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问题少年
问题少年
吃过晚饭后，我妻侄突然提出一个要求，让我女儿晚上陪他做作业。
吃过晚饭后，我妻侄突然提出一个要求，让我女儿晚上陪他做作业。
「不行！」我断然拒绝。
他是不是热爱学习，我很清楚。再说他被父母溺爱，什么样的事情干不出来。
我大舅子拉下脸来，「一起办作业怎么了？他们以前不是经常在一起吗？」
他老婆更是一脸不屑，「他们是只是办作业，你想哪儿去了，我儿子就是想找个学习的伴儿。」
我不再说什么，拉着女儿走向楼梯，去楼上我们的房间。
我们同租一套复式大房子，已经有五六年的时间了，不是老婆哭哭啼啼劝阻我，我早就带着女儿搬走了。
现在必须分开。
这时，我妻侄突然扯着嗓子喊道：「姓林的，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我叫笑笑陪我做作业，是看得起你们。今晚上她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一
我扭过头，怒视一眼暴躁的少年。
「爸，走吧。」女儿都要哭出声来。
我看她吓得脸色苍白，拉起她又一次往楼梯走，「笑笑别怕，我们这就搬走。」
刚走几步，我后脑勺上突然发出「当」的一声响，让我头痛欲裂。
又随着啪的一声响，一个东西掉在地板上，不停地转圈。
是一个烟灰缸。
妻侄竟然使用烟灰缸砸我！我可是他的姑父，是他的长辈！
我突然火起，直接冲向他。
「林东，你想干什么？怎么跟侄子一般见识？」我老婆丁丽敏快速拦住我。
我怒道：「你刚才没看到，他使用烟灰缸砸人。现在不管他，他将来都敢动刀子！」
「你先别冲动，好不好？」丁丽敏用力把我推到女儿身边，走向妻侄，「天天，别生气，我们可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
「谁跟他一家？刚才我跟他好好说，他给我面子了吗？」丁天天鄙视着我。
大舅子摆出领导的架子，「林东，我就想不明白了，你是怎么想的？天天和笑笑一起学习，你怎么就不同意呢？」
「就是。」他老婆随声附和道，「天天现在热爱学习了，可是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我拉着笑笑，让她站在我身后。
我要看看，谁敢动我女儿。
大舅子两口子的脸色都变成猪肝色，而后他们都恶狠狠地瞪一眼丁丽敏。
丁丽敏慌忙走到我身边，劝道：「林东，就让笑笑陪天天办作业不行嘛，一起学习还是坏事儿啊？」
我怒斥：「你侄子以前在家办过作业吗？笑笑晚上不回去其他人的房间，你不知道啊？」
一家人都不可理喻，我拉着笑笑走向我们的房间。
「姓林的！」丁天天突然怒喝起来，「今天我把话撂这儿，你女儿今晚上必须过去！」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我，丢开笑笑，便冲向丁天天。
我好歹也是一个健身教练，他这么一次次羞辱我们，我必须教他怎么做人。
「我看你敢动！」大舅子拦在他儿子面前，指手画脚，「林东，我在领导岗位上也摸爬滚打几十年了，别因为我儿子让我跟你翻脸！」
「林东！」丁丽敏瞪向我，「你想干什么？在这个家，你还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吗？」
「你说我是个外码，是吧？我走行不行？」
「爸爸！别吵了！求求你们别吵了……」女儿吓得哇哇哭起来。
我怕吓到女儿，怒视一眼他们，走到她身边，搂住她的肩膀，走向楼梯，「笑笑，别怕，有爸在，没人敢动你一指头。」
来到笑笑卧室里，她仍是啜泣不停，「爸爸，我不想住在这儿了。他是小霸王，吃的我让着他，玩的我让着他，做什么事我都让着他，这些我都可以不放在心上。可是他拿烟灰缸砸你，还骂咱们，我受不了…… 爸爸，我真的不想住在这儿了……」
我做出保证：「笑笑，今晚上爸爸就带你走。」
二
十几分钟后，我收拾好自己的皮箱，又来到笑笑房间里，帮她收拾皮箱。其他的东西来不及收拾了，我明天找搬家公司。
「林东，别走，好吗？」丁丽敏走进来，擦着眼泪，可怜巴巴地央求。
现在她又换了一副嘴脸。
她当然舍不得我走。我住在这里，房租是我的，水电费是我的，吃喝拉撒都是我的，就连电器坏了都是我维修。
我走了，他们怎么办？
我不理睬她，拉起两个皮箱。
「林东，我们跟大哥他们可是一家人，有什么不可以包容的吗？」
「一家人？刚才你怎么说的，要我清楚我自己的身份。」我看一眼笑笑，示意她跟我走。
看她发愣，我抓住她的手腕便走。
丁丽敏突然双膝跪地，求道：「林东，求求你看在爸妈的情分上，留下来好吗？他们去年才去世，我答应过他们，要照顾好大哥和天天他们的……」
我气得把皮箱重重地往地板上一摔，「你照顾他们，谁照顾我们？」
她在父母的熏陶下，早就形成男尊女卑的观念，并且要一辈子都为兄长和侄子操劳。而她的兄长和侄子不知恩图报不说，还忘恩负义。
为了他们，值得吗？
可是她死不悔改！
「妈妈，快起来，你快起来。」笑笑哭着搀扶她妈妈。
丁丽敏啜泣道：「你爸爸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笑笑走到我身边，学着她妈妈的样子双膝跪地，「爸爸，我不想走了。求求你，也留下来吧，我们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这一刻，我的心像刀割一样疼痛。
女儿十三岁了，已经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美少女，她应该拥有自己的尊严和人格，可是现在就因为妈妈的一个举动，竟然给人下跪！
尽管是给我下跪，我也接受不了！
这种性格太懦弱了！
我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拉起，恨铁不成钢地说：「笑笑，以后你要记住，求人办事可以，但是绝不能以下跪的形式。除非你爸爸妈妈死了，你才能给他们跪下，不然这辈子谁都不要跪。听到没有？」
我最后一句是喊出来的。
笑笑见我第一次对她这么严厉，吓得耸着小肩膀哭起来，「爸爸，我记住了。」
我把她搂在怀中，忍住泪水。
丁丽敏是一个经常使用下跪的方式解决问题的人，但我绝不能让我的女儿成为这样的人。
「爸爸，妈妈还跪着呢，你就答应她一次好吗？」笑笑又央求起来，「爸爸，我向你保证，这是最后一次。要是天天哥再做出过分的事，那就没有商量，咱们一定走。」
随着她说完，丁丽敏突然趴在地板上砰砰磕头。
三
「起来！」我冲到丁丽敏身边，愤怒地把她拽起，「我看你能卑微到什么时候！你给我记住，这是最后一次！」
「谢谢！谢谢！我去跟大哥和天天说。」丁丽敏快速跑出去。
看她急切的样子，像是大舅子他们已经承受多大的委屈。
我让女儿休息，给她关上房门，回我和丁丽敏的房间。
听到楼下有人说话，我悄悄站住，往下观察。
一楼客厅内，丁天天半躺在沙发上，一脸享受地让他老妈给他洗脚。
「天天，别生气了，我已经骂你姑父，他以后会疼你的。」
丁丽敏蹲到水盆边，也给丁天天洗脚，「来，姑姑给你洗。」
丁天天猛地坐起，挥手就是一巴掌，「啪」的一声放到她脸上，「你每天只能洗衣服做饭，有资格给我洗脚？要洗，叫笑笑过来。」
丁丽敏一下坐到地板上，像是感觉不到疼痛，爬起来呵呵一笑道：「天天，这样好不好？等你姑父睡觉了，我再叫笑笑陪你办作业好不好？」
我不由得咬紧牙关。
真是让人想不通，丁天天对她这个姑姑没有丝毫的尊重，还动手打她，而她竟然还死心塌地地对待他！
对她这个女人，我已经彻底失望，开始考虑什么时候跟她离婚。
「哼哼，他姓林的算什么东西，没有我爸，你什么都不是！」丁天天骂起来。
大舅子说：「他林东天生就是伺候人的命，不是他伺候我们伺候得好，我早就赶他滚蛋了！天天，我会让他对你点头哈腰的。」
他老婆紧接着说：「就得让他知道厉害，我们一家子都围着天天转，他凭什么搞特殊？」
丁天天瞪向丁丽敏问：「丁丽敏，人家把丈夫都收拾成妻管严，你怎么就那么窝囊废？」
丁丽敏慌忙讨好一笑，「天天，你放心好了，我会证明给你们看的。」
我实在听不下去，走进房间，关上房门。
当然，为了笑笑，我不能把房门全部关上，还得听着她房间的动静。
这时，楼下又传出丁天天愤恨的声音：「走着瞧吧，我会让笑笑到我房间陪我的。」
我又一次怒火中烧，恨不得冲下楼去。
想了想，我还是忍住了。
现在冲下去又如何呢，只会引起一场更大的冲突，从而吓到笑笑。
四
笑笑在寄宿学校上学，不到周末不回家。所以我把她送到学校之后，就很少回家，一心扑到工作上。
我想和几个健身教练一起准备开一家健身馆，又是选场地，又是走手续，每天忙得不可开交。
这天我看着几个工人装修健身馆，手机响起来。
「林东，你快来虎头高中一趟！」丁丽敏语气焦急。
丁天天就在虎头高中上高一 ，我想一定没好事，「我在忙。」
「天天打了一个女生，学校要开除，你得过来一趟！求你了林东！」丁丽敏啜泣起来。
我火了，「你叫他爸去啊，他爸是领导！」
「咱大哥是领导不假，问题是他能抛头露面吗？林东，天天的班主任是你大学同学，你过来跟他说说一定有用！」
像丁天天这种问题少年，就得被社会敲打敲打，我又一次断然拒绝。
「林东，咱大哥大嫂都快急坏了，说你要是帮上忙，他们一定重谢，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
丁丽敏说着哭起来，「林东，天天毕竟是个孩子，得给机会啊！要是被开除，他这一辈子就毁了！」
我冷笑。大舅子一家会把我和笑笑当做一家人？
「林东，我去找女儿，叫女儿求你！」丁丽敏突然说。
「你敢！」我对着手机怒喝。
无论如何，不能影响到笑笑学习。
想到丁丽敏为了侄子一定会找女儿，我只好答应：「你别哭了，我去看看。」
到了虎头高中，我先见到丁丽敏。
丁丽敏「哇」的一声就哭出来，开始哭诉天天有多么冤屈，又说那个女生有多么讨厌。
在她眼里，侄子是无辜的，是冤枉的，而那个女生是自找的，是活该的。
我不耐烦地打断她：「你是哭，还是解决问题？」
她这才不哭，带我去见办公室丁天天的班主任。
丁天天的班主任就是我大学同学，虽然几年不见，但我们还是很谈得来。只是谈到丁天天的事情，我同学变得满脸严肃。
抽烟、喝酒、打架、早恋、带手机、考试抄袭，丁天天是五毒俱全，那是实打实的问题少年。
这一次，他竟然把一个女生给打了，追到寝室打的，打出鼻血，还打掉两个门牙。原因是他追求人家，人家没有理会他，他怀恨在心，展开报复。
这就是大舅子教育出的好儿子，像这种人，开除都是轻的，就该抓起来劳教！
我坐在同学面前，都为丁天天感到丢脸，为他感到羞愧。
老同学说：「林东，学校的意思是一定劝退，我也没办法。」
丁丽敏突然扑腾一声给人家双膝跪地，哭道：「老师，求求您，给我侄子一次机会吧！」
接下来，竟然砰砰磕头。
「你想干什么？！」我一下火冒三丈，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拽起来。
为了那个问题少年，她竟然给老师下跪，还磕头！
在家里跪，到外面跪，为了那个侄子，什么尊严什么脸面都不要了！
问题是我身为她的老公，我得要啊！我老婆给我同学跪下，我的脸往哪儿放？
「嫂子，你别这样，我再找校长说说！」同学的脸红了，满眼歉意地看我一眼。
我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扭过头，咬紧牙关看向窗外。
现在我要下定决心做一件事：跟丁丽敏离婚！抓紧时间离婚！无论是她这个人，还是她的家，我必须划清界限！
五
经过同学的调解，事情有了处理结果：丁天天需要给女生爸妈当面道歉，做出保证，而后赔偿女生三万元医药费和五万元精神损失费。
我跟大舅子沟通之后，他表示同意，而后我叫他过来陪着丁天天给女生父母道歉。大舅子说忙，求我代表他。而后他老婆给我打电话也求我。
他们第一次客气地称呼我为妹夫。
丁丽敏更是声泪俱下，求我代表她哥哥一次，并且保证大舅子他们会感恩戴德。
当我是傻子？带着丁天天去见女生爸妈，找骂啊？我凭什么替他们挨骂？
「姑父，我错了，求求您代表我爸过去道歉，以后我尊重您，也尊重笑笑，真的，我不骗您！」
丁天天突然变得很乖，跟孙子似的求我：「姑父，这是最后一次，我以后一定会吸取教训，好好学习！」
我岂会相信他的鬼话，冷笑不语。
丁丽敏也求我，我仍是无动于衷。
突然间，丁丽敏又一次用出她的杀手锏，扑腾一声给我跪下来，还声泪俱下，替丁天天做出保证。
我仍是置之不理。
对他们我早已经寒心，怎么可能为了他们去做愚蠢的事情？
「天天，快给你姑父跪下，做个保证！」丁丽敏哭着对丁天天提出要求。
丁天天愣了愣，慢慢跪下，眼泪巴巴地发誓：「姑父，我要是不尊重您和笑笑，就天打五雷轰！」
丁丽敏磕头起来，而后搂住我的腿哭。
接下来，两个人一个搂住我的左腿，一个搂住我的右腿，都不停地哀求。
要知道，这是在办公大楼走廊，时不时会有人经过，他们都使用一种惊愕的眼神看着我，像是我在欺负他们。
过了一会儿，我心软下来，想想我再拒绝，就没有人情味了。再说我身为长辈，也希望丁天天能够洗心革面，训斥道：「丁天天，你是真心改错吗？」
「是真心，不然让我一家都死光！」
「天天，别这样说，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儿。」丁丽敏哭着捂住丁天天的嘴巴，不让他诅咒。
我又训斥道：「丁天天，我就帮助你这一次，以后你叫人省点心，别再让我陪着你丢人现眼！」
丁天天连连点头，说以后不敢了。
几分钟后，我和丁丽敏带着丁天天走向楼梯。
想到那女生的父母和家属一定会发火，我给同学发消息，请他陪着我们进去，他回消息说去上课，走不开。
我明白，遇到丁天天这样的事情，他身为班主任，都不好意思面见学校领导。
没办法，我只有硬着头皮带着他们去一间集体办公室。
办公室内有学校领导，有几个老师，还有那女生的家长。在女生家长后面还站着几个青年，看到我们之后都怒目而视、咬牙切齿。
我感觉脸皮发烫，跟学校领导打过招呼，而后瞪向丁天天，呵斥道：「丁天天，还不快给叔叔阿姨道歉！」
接下来，让我没想到，又让我极其后悔的一幕发生了！
六
丁天天突然把头一昂，愤怒地瞪向我，大喝：「我凭什么道歉，要道歉你得道歉！我打那个女生，是你要我打的！你说女孩子不听话，尽管揍，你会给我撑腰！你还说，在寝室里面睡了那女生，你都能摆平！」
我大吃一惊。
这小子摆我一道！
我怒视着他，都吼出来：「你说什么？刚才下跪的时候，你是这么说的？」
「你就别自我圆场了！」这时，丁丽敏鄙视着我，怒道，「林东，你教育孩子是怎么教育的？现在出这么大的事儿，你让孩子承担责任，你像话吗？我说不能溺爱，你说没事，孩子长大就懂事了，现在出事了，你责怪孩子？」
我更是惊得头皮发麻。
这可是我的结发妻子，为了保护她的侄子，竟然对我栽赃陷害！
我还没解释，那女生的家属就冲到我身边，对我拳打脚踢起来。毕竟人家是受害者，我又没法还手，只能搂住脑袋让人家殴打。
最后在学校领导和老师的阻止和劝说下，他们才停止动手。我头上、脸上和身上都在疼，还晕天转地的，感觉这一切好像是一场噩梦。
女生家属还极其愤怒，要我这个学生家长下跪做个保证才肯罢休。
我怎么能下跪？丁天天就不是我的孩子，他作恶，我凭什么为他承担这一切？
「林东，为了孩子，你就跪一次吧！」丁丽敏突然冲到我身边，抓住我的脖子往地板上按，「再说也不怪孩子，只怪你以前太溺爱孩子了！」
我浑身无力，就被丁丽敏按跪下来，她还按住我的脑袋，给人家磕头。
也不知道她手上的劲儿怎么就那么大，使得我的脑袋发出砰砰砰的声响。
我奋力地抬起头，使用吃人一般的眼神瞪向她，「丁丽敏，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这样只会害了他！」
「你还好意思说！」丁丽敏使用双手掐我的脖子，把我的脑袋往地板上按，「孩子变成这样，都是你惯出来的！现在不给人家磕头，谁磕头？」
我的脑袋又一次发出砰砰砰的声响。
这一刻，我头痛欲裂，晕天转地。我又是恨，又是后悔，巴不得撞墙。
活了三十多年，我哪受过这样的屈辱！为了我的孩子，我愿意，为了丁天天这么一个问题少年，我比吃了屎都恶心。
可是此时此刻，我只能像木偶一样被他们摆布。
最后走出学校大门的时候，我灰头土脸，一瘸一拐，极其狼狈。
我被丁天天和丁丽敏给耍了，耍得惨不忍睹！
再看他们，竟然挤眉弄眼，和迎接一场胜利似的击掌庆祝！
再然后丁天天吊儿郎当地走路，碰到漂亮女生就冲人家吹口哨。
这一刻，我杀人的心都有了。
七
大门外停着一辆黑色帕萨特，是大舅子的车。他们两口子都在车内坐着，看儿子出来，都快速下车迎接他。一个拉住手，一个搂住肩膀，嘘寒问暖，疼爱得不得了。
丁丽敏也围着他们，夸赞丁天天的足智多谋。
大舅子问道：「天天，你怎么打掉人家的门牙了？」
丁天天很无奈地叹口气，「我就轻轻一拳放在她嘴巴上，谁知道她不经打，她就是废物。」
大舅子哈哈笑起来，「还是我儿子的拳头有爆发力，哈哈，不愧为我的儿子。」
他老婆叮嘱道：「天天，你以后学聪明点，哪有追到宿舍打的？你把她约到公园，或是树林里，打得她跪下，外人都不带知道的。」
丁丽敏笑道：「咱家天天当然是吃一堑长一智了。」
时不时地，他们一家子会发出哈哈大笑的笑声，而后看着一个傻子似的看着我。
我更是觉得狼狈和愤怒，听不下去了，跟他们一家人也不想再纠缠什么，走向我的轿车。
「林东！」大舅子突然叫我。
我没有停下脚步。
大舅子追上我，掏出一沓钞票，递给我，「这次你帮我和天天了，这是一千块钱，咱俩两清。」
一千块钱，两清？你一千块钱是用黄金做的？
我一巴掌打开他的钞票，「少逼逼，从此以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你对我老爸什么态度？」丁天天突然冲过来，指手画脚，「你再说一次？」
我扭过头，使用嗜血的眼神看向他，「小子，信不信在大街上我弄死你？」
丁天天后退两步，不敢再放屁。不过他眯起眼睛，龇牙咧嘴地发狠。
大舅子也感觉到我身上的杀气，和他老婆一起护住丁天天，对我说：「林东，今天你没少牺牲，我们还是很感激的，跟孩子你别一般见识，走吧，我们出去吃个饭。」
丁丽敏也说：「林东，大哥是真心的，走吧。」
我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又一次走向轿车，丢下一句话：「丁丽敏，我们明天上午离婚。」
这一次，我是铁下心来跟她离婚。
「林东，刚才在办公室，我是过分了点，可我是为了孩子啊！」
丁丽敏跟上我，抓住我的胳膊，「你放心，我以后会好好表现的。」
我用力甩开她的胳膊，打开车门，坐进车内。她也挺麻利，坐到副驾驶上，关上车门。
「滚下去。」
丁丽敏声泪俱下，又是道歉，又是做出保证。
「滚下去！」我怒吼，震得车窗玻璃都嗡嗡作响。
丁丽敏突然跪下来，由于空间狭小，一只腿跪在座椅上，一只腿跪在坐垫上，斜着身子的姿势显得很怪异。
对她来说，下跪就是她屡试不爽的杀手锏。
我又一次怒吼：「你下跪也没用！这种日子我过够了，女儿也过够了！离了婚，你就可以一天二十四小时伺候他们父子了！」
「我不离婚。」丁丽敏哭道，「我们离了婚，笑笑怎么办？女儿那么懂事可爱，你忍心让她哭泣，让她难受，让她无法安心学习吗？」
「你不要拿女儿当挡箭牌。」
「林东，我问过女儿，要是爸妈离婚，她会怎么样？她哇哇哭起来，说爸妈离婚，她就不活了…… 林东，你想看到女儿为了我们跳楼吗？」
八
我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起一些画面，都是孩子因为父母而想不开的事情。不知不觉，我的眼睛湿润了。
想到女儿因为我们离婚而痛苦万分的样子，我心里撕扯一般疼痛。
我可以一无所有，但我不能没有女儿。
最后，我叹口气，软下心来，「也罢，为了笑笑，我就答应你一次。不过你得保证，以后远离他们父子。」
丁丽敏抬起头来，梨花带雨，「老公，我保证，今晚上我回去收拾东西，明天我们就搬家。」
我点点头，让她下车回去收拾东西，而后去医院做一下体检。
到现在脑袋都疼得轰轰响，我检查一下看看是不是脑震荡。
一个小时后，结果出来了，轻微脑震荡，医生叫我休息。
我想着去出租房睡一觉，开车驶出医院。刚到马路上，手机响起来。
是笑笑的班主任打来的。
笑笑品学兼优，让人省心，她班主任很少给我打电话，我想她可能生病了。
「林先生，笑笑被她妈妈接走了，笑笑不走，她非要她走。她不让我跟你说，我想想，还是跟你说一声比较好。」
笑笑被丁丽敏接走，一定是为了丁天天！
我惊得头皮发麻，「走多久了？」
「有一个多小时了。」
「谢谢。」我心急如焚，掉头就走，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前面狂奔。
没有我在笑笑身边，丁天天那混蛋少年还不想尽一切办法伤害她？
丁丽敏！你不配做母亲！笑笑出了事，你死罪难逃！
我给她打电话。
打通了，她竟然不接电话。
这个该死的女人！
我又一次拨打，仍是无人接听。
她就是怕我阻挠丁天天，所以才不接听电话。
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我立即给笑笑的班主任打电话，说笑笑有可能出事了，请她跟丁丽敏联系，一定要想办法问出笑笑现在的地址。她答应了，说学生的安全是大事，一定会问出具体地址。
等了几分钟，班主任给我发个定位，正是笑笑所在的位置，还有几号楼和房牌号。而后她补充一句，丁丽敏不让她告诉我这个消息。
我一看地址，是慧园小区，正是大舅子两口子新买的地方。因为刚刚装修好，他们还没有住进去，而现在他们带着笑笑住进去了。
我立即踩下油门，以最快的速度驶向慧园小区。
在学校，丁丽敏为了丁天天逼我下跪，按我的脑袋给人磕头，我能忍。
可是她带回女儿满足侄子不合理的要求，我不能忍。
对她来说，只要侄子高兴，女儿受到伤害都没什么。
她不配做母亲，更不配做人。
我现在愤怒到极点，愤怒到都想吃人！
轿车越来越快，我恨不得要飞起来。
九
到了小区，我一头扎进居民楼。
到了大舅子家门前，我一脚踹开房门。
砰！房门像是爆炸一般撞击到墙壁上。
丁丽敏、大舅子他们都在沙发上坐着，看我突然冲进来，笑容僵硬在脸上，都惊愕地一站而起。
「呀！你干什么…… 快放开我……」一间卧室里隐隐约约传出一个女孩子的尖叫声。
正是笑笑发出来的！
我怒火中烧，冲上去，又是一脚踹开房门。
眼前的一幕让我眼前一黑，心痛欲裂，怒火更是滚滚燃烧。
丁天天狞笑着，把笑笑按在床上，撕扯她的衣服！
而笑笑奋力反抗，小脸被打得红肿，衣裙被撕得破破烂烂！
「畜生！」
我怒吼着扑上去，狠狠一拳放到丁天天脸上，「你怎么不去死？！」
丁天天一个后仰，轰隆一声栽到床下。
「爸爸！」笑笑扑到我怀里，嚎啕大哭，瑟瑟发抖。
我拿起旁边的睡衣，披到她身上，「笑笑，有爸爸在，别怕。」
我把她搀扶到一边，让她穿衣服，快步冲向丁天天。
在学校，我为了他被人殴打，给人下跪，给人磕头，他不感谢不说，现在还这么欺凌我的女儿！
作孽！
作恶！
我的愤怒已经到达顶点！
砰！我飞起一脚，踹向他面门，他躲开了，我踹到床头柜上，把床头柜踹倒。
「谁他妈叫你进来的？！」丁天天抓起床头上的一个烟灰缸，朝着我的脑袋打过来。
我歪头躲过，烟灰缸碰到墙壁上，咔嚓一声炸开！
这要是打到脑袋上，还不打坏脑袋！我看他下死手，使用全力一巴掌放到他脸上，把他扇倒在地。
「啊！」他惨叫一声，口鼻喷血。
我走上前，对着他的肚子又是狠狠一脚，「你不是狂吗？起来！」
丁天天扭过头，一脸狰狞地瞪大双眼，「有种打死我，打不死我，我照样欺负你女儿，而后弄死她！」
「我叫你狂！我叫你狂！」我咬碎钢牙，拳打脚踢。
不到半分钟，丁天天就搂着脑袋开始求饶：「姑父，别打了，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我岂会相信这种鬼话，继续暴揍，打歪他的嘴巴，打飞他的门牙，打得他鬼哭狼嚎。
「林东，你干什么？」
「林东，你疯了吗？」
「姓林的，你敢对天天下死手？」
大舅子两口子和丁丽敏都冲上来，看丁天天吃亏了，拉我的拉我，搂我的搂我，保护丁天天的保护丁天天。
我瞪向大舅子，怒吼：「你儿子干什么你不知道？」
大舅子两眼爆瞪，比我还火大：「他们谈恋爱，不正常吗？」
「这就是你一个做父亲应该说的话？」我对着他的嘴脸左右开弓。
有其父必有其子，我要他知道怎么做一个父亲。
而就在这时，一个人突然扑上来，一口咬住我的耳朵！
耳朵撕裂一般疼痛，我想到的是丁天天，一胳膊肘捅到他肚子上。
「啊！」
他惨叫一声，连连后退，嚎叫不停：「爸！弄死他！快去拿刀弄死他！他女儿也在这儿，连他女儿一起弄死……」
「你就是一个恶魔！」我又一次冲上去，向他连连发起攻击，只把他打得连滚带爬，屁滚尿流，再也站不起来。
「林东，你打坏我儿子，我跟你拼命！」大舅子怒吼着上前，一只手搂住我的腰，一只手抓我的脖子。
我一个背摔，把他摔倒在地。
摔个咯嘣脆！
他一时间爬不起来，一只手按住后腰，满脸痛苦，愤怒的眼神都变成了乞求，「妹夫，咱有话好商量……」
「是啊妹夫，咱有话好商量。」他老婆也是满脸哀求，拉我的胳膊。
这时，丁丽敏跪下来，求道：「林东，你打我出出气，好不好？」
「滚开！」我一脚一个，把他们都踹得远远的。
接着我再一次冲向丁天天，对他疯狂输出。
不是疯狂嘛，这次我奉陪到底！
「姑父，别打了，我错了，这次是真的错了……」丁天天缩在角落里，大哭，求饶起来。
我理都不理，抓住他的头发往床腿上磕。
砰砰砰的，磕得大床都在晃动。
「妹夫！我的亲妹夫！」
大舅子突然给我跪下，搂住我的腿，哭道：「我刚才态度不好，我代替我儿子给你道歉！」
他老婆和丁丽敏也都跪下来，搂住我的另外一条腿，大哭乞求。
而后他们都冲着丁天天哭喊，叫他下跪磕头给我道歉。
「姑父，我真的错了，对不起……」丁天天摇摇晃晃地爬起来，擦了擦鼻血，颤巍巍地跪下，砰砰磕头。
我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还想动手，可是双腿被他们死死搂住，一时间动弹不得。
我死死地怒视着他，恨不得让他下地狱。
「天天，你还不快出去穿衣服去！」大舅子冲着丁天天哭喊。
丁天天使用惊恐的眼神看我一眼，慌忙爬出去。
「妹夫，你已经教训我儿子了，这事我们扯平，好吗？」
大舅子慢慢爬起来，抓住我的双手，哀求道：「你要是还不满意，我们愿意赔偿精神损失费……」
他老婆跪着随声附和：「是啊妹夫，你报个数，我们一定赔钱，多少钱我们都是不在乎的……」
丁丽敏还搂着我的一条腿，说：「林东，你误会天天了，天天不管对笑笑做什么，他都会为她负责的。」
我伸手就给她一巴掌，「你闭嘴，就你没资格瞎逼逼。」
现在我都不想再看到丁丽敏，世上怎么会有这种母亲？！我奋力推她，她就死死地搂住我的一条腿。
刚说到这里，一个人影突然冲进来，「我砍死你！」
是丁天天，高举着一把菜刀冲杀过来，直接朝我脑袋劈下！
十
这小子真的会砍人！
他口口声声道歉，其实只是拖延之计！
看菜刀劈下来，我猛地一歪，身子压到丁丽敏身上，而菜刀「噗」的一声砍到大舅子的肩膀上。
像是砍猪肉一样，菜刀陷进去一半。
血流如注。
「啊！」大舅子惨叫起来，「我的胳膊！不是，我的肩膀！啊！别动，拔出菜刀我非死不可！快送我去医院！啊，要了命了……」
他满脸惊恐，软绵绵地躺到地板上。鲜血流过他的胸膛，流到地板上，非常快地流了一大片。
血气一下弥漫开来。
丁天天惊呆了。
他也没想到会这样。
砰！我一拳放在他脸上，把他打倒在地。
自作孽，不可活，我不会再让他离开这个房间。
「快打急救电话！」丁丽敏和她嫂子都哭喊起来。
我拿着手机打电话：「是 110 吗，我们这里有个叫丁天天的，使用菜刀砍伤他老爸，现在命悬一线！」
随即报出详细地址。
「啊！」她们都惊恐地看着我，「叫你叫救护车，你怎么报警了？」
我冷笑道：「他们会通知救护车来的。」
丁丽敏和她嫂子都慌了神，冲着丁天天哭喊：「天天，快跑，你快跑……」
丁天天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慌忙朝着门口爬。
我上前就是一脚，放到他后裆上。他惨叫一声歪倒在地，弯成大虾。
「林东，求你啦，放天天走……」丁丽敏突然向我双膝跪地。
她嫂子也跪下来，哭着求道：「妹夫，天天被带走非判刑不可，求你放他一条生路……」
大舅子更是虚弱无力地抬起手，气喘吁吁地说：「妹夫，天天还小，给他一次机会吧……」
我冷笑，给他机会，就是害我女儿，「那好，我再打个电话，说刚才报警报错了。」
一家人都满眼哀求地看着我。
电话通了，我又说道：「110 是吧，我纠正一下，丁天天强暴我女儿，我阻拦他，他使用菜刀砍我，结果砍到他老爸肩膀了！对，现在出血极其严重！还有丁天天想跑，你们抓紧时间。」
「啊！」一家人都发出一声惨叫。
大舅子更是瘫软在地。
十来分钟后，民警来了，医生也来了，先检查大舅子的伤势，而后把他拉走。几个民警询问一些事情，对我和我女儿做了笔录，做了取证，而后愤怒地把丁天天带走。
丁天天已经瘫成肉泥，哭得像个小孩子，「妈，姑姑，救我…… 我想砍姑父，真的没想砍我爸…… 我爸他笨蛋，砍他也不知道躲……」
几个民警说，丁天天以前有案底，接下来判处他八年有期徒刑都是轻的。
他是活该！
我带着女儿离开，而后把她送到她班主任身边，请老师做心理疏导。对孩子来说，在老师身边和校园里才是最安全的。
当我回出租房的时候，丁丽敏给我打来电话，我没有接听。
我准备直接起诉，跟她离婚，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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