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请原谅失约的我
请原谅失约的我
红男绿女：真爱没有结局
1
我老婆离家出走了，理由竟是因为我一直加班、没有时间陪她一起大扫除。
我和老婆结婚两年，从来没有因为任何事红过脸。
这是第一次吵架，所以我完全没想到会闹得这么严重……
「张扬，我受够了，为什么你每次都要这么对我？」她歇斯底的质问声通过手机撞击着我的耳膜。
从会议室偷跑出来接电话的我，完全无法将这声音的主人与自己平日里那个温声细语、温柔可人的妻子联系到一起。
在得知她是因为我答应了要陪她一起大扫除却没做到而发火时，我立刻跟她解释自己不是为了逃避大扫除才没回家，而是在公司加班。
这个项目对公司来说极其重要，甲方要求必须得在年前定案，而今天已经是大年二十九了，全公司的同事都在为了这个项目加班，我实在没办法独自开溜。
况且像大扫除这种事等有时间再做也没事，完全没必要非卡在年前做嘛，希望她能理解我。
以往只要我跟她说明自己在加班，是为了这个家在努力奋斗，她都会心疼我，体谅我，可这次她好像更生气了：「你总是要我理解你，可你根本没明白我到底为什么生气！」
不等我再说什么，她直接挂断了电话。
说实话，我确实不理解她为什么生气，我几乎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花在赚钱养家这件事上了，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猜她的心事。
可即便如此，我还是回拨了电话准备跟她认个错先。
女人嘛，都是需要哄的。
可我万万没想到，她居然直接关了机。
最终在同事的催促下，我只能先回会议室继续商讨项目方案，想着忙完工作回家再跟她好好道歉。
会议一直持续到凌晨三点，客户才终于敲定了方案。
回到家的我，已经疲惫到极点，为了不吵醒老婆，就直接睡在了客厅的沙发。
躺下的那一刻，胸有点闷，头有点晕，呼吸也有点困难，我捂着胸口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好在这种不适的症状只是持续了一小会就消失了。
等明天有空去医院看看吧，我这么想着便疲惫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已是下午，发现客厅乱糟糟的，沙发旁的装饰台灯都被摔碎在地。
这盏灯是我亲自设计并制作出来送给她的，是这个世上独一无二的礼物，她曾说过，它代表我们的爱情，如今它碎了，是胡霞生气摔的吗？看着地上的碎片，我不禁为自己睡得太沉而感到懊恼。
看来这次她真的气得不轻，我一边思考着要用什么方式道歉，一边起身走进了卧室。
今天是大年三十，我答应过今年要陪她去岳父岳母家吃年夜饭，买拜年礼是个好借口，到时候去商场给她买件漂亮衣服让她开心一下。盘算好后我推开了卧室的大门，却发现里面空荡荡的，她没有在睡午觉。
难道是自己去买拜年礼了？
我抬头看了下时间，已经下午两点，想着胡霞肯定是自己先去买拜年礼了，毕竟再迟下去商场都要打烊了。
既然没办法陪她一起去商场，就只能想别的办法哄她了。
而凌乱的客厅让我陡然灵光一闪，既然我们吵架的起因是大扫除，那么我趁这个时间把家里整理干净，从根本上解决了问题，她应该就不生气了吧？
打定主意之后，我立刻冲到杂物间把清理工具搬出来，扫地、拖地、擦玻璃、清洗厨房和浴室，忙完一切我直接累瘫在沙发上。
看着干净到几乎会发光的家，我都能想象到她回来看到时欣喜的表情了。
到那时我再诚恳地道个歉，说几句好听的，她说不定还会激动地给我一个香吻呢！
我这么想着，不禁泛起了困……
等我惊醒时，天已经黑了，客厅没亮灯，胡霞也没回来。
我猛然从沙发上蹦起，望着空荡荡的家，寻思着她不会自己一个人回娘家了吧？
真是这样的话，那麻烦就大了，我连忙拿出手机想打个电话确认，却发现手机居然没有信号！
离谱的是，家里的网络好像也出了问题，WIFI 也连不上了。
眼看着快到晚饭时间，我也懒得管网络和手机的问题，直接披上外套出了门。
大年三十的街道上挂满了红灯笼，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可我的心情却糟糕透了。
在马路边站了二十几分钟，我愣是一辆出租车都没拦到。
可恶的是，有几辆明明是空车，却仿佛看不到我一般直接从我面前开了过去。
我又开始后悔没有买车了，如果有车，这个时候肯定不会这么憋屈。
出租车拦不到，手机没信号、用不了打车软件，公交车又没直达的，转车花费的时间还不如直接走过去。
最后，我是步行赶到岳父岳母家的。
可等我好不容易来到他们家楼下，却发现窗户一片漆黑。
二老不会已经睡了吧？
不应该啊，才七点多而已。
而且胡霞说过她父母有看春晚和守岁的习惯，就算现在年纪大了，也会开着电视，亮着灯到天亮。
现在灯是暗的，只能说明他们并不在家。
肯定是出去吃年夜饭了，没有通知我。
我沮丧地坐到了岳父岳母家的大门口，想着等他们吃完饭回来，跟岳父岳母求求情，让他们出面做和事佬帮我劝劝胡霞……
2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结了冰，冻得忍不住发颤。
这时，耳边好像传来了胡霞的声音，她呼唤着我的名字，语气焦灼，还带着一丝哭腔，我激动地想要回应，可谁知刚张开口，就醒了过来。
望着眼前熟悉的客厅，我有一瞬的恍惚，我怎么回来了？
我明明记得自己在岳父岳母家门口等胡霞的，怎么一个晃神就睡在了自家客厅的沙发上了？
这种感觉很奇怪，我确定自己没有喝酒，记忆却仿佛断了片。
我来不及细想，就被卧室传来的细微响动吸引了注意。
是胡霞回来了？
我喜出望外地从沙发上蹦了起来，一个箭步冲向卧室，恰好这时门被从里面打开了。
在那短短的一秒多钟，我已经在心底设想了无数种道歉的话语，然而一切都在对方开门的瞬间卡在了喉咙。
因为从卧室走出来的人不是我的老婆胡霞，而是她的闺蜜王悦。
「啊！」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她为什么会在我家，她倒先发制人地发出了一声尖叫，然后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我顿时无语了，虽然知道自己因经常加班而黑眼圈比较重，但也不至于能把人吓成这样吧？
「我是张扬！」我以为她是没认出我是谁才会被吓成那样，所以一边表明身份，一边伸出手好心地想要将她扶起来，谁知她见状直接平地后移了一小段距离，表情更害怕了。
「你别过来。」她瞪着眼睛，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可见被吓得不轻。
「好好好，我不过去，你自己能起来吧？」看着她跌跌撞撞地爬起来的狼狈模样，我心底满是嫌弃，寻思着胡霞怎么就找了这么个莫名其妙的女生做闺蜜？见我像见了鬼一样！
她站稳之后，就开始用探究的眼神打量了我一番：「你……怎么在这儿？」
我都要被她的问题给整笑了：「这里是我家，我在这儿很奇怪？」
「不，我的意思是你……」她的话说到一半，我忽然感到一阵耳鸣，等回过神来时，她的话已经说完了，后面半句我压根儿没听清，但这不重要，既然王悦能进我家，肯定是胡霞给了她钥匙，那她肯定知道胡霞在哪！
「我什么？」我挑了挑眉，一脸疑惑。
王悦顿了顿，随后转移话题道：「没什么，我是来帮胡霞拿几件换洗衣服的……」
「换洗衣服？她为什么不回家？是还在生我的气吗？」
王悦一脸为难：「怎么说呢，算是吧……」
「麻烦你带我去见她，我可以解释的。」我简单地阐述了与胡霞吵架的原因，并讲述了自己事后企图补救却接二连三地被怪事缠身的事情，「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倒霉成这样，但请你相信我，我是真的很有诚意向她道歉的！」
「见她……我恐怕帮不了你。」她听完我的长篇大论后，犹豫了一下下后略带歉意地拒绝道。
「为什么？」我顿时变得激动起来。
「因为你已经……」
又是那该死的耳鸣，我猛地捂住了耳朵，待耳鸣声消失才缓缓抬起头：「抱歉，刚刚耳鸣，你说我已经什么？」
她见我一脸痛苦的模样，感慨地叹了口气：「听不清就算了，你不舒服的话，这几天就好好待在家里休息，我虽然不能带你见她，却可以帮你劝劝她。」
「真的？那就麻烦你了。」我见她愿意帮我，立刻兴奋了起来。
「不麻烦，她是我闺蜜，我也不希望她一直不开心。」说完，她提起装着换洗衣物的袋子走出了我和胡霞的卧室。
我将她送到门口，再三拜托她一定要在胡霞面前给我说好话，为表达诚意，我还特地给她封了一个大红包。
她没有接，一副无功不受禄的态度：「这几天胡霞会住我家，有好消息我会来通知你的，但在我给你消息之前，你可别自己贸然来骚扰胡霞，再惹火她，我可不负责。」
我连连点头表示答应，并且恭恭敬敬地送她出门。
3
待王悦离开之后，我立刻出发去修手机，为了胡霞心情好转后能第一时间联系上我。
可连续跑了好几条街后我才意识到，大年初一出门修手机是个非常不明智的决定，所有手机维修店全都贴着放假公告，有些甚至要休息到大年初六才开门。
我沮丧地拿着依旧没有信号的故障手机漫无目的地走在新年的街头，内心极度渴望见到胡霞的情绪促使我鬼使神差来到了王悦家的附近。
我不知道王悦的具体住址，只是曾听胡霞提起过她所居住的小区名，便想着过来碰碰运气，或许能见到胡霞。
这个月湖小区是二十多年前建的老小区，只有八幢楼和一个出入口，连个保安亭都没有。
此刻小区大门的上方，装饰着一排红彤彤的大灯笼，在微风下缓缓晃动着，竟莫名给了我一种悬着一颗颗鲜红头颅的错觉，顿时有些毛骨悚然。
晃神间，一个极似胡霞的身影在远处一闪而过，朝右边那幢楼拐了进去。
我快步跟了上去，却在转过来的时候发现人不见了。
是上楼了？
我抬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那人在二楼通往三楼的楼道，对方的动作有些快，我还是没看清脸，只是觉得她的外形和穿衣风格与胡霞很像。
「胡霞？」我站在楼底下，试探地呼唤出声，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那人听到我的声音后明显地顿了一下，随后加快了脚步。
这一细微的举动，让我的内心瞬间燃起了希望，应该是她！
此时此刻，我已经完全忘记了王悦的嘱咐，一心只想追上胡霞，只因我觉得假手他人的劝说比不过自己当面道歉。
可待我火急火燎地冲上楼梯时，楼上的动静忽然就没了，没有脚步声，也没有开门声。我沿着楼梯一层层找上去，最终停在了六楼。六楼的左边有一条幽深的走廊，看起来极为突兀，与其他五层的格局截然不同，像是凭空长出来的一条路。
明明是白天，光却照不进这条走廊，黑洞洞的，像极了恐怖片里通往地狱的通道。
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联想，总之，这里让我产生了极为不适的感觉，心闷，恐慌，甚至有些晕眩。
小区大门前的红灯笼、与胡霞外形相似的神秘女人、阳光照不到的走廊……这些画面一闪一闪地在脑内飞快地循环播放，突然，在某一个环节暂停了下来，是我在踏进这座楼前不经意地一瞥，墙体上的数字「9」字映入眼帘。
那一瞬，呼吸陡然凝滞，莫名的寒意从脚底迅速蹿了上来。
因为我记得，这个小区，一共就只有八幢楼！
4
等我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飞快地往楼下跑去，而我的身后，似乎有一股诡异的力量，在不停追逐着我，直到我踏出住宅楼的那一瞬才彻底消失。
我转头看向那幢本不该出现的 9 号住宅楼，却发现它已变了样子，斑驳陈旧的墙体不见了，成了我无比熟悉的模样。
我惊讶地发现，这里变成了我居住的小区，眼前这幢的六楼，就是我和胡霞的家。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诡异事件，我的大脑有些宕机，思绪混乱如麻。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一直处于无信号状态的手机却突然响了。
我诧异地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当「老婆」两个字映入眼帘的瞬间，刚刚满心的恐惧与慌乱瞬间消失无踪，心头只剩下欣喜。
电话接通后，对面传来了无比熟悉的声音。
「张扬……」她哽咽地喊出我的名字，那一瞬，我仿佛透过声音看见了胡霞憔悴的模样，顿感心疼。
「胡霞，对不起。你原谅我好不好？」我和胡霞结婚两年来，从没有吵过架，就算有分歧，也都是她选择退让。
所以一直以来，我被她照顾得很好，好得我以为她会一辈子迁就我。
这一次的争吵，让我见识到了她不为人知的一面，原来她也会有情绪化的时候。说到底，都是我不够称职，忽略了她的感受。
「你为什么老是要失约呢？」她没有理会我的道歉，自顾自地诉说着，「刚结婚的时候你承诺过每周至少会抽一天时间陪我出门逛逛，可结婚两年来你周末陪我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每次不是赶项目就是要开会，我知道你那么努力是为了这个家，所以我不能怪你，只能默默将心底对周末的期待收起来。我想着，如果是重要一点的纪念日的话，你应该会为了我抽出空来。可是到了我的生日，你依旧在加班，甚至直接忘记了那是个什么日子……」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连带着我心底发酸。
其实我并没有忘记她的生日，那天公司原本是要安排我出差去解决一个合作问题，如果顺利的话我就可以升职加薪，但为了晚上能回家给她庆祝生日，我拒绝了公司的安排，谁知人算不如天算，晚上公司另一个项目的现场施工出了问题，老总要我立马去「救火」，已经推了一次公司安排的我没法再拒绝，只得先赶去解决现场问题，就这样一直忙到了半夜，错过了她的生日。事后我用一条她名字的铂金项链作为补偿，她开心地收下了，我以为这事已经彻底翻篇，没想到她一直都记在心里。
也怪我没好好解释过，以为只要用礼物补偿给她就行了。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我们的家对于你来说，只是一家旅馆而已。你只要付了钱，旅馆里的一切设备就都可以使用，如果坏了，还会有店家负责维修。可一个家，是不能用这种方法维持的你知道吗？还记得上次我半夜打电话给加班的你说门锁坏了的事情吗？你连话都没让我说完就以要开会为由匆匆挂了电话，之后给我转了几百块钱让我自己找锁匠换锁。可你知道吗？那天的锁为什么会坏？是因为半夜有人在外面撬锁撬坏的！我当时打电话给你，不仅仅只是想告诉你锁坏了，还想告诉你我真的吓坏了……」说到这里，她忽然就说不下去了，话筒内只剩下剧烈的抽噎声。
我没有想到那天她是在这种情况下打电话给我的，因为当时我正在公司的会议室和一众同事用手机投屏与一位外国客户视频会议，商讨一个跨国项目的实行计划，她的电话导致了这个重要会议的临时中断，所以我匆匆挂了电话给她转了钱让她自己联系锁匠换锁。
「胡霞，我……」我想解释，却发现，无论我说什么，都无法改变自己的行为给她造成的伤害。
「还有那盏蘑菇灯，我曾说过它代表着我们的爱情，可它在很久之前就已经不亮了，成了一件毫无用处的摆件，你答应过我会修好它的，最迟年底，保证不会让它坏到第二年，所以我一直都在等你实现这个承诺，可惜等到最后，你还是失约了，它碎了，而你也……」
耳鸣声抹去了她话语中的最后几个字，我头痛欲裂，下意识地挪开了手机听筒捂了捂刺痛的耳朵，等再拿起手机时，电话已经挂断了。
我焦急地回拨，却怎么也打不出去了，手机又恢复了没有信号的状态。
那一刻，我的脑子被烦躁与懊恼的情绪全面占据，发了疯一样跑出小区，我要去找胡霞，告诉她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把她的付出当成理所当然，是我没有考虑到她的感受，让她受委屈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让她难过了！
然而诡异的是，等我跑出自家小区的时候天忽然就黑了下来，原本熟悉的街道也变得分外陌生，我毫无方向地沿着大街狂奔，一个路口，再一个路口，红绿灯闪烁着变化的灯光，可马路上却连一辆车、一个人都没有。
周围寂静极了，除了我的脚步声外一点其他声音都没有。
我开始害怕，今天发生了太过怪异的事情，完全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
我在这个荒无人烟的街头奔跑了许久，直到精疲力尽，瘫倒在地。
恍惚间我好像听到了胡霞的哭声，我爬起来去找她，却发现身体根本动不了，那种笼罩全身的寒意再次出现，一点点侵蚀着我的身体。
胡霞的哭声逐渐变成了凄厉的哭喊，那一句句「张扬」，喊得我心都快要碎了，我想拥住她，可我的身体动不了，只能任由她的声音距离我越来越远……
5
「张扬，张扬！」原本远去的声音一下子又近在耳边，只是我敏锐地觉察到现在喊我名字的声音不是胡霞，我猛然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竟躺在自家客厅的沙发上。
我猛然弹坐起来，差点撞到王悦的脸，幸好她动作敏捷地躲开了，只是神情中还带着一丝惊魂未定的恐惧。
我晃了晃脑袋，安慰自己刚刚发生的一切怪事都是噩梦而已，稳定好情绪后看向王悦：「你怎么又回来了？是落了东西？」
「又回来？」王悦一脸费解地挑了挑眉。
「对啊，你不是刚拿了衣服？」我确认道，随后脑子里开始思考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王悦一脸诧异地解释今天已经初二，拿衣服是初一的事。
我一脸不敢相信地拿出手机确认，即便没有信号，但时间还是准的，现在已经是初二的下午。
「我居然睡了一整天……」难道是因为年前那几天加班太狠了，所以导致我假期特别能睡？
如果初一下午经历的一切都是梦，那么胡霞的那通哭诉的电话，也是假的？
可那也太真实了。
那哭声，让我的心现在还一阵阵揪疼。
「对了，你今天过来是给我带什么好消息的吗？」我调整好了思绪后看向王悦。
「你想听？」她双手扶臂，立在沙发前，一副「想要听好消息是不是得有点表示」的表情，我立刻蹦下沙发，整了整沙发的坐垫后朝她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坐到了沙发上，然后又略显刻意地咳嗽了两声。
我马上会意，服务周到地问道：「您是要喝茶还是咖啡？」
「我要可乐。」她毫不客气地点了「选择」范围外的饮料。
「好嘞。」我不敢有意见，迅速打开冰箱给她拿了一罐可乐，可奇怪的是，这冰可乐握在手里一点凉意都没有，反倒还有点温温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冰箱坏了，一点都不冰。」
王悦接过可乐的时候表情有些奇怪，道了句谢后并没有直接喝，而是将它摆到了旁边的茶几上。
「你知道胡霞为什么生气吗？」她端坐着身子，一脸严肃。
「因为年前答应过要和她一起大扫除，但因为加班放了她鸽子。」我一五一十地将自己和胡霞吵架的缘由交代了一遍。
王悦听后极为不悦地反驳道：「你真的觉得胡霞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而跟你吵架吗？她是什么性格你我都清楚，冰封三尺非一日之寒，看来你一点都没有反省过。」
王悦的话让我顿时回忆起了梦境中胡霞的那通电话，难道那些都是她的真实情绪？
「因为我一直忙于工作而忽略了她，一次又一次地辜负她对我的期待，让她逐渐失去了维持这份爱情、这个家的信心……」我不确定这么说是否准确，但梦中胡霞的哭诉确实让我意识到了自己从前不曾觉察到的问题，「如果她肯原谅我，我保证以后事事以家庭为先，不会再忽略她的感受了。」
「看在你认错态度诚恳的份上，我会帮你转达，至于她听不听得进去，就另当别论了。」说罢，她就从沙发上起身准备离去。
我一边道谢一边将她送到门口，她临走前忽然转身，表情诡异地盯住我叮嘱道：「这几天，你最好待在家里别到处乱跑！」
我一脸问号，凭什么不让我出门？
她也似乎觉察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太过强硬，就换了一种说法：「我是说，万一胡霞回来见不到你人，又该生闷气了。」
说得也对，于是我便答应了下来。
6
为了胡霞回家能第一时间见到我，接下去的几天时间我连门也没出过，还从垃圾袋里把那盏「蘑菇灯」碎片翻了出来，试着用强力胶修复。
一晃到了初六，期间我没有再出现那些奇怪的幻觉，记忆也没再断片过。
定情信物也顺利被修复好，虽说修补痕迹明显，但至少也算得上「破镜重圆」了。
将蘑菇台灯摆回原来的位置后，我又不可抑制地开始想念胡霞。
不知道胡霞怎么样了，气消了没呢？
这个王悦也真是的，初二之后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害我每天在家干着急。
想打电话给她问情况，手机又没信号！
以前忙碌的时候不觉得，现在清闲下来，才意识到没有手机，生活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果然，还是得想办法修好它，就算修不好，换个新的也行，总之不能一直处于「失联」状态。
谁知我刚出门，就看到胡霞从走廊尽头的电梯走了出来。
她回来了！
我迅速退了回来，飞奔进浴室准备整理一下自己的仪容。
然而镜中反射出的样子直接把我吓了一大跳。
这脸色，苍白得跟鬼似的。
为了不吓到胡霞，我用力地朝着自己两边脸颊狠拍了几下，确定惨白的脸颊有点血色后才回到客厅，抱起蘑菇灯准备给她一个惊喜。
只是我没有想到，大门开启后，第一个走进来的人并不是胡霞，而是我们共同的好友章磊。
他进门后贴心地转过身，护住走在后面的胡霞，一只手扶着胳膊，另一只手则揽着腰，无论是动作还是眼神，都充斥着暧昧的气息。
而胡霞也完全没有要拒绝他僭越举动的意思，甚至还一脸自然地露出微笑。
「胡霞，你们！」
他们现在这算什么？带着情夫上门挑衅？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突然觉得自己好可笑，居然会信了王悦的鬼话，傻傻地在家等消息，还费心费力地把定情信物修好，以为可以和胡霞破镜重圆，结果人家早就另投温柔乡了。
可为什么这个人会是你？
章磊！
我们可是最好的兄弟啊，你怎么可以挖我的墙脚？
朋友妻不可欺，你这么做太过分了！
我狠狠砸掉手中的台灯，举着拳头朝章磊的脸招呼过去，可在拳头触及他的脸颊前，王悦忽然出现，一把拽住了我的胳膊，将我带离了现场。
我们一前一后一路狂奔，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傻傻地跟着跑，总之等我缓过神来甩开她的手时，我们已经跑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你干吗拦着我？」我气急败坏地吼道。
「就算让你揍他一顿，能改变些什么？」她一边喘气，一边为我分析利弊。
我根本听不进去，爱人与挚友共同背叛的事实太过震撼，我已经没有办法冷静下来听任何劝说。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们的关系？你几次三番地让我别出门，别去找你们，其实是为了给他们打掩护是吗？」
「我那是为了你好！」王悦焦急地为自己辩解。
「为我好？我可真是要谢谢你，让我蒙在鼓里，傻傻地期待着能与胡霞复合。」我怎么就这么傻，居然会相信老婆的闺蜜会站在我的这边。
「张扬，你冷静一点，有些事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王悦见我情绪激动，努力地耐着性子想要安抚我。
「那事实应该是哪样？你告诉我啊！」我歇斯底里地质问让她突然沉默了。
我们两个人就这样站在街头大声对峙着，很快引起了周围路人的注意。
眼看着这些路人满脸好奇地朝我们聚过来，王悦突然变得紧张起来，再次拽起我的胳膊：「我们别在街上吵……」
说罢，她动作迅速地拨开人群，拉着我跑了出去。
7
我被王悦拉进了一家酒吧，五颜六色的灯光和震耳欲聋的音乐都让我感到极为不适。
「你带我来这里干吗？」我想起身离开，却被她一把按在凳子上，我没有想到她的力气居然这么大，根本不容我反抗。
接着她在桌上摆了一堆酒：「到酒吧当然是喝酒，你不会怕了吧？」
看着满满一桌子的啤酒，我心底是有些慌的，但气势不允许我犯怂：「喝就喝，谁怕谁？」
然后，我一瓶接着一瓶地往嘴里灌，很快，意识就开始变得模糊……
浑浑噩噩间，我仿佛和王悦在看一部外国电影。
她指着银幕上播放的电影问我：「看过这部电影吗？」
我眯起眼睛，仔细地盯着屏幕看了几秒钟后，笑着回答：「看过，《灵异第六感》，讲阴阳眼男孩和他的鬼魂心理医生的故事。」
「如果现实中有人告诉你她可以看见鬼魂，你会信吗？」王悦的声音轻飘飘的，有些不真实。
「当然不信啊，世上哪有这么玄乎的事？」我打着酒嗝笑着回答。
「我听说，鬼魂其实只能在人间再逗留七天，这期间，他们无法以任何方式与活着的人沟通，也无法离开自己的死亡现场太远，不然就会意识混乱，变得无比虚弱。」她说到这里，忽然顿了顿，然后语重心长地继续说道，「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都不愿相信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
「这些你都是听谁说的？怪吓人的。」迷迷糊糊间，我又感觉到了那股诡异的寒意，浑身开始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
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不妥，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你该回去了。记住，不要再跟胡霞生气了，趁她睡着的时候，好好跟她道个歉吧，她真的很爱你……」
爱我？爱我的话又怎么会和章磊那么亲密？
想到下午看到的那一幕，我就气得不行，可又不忍心责怪胡霞，毕竟我们在一起的这些年，我确实让她失望太多次了。
等我醒来，发现自己又是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周围漆黑一片，但卧房的方向却亮着微弱的光。
我起身走进房间，发现是胡霞在玩手机。
「这么晚了，还在和谁聊天？」我语气不善地质问道。
她没有回应，自顾自地滑动着屏幕。
「我倒是要看看，你们到底在聊些什么？」说话间，我已伸出手，将手机从她手中抢下来，却又一时没拿稳，掉在了地上。
这时屏幕上的对话框映入眼帘，奇怪的是，上面的名字不是章磊，而是我。
刚刚胡霞一直在看的是和我的聊天记录？
胡霞迅速捡起了手机，我看着她泪眼婆娑地抚摸着手机屏幕，用哭得有些沙哑的声音低语道：「张扬，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啊，胡霞，我们和好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我激动地凑到她面前，想要拥抱她，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电流逼退。
而她，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察觉，自顾自地望着手机。
「这是怎么回事？」
我再次伸出手，想要触碰胡霞，不出所料地，又被电到了。
我与她之间，仿佛隔了一层看不见的电网，只要我试图碰触到她的身体，就会遭到电击。
这种离奇的现象，让我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我呆立在胡霞床边，看着她捧着手机哭得声嘶力竭却无能为力……
惶然失措间，我猛然想起了王悦说的话——
「如果现实中有人告诉你她可以看见鬼魂，你会信吗？」
「我听说，鬼魂其实只能在人间再逗留七天，这期间，他们无法以任何方式与活着的人沟通，也无法离开自己的死亡现场太远，不然就会意识混乱，变得无比虚弱。」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都不愿相信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
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怪不得手机没信号，网络也连接不上；怪不得这几天无论我在什么地方，最终都会在自家客厅的沙发上醒来；怪不得我在外面的时候，会遇见那么多离奇恐怖的事件……
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已经死了。
仔细想来，其实早在大年初一那天见到王悦时，她就已经试图告诉我真相。
可鬼魂是不愿相信自己已经死了的，所以在听到真相时，就出现了耳鸣。
如今真相大白，我才发现自己有多愚蠢，白白浪费了那么多时间。
今天已经是第七天，是我留在人间的最后一天了。
「张扬，你怎么可以就这样丢下我？你答应了我那么多事都还没来得及去做呢！早知道你会因为加班猝死，我就不该一次次地妥协，或许我任性一点，你就不会死了……」她抱着手机深深地自责道。
不是的，是我的错，我不该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工作上，忽略了你的感受，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
我想解释，可我说的话她听不见，我想拥抱安慰她，却又碰不到她，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她不再自责难过？
我一直守在她的身旁，看着她哭累了，疲惫地睡去，才放下心来。
「老婆，请原谅我总是失约，原本我以为自己会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实现对你的所有承诺，可我失策了，这不是你的错，所以千万不要再自责了。看到你为我哭泣的样子，我真的很心疼，所以咱不哭了，以后好好的，吃好喝好睡好玩好，我会在天上盯着你的哦……」我附在她的耳边，轻声诉说着自己的歉意与期许，说到最后，实在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了，本该作为结束语的「老婆，我爱你」，最后被我留在了心底，因为我怕说出来，她会舍不得我。
「好，这次你可不能再失约，一定要在天上好好盯着我……」她闭着眼睛，轻声呢喃着，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
她听到了！她听到我说的话了！
我喜极而泣，却有无比心疼。
「张扬，我爱你。」
听到她的梦中表白，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猛然撞击了一下，内心隐忍着的情感再也压抑不住了。
「老婆，我也爱你……」
随着这最后一声深情告白，我的身体开始变得轻盈缥缈，我想，大概是时限到了吧……
8
胡霞第二天醒来，望着空荡荡的卧房，心中无比失落。
果然是一场梦吗？
梦里张扬就蹲在她的床边，在她的耳边无比温柔地安慰她，鼓励她。
那声音，那语气，与记忆中的张扬毫无差别。
那一刻，她再也忍不住对丈夫的思念，不可自控地对着梦境中的男人说出了「张扬，我爱你」。
她没有想到，对方居然还回应了她。
那一句「老婆，我也爱你」就像一颗强效安眠药，让她顺利地一觉睡到了天亮。
从张扬过世那天开始，胡霞就没有睡过一个整觉，几乎每天夜里都会哭醒。
王悦原本是担心她触景伤情才决定将她接回自己家暂住，可眼看着她的状态一日差过一日，王悦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只能放她回到那个到处充斥着张扬影子的家。
胡霞记得那天进门的时候，好像听到了张扬的声音，可章磊却安慰她这不过是因为她太过思念张扬而出现了幻觉。
她没有反驳，向章磊道了谢后便将自己关在家里，一遍又一遍地浏览着张扬生前的聊天记录，一直到了晚上，半梦半醒间，再次听到了他的声音。
「张扬，你真的来过对吗？」胡霞望着虚空的角落，哽咽着询问。
没有人回应她，她知道自己犯傻了，但她还是希望这一切不是梦境，不是幻觉，而是她爱的人因为舍不得她而选择守在她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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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于 2022-05-07 14:28 · 禁止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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