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没有不可治愈的伤痛

没有不可治愈的伤痛

爱的甜药:我死于你的深情

陈琪琪死了。

这话,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

上一次,我被这句话吓得不轻,甚至还信以为真,大半夜跑到了墓园里去。

而这一次,我不会再相信了。

对,我不会……也不能相信他。

这只不过是个荒唐的谣言罢了!

看着面色沉重的辛川,我僵硬地摇了摇头:「你别骗我了,七七她根本就没事!她刚才还在跟我聊天!」

「那不可能是她!」辛川急声对我说,「安安,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一直在和什么人聊天,但那绝对不可能是陈琪琪!陈琪琪真的已经不在了,事情已经过去两个月了!」

「你胡说八道!」

我厉声打断辛川煞有介事的说辞。

我没再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拿出手机打开了七七的对话框,随便翻了一条语音放了出来。

七七的声音,透过扬声器,清晰地落在我和辛川的耳中——

「安安!我跟你说,我上次去那家吃火锅的时候,他们那肉都不新鲜……」

辛川和七七见过好几面,他自然是认识她的声音的。

听到这条语音,他倏地怔了一下,脸上瞬间写满错愕。

许是为了拆穿他恶劣的谎言,又许是迫切地想要证明些什么似的,我直接把手机怼到了辛川的脸上。

「你自己看,她半个小时前还在跟我发消息!她明明就还好端端的!!!」

「这怎么可能……」

辛川拿过我的手机,脸色凝重地翻看着我和七七的聊天记录。

看得越多,他脸上的神情就越是阴沉难看。

我连忙把手机一把拿了回来,再次斩钉截铁地对他说:「行了,你都看到了!七七根本没出事!她活得好好的!」

「辛川,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因为听到了外面传的那些谣言才会说她死了这种屁话。总之,麻烦你以后别再咒她了!」

说完这些,看着辛川无言以对的模样,我心里本该觉得舒坦才对。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握着手机的右手却控制不住地颤抖着,一颗心也绷得紧紧的,像是在害怕什么似的。

我攥了攥双手,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冷声对辛川说:「行了,你别再缠着我了。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再次想要离开。

但,辛川倏地拦住了我。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翻出一张图片递给我——

「江安,陈琪琪她真的死了。」

自从我和辛川在一起之后,他再也没有这么连名带姓地叫过我。

而他此时无比严肃的语气和神情,真的吓到我了。

我犹豫着接过他递来的手机,低头一看——

白纸黑字。

一份丧事讣告。

「陈琪琪」三个字就写在第一行最前面,最显眼的位置。

我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反反复复把这份讣告看了无数遍——

「陈琪琪于公元 2022 年 8 月 27 日因意外不幸离世,享年 28 岁……」

这上面的每一个字我都认识。

可组合起来的这几句话,我却怎么也看不懂。

陈琪琪死了?

那刚才还在跟我聊天的人是谁?

不!

七七上次已经解释过了,这些分明就是有人恶意造谣!

可是……

这份讣告最后的署名……

为什么是七七爸妈的名字?!

看着辛川手机里的这份讣告,我心里顿时一阵莫名的恐惧。

讣告上写的时间,距离今天已经过去了两月有余。

我努力地回想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脑海中突然又闪现出许多凌乱的碎片,但我根本无法拼成完整的记忆。

倏地,我脑袋里像是钻进了无数只小虫在啃噬着我的脑髓一般,头疼欲裂!

只觉一阵头晕目眩……

我痛苦地抱着头蹲坐在地,眼前不断闪过更多杂乱的画面。

这时,我听到辛川焦急地喊我:「安安?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

我想回答他,但剧烈的晕眩感让我开不了口。

辛川见我突然这么难受,一时心急如焚。

我听到他打 120 叫救护车,在旁边语气急切地向电话里的接线员描述我的症状。

我蹲在地上努力地深呼吸着,试图让自己好受一些。

这个方法似乎有点效果。

过了一会儿,我感觉头痛感减轻了不少,眼前也不再天旋地转。

回想着刚才看到的讣告,还有辛川说的那些话,我咬了咬牙做出了一个决定。

我要去找七七!

我要证明她根本就没出事!

虽然,我不知道辛川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地骗我说七七死了,但我绝对不会相信他,也不会相信他手里那份所谓的讣告!

我只相信我自己听到的看到的东西!

七七明明就活得好好的。

每天都给我发语音打电话,她怎么可能会死!

对……

我要去见她……

我攥了攥拳,越发坚定了今天必须要见到七七的想法。

但我知道,辛川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我离开。

所以,我只能想办法支开他。

见他挂了电话,我张口虚弱地叫了他一声:「辛川……」

「安安!你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你别着急,我已经叫了救护车,马上就会有人过来!你乖乖坐着休息一会儿,再坚持一下!」

「辛川,我、我好难受……我头疼,疼得快爆炸了!我不想等救护车了,你开车送我去医院好不好?这里、这里离医院也不远,我们开车过去比较快……」

我抓着辛川的手,委屈巴巴地求他开车带我去医院。

我知道自己现在脸色肯定很差,脑门上全是刚才掉下来的冷汗,这副模样怎么看都挺吓人。

果然,辛川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我。

「好,好,我现在去开车!你乖乖在这儿等我,我马上带你去医院!」

「嗯……」

我点了点头。

我看着辛川转身,着急地朝刚才停车的地方跑去。

我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踉跄着冲向不远处的公交车站……

我在辛川开车回来前,跳上了一辆公交车。

站在公交车上,我看到辛川跳下车正在焦急地四处找我。

不过,他最后也没有发现我就在这辆和他擦肩而过的公交车里。

就这样,我成功地从他眼皮底下逃走了。

我在下一个站下了车,一边站在路边打车,一边不停地给七七打电话。

过了好一会儿,电话才被接通。

七七的大嗓门一如既往:「我刚洗澡呢!你那儿到底怎么个情况啊?!」

「你现在在哪儿?我过来找你!」

我已经没有耐心再和七七解释那么多了。

现在我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想要马上见到她。

七七像是被我着急的语气吓到了,愣了半天才回答:「我、我在家啊,你要来找我?可你刚不是还跟辛川在一起吗?不会真出什么事儿了吧?!」

「好,你就在家等我!具体情况等我到了再跟你说!」

电话挂掉的时候,我正好打到了车。

我马上把七七家的地址报给司机,并催着司机把车开快一些。

我忐忑不安地坐在车里,朝着七七家飞奔而去。

这时,我手机上突然弹出一个陌生号码来电。

犹豫片刻,我接起电话,那头却是辛川的声音——

「安安!你跑哪儿去了?!你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你别跟我赌气了好不好,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你听话,相信我,我不会……」

不等辛川把话说完,我就把电话挂断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他的声音,我心里就总觉得慌张不安。

我不想再让他干扰我,我必须要自己冷静下来把事情弄清楚!

可我刚把这个陌生号码拉进黑名单,马上又有另一个号码打了过来。

也不知道辛川到底去哪里找了这么多手机,轮番轰炸我的电话!

我被他弄得不堪其烦,索性直接把手机关了。

顿时,世界清静了不少。

七七家住在城西一个旧小区。

听说是她爸妈以前的单位房,连电梯都没装。

我以前来过几次,找得到门,也就没再给她打电话,直接奔着楼上去了。

七七家住三楼。

我来到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可里面半天都没人应。

我又重敲了两下门,正想出声喊她。

没想到……

面前这扇门居然根本就没上锁,被我重重一敲,竟自己打开了!

老式防盗门「咯吱」一声——

在这空荡荡的楼道里,有些阴森骇人。

我抹了抹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小心翼翼地推开门,一边冲着里面喊:「七七?我进来了啊!」

「……」

没有人回应我的话。

但屋里却亮着一盏灯。

沙发旁边的落地台灯,光线不算亮,刚好可以把屋里的摆设照得清楚。

这房子是七七爸妈出国前住的,一应家具物件都是好多年前的款式。

在这昏黄的灯光下,无端多了几分老香港恐怖片的气氛……

眼前这场景,实在是让我一阵头皮发麻。

见七七也没答应我,我心想还是先出去再给她打个电话。

说不定,她是看着时间差不多,下楼去门口接我又跟我走岔了呢。

我转身正打算要走。

然而……

「砰」的一声。

身后的老式防盗门竟然自己关了起来!

下一秒,我看到了七七。

但,她不是活蹦乱跳地站在我面前。

而是静静地待在一张黑白照片里,冲着我微笑……

那是一张黑白遗照。

放在进门左手边的灵堂桌上。

刚才我进屋后只是往客厅里看了看,根本没有注意到在门后,竟然还摆设了一个灵堂!

看到放在灵堂正中那张遗照上的七七,我一时怛然失色,怔在原地。

脑子里只剩下了一团浆糊。

我耳边又回响起辛川对我说的那些话——

「陈琪琪已经死了……」

「事情已经发生了两个多月了……」

「安安,你相信我,你不能去找她……」

「……」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几分钟前还在和我聊天的人,现在却变成了灵堂上的一张照片?!

我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这些东西……

我想不到任何合理的理由,可以解释这一切……

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从噩梦里醒过来?!

可是,我又开始阵阵作痛的脑袋似乎正在提醒我——

这不是一个梦!

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七七的遗照前,香炉还插着三炷已经燃烧了一半的香,放在旁边的白菊看起来也还十分新鲜。

一阵强烈的恐惧和慌张过后,我终于又找回了一丝理智。

我知道一定有人,在暗中操纵着这件事,我现在必须先从这里离开!

我马上折回门口,用力地拧动门把。

但门已经被人从外面锁住了,根本打不开!

我随即掏出手机,想要打电话报警求救。

这时,从里面的某个地方突然传出一阵音乐声——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这是……是生日快乐歌?!

毫无疑问,在这样的环境听到这音乐,绝对不比任何恐怖配乐要逊色!

我脑子里的神经倏地一下绷紧,警惕地看向音乐声传来的方向。

在这一遍又一遍重复播放的音乐声中。

我顿时头痛难忍,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马上要爆炸了似的!

那些在我大脑里啃噬的小虫子,变得越发猖狂了!

倏然间,我眼前浮现出一个画面——

是七七!

她牵着我的手,和我一起站在欢乐 KTV 门口的那条老街上,笑嘻嘻地对我说:「安安,谢谢你今天能来给我过生日!」

「……」

只是一闪而逝的画面。

随即,我脑中乱七八糟的思绪和莫名冒出的记忆碎片,纠缠在一起。

好像有一只手在我脑子里用力地搅动我的脑浆,让我根本没有办法思考。

就在这样的混沌恍惚间,我耳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男人的声音——

「江安,你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吗?」

「是你……」

我用尽全力克服着头痛的折磨。

抬起头,我看到一个男人从屋里走了出来。

是七七的哥哥,陈飞扬。

陈飞扬手里的手机,还在不停地播放着那首生日快乐歌。

他渐渐向我靠近,音乐声也在我耳边愈发变得清晰。

我抬头看着他,愤怒地质问他:「这些东西,全都是你弄的吧?!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陈飞扬轻蔑地笑了一声,下一秒却厉声怒吼,「我做这些,当然是为了祭奠我死去的妹妹!」

「不……不可能!七七她明明就没死!她还……」

「你闭嘴!你根本没资格在她面前说话!」

我想反驳他的话,想告诉他七七没有死,她还活得好好的。

可我话还没说完,就被陈飞扬厉声打断。

陈飞扬面露狰狞地瞪着我,一字一句质问我:「江安!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我妹妹她是为了救你才出了事,可你现在居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你怎么能忘记她为你做的那一切?!」

「你、你在说什么……」

听到陈飞扬的话,我完全一头雾水。

我努力地试图去回想两个月之前究竟发生过什么。

可一动脑子就头疼欲裂。

看到我痛苦的模样,陈飞扬又是一声冷笑:「你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是吗?江安,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我告诉你,这都是因为辛川!」

「是他让人催眠了你!抹掉了脑子里关于这件事情的所有记忆!他才是最该死的人!」

「辛川……催眠?」

「我妹妹她居然为了救你这样的人而死……我真是替她不值!早知道是这样,当初死的人就应该是你,还有你那个好老公辛川!」

「等等……陈飞扬,你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听不明白……你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拜托你告诉我行不行?!」

无论我怎么努力地去回忆,我还是想不起来七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陈飞扬口中的话,让我越发迷茫。

他一直说七七是为了救我而死。

可为什么我一点记忆都没有?

难道,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是辛川让人催眠了我吗?!

我试着一点一点把所有的事情整理清楚,但这些事情实在是太过错综复杂。

这时,只听陈飞扬对我说——

「江安,你想不起来是吗?没关系,让我来帮你回忆回忆!」

「你还记不记得,两个月前我妹妹生日那天?你们一起在欢乐 KTV 唱歌,后来你要先走,她送你出去。」

「对,就是你前几天出事的那个地方!就在那条街上,你被人骚扰,我妹妹她为了救你,生生被人捅了十几刀!当场死亡!」

「她还那么年轻……我甚至都没有机会见到她最后一面!她连一句遗言都能跟我说!!!」

「可你呢?江安,你做了什么?!你当时像个废物一样逃走了!现在甚至还忘记了那一切!」

「……」

陈飞扬歇斯底里地冲着我大吼,发泄着他对我的不满。

可我听着他说的这些事情,却像是在听一个完全陌生的故事。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说的这件事,我一点都想不起来……

我根本无法相信他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我宁愿相信,这一切都是他和七七串通起来整蛊我的一场恶作剧。

我马上掏出手机,想要给七七打电话,告诉她别再闹了。

这次,真的吓到我了……

然而,我刚拨通七七的电话,就听到了周围一阵手机振动的声音。

下一秒,只见陈飞扬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正在振动的手机,在我面前晃了晃。

我仔细一看。

我认识这手机。

透明的手机壳下面放着一张照片。

这照片还是我拍的。

照片上的女孩,笑得比那天的阳光还要灿烂……

是的。

那女孩是七七。

这手机,就是七七的!

「是你……这几天一直用七七的微信和我聊天的人是你?!」

看到七七的手机在陈飞扬手里,我终于后知后觉。

「是啊,当然是我!」陈飞扬不假思索地承认。

我拧起眉头:「可她明明还给我打了电话!你怎么可能用她的声音……」

「这年头,连 AI 换脸都这么逼真了。声纹识别合成变声能是什么难事?」

「声纹合成?」

我还是大意了。

我原本以为,在电话里听到了七七的声音,就足够证明她还活得好好的。

我实在是没想到,陈飞扬为了骗过我,居然连这种手段都使出来了。

看着手机壳里那张照片上的七七,我又是一阵头痛难忍。

又是无数的画面在我眼前闪过……

而这一次,那些画面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了一些。

我难受得不得不用手扶住脑袋,因为头晕而摇摇晃晃差点没能站稳。

见到我这副模样,陈飞扬似乎很满意。

「江安,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没关系,你有的是时间在这里慢慢想!」

「七七她会一直在这里看着你,直到你全都想起来为止!我要你一直跪在这里,向七七忏悔你的罪行!」

「你背叛了七七,你忘记了她!你根本就不配拥有你现在的生活!像你这样的人,就应该一辈子活在愧疚里!」

陈飞扬的咒骂,像可怕的诅咒一样折磨着我。

听着他说的这些话,我脑中零碎的画面越来越多。

在那条寂寥的老街,七七冲着我笑、挡在我面前、倒在血泊里……

这每一个画面都变成了一把锋利的刀,毫不留情地一遍遍在我的神经上反复切割,尖锐地刺破我的皮肉,捅进我的心脏!

我痛苦地皱着眉头,只觉得几乎快要窒息。

突然,陈飞扬狠狠一脚踹上我的膝盖,让我顿时吃痛跪倒在地。

陈飞扬要我跪在七七的灵堂前,向七七忏悔。

看着眼前那张黑白遗照,我瞬间感觉像是千万根针同时刺进了我的大脑,一阵剧痛!

我听到陈飞扬在身后再次开口对我说——

「对了,江安。还有一件事情忘了提醒你!」

「你好像也忘了,你和辛川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吧?」

「那孩子在你肚子里都已经五个月大了!可你却没能保护好他!」

「对,就是那天……就是我妹妹出事的那天!」

「你那可怜的孩子,也去给我妹妹陪葬了!!!」

我想起来了。

在陈飞扬那些恶毒的咒骂声中,面对着七七的灵堂……

在我的脑袋几乎痛得爆炸之前……

终于——

所有的一切,我全都想起来了!

是的……

陈飞扬说的没有错。

七七是为了救我而死的。

两个月前的那一天,我失去了我最好的闺蜜。

还有我未出世的孩子!

此时此刻,我跪在七七的灵堂前,脑子里所有凌乱的碎片终于一点一点成功地拼凑了起来。

变成了完整的记忆……

……

我记得,那天是七七的生日。

七七约了我和其他几个朋友,一起去 KTV 唱歌,帮她庆生。

当时的我,已经怀孕五个月了。

我和辛川结婚这么久,好不容易才怀上一个孩子。

我对这个孩子视若珍宝,当然不敢在怀孕期间喝酒。

所以,我一开始婉拒了七七。

我说自己不能喝酒,去了也没什么意思,不如第二天再请她吃饭补偿。

可七七一直软磨硬泡。

她说我是她最好的朋友,我要是不在,她总觉得这生日过得都不完整。

没办法,我只好答应七七会过去一趟,陪她切完蛋糕就走。

当天晚上,我站在七七身边,看着她吹灭她 28 岁的生日蜡烛……

到了晚上九点刚过,我和七七道别准备离开。

因为辛川公司开会加班,没办法来接我,我只能自己叫车回去。

七七那天心情特别好。

她多喝了两口酒,硬是拉着我非要送我下去打车,还说要跟我说一些闺蜜悄悄话。

于是,我们俩一起下了楼,走在那条寂寥的老街上。

七七告诉我,她最近认识了一个男孩子,比她小两岁,相处得还不错,说不定就要在一起了。

我记得,我那时正笑着祝福她。

可话还没有说完,就见迎面走来了两个醉醺醺的男人……

后来发生的事情,和上次我在巷子里遇险后做的那个噩梦几乎一模一样。

我现在才明白。

那不是噩梦,而是我藏在心底最深处的记忆。

而我肚子上的那道疤,也根本不是什么阑尾炎手术留下的……

我至今仍然历历在目。

当那把锋利的匕首捅进我的小腹,满目鲜红!

那一刀,结束了我肚子里孩子的生命,也让我彻底失去了理智。

我趴在肮脏的地上,死死地捂着自己的肚子。

看着我的血从指缝中止不住地流出去……

我知道,那是我的孩子要离开我了!

我撕心裂肺地尖叫、求救。

可是,没有任何人回应我的求救声。

只有七七。

她从地上捡起一块砖头,挡在我面前,用她那瘦弱的身躯保护着我……

七七拼了命地和两个醉汉厮打在一起,同时一遍遍地催着我赶紧从那儿离开。

她让我逃跑,让我去找人来救她。

可她那时候身上已经被人捅了好几刀。

白皙的皮肤上,沾满了触目惊心的血迹……

我强忍着疼痛,一点一点往外爬。

我爬出了那条巷子,经过的地面上都被我的鲜血染红,拖成一条长长的「红毯」,一直蜿蜒到 KTV 门外。

我撑着无力的身体爬回 KTV,向门口的保安求救。

我还记得,那个保安低头看到我时,他脸上那惊恐的表情……

那是我彻底失去意识前,看到的最后的画面。

七七死了。

我的孩子也没了。

我在医院里躺了一个多星期,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

可我虽然活了过来,却活得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我无时无刻不在背负着内心对七七的愧疚。

还有我身为一个母亲,没能保护好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的那份自责和懊悔……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活在自己的悔恨中。

我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

甚至,一度想要结束掉自己的生命,去偿还给七七。

为了照顾当时已经完全生活不能自理、并且随时可能会做出极端举动的我,辛川向公司申请了长假,放下工作每天在家里陪我。

而就是那段时间的某天,我犯了病从厨房拿刀想割腕。

辛川上前阻止我,手臂上却不小心被我扎了一刀……

误伤了辛川,这件事情让我更加愧疚。

我把辛川当天穿的那件被血染红了的衬衫,收了起来。

本想要提醒自己必须打起精神来,不能再伤害身边关心我的人。

可惜,事情却并没有好转。

我精神状态仍在每况愈下。

直到最后……

为了让我们的生活都能回到正轨,辛川决定让我接受催眠治疗,把这件事情彻底忘掉。

而为我进行治疗的,正是张云心的团队。

没想到……

我这么多天,挖空心思想要找到的真相,竟会是这样。

我以为辛川背叛了我,怀疑他和张云心旧情复燃,甚至想要害我性命……

结果,一切都是我自己种下的恶果。

如果不是因为辛川一直细心照顾我,我现在可能早就已经了结了自己的生命,变成了小盒子里的一捧灰。

可直到一个小时前,我却还在把他当成一个狼心狗肺的负心汉。

多么讽刺。

跪在七七的灵堂前,我心里五味杂陈,愧疚难安。

陈飞扬说的对。

七七为了救我而死,可我却忘记了一切。

我根本不配拥有现在这样安稳幸福的生活……

我抬手摸了摸,脸上早已被眼泪打湿了一片。

看到我面如死灰,泪如雨下,陈飞扬轻蔑地睨视着我:「看来,你终于是想起来了?」

「你既然想让我记起这些事,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把所有事情告诉我?何必要费劲兜这么大的圈子,就为了耍我吗?!」

我抬头看着他,痛苦绝望。

陈飞扬冷哼一声:「呵!七七为了你受了那么多罪,你说忘就忘!就算我再把这些事告诉你一万遍又有什么用?!我就是要让你一遍又一遍地经历那种折磨,记住那种折磨!只有这样,才能让你长长记性!」

「所以……上次我在 KTV 遇到的那两个人,真的是你安排的?」

「是啊!那可是我费尽心思为你布的局!要不是因为那个该死的辛川……」

「陈飞扬!你这个变态!你这么做对得起七七吗?!」

听到陈飞扬的话,我顿时眉头紧锁。

我厉声打断了他的话,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怒声质问他:「你明明知道七七遭遇的那些折磨有多可怕,你却还要让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要是七七在天有灵,你觉得她会赞同你这种丧心病狂的做法吗?!」

「江安!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种话?!你说我不配?你才是最不配提起七七的人!」

陈飞扬仗着体力优势,轻而易举就挣开了我的手。

他猛地一把将我再次推倒在地。

他指着我鼻子破口大骂:「我妹妹用她的命换了你的命!可你呢?!你做了什么?!在她出事后,你一次都没有去祭拜过她!你还成天要死要活,还差点割腕自杀?!」

「江安!你既然这么不想要这条命,那当初死的人为什么不是你?!当初……你就不该让我妹妹替你去死!!!」

「我……我只是想……」

陈飞扬的话,让我一时哑口无言。

回想起七七出事后的那段日子,我每天痛不欲生,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想把这条命还给她。

可是……

就算我真的赔上自己这条命,她终究也还是回不来了啊……

想到这儿,我心里倏地一阵闷痛。

悔不当初!

「我承认,是我对不起七七为我做的一切,是我做错了。」

「可惜……事到如今,说这些话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陈飞扬,你要怎么报复我,我都可以接受。但,请你不要再伤害我的家人!」

我知道,我已经无法弥补我曾经做错的那些事,也不可能再把七七换回来。 

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背负着这份愧疚,代替七七继续好好活下去。

还有,保护好身边所有的人。

想到辛川……

想到还在疗养院的妈妈……

我跪在七七的灵堂前,恳切地哀求陈飞扬。

可是……

陈飞扬却似乎还并不满足于此。

他看都没再看我一眼,只是自顾自从旁边取了一炷香点燃。

他对着七七的灵堂拜了拜,轻声说:「七七,我把江安带来见你了。所有的事情,她都已经想起来了。以后,就让她一直在这里陪着你。你不是说,她是你最好的朋友吗?有她在这儿,你就不会孤单了。」

「对了,你放心,我不会放过辛川那个混蛋的!我不会再让他有机会把江安的记忆抹掉……」

「!!!」

听到陈飞扬说的话,我顿时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陈飞扬居然还想对辛川下手?!

不行……

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一把抓住陈飞扬的衣袖,急声质问他:「陈飞扬,你还想对辛川做什么?!这段时间,你做了那么多事情来报复我……难道还嫌不够吗?!」

「够?你以为这样就够了?!」

陈飞扬狰狞地看着我,恶狠狠道,「就因为辛川,那天那两个混混根本连你一根头发都没碰到!要是就这样放过你们,未免也太便宜你们了!!!」

「你……你真的疯了!你丧心病狂!」

「是啊!我就是丧心病狂!那又怎么样?!我就那么一个妹妹,是我从小我最疼爱的妹妹……她就这么替你去死了!可你呢?你做了什么,辛川又做了什么?!他竟然让你忘记了所有的事!!!他该死!!!」

提起这些,陈飞扬又开始歇斯底里,几乎失去理智。

他埋怨辛川让人催眠了我,抹掉了我脑中的记忆。

也许,在他看来,是辛川彻底扼杀了七七的为了救我而死的意义……

「嗞嗞——嗞嗞——」

就在陈飞扬暴怒不已时,我掉在地上的手机突然又开始振动个不停。

听到这声音,我知道这一定又是辛川打来的电话。

我立刻扑过去,想要接电话提醒辛川小心提防陈飞扬。

可是,陈飞扬却抢先一步,狠狠一脚踩在了我的手上!

「嘶……」

十指连心。我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而就在这片刻的工夫,陈飞扬已经捡起了我的手机。

只听「哐当」一声——

陈飞扬直接把我的手机砸了个稀巴烂!

一直响个不停的手机这时终于安分了下来,再也没有了动静。

见状,我心里凉了半截。

而陈飞扬转身蹲下来,一把扼住了我的脖子

他凶狠地对我说:「你该不会还想再找辛川来救你吧?别做梦了!我告诉你,过不了今晚,他就得去黄泉路上向我妹妹磕头赔罪!」

「为、为什么……咳咳……辛川他根本就没得罪你!他……咳咳……他只不过是为了……」

我的脖子被陈飞扬死死掐住,连呼吸都十分困难,更是几乎发不出声音。

我艰难地挣扎着,从嗓子眼里拼命挤出几个字,想替辛川求情。

可不等我把话说完,陈飞扬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扇在我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

我顿时眼冒金星!

而陈飞扬的声音,还在耳边喋喋不休。

「辛川那个王八蛋!你以为他今天带你去实验室是为了什么?他这是还想再把你的记忆抹掉一回!他就是不想让你记得这些事!」

「为了瞒住你,他还把你们以前给小孩儿买的那些东西,全都收拾起来扔了出去!幸好,你还得谢谢我!是我好心帮你把那些东西捡了回来!」

「那些东西……咳咳……是你、是你让人送给我的?!」

原来……

我之前在酒店收到的那一箱东西,根本就和张云心没有任何关系!

那都是陈飞扬让人送来的。

盒子里那个满身是「血」的婴儿玩偶,代表的是我的孩子……

曾经在我肚子里住了 5 个月,却又离开了我的那个孩子。

为了刺激我痛苦的记忆,陈飞扬可真是不择手段。

我心里苦笑。

而下一秒……

我猛然想到了一些事,顿时怛然失色:「陈飞扬!那些东西……咳咳……你是什么时候……咳咳……什么时候捡到的?!」

「也不过就是前几天吧。」见我一脸惊恐,陈飞扬狞笑道。

「怎么?干嘛这么惊讶?你不会是今天才知道我一直在让人盯着你们吧?!」

「你……咳咳……你居然……」

仔细回想,这么多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几乎全都是陈飞扬一手策划。

他仿佛在我身上安了一双眼睛似的。

无论我去到哪里,做了什么,他全都了如指掌。

就算我换掉了手机,也没能摆脱他的掌控。

原来,这是因为他雇了人一直在跟踪着我和辛川!

所以,就连辛川往垃圾桶里扔了那些婴儿用品,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想到此时此刻,辛川极有可能还在他的监视之下。

我一颗心瞬间悬到了嗓子眼。

显然,陈飞扬也看到了我脸上的恐惧。

而他对此十分满意。

他终于松开了我的脖子,轻轻拍了拍手,然后起身利落地穿上了外套……

见状,我急声大喊:「你要去哪儿?!」

「你就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好好向我妹妹忏悔吧!等我收拾了辛川,再来慢慢回答你这些愚蠢的问题!」

陈飞扬冷冷看了我一眼,转身就朝门口大步走去。

听到他要对辛川不利,我顾不得其他,马上扑身上前,死死抓住了他的腿。

「陈飞扬!我绝对不会让你伤害辛川!」我大喊着。

然而,对于他来说,我这点力气不过是毫无意义的垂死挣扎罢了。

陈飞扬狠狠一脚,直接把我踹出了一米远。

「哐!——」

我来不及防备,只觉得自己后脑勺一阵闷痛。

眼前,一片漆黑……

不知过了多久。

我从一阵剧烈的痛感中醒来。

我模模糊糊看清楚眼前的一切——

昏暗的落地灯,灵堂上放着七七的遗照。

我还在七七家。

而陈飞扬已经不知去向。

想起陈飞扬离开之前说的那些话,我顾不上身上的伤,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想要去找辛川。

可是,陈飞扬已经从外面锁住了门,我根本没办法逃出去。

而且,我的手机刚才就被陈飞扬给摔坏了,我连找人求救都办不到。

怎么办……

我现在该怎么办……

想到辛川此时肯定正在焦急地到处找我,我心里愈发自责不安。

明明辛川早就已经告诉过我一定要小心提防陈飞扬,可我却还是疏忽大意,让陈飞扬有了可乘之机。

都怪我……

都是我惹出来的祸……

不行!

我必须要弥补这一切!

想到辛川很有可能会有危险,我心急如焚。

我把整间屋子都翻了个遍,想找找有没有备用钥匙,或者其他可以让我和外界取得联系的东西。

但,陈飞扬这个人心思缜密,他根本什么都没有给我留下。

我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急得团团转。

突然,我脑子里一个激灵,看向了七七家的阳台……

对!

我可以从阳台爬下去!

七七家住在三层,不算太高。

只要我用几条床单系成足够长的安全绳,就可以顺着从阳台上爬下去!

这是现在我唯一可以离开这里的办法了。

我知道这样做很危险,但我现在已经别无选择。

陈飞扬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一旦他找到辛川,辛川恐怕是凶多吉少!

为了辛川,我必须这么做!

我没有任何犹豫,说干就干。

自从七七出事后,这个家里的东西似乎并没有人动过,那些床单被套都还收在柜子里。

我把所有能用得上的东西全都找了出来,然后仔细地一条条打上死结,最后全都拖到阳台上。

看着堆了一地的床单安全绳,我咬了咬牙,爬上了阳台边缘!

然而,就在我正一截一截把我做的「安全绳」往下放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在楼下大喊——

「安安!」

「?!」

听到这个声音,我顿时怔了怔。

我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不然,怎么可能在这里听到辛川的声音?!

我马上低头往下看——

借着皎洁的月光,我看到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影,正朝着我狂奔而来……

「辛川?!」

这不是我的幻觉。

那真的是辛川。

可是,这怎么可能?!

他竟然……

抢先一步找到我了?!

我又惊又喜,连忙对着他挥手大喊——

「辛川!我在这儿!我在……啊!!!」

番外:辛川视角

我是辛川。

对,没错。

我就是江安的「渣男」老公。

关于我是渣男这件事……

实不相瞒。

我和大家一样,也是在网上看到了江安写的这篇小说之后才知道的。

感谢互联网。

不然,我可能永远都不知道我老婆骂人还能这么狠……

咳,言归正传。

我这次突然冒出来的目的呢,主要是为了帮江安的小说收个尾。

别问我为什么她自己不来写这个结尾。

某些人胳膊都打上石膏了,还天天想着玩手机。

没门儿。

嗯?

问我她胳膊为什么打石膏?

当然不是我家暴她啊喂……

这事吧,她本来是不让我说的。

毕竟,自己信心十足地拿床单栓了一大堆所谓的安全绳,最后却一个脚滑从阳台上掉下来这种事……

真的很丢脸。

不过,放心。

有我在楼下给她当肉垫,她没什么大碍,只是右手骨折。

相比之下——

坐了半个月轮椅的我,好像更倒霉一点。

至于陈飞扬。

现在正蹲在拘留所里呢。

案子过几天开庭。

非法拘禁、买凶伤人……

证据确凿。

他跑不了。

有人好奇那天晚上他到底找没找到我,还有我是怎么找到江安的?

其实,那天江安一走我就猜到她要去陈琪琪家,所以我就开车追过去了。

因为江安微信里的「陈琪琪」一直在跟她聊天,这事实在太诡异了。我怕她出事,于是还报了警。

我和警方前后脚去了陈琪琪家。

问题是吧……

我不知道陈琪琪家具体住在几栋几单元。

很尴尬。

我只能在小区里挨家挨户找。

再后来吧,我就碰见陈飞扬了。

我俩打了一架。

我没输。

但他死活不告诉我,他到底把江安弄哪去了。

后来警察赶到,直接把他拷走了。

警察刚把人带走,我扭头就看见江安坐在三楼那阳台上,正往下扔床单……

嗯,后面的事就不说了。

让她我给她留点面子。

对了。

顺便澄清一下啊。

我必须用我的颜值发誓——

我跟张云心真的没什么关系!

我们公司和那个项目本来就一直有合作,只不过这项目以前不归我管罢了。

江安出事之后,我为了给她治病,所以才通过邮件联系上了张云心。

张云心倒是仗义。

她二话没说就让团队直接回国来帮我了。

不过,条件是我必须得说服我老板,给她追加两个亿投资……

总之。

投资我谈下来了。

团队也回国了。

我带江安接受了催眠治疗,效果立竿见影,也没什么副作用。

只是,为了保证治疗的稳定性,还必须得让她吃一段时间药。

嗯,就是她怀疑我给她下毒的那种药。

药,是张云心从国外千里迢迢背回来的。

张云心比她的团队晚了几天回国,那时候江安已经把之前的事全忘了。

当然,也包括她自己接受了催眠的事。

所以,为了避免她追问起来又露馅,我才没告诉她我那天去机场接张云心。

唉……

要是早知道还有后面那么多破事,我就不该撒这个谎!

冤枉啊。

我丈母娘出车祸那事真不是我干的!

那事,张云心跟我也道过歉了。

其实吧,那天开车的人确实不是她。

是她未婚夫钟先生。

钟先生,那天中午应酬客户喝了两口酒,本来是不该开车的。

但张云心刚回国,对国内路不熟,又想着回实验室也没多远,所以才让钟先生开了车。

谁承想,就那么两公里路,还真出事了。

张云心为了护着钟先生,才在交警赶到前跟钟先生换了座位。

所以说吧。

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

谁也别存侥幸心!

行。

再解释下我喝醉那次吧。

真不是和张云心单独喝的。

那天,是一个老客户带了几瓶家乡特产,非要请我吃饭。

我到了饭桌上才发现,张云心也在。

老客户是真能劝酒啊。

到了最后,桌上都没几个清醒人。

那酒也是真怪。

喝起来甜丝丝的,像饮料似的口感。

谁能想得到后劲这么大呢。

我想想……

好像说是云南的杨梅酒吧?

不信的自己买回去试试。

嗯?

问我「谢谢你陪我聊了那么多」都聊了些什么?

这是真冤枉!

我也就是最后打车,顺道送张云心回去的时候,跟她聊了两句。

不然怎么办?

人家都大老远回国帮我忙了,我大晚上把人扔餐厅门口不理,合适吗?

再说了,还能聊什么啊。

聊江安呗。

张云心说,她跟她上一任丈夫在一起的时候,意外流产过一次,所以她特别能理解江安出事之后的心情,让我有空一定要多陪陪江安。

这还用得着她说吗?

我巴不得一下班,就闪现回家跟我老婆贴贴。

要不是苦逼打工人……

谁愿意出去应酬啊!

说起来,有件事情,江安到现在还一直都不知道。

我高中毕业的时候,根本就不是为了张云心,才留在国内的。

主要是吧,我家当时条件确实不太行。

国外留学贵啊!

那两年,我妈生病住院花了不少钱。

别说是学费了。

我连出国的机票都买不起。

再说了,我要是出了国,谁来照顾我妈?

还有大学毕业那会儿。

其实,我跟张云心早就分手了。

我俩分手的主要原因吧,还是性格不合适。

我当时就想踏踏实实在寝室打会儿游戏,她非得让我早上七点起来,去图书馆帮她找论文材料。

我一周连去了三天。

第四天实在是起不来了。

我跟她说,要不今天不去了吧。

她说,那行吧分手。

我说,好吧分手也行。

她说,那作为补偿,你把出国那机会让给我呗。

我……

我真不是恋爱脑。

我就想睡个懒觉。

噢,还有件事,江安好像也还不知道。

她说她脑子不清醒,才跟我在球场上认识的那天,其实我是专门在那儿等她的。

我好几天前就看到她自己一个人在打球了。每天都是大下午三四点。

我当时就觉得,这小学妹球打得挺好。

长得还好看。

每次进了球,笑起来一对梨涡特别显眼。

特别甜。

简单明了的 QA 环节——

Q:丈母娘织的小马甲为什么会在陈飞扬手里?

A:那东西,是我那天去疗养院看丈母娘的时候,她塞给我的。

我怕江安看了会想起什么,所以才不得已和其他东西一起拿出去扔了。

我是真没想到,陈飞扬还有翻垃圾桶这种癖好。

Q:杂物间里的信怎么回事?

A:信都是我写的。

江安出事以后我也很自责。

毕竟要是那天我去接她的话,也就不会发生那些事了。

可后来江安状态那么差,我也不能天天在她面前念叨那些话啊。

所以,才写写信找点慰藉罢了。

放心啊,家里没闹鬼,大家要相信科学。

Q:颜值到底有多高啊,发个自拍看看?

A:该用户已注销。

好几天没更新了。

一些老(wo)夫(bei)老(qi)妻(fu)的日常吧。

前几天,我老婆买了张新地毯,还挺贵。

结果,当天晚上她喝奶茶手一滑……

全洒地毯上了。

我立马冲过去:「没事吧?烫到没有?」

她一脸沮丧:「憋屈……难受……想哭!新买的地毯啊!我这手怎么这么废啊!!!」

我:「没事没事,你伤才刚好,使不上力气也是正常的。你先去看电视,这里我来弄。」

她:「唉,好烦,下次不能这样了!」

我:「没事的,小问题。我马上收拾好。」

她:「下次要是再有这种事,我得想个办法把锅往你身上甩,然后骂你一顿。嗯……应该就没那么憋屈了!」

我:「没……嗯???」

这事过后没几天,我老婆又买了个组装柜。

快递送来一摞木板,带了几包螺丝钉和一个扳手。

嗯,组装柜。

顾名思义,得自己组装。

我本来想揽下这活,结果被我老婆一把推开。

她撸起袖子非要自己干,还说她是鲁班传人。

鲁班……

传人……

结果,十分钟后。

我正在做饭,「鲁班传人」在客厅扯着嗓子喊我。

我:「装好了?」

她:「没有,还是你来弄吧。」

我:「终于发现你老公我动手能力比你强了?」

她:「倒也不是。」

我:「那怎么呢?」

她:「这东西可贵!要是我弄坏了,最后装不上,那不是亏死了!可要是你弄的话,如果没弄好我就可以骂你一顿,让你给我买个新的,作为补偿再让你给我买双新鞋!岂不是美滋滋?」

我:「行……有理有据,头脑清晰。不愧是鲁班传人。」

不少人关心江安的情况,我出来说明一下。

嗯,江安最近挺好的。

该说不说,自从陈飞扬这件事发生以后,江安终于从之前的事情里走出来了。

她现在已经没什么消极的想法了。

所以,我也不用再带她去接受催眠治疗了。

昨天,我陪她去东宁墓园探望陈琪琪。

她让我在车上等她。

我不放心她,所以没敢走远,一直在台阶下面守着。

她自己在上面待了好一会儿。

我也不知道她跟陈琪琪都说了些什么。

下来的时候,眼睛都哭肿了。

回家路上,我挺担心她的状况,一直找话题跟她聊天,想着该怎么安慰她。

不过,我好像想多了。

她一下就看出来我在担心她,还反过来安慰我。

她跟我说:「你放心,我已经想通了!七七已经不在了,谁也没有时光倒流的机会。既然她用她自己的命保护了我,那我就更应该好好活下去。连同她的那一份,一起活得潇潇洒洒,没心没肺!」

我当时有点诧异她怎么会突然变得那么乐观,看了她一眼:「没心没肺这个词……不合适吧?」

她还给我一个白眼:「你懂什么,这是七七的风格!」

嗯,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风格。

但我还是要谢谢陈琪琪。

谢谢她,替我保护了我最珍贵的宝贝。

最后一次更新了。

我是江安。

谢谢大家来看我的故事。

我和辛川近期一切都好。

陈飞扬的案子,终审判决十年有期徒刑。

他以前是个很优秀的律师,但可惜他最后一次站在法庭上,却是以被告的身份。

张云心和钟先生上周举行了婚礼。

她说,要趁着没显怀的时候赶紧把婚礼办了,不然月份大了穿不上婚纱。

可她明明就一点都没长胖。

张云心的团队研究的两个项目,终于通过了审批,在国内开始推广了。

我妈妈成为了他们的第一批体验患者。

现在她都不怎么乐意我去看她了,天天就念叨着「小张医生」怎么还不来。

我听疗养院的院长说,妈妈最近情绪还算稳定,脑子也没怎么犯糊涂。要是我们愿意的话,随时可以把她接回家来住。

辛川在公司升了职,最近忙得连饭都吃不上。

我偶尔会做些点心让他带到公司去当零嘴,垫垫肚子。

当然了,是没加料的那种。

对了。

还有我。

我出版了一本画册,关于我和七七之间的故事。

在画册里的平行世界,七七和那个比她小两岁的男孩在一起了。

直到七老八十,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一起潇潇洒洒,没心没肺……

啊,差点忘了。

还有个好消息没跟你们说——

我怀孕了。

上周刚查出来的。

我想,也许是我的孩子一个人待在天堂觉得太无聊了,所以决定重新回到爸爸妈妈的身边。

这一次,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他,再也不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他……

好了。

我的故事就说到这里吧。

最后,送给你们一句约翰·肖尔斯写在《许愿树》中的话——

「没有不可治愈的伤痛,没有不能结束的沉沦。所有失去的,会以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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