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王瑞明

王瑞明

鬼缠人:凶宅保命实录

因为之前有过鬼打墙的经历,所以我对这些总是格外敏感。

电话信号被屏蔽,忽然间的大雨,乃至于许子恒根本不掉色的头发,都在表示,这一切都是假的,是一场幻术。

但我没想到,两个人竟然可以同时被幻觉控制。

而且,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如果说山下并没阴天的话,难道从我俩开始上山,就已经入了局。

或者,我们现在真的在山上吗?

细思极恐。

许子恒神色复杂地观察着窗外的雨幕。

小声念叨了一句话。

我没听真切,只觉得像是师父两个字。

问他的时候,他又摇头,闭口不谈。

车窗上的雨水打着旋往下流,几乎能闻到外面雨天湿黏的空气。

我心里发沉。

如果这么真实的场景都是鬼打墙的话,那之后又要怎么分辨真假?

许子恒还沉默着。

我开口,「听说骂脏话可以破解鬼打墙,要不要试试?」

这办法是网上看到的,虽然不一定靠谱,但试试总不吃亏。

许子恒应声,表情复杂,「没用的。这不是普通的鬼打墙,我们身上被人做了手脚,又闯入阵法,才会这样。」

他把手往我脖子后面伸去。

竟然摸出了一张剪成小人形状的剪纸。

白纸上面用红笔歪歪斜斜地写了几个鬼画符,还没等我看清楚是什么,那玩意就化成了一摊黑灰。

许子恒脖子后面,也贴着个一模一样的东西。

剪纸摘下去的瞬间,眼前的场景骤然大变,雨水,狂风,甚至那一片树林,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有一栋别墅,远远地立在车前。

我这才回神,是啊,上次来的时候,这别墅附近根本没有树林,更别提什么看林人了。

半天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早些时候在工地,那个管事的人确实接触过我的脖子。

但当时只当他着急赶人,并没多想。

可现在看看,恐怕那些人早就预料到我们要上山,所以提前布下了幻术。

离魂,闹鬼,暴雨,恐怕这些都是拖延时间,阻止我们接近别墅的手段。

我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问许子恒:

「这是怎么做到的?」

可许子恒却半晌都没应声。

我转头,才发现他正捧着那一小堆黑灰在走神。

伸手在他面前摇晃,他才回神。

「怎么了?」

我收回手,「没什么。不过你是不是哪不舒服?」

这一路上,走了好几次神。

他摇头,掩饰似的开口,「没事,我们下车去看看。」

我觉得不对,但见他不想多说,到底没再追问。

推开车门下车,太阳直直悬在空中。

照得地面格外干燥。

别墅前杂草丛生,跟上次来时差别不大。

许子恒盯着别墅二楼,根本没看脚下,眼看就要撞上地上的柱子,我赶紧把人拉住。

「小心点。」

我上次来也跟他一样,因为杂草挡着看不见路,结果被草里藏着的木桩子绊倒,摔得龇牙咧嘴。

许子恒被我拉住,道了句谢,但之后却径直蹲下去,开始研究地上的木桩。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那木桩是深棕色的,后半截埋在土里,平平无奇,估计是树没砍光,剩下的根部。

但许子恒起身,用脚掌测距,绕着别墅走出几米后,再蹲下,竟然又在杂草中间扒出了另一根木桩。

然后是第三根,第四根,第五根……

每隔一段距离,就会发现一根木桩,而且每根木桩的粗细、高矮高度一致。

随着找出的木桩数量增多,我的表情也逐渐凝固。

这些,显然不是无用的树根。

反而像有人刻意布置。

许子恒找出最后一根木桩后,终于直起了腰。

头发遮挡下的神色,格外凝重,「这是雷击木,安魂阵。」

「安魂阵?」

「对,说是安魂,但实际效用却是用来镇魂解煞的,这样的大阵通常只会用在乱葬岗,或者古战场的埋尸地……」

乱葬岗和埋尸地?

许子恒话没说完,但我却隐约明白了他的意思。

别墅里镇压着的,恐怕不是普通的煞气。

那里面真的只镇压着薛姑娘一个人?

如果真的只有她一个,那足以比肩古战场的煞气,是怎么产生的?

这件事,我们真的能应付吗?

我俩对视,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担忧。

我问:「那你,还想不想进去?」

许子恒抿嘴,「这是师父给我安排的历练。」

话里的意思显而易见。

我松了口气,之前答应了沈欣要帮她查真相,也许诺会让薛姑娘消除执念,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走,那我们进去!」

许子恒掏出了一大把符咒,塞进了我手里,叫我遇到危险就往外丢,不用节省,之后用手捧着符纸,提起纸笔又写了起来。

速度极快。

我看得眼花缭乱,「你们道士,是不是写符咒越快就越厉害?」

他却苦笑,「什么啊,其实真正厉害的人,是不用借助符咒的,法诀随心,时时刻刻都能施用,但我天资太差,所以只能借助这些身外之物,也是因为这样,只能训练自己,尽量加快画符速度。」

我没想到原来是这么回事。

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等终于准备好之后,我俩才朝那栋别墅走去。

门锁着,但窗却跟上次一样,一推就开。

因为有经验,所以我轻车熟路地翻了进去。

许子恒跟在后面,动作有些生疏。

我扶着他站稳,但一转头,却被吓了一跳。

穿着白裙子的女孩站在楼梯上,直勾勾地盯着我俩,神色阴沉,动作僵硬。

我被吓得一激灵,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开口,「小……薛姑娘?你什么时候出来的,站在那干什么?吓死我了。」

但听到我说话,薛姑娘却并没应声。

而是身形一闪,瞬间飘到了我面前,仰起头,依旧在盯着我。

直看得我头皮发麻,才察觉不对。

这好像,不是薛姑娘。

虽然是一样的麻花辫,白裙子,但眼前这个女孩子,眉眼跟薛姑娘完全不同。

我正蒙着,眼前一花,那身影一分为二,又冒出了另一个。

红裙子,麻花辫,这才是我熟悉的薛姑娘。

而看着两个装扮相似,身高也相仿的身影,我彻底傻了眼。

给许子恒使眼色,问他怎么回事。

他却摇头,表情比我还茫然。

就在这时,红裙子薛姑娘却忽然开了口。

「跟我来。」

她说完就转身,往别墅里面走。

我俩不敢多问,咬了咬牙,还是跟了上去。

一直走到楼梯底下,那身影才顿住脚步。

她扬头,似乎想说话,但面色却忽然骤变,成了满脸血色的凄惨模样,龇牙咧嘴地朝我跟许子恒扑了过来。

许子恒反应快些,拽着我躲闪,我俩一齐滚到了地上。

「拿……拿符咒。」

许子恒气都没喘匀,挡在前面提醒我。

「那符咒不会伤到她吧?」

我有些犹豫,薛姑娘毕竟跟了我们那么长时间。

比起恐惧,更多的是心疼。

说话间又是一个椅子飞了过来,我跟许子恒同时朝两个方向翻滚,才避开了那一下攻击。

沉重的木椅砸在墙上,四分五裂。

飞溅碎木渣打在我身上,穿着衣服的地方还好,但脸颊和手臂却不可避免地被刺破,隐隐刺痛。

许子恒嗓音沙哑。

「别傻了,就凭我们两个,还伤不到她!」

事实证明,果真如此。

许子恒手持符咒,跟不要钱似的点燃了往外抛,但也只能阻碍薛姑娘一小会。

甚至到了后期,薛姑娘摸准了符咒的效用,躲避的动作干脆利落,以至于符咒完全失去了效用。

「小庄哥,我们打不过她的,等会我拦着他,你赶紧从窗户跳出去!」

听见这话,我心里猛地一沉。

认识这么长时间,我很清楚许子恒的想法。

每次都是这样,他觉得实在抗不下去了的时候,就会想办法让别人先走。

「滚蛋,你小子是比别人多条命怎么着,要走一块走!」

「但符咒快用完了!」

薛姑娘忌惮符咒,迟迟没逼近也是因为这样。

另一个白裙子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但刚才打斗途中,我俩在地上摸爬滚打,早就不知道把符纸和写符咒的笔扔到哪去了。

现在去找,也来不及。

弹尽粮绝。

许子恒表情急切,还想劝我,但我直接打断了他,问:「只有用符纸写的符咒才能用吗?」

他有点蒙,「什么意思?」

我没空解释,直接发狠咬破了食指指腹,之后又从衣服下摆撕了块布料给他。

单手抄着旁边的桌板,阻挡着飞过来的东西。

我俩已经被逼进了死角。

只能靠符咒开路,才能勉强制住薛姑娘。

好在许子恒反应不慢,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

蘸了我指腹上的鲜血,低头在布料上飞速画符。

血符抛出去,效用比纸符还要强悍一些,但对薛姑娘的阻隔时间却依旧有限。

我忽然想起上次提起死因,薛姑娘忽然发狂的模样,跟现在很像。

当时许子恒一张纸符就定住了她,现在或许也可以。

我趁着新一张血符抛出去,薛姑娘动作迟缓的瞬间,止住了许子恒画符的动作。

抬高音量问他:「那次在车里的符,你还能不能画?」

「你说,困鬼阵?」

许子恒拧起眉心,「可困鬼阵的安抚效用大于镇压,连安魂这样的大阵都困不住的冤魂,怎么会被困鬼阵困住,而且之前是因为提起死因,这次发狂却原因不明……」

「万一呢?」

时间紧迫,我反复转头盯着薛姑娘动作,怕她再次发狂。

眼看薛姑娘移动速度再次加快,许子恒终于点了头,「反正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先试试了。」

血色殷红,写在他白色的 T 恤布料上格外扎眼。

这张血符不用引燃,直接抛出去,便远远地定住了薛姑娘。

有用!

这张符生效了!

我长出了一口气,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许子恒也愣住了,哪怕是他自己扔出去的符咒,他依旧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怎么会这么容易?」

我没回答他的话。

因为薛姑娘一旦真的被镇住,那就佐证了我的推测。

那个,最差的可能。

「你跟我来。」

我从地上站起来,顺便也拽起了许子恒。

不知道薛姑娘能被定住多长时间,得加快速度才行

许子恒问:「去哪?」

我没应声,只是带他回到了角落的楼梯底下。

薛姑娘就是走到这的时候,忽然发狂的。

楼梯通向二楼,底下的空间刚好围成了一个三角形。

按理说多年没人居住的房子,尤其像楼梯下面这种角落,明明最易堆积灰尘。

但实际上,楼梯下方的区域干净得很。

这不合理。

除非……

我掏出手机电筒,弯下腰对着那面墙壁仔仔细细地观察。

果然,在靠近墙壁上缘的缝隙,发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凹陷。

「小庄哥,你在找什么?」

把手伸进去,用力一叩,眼前那面看上去严丝合缝的墙壁,就从居中的瓷砖缝隙开始,分成了左右两部分。

许子恒一句话没问完,便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怎么会有个密室?」

「这里面,应该就是有关薛姑娘死因的东西。」

从刚刚开始,我就隐隐有了这个猜测。

薛姑娘现身,并未主动攻击,带我俩到楼梯下面,也是为了告知我们密室的存在。

而后来的攻击,则像极了那次在车里被问起死因勾起了执念。

那密室里有什么,不言而喻。

我举着手电筒,摸到了墙边灯的开关。

这才看清里面的场景。

血迹斑斑的绳子,照片,以及带着倒刺的鞭子……

亲眼目睹的真相,远比我想象中还要恶劣。

「这……艹,这他妈是畜生吧。」

许子恒第一次在我面前爆了粗口。

「我现在就打电话报警,把那些混账人渣都抓起来!」

查清真相,解除怨念,可以让薛姑娘彻底放下执念,离开这个世界。

这原本是件好事,也是我跟许子恒来这栋别墅的目的。

但实际上,我却丝毫都高兴不起来。

我早该意识到,薛姑娘,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密室最里面放着一排展示柜。

很高很长的柜子。

从左往右写了编号,一直到 107,编号截止日期是五年前。

透明的玻璃柜,能清楚地看到里面摆放的东西。

书包,鞋子,发夹,甚至还有一本日记。

翻开画着蝴蝶封面的本子,入目就是一行稚嫩的笔迹。

1 月 3 日

今天好饿,但妈妈没有打我,还买了饮料给我喝,说喝完了,就可以永远都不用挨饿了。

我跟妈妈一人一半,但我不舍得喝,偷偷藏起来,想分给小黑尝一尝。

然后妈妈睡着了。

家里来了很多人,怎么叫都叫不醒她。

那个催债的叔叔骂她晦气,房子租不出去。

有个阿姨跟我说,妈妈死了。

什么是死了?睡着了就是死了吗?

1 月 6 日

那个告诉我妈妈死了的阿姨,说她是我的姑姑,叫我先跟她一起住。

她好像很讨厌我,所以我也不喜欢她。

1 月 7 日

姑姑很凶,是她不小心摔碎了碗,却怪我在客厅坐着,干扰她做家务。

1 月 8 日

姑姑说,她找到了愿意领养我的人,我很快就不用在她眼前碍事了。

1 月 9 日

那个叔叔看我的眼神,很像旁边餐馆的老板盯着小黑的样子。

姑姑告诉我就是这个人要领养我。

哦,原来餐馆的老板,也是想领养小黑啊!那刚好,小黑是只可怜的狗狗,跟我一样。

1 月 10 日

今天叔叔给了姑姑一个信封,然后姑姑就让我跟他走了。

他朝我笑,让我叫他爸爸。

爸爸的车很大,房子也很大,跟他住在同一个家里应该不会挨饿。

1 月 15 日

小黑,我真的没有挨饿!

爸爸给我买了新的衣服,是件白色的裙子,很干净,也没有破洞,我还有了自己的房间,在一个很大的房子里。

我的隔壁好像住着另一个人,她穿着跟我很像的衣服,但我很少见到她。

她又在哭,是因为想妈妈吗?

1 月 17 日

小黑,你被领养了吗?我还是希望你不要被领养了,因为被领养可能会死掉。

我好疼啊。

那个被爸爸带来的陌生人一直掐着我的脖子,我真的觉得好疼,还喘不过气来。

小黑,我想离开这。

1 月 20 日

又来了。

这次是另一个人。

我不想穿新裙子了,我怕我会死掉。

1 月 25 日

小黑,我应该真的要死了。

而且,住在我隔壁的女孩子,好久没哭过了……

日记戛然而止。

最后一页上有早已干涸的血迹,暗棕色。

结合墙上那些记录着兽行的照片,不难猜测,这个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

薛姑娘,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虐待,欺凌,甚至杀害。

薛姑娘是牺牲品,是为了满足某些人禽兽不如的兽欲,而被残忍杀害的无辜女孩。

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

薛姑娘是一群小女孩的恐惧与怨恨汇成的怨灵,她单纯懵懂,却又残暴强大。最稚嫩天真的恨意,扭曲之后的力量却强悍到脱离控制,让始作俑者彻底慌了神。

所以,那些人要拼尽全力把她镇压起来,镇压在这片用人最肮脏的恶念汇聚而成的坟场。

所以,哪怕她身上背着数条人命,也并未遭受反噬。

实在是这么沉重的罪孽,连上天都无法插手。

屋主跟其他人的合照,就那么明晃晃地挂在墙上。

那是个很有名的富商,叫王瑞明。

前几年还曾因为儿子性骚扰,而他表示不会偏袒,并亲手把儿子送进监狱而广为人知。

墙上的照片里,他脸上的笑容,跟接受采访并声称要做慈善时一般无二。

很难想象,竟然有人能一直披着伪善的人皮,收割大众的支持,私下却做了这样畜生都不如的勾当。

我伸手拦住了要报警的许子恒。

「等等,现在还不是时候。」

「为什么?!做出这种事的人,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许子恒情绪激动,显然误会了我的打算。

我等他冷静一些,才开口:

「做出这种事的人确实禽兽不如,但问题是他如果只是一个普通人的话,连你都说是古战场才会用的安魂大阵,他怎么布得出来?」

许子恒一愣。

「你是说,他也是修道者,而且还很厉害?」

我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跟沈龙,分别在两个地方直播,这其中的关联纽带,也只有陈喜。

王瑞明是做房地产的,跟道士丝毫搭不上边。

而根据我刚才网上搜查的结果也能确定,他跟阳朝门 71 号的户主,并没有任何往来。

再者,第一次直播的时候,陈喜特意提起过房子是借的,叫工作人员小心,不要损伤装潢。

陈喜心怀鬼胎,很清楚房子闹鬼。

但真正问起的时候,他却不知道屋主是谁。

我把分析跟许子恒一一说了,问他:「不要损伤人家房主的家具,这句话,你觉得会在什么情况下出现?」

许子恒试探着说了句,「去别人家做客的时候?」

「……你说的也对,不过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雇佣关系,万一真的造成损伤的话,是需要赔偿的。」

搬家服务,上门保洁,乃至于装修房子,无一不是。

许子恒猛地抬头,终于听出了我的暗示,「你的意思是,是那个姓王的雇了陈喜,来帮他驱鬼?」

我点了头。

目前看来,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了。

刚刚那个幻境里,有一部分的确是真实的。

那就是别墅闹鬼严重,以至于对靠近的活人都产生了影响,王瑞明无计可施,所以花重金找人来布下大阵。

但问题是,近些年房价地价都水涨船高,哪怕只是郊区的一块荒地,也能卖出天价。

他到底架不住贪心,联系建筑队,打算直接拆了别墅重建,却没想到刚动工就死了人,只能作罢,连他自己都不敢接近。

如果在这时候有人找上门,告诉他能帮忙驱鬼的话……

「有人靠着驱除怨鬼赚钱?可那是触犯天道的事,怎……怎么可能做得到?」

许子恒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骤然白了下来,似乎想避开我的视线。

我盯着他,没给他这个机会,「事实证明,是能做到的,死去的沈龙,以及他消散的魂魄就证明了这一点,而且你很清楚要怎么做,对吧?」

「小庄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觉得我在骗你?」

许子恒的表情由意外转为愤怒。

但依旧藏不住眼底的慌张。

「你没骗我,你只是隐瞒了一部分不想让人知道的东西。」

我叹了口气,「早从灭魂珠出现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冥契的意义。两个魂魄被契约相连,同生共死,从契约生效的那一刻起,就意味着无论多么强大的怨魂,都成了砧板上的鱼肉。那些人是冲着薛姑娘来的,但他们实际上想杀的人是我,他们用活人的身体当容器,把怨魂封存起来,再借助灭魂珠,杀死相连的两个魂魄,是不是?」

他们选择目标并非偶然,而是仔细筛选后的结果。

沈龙长期跟沈欣待在一起,所以命格比一般人虚弱得多,结成冥契也更易成功。

而我因为被换了命,也是运势低迷。

「连我跟沈欣都能推断出来的真相,你却说丝毫都没察觉,我无论如何都是不信的。」

许子恒双手攥拳,并没抬头。

我没逼迫他开口,继续说:「虽然不知道你的心结是什么,幕后之人到底是谁,但你的隐瞒,其实也是在助纣为虐。」

终于说完,压在心里的情绪疏散了些许。

我把紧贴心口放置的那个布袋拿了出来,递给了他。

里面是一封信,许子恒的师父亲笔写的。

我当时在收拾屋子,准备归置行李,打开衣柜就看到了这个小布包,巴掌大一个,里面装着两张纸条。

一张是信,另一张是符纸。

信上说,许子恒天资聪颖,但因为有个很严重的心结,所以导致心境迟滞,道法一直没能更进一步。

他算出我身上带着因果,能解许子恒的心结,叫我多担待。

我按照信上所说,把那个小布包贴近心口放着。

那天灭魂珠没体而入后,符纸就消失了,我隐约猜测,是许子恒的师父帮我挡了一劫。

「原来,师父都知道……」

许子恒仔细看完那张纸条,低声念叨着。

再看向我时,低落的表情里染上了愧疚。

「对不起,我确实隐瞒了一些东西,但我真的……真的没有想过要害人,我只是想不通……」

他低下头,似乎不想让我看到发红的眼眶。

猜也能猜到,所谓的心结,恐怕是他不愿意提起的往事。

他几次开口,但都欲言又止。

我摆了摆手,「没关系,你现在什么都不用说,但等你真想说的时候,别骗我。」

毕竟眼下,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如释重负。

用力点了下头,「哥,你放心,我不会骗你的。」

密室的门还敞着。

门外。

被符咒定住的薛姑娘,却不见了踪影。

只剩一个相框,放在地上。

我走过去,把相框捡起来收进背包。

之后跟许子恒一起,把墙上的照片,以及密室里的全部罪证,都拍照留存了下来。

走出别墅大门的时候,头顶的吊灯闪了几下。

我抬高音量安慰,「别担心,坏人会受到应有的惩罚的。」

似乎是回应,背包里的相框,轻轻晃了一下。

这次换我开车。

直奔市内最繁华的住宅区。

王瑞明是富豪,要见他一面并不容易。

这里的安保,远比我们想象中的要严苛。

几次尝试闯入无果,我们只能选择在门口蹲守。

抽了我一盒烟,并且相信了我们是来拉投资的之后,保安善意地告知了我们王瑞明的车牌号。

之后等了三个小时,才见到那辆车。

因为我们忽然闯出来,司机态度极差。

「干什么的?不要命了!」

我没理他,只是抬高音量,确认后排的人也能听到,「有人叫我们来找王瑞明王先生,关于郊区别墅的事,是很重要的事,得立刻通知王先生。」

别墅是王瑞明的软肋,他不可能无动于衷。

「什么乱七八糟的,赶紧滚蛋!」

司机见我看都不看他,更认定我是来捣乱的。

车窗都摇起了一半,后排的人却忽然开了口:

「等等,老吴,带他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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