翠翠的话让我心里蛮不舒服,印象里她不是说话那么难听的类型,我就随口客气道:「我看着办吧,你少抽点,好几年没见,你连抽烟都学会了。」

「谢谢,请你抽一根,是有好几年没见了。」

黄翠翠拆开烟,分给了我一根,然后说自己还要忙,就先走了。

我靠在椅背上,点燃了那根烟,可才刚吸一口,就被呛得不行。

这是烟?

抽着味道也太奇怪了,都霉了。

感觉这根烟摸起来特别软,又特别潮湿,感觉是过期的。

我咳嗽了好几下,难受地将那烟给掐灭了。

陈姨该不会是在这儿卖假烟吧?

那不是完犊子了吗,到时候客人要是来弄我怎么办?

尤其是黄翠翠还是我老同学,这也太尴尬了。

我有些担忧黄翠翠回来,可一整晚的时间过去了,她都没有回来。

第二天早晨,老太婆来交班了。

我拿了柜台里的钱记账,去吃了点早餐,然后就去澡堂睡了。

澡堂里白天睡觉不收过夜费,还能吃到免费的午饭和晚饭,最适合现在的我。

晚上再来上班时,黄翠翠又来了。

我见到她,有些不好意思:「老同学,昨天那烟抱歉啊。」

「烟怎么了?」她跟我问。

「你抽着不觉得奇怪吗?」

「不会啊,挺好闻的。」

挺好闻?不是挺好抽?

我算是明白了。

也许她根本不会抽烟,只是买回去咬在嘴里的。

有些不会抽的人就喜欢这样,难怪没尝出怪味来。

她又跟我要了包烟,我把烟丢给她:「不会抽就别抽,学这东西挺没意思的。」

她说了声谢谢,又分给了我一根,然后看着我的眼睛:「你还不辞职吗?」

「什么?」

「你太没出息了,在这种地方工作,昨天不是说了赶紧离职吗?」

我无奈道:「人家工资给的不低,你可少说两句吧,你现在讲话蛮伤人的。」

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还是说:「以前看你成绩好,还觉得你会有出息,干小卖部是社会的最底层,是最下贱的穷人,你要是混成这样,以后就别混了,赶紧离职吧。」

这怎么还越说越难听了?

我正想和她辩论一下,她却又说自己要忙,急匆匆走了。

等她走后,我抽了一口,味道还是很恶心,直接掐灭了。

黄翠翠走后,我照常做生意,一直到快早晨的时候,有个漂亮的姐姐进来了。

与其他顾客不同,这个漂亮姐姐全身上下都干干净净的,穿着一件碎花长裙,长发披肩,瞧着就跟普通人不一样,特好看。

我看她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半会儿想不起她是谁。

也许是曾经在哪儿看过她,毕竟这么好看的人,不容易忘。

她也跟我要了包烟,我没想到这么清纯的漂亮姐姐也抽烟,感觉有点意思。

她付过钱,说了声谢谢就离开了。

漂亮姐姐前脚刚走,我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陈姨打来的。

我接起电话,陈姨关心地问我上班怎么样,我说还好。

她又问:「昨天花了多少钱?」

「花了八十块钱。」

「现在柜台里有多少钱?」

我打开柜台数了数:「九百三。」

陈姨告诉我,店里酒不够,天亮后拿柜台里的钱去进货,买一千块酒回来,多的钱先让我自己补,之后再从柜台里拿。

我自然说好。

刚挂断电话,黄翠翠却回来了。

我还以为她是回来跟我道歉的,结果她一进门就说:「李平你能请客吗?把我刚才给你的钱还给我。」

我很吃惊,她刚才说话那么难听,现在竟然还要我请客?

她买的是软中华,我忍着火气退了六十五块钱,结果她又说:「以后我来买都让你请客,好吗?」

我见机会来了,直接挖苦道:「老同学,你不是说我这是社会的最底层吗?你在厂里做得好好的,还要我这个社会最底层的请客,不合适吧?」

黄翠翠顿了一会儿,最后竟然厚颜无耻地跟我说:「你别啰嗦了,快把钱还我,怎么能收女同学的钱?真小气。」

这家伙!

太讨厌了!

我憋着一肚子火,不想跟她计较,索性把钱还给了她:「以后别来我这儿买了。」

她却说:「就要来你这买,而且都让你请客,谁让你是男人。」

说完她又走了,整得我特别恼火。

真不要脸。

我在店里等到天亮,随后又拿了钱去进货,因为黄翠翠的关系,我本来自己要补六十五块,结果变成了补一百三十五。

不过没事,明天柜台里拿就行。

陈姨给了我进货的地址,那是镇上一个偏僻无人的小巷,副食品就在这儿批发,根本没什么客人。

她告诉我,这地方是她朋友开的,在这儿拿货比较便宜。

我进了批发店,里边是个年轻男人,我说是陈姨那边来拿货的,他还和我笑着聊了一会儿,让我叫他孙哥就行。

我从孙哥那进了货回去,做完这些只觉得又困又饿,想着澡堂有自助餐,就索性去澡堂洗了个澡,睡到了傍晚。

等傍晚澡堂开自助餐时,我去打饭吃,忽然有人拍了拍我肩膀,我回头一看,发现是我的高中同学刘阔。

我惊讶道:「这么巧?奇遇啊。」

刘阔笑着跟我说:「镇子就这么大,大家出门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也能叫奇遇了?」

我想想也是,就和他一起坐下来吃饭,刘阔色眯眯地问我是不是按摩来了,我说就是来睡觉。

他感慨道:「时间一去不复返啊,转眼间毕业多少年了,同学会都不组织一个。」

我吃着吃着,忽然有些不舒服。

肚子疼。

也不知道是不是着凉了。

我揉了揉肚子,感觉里边又涨又疼,嘟哝道:「我倒是不想聚会,有些同学看了就烦。」

「谁能让你看着烦啊?」

「就那黄翠翠,总感觉她特不要脸。」

「黄翠翠?」

刘阔摇头道:「你这么讲话过分了,好歹死者为大。」

「什么死者为大?」我吃惊地问。

刘阔说:「黄翠翠啊,她不是早就去世了吗?」

「瞎扯!」

我没好气地说:「她啥时候去世了,我咋不知道?」

「就是大二的时候,可能你在外地读大学不知道。黄翠翠高中辍学在服装厂打工,结果那服装厂着火,她死在里边了。」

他说得有板有眼,要不是我这两天亲眼见过黄翠翠,差点就信了。

我嗤之以鼻:「都是瞎说的,我前两天才见过她。」

刘阔很是吃惊:「原来没死啊?草!我就说谣言不可信,之前和同学聊起她的事,我还真以为她死了呢。」

难得老同学见面,我却不想继续聊了。

肚子里特别难受,又疼又想吐。

我站起身说去下厕所,一进厕所就忍不住吐。

可等吐过以后,我却傻了眼。

马桶里边,红红一片。

这是……血?

我好端端的怎么会吐血?

我吓坏了,匆忙擦擦嘴,根本来不及和刘阔告别,直接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后,我做了一番检查,医生看过以后,说我是胃出血,让我少喝酒,注意饮食健康。

我很纳闷,因为我又不喝酒,也许是毕业前天天熬夜陪陈姨聊天打游戏闹出来的。

医生给我开了点药,让我先吃一个星期试试。

我拿着药,回到小卖部里上班,不过多久黄翠翠又来了。

过来的时候,她还带了几个朋友,而且都是我先前见过的客人。

「李平,你给我们一人拿一包软中华吧,你请客。」

她张口就要我请客,把我气得够呛。

昨天已经请过她了,今天竟然还来!而且还带人一起来!

我本来就肚子难受,这下彻底压制不住火气,一把抓住她,扯着她来到小卖部后边。

我恼怒道:「你要不要脸?你这六个人,我要是请客的话,我一个人要搭多少钱你知道吗?」

「知道,三百九。」

「老子凭什么给你掏三百九!」

「你是男人,我是你女同学。」

这都他妈什么说词!

我愤怒地说:「你是我女同学,你又不是我女人,我凭什么给你掏钱?」

黄翠翠看着我,她跟我问:「是你女人就能掏钱吗?」

「啥意思?你别跟我乱开玩笑。」

「我可以暂时给你当女人,只要你别亲我。」

这黄翠翠,脑子有病吧!

我正要骂人,她却忽然抓住我的手,放在了她的胸上!

刹那间,我整个人都要石化了。

也许是晚上转凉了,她身上冰凉凉的,此时她看着我说:「给你摸了,我现在算你女人了,你请客吧。」

这……

我骂不出口了。

哪怕我不是自愿的,这一刻也彻底骂不出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尴尬。

我回到店里,心中充满羞涩,给他们拿了六包中华。

我不是那种花冤枉钱,只为了摸女人的类型。

我只是觉得都摸人家了,哪怕不是自愿的,这时候如果还拒绝的话,太伤害女孩的自尊。

所以我想等下次只有黄翠翠一人的时候跟她说清楚,让她再也别这样了。

等她们走了,我心里还在肉疼。

真贵。

摸一下胸就要小四百块。

我恼怒地坐在椅子上生闷气,只有等那漂亮姐姐过来的时候,我才稍稍有些好脸色。

我也不是好色,而是看见她会觉得很舒心,她真的有种赏心悦目的美。

漂亮姐姐注意到我脸色不对,她跟我问:「你怎么了吗?」

我自然不会说黄翠翠的事,就揉着肚子,挤出笑容道:「胃出血了,不舒服。」

「哦,很不舒服吗?」

「嗯,还吐血了,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

「你很怕死吗?」

「当然了,谁不怕死?」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随后又把烟还给我:「那我不买了。」

我听得莫名其妙。

我胃出血跟买我的香烟有什么关系?

但她都不买了,我也不能强卖,就给她退了。

快早晨的时候,陈姨又给我打来电话,问我有多少钱。

我说今天只有四百不到,她让我先拿去买酒,再进点货。

我才发现酒是卖了不少,应该是白天卖出去的。

我自然同意,就拿了柜台里的钱。

等天亮了,我跟老太婆交班,出去外边买酒。

刚走出没几步,忽然听见有人在叫我。

我回头一看,才发现是黄翠翠。

她站在一个阴暗的屋檐下,等我靠近以后,她问我:「你要去干嘛?」

「去进货。」

「你这是什么钱?」

「店里的钱啊。」

她却摇摇头:「用你自己的钱买,别用店里的。今晚我还带朋友来,你记得请客,然后你明天就别干了。」

我恼怒道:「你是不是有病?是不是得寸进尺?别以为我摸过你就要让着你,那是你强迫的!」

「你必须离职,还要把钱还回去!」

「凭什么?」

黄翠翠欲言又止,她沉默片刻,最后道:「今晚上班,偷偷带个小镜子,谁跟你买烟,你就用镜子偷看他,千万别被发现。」

「你发什么神经?」

「你听我的就是了,快走,记得买镜子!还有,千万别用柜台的钱买!」

有病。

我只好往外走了几步,结果她又在后边说:「如果你不照做,我会很讨厌你,甚至会恨你,因为你骗了我。」

我不耐烦道:「我听你的就是了!」

烦死人。

本来肚子就难受……

等等。

我揉了揉肚子,忽然发现肚子没那么难受了,症状大大减轻。

那医生的药真有疗效。

我又去进货,不过用的是自己的钱。

说实话,用谁的钱都一样,还不是左口袋进右口袋?

进货之后,我又买了个小镜子,休息到了夜晚去上班。

很快,第一个客人就上门了。

他跟我买了点油,而我偷偷用小镜子看了下他,发现啥情况也没有。

我越来越觉得黄翠翠是个神经病。

不对。

他是买油的,黄翠翠说过要盯着买烟的。

客人走后,我就坐在店里等着,结果漂亮姐姐先来了。

她来得比以往都早。

今天的她脸色有色憔悴:「拿包烟。」

「怎么看着不太舒服?」

「因为昨天没买烟。」

我暗暗感慨,这漂亮姐姐烟瘾真是大。

她接过了烟,似乎是比较急,直接就在这儿拆封了。

点燃烟后,她没有吸,而是静静地夹着烟,看着烟雾迷绕。

她忽然问我:「我不想付钱,能让你请我一包烟吗?」

我有点打肿脸充胖子,笑呵呵地说没问题。

毕竟她不像黄翠翠老是说我,她是很温柔的一个女孩。

说实话,这样的女孩谁不爱呢?

漂亮姐姐还在那夹着烟不吸,她似乎这样闻着就很喜欢了,还轻轻闭上了眼。

我想起黄翠翠的话,趁这机会偷偷用小镜子观察起了她。

一看那镜子,我却傻了眼。

镜子里,没有倒映出她的脸!

我惊得连忙用镜子照了照自己,里边很快就出现了我。

怪了!

我再次偷偷用镜子观察她,却发现镜面里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人影?

漂亮姐姐忽然睁开眼,她察觉到了我的行为,笑吟吟道:「别照了,我不会往心里去,但别对其他人这样,他们或许不会放过你。」

我傻傻地和她问:「为什么你……」

我们正在说话,忽然有个男人进了商店,叫我给他拿包五块钱的烟。

我收起镜子说:「不好意思,我这里只卖中华。」

这男人看着中年了,还烫染头发戴着金项链,身上花里胡哨,活脱脱二流子的模样。

他听了顿时很不痛快,骂骂咧咧说我有病,就这样一家破小卖部还只卖中华。

这家伙应该是半夜烟瘾犯了没地方买烟,毕竟我们这儿就是个小乡镇,没有什么 24 小时便利店。

他脾气上来了,越骂越难听。

我听烦了,就与他说:「还有姑娘在这儿呢,你说这么难听干什么?你想要烟我给你几根就是了,别在这儿撒泼。」

我从来不愿意跟这种人闹,因为如果把他打伤了,我还要赔钱或是被拘留。

可他要是把我打伤了,就他口袋里那俩钢镚,他能赔我啥?

闹起来太吃亏。

我把自己抽的红塔山递出去两根,他这才觉得舒坦了一些,拿过了烟还嘟哝道:「哪有姑娘?这大半夜要是有姑娘敢跑出来,我早就脱下裤子教她做人。」

我就特别不喜欢这家伙的污言秽语,指着漂亮姐姐说:「这么大姑娘你看不见?」

他惊愕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旁边的漂亮姐姐。

此时漂亮姐姐笑吟吟地看着我,她忽然拿起烟,做了个我怎么也想不到的举动。

只见她竟然将燃烧的烟头伸向了那二流子的眼睛,这可把我吓得够呛,她是想做什么?

突然,那根烟竟然诡异地直接从二流子身上穿了过去!

我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那二流子自顾自往外走,嘴里还在嘟哝:「傻逼,哪有姑娘?」

此时漂亮姐姐对我笑了笑,也直接出去了,临走前还与我嘱咐:「记住了,别收买烟钱。」

我只觉得脑袋里一片空白。

漂亮姐姐走了之后,黄翠翠很快就来了。

她依然带了几个人,叫我拿烟出来,还要我请客。

我难以忍受心中的疑惑,给了他们几包烟,然后抓住了黄翠翠的手,把她往里屋扯。

黄翠翠的手还是那么冰凉,她跟着我进了屋,与我问:「你明天还来吗?」

我看着黄翠翠的眼睛,鼓起勇气问她:「刘阔说你前几年死了……是不是真的?」

她愣住了。

随后她问:「是真的,所以你会怕我吗?」

果然……

我摇头说:「我不怕,我只是会心疼你。你曾经是很好的人,如果这消息是真的,我很为你难过。但你能不能告诉我,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隐隐约约已经猜到了。

黄翠翠和漂亮姐姐都是鬼。

但是在黄翠翠面前,我害怕不起来。

我坚信自己和她无冤无仇,她不会害我。

黄翠翠说:「你看到你店里的那个门了吗?开一半掩一半,这就不是给活人走的,这是亡灵屋,专门招待死人的。」

「那些来买烟的都不是活人?」

「对。」

「你们买了烟以后,只闻不吸……」

「你不要问了!」

林翠翠打断了我的话,她很严肃地和我说:「以后我也见不到你了,没必要和你解释那么多。」

「可是我很想知道……」

黄翠翠忽然掐了一下我的脖子,眼神竟是渐渐凶恶起来:「不要让死去的人意识到自己死了,否则你会很危险!」

她恶狠狠瞪了我一眼,然后就与她的那些朋友出去了。

在发现这件事后,我的心情变得很怪异,但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因为无论如何,这里的客人们都没有伤害我。

我熬过了这个夜晚,第二天早上,老太婆来接班,我死死地看着老太婆问她:「你是不是知道这家店是干嘛的?」

老太婆又叽里呱啦讲一堆方言,我听着太费劲,就在小卖部里拿了纸笔,在上边写了一行字:「我听不懂你的话,你会写字不?」

老太婆拿过纸看了看,最后点头。

我松了口气,会写字就好。

于是我就和她写字交流:「这家店是不是给鬼买东西的?」

「白天不是,晚上是。」

我思索一会儿,最后写道:「店里的钱,我能拿去花吗?」

老太婆看见我的话,一下子变得极其着急。

她不断地摆着手,最后在上面写了大大的两个字:「不行!」

这两个字几乎占据了整整一页,然后她似乎是怕我把钱拿去花,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方言,拿来了一把锁,将抽屉给锁上了。

我意识到事情不好,又扯着老太婆交流,问她这店到底是什么情况。

在漫长的文字交流后,我总算是知道了情况。

亡灵屋,顾名思义就是招待鬼魂用的屋,这里贩卖香火,那中华烟根本不是香烟,而是上供给鬼魂们的香火。

横死的鬼魂们来到这里购买香火,但他们给的钱却不是真正的钱,而是买命财。

这是一件善事,店主通常会有阴德庇护,财运亨通。

可买命财这东西是不能碰的,既然亡灵屋是善事,那就不是做生意。

店主们会将买命财留着不动,供奉起来。

谁要是敢花鬼魂留下的买命财,那会有损寿命,等花到一定的数目,死了之后要被永远困在亡灵屋里,永远为附近的鬼魂们服务,再也不能离开。

这在以前,还是一种惩罚小偷的邪门之法。

小偷爱偷东西,偷了买命财去花,最后却被困在亡灵屋里,永远为店主和鬼魂工作,用自己的命让店主顺风顺水。

我看了老太婆的解释,在心里直骂操蛋!

我还以为那陈姨是个好人!我就说网恋怎么会这么好,怎么会有富婆看上我,给我这么大的一笔钱,她分明就是想让我一辈子留在亡灵屋里工作,这样她连我一辈子的工资都省了!

这就能解释了。

黄翠翠买烟的时候不肯付钱,还要我为她的朋友们请客。

还有漂亮姐姐,她那次听说我不想死,就没有跟我买烟,后来也要我请客。

这两位都是想救我!

我问老太婆,如果没有这个亡灵屋,那些鬼魂会怎么样。

老太婆写字告诉我,横死的人怨恨很深,通常不愿意回到自己的家里。

他们每天都重复着自己死去的痛苦,饱受折磨。只有得到了香火供奉,才能让他们好受起来。

我听得一阵心疼。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香火供奉,黄翠翠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重复当初被烧死的痛苦。

这时陈姨又给我打来了电话,她在电话里给我嘘寒问暖,我则是在心里冷笑。

讲完电话,她果然要我出去进酒。

这个贱人。

我要她付出代价!

我答应了陈姨的要求,随后问了老太婆最后一个问题:「亡灵屋怎么换店主?」

老太婆很狐疑地看着我,不明白我为什么问这个。

我就把陈姨和我这些年的聊天记录给她看,告诉她我和陈姨是情侣关系,这个店开起来以后就是给我的。

老太婆见到陈姨给我发的许多「我爱你」、「我想你」,总算是相信了我的话。

她指了指地面,然后写字告诉我,在装修的时候,就要在那香火底下埋个盒子,那盒子里写着店主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如果想换店主,那就要让店主写一份交换契约,然后签字画押,把新店主的名字和生辰八字也放进去。

和老太婆聊完后,我又自掏腰包一千块钱去买酒。

买了酒以后,我去电动车行买了辆最便宜的二手电动车,花了我四百块钱,这已经足以让我的口袋彻底被掏空。

等回到店里,我没有去睡觉,而是躲在店外的巷子里,死死地看着门口。

快中午的时候,有个年轻男人进了店,可当我看到他的时候,却一脸阴沉。

这就是批发店的老板,就是陈姨的那个朋友孙哥!

他很快就出来了,提着好几瓶酒,都是我刚才从他那进的。

我偷偷跟在了他的身后,这家伙也没料到我会跟踪,打了辆三轮车就走。

幸好我买了辆电动车,否则还真跟不上。

等到了目的地,我才发现孙哥竟是一路回到了那个偏僻无人的副食品批发,把酒放了回去!

果然有诈!

我不敢跟太深,因为我看见陈姨的卡宴就停在前边不远,幸好是车屁股对着我。

孙哥还了酒之后,就坐进了卡宴,此时我偷偷接近,隔着车窗就看见他在车里和陈姨热吻。

我冷冷一笑,加大了电动车的马力,直接撞上了卡宴。

撞上之后,我趴在地上假意摔倒,孙哥很快骂骂咧咧从卡宴里下来查看情况。

当他瞧见我时,脸上顿时满是错愕,我一脚使尽全力踹在了他的小腿上,他顿时把持不住平衡,朝着我摔了下来。

我没料到他会要摔我身上,不过这样更好,我将手肘顶起来,狠狠地撞在了他的鼻梁骨上!

他的鼻血顿时喷了出来,捂着鼻子根本动弹不了,躺在地上痛苦地大嚎大叫。

我抓住机会钻进了卡宴,陈姨此时正纳闷地往后看,当我扯住她的头发,她才注意到我在车边。

陈姨吓了一跳,而我抓着她的头发,狠狠往方向盘上砸了两下,对她怒吼道:「贱婊子,你害我?」

她大喊着误会,我哪里会听她这种人解释,抓着她头发将她扯到街上,狠狠几脚踹在了她的脸上。

这一下,陈姨彻底没力气反抗了,她门牙都被我踹掉了一颗,鼻子流着血,不停地被血呛到咳嗽,求我不要再打她了。

我没搭理她,因为我现在是一个对两个,没时间和她说话。

我再次一脚踹在了她的鼻子上,随后拔下车钥匙,回到卡宴后面,那孙哥快爬起来了,我握住车钥匙,狠狠在他人中和鼻梁砸了几下。

他又倒了下去,不断地流着鼻血和眼泪,嘴里除了惨叫之外,什么都喊不出来。

我这才回到陈姨身边,扯着她头发狞笑道:「你想让我死,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我解下裤腰带,将她的双手压在身后,绑得特别牢固,然后就将她塞进了后车厢,启动了卡宴。

这辆车我不太会开,只能尽量开得慢一些,我带着她出了城镇,半路上买了个胶带,随后就停在省道的路边。

陈姨一直在和我求饶,她说自己是被利益熏了心,让我看在以往的交情上,千万不要和她计较。

我只是报以冷笑。

她和我的交情,一开始就是假的。

我可是差点就死了!

她差点害死我,那我就算报警又有什么用?别人肯定会说我是白痴。

我只能自己解决!

我用胶带在她身上缠绕了很多圈,保证她再也没法挣脱,然后就放下椅子睡了一觉。

等我醒来,天已经黑了。

我开着车回去,跟老太婆交了班,等那老太婆走后,我将陈姨扯进了店里,冷冷地说:「把亡灵屋给我,然后你就可以滚了。我没兴趣害死你,但你这种人不配有阴德庇护!如果我不这么做,就算我安然逃脱了,你也会害死别人!」

我在小卖部里拿了锤子,搬开了香烟柜子,开始砸地面。

那地面果然有一处是空的,三两下就被敲开了。

我从里面挖出了一个木盒,里边写着陈姨的生辰八字。

陈姨面如死灰,而我看着她的眼睛,冷冷地说:「如果可以,我真想弄死你。因为我知道,我今天放了你,你以后很可能会在其他地方开亡灵屋害人,只为了你自己一人的荣华富贵!我真想一锤子把你脑袋砸碎,让你的脑浆都喷出来,你就是个为了利益可以害死无辜人命的贱货!」

我越说越激动,忍不住走到了陈姨面前。

我想一锤子砸下去!

她要是不死,她要是活着出去了,多少人会被她害得死于非命!

陈姨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直接呜哇大哭起来:「我错了!我再也不会害人了,求求你放过我!」

她浑身发抖,一摊水渍从她裙子底下流出,竟是吓得尿了裤子。

我信不过她。

她只是现在不想死,不代表她以后不会出去害人!

可是……我又有什么权利去剥夺一个人的生命呢?

陈姨哭着对我说:「求求你了……我不能在亡灵屋里,有东西在找我……求求你了,你让我离开,我可以把我的车送给你!」

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说词?

她是亡灵屋的店主,却不能留在这里?

我沉思着事情,屋里寂静得很,哪怕一根针掉地上也能听见。

忽然,村子里的狗群叫了起来。

先是一只狗叫,然后连带着其他的狗,都跟着一起吠叫。

一阵冷风吹过,那半开半掩的门微微晃动,让我冷得打了个哆嗦。

狗群们发出呜呜声和更加凶残的吠叫,两种声音交替在一起,不知是什么让它们奔跑了起来,踩在地上沙沙作响。

我看着一群狗从店门口快速跑过,而在那群狗之后,是一道白色的人影,缓缓朝着这边走来。

是那漂亮姐姐。

但她完全没有了之前的优雅姿态,此时她走路轻飘飘的,有些摇摇晃晃的感觉,那身体走不稳路,如同不倒翁一样歪来扭去,行动起来像一条蛇,简直是贴着地面,往我们这边飘行。

那一双原本美丽的眼眸,此时却变成了漆黑一片的瞳孔,根本瞧不见半点眼白!

陈姨见状吓坏了,急得对我大喊:「她来了!快带我走!她来了!用火烧她,鬼是怕火烧的,快用火烧她!」

我死死地看着远处而来的漂亮姐姐,忽然想起来了。

难怪我之前觉得自己见过她。

她曾经在陈姨的朋友圈里出现过,当时陈姨和她拥抱在一起,还说这是自己最好的闺蜜。

只是我当时和陈姨网恋,虽然觉得漂亮,但也没有将她放在心上,都顾着看陈姨去了!

漂亮姐姐进了亡灵屋,那一双漆黑的瞳孔盯着陈姨看。

我吞了口唾沫,说:「你曾与她认识,那你是不是……也被买命财害了?」

「我俩同病相怜,都是她盯上的目标……」漂亮姐姐的声音有些沙哑,「你抓到她了……真好。」

我忍不住问:「如果你也是被害的,那你的亡灵屋呢?你供奉的那群鬼魂呢?」

「他们已经放下怨念,投胎而去了。而我却变成了一个孤魂野鬼,心中满是怨念,都来自这个贱人!」

漂亮姐姐越说越狰狞,她忽然伸出双手,那双手指甲尖锐且长,狠狠地刺向了陈姨的脖子!

我眼看着她被指甲刺入脖子,连忙说:「不要!她是个人渣死不足惜,但她要是尸体留在了这儿,我恐怕得坐牢去,她……」

我话说到一半,却不由得傻了眼。

漂亮姐姐忽然张开了嘴,那嘴张得好大好大,竟是从嘴角裂开,一直裂到了耳朵根,咬住了陈姨的脑袋!

她真就好像一条蛇,喉咙和脸颊被撑得很大,脸颊和喉咙上的皮肤,因为撑大而变得很薄,漆黑的血管清晰可见,那眼珠都仿佛要爆出来,妄图将陈姨整个吞进肚子里!

我的天!

鬼是这样吃人的吗?小时候电视看多了,我一直以为他们是挖内脏吃的!

我呆呆地看着陈姨,她说过鬼魂是害怕被用火烧的。

旁边就有打火机,但我却迟迟没有动手。

这是我心里的一股罪恶……

漂亮姐姐就是被她害死的,而我也差点死在了她的手上。

陈姨早已经尝到了坑害别人的利益,如果让她走了,她肯定还会继续这样下去!

如果我大发慈悲救下了陈姨的性命……那我如何向下一个无辜死去的亡魂交代!会有人因此失去孩子,失去爱人,甚至因为陈姨,会有无辜的孩童失去父母!

我怎么能因为浅薄的善良去救一个大恶人!

恶人还需恶鬼磨!

我眼睁睁看着陈姨被漂亮姐姐整个吞进了肚子,那原本漂亮的人儿变得臃肿肥大,从肚子到喉咙,全都是鼓鼓的。

她没有与我说话,而是慢慢地走到了盒子旁边,忽然张开口,吐出了一只软绵绵的手臂。

手臂还带着血,漂亮姐姐抓着那只软绵绵的手,在亡灵屋的纸上写下了陈姨的名字,又按下了手印。

这一幕极其诡异。

签字画押之后,她又吞下那只手,离开了亡灵屋。

我走到那张纸旁边,傻傻地拿起笔,最后下定决心,写了自己的生辰八字。

这一刻,我算是成了亡灵屋的店主。

我小心翼翼地收好了木盒,等重新将柜子搬回去,黄翠翠进来了。

她瞧见我,顿时满是着急:「你怎么又来了?跟你好歹好说,你怎么就是不听!」

我看着她的眼睛,笑着说:「有人跟我讲,这里的鬼魂如果没有人供奉,会日复一日重复当初死去的痛苦。老同学,你对我的情谊那么深,我又怎么会亏待你呢?」

她呆呆地看着我,而我给她递去一包烟,笑着说:「鬼魂到底是从哪儿拿来买命财的?」

她说:「鬼怎么可能有钱,等你花出去了,别人第二天就会发现这钱变成了冥币。」

「哦,难怪那批发的孙哥一直没来找我麻烦,他早就跟陈姨是一伙的。」

黄翠翠点了根华子闻着,而我则是给自己点了根红塔山。

我俩安静了许久,等烟快烧完了,我真诚地与她说:「谢谢你,是你救了我的性命。这亡灵屋我想和那老太婆继续开下去,她应该知道怎么给你们弄香火。你说不要让死去的人意识到自己死了,否则会很危险,但我不怕危险,因为你是个很好的人。」

她问:「所以呢?」

「你以后可以常来找我,我们说说话聊聊天,反正我大晚上看店也无聊,我的老同学……别再说我是社会的底层猪了。」

她扑哧一笑,随后摇头晃脑往外走,嘴里还在嘀咕:「以前觉得你成绩挺好,现在却是个开小卖部的……真是没档次。」

我呵呵一笑,看着她离开。

亡灵屋,彻底属于我了。

那老太婆确实会做香火烟,可以跟我一起把亡灵屋开下去。

但我也知道,我是需要生活的。

我跟爸妈要了点钱,租下了隔壁的商铺,反正我晚上闲着无事,就学了做早点。

每次晚上看店的时候,我都会把包子做好,早晨的时候让我爸妈过来帮我卖。

还别说,也许是因为亡灵屋的主人财运亨通,这早餐铺的生意挺火爆,附近的人们常常会来买。

我还买了个骨灰盒,供上了黄翠翠的灵牌,那骨灰盒里装的当然不是骨灰,而是买命财,我这么做只是怕人来偷,因为我不能害了人。

我还在想,要是骨灰盒装满了怎么办,难道换成棺材吗?

每天晚上,黄翠翠都会来找我聊天解闷,我们会聊以前在学校里的趣事,我也会和她聊自己一天的所见所闻。实在没得聊了,我就会读一些书,讲故事给她听。

在我的陪伴下,黄翠翠不再说我是底层猪了,她变得越来越开朗。

直到有一天,我们聊完天,她笑吟吟地抱了我很久,说自己在人间待够了,要去投胎了,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我有些舍不得,但也为她做出这个决定而开心。

黄翠翠投胎走了,客人们也变得越来越少。

直到有天晚上,一整天都没有客人来。

我才忽然想起,当初那漂亮姐姐吃了陈姨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

也许是在那天,她的怨念就已经消除了吧。

骨灰盒还没装满,我在晚上就再也没了客人,但早餐铺的生意还是很好。

我才想明白,温暖和陪伴可以消除世界上所有的负能量。

嗯……是我多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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