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喜欢大叔的女性后来怎么样了?
我和我的男朋友差 13 岁。
我的女性朋友一致评价:「禽兽啊!」
他的男性朋友一致评价:「牛逼啊!」
他很快明白问题所在,他知道调侃我们年龄之间的差距是一件恶俗的事情。
也许很多中年男人都不可避免地这么想,但是我的大叔不是吧。
刚拿驾照第一天上路,我就蹭了一辆保时捷。
对方是个三十来岁的英俊男人,看出我是个新手,只好下车查看剐蹭情况,问我有没有保险。
我从来没处理过事故,就打电话叫姐夫。
姐夫一来就开骂,听说是我的责任照样理直气壮。
男人气笑了:「是你家小姑娘蹭的我,我可真是一动没动。」
姐夫以前混混出身,才不吃他这一套。
我怕生事,就赶紧上去认怂:姐夫,确实我的错……
「你车里待着去!」姐夫火冒三丈。
男人看看姐夫,又看了眼我,说:「算了,我微信给你转一千块钱修车,我的我自己处理吧。」
我惊一下,这不是冤大头吗?钱多烧的吗?
转完账,姐夫很满意。
我默不作声地往副驾走,刚开门,身后那男人问了句:小姑娘没吓着吧?
我摇摇头。
男人笑笑说,记住下次再遇到这种事,你别动,谁急让他们谁动去。
我听着这话,也不知道要点头还是摇头,埋头回了车上。
等男人车开远了,我才反应过来。
谁急谁动去,不动的那方没责任,他刚才不就是这么做的嘛。
我是被他套路了吗?
这些三十来岁的男人,可真狡猾呀。
隔了几天,表姐发了绩效奖,想给老板送点礼物。
我就陪着她去楼下的红酒店逛。
正询问着,从楼上走下来一个人。
我只觉得好眼熟,一时就是想不起哪里见过。
那人抬头也看到了我,笑了,在我身边停下来,指了指架上的另一瓶酒,向我说:「这款好,酒庄给我们特价,送礼或自己喝都合适。」
表姐问:「您是老板吗?」
男人笑笑没说话。
表姐问:「那老板能给便宜多少钱呀?」
男人回头招呼了一下服务员,说:「按最低折扣,给算一下多少钱。」
我多瞄了他几眼,也终于想起他是谁了……
刚酝酿着想问,他突然问了一句:「车修好了吗?」
我心里莫名一震。
是他有读心术,还是我心事太挂在脸上?
分明几秒钟前我看他的目光还很陌生。
他是如何确定,我还记得他???
我拉拉表姐,不好意思地说:「我那天蹭的就是这位老板的车。」
表姐赶紧和男人说了几句客气话,又说红酒再想想,改天过来买。
男人说:「等会儿,」喊服务员:「红酒包了,给顾客带一瓶走吧。」
表姐乐疯了,一直推辞着,说:「这怎么行。」
「干我们这行的,每天就是招待朋友品酒品茶,有的朋友来品个半年,一瓶也不买,也是平常事。」
表姐笑着说:「那不亏死了?」
「生意不是这么算的,就算来喝一年,凡有带来一个大单或者介绍朋友过来,就还是赚了,是吧。」
表姐连连应答着。
我突然就对他有点好奇了。
表姐白拿了一瓶酒,当晚就发了朋友圈。
点赞好多,大家约好了改天一起去试喝。
恍然大悟,这就是他所说的生意吧!
哎呦,三十来岁的男人,太狡猾了。
那天晚上回去,他在微信上给我发了好几张在专业灯光下拍摄的红酒照片,还说,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若是以后有需要的话,可以随时过来。
而我对他本人的好奇已经远远超过了红酒。
于是挑起话题:「如果有人天天去喝你的酒,但是也不给你介绍大单,不还是亏吗?」
他消息回得很快:好烟好茶好酒招待着,不论是不是朋友,你规格越高,他越不好意思常来了。能常来的,受得起这些招待的,还是心知有本事能帮到我的朋友。
我想了想,说肯定有爱占便宜的人呀。
他回了一个大笑的表情,说:真是孩子。
我立刻发了一个生气的表情,说我什么都懂!
可我等了好半天,他都没再回消息了。
等我放了手机去洗脸,再回来,看到他的消息,一个字没有,只有一个哈哈笑的表情。
年底,各大商场都开始疯狂营销,跟着表姐血拼完,也终于摆脱了洗脑的「好运来」,赶上了晚高峰。
我们在寒风里站了半小时,还是没打到车。
我百无聊赖地发了一条朋友圈,带着定位,表达了一下此刻暴躁的情绪。
压根没想到,男人会发来消息。
他说:往前走,走到绿化带那边,我最多五分钟到。
我回:收到恩人!!
果然没几分钟,他的车就出现在视线里,我拉着表姐提着大小袋子,冲进车里。
很自然,我就坐进了副驾驶。
上了车后,我自己也愣了一下神,我怎么会有这种条件反射?
他问我:「回家吗?」
我问他:「你刚才正好在附近吗?」
他笑:「不重要。」
是就说是,要不然就说不是,这一个「不重要」,简直让人浮想联翩……!!!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很想在表姐面前显示自己与他的关系不同,便又开始找话题:「你过年衣服买了吗?」
这下他笑了:「我都多大了,还买过年新衣服。」
我咂嘴:「我爷爷说过年不论穷富都必须穿新衣服,上一年的晦气才能走掉。」
他笑:「所以说你是小孩。」
我扭头看表姐,说:「他说咱俩是小孩儿。」
表姐噗嗤笑了,说:「人家老板肯定有家人早给买好了。」
我想想:「也对。」
原以为他还是笑笑不语,可没想到,这时候他倒挺积极,回了句:「没呢,都没买呢。」
我偏了下巴看他,他正瞧看这边后视镜,目光与我触了一下。
没原因地,我俩突然一起笑开了。
两人也都没说什么,可我的心情就有种说不上的愉悦。
说不清是电台里的歌,是车上的檀香味,还是……身边这个开车的男人。
我假装看车外,目光撩过他的侧脸,心头轻轻一颤。
这人,明明哪里都没变,可怎么就比上次见时,又好看了呢?
晚上,我盘腿坐在地毯上捧着手机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男人继续着车上的话题。
我说:你平时应酬很多?经常喝酒?
他回:看兴致,心情不好就喝,心情好就滴酒不沾。
我问:那今天喝吗?
他回:滴酒不沾。
我轻轻咬着嘴唇,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觉得心里甜甜的。
又想着,想要对他多些了解,就一定要开始聊各自的私事才行。
于是我说,自己其实很糟心,高中时暗恋的男生带女朋友回来参加同学聚会,我的心受到了莫大的伤害,还说爸妈过年几天里吵了十几场架,我每天都像在经历世界大战。
他回我:世界大战,我也经历过。
我趁机问:难道你也闹离婚?
他回了一个捂眼笑哭的表情,说:都没结,怎么离。
他又说:分分合合第九年了。
看到九年,我顿时明白了他有多少无奈和伤感。
他和我说:前些年分手的时候,她总说祝你幸福,你要幸福,我会记住你的好。后来复合又分手,她说你要保重。只有这一次,她说知道了。
他问我:这是不是代表,她也死心了。
问题抛过来,我也不知道什么答案才是他想要的,便只回复他一句 :如果你死心了,就不必在乎她是否死心了。
他顿了一会,回:一语中的,我竟然不如一个小孩儿通透。
我抗议:我才不是小孩子。
他回了一串哈哈哈哈,后面跟着一句:以后我不通透的时候,不用再出去了。
我问:那去哪里?
他回:去见你。
春节前几天,红酒店生意好得不得了。
我偶尔路过几次,都会探着脖子往里望望,也看不清他是不是在里边。
结果有天晚上出来照例向里望的时候,与正送客人出来的他撞个正好。
他惊喜一笑,说:「金骏眉,来一杯?」
我穿着姐夫的大棉袄,踩着一双猪头棉拖鞋,正犹豫着,他把门推得更开,说:「没人,要闭店了。」我这才放了心,乐滋滋进去了。
他洗茶、冲茶、倒茶,一套动作娴熟又淡然。
我静静看着他的脸,发现他眉毛边上有颗很小却很好看的痣。
而我另只眉毛边也有一个同款。
我看着看着就默默笑出来了。
他抬头,饶有兴趣看着我。
我指指自己眉边的痣。
他立刻了然,也摸了下自己的痣,说:「生下来就有。」
我点头:「我也是。」
他说:「听说是上辈子的记忆。」
我故意使坏:「所以上辈子咱俩都被枪毙了吗?」
他噗嗤一声笑出来,说:「重说,想个好词。」
我扶着下巴想了好半天,笑着说:「难道为了相认的记号吗?」
他递一杯茶给她,笑笑说:「那说明到底还是相认了。」
我心里像有股电流涌动,一直从心脏流向小腹。
我突然变得安静,默默喝茶,之后学着他的样子,再冲一次茶。
我顺序错了,他便伸手握着我的手,推到滤壶的位置,说:「倒这里……」
肌肤相触,我的心一下了抽得更紧了。
水添了又添,白气袅袅……
原来喝茶也会醉……
年三十早上,我坐着表姐的车一起回老家。
车到小区门口,姐夫去买水,我瞅了一眼他的店竟然还开着。
我和表姐胡扯了一个理由,下车跑去找他。
环视一圈,他却没在。
我脑子空空的回到车里,上了高速公路,我心里莫名生出了一股子荒凉。
我突然就明白了,小说里总写的那句:我从此离开了有你的城市, 远离了有你的一切……这句背后的凄苦了。
犹豫了一路,最终还是没发消息给他。
只在朋友圈里发了一条:回老家过年了!朋友们,约起来吧。
后面的表情用得有多丰富,我的心情就有多惨淡。
直到回了爷爷家,晚上包完了饺子,看过了春晚,他都始终静悄悄,毫无动静。
零点,表哥表弟们都在放鞭炮,我仰头看着天上绽放的烟花,许了一个人生里最矫情的一个愿望——
请再让我和他发生点什么吧。
我爸妈关系不好,我其实很小就知道,两人都对婚姻不忠过,因为吵架的内容里,总能听到另外一男一女的名字。
那两个人,成了爸妈各自握在手里的把柄和武器。
小学毕业时,爸妈好像达成了和解,商定好了每天不论多晚都一定要回家睡觉,周末要共同陪我吃顿饭。
平常和谐的时候,一家人看着很正常。可但凡两人吵起架来,那两个名字就频繁出现。
「当年你和谁谁的事,你还有脸提这样的要求?」
「当年你又有多干净,你自己不觉得羞耻?」
怕影响到我,初中起爷奶让我搬到家住,只逢周末才回家,后来跑得嫌烦,也怕我分心,周末爸妈干脆过来吃一顿饭。
这就意味着,每周一次全家福的模式,达成。
可能是因为这样的成长环境吧,我的听力总是很好,随便家里有人提到爸妈的名字,我都立刻抬起头,十米之外都能接收到信号。
我嘴上说不想管爸妈的事,可心里怕死了他们会离婚。
幸好幸好,爸爸越来越有钱了,妈妈也舍不得离婚了。
妈妈的口头禅从「我一天都不想看到他」变成了「我到死都耗着他,我不痛快,他也别想痛快。」
那是我第一次觉得,钱真是个好东西。
它把妈妈和爸爸拴得死死的。
过年那几天,爸妈也总来爷奶家,两人总是不过三句就抬杠,一个甩脸子,一个当空气。
但我能从点滴细节里察觉出来,他们的关系还可以。
这日子应该还能过。
我把这些事悄悄分析给奶奶听,奶奶掉了泪,却用手掌来抹她的眼睛,说:「你才多大就操这些心,你爸妈有你一半懂事你都好过点……」
家里人都可怜我,我却觉得这样也挺好,我从小就懂得看人脸色,也懂得给人空间,还很会平衡全家人的关系,对每段关系,从来不逼着也不追着。
我觉得这些算是逆境里,上天给我的礼物吧。
只是,在男人这里,我真的第一次觉得,是否应该更积极些……
过年那些日子里,我每天望着奶奶家院子里那些光秃秃的树,总在想,倘若我再多见他几面,再多和他聊几句,再让他多了解一些自己,他是否,就会对我的印象更深刻些?
是否就会主动给我来条消息。
哪怕,是一条拜年的群发消息。
就这样,盼他联系自己的那种执念从年三十开始递增到峰值。
然后又随着年味的消退,执念也开始递减了。
时间真是个好东西,我终于不那么分分秒秒都在想他了。
年后回来,我的一颗坏牙终于不将就了。
我去牙医那里看了,连着之前坏掉的牙,一共要种四颗牙。
在医院等待的时候,我把自己拔来出的坏牙排整齐拍了张照,发了朋友圈。
配文 :早知你们这么贵,我何必吃那么多大白兔。不种牙,不知牙贵。
男人秒评论:包吃包喝不要工钱的陪护工吗?
我嘴里咬着血棉球,回他:别来虚的,真陪护吗?
他回:你真要,我就真陪。
我回:我要。
他说:发位置。
即便发了位置,我也压根没当真,因为后面他又说了要给我买磨牙棒和宝宝牙刷,我越听越觉得他是在开玩笑了。
于是,当我看到男人的时候,嘴巴里是肿的,人是懵的,看着男人半响,才吐出几个字:「你飞来的?」
男人坐在我对面,两张沙发离得近,他膝盖挨着我的膝盖。
我第一反应不是觉得两人脸离得太近了,而是觉得自己腿,太粗了……
于是就想往后推推沙发。脚向后一移,想带着沙发挪动,可没想到沙发卡住了,失了重心,直接翻过去了。
他反应超灵敏,一把拉住了我, 他扶起沙发,我重新想坐下的时候,他用力拽了我一下。
我就稳稳当当地坐到了他腿上。
他说:「我比沙发稳。」
尽管,坐腿上事发突然。
但是我不知道哪里来的身体反应,电光火石间手掌还浅浅勾住了他的肩。
人肉板凳只坐了几秒,心跳得却要从胸口蹦出来了,一时间脸也烫头也晕乎了。
想到以前书上看过,血压高容易爆血管,我害怕这么下去,伤口得喷血!
于是我扶着他的肩膀缓缓站起,为了不显示出自己的害羞和紧张, 也不让他觉得自己是抗拒他,就一边假装牙疼的样子,轻轻哼唧了两声。
他便接收到了我想要传递的意思:我不能动,一动就牙疼。
从坐下到起立,整套动作自然流畅,两人看起来都没觉得别扭和唐突。
他定定看着我,憋着笑,说:「我也拔过牙呀,好像没你看着疼呀。」
我咕囔着回:「我这个人贪生怕死。」
他又笑了,说:「带你去找医生看看?没事咱们就可以走了。」
我点头,指指前面走廊,刚站起来,他就很自然地握住了我那只指路的手。
他前面走着,后面拉着我,我走得慢,他也步子迈得小。
我莫名就有了种老公带着大肚子老婆产检的错觉……
这种美好的错觉刚引发颅内高潮,男人在诊室门口敲门时,轻声对我说了句:「我怎么有种带闺女看牙医的感觉?」
what?
两人想象中的画面差这么多的吗?
从诊所出来我都一直忧心忡忡的。
车子开过来,隔了几个月再次坐他的车,车里的檀香木味道依旧好闻。
我觉得人家那么远来看望自己,总得说点什么吧。
就一字一字地蹦出来:「你怎么,那么,快, 就来了?」
他说:「看到你朋友圈的时候,我正好在 A 市,办点事。」
我恍然大悟,A 市确实距离我不是很远…但,也不是很近…
他车靠路边停,说:「你是不是怕嘴里有血不敢咽?我买瓶水,你轻轻冲冲嘴。」
我点头,彼时我已经满嘴都是口水了,一直含着,不敢咽。
等他买来了水,我轻轻喝了轻轻吐出去,他在一边给我纸巾,一边说:「你不用找话和我聊,和我,你不用想那么多。小小年纪,总要照顾别人的感受,长大这一路一定很辛苦吧。」
我喝水的动作停了一下,眼窝热了下,心里像有什么东西翻滚。
他好像总是很轻易就能看透我。
其实我心里有那么一点点不开心。
如果一开始他就没出现,我一个人未必不能坚强地撑过去。
可既然来了,让我尝过了这温存,他又要走了,这漫漫长夜可怎么过。
谁知,我刚走进校门,突然听到他在身后叫我:「要不你跟我走吧?」
那天的我,一定是疯了。
车子从学校一路开上了省道。
他一脸耐人寻味地看着我笑。
我鄙夷看他,「我看着很好笑?」
他却答我:「人会笑,不一定是因为好笑。」
他淡淡地瞄我一眼:「比如吃了好吃的饭,吹了舒服的风,开着喜欢的车。」
我指指车里的香薰瓶:「闻着好闻的味道。」
话音刚落,就听到他说:「载着,喜欢的姑娘。」
我假装不可思议地看他。
他以为冒犯到我了,赶紧指了车前一个卷发的黑人摇头玩偶。
我只好摸摸玩偶的头,假装自言自语:「哦,原来你也叫小莫呀。」
男人没想到我会这么接,猛地笑出声。
我知道,他根本也不是多能放得开的人,借着玩笑说出喜欢的事, 对他来说,已经实在难得了,便也很知趣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从口袋里拿出鸡蛋递给他。
他惊讶地说:「你怎么还随身藏这个?」
我嘟囔着说:「我虚,怕血流多了体力不支晕倒在诊所……」
他又是开怀大笑,说:「我不饿,你留着补充体力吧。」
我把鸡蛋掰成一块,送到他嘴边,说:「你知道的吧,你对很多人来说,很重要。」
他回头看我,我也回看他。
让他决定张嘴去吃鸡蛋,仿佛也就是我这一句话加一个眼神的事儿。
路行了一半,他突然:「说:对付我,你好像挺有招啊。」
我听着默默笑了,「对付我爷爷的招,竟然你也受用。」
他抗议:「在你心里,我是有多老?」
我回嘴呛他:「我也没说喜欢小的。」
那天分别后,我更频繁想到他。
我也是那时候才明白,从惦记到想念,这中间原来是有门槛的。
在我拔牙前的那些日子,我甚至没有想念他的资格。
只有相处过了,有了情感的纠缠,我才终于配去想念他了。
而自分别那天起,他每天每个时间在做什么,我都像这样了如指掌。
出发时会拍上车的相片。
到了店里发沏茶的小视频。
睡前拍张枕头的相片。
也不管我想不想知道这些细节,他只自顾自地发。
我笑着说:「我不怕你金屋藏娇。」
他只发笑脸,不发言。
几天后,他陪我去诊所拆线。
拆完线,返程路上,表姐打来电话,「舍友陪你去吗?」
我想了想,觉得他也是表姐认识的人,也说不上当时是什么心理吧,就和表姐说:「有个你认识的人,陪我去。」
表姐闷了几秒钟,也不知道怎么说开了天眼似的,「红酒老板?」
我都惊讶了,说:「你怎么猜中的?」边说边回头看男人,男人也有点惊讶。
表姐之后发出一声尖叫,「你俩好上了?」
我把话筒声音一格格调低,「你想太多了。」
表姐迟疑了一下说:「真好上了,你爸会打断你腿吧。」
我抿着嘴巴,假装不经意瞄他脸。
他表情很放松,没什么异常,我便也放心和表姐故作轻松地笑着说:「变成什么关系不一定呢, 但是人家一看就经验丰富的老手,我就正好跟着好好学学,以后也更好找对象呗。」
话说完了,我隐约觉得有些过了。
但又觉得,他一定懂我的。
我只是开玩笑。
表姐也听出我可能不方便说话,又闲扯了几句便挂了。
片刻,我觉察出他有些不对了。
就侧过头去看他,说:「我就是一时不知道和表姐怎么说和你在一起这事,又怕她问东问西,就想拿玩笑糊弄过去。」
他不说话。
我又追着解释了几句,他也只是说:「没事,吃什么?」
我也实在挂不住脸了,逼着他找地方停了车。
他沉默。
我说:「就算是吵架,也让我知道错在哪儿吧。」
他终于开了口,「在你心里,不论你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和目的,但凡你为我着想一点点,你也不会说这样的话。我是世故是老道,可我没有一秒钟,对你不真诚过。」
他说到这句,我突然心里一拧,扭回脸看他。
看到他眼里的内容后,我第一次觉得,我仿佛,要失去他了。
我要下车,他下车拦我,我甩胳膊,他再拉。
我终于绷不住了,「大街上这么拉扯有意思吗?」
他说:「所以我的话也触痛你了是吗,要开始不计后果说狠话了吗?」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天对他火气,后来冷静下来才明白,自己说那席话,原本是想激一激他,想让他表白的。
我一直那么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才成长到今天,可面对他时,怎么就得意忘形了?
或许,是他给我太多纵容了。
一整晚,我只要想到他的脸,眼泪就失控般得掉。
我知道是自己错,但道歉的话我说不出口。
他都纵容了我那么久,为什么偏偏这一次就不行。
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不明事理,偏偏就是想成为他的例外和特殊。
第一次,睁眼到黎明。
手机始终没有动静,我有点绷不住了,想给他打个电话。
我反复解锁手机,却始终没有勇气摁下拨号键。
十点刚过几分钟,微信响了,看到通知页面上他的名字闪过,我呼吸几乎都在那刻停滞。
他说:「昨天手机掉在餐厅了,返回来找已经闭店了,刚拿到。」
我原本做好了应对「狂风暴雨」的打算,因为这一句消息逻辑被搞乱了……
我想逼他说更多,就只回了一个字:嗯。
对话框里又在显示输入中,我心里有点慌。
他说:昨天的事让你难受了,我道歉。
我想要的例外和特殊,他到底还是给我了。
我心情松快了不少, 便也坦白说:你知道女生有时候也并不是非要赢,就是想要个态度。
他静静的看着我,说:我道歉的确因为我在乎。小莫,我不是和你计较,只是和你在一起,我也会时常自卑,你能懂吗?
这一句话,我所有的执念全解开了。
从吵架到现在,过去十几个小时,我竟然从来没站在他的角度想。
他会那么生气和计较是如今以他的年龄来看,他的真诚与价值都是他最想被我肯定的,他早已过了担心自己是否学业优异、帅气聪明、热情上进等的少时年纪。
我用了对付同龄小男生的方式想激他表白。
可在他那里,他只会理解为:我在你心里是不是真的那么差劲。
我等同将他所有的骄傲踩在脚下。
这一盘逻辑理通后,我终于明白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我给他认认真真回了一条消息:对不起,是我错了。我贪图你的成熟,却又刻意忽略你的年龄,是我对待你的方式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的电话在我发出消息的同时打过来。
看着他慢条斯理给我卷烤鸭饼的时候,我才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喂,我是不是又被你套路了?」
他很无辜地看我。
我没好气地说:「你压根就是想借这件事,让我学会和你正确相处的方式, 是不是?」
他还一副没听懂的样子,给我递饼。
我见他这副表情,简直是断定了,这就是他设定好的一个套路。
我气鼓鼓地说:「你就是早知道,我会用学生的那种恋爱方式和观念去套你,所以你就借吵架这事,让我明白这个套路对你行不通, 因为你比我大很多,你已经是社会人,我以后想耍赖撒娇闹脾气,都是算做我不懂事。我要快速成长,才能和你匹配是不是?」
他任由我气汹汹地指责他,还是微微笑着给我擦手擦嘴,把脏掉的盘子换成新的,再摆回我面前。
这让我还怎么凶得下去。
他说:「你想太多了,你就做你自己,耍赖撒娇闹脾气都行,只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线,比起过了一辈子还在因为屡屡碰线去争吵, 一开始就清楚线在哪里,会少很多折腾。」
他说:「你的底线,我知道,我不会触碰。」
我回问他:「那我的线是什么。」
他回:「对你有交待。不管对你什么想法,做了什么决定,都给你一个交待,你就会好受。」
一句话,让我哑口无言。
遇见他之前,我甚至都从不知道自己的人生禁线是什么。
以前觉得是尊重,关于我人生的那些决定,希望爸妈都能给我尊重,后来觉得他们连尊重彼此都学不会,又怎么会给我。
可直到他这句话说出来,我才明白,是了,是交待。
对爸妈,要我,还是抛弃我。
给我一个交待就好。
对他,好,还是散。
也给我一个交待就好。
别让我猜,别让我等,别让我在惶恐不安中度日。
就这样从春天又相处到了秋天。
他店里生意忙应酬也多,但每逢周末一定会早早排开时间来见我。
有时候散步到深夜,路上荒芜得连一辆出租车都找不到了,他就背着我回家。
路上给我讲鬼故事,我害怕打他,「你很幼稚,吓女孩子为了让她抱紧自己这招,很过时了好吗?」
他走到江边栏杆处,把我放在上面,然后转身将我作势往江里丢,我吓得之哇乱叫。
他趁着我惊慌失措,吻住了我。
一吻过后,他低头摩娑着我的鼻尖,轻笑出声:「过时吗?」
我脸烫烫地瞪他。
十月份,他朋友发了张请贴给他,孩子过十二岁生日宴。
我震惊不已,原来这个年龄就可以拥有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了……
他说:「有时候想想,我也觉得害怕。」
我立刻问:「我可不可以一起去?」
我和他说,小时候班里好多同学也办了十二岁生日宴,想着能有个仪式,穿着好看的公主裙,收到好多礼物,我也特别期待来着。
可惜最后没办成。
他听完,说:「十二岁没有办,那二十四岁我可以帮你办的。」
我发了笑晕的表情,说:「那我是主角的话,那你要和谁站一起?」
他答:「不可以……我们两个都是主角吗?」
我的心跳都在那一瞬间停滞了。
我说:「哈哈哈哈你不要吓我好不好,我还是一个大三的宝宝。」
我想借此来婉转告诉他,婚姻距离自己还有点遥远。
他回我:「你总会有准备好的那一天,对吧。」
他知道我不是抗拒他这个人,只是抗拒结婚嫁人这件事本身而已。
可我发觉自己竟然有点害怕。
能虚晃过这一次,终究不能每次都躲着吧。
生日宴那天,我和他所坐的那桌都是他最熟悉的朋友,个个名牌加身,看着就身家不菲的样子。
女人们都在一边照顾着孩子吃喝,一边拉家常似地说又在哪里买了新楼,投资了什么新生意,婆婆如何小姑子如何。
男人们则都一边煞有其事地哭穷,又一边宣扬自己最近搭上什么关系,正把生意版面扩大到什么层面。
我起初还听得兴趣昂然,以为都是一扇扇新大门。
可再多听几句就觉得跟我爸每年过年坐在年夜饭桌上,跟爷爷显摆他如今多么牛轰轰,竟然如出一辙。
他也会偶尔和在座的聊几句,尽管谁来都是类似的话,可我就是觉得他和他们全不一样。
一样的年纪,不一样的真诚和风雅。
他也总怕我待着无聊,就给我低声介绍,每个朋友是做什么的, 怎么认识的,大半圈介绍过去,他被叫走去另桌敬酒。
我便只能撑着笑脸,听着桌上继续八卦。
女人们都带着孩子去外面玩了,男人们的话题也就是从这时候开始变了味道。
在得知隔壁桌一个朋友离婚后,找了个漂亮女大学生,全桌的男人就一直表现出高度兴趣,不断眉来眼去地讨论。
这些言论,我就是觉得等同于侮辱到了自己身上。
似乎没人在乎,离婚男与女学生走过什么样的感情之路。
男人们对此事的认识都高度一致。
他找了年轻漂亮的女学生,意味着他相当牛。
我连招呼都没打,转身就往外走。
他从旁边桌看到,放下杯子,跟了上来。
到门口,他拉住我,我转身呛他:「这些就是你的好朋友?你和他们也是一路人吗?所以你才找的我吗?」
他好像一下子就明白问题出在哪里,「我想过你会不喜欢他们,但是没想过会是这么件恶俗的事。」
他说:「我犹豫过要不要带你来,可后来让我决定的就是,我想让你了解我真实的环境。这些朋友和我一样,很小就受穷之后出来打工奋斗,和社会上的大部分人也看着没什么差别,但是和你们念过大学的人比,肯定还是粗俗。我知道你会想,我是不是也是这样的人,只是隐藏得比较好。」
我此前没想过,可这一秒开始,我心里真的动摇了一下。
我没能天天与他在一起,生活里真正的他是优雅还是粗俗,我根本无从得知。
但如果拥有这样的朋友,他又真的能好到哪里去。
我那一瞬间里,觉得自己或许真的与他不是一路人。
我从饭店门口走出去,他追出来,说:「我不和你吵,也可以一句话都不说, 我送你回去。」
我态度很坚决,「不用。」
他走过来,说:「我接你过来的,也得把你送回去。」
我扭头凶神恶煞地瞪他,却第一眼看到他眼神里有祈求。
他说:「你生气可以,多久我都可以等,但可以不要把我越想越糟糕吗?」
我很明白,自己对他有了心结,就算不是直接对他,也是对他的朋友圈子有了些芥蒂。
就像掉进了什么死胡同,因为这事好几天都死倔着,转不回弯来。
后来把这事和社团一个学姐说了,她一句轻轻巧巧的话把我拉扯回来了。
学姐说:「和你谈恋爱的是他还是那帮狐朋狗友?人家说近朱者赤,三十来岁的人还能被影响坏了?况且做生意的人可不就是杂七杂八什么人都有,讲话粗俗的就不是好人了?脑子里想找小姑娘当老婆的就要被千刀万剐了?你以为他像你一样被舒服地养在学校里?想赚钱想谋生,他有资格挑朋友吗?」
得,又是我思想狭隘了。
于是就想着周末得主动回去找他,弥补一下他受伤的小心灵……
车子到了, 我习惯性爬进副驾驶,却看到后排坐着两位老人。
他介绍说:「妈妈要来这边做个甲状腺的小手术,刚落地,正好一起吃个饭。」
我从来是个见生人不犯怵的人,可那天坐在车里,紧张得语无伦次,掌心也一直在出汗。
一顿饭还是吃得很温馨,两位老人一看就是苦日子过来的,一边说这边菜价比家乡贵,一边又说多点几个菜,给我补补营养。
同样的语气和神态,老人握我手的动作都像极了奶奶,一手握着, 另一只在我的手背反复摩挲,眼眶里也一直是潮热热的。
吃饭中途,我说去洗手间,偷偷出去结了账,刷了手机转身的时候,猛然看到他站在身后。
他把我整个人裹进怀里,下巴摩挲着我的头顶,说:「突然见爸妈,是不是吓着了?」
我摇头,说:「还好,叔叔阿姨人好好。」
他说:「和你上周分开,心一直悬得厉害,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才能表忠心,正好爸妈过来了,就想带他们和你见见。」
他说:「我没企图,你也别想那么多,我是认真在和你处的,因为太认真了,才想把我最真实的一面都摆出来给你看。如果你看不上我,我也认了。」
我心里五味杂陈,只觉得和他的未来,又实打实更近了一步。
结婚这事,是否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遥远和可怕。
寒假前,老人说要回老家了,我和他一起去机场送行。
回程路上,他拿出一个袋子,说里边是妈妈给我织的一件毛衣。
老太太说见我穿的几件毛衣都稀稀松松的,冬天风多往窟窿眼子里灌,就给我织了一件紧严密实的。
我在车上套穿了一下,肩背尺寸刚刚好。
我惊讶地问他:「阿姨怎么知道我尺寸呀,也没有量过。」
他说:「妈妈在你睡着的时候,手掌一尺尺帮你量的。」
我眼窝没来由一热。
那时候我惧怕婚姻,除却对他,也对未来要进入他的家庭而感到惶恐。
可现在关于他的所有,我都没有了任何担忧。
那么我这边的坎,哪怕山崩地裂,我都会力争到底。
寒假,我带他回了爷奶家。
进门第一句话,介绍了他的名字和他是我的男朋友,第二句话, 他大我十三岁。
爷奶好像只是几秒钟的迟疑,但很快就热络地把他拉进屋子。
爷奶刚忙着倒水拿吃的,他就把自己工作、收入、婚否、家庭,事无巨细的汇报。
这事不出晚上就被弟弟传到了我爸妈那里,我便直接带他回了家。
妈妈直接气得甩门走人,说:「有他没有我,你看着办。」
爸爸倒一反往常,不作声闷着一个劲抽烟。
他向我爸爸从一开始两人如何认识,又如何确立关系,到今天所有发生的事,都详细讲了一遍。
最后爸爸抬了头,眼睛有点红,仰天用力揉了又揉,和我说:「爸从没让你从我这里得到过关心和爱,爸对不起你。」
我足有十多年没有对着爸爸掉过眼泪,那天明明想好了,打死都不服软,可偏偏眼泪就那么在听到这句话后,不听使唤地掉出来。
爸爸说:「你俩出去吃饭吧,别耗着了,也别哭了, 你妈那关,我给你过。」
最终,爸爸和妈妈达成和解,我爸给妈妈名下添了两套房子,妈妈答应这事。
我气得摔门走,之后去了酒店和他抱怨,说:「我妈就是掉钱眼里了,她一辈子婚姻靠钱维系着,连我结婚也得我爸用钱换!」
他说:「她都快五十岁的人,她要钱做什么?你认真想想是为了谁?」
我说:「你不了解我妈,她这世上最爱的就是钱!」
他摇头笑笑,说:「你呀,该聪明的时候,就偏犯傻。」
天下的母亲, 哪有不爱孩子的。
我嗤之以鼻。
我跟我妈的关系此后一直僵着。
年三十,在奶奶家我们一起包饺子,一个擀皮,一个包,一起干了一晚上活,硬是谁也没和谁说过一句话。
直到零点,爷奶给我压岁钱时,我妈才把几套房产证都一起丢给了我。
我妈说:「我要这些房子干什么,你那死鬼爸有了钱到处给女人花,我不给你硬着脸皮要,他能留给你多少!」
我妈脸气得白呛呛地说:「嫁给个比你大的男的,他肯定活不过你,他早早死了,你有这么多房产,随便卖几套也够你找三五个保姆活到一百岁了。到时候我们全早死了,谁还能管你,你自个儿选的人生, 自个儿好好走到头,别委屈自己,听到没?」
我听着妈妈的话,眼泪一重重地落下来。
到底还是被他说中了。
天底下的母亲,哪有不爱自己孩子的。
24岁生日那天,我终于如愿嫁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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