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不恋爱准则
不恋爱准则
老板来我家拜年，却被我爸妈错认成我的相亲对象。
他将我堵在房间，声音冷得要死，「公司规定不允许谈恋爱，忘了？」
1
年初六，我妈一大早就把我从被窝拖出来，塞进了浴室。
「给你半小时的时间，洗澡换衣服化妆，你未来老公马上就到了。」
？？
未来老公？
我在浴缸里泡了快半小时，才反应过来，好像是我妈给我订下了一位相亲对象，约在今天见面。
听说对方还是一位三高人群——
颜值高，智商高，收入高。
蓦地，门外似乎响起一阵说话声，应该是人到了。
隔着两道房门，我都能听见我妈那自带音响效果的笑声。
我慢吞吞地出了浴缸，扯起浴巾裹上，忽然，卧室门开了。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我妈进来催我了。
我裹着浴巾出了卫生间，「不用催，我马上就……」
一个「好」字顿在嘴边，如鲠在喉。
进来的人哪是我妈，是我年近三十，帅得不是人的……老板。
周俞。
我们私下里开玩笑，都爱叫他周瑜，说来也巧，我姓乔，名字里还有「小」字。
卧室门紧闭，我和老板周俞面面相觑。
「老……老板……」
我裹紧了浴巾，说话时舌头直打结。
「嗯。」
他淡淡应了一声，然后缓步走了过来。
一步，两步。
停在我面前，手一抬，将我抵在浴室门口的墙壁上。
「公司规定不许谈恋爱，忘了？」
心脏剧烈跳动。
倒不是怕丢工作，主要是，老板离我太近，我心慌慌。
强自镇定地将他推开些，我讪笑道，「你离我太近了，我怕我一抬头亲到你……」
周俞仍定定地看着我，「别转移话题。」
「……」
我沉默了一下，「没忘。」
说着，我又小声辩解了一下，「我没谈恋爱。」
到他把我抵在浴室门口的那一秒，我都还是单身。
「对。」周俞唇角勾了勾，眼底却没什么笑意，「是没谈恋爱，直接相亲了。」
「……老板，那是应付我妈的。」
我解释得很清楚，可周俞就是不依不饶，威胁我如果谈恋爱就要被炒鱿鱼。
我没忍住，反驳了一句，
「老板，人家都是不允许办公室恋情，凭什么咱们公司连私下里的人身自由都要管。」
周俞瞥了我一眼，回应的很理所应当：「凭我给你发工资。」
「……」
行吧，金主的话永远都是对的。
虽说公司这项要求很不合理，但是，因为周俞工资给的比同行业都高，所以我们也都忍了。
「老板，大过年的，你来我家做什么？」
我讪笑着问他，不动声色地转移着话题。
周俞瞥我一眼，「拜年。」
……年初六了才想起来拜年，再说，这人冷着一张脸，不像拜年，更像是微服私巡。
扯了扯浴巾，我有点脸红，「那……你先去客厅？我换个衣服马上出去。」
周俞的目光顺着我的手往下扫，似乎勾了勾唇。
「嗯。」
说完，这人收回目光，倒是听话地出了门。
我松了一口气，来不及换衣服，先给同事阿花发了个消息，描述了今早的这段魔幻经历。
阿花的消息回得很快
「不是吧姐姐，周俞的不准恋爱规则，全公司只对你有效，恐怕只有你不知道吧？」
2
周俞的不准恋爱准则……只对我有效？
短短一句话犹如惊雷，将我炸的外焦里嫩。
捧着手机愣了半晌，直到门外传来我妈不悦的催促声，我才回过神，匆匆换了衣服出门。
客厅。
周俞坐在沙发上，我爸妈一左一右地坐在他身边，这人脸上却不见半点慌乱，每个问题都回答的很从容。
甚至还抽空抿了一口茶，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我慢吞吞地走过去，却越听越觉着不对劲。
我爸妈……似乎是把他当成我的相亲对象了。
周俞却也不解释，我爸妈问他的各种情况，他就老实回答，说自己名下有一家公司，就是没说公司名字叫什么。
说公司员工有数十人，就是不说其中一人是我。
我爸妈越听越欢喜，看周俞那是上上下下哪都满意。
我爸更是把话题延伸到了名字上——
「就连名字也般配，一个叫周俞，一个叫乔小小，绝配啊……」
说到名字，我的两位活宝爸妈终于察觉出几分不对劲来。
「周俞？」我妈疑惑地推了推老花镜，「王姐介绍的，不是姓陈吗？」
我心一紧，下意识地去看周俞。
结果这货依旧淡定，「阿姨，我……」
话说到一半，便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我飞快地跑去开门，门开，入眼是一张……不太美观的脸。
我愣了一下，「请问你找谁？」
他将我上下打量一番，目光着重在我脖子以下肋骨以上的地方停留了几秒，然后笑道：
「你好，我是王姨介绍来相亲的。」
我有着片刻的头疼。
王姨不地道，这哪是她口中的「三高」人群，明明就是个猥琐宅男，我不赞成以貌取人，但是……
面前的人头发都没洗，与我差不多的身高，一低头还能看见上面星点白屑，白色衬衣上，还依稀可见几星油点……
我沉默几秒，然后猛地将他拽了出去。
一路拽着他走到电梯口，我按了下行键，
「不好意思了哥们，我有男朋友了，我爸妈不知道，闹了个乌龙。」
说着，我在他发火之前塞过去一百块钱，「麻烦你跑一趟，这是路费，慢走不送。」
收了钱，这人的脸色瞬间由阴转晴，「好说，那我先走了。」
说完，他便痛快地进了电梯。
我松了一口气，飞快回家，然后……
在周俞微微诧异的目光中，我走过去，当着我爸妈的面，特亲密地把他脖颈揽住。
转头看向我爸妈，「爸妈，实不相瞒，我俩一见钟情，刚刚在房间里就私定终身了。」
我也是脑抽了，被那位头皮屑哥震惊到以后，便打着周俞的主意，让他继续冒充相亲对象，稳住我爸妈。
然而……
片刻的沉默过后，我妈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悠悠开口：
「小俞刚才说，其实他是你老板。」
「……？」
草率了。
我骑虎难下，转头看了周俞一眼。
然而，刚刚被我爸妈左右夹击都还镇定自若的大老板，此刻却略显局促。
尤其是耳垂，红得特显眼。
在我爸妈装模作样地看向旁处时，周俞在我耳边咬着牙低声道：
「叔叔阿姨在，别让我失态。」
失态？
是我理解的那种失态吗……
3
客厅内，四人沉默着。
我妈笑眯眯地打量着周俞，率先打破了沉寂：「小俞啊，你结婚了没？」
「没有。」
周俞应着声，微微颔首的模样，看起来似乎还有点乖巧意味。
「那你有女朋友吗？」
听见这个问题，我也紧张了起来，暗戳戳地看了周俞一眼。
周俞是不是单身，始终是个谜。
说他单身吧，又总有美女去公司找他，周俞似乎也来者不拒。
说他有女朋友吧，每次去的姑娘还都不重样。
闻言，周俞也抬头瞥了我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没有，阿姨，我单身很多年了。」
我妈那张脸瞬间笑开了花，「单身好，我们乔乔也是单身……」
说着，我妈把我往前推了推，硬是把我推到了周俞身边，「小俞啊，你看我们乔乔怎么样？」
周俞淡淡瞥了我一眼，四目相对，我竟紧张得有点腿软。
馋了我们老板那么久，我都没在公司表现出一丁点，我妈上来就挑明了。
我有点紧张。
然而，在这个问题上，周俞却沉默了。
一秒，两秒……
几秒钟过去，周俞忽然看着我笑了，「乔乔挺可爱的。」
虽说这个「挺可爱」的回答我并不满意，但是……
他叫我乔乔唉！
我妈笑眯眯地撮合我们，
「小俞啊，你和我们乔乔多有缘啊，名字般配，长相也合适，你个子高，乔乔矮，你瘦，乔乔胖，刚好互补。」
我：「……」
妈，说得挺好，别再说了。
幸好，我妈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见周俞不接话，她便极力邀请周俞中午在家吃饭，然后拽着我爸出门买菜了。
直到听见关门声，我才松了一口气。
「老板……」
我讪笑着看他，
「我爸妈再撮合咱们，你就当没听见，留下来吃个午饭就好，我妈做的糖醋排骨一绝！」
周俞没应声，反倒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乔小小。」
「嗯？」
忽然被点名，我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等他的下文。
却见周俞将我上上下下打量一遍，随即勾了勾唇，「素颜还不错。」
「啊？」
我愣住，却听他继续说道，「所以，以后上班还是别化你的日常烟熏妆了。」
「……」
真当谁喜欢整天化熊猫眼吗，还不是之前听他夸赞某个烟熏妆的妹子好看，我才整天暗戳戳地投其所好。
简短的交流之后，气氛再度沉寂下来。
我和周俞并肩坐在沙发上，他品茶，我喝水，各自沉默着。
忽然，我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拿起一看，瞬间头疼。
是我的狂热追求者，大学同学，孙册。
说来也巧，我们仨的名字……都快上演一部小三国了。
孙册微信发了我一句话，简洁明了，霸总气十足：「我回来了，来给叔叔阿姨拜年。」
「……」
人家拜年都是初一二，他和周俞是商量好的吗，集体大年初六拜年？
我正措词准备拒绝时，敲门声响起。
门开，孙册那张帅气中带了几分傻气的脸出现在视线中。
还提了很多东西，从水果到米面烟酒，两只手提得满满登登。
「乔乔，叔叔阿姨呢？」
他特自来熟地放下东西，弯腰换鞋，「我一从老家回来，就换身衣服来给二老拜年了。」
我头疼无比。
周俞性子本就难以琢磨，要是看见孙册，误会成我男朋友，估计又要嚷着炒我鱿鱼了。
然而，我还一句话都没说，一转头，便看见周俞走到了我身后。
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孙册，微微拧着眉。
孙册这个二货，欢欢喜喜地换了拖鞋，估计是余光看见我身后有双男士拖鞋，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叔叔新年快乐！」
说着，这货还要磕头拜年。
4
幸好我眼疾手快，拦了下来。
「大哥，你看清是谁再拜年！」
这货每年都给我爸妈行大礼拜年，拦都拦不住，问他原因，他说他们那边给岳父母过年拜年都要行大礼的。
还有个原因就是……为了我爸妈每年给他包的大红包。
孙册抬头，愣愣地看了周俞一眼。
脸色一变再变，一张小脸瞬间惨白，「小小，他是……？」
我回身看了周俞一眼，小声应道：「我老板。」
孙册神色瞬间一松。
「原来是小小的老板。」他快步上前，伸手到周俞面前，「幸会幸会，总听小小说，她老板年轻有为，平日里也对她颇为关照。」
然而……
周俞保持着单手抄袋的动作，没伸手。
气氛有些尴尬，我看了周俞一眼，试探性地喊了他一声，「老板……」
周俞瞥我一眼，脸色仍旧冷冰冰，倒也伸了手，和孙册短暂地交握了一下。
孙册一副男主人的架势，毫不在意周俞的冷漠，一路笑脸地把他迎到了沙发前坐下。
周俞抿了一口茶，声音低沉，「你是？」
孙册看了我一眼，笑意氤氲了那双眼，「我是小小的……未来老公。」
我一口茶水全喷在了他脸上。
神 tm 未来老公，我真谢谢他。
被我喷了一脸的水，孙册倒也不怒，反倒笑嘻嘻地用手背随意擦了下脸，「当然，小小现在还没同意。」
余光里，周俞微微挑眉，「她不会同意的。」
「为什么？」
孙册的笑僵在脸上，那张脸帅气中又带了几分傻气，显得颇为憨厚。
周俞握着茶杯喝茶，却是看也不看他一眼，「我们公司不允许谈恋爱，违者，开除。」
孙册愣了几秒，然后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说话声音不大，却底气十足，
「开就开呗，小小和我在一起的话，我可以养她。」
周俞微微挑眉，抿了一口茶，没说话。
气氛有些紧张之际，我爸妈买菜回来了，见到沙发上坐着的孙册，都愣了一下。
然而，孙册却是一如既往地热情，他飞奔过去接过我爸妈手中的菜，
「叔叔阿姨，你们太客气了，我又不是客人，你们还买这么多菜……」
我妈飞快地朝周俞这边看了一眼，尴尬地向孙册赔着笑，没说话。
眼见那边气氛尴尬，我正准备过去，起身的那一刻却被人攥住了手腕。
是周俞。
他略一用力，我脚下不稳，瞬间栽倒在他怀里。
这人反手扶住我的腰，将我轻轻推开，同时在我耳边低声问道：「他经常来你家？」
我偏开头，脸烧的厉害。
「也……没有，就是逢年过节会过来……」
脸红是因为刚刚那一瞬间的接触，被他扶过的腰肢温度攀升了许多，灼热感透过单薄衣衫，层层蔓延。
我恋爱经验不多，这种让人脸红的肢体接触，更是几乎没有。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我否认的那一刻，周俞微微蹙起的眉心，似乎有着几分松缓的迹象。
我松了一口气，快步走去了我爸妈那边，因为……
孙册这货把菜提去厨房后，已经拍拍膝盖，准备拜年了。
我爸妈一脸紧张，一人拽着他一只手臂，「孩子，说声过年好就行了，别弄那么大阵仗了。」
孙册一脸执拗，还想再坚持时，被我拽开了。
好歹也算相识多年，我了解他的性子，便低声劝道：
「你这样会让我老板认为我们家欺负你，老板对我印象差了，容易扣我工资。」
闻言，孙册眨眨眼，默默地同意了。
这家伙空长了一张眉清目秀的脸，虽说智商颇高，但情商低得可怜，我两句蹩脚的理由，他也瞬间相信了。
沉默两秒，孙册拿起墙上挂着的围裙，套在身上便钻进了厨房，「叔叔阿姨，你们去陪小小老板聊天吧，今天的饭我来做，我最近厨艺见长。」
我妈想拒绝，进了厨房几次，却都被他硬生生推出来了。
最后，我和爸妈坐在沙发上陪周俞聊天，孙册自己在厨房闷头做菜。
转头看了一眼厨房里那道忙碌的身影，我心里难免有点过意不去。
这个傻子恐怕还不知道，自己忙得热火朝天地，是在给情敌做饭。
犹豫半晌，我趁着爸妈和周俞洽谈之际，起身去了厨房。
「需要帮忙吗？」
孙册闻言转身，朝我笑了笑。
他正在处理一条鲫鱼，那鱼还没死透，尾巴猛地一抽，吓得孙册惊呼一声，一把将鱼扔进了油锅。
溅起一阵热油，甚至还有油星落在了我手臂上。
我还没来得及躲开，便被人护住。
是……不知什么时候走来的周俞。
明明把我拽走就可以了，他非要弄一出偶像剧情节，转身将我圈在怀里，用身子挡住后面锅里迸溅的油星。
虽然举动有点装的嫌疑，但是，我还是没出息地心动了一下。
另一边，孙册慌乱地把锅盖盖上，一转头，错愕地看着我们。
「老板……」
沉默片刻，他慢吞吞地开口，「谢谢你护着我家小小，但是……你的手……能不能拿走？」
说着，他脸色难看地朝我腰间指了指，眉心蹙着，显得有些委屈。
然而，直到此刻，我才发现周俞的手正虚虚搭在我腰上，姿势显得有些暧昧。
脸一红，我伸手推他。
然而——
没推动。
「乔小小。」这人的忍耐似乎到了尽头，当着孙册的面，他把我圈在墙角，「你喜欢这种类型的？」
我眨眨眼，似乎从他眼底看见了几分……醋意。
蓦地想起同事阿花的那条信息，脑子一抽，我仰头看着他，没回答问题，而是反过去逼问他：
「周俞，你这么紧张……是不是喜欢我？」
5
周俞他……沉默了。
在我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刻，这人耳根处一点点泛红。
足足过了十几秒，周俞才开口。
他松开虚搭在我腰间的手，眉心微蹙，否认得特直白，「没有。」
后退一步，他的声音低低响起，「只是不想让你因为谈恋爱耽误工作而已。」
而已……
所以，是我自作多情了。
不知为何，说完这话，周俞眉心蹙的更紧了。
我感觉有点丢脸，又有点难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讪笑一声，
「阿花她们开玩笑说的，我就说你肯定不会，呵呵……」
说完，我连忙绕开他，走去孙册身旁，吸吸鼻子，闷声道：「鱼糊了……」
「哦……」
孙册手忙脚乱地把鱼盛出来，鱼身黑了一大片，难闻的焦味传来。
一如我的心。
不知是不是错觉，我似乎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周俞的低叹声。
很轻，轻到……我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鱼糊了，孙册默默地把鱼扔进了垃圾桶里，然后清洗锅具，我便跟在一旁切菜。
周俞很快被我爸妈叫去了客厅聊天，毕竟是我老板，他们也不会让他跟着在厨房帮忙。
周俞离开后，厨房里一阵寂静。
良久，直到孙册再度开了火，往锅里扔葱花时，才忽然闷闷问道：
「小小，你是不是……喜欢你们老板？」
我愣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客厅。
有那么明显吗？
公司里暗恋周俞的人很多，年少有为又好看的男人，无论在哪都是香饽饽。
我低头切菜，回过神，还是轻声否认，「没有，他是我老板。」
葱花微微焦了，孙册又手忙脚乱的往锅里扔菜，隔了好久，他才闷声说了一句话：
「其实……你老板也挺好的。」
我有些诧异。
多年来，孙册一直是我的狂热追求者，他是个神经大条又很热情的人，从不会吝啬表达，这么多年过来，他喜欢我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我抬头看他，却见孙册一股脑地往锅里放各种调料，无意间抬头，我瞥见他的眼角，一片通红。
我张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
吃饭时，气氛有些诡异的尴尬。
爸妈一边忙着招呼周俞，一边又要顾着孙册，两位老人家忙得团团转，那两人又都有些沉默。
几乎没什么人动筷，主要是……
这菜太 tm 难吃了。
而且，每道菜都各有各难吃之处，要么盐多得齁死人，要么甜腻腻，要么老抽倒太多，黑乎乎一片。
尤其是一锅苦瓜排骨汤，苦瓜占了大半锅，我尝了一口，好家伙，比我暗恋周俞失败都要苦。
饭吃了没多久，周俞忽然接到电话离开，临走时，他和我爸妈礼貌道别，我送他到门口，这人低头看着我，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半晌。
他蹙着眉收回目光，「走了。」
我怔怔点头，只来得及说一句：「开车慢点。」
周俞离开后，孙册似乎又恢复了正常，坐在饭桌前给我爸妈讲他春节期间在老家的趣事，逗得二老哈哈大笑。
我站在门口远远看着，莫名想起了刚刚周俞微微蹙着眉的样子。
「没有。」
「只是不想让你因为谈恋爱而耽误工作而已。」
……
第二天早上，我顶着一对黑眼圈起床洗漱，初七，我们公司开工。
想起昨天在厨房里的对话，我才忽然反应过来，我当时出于尴尬，不小心提到了阿花，会不会连累她？
然而，我忐忑了一上午，非但没见周俞找她茬，相反——
阿花还升职加薪了。
理由莫名其妙，因为阿花去年每天准时上班，工作态度良好。
公司同事：？？？
所有人都准时上班啊，不然扣工资的。
所有人都一头雾水时，我却忽然想起了昨天在厨房的那段对话。
难道……周俞是因为，我无意中提起，阿花说他喜欢我？
可是，他昨天明明否认了。
6
我忍不住胡思乱想，却又不敢细想，生怕自己再一次自作多情。
那天在厨房里，周俞蹙着眉说只是怕我影响工作的模样，仍历历在目。
不过，上午我去茶水间泡咖啡时，还是被阿花堵住了。
「老实交代。」她抬手勾着我脖颈，声音压得很低，「是不是你给老板灌什么迷魂汤，说了我的好话了？」
提起周俞，我心头一紧。
「没有啊……」
我闷声道：「我哪有那能耐。」
「切。」她松开手，在我腰上不轻不重地推搡了下，「姐姐怎么说也是久经情场，就周俞那个愣头青对你什么意思，我一眼就能看出……」
最后一个「来」字，阿花没能说出口。
她僵着身子，怔怔盯着前方，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是周俞。
他端了个空杯，倚在茶水间门口看着我们俩。
这人走路向来悄无声息地，我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何时出现的。
阿花反应特快，这人把我往前一推，讪笑着说了一声「老板好」，便绕过周俞，飞快离开了。
我踉跄两步，不多不少，刚好走到了周俞面前。
这人伸出手，虚扶住我手臂。
我怀疑，阿花是故意的。
气氛有点尴尬，我扫了一眼他空空如也的水杯，没话找话，「老板，你要泡咖啡？」
「嗯。」
他顺势把咖啡杯递给我，「浓一点，我喜欢喝苦的。」
说完，这人竟转身就走。
我愣了两秒，只能特狗腿的跑去泡咖啡，然后小心翼翼地端去了周俞办公室。
门是虚掩着的，我端着咖啡推门进去。
周俞正低头看一份文件，神态认真而又专注，窗外阳光正好，我有着片刻的失神。
回过神，我走到桌边放下杯子，「老板，你的咖啡。」
周俞抬头看了我一眼，「嗯，谢谢。」
说完，他端起杯子吹了下热气，「你晚上留下来加班。」
加班？
不等我询问，他继续说道，
「最近小刘负责的项目，你跟进一下，今晚加班给我一套方案。」
说完，周俞抿了一口咖啡，眉头却倏地皱紧了几分，「我会留下，陪你一起加班。」
一起加班？
我没忍住，悄声问道，「就……咱俩？」
周俞抬头看我，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我有点害羞，不知道……他有没有看穿我那点莫名激动的小心思。
几秒后，周俞点点头，「嗯。」
见他又低头去看文件，我便识趣地离开了。
不过，关门的那一刻，我似乎听见他低声唾了一声：「这 tm 也太苦了……」
晚上，下班时间。
看着身边同事特积极地收拾东西下班，我生平第一次，希望自己赶快开始加班。
十几分钟后，公司只剩下了我……和办公室里的周俞。
我们公司向来是出了名的下班神速，上班大家都是踩着时间线到，下班则几乎都在五分钟内冲出写字楼。
然而，我肚子在电脑前坐了快半小时，也不见周俞从他办公室里出来。
这和我想象中完全不同啊……
我正犹豫要不要寻个理由进去找他时，忽然有人喊我：
「小小！」
是门口的方向。
我转头看去，却瞬间愣住……孙册？
「你怎么过来了？」
他一手提着两个保温饭盒，另一只手则拎了个塑料袋，透明的塑料袋里……似乎装了几罐啤酒。
扬了扬手里的塑料袋，孙册笑呵呵地跑过来，「看你朋友圈说要加班，怕你饿，专门来给你送饭的。」
那……那些酒又是咋回事？
见我盯着装酒的塑料袋，他摸摸鼻尖，「酒是给我自己买的，今天做的菜比较下饭。」
我回过神，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下午的时候，我没按捺住，发了一条「抱怨」加班的朋友圈。
可是，名为抱怨，实际上，是我忍不住在窃喜呀。
窃喜，有一个和男神单独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看着面前笑容真诚而又略显傻气的孙册，我沉默了一下，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没有赶他离开。
然而，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周俞办公室的门忽然打开，始终没有动静的周俞，在孙册出现的三分钟后，开门出来了。
周俞走到我桌前，扫了一眼孙册拎来的保温饭盒，「做的什么菜？」
孙册愣了一下，却还是老实回答：「爆炒鸡胗，溜肥肠，香辣鱿鱼须。」
果然，都是下酒菜。
周俞听后微微挑眉，扯起邻桌一把椅子，在我办公桌前坐下，抬头看向孙册，「我也饿了，一起吃一点，不介意吧？」
孙册怔怔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摸着鼻尖傻笑了下，
「不介意，您是小小的老板，别说是这点菜了，就是让我现场炒俩菜都行。」
说完，孙册打开保温桶，一个里面装着爆炒鸡胗和溜肥肠，另一个里面装着白米饭和香辣鱿鱼须。
开盖的瞬间，香味四溢。
看来孙册没吹牛，他最近厨艺的确进步飞快。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周俞坐在了我和孙册中间。
筷子不够，孙册还自告奋勇地去楼下便利店买了些一次性筷子。
我们仨吃着面前的盒饭，气氛安静到有点诡异。
吃了两口，孙册打开一罐啤酒，咕嘟咕嘟喝了两口，然后畅快地打了个酒嗝。
沉默两秒，他又拿起两罐啤酒递给我和周俞，「一起？」
开什么玩笑，我还要加班赶方案的。
我正想拒绝，却见周俞接了过去。
他接过两罐啤酒，转头递给我一罐，问了和孙册一样的话：
「一起？」
我怔了怔，匆匆接过。
不得不说，酒的确是一个十分神奇的东西。
半罐啤酒自然不会醉人，可是，气氛倒是无形中缓和了几分。
孙册看了眼手表，忽然惊呼，「世界杯开始了！」
说着，他转头看向周俞，「小小老板，你们公司的电视……能看吗？」
说着，他指了指墙上挂着的电视。
周俞抿了一口气，「可以。」
孙册欢呼一声，跑去打开了电视，搬着椅子坐在我俩前面，欢欢喜喜地看起来世界杯。
我和周俞，则坐在后方安静地喝酒。
三罐啤酒，很快被我和周俞喝没了。
周俞拿起手机不知给谁发了条消息，没多久，楼下便利店的老板忽然送上来许多冰镇啤酒，以及一堆比较下酒的零食。
我酒量比较差，差不多第三罐时，我便已经头晕了。
孙册坐在前方，一边喝酒一边聚精会神地看着世界杯，还时不时地发出一声欢呼或懊恼地叹息。
周俞也看了几眼，时不时抿一口酒。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我胆子也大了些，单手托着腮，静静地打量着周俞的侧脸。
真……好看啊。
尽管相识已久，却还是会因为这张脸而感到惊艳。
我握着啤酒罐抿了一口，目光顺着他的眉眼细细描摹而下，不知是不是酒精作祟，我有些口干舌燥。
尤其，是目光落在他的喉结上。
周俞喝了一口酒，喉结悄然滚动。
一同悸动的，还有我那颗不太安分的心。
看得正出神，不经然间，周俞忽然转头看过来，我吓了一跳，手一抖，刚巧把手机碰落，掉在地上，发出一记闷响。
我下意识地弯腰去捡，却刚巧和同样去捡手机的周俞撞到了头。
保持着弯腰的姿势，我抬头看他。
……我们本就坐的不远，此刻以同样的姿势抬头对视，距离近的可怕。
我再往前一点点，便能亲到他了。
我僵着动作，有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脑中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叫嚣，让我趁着酒劲亲了他，事后也可以拿喝多了当做借口。
可是，理智又让我有点发怵。
正当我犹豫时，周俞却不知有意无意地往前凑近了几分。
他的唇贴上了我的，一阵温软。
那一刻，周遭万物瞬间失了声，我怔怔地盯着周俞近在咫尺的眼，脑中一片空白。
这个轻轻触碰的吻持续了几秒，周俞身子再度伏低几分，似乎想要加重这个吻，然而——
前面的孙册蓦地站起身来，高呼一声：
「这球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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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册这一嗓子极为突兀。
我和周俞本就做贼心虚，几乎是瞬间分开。
周俞心里怎么想我不知道，反正，我是脸红心跳地不敢抬头看。
救命。
我和老板接吻了，还是在……孙册身后。
孙册转过身来时，我和周俞已经分开，坐在了各自的椅子上。
我红着脸，也趁机悄悄打量了周俞一眼，却见他身子微微倚在椅背上，单手抵着下颌，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反常。
我有点失望。
是不是对他而言……刚刚就只是喝醉酒的状态下，一个不经意的接吻？
心底一酸，我偏开头转而去看孙册，却瞬间愣住。
「你……眼睛怎么红了？」
孙册双眼红红，纤长睫毛眨啊眨，一米八几的大男孩此刻却隐隐有种破碎感。
孙册叹了一口气，用手背随意地抹了一下眼睛，攥起啤酒罐仰头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光，然后畅快地打了个酒嗝。
「没事，这球踢得太烂了，气的我心口疼。」
说着，孙册又打开一罐啤酒，再度坐回了椅子上。
背对着我们，又沉迷到世界杯的激烈氛围中。
片刻，周俞侧头看了我一眼，我瞬间紧张了起来。
他目光落过来的那一刻，我甚至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手足无措中，我也抬头看他。
四目相对，他微微拧着眉，眸色很深，其中氤氲着的情绪，我却半点都看不懂，只能从他眉心蹙起的痕迹里去猜测，他是不是懊恼刚刚那个意外的接吻？
我也只是猜测，哪里敢去询问。
沉默了两秒，周俞递给我一盒卤味，「尝尝，这个味道不错。」
我下意识地接过，「谢谢老板。」
然而低头一看，却瞬间愣住。
这……是一盒鸭舌。
不知是不是我想多了，我蓦地想起了刚刚那个意外的吻，忍不住老脸一红。
可能是我的反应太激烈，周俞也反应过来，飞快地拿回鸭舌，随手换了盒卤味鸭翅。
我接过，再一次低声道谢，气氛有些尴尬。
这次加班，最后以这顿加餐的结束告终。
世界杯播了一半，孙册已经喝空了一排啤酒，捏空最后一个易拉罐，孙册转头看我们。
「我收拾一下，你们……继续加班？」
我揉揉眉心，头晕的要命，哪还有精力加班工作了。
余光里，周俞似乎转头看了我一眼，「不用，明天再加班做吧。」
说完，周俞拿起椅背上搭着的外套，径直起身离开了。
我看了一眼周俞离开的背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亏我还以为，刚刚那个莫名其妙的吻之后，我们之间会有什么进展。
结果……周俞不但只字未提，就连离开都是轻飘飘的，甚至都没客套地问一句要不要送我回家。
刚刚还因为那个吻而飘飘然的一颗心，现在却彻底沉下。
我站起身，默默地收拾垃圾，刚往垃圾袋里塞了两个空酒瓶，便被孙册按在了椅上。
孙册抢走垃圾袋，瞥了我一眼，「看你的状态就是醉了，还逞能装什么垃圾。」
说着，他弯身开始收拾桌面，声音很低，「坐着等我吧。」
孙册动作很麻利，短短两分钟便装好了所有垃圾，还顺便替我擦干净了工作桌。
「走吧。」孙册站在我面前，手里还拎着两大袋子垃圾，「我送你回家。」
我点点头，跟在他身后离开了公司。
扔了垃圾，孙册拦了辆出租车，熟练地报了我家地址，然后主动坐去了副驾驶。
一路上，孙册始终偏头看着窗外，向来话痨的他今天却始终一言不发。
我有点疑惑，可头实在是晕得厉害，便闭着眼休息，直到出租车停在我家小区门口，孙册才转头叫我，声音很轻：
「小小？到了。」
我脚步虚浮的下了车，无意间回头看了一眼，却忽然愣住。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身后不远处那个牌照 625 的黑色辉腾，应该是周俞的车吧？
他跟来我家做什么？
我记他车牌号记的特熟，因为当初我被点名陪他出去谈业务，回公司时，又陪他去摇了个车牌号。
说来也巧，明明是他随机摇的号，第一个摇出的尾号居然就是我的生日，625。
彼时，周俞愣了几秒，然后淡淡地说了句「挺巧的」，便轻描淡写地留下了这个车牌号。
回过神，我正准备上前询问，然而车内的周俞似乎没看见我，毫不减速地从我面前开过。
8
我怔在原地，直到周俞的车子消失在视线中，我才渐渐回过神来。
原来，就只是路过而已。
后退两步，我朝孙册笑笑，「没事，我回家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孙册租的房子离我家很近，就在隔壁小区。
孙册点点头，却在我准备走时，开口叫住了我：「小小……」
我回身看他，却见孙册怔怔地看着我，四目相对，他却又匆匆移开了目光，「没事，你到家后给我发个消息。」
我点点头，告别后，我转身进了小区。
只是，走到拐弯处，一回头，却还看见他站在原地看着我，对上我的目光，孙册隔着老远朝我挥挥手，然后转身离开。
……
第二天，周俞难得的没来公司。
周俞是出了名的拼命三郎，即便是发着高烧，都要来公司处理一下工作再去医院打吊瓶。
身为老板，他比我们公司年年得勤奋奖的老张还要拼，他不来公司的次数屈指可数。
午饭时，大家不免议论纷纷。
有人说周俞生病了，也有人说，老板一定是去相亲了，直到阿花惊呼一声，「卧槽，老板要结婚了？」
老板？结婚？
这四个字在我脑中炸开了锅，我后知后觉地转过头去，刚巧阿花也抬头看了我一眼。
对视一眼，她咽了咽口水，低声说道：「我刷到老板的微博说……他要向女朋友求婚了，而且，在线求方案。」
女朋友……
我愕然转头，看了一眼窗外，脑中乱糟糟，那些和周俞有过的短暂接触画面都涌入记忆中，剪不断，理还乱。
同事们纷纷围过去看微博，一阵唏嘘时，忽然有人惊叹：
「我知道他女朋友是谁了！上周有一天我加班，刚好看见有个美女来找老板，俩人一起离开的，看起来还挺亲密。」
众人向他询问对方身材长相时，这货眸子一眯，满脸消遣，
「当时没敢抬头盯着看，偷偷打量了一眼，没看清脸，不过……身材一绝！」
「嘁……」
闹了半天，连个正脸都没看见，大家嘁声一片。
我坐回椅子上，鬼使神差地打开了周俞的微博。
无心工作，摸鱼摸了一下午，却忽然找到了周俞的小号……
不过——
如果不是通过特定的某几个事件描述，让我确定他就是周俞的话，我真的不敢相信……
因为，周俞平日里的性子清冷淡漠，且情绪喜怒无常，前一天还将我堵在浴室里警告不许相亲不许恋爱，第二天却能对停车场里热吻的一对公司员工视若无睹。
包括他的微博大号也特高冷，这人很少发博，偶尔会发一张照片，配文也是寥寥几字。
然而……
小号却精彩无比。
活脱脱就是个暗恋某人的大男孩，再确切一点来讲的话——
就是个偷偷暗恋别人的闷 s 大男孩。
我甚至都忘记了难过，只剩错愕，原来他是这样的周俞。
想不到啊……
大家七嘴八舌地在周俞大号微博下留了言，出了好多求婚的点子。
我担心如果只有我不留言的话，会被人看出我的小心思，所以，也象征性地评论了一句：
「带老板娘去蹦极求婚吧，比较浪漫。」
我是随手评论的，说的却也是心里话，蹦极求婚……
应该会很爱，才会在跳下去的那一刻说一句「我爱你」吧，反正想想就觉着浪漫。
不过，大家洋洋洒洒评论了几十条，周俞却一个都没回复过，反而在公司群里说了一句话：
「别摸鱼了，赶紧工作。」
「……」
不过，让我意外的是，这周末公司团建，周俞一改往日吃饭喝酒唱 K 的老三样，改成了……集体蹦极。
对此，大家都对我投以抱怨目光。
很显然，周俞在一众提议中，选中了我那个最不靠谱的求婚提议。
我哭笑不得，所以……我这是歪打正着，让自己有幸见证周俞给他女朋友的求婚吗。
尤其，是昨天晚上，我亲眼看见有位身材纤瘦的长发女人，来了我们公司，并轻车熟路地进了周俞办公室。
许久以后，周俞才和她一起出来，女人跟在周俞身后，走得很慢，鼻梁上架着墨镜，一边走，一边转头细细地打量着我们。
颇有种女主人来视察的风范。
许是做贼心虚，在她看向我这边时，我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再抬头时，对方已经和周俞一同离开了。
我松了一口气，却又忍不住在脑海中慢慢描摹她的样子——
身材纤瘦高挑，虽然墨镜遮住了半张脸，但露出的轮廓仍旧能看出，对方是个标准的美人。
不过，阿花来找我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她勾着我的脖子，意味深长地叹道：
「你不知道，我离得近，刚刚仔细看了几眼，啧，虽然保养得很好，但是还是难掩岁月的痕迹，皮肤都有点松弛了，年纪肯定不会太小。」
我将信将疑，「真的假的？」
「当然！」
阿花撇撇嘴，「脖子是最能观察一个女人状态且很容易被忽视的部位，我刚才仔细看了看，她肯定比周俞大不少，明白了嘛？」
朝我挑挑眉，阿花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随即被经理叫走安排工作了。
我则坐在椅上出神。
所以……周俞真的找了一个比他大很多的女朋友？
回想起那女人身上价值不菲的穿搭，我心里一沉，周俞他……该不会是找了个年纪大的富婆吧？
9
周末。
周俞在公司群里发了消息，要求所有人全员出席本市某蹦极场所，缺勤的话……直接开除。
就连之前公司有重要会议时，周俞都没这么重视过。
看来，他应该对那个老富婆很上心吧。
「老富婆」是我在心里给周俞未婚妻起的外号。
我酸溜溜地想，说不定哪天周俞发现对方其实年老色衰，然后终止这场以金钱交易为基础的感情。
不过……
就算他离开老富婆，心里还有个暗恋的姑娘呢。
我去的早，在蹦极场所等着大家时，默默刷了刷周俞那个小号。
就是不知道……他暗恋的姑娘到底是谁。
对方的那些描述闷 s 又隐晦，根本无法推测。
不过，我左等右等，却没等来一名同事，反倒等来了周俞。
来蹦极，这人竟然还穿了正装。
周俞缓步走到我面前，西装笔挺，就连领带都打得一丝不苟。
浑身上下每一处细节似乎都精心打理过，帅的犯规。
我看得微微失神，却又很快反应过来，匆忙站起身，顺势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没话硬找话：
「老板，可能是我来早了……」
「你没来早，是他们迟到了。」
说着，周俞低头看了一眼腕表，「走吧。」
走？
我愣了一下，「去哪？」
周俞瞥我一眼，淡淡吐出两字：「蹦极。」
我彻底怔住，「就咱们俩？」
「嗯。」
我怔怔地看着他，本就不太聪明的头脑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可是，你未婚妻还没到呢……」
周俞迈出的脚步又收了回来，他低头看我，眉心蹙了蹙，「未婚妻？」
我点点头，描述的颇为隐晦，「就是……来公司找你那位年纪稍大一点的女士。」
周俞顿住脚步，抬手，纤长指尖在眉心处捏了捏，语气压得很低，又似乎带了几分无奈。
「那是我妈。」
我……妈……
我被这两字惊到，一时说不出话来，愣了半晌，才勉强憋出一句话：
「那……阿姨可真年轻……」
周俞瞥我一眼，没说话，反而攥住了我的手腕，朝着蹦极区域走去。
我有点惊讶，有点了然，有点狂喜，也有点……腿软。
真的蹦极？
还是饶了我吧。
我连忙攥住他手腕，脚步顿住，「老板，就咱俩去……蹦极？」
「嗯。」
周俞倒也停下了脚步，回身看我，神色认真而又虔诚，
「你不是说喜欢蹦极求婚吗？我想了想，也觉着生死之间油然而生的情感才最能打动人。」
听他扯到生死，我腿软得更厉害了，连忙劝阻，
「我当时以为你要和别的女人求婚，所以才说的这个提议，我哪敢蹦极啊……」
我话音顿住，却见周俞静静地看着我。
我以为他把我的话听进去了，并准备改变主意，谁知，几秒后，他忽然轻声笑了。
「所以，乔小小，你终于明白我是要向你求婚了？」
我蓦地愣住。
随即脸色一红，怎么……忽然就扯到这了？
我当然明白了，我就算是反应再迟钝，也该反应过来，周俞是要向我求婚了。
我有点腿软，一来是因为害羞，二来……是因为害怕。
还想劝他放弃蹦极时，周俞攥住我手腕的手忽然紧了紧，另一只手在我头上轻轻揉了下。
「别怕，有我在。」
寥寥数字，我竟真的不害怕了。
周俞神色认真，竟也有种别样的魅力，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他眼底的虔诚让我莫名地安下心来。
我被他攥着手腕，一路拽去了蹦极台上。
绑蹦极装备时，我咽咽口水，往下瞥了一眼，那高度……
我再度腿软。
「老板……」我紧紧揪着他袖口，「你直接求婚吧，咱别蹦了。」
「不行。」
周俞微微蹙眉，模样认真极了，「都到这一步了，勇敢点。」
他居然还劝我勇敢点……
我来不及反驳，便被他塞进手里一个东西，圆圆的，有点硌手。
我低头看了一眼，是一枚钻戒。
钻石很大，应该不是某女星口中那种「不值钱的碎钻」，在阳光下格外晃眼。
我愣了愣神，抬头看他。
却见周俞偏头看向别处，耳垂有着可疑的红晕。
「给你的。」
周俞声音很低，语速极快，「挺贵的，戴好了，蹦极别掉了。」
我怔怔地看着掌心那枚钻戒，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
……所以，这就是周俞的求婚？
挺贵的，戴好了。
他还能再随意一点吗。
来不及吐槽，工作人员已经催促我们走上跳台了。
我心一紧，连忙把钻戒戴好，下一刻，便被周俞攥住了手腕。
他转头看我，唇角勾了勾，难得地带了几分笑意。
「别怕。」
话落，他拽着我走上跳台。
「乔小小。」他低声念着我的名字，「我有没有说过，咱们的名字是绝配？」
站在几十米高的跳台上，眼睛不由自主地往下瞟着，我哪还有心思回答他这话，只能敷衍地摇摇头。
然而，周俞攥着我手腕的手却收紧了些。
「其实，最开始我是惊叹于我们的名字，一个周俞，一个乔小小，听起来似乎是天生一对，所以便把你叫去了办公室，想看看叫这个名字的女生长什么样。」
饶是我吓的双腿发软，此刻也来了求知欲，忍不住轻声追问他，「所以……你看了以后发现怎么样？」
周俞勾唇，
「挺可爱的姑娘，瘦瘦小小，皮肤特别白，算不上特别明艳的类型，但是特别耐看，最主要的是有点傻傻的，第一次进我办公室时因为太紧张，左脚绊右脚，把自己绊了个狗吃……」
最后一个「屎」字，周俞在触及我目光的那一刻，又生生咽了下去。
他摸摸鼻尖，做了句总结，
「总之，挺可爱的，而且，是相处越久，越觉着可爱的那种。」
我安静地听着，却是哭笑不得。
所以……周俞微博小号里描述的那个宛如智障的「傻白甜」，居然是我。
我还来不及感慨，便被通知要准备跳了。
工作人员的这句话瞬间把我拉回现实，我深吸一口气，然而瞥了一眼台下，还是腿软的。
周俞站在我身前，掌心在我头顶轻轻摩挲了下，「怕的话，就抱着我。」
我犹豫了一下，也顾不得害羞了，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
我以为周俞会大喊一声「我爱你」，然后抱着我跳下去，并在空中吼着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他。
然而……现实似乎和想象中出入有些大。
我们站了半天，谁都没敢跳，最后还是被工作人员给推下去的。
然后——
山谷中回荡着周俞的惨叫声。
明明跳之前他还特淡定地告诉我，怕就抱着他，结果跳下去时，反倒是他如同八爪鱼一般，手脚并用地箍在我身上。
我耳边除了阵阵风声，便是周俞的尖叫声。
我不理解，那个以高冷著称，性子难以琢磨的老板，居然会在蹦极时吼到破音。
不过……
倒也有让我感动之处，周俞一路尖叫中，还不忘向我求个婚：
「啊……乔小小……嫁给我吧……」
我想笑，但一咧嘴，却灌了一肚子风。
连忙抿住唇，我默不作声地回抱住了他。
这样的周俞……似乎也挺可爱的，起码，比起平时那个淡漠又执拗的高冷老板，多了许多烟火气。
……
蹦极结束，周俞一身行头都乱了。
可能是由于紧张，西服纽扣都绷掉了一颗，领带松了，也歪了，精心打理过的发型也变得凌乱不堪。
他不太满意地对着手机简单整理了下，低着嗓音给自己找补：
「要不是你留言说要蹦极，我肯定会选个浪漫唯美的求婚方式。」
我也拿起手机照了照，屏幕中的我头发凌乱，也没比他好到哪去。
我还后悔呢，早知道他要求婚的对象是我，打死我也不留言说要蹦极求婚。
多新鲜啊，两个人鬼哭狼嚎地被绳子绑着吼完了求婚对话，全程嘶吼着，一回想都觉着尴尬的要命。
然而，周俞却似乎并不觉着尴尬，直到蹦极结束，我才发现……他居然还弄了个无人机，全程记录了我们俩的蹦极过程。
并美其名曰：记录美好时刻。
我都不用看视频，单单是想想我俩蹦极时因恐惧而扭曲的脸，以及那些鬼哭狼嚎的吼声，都没办法感觉到美好。
但是——
当晚，周俞悄悄发了个官宣朋友圈。
是一个十秒的视频，截取的是我们蹦极时的一小段录像。
录像中，我把头紧紧埋在他脖颈，周俞抬头看了一眼摄像的无人机方向，微微勾唇，然后颤抖着嗓音吼道：
「乔小小……嫁给我吧……」
视频的末尾，我抬起头来，一张脸吓的惨白，却还是弱弱地回了一句：
「啊啊啊好……」
番外篇
我和老板周俞订婚了。
是的，我们跳过了恋爱的步骤，从互相暗恋，一夜之间直接到了订婚这一步。
在那晚那个莫名其妙的吻之后，我的闷 s 老板终于转了性，跳过恋爱步骤，直接买了钻戒向我求婚。
然后当晚官宣，第二天便提着一堆礼品去了我家，美其名曰提亲。
速度快的令人咂舌。
问起周俞，他便神色淡淡地回复几个字：「憋了太久，慢不了了。」
对此，我爸妈当然是一百八十个乐意，这对恨不得赶紧把我嫁出去的老两口看周俞是哪哪都满意。
我的家庭地位直接从过去的：我妈—狗狗—我爸—我，变成了周俞—我妈—狗狗—我爸—我。
反正，我还是排名最末尾的那一个。
我和周俞的恋爱开始的格外顺利，一夜之间，我就从过去苦哈哈暗恋老板的不起眼小员工，摇身一变，成了老板娘。
当初周俞官宣的那条朋友圈下，清一色的虚伪祝福，只有喝醉了的阿花打破队形，评论道：
「老娘早就看出你们俩中间那点小九九了，要不是我这个僚机，老板你能抱得美人归？？」
因为这条评论，所有人都为阿花捏了一把汗。
包括酒醒后的她自己。
然而，阿花第二天暗戳戳地删了评论，一整天过去，非但没见周俞找她麻烦，反而再一次等来了加薪的消息。
这次加薪的理由也很简单：因为阿花关心老板私生活，对公司上心。
眼见着阿花两次加薪，同事们坐不住了，纷纷壮着胆子在公司群里抱怨不公，怪周俞以权谋私。
然而，周俞的反应特淡定。
面对抱怨，他只说了一句话：「以后谁能帮我哄老婆，都可以加薪。」
好家伙，周总一句话，我瞬间成了公司的保护对象。
皱一下眉头，都马上有人跑来嘘寒问暖，这哪是人过的日子……
不过——
若说插曲，倒也有一个，就是周俞提着礼品上门提亲那天，刚巧孙册也提着许多鸡鸭鱼肉来了。
孙册来时，我爸妈正在厨房热火朝天地准备着饭菜，我听见开门声走去开门，一眼便看见提着大袋小袋的孙册。
孙册傻乎乎的笑着，甚至还扬了扬手里的塑料袋，
「小小，这是我托人从乡下带来的走地鸡，听说肉质特别紧实，专门拿来给叔叔阿姨尝……」
尾音没能说出来，孙册拎着袋子愣在门口。
他的目光，落在了一旁刚好从卫生间出来的周俞。
愣了几秒，孙册有些尴尬地抿抿唇，「小小，你老板也在啊。」
我和周俞对视一眼，周俞沉默了一下，还是走过爱，把孙册迎了进来，「我已经和小小求婚了。」
孙册拎着袋子的手僵住。
半晌，他讪笑一声，「好事啊，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办婚礼？」
他轻笑着，目光垂落到地面，谁都看不清他的表情。
甚至，他自始至终都没有问过一声，我有没有同意周俞的求婚，他似乎……默认了我会同意。
不过，周俞已经出现在了我家，这结果也的确是显而易见。
我想开口说点什么，可张了张嘴，除了一腔愧疚，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孙册追了我很多年，我明里暗里拒绝过很多次，也明确表达过，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可他每次被拒，也只是笑笑，说他明白，只是想在我找到人生另一半之前，再对我好一点，再好一点。
他知道我家地址，租住的房子也就在隔壁小区，隔三岔五地上门给我爸妈送东西，小到鸡鸭鱼肉菜，大到米面油以至各种礼品，我家对门的刘阿姨都经常感慨，她那结婚 5 年的女婿都没这么贴心。
每一次，我推脱不下时都会送回孙册等价的礼物，可是，钱债能还，情债却没办法了。
这些年，孙册虽然主动，却从不逾矩，不会以喜欢之名缠着我束缚我，如他所说，他只是尽他所能地在对我好。
也正因如此，我才特别愧疚。
刚巧这时，我爸妈闻声从厨房走出来，看见孙册，也都愣了一下。
「小册啊，快进来……」
我妈最先回过神来，朝着孙册招招手，
「阿姨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排骨，正好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孙册愣了下，随后抬头笑道：
「不了阿姨，我就是来给你们送这鸡肉的，是乡下的走地鸡，挺好吃的。」
说着，孙册把两个大袋子放在地上，
「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们吃饭了，叔叔阿姨，我先走了。」
说完，孙册对着我和周俞点点头，转身下了楼梯。
我和周俞对视一眼，他拍拍我肩膀，声音很低；
「去吧，总要把话说清楚，我在家等你。」
我追下楼去，将孙册堵在了楼下。
追上他时，孙册两眼红红，看见我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用手背在眼上用力一抹，笑道：
「风太大，迷眼睛了……」
可此刻分明就晴空万里，没有半点风丝。
我叹了一口气，「孙册，我……」
「我知道。」
他叹一口气，双手枕在脑后，抬头望了望太阳。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不是你喜欢的类型，也知道咱们不会有结果，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纠缠，只是想在你找到另一半之前，尽可能的对你好一点。」
阳光太过晃眼，孙册眯了眯眸。
「其实，我就只是自私地不想让自己留有遗憾而已。」
我蹙着眉看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此刻该说些什么，怎么说都好像显得太过虚伪。
孙册却似乎并不需要我开口，他笑了笑，继续自言自语，
「其实，别看我整天开玩笑自称你们乔家的女婿，但实际上……我从没想过会和你有以后。」
停顿了一下，孙册转头看我，轻轻笑了下。
其实他五官生的很好看，不耍宝时也是个妥妥的帅哥，尤其是那双眼。
大且明亮，轻笑时，眼底尚有星光。
「放心。」孙册笑了笑，抬手在我头上揉了一下，「我没事。」
「其实，在很早很早之前，我就做好了你恋爱的准备，我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可以很坦然的面对，可以勾着对方的肩膀特别洒脱地告诉他，要对小小好点，不然我随时会回来撬墙角的！」
深吸一口气，孙册低声笑道：
「没想到，真的等到这一天了，我却又怂了，只会红着眼逃跑。」
「孙册……」
我低声开口，
「其实你很好，真的，只是我们可能不太合适而已，相信我，你以后一定会遇见一个和你互相喜欢，又特别合适的女孩子。」
「嗯，我知道。」
孙册微微挑眉，「行了，不用说这些安慰的话，我没那么脆弱，就是刚刚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而已。」
沉默了几秒，孙册忽然撸开袖口，露出手腕上一根黑色的橡皮筋。
摘下橡皮筋，孙册递给了我，「在你家地上捡到的，让我偷偷留起来戴了好几年，现在……还给你吧。」
说着，他笑了笑，「其实我见你老板的第一面，就看出了你们互相喜欢。」
「尤其是你。」孙册把橡皮筋放在我掌心，「你那种眼神……我太了解了，一定是很喜欢，才会露出那种渴望的眼神，我也观察过他，虽说性子别扭了些，但是也是真的喜欢你的。」
我低头看着掌心那条黑色的橡皮筋，微微出神。
忽然，孙册身子微微前倾了些，低声说道，「以后我就不会经常过来了，但是你们有事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给你说个秘密吧，其实……」
「电视是会反光的。」
说完，他直起身，轻笑着说道，
「所以，我其实猜到了你们会在一起，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而已。」
孙册朝我摆摆手，「那家伙要是对你不好，随时给我打电话。」
话落，他转身离开，走的不算快，步伐却很稳，在我的注视下走出了小区。
我默默回想着他那句话，电视是会反光的。
所以……
其实那天晚上，他猛然喝的那一声，其实并不是因为什么球进了。
而是，他在电视里看见了正在接吻的我们。
……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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