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为你点盏灯
为你点盏灯
红男绿女：真爱没有结局
我从来不知道人心的黑暗可以到这个程度。
明明我和他们都是孩子，可是有的孩子他天生就是恶魔，即使你给他机会，他也只是会转头狠狠踩你一脚。
1
我最好的朋友是杀人犯的女儿。
这个头衔不高不低，却能压断一个人前进的所有路。
我叫娇娇，她叫高悦，我们同岁。
我和她很小就认识，她和她妈妈经常被家暴，我总会安慰她，替她擦眼泪。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多年，在她十岁的那年改变了。
那年她的酒鬼爸爸奸杀了我同班的女孩，死刑。
我为她高兴，因为她爸死了以后就没有人打她了，她和她妈都可以自由了。
可是，我没想到就在她爸被抓走的当天她妈自杀了。
之后，她就只有一个重男轻女的奶奶陪她。
她变得内向害怕，总是缩在空无一人的角落哭泣，我还是会替她擦眼泪。
可是，即使我安慰她，来自全世界的恶意却还是让她的世界没有光亮。
2
刚开始，只是课桌上被写下难听的字眼，和殷红得像鲜血一样的油漆。
可是慢慢地，我看到她的课桌里多了很多东西，蜇人的毛毛虫和吓人的各种昆虫，以及凳子上的泡泡糖和订书针。
最初，她会吓得尖叫，我安慰她要坚强。
果然，她真的坚强起来，我看到她无数次受伤却咬牙坚持。
应该很疼，可是她没哭。
我告诉她，她越哭，他们会更高兴、更兴奋。
因为就连老师都是鄙夷她、讨厌她，她没有倾诉的地方，只有我。
她总会在操场角落偷偷哭，那时候我就会来安慰她，会替她擦眼泪。
我告诉她熬一熬总会毕业，到时候考个外地的大学就可以逃离这个地方。
却没有想到，她的路远远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长。
那天，我看到她一如往常迎着那些鄙夷嫌弃的目光走进教室，看着脏污不堪的课桌习以为常。
却不想刚坐下收拾课桌的时候，我就看到她的手僵了，她颤抖地看我。
我才发现她桌兜里是我们从未见过的恶心东西，此时散发着腥臭的味道，她皱眉用纸去包，想把那东西丢掉。
却不想手刚一抬，边上就突然出现一只手揪住了她手里的东西高高举起。
是程林。
他是当初那个受害女孩的龙凤胎哥哥，也是这些年对她恶意最大的人。
高悦的腿上有好多伤口，高悦告诉过我，那些伤绝大多数是他做的，但也因为是受害者的哥哥，她大多都忍耐。
「快看！杀人犯女儿收藏的什么？赶紧看！人家用过的玩意也收藏着呢！」程林叫嚣着，他鄙夷地扫过呆住的高悦，教室里瞬间沸沸扬扬。
「呦吼！杀人犯女儿这么前卫的？」
3
「可不是？这玩意遗传，她爹是什么东西你不知道？这女儿还用说？」
「也是，还真是看不出来，平时还挺能装的！」
一道又一道的诽谤让惊骇的高悦红了脸，她现在也不过是个高中生而已。
我知道她肯定想哭，可是她忍着没哭。
她站起来想跑出去，我告诉过她，如果惹不起，就躲开！
可是，程林却挡住了她。
「怎么着？被发现了就想跑？收集这玩意你是想内服还是外用？」他挑衅地说着话，眼中满是鄙夷。
高悦慌乱摇头：「不是我的！我不是那样的女孩！我没有做恶心的事！」
可是她的话音刚落，「啪」的一巴掌就迎了上来。
是程林，他眼里冒火地揪住高悦的头发往后拽，她瞬间就往后仰去，狼狈地碰倒身后的凳子后倒在上面。
腰磕了上去，我想她一定很疼。
结果还不等高悦再反驳些什么，那腥臭的东西就摔在了她脸上。
4
我想阻止，可是我的声音就好像是石沉大海，根本没有人理我。
里面的液体流了出来，流得她脸上都是，我看到高悦拼命地从脸上擦，却让那味道更加蔓延。
「恶心的事？要说恶心，谁有你爸恶心？」程林冷眼看着她，眼中都是痛恨，说着话就要上脚踹高悦。
她下意识地抱着头，却听到上课铃声突然响了。
程林坐了回去，教室里也安静了，反而是高悦那，乱七八糟。
我听到老师的脚步声，和高悦一起把桌椅扶好。
脸上的污秽让她把头低得更低了，我想她肯定很难过。
「同学们好，之前的邱老师回去待产了，从今天开始就由我来接手咱们班。我姓孟，大家可以叫我孟老师。」
温润的声音和之前暴脾气的邱老师很不一样。
让一直低着头的高悦也下意识地抬了起来。
那一秒，当温润的孟老师善意地看向高悦时，我看到高悦的眼里好像闪过一丝亮光。
5
这节课，孟老师讲了一节课，不时看着高悦。
第一次，我看到有人看着高悦的眼睛没有厌恶，甚至多了一缕叫作关怀的颜色。
下课后，高悦还是和以前一样头低得低低的，我们每次都是等没有人的时候再离开。
可是这次，等所有人散去，我拉着高悦想走的时候，看到孟老师拐回来了。
他亲切地让高悦去他办公室，说他办公室有湿巾。
我看到高悦的眼眶红了，我的眼眶也红了。
终于，有人理解高悦，不再戴着滤镜看她了。
随后，高悦去了孟老师的办公室，她乖巧地低着头，因为是中午，所以办公室已经没有人。
孟老师温和地拿出湿巾擦着高悦的脸，她感动地低头，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关心她。
她低声说着谢谢，孟老师却缓缓地低了眼眸：「喜欢这味道吗？」
这句话就好像是一根毒刺扎到了我的心里，也扎到了高悦的心里。
我眼看她恐慌得要往外跑，我想帮她，可是却并没有用。
门锁了……
6
她慌乱地看着孟老师，眼睛里都是不可思议。
「别怕，老师和他们不一样，老师不会打你。」
孟老师依旧是温润地笑，可是此刻在我们的眼里却只有瘆人的感觉。
等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孟老师鄙夷地看着绝望的高悦，脸上竟然还带着笑。
「又不是头一回，还装出这哭的模样？」他冷不丁地说了一句，眼眸里尽是鄙夷，而高悦的眼睛里只有空洞。
可我最是清楚，高悦她是个干净的女孩子，只是在去年的时候她被推倒在地，从草坪坡滑下的时候，她被撞到树上，一次又一次。
当时出了很多血，她哭了很久，我一直安慰她。
等到孟老师离开，我扶她起来轻柔地给她擦眼泪。
我跟她说今天的事没有人知道，我陪她报警，不用怕！我会陪着她，永远……
她靠在我怀里哭了很久。
好不容易穿好衣服出去的时候却被人挡住了路。
7
这一次，我依旧没办法救她，我只能看着，即使我心也很痛。
是程林带着班里的几个男生。
刚刚孟老师做的事他们都看到了，只是等孟老师走了以后才出来而已。
我看到高悦被他们拉到了男生厕所。
我透过门缝看着高悦被吓得惨白的脸，心疼得几近撕裂。
这一次，高悦想过求死，我再次安慰她，我告诉她一定要活下去。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答应我了，活下去。
她用尽全力坐起身。
我看到她疼得冒冷汗，我好心疼，可是，我只能哭。
我说报警吧，可是高悦却不敢了。
他们拍了高悦的照片，如果报警，高悦也没办法活下去。
她只能继续忍，我心疼她，却依旧无能为力。
我抱紧她，告诉她，回家吧。
8
她受伤太严重，挂起了尿袋，因为太丢人的缘故，她休学了。
我每天还会陪着高悦，我告诉她或许这也算一种解脱。
期间听说学校里发生了几个意外。
孟老师煤气中毒了，而男生宿舍里除了程林以外，所有的人因为用电不当在宿舍里电死了。
说完这些，我落寞地垂下了头，推了下面前的纸张。
「警官，我交代完了，可以走了吗？我要去找高悦了，没我在，她会害怕。」
我抬头看着面前的警官和警局找来的心理师，有些急躁。
警官略抬眼眸，几张照片推了过来。
「孟阳家里因为夫妻吵架，他老婆装了针孔摄像头，里面有你出现的所有镜头，而 804 宿舍程林刚刚过来检举了，他在事发当晚收到了一条短信，那条短信的归属是你，高悦。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警官言辞犀利，我听不明白，我是娇娇啊，哪是什么高悦。
「不是她，她那么胆小，她哪里敢！是我……是我帮她的，不是悦悦！」
我反驳的时候旁边有人按住了我，那个心理师说要给我催眠，我拼命挣扎，却还是没有敌过。
怀表轻晃……
恍惚中，我似乎看到了另外一段记忆。
我迷迷糊糊地开始重新阐述。
9
我叫高悦，娇娇是我唯一的朋友。
只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看不到她，可是她待我很好。
她会替我擦眼泪，会抱着我给我温暖。
小时候，我爸只要喝多了就会打我妈，后来连我一起打。
他说我妈没用，给他生不出儿子才让他成日里倒霉，逢赌必输。
我当时很害怕，只能在挨了打后偷偷哭。
而每次，娇娇都会安慰我，有时候还给我带我没吃过的糖果，很甜。
她真好。
我曾经问过我妈为什么不能带着我离开。
可是我妈说女人嫁人了就是这样的，男人就是天，就是他打她也不能离开。
那时的我不明白，只是觉得有点不对，可是我说不对，我妈也会打我。
自那以后，我就不敢说了。
可是，我真的很讨厌爸爸，发自内心地讨厌，我甚至在想他为什么不喝酒喝死呢？
喝死了，我就不用挨打了，妈妈就不用拿他当天了。
可是，他就是不死。
直到那天，我爸侵犯了我的同学，他被判死刑了。
我为同学惋惜，却也觉得自己终于能够逃脱牢笼了。
以后，我妈可以带着我过日子，我再也不用挨打了，也不用躲起来哭了。
我想去告诉妈妈，可是当我打开卧室门的时候，我妈躺在床上就像睡着了一样。
妈妈身上好多的粪水，很臭很臭。
但是我还是上前去了，我叫着妈妈，可是她却不回答。
我拼命地推她还是没用，但是我却发觉，她身上好凉。
我意识到了什么，我哭了，这次，我很伤心，真的很伤心。
即使，妈妈有时候也打我，可是，她是我活下去的寄托，她走了，我甚至不知道怎么办。
妈妈死的那天娇娇来安慰我，她说我不能一直靠着妈妈，也不能去靠着任何人。
她还说，我要活下去，只要活下去，我就还有希望。
只要我活着，我就能继续上学，等我上大学了，我就能出去了，到时候再没人管我了。
娇娇给我擦着眼泪，抱着我，她真温暖。
我很高兴，即使我有万千的不快乐，却还有一个她陪着我。
只是我没有想到杀人犯女儿这个头衔有那么恐怖。
竟然比我爸打我还要恐怖。
我开始卷入了以前电视上才能看到的欺凌。
厕所里我被倒一身的尿，娇娇温柔地摸着我的头告诉我，没事，换个衣服就好了。
吃饭时，我从米饭里吃出了玻璃碴异物。
娇娇帮我吹了吹，跟我说下次吃饭小心些，他们越不想让我好过，我就要更努力地活下去。
我觉得有娇娇在，真好，所有的一切我都能忍过去，现在高一，我只用再忍两年就可以了。
所以，在那以后，无论是抽屉里出现了什么东西，我都会视而不见，除非是忍无可忍的。
我想，这一切也没那么难忍受。
可是，那天程林却突然用恶心的玩意羞辱我，那里面甚至还有残留的污秽东西。
这太恶心太恶心，我不能视而不见，我得扔掉，不然别人会误会我是那种女孩子。
可是，我没有想到这一次小小的挣扎反抗将我拉入了爬不出的深渊。
我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脸上还沾着那恶心的东西，我忍着。
我想放学洗了就没关系了。
可是……
就是那次，一直被老师挤兑的我上课竟然没有被挤兑。
他还看了我好几眼，那眼神里没有鄙视。
我真的很欣慰，很开心。
特别是他说让我去他办公室擦擦的时候，我感动了。
这么久了，除了娇娇，没有人对我这么好了。
我带着娇娇高兴地去了。
可是，我没有想到这么温柔的孟老师根本不配为人。
那也是我第一次觉得活着是那么难。
我看到娇娇不停地在哭，可是我知道她帮不了我。
从那出来，我心里很难受，我觉得自己太脏了。
脏得，不配活在这世界上。
可是，娇娇告诉我今天的事保密就不会有人知道，只要我偷偷报警，不让警察声张就可以了。
我点头了，我想，或许娇娇说得没错，只要没人知道，我还可以活下去。
我的初衷不就是活下去吗？我还要离开这个地方的！我要过新的生活啊。
可是，刚出办公室，我就被程林带头的男生拉进了厕所。
他恨我，压根不肯放过报复的每一个机会。
那天，是我这一生最可怕的一天。
结果是我遍体鳞伤。
后来，我不断地哀求他们。
我说我可以跪下来求他们，或者我以死谢罪好不好？
可是，我的哀求声没有人听到，只有娇娇，她在捂着嘴哭。
他们在笑，我在哭。
我原以为这就是噩梦，却没想到他们的恐怖我无法想象。
娇娇说让我挺住，我要坚强的。
我却觉得我挺不住了。
好痛……真的好痛。
痛得我第一次觉得或许死了是一种解脱啊。
这次，我在厕所哭了好久，娇娇不停地擦我的眼泪，她抱着我还是很温暖，可是，我却觉得我活不下去了。
我和娇娇说我想死了，我不想再学坚强了。
我……真的想死，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活着。
活着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难道，我只配一辈子被人踩在脚底下践踏吗？
我想活着，可是……他们不把我当人啊！
我不想活了，死吧，或许是解脱了。
娇娇抱着我，给我温暖，她看着我身上的血，依旧帮我擦眼泪。
然后，她第一次看着我的眼睛坚定地说了句，悦悦，如果忍够了，不要忍了，再这样下去，活不下去！
她说，要我活下去。
就像最美的花儿，不光要活下去，还要好好地活！漂亮地活！
以后，不要再苟且了。
她说，世界让我苟且都没办法偷生，那么，就不要苟且，奋力一搏，说不定，我可以活！
10
我躲在厕所浑身颤抖。
我抱着娇娇，她温柔地抚摸我的头发。
我哭着问娇娇，我说他们为什么要这样？
娇娇说她也不懂，明明都还是孩子，可是有的孩子他天生就是恶魔，即使你给他机会，他也只是会抓住机会吸走你最后一滴血。
这一次，我被迫休学了，可是，我没报警。
他们拍了我耻辱的照片，我不敢报警。
而我，因为身体严重损伤，即使后来我治疗后，却还是得靠着尿袋过活。
奶奶嫌丢人，成日骂我打我，我不敢反抗，因为我要靠着她给的吃食活下去。
奶奶说我上个学也不好好上，跑到学校里学浪。
现在浪成这个样子还得她负责，真是晦气。
然后就开始哭她的儿子，她说都怪我。
要不是我坏了她儿子的气运，还带自己同学回家玩，她儿子怎么会被害死。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娇娇。
娇娇说不用管她，反正我现在不用去学校，就不用再过地狱的日子。
我有些遗憾，却又有点庆幸。
遗憾，不上学这辈子都出不去，永远都脱离不了杀人犯女儿的头衔，庆幸的是，我终于解脱了。
可是，我没有想到，即使我休学了，他们却还是没有放过我。
那天，我和娇娇在家门口晾衣服，奶奶突然回家一巴掌打到了我的脸上。
我缩在地上捂着脸怕得浑身抖。
我问奶奶我是家务没做好吗？我可以改。
可是奶奶却丢给我一个手机，微信群里我的照片疯传了。
一张又一张不堪入目的照片就好像一条条的野狗啃食着我腐烂的身体……
上次的一幕一幕好像又钻回了我的脑子，我怕得瘫倒在地忍不住发抖。
那些树枝，我不敢回想，我……真的好怕。
好怕那些噩梦再次重演。
奶奶打了我一顿把我丢出去，她嫌我恶心，不准我再住在她那。
我带着娇娇哭着重新回到当初的家里。
这里很阴冷，什么都没有。
我瑟缩在角落，好怕。
我问娇娇是不是只有我死他们才放过我。
娇娇却说不是，她说或许我可以让这些都彻底结束，就可以逃脱这噩梦。
我告诉娇娇，这次，我要让伤害我的人都来陪我，就算死，也要他们陪我。
这样，我就再也不用痛苦了。
娇娇说好，她说无论是怎么做，她都会帮我，也永远站在我这边，我抱了抱她，她还是那样的温暖。
有她，真好。
11
第二天，我先去的孟老师家里。
这天，我穿着清凉，还仔细地化了妆。
我知道他是有老婆的，我就趁着他老婆出门的时候去敲门。
果然，当他看到我的时候吓了一跳，他的眼里闪过亮光，迎着我进去。
我假意配合，引他入局。
没有多久他就睡着了。
那药是我拿了奶奶安神的。
够他睡一会了。
我看了他一眼，真想用刀一片片地杀了他啊，可是，我不能，也不敢。
如果可能，我想，他们该死的都死了，而我能活下去。
听起来好像有些可笑，可是，我真的想活下去。
我觉得，我并没有做错事情，是他们先伤害我的！
可是后来我还是害怕了。
娇娇关上了门窗，把孟老师摆上床，她看我害怕，就帮我打开煤气后带我出门了。
直到两个小时后看着他老婆回来。
我听到女人的哭声与怒骂。
我真是冷笑，不知道她老公刚弄了一地的污秽液体和我丢在那的新内裤她看到了没有？
娇娇说她替我高兴，我说，我也高兴。
禽兽，就该去禽兽该去的地方。
可是，我看着自己的手，却一阵阵地发寒……
我和爸爸是不是要一样了？
这双手还能要吗？
下一站，804 男生宿舍。
我是晚上去的。
我先是勾搭上了宿管，是个四五十岁的老男人，他根本不经撩。
我说我要进去找男朋友，他拍了我说让我快去快回。
我嫌弃地赶紧走，娇娇说让我忍忍，我说好，可是我不知道怎么，突然觉得这样的自己好恶心。
是不是现在这个模样就是他们口中说的婊子啊？
娇娇说不是，她说我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错的都是他们，是他们该死！
我点了点头，那么就继续吧，我也没有什么退路可退了。
12
我顺利地上了楼，他们睡得像是死猪，我看了眼程林空了的床位，知道今天给他发的消息管用了。
来之前我给他发消息，假装是他的一个爱慕者给他送礼物，现在他应该还在那等吧。
我眼里闪过一丝晦暗之色，他，我放过了。
可是最后一步，我怕了，我不敢了。
娇娇说她帮我。
我看着娇娇轻手轻脚地把地上放满了水后，把他们自己的热得快的线拽开便插上电放在了满是水的地面。
那一刻，我却犹豫了，我突然很怕这双手上沾那样多的血，我阻止了娇娇，拔了电。
我想，我可真没用！
可是，意外的是第二天我就听说 804 宿舍因水龙头没关好，还用违规电器，除了外出的程林外，全部触电意外死了。
我傻笑了好久，却恍然流了满脸的泪水。
没想到，即使我心软，他们自己竟害死了自己。
我以为我会很高兴。
可是，我却高兴不起来，甚至很平静。
我问娇娇，他们的死和我算不算有关系……我有些迷茫，我不知道这一切对吗？
她说，是他们自己用了违规电器漏电了，与我无关啊。
更何况，现在无论怎样，我可以活下来。
对啊，我突然想起来，我一直想要的不就是个活下去吗？
我说完抬头时，怀表已经停了。
警官眼眸里闪过几分的复杂，似乎，有些同情，甚至旁边的心理师眼里都泛泪了。
「她这情况有办法恢复？」他看着旁边的心理师。
心理师摇摇头，也皱着眉。
「不好说，可能……是因为长时间的压抑和暴力，所以生出了一个保护自己的幻影。」
心理师说着话，擦了眼里的泪。
「基本上可以确定是精神分裂，还是移交精神病院吧。她这情况应该是没办法负刑事责任了。」
心理师说着话，看着警官。
警官略点了点头：「也是个可怜的孩子。那就移交精神病院吧。先治疗。」
「对了，孟老师的死不是死于煤气……是他妻子气急败坏时捂死了他，正好看到后来的视频后就嫁祸给了你。你是未遂，所以手上是干净的……」
我睁大眼睛，有些不明白地看了眼警官，再次想要低头的时候我却看到了一个身影。
那一秒，我的身子瞬间僵硬，我……我真的看到娇娇了！
13
我尖叫出声，慌乱地朝审讯室外跑，娇娇就在那啊！我只是想去找她！
疯狂的模样让旁边的心理师和警官都愣住了。
随即，我感觉到自己的身子被人按住，一个细小的针头扎进了我的身上。
眼睛迷迷糊糊闭合的前夕，我确确实实看到审讯室门口一身粉红色衣服的娇娇站在墙角。
她的样子还如同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还是十岁的可爱模样。
对，十岁……
娇娇，她就是当初被我爸奸杀的女孩，程娇。
刚刚的故事是真的，可是，娇娇却是我杜撰的一部分。
我是有个朋友叫娇娇，可是在她十岁的时候死了，而刚刚故事里一直出现的娇娇，确实，是我为了脱罪找的借口。
当初，我刚休学，照片流传了。
而我，像乌龟一样龟缩半年。
这半年为了复仇想了很多办法，也看了无数的案子，后来，我总结出来了一条，精神有问题的人是不负法律责任的。
我不敢保证我的作案查不出来。
而我，想要活下去，即使报了仇，我也要活下去。
而娇娇，我真的很喜欢她，她也是真的经常保护我。
这漫长的每一天我总会抱着娇娇送我的日记本，写下我所有的不堪，我知道，她一定就在某一处看着我。
那年我五岁，那时候的我爸还不打我，他打我妈。
我总会安慰我妈，我很心疼她，即使她不喜欢我。
可是，那时候的我并不知道，人心不一定能换了人心。
那晚，我爸妈在客厅说话，我在房间本要睡了。
可是，我怕我爸打我妈便没敢睡，我想如果我爸打我妈，我就要救她。
却不想，趴在门上偷听的我，在听明白后心却沉沦掉落。
我听到我妈怀孕了，她说检查了，是男孩。
她还说她找人算了，我破弟弟和爸爸的气运。
所以，等弟弟出生，她就把我卖给乡下三叔那当童养媳，可以赚五万块钱。
我好怕，我听说过表妹珠珠就是卖去给三叔傻儿子当童养媳后不明不白死了，所以现在又重新要买。
我吓得浑身发抖，开门哭着喊我可以少吃饭，不要丢我。
我爸气得上来就踹我，嘴里说着我做梦。
他说我只是个赔钱货，凭什么留着我？
我吓得去抱我妈。
我求她，求她别送我走。
可是我妈一脚把我踢开，踢开的同时因为我拽着我妈的身前的衣服。
她摔倒了。
妈妈虽然是摔到了我身上，但是却是肚子朝下，她流产了。
再也不能生育，从那以后，我爸恨我了。
他几乎天天打我，而我妈，也不拦了，有时候生气了还一起打。
他们都觉得，怪我，因为我，我的弟弟不能出生了。
而那时候，娇娇刚搬过来，每次我出去偷偷哭的时候，她都从家里拿她家的糖果给我。
很甜，那是我在家里永远吃不到的东西。
从那以后，她成了我的朋友，因为爸妈的缘故，我的身上总是有很多的伤痕。
她总是从家里拿药帮我涂上。
那些日子，我成日挨打，可是娇娇却是我唯一的快乐。
那时我在想，她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
就这样，我们度过了很多年，她像是天使降临在我身边。
而我，就像是淤泥里的一片残败落叶被她救赎。
她爸妈不喜欢我们在一起玩，她也不管，还会偷家里的糖给我。
她说，如果我觉得不快乐，就吃颗糖吧。
甜一点，生活，就不苦了。
14
我原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幸福地过下去。
就像娇娇说的生活苦，吃糖就甜了。
只是，她并不知道，我觉得她才是我的糖。
和她在一起，我那腐烂的生活就好像多了一丝甜味。
可是，我从未想过，这样的生活会有一天被掐死。
把我唯一的糖掐死，掐得粉碎。
那年，我十岁。
娇娇和我同岁，我没有生日，我妈说户口本上的是随便填的，具体时间她也忘了。
所以，我没有生日。
娇娇说，没有生日也没关系，她把生日送给我，所以从五岁开始，她的生日就是我的生日。
只是不一样的是，她的生日总是有家人的庆祝还有彩色的蛋糕。
那蛋糕真好看，我只在电视里看到过，从未吃过。
可是，也在我认识娇娇后，无论什么天气，她过生日的时候一定会偷偷送蛋糕出来。
那蛋糕很甜，很甜。
和娇娇一样甜。
只是，我没想到就因为那块蛋糕我毁了娇娇，也毁了我所有的甜。
那天，是娇娇和我的生日。
娇娇从家里帮我取来蛋糕，我妈去上夜班，而爸爸也一个多星期没回来了。
我一个人在家。
娇娇说我一个人不害怕吗？我说已经习惯了，所以不怕。
我们一起吃了蛋糕，她说她不走了，陪我一起，我怕她家里人担心，让她回去。
她撒娇不走，我也不再说了，我也很高兴。
这是娇娇第一次和我一起睡，我抱着她，她好温暖，那种温暖的感觉，我觉得我能记得一辈子。
她睡着了，睡得香甜，我看着她的模样，觉得她真是好看，像一个瓷娃娃一样。
我偷偷地亲了一口她的脸蛋，好香。
我偷偷笑了，然后就去上厕所了。
我知道，这个朋友是我一辈子的朋友了。她真好……
可是，当我从厕所回来的时候，里面的异动却让我瞬间停了脚步。
我愣愣地站在门口，娇娇的喊叫声让我心都一跳，可是伴随的还有爸爸的声音。
15
我浑身颤抖得厉害。
多年家暴的反应让我一听到那声音就下意识地浑身抖得厉害。
双腿都挪不动步。
我知道，爸爸估计把娇娇当我了，肯定打她了。
我不争气地哭了，却始终没有鼓起勇气开门。
直到……里面娇娇的声音慢慢停止，我的心也跳得越来越快了。
我浑身颤抖地鼓起勇气，用力推开了门。
推门的刹那，我看到了爸爸和瘫倒在床上的娇娇。
我愣在了当场，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我……我究竟做了什么？
为什么刚刚我不推门！为什么我要犹豫那一会！
我恨不得扇自己耳光，可是，晚了。
我虽然还小，可是娇娇的眼泪分明地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捂着嘴哭出声来，浑身颤抖得厉害。
我爸摇摇晃晃地看了眼我，再看了眼娇娇，还笑了。
「今天老子就不打你了。」他说的那句话就好像是一道雷劈在了我的身上。
我看着颤栗哭泣的娇娇，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我抽起旁边的酒瓶就冲了上去。
可是我太矮了，那酒瓶也只打在他的手臂上而已。
我尖叫着喊着我要杀了他。
可是却没有丝毫的作用。
他只是用了一脚就把我踢飞了出去。
我撞在了门上，疼得蜷缩，却还是不停地骂他。
这是我第一次骂他。
以前无论如何，我没有骂过。
可是……他毁了我的娇娇……
我的娇娇她就跟一个瓷娃娃一样的美丽，他怎么可以毁了她啊！
我疯了一样地再次冲上来，我爸捡起酒瓶突然冲旁边一砸，酒瓶瞬间碎得只剩个瓶口。
他怒视着我，嘴里骂着臭丫头，就冲我刺了过来。
我什么也顾不上，胡乱地挥舞着手里的东西。
却在刹那间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扑了过来。
是娇娇。
16
她像只翩飞的蝴蝶挡在了我面前，瓶口插进了她的后背，她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我爸也一下醒了酒。
他愣愣地跑了出去，而我则抱着已经满是鲜血的娇娇。
我傻傻地抱着她，眼泪不断地流。
不断地说着对不起，我说我打电话找人救你，一定会没事的。
可是娇娇却摇头，她说她感觉自己眼睛快要睁不开了。
我说你不能死，如果你死了，我就撞死去陪你。
可她，却扯出微笑用带血的手摸着我的脸。
「你……你要好好活着……悦……悦悦……不要傻……好好活着……你……你还要替我活着的啊……」
她呢喃地说着话，终究还是闭上了双眼。
我抱着娇娇的身体抖得厉害。
我打了 120，可是他们该死的还不来。
而娇娇的气息也一点点地流逝终结。
我一遍又一遍地叫她的名字，可是，她却再也没有了反应。
她不再笑了……
她白得像瓷娃娃一样的小脸再也不会有表情了。
我最甜的那颗糖没了……
我颤抖地抱着她，不停地告诉她我不再自怨自艾。
我跟她说我会好好活下去，无论怎么我都要活下去。
可是，她不回答我了，她闭着眼睛，怎么也不肯睁开。
我痛苦不已，可是……却没用。
许久，我颤抖地给娇娇披上衣服后终究还是打通了电话。
「我要报警，有人杀人了。」
报警的是我，我妈把我打了个半死后还是不解气。
她说我就是个赔钱货，都是我害死她的男人。
为了一个死丫头害死自己亲爹，她说我不得好死。
我觉得好笑，死丫头？
我的娇娇她不是死丫头，她是我的天使，只是现在……她要回天国了……
我钻进房间哭，我妈却不放过我，她说让我去翻供，就说是我自己失手杀了娇娇。
我不愿意，他杀了娇娇，他就该偿命。
我妈叫了人一起打我，他们说都因为我，现在受害者在门口泼粪。
那个当初我叫她妈妈的人说我如果不去翻供，她就弄死我，让我陪我爸爸去。
我冷笑，是吗？
我变乖了，不再挣扎。
我给我妈端了一杯牛奶，说我知道错了，我明天就自首。
可是即使这样，她还是骂我贱人、赔钱货，和我爸骂的一模一样。
一想到我爸那张脸，我更恨了，我看着她喝下牛奶，一边骂我一边说她要睡会，让我去求门口那些泼粪的人。
我乖巧地应了。
后来，她没有醒。
她怎么可能会醒呢？
从那天以后，我就知道，我不需要爸爸妈妈，但是我需要活下去。
这是娇娇的愿望，也是我的愿望。
她给我的命，我就要替她，活下去！
番外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精神病院了，不过还好，我是单间。
这地方没有人打我，没有人骂我，偶尔还有温柔的护士姐姐来给我五彩糖豆一样的药吃。
我假装吃，但是却都把他们冲到了马桶里。
这地方太好了，我太幸福，一点也不想离开这地方。
最主要的是，我怕我吃了那药以后就再也看不到现在一切的美好。
我起身伸了个懒腰，外面的阳光真好呢。
嗯，伙食也很好呢。
有鸡腿，有蔬菜，有暖暖的汤，还有米饭。
我满足地笑了。
这饭菜好香，我再也不用担心饭里有玻璃碴，也不用担心菜里有烟灰蛆虫。
真香啊……
我扒拉着饭，然后看了眼坐在床畔的娇娇幸福地微笑。
「娇娇，你笑起来真好看，像电视里的瓷娃娃。」我傻傻地笑。
娇娇还是穿着生日那天的粉色连衣裙，梳着两个羊角辫，此时起身过来轻柔地抱了抱我，很温暖，和当初一样。
对，是娇娇。
自从进了这里，我一直都看不到的娇娇她出现了，她终于可以日日陪着我了。
不过现在她不用帮我擦眼泪了，她可以陪着我一起晒太阳，一起说话，一起笑。
而我，也慢慢明白了，每个人的生活都是各种不一样的颜色，只是可惜我的是黑的。
不过，就算是黑的又怎么样？
你听，娇娇跟我说话呢。
她说：「若你的世界终将黑暗，那，让我替你点盏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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