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恐怖男友

恐怖男友

红男绿女:真爱没有结局

我男友,我敢提分手,他就要砍死我,而且是玩真的!

跟现男友张子凡认识,是在午夜的一条黑巷子里。

那天是我和前男友徐直,吵架分手的日子。

闺蜜看我情绪很差,坚持要带我去酒吧,排遣一下分手的苦闷。

拗不过她,我心里也确实气苦,就去了。

没想到,女孩子重色轻友起来,一点儿都不输男人。

喝到一半,她被她男神一个电话叫走了,临走前还问我回不回。

我在酒精的作用下,悲伤得难以自抑,就让她先行离开,我一个人静静。

不记得喝到了几点钟,我走出酒吧的时候,路上都看不到太多的行人了。

我神志保留着一丝清明,摇摇晃晃走在街上,感觉整个世界,就像我的心脏一样,处在风雨飘摇中。

这时,一个戴着口罩、高高大大的黑衣男人,挽住了我的胳膊,二话不说,带着我向前走。

我问他是谁,他不搭理我。

我大喊大叫,他反而也大声回应:「老婆,别闹了,回家!」

然后越发用力,挟带着我向前走。

一直走到灯火变暗的巷子口,我死命抓住了墙角,他带不动我了。

他左右看了看,没人,突然给了我一个耳光。

我的脑袋嗡嗡作响,只见他嘴唇微动,但听不到他说什么。

他继续带我往巷子深处走去,我被打懵了,只能机械地跟随。

突然,黑衣男人倒地了。

我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瘦弱高大的男孩子,右手握着瓶体已经碎掉的酒瓶瓶颈,没有一丝颤抖……

黑衣男子一只手捂着脑袋,另一只手撑着地面,缓缓爬起来。

救我的男孩子,一把将我拉到他的身后,只见他拿着酒瓶的玻璃碴子,对准黑衣男子的胸口,一边画着圆圈,一边平静地问道:「你知道这个,扎进第几根肋骨之间,不会死吗?」

黑衣男子听到这句话,随即又瘫倒在了地上。

「咔啪」,救我的这个大男孩儿,把损坏的酒瓶往角落随手一扔,顺势拉起我的手,快步带我走到了街边,走到了明亮的路灯下。

这时,我看清了他的样子。

他嘴里塞着一根棒棒糖,左侧脸蛋鼓鼓的,看上去有些可爱。

只是,他太瘦了,眼窝深陷,眼睛布满血丝,看上去非常疲倦,让人心疼的那种疲倦。

他看我的眼神,倒是充满了关切。

他从兜里掏出一颗棒棒糖,剥去糖衣,直接塞到了我的嘴里……

是的,他就是张子凡。

当时我上大三,已经在为考研做准备,为了有个安静的学习环境,我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房子。

张子凡把我送回住的地方,他让我用手机打一下他的电话,并且告诉我,如果遇到什么麻烦可以找他。

我感激不尽,但心中又有点儿忐忑,想着他会不会是个坏人?

留完电话后,他不会直接闯入我的出租屋?

事实证明,我想多了。

他保留下我的电话号码,二话不说,转身离开了。

我松了一口气,进门,反锁。

惊吓褪去,倦意汹涌袭来,我直接把自己撂在了床上。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我的左侧脸颊,依然火辣辣的,好像是在提醒着我,刚经历了一个糟糕的夜晚。

我打开窗帘,阳光照射进来。

对面楼体的墙根下,有一小片阴凉的地方,那里蹲着一个人,我越看越眼熟。

他好像意识到我在盯着他,他抬起头,冲我一笑,这不就是午夜送我回来的张子凡?

他是又路过这里,还是?

我正想跟他打招呼,他隔空向我摆摆手,自顾离开了。

我摸出手机,只见静音状态下的屏幕上显示 13 个未接来电,全部来自前男友徐直。

渣男!拉黑!

我直接阻止了他的来电号码。

还有几十条未读的微信消息,呵,什么「不是你想的那样」「真的是表妹」「一时激动说错了」「对不起」「我错了还不行吗?……」

???

一次又一次跟婊妹腻歪,有拉着表哥的胳膊撒娇的婊妹吗?

有成年婊妹要求抱抱举高高,你就抱抱举高高的婊哥吗?

还「我错了还不行吗」??

你说行吗??

越想越生气,统统拉黑!所有社交软件,统统拉黑!

一番操作之后,像清理了家里所有垃圾一样,清爽!

张子凡很神秘。

他经常在午后,出现在我的出租房楼下,在阴凉的地方坐着,或者蹲着,嘴里永远叼着一根棒棒糖。

我下楼买东西的时候,偶尔会跟他聊几句。

我问他,为什么一直在这儿溜达。

他说怕那晚的坏人,会找过来报复我。

后来我才知道,他送我回来的那个深夜,一直到日上三竿,他都没有离开,就在我家附近徘徊,就是担心坏人找过来报复我。

我心里一阵感动,又隐约有些害怕,但,从他的眼睛里,我看到满满的关切和温情。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眼睛不会骗人的。

想到这一点,我放下心来。

我偶尔会跟他一起吃饭,或者在附近散步,他话不多,虽然看上去很疲倦,但总是乐呵呵的。

他也从没有提过,要到我的房间坐坐之类的要求,这让我安心不少。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互相了解得稍微多了一些。

他说,他一直这么瘦,眼窝深陷,是因为自己从小就对声音和光线比较敏感,以至于睡眠不好,才变成这个样子。

由于现在安眠药管制越发严格,他就更睡不着了。

年纪轻轻就经常失眠,真是让人同情。

不过,敏感的人,内心一定都很温柔。我想。

徐直被我拉黑后,就再也没有来找过我。

尽管他明明知道我住在哪儿……

我心里也清楚,是我自己拉黑的他,不应该再对分手后的直男抱有一丝幻想,他们走出来,那可太快了。

但想想还是有些沮丧。

呵,男人。

大约过了两个多月,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我正在洗漱,只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透过猫眼,我看到徐直正焦急地敲门,他额头上好像还有一块伤疤。

我嘴里充斥着牙膏泡沫,含混着问他:「你来干什么?」

他没有回答,接下来门外传来厮打的声音。

我再次趴在猫眼上,发现是张子凡出现了。

他就像一个没有痛觉的木头,被徐直疯狂踢打,却毫无反应。

他极其冷静地,左手抓住徐直的头发,右手握成拳头,一下一下,有力且稳定地捶打徐直脑袋的一侧。

我赶紧开门,出去,让他们别打了。

张子凡松开了手,徐直也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我,急切道:「你终于肯见我了!我有话对你说!你一定要听我解释!」

「我不听!」好尴尬,显然,这个时间,这个地方,说话会吵到邻居。

「我表妹……那是真表妹!我发誓……我……」

我最烦听到他提起表妹的事情,直接打断了他:「我有男朋友了,你走吧。」

徐直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我一把抓过张子凡的胳膊,补充道:「他就是我男朋友,看明白了吗?」

说完,我直接拉着张子凡进门。

「砰」的一声,我把房门关上了。

我问张子凡:「你怎么会在这里?」

「路过,正好看到你这里有麻烦。嗯。我得走了。」

「你去哪儿?」

「勤工俭学,南波湾(酒吧),反正睡不着,夜班。」

说完,他从兜里掏出一颗棒棒糖,塞到嘴里,自顾离开了。

他的形象在我脑海里越发神秘起来,让我不自觉地,想对他多一些了解。

据张子凡说,他每天凌晨四点多从酒吧离开,回宿舍睡觉。

上午有课的话,就少睡一会儿;没课,就睡到中午。

下午有课的话,就去上课;没课,就来我的出租房这里溜达。

我问他,凌晨四点多回宿舍,室友没意见吗?天天一个人到我这溜达,是没朋友吗?

他解释说,到了大三这个阶段,室友都出去和女朋友同居了,寝室只剩下他一个人。

至于到我这溜达是不是因为没朋友,他说在认识我之前,他可从不来这附近溜达……

他一本正经地讲着这些,比油嘴滑舌的男同学有魅力多了。当时我是这么感觉的。

有一天,他很认真地问我:「以后每天中午,我能不能到你这里来找你?」

我知道,他指的「我这里」就是我的出租屋。

看着他清澈无邪的眼神,我问他:「你还真把我当成你女朋友啦?」

「当我妈也行,如果你愿意的话。」

「我想当你爸爸!」我打趣道。

他的脸色,一下子黑了下来。

也许吧,是我玩笑开过头了。

但试问,哪个女孩子不想,一边拍着男朋友的屁股,一边让他叫爸爸呢?

看着他不高兴的样子,我安慰他:「好吧,中午你没事儿的话来找我,但不能打扰我学习。」

他重重地点点头,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

张子凡很安静。

他每天中午到了我这里,第一时间把窗帘拉上,甚至门缝里透进来的光,他都要想办法堵住。

然后就是睡觉。

如果我同意的话,他就躺在我的大腿上睡;

如果我不同意,他就自己抱着一个枕头睡。

在他睡觉期间,我可以看书,但不能开电脑,因为他不喜欢电脑屏幕散发出来的光。

除了这一点点小癖好,其他的事情,他对我言听计从。

我说饿了,他就点我爱吃的外卖;

我说渴了,他就点我喜欢的奶茶;

我一扭脖子,他就跑过来给我按摩,放松肩颈;

我来大姨妈之前情绪不好,发脾气,他也极其包容……

我很喜欢这种不急不躁的、平静的生活,我们各自有各自的生活空间,细水长流的生活让人心安理得。

我也说不上来,和张子凡之间算不算爱情。

但是,有一点,我很明确,他很需要我,他很怕我,怕我离开他。

每个人都需要一种「被需要」的感觉,以此能体现自己的价值。

我也不例外,甚至有点儿享受,被他需要的这种感觉。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慢慢感觉,他所表现出来的怕我,处处让着我,有些不对劲儿。

这种不对劲儿,是我从他身上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儿开始的。

那天是我大姨妈例行到来的第三天,很汹涌,很疼。

张子凡像往常一样,中午来到我这里,拉窗帘,睡觉。

由于我肚子不舒服,我也上床躺了一会儿。

我靠在他身边,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像铁锈,直冲我的鼻孔。

我心想,完了,我不会把床单弄脏了吧?

想到这里,我直接打开手电筒。

张子凡看见灯光,迅速遮住眼睛,问我要干什么?

我没好意思回答他,只是在被子和被单上,照来照去,始终没有发现血迹。

但是血腥味不减!

我索性低下头,四处闻了起来。

终于找到了,味道来自他黑色的 T 恤。

我找到那块位置,问他:「你身上怎么有血?」

「唔,今天流了很多鼻血,可能流在衣服上了。」

「怎么回事?你生病了?」

「没有……你把灯关上,太亮了……」

他在这里没有换洗的衣服,只好先脱下 T 恤,挂在了一边。

当时我没有多想,但是,在此后的一个月内,我好几次又闻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

当我问他到底怎么回事的时候,他很不耐烦,眼神里屡屡闪过暴戾的情绪,用冷若冰霜的口气告诉我,让我不要管了。

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让我不得不住了口。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不好,我能感觉到他抱有歉意,但他并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总是手足无措的样子,我也就没再计较。

秋风一起,就意味着冬天很快就要来了。

张子凡越来越不对劲儿,比以往发呆的时间更长,精神也更加恍惚。

直到有一天,我看到我的床上多了一把瑞士军刀。

我拿起来,掂了掂,大约也就三四两重的样子。

他看到这把刀,猛地抢了回去,像多大个宝贝似的。

我问他,没事儿就带把刀,这是干什么?

他说,酒吧里有时候不安全,防身用。

我也没有多问,继续学习考研资料。

在不经意间,我透过斜对面的镜子,我发现张子凡又在发呆,他右手拿着那把瑞士军刀,一圈又一圈,在空气中画圈……

我脑袋「嗡」的一声,想起了第一次见面,他救我时的样子……

当时,他拿着酒瓶的玻璃碴子,对准黑衣男子的胸口,一边画着圆圈,一边平静地问道:「你知道这个,扎进第几根肋骨之间,不会死吗?」

想到这里,我不寒而栗!

紧接着,他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嘟囔起来:「你知道这个,扎进第几根肋骨之间,不会死吗?

「扎进第几根肋骨之间,不会死吗?

「几根肋骨之间,不会死吗?

「不会死吗?

「死吗?」

……

我猛地回头,看向他,突然发现,他的眼窝好像越陷越深了,莫名的恐惧萦绕在我的心头。

我想,马上就到寒假了,在寒假期间,跟他商量分手,然后完全断掉和他的联系。

寒假结束前,我早点回来,偷偷退租,换个房子,再也不跟他见面了吧……

但事与愿违。

我等不了那么久了。

寒假前的这段时间,张子凡来我这的频率,比之前要低一些。

但是,他每次过来,眼神里都或多或少,散发着暴戾,脸色也很吓人。

有一次,我去学校西门的「堕落街」买吃的,在这条街的尽头,我发现很多人围在一起,不知在对着什么东西指指点点。

我大着胆子,走了过去。

眼前的那一幕,差点儿惊掉我的下巴!

只见一条流浪狗躺在地上,肋骨中间插着一把生锈的刀子,那把刀子的大小和瑞士军刀差不多。

听附近餐馆一个胖胖的老板说,这已经是近期第三条流浪狗被伤害了,每次都是这样,怪吓人的……关键是,学校附近的狗肉,也卖不出去,可惜了……

我的直觉,这是张子凡干的,他在练习杀人?练习怎么杀不会死,但很能震慑人的那种?

他想杀谁?

我感到天旋地转,我想,我也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吧?

为什么?

为什么会让我遇到张子凡这样一号人?

他到底是人,还是魔鬼?

我必须马上跟他切割,再跟他耗下去,我感觉我会像眼前这条躺在地上的狗,一样悲惨。

在一个北风怒号的午后,张子凡有些踉踉跄跄地来到我的出租屋。

我识趣地帮他拉上窗帘,聊了几句无关痛痒的天,见他情绪还算稳定,我小心翼翼向他提了分手。

他先是一惊,瞳孔放大,过了几秒,直接就跪在了我跟前,求我不要离开他。

我稍一犹豫,他就开始哐哐磕头。

看到他这个样子,我莫名地心软了一下。

我本打定主意,可以再缓几天,以一种更温和的方式提出来……

但下一秒,我看到了他额头上的血,我瞬间又坚定了分手的念头。

或许是看到了我决绝的样子,他都没等我开口,就脱掉了自己的上衣,露出一排棱角分明的排骨,眼神里散发出野兽一样的光芒……

我吓得连连倒退,惊叫起来。

他好像被我的尖叫声吓到了,他手中的那把军刀仿佛成了他的烫手山芋,被他触电般扔了出去,紧接着,他将我扑倒在地,嘴里连连道歉……

我泣不成声,抱着自己躲在角落。

张子凡看上去心急如焚,好像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我,没过几分钟,狼狈而窜,离开了我的出租屋。

惊魂未定之余,我把房门反锁,嚎啕大哭。

夜幕降临。

我的腿都蹲麻了,情绪刚刚有一丝缓和,突然,听到急促的敲门声。

我心里一紧,颤声问,「是谁?」

外面传来闺蜜的声音。

我麻着胆子,走到猫眼处一看,确定只有她一个人,把门打开,放她进来,迅速关上。

「徐直被人捅了!你你你……他他他要找你见面,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不谈表妹,也不谈感情,反正就是很重要的事情,希望你一定,抽时间去见见他……」闺蜜气喘吁吁地说。

「他伤在哪儿了?」

「胸部,好像是这一块。」闺蜜比划了一个大概的位置,虽然很模糊,但傻子也能看出来,就是那几块肋骨的位置。

「谁干的?」

「不知道。」

「那我现在就去找他。」

「我来之前进手术室了,现在过去,应该也要等一段时间……」

「没关系……」

我随便找了件外套,披上,和闺蜜一起奔向不远处的人民医院。

徐直能正常说话,已经是手术后的第二天了。

他悄悄告诉我,自己左边倒数第二根肋骨处,被捅了一刀,他怀疑是张子凡做的。

尽管暂时还没有证据。

因为在我们分手之后,徐直为了跟我道歉、求和好,去找过我好几次……

这几次都被张子凡拦下来了,而且,他们之间还起过几次小冲突,上次我看见徐直额头上的伤疤,就是张子凡打的。

徐直第一次看见张子凡,就感觉,这个男的好像有病,脑子不太正常。

尤其在被张子凡恐吓后,他开始着手调查张子凡。

经过他在学生会的关系,他找到了张子凡所在的院系及班级,以及宿舍。

据张子凡室友描述,张子凡是一个「失眠症」患者,每天晚上都不睡觉。

他们刚上大一的时候还好,室友们最多在起夜的时候,看到张子凡床位处的手机屏幕亮着。

后来有一次,室友直接被吓得失声尖叫。

那个午夜,张子凡穿着一条白色的内裤爬上爬下,在宿舍走来走去,当时他的皮肤被晒得几乎可以和夜色融为一体。

据室友描述,当晚,「一条白色的内裤在宿舍里飘来荡去」,他们以为见鬼了。

一直到大二,张子凡的三个室友,要么出去租房子住,要么混住在了其他有空床位的男生宿舍。

因为张子凡逐渐开始「梦游」了。

他连续多天,在凌晨之后,拿出一把瑞士军刀,一边在宿舍里游荡,一边喃喃自语什么「捅哪里……不会死」这种话。

最吓人的一次,是他走到一个睡在上铺的室友跟前,右手有节奏地敲着室友的脑袋,不时边敲打边侧耳倾听,最后叹了一口气,说:「西瓜熟了……」

室友听到这四个字,顿时吓得不敢装睡了,当场跳下床铺,鞋子都没穿,就往外跑,从此再也没有回过宿舍……

徐直讲得有些急促,讲到卡壳的地方,他一拍脑袋,继续说道:「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必须马上离开这个人,你可以先回宿舍躲几天,等我伤好了……帮你去搬家……」

其实,我的内心里,已经完全相信了徐直所说的这些话。

因为,他的描述,跟我这几天看到的、联想到的,都差不多。

只是,我如果搬回宿舍去住,张子凡找到女生宿舍去怎么办?

我自己有危险不说,可能还会连累其他室友。

我没有告诉徐直,关于这方面的疑虑,只让他安心养伤,不用在我身上操心。

他这个超级直男,仿佛突然有了洞见人心的能力,说道:「你如果不想回宿舍住,拿着你的电脑,去找我们院的宿管科张姨,她家有房子出租。虽然她看上去是个母老虎,但心肠很好,肯定信得过,你肯定了解……」

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点了点头,嘱咐了他一句「安心养伤」,后面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回想起我跟徐直近两年的恋爱过程,虽然他是个大男子主义气息浓厚的直男,经常惹我生气,但是,在一些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从来都是严肃认真的,或许我确实错怪他了。

有的时候,情侣之间话赶话,加上暴脾气,亲口承认的事情,也并不一定就是真相。

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有千言万语,堵在嘴边说不出来。

他这段时间一直在找我,我很感动,也很感激他一直在默默保护我,可我连一句感谢的话都说不出。

离开医院前,徐直叮嘱我,一定要把他的联系方式,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如果遇到危险或者麻烦,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他。

最好把他的电话置顶!

我的眼眶有些湿润,但我没有回头,只是「嗯」了一声,快步离开了病房。

习惯这种东西,都是在不知不觉中养成的。

我在回去的路上,百感交集,双手伸进裤兜,竟然攥住了两根棒棒糖。

我本能地想要扔掉,又联想到,这是张子凡每天挂在嘴里的东西,或许,关键时候能让他情绪稳定一点,又放回了裤兜。

回到自己的出租屋,我匆匆收拾了几件衣服,以及日常的学习资料,电脑,统统放进行李箱。

正准备出门的时候,发现张子凡就站在我的门前。

他进,我退。

他冷漠地开口:「你想躲着我?你是再也不想见到我了吧?」

我僵住了,没有点头,没有摇头,也不敢说话。

他看着我的样子,眼神里再次闪现出了哀伤和狠戾。

他掏出那把瑞士军刀,用刀背,有节奏地敲打着自己的左手手掌。

大铁门「哐」的一声,被他一脚踢过去,关上了。

他一边踱步,一边淡漠地说:「有时候我就想啊,如果能跟你一块死掉,也胜过你离开我。你说呢?」

恐惧弥漫在我的心头,但现在不是恐惧的时候。

要我说?我说去你玛丽隔壁……你赶紧滚吧……

「我不会离开你。」我把行李箱推到一边,从裤兜里拿出一颗棒棒糖,递给了他。

「真的吗?」张子凡的眼神里充满疑惑,还带有一丝兴奋。

我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他把我紧紧地抱在了怀中。

自此,张子凡连他酒吧的工作也不做了,他每天守着我,白天偶尔会到我的出租房,晚上仍然不上来,就在楼下蹲着。

这让我感觉更加毛骨悚然,他到底要图什么?

猫鼠游戏?也不对。

猫好歹会把老鼠玩死,但他一动不动。

难道,是想吓死我,然后,吃肉,喝血?

想到这里,我一阵反胃。

我暗中联系好了宿管张姨,让她帮我预留一套一居室的房子,我下学期前一定搬过去。

张阿姨二话没说,直接让我去宿管部,把钥匙交给了我。

我每天戴着一副虚假的面具,假意关心着张子凡,每天总有几个时刻,感觉要装不下去。

而张子凡,好像并没有感应到这种诡异的,虚假的相处关系,他的情绪反而稳定了一些。

寒假马上就要到来,他问我:「寒假能不能不回家?」

我心里一颤,反问他:「过年都不回家看看吗?」

他的眼神有些黯淡下来。

在我的一番劝导之下,他表示还是要回家,和父母一起过年。

我松了一口气,非常贴心地帮他买了火车票。

我想,只要他上了火车,我就立刻换房子,并安装早已准备好的摄像头,从此再也不见。

大概是从我闺蜜那里得到了消息,我搬家的那天,徐直硬要过来帮忙。

本来东西也不多,我打两趟车就能干完的事儿,没必要再麻烦他,何况,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前男友,果断拒绝了他。

新的出租屋,三楼的高度,楼下和门口处都有防盗门,不锈钢的防盗窗,给了我极大的安全感。

我在门口安装了智能摄像头,在卧室即可看到门外的一切。

收拾完这些,我把家里前前后后打扫了一遍,将个人所有的物品归置完毕,就已经凌晨两点多了。

外面的天气不太好,暖湿气流交汇,冬雷阵阵,我想,明天就可以安心回家了。

我洗漱完毕,在班得瑞轻音乐的陪伴下,上床,熄灯,准备入睡。

半梦半醒之间,我被一声惊雷吵醒,好像要下雨了。

索性,我戴上耳机,将音乐换成了摇滚,以抵御雷声。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闪电透过窗帘,闪到了我的眼睛。

我刚一睁眼,心脏差点儿直接跳出来。

在我的床边,赫然站着一个面无表情、面色苍白的黑衣人,张子凡。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我看到窗边的地上,躺着一把电锯。

我尝试把灯打开,他立刻给我关掉了。

我吓得叫不出声,颤抖着手去摸枕头底下的手机,摸到后,直接指纹解锁,打开了通讯录,直接拨打了第一个电话……

张子凡好像看透了我的心思,直接掀开被子,拿起我的电话,挂掉,关机,扔到一边。

紧接着,他打开了一盏台灯,微弱的灯光下,是他极其狭长的影子。

他把我拉起来,又拉了一把椅子到窗边。

他把我摁在椅子上,往我嘴里塞了一颗棒棒糖,说道:「如果棒棒糖,从你嘴里掉出来,我,割开你的喉咙,听明白了吗?」

我疯狂地点头,泪水洒在他的手背上。

他拿出胶带,一圈又一圈,认认真真地把我绑在了椅子上。

随后,他伸了伸懒腰,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正对着外面的狂风暴雨一动不动,不知道他心里,在酝酿着什么。

突然,他转过头,手里把玩着那把瑞士军刀,有些癫狂地说道:「知道这把刀哪来的吗?我妈妈很爱我,她送我防身用的;

「知道我为什么爱吃棒棒糖吗?我妈妈很爱我,她经常买给我吃;

「知道我为什么在酒吧,救了被酒鬼欺负的你吗?我妈妈很爱我,她以前就总是被酒鬼欺负……」

从他癫狂的讲述中,我总算比较清楚地了解了他「失眠症」的由来。

在他很小的时候,他爸生意失败,整天饮酒度日,逐渐染上酗酒的习惯。

他爸不仅酗酒,每次喝多后,还要家暴,每天把他妈妈打得遍体鳞伤。

随着他越长越大,他试图阻止父亲酗酒及行凶,这样做的后果是,他爸把他和妈妈一起打。

从小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他经常半夜被吓醒……

在他十一岁那一年,某个电闪雷鸣的夜晚,家里停电了,他爸又喝多了,拿起皮带在他和他妈妈身上抽了起来。

他小心翼翼爬起来,顺着床边挪动脚步,掏出了妈妈交给他防身用的一把瑞士军刀……

他说,他爸听到声音,转身冲向他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刀口上,刀尖插入了他爸的心脏……

他本以为,酒鬼老爸死了,他跟妈妈的生活会好起来。

但没想到,妈妈很快改嫁了,在他的生活里消失了。

他渴望母爱,他问过妈妈,为啥不能带着自己走,他妈说:「你跟你爸长得太像了……」

于是,他把自己的一切不幸,归到了他爸身上。

但他爸已经死了,还能怎么发泄怨气?

于是,他把怨气迁怒于每一个酗酒且酒后闹事的人身上……

他睡不着,他每个夜晚都去酒吧蹲点,看到醉鬼做坏事,就挺身而出……

是宣泄情绪,还是主持正义?只有他自己知道。

直到他救了我,他才感觉到人世间的一丝温暖。

因为他感觉,我长得像他妈年轻时的样子……

他说,我很温柔,善良,都是他印象里妈妈年轻时的样子……

他说,我应该很爱他才对……

他说,他永远都不能接受我要离开他……

听到这里,我的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就像外面的暴风雨,摧毁着一切没来得及准备的生灵万物。

而他,反而保持着平静,极其平静。

或许是说累了,他打开了自己带来的小书包,从里面拿出来一包塑料袋装着的,黑乎乎的东西,抬头问我:「家里有盆吗?」

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是拼命地摇头。

他也跟着摇了摇头,自顾去小厨房,找出来一个不锈钢的盆子。

他把盆子放在地上,打开塑料袋,将一堆炭倒了进去,又向里面扔了一块固体酒精,点燃。

火苗,噌的一下,蹿了起来。

我看明白了,他要烧炭,和我同归于尽。

我拼命挣扎,但无济于事。

我把棒棒糖吐出来,大喊道:「救命啊!求求你放过我……救命啊……」

他一把掐住我的脖子,用力捏住我的喉咙,用胶带,一圈又一圈,缠住了我的嘴巴。

「我一共捅过十几个人,迄今为止,只后悔过两次。」他的脸色再次狰狞起来。

「第一次是,捅了我的酒鬼老爸。你说,如果当初,我不杀我那醉鬼老爸,我妈是不是,就不会走?就算,她天天被打得鼻青脸肿,至少她不会走,不会离开我,对不对?只要他还活着,她一天不挨打就不安心,只有挨完打,她才能找到当天安全的感觉,对吧?后来我才知道,这叫斯德哥尔摩,对吧?你说,我为什么要让她解脱呢?她解脱了,就永远不是我妈妈了,对吗?我很后悔。

「第二次,就是我捅了徐直,我看到你去医院找他了。那一刻我才意识到,嗯,真后悔呀,我不该那么做。虽然我不喜欢徐直来找你,我不喜欢你跟其他男人有任何关系,但我那一刀,让你更加想要,想要赶紧离开我。对吧?我很后悔。

「如果时光能倒流,我不会捅徐直……

「如果时光能倒流,我熟悉了捅第几根肋骨,不会死人……我那死鬼爸,就不会死,我妈就不会离开……

「唉……

「可惜了,时光不能倒流。

「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就一起离开这个,这个很……这个没什么意思的,世界吧……

「唉……

「你说,我能喊你一声妈妈吗?

「你应该不介意的,对吗?妈妈!」

……

炭火越烧越旺,我好像出现了幻觉,我想,我很快就要死了。

我看见徐直来了,他拿着一把铁锹,直接砸碎了窗户玻璃……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在医院醒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徐直。

我问他,我还活着……吗?

好像话都没说完,头部的剧痛让我晕了过去。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雨夜,我拨通了徐直的电话,但还没来得及讲话,电话就被张子凡关机了。

徐直不知道我这边发生了什么,通过查找我的 iPhone,确定我是在新的出租房。

在我们谈恋爱期间,我送他一部电脑,作为情人节礼物,他送了我一部手机。

如果不是这次的事情,我已经忘记,我们曾经开启了查找对方所在位置的功能。

张子凡死了,死于长期失眠,营养不良,以及烧炭……

我被救活过来,宛如重生。

几天后,徐直的表妹来到我的病房看我了。

她红着眼圈,对我说:「对不起,姐姐,对不起……我真的是徐直哥哥的表妹,他喊我妈姑姑,亲的……我之前是故意气你的。当时我在你面前,不承认是他的妹妹,是我太任性了。你不知道,我哥,以前对我非常好,给我买书,给我他学到的知识,我生日的时候,给我买蛋糕,还会给我转零花钱……他就像我的亲哥哥一样,关心我,比我爸妈对我都好。但是,但是自从,他跟你谈恋爱,他就很少搭理我了,可能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到吧,这让我很难过……但这也不是我使坏的理由,我太任性了,对不起……你原谅我哥哥吧,他虽然是个傻直男,但他一定是个好人,他一直是爱你的,你相信我,我希望你们能和好,能一直恩爱下去,你也还是喜欢他的,对吗……」

回想起来,我跟徐直在一起的日子,我也有很多任性的地方,加上考研的压力,那段时间我的心情有些暴躁。

痛定思痛,我想,爱,可能是世间唯一的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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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于 2022-07-14 14:25 · 禁止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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