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大快人心的复仇故事?

高三那年,班里一个女孩用鞋带吊死在教室里。

她是文科班第一名,长相甜美,万人追捧。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外人都说,这其实不是自杀,而是谋杀。

因为她的死状极其诡异,常人根本无法想象。

那天是开学第一天,早上升国旗,她原本应该作为学生代表上台讲话。

然而轮到她的时候,却迟迟没有现身。

等班主任让同学找她的时候,才发现,人死了。

就死在教室里。

整个人是跪在门后的,鞋带绑在门把手上,系了个圈,脑袋钻进去,整个人就耷拉在那里。

一开始找到她的同学还以为她在开玩笑,等走近了以后才发现,人已经死了。

瞬间,这条消息就引爆了整个学校。

她们班的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为了不破坏现场,班主任使劲往外面赶人,即便如此,也拦不住那多看热闹的人往前挤。

直到警察来了以后,才勉强控制住了局面。

因为有遗书在现场,很快警察就给出了结果。

学习压力太大,抑郁症,自杀身亡。

只是官方的说法归官方。

私底下,大家有自己的说法。

有人说,那天是黄历的大凶之日,加上大雾弥漫。

她是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还有人说,她这么好看,不用说,一定是情杀。

或许是哪个追求者,求爱失败,然后泄愤杀人。

但这些风言风语,终归随着时间慢慢消散了。

一个生命的逝去,只是被人议论了那么几个月,而后便渐渐平息。

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有时我也在感慨,人活一世,到底能留下些什么?

时光匆匆,十年转眼过去。

高中同学突然组织起了同学聚会。

来的人不多,到场之后,大家聊起了陈年往事。

那场聚会,组局的人叫东子。

当年是转学生,在那个班里待了不到半年,就出国留学了。

虽然和大家都不熟,但组织起同学聚会,倒是还挺热心。

微信上最忙的就是他,联络这个,又联络那个。

只不过组局的人是他,迟到的人,也是他。

人满之后,为了等他,大家迟迟没有开席。

为了缓解尴尬,大家闲聊了起来。

聊天内容,多是学生时代的趣事。

混得最好的,是当年的班长,如今当了律师。

穿着一身的西装,人模狗样的。

听说大学是在西南政法读的,毕业了就去了一家律所。

而他当年的死对头,也是班里有名的刺头。

则留在本地,做了一名基层的临时工。

记得高中的时候, 他仗着自己的爷爷是校长,整天在学校里找事。

老师们也都不太敢管他。

后来听说老校长因为贪污进去了,他家道中落,最后靠着关系,才当上了某单位的临时工。

再见他时,他身上早已没有了当年的张狂。

而是一副老实人的样子,唯唯诺诺的,让人唏嘘。

变化最大的,是班里的大姐大,也是我当年暗恋的人。

那会儿,她是学校里出了名的小太妹。

我有幸和她做过同桌。

因为从小性格内向,老是被当年的刺头欺负。

大姐大帮我出过不少次头,加上一身御姐的气质。

成了我青春里,抹不去的记忆。

十年后再见大姐大,没有当年的凌厉。

反倒是多了几分妥协和圆滑。

听说是在做微商代理,朋友圈里全是产品信息。

至于我,是当年最不起眼的小透明。

整天跟在班长屁股后面,唯命是从,当时的想法很简单,想以此来获得一点存在感。

最后的结果很显然,没什么用,在座的人里,没有一个人还记得我。

哦,对了,还忘记了一个人。

要说小透明,她和我旗鼓相当,简直就是一个女版的我。

如果不是她刚好在聚会的餐厅当服务员,是不可能被邀请参加这场聚会的。

十年后的大家,生活早就没有了交集。

非要硬聊的话,也只能聊聊当年的八卦。

也就是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大姐大当年暗恋的,是班长。

而班长则和转校生东子一样,当年暗恋的,是那个死掉的女孩。

这也解释了当年为什么刺头老是欺负我。

因为他和东子是好兄弟,而我又是班长的小弟。

说来说去,其实大家所有人的交集,是当年那个死掉的女孩。

所以不出意外的,大家聊起了她。

也就是这个时候,我对那个早已死去的女生,才算有了一点点了解。

那个女孩的名字叫林雪,寓意洁白无瑕,像雪般纯净。

说起来,她行事作风也确实高冷。

平时独来独往,身边没听说过有什么朋友。

唯一和她有点交集的人,是那个女服务员。

偶尔放学同行,两个人会并排一起走。

她们两个高中的时候,都是大姐大欺负的对象。

女服务员会选择逆来顺受。

但林雪不一样,每次被欺负,她都原样还回去。

大姐大堵她在厕所,扇她巴掌,她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挨了多少巴掌,就还回去多少巴掌。

谁也想不到,就是这样的女生,竟然会选择自杀,而且是用了那么极端的方式。

「你们就没有人怀疑过当年的案子吗?」

聚会上,班长最先发话。

原本热闹的讨论,瞬间变得沉静。

见没人搭话,班长继续说道,

「当时是谁第一个发现尸体来着?」

「我。」

一直低头玩手机的女服务员,头也没抬,冷冰冰地说了一句。

「哦哦,是你。不好意思,你叫什么来着?我忘记了。」

「不重要,反正说了你们也记不住。」

女服务员依旧头也没抬,仿佛这场聚会和她没有关系一样。

当年周一升国旗,早上是大雾,能见度低于十米。

属于走在操场上,一不留神都能迷路的那种。

那天典礼上,本该轮到林雪上台演讲,但她却迟迟没有出现。

班主任随手点了一个女生去找林雪。

结果就出了那样的事情。

其实最一开始,大家认为嫌疑最大的,是班长本人。

因为那个时候,班长的成绩是万年第二,怎么也考不过林雪。

自尊心和好胜心都很强的他,仗着自己手里有一点小权力,不止一次地给林雪找麻烦。

当时正好有一个竞赛名额,如果拿到名次,就可以保送。

原本这个机会板上钉钉地归林雪所有。

直到出了这件事,班长成了最大的赢家。

如果说,这个案件不是自杀,那么一定跟班长逃不了干系。

但可惜,班长不争气,最后没能拿到名次。

随着事情慢慢平息,大家也渐渐地不再谈论这件事。

直到今天班长才又说起来。

那年竞赛,之所以没能拿到名次,是因为考场上,他伤心过度,嚎啕大哭,根本无心考试。

其实他从来都没有嫉妒过林雪的成绩。

找林雪麻烦,也不过是因为林雪从未正眼看过他,他想多刷一点存在感罢了。

班长端起酒杯,一饮而下,自顾自感慨。

年少之时不懂如何表达爱意。

到如今。

斯人已逝,韶华难追。

一番怀旧之后,班长又把话题引回了当年的案子。

为什么他说林雪的死有点蹊跷,是因为那天,在升国旗之前,他偶然看到林雪在看一封信。

他清晰地瞥见信的一角,那封信,是用血写的。

出事之后,班长曾向警方提供过这样的信息。

但由于那封信没有被找到,后来也就不了了之。

「不管怎么说,小雪的死一定没那么简单。」

「嗯,如果是血书的话,或许和恐吓有关。」

刺头在一旁帮着分析。

说到这里,我的目光不自觉地看向大姐大。

只见她端起水杯,不说话,喝了一口又一口。

或许,在座的所有人里,只有我知道她的秘密。

那封血书,是她写的。

我亲眼见过。

那是一次偶然,我在放学后的教室里撞见她。

天色已经很晚了,她一个人坐在座位上,用小刀划开小臂,蘸着鲜血在一张纸上写着什么。

我远远地看着她,看着她写完了一笔又一笔。

她有自残的习惯,我是知道的。

只是那时的我没有保护她的能力,只能默默站在那里,不去打扰。

高中时期的大姐大,性格极其恶劣。

用旁人的话来说,就像个疯子一样。

她会在上课的时候,突然不受控制地骂一些脏话。

她会在面对不喜欢的人时,不计代价地攻击对方

甚至她会不分时间不分场合的,随身带一把匕首。

几乎所有人都对她敬而远之。

被她欺负过的人,更是不计其数。

林雪就是其中之一。

当时她们的矛盾众人皆知。

最激烈的一次,是两个人在厕所里互扇巴掌,谁也不让谁。

如果说林雪生前被人恐吓过,那么可能性最大的,就是大姐大。

虽然搞不清动机,但毕竟大姐大就是这样的人。

发起疯来,谁也理解不了。

「警察都说了是自杀,你们瞎猜什么?」

角落里的女服务员低着头,玩着手机,若无其事地插话道。

「与其想是他杀还是自杀,倒不如想想,为什么非要选在教室里死。」

大家的注意力一下被转移,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案发现场。

那天是大雾,能见度小于五米。

升国旗仪式持续了足足四十分钟。

期间教室里一个人都没有。

所以,在那四十分钟里,教室到底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当时的林雪跪在门后面,门把手上是她的鞋带。

鞋带被系成了一个环,她的脑袋就在里面套着,看起来格外诡异。

很难想象,这样的方式,竟然可以死人。

毕竟林雪只要轻轻一用力就可以站起来。

在她的手上,有一封遗书,这也是警方之所以认定她是自杀的直接原因。

但因为涉及到个人的隐私,所以遗书的内容并没有公布。

说来也奇怪,自家的孩子死在学校这么大的事情,林雪的家长竟然处理得格外低调。

急匆匆地,像是在掩饰什么一般。

「会不会是有人挪动过尸体?

其实第一案发现场不在教室,而是别的地方。」

我率先发出自己的疑问。

在我看来,光天化日之下,想要把尸体运出学校是不可能的。

但退而求其次,把尸体放在教室里,也能隐藏掉不少信息。

因为教室里来来往往,人多手杂。

在没有监控的情况下,即便是专业的警察,也很难分辨谁在什么时候出入过教室。

「你什么意思?」

一直都没有开口的刺头突然反问道。

我没搭理他,继续说着自己的推测。

「所以这件事情很有可能就是奔着班主任去的。人死在了教室,那么他就得负责,不是么?」

我知道刺头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大。

当年这件事情之后,班主任就被老校长停职了。

在家里休养了好一段时间。

后来如果不是老校长贪污被抓,很有可能班主任的职业生涯就完蛋了。

据说,那时所有的举报材料,都是班主任一手提供的。

所以,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

即班主任和老校长的矛盾早就变得不可调和。

不知什么原因,恰巧出了林雪这档子事。

于是,老校长利用职权,使了一些小小的手段。

虽说一校之长,不至于能手眼通天,但改造一下现场,隐瞒一些关键信息,还是有可能的。

毕竟当时要是搞掉了班主任,老校长可能就不会被抓进监狱了。

说起来,班主任确实是个好老师。

戴着眼镜,一身儒雅,一脸斯文。

除了对我差点意思以外,对每个学生都还不错。

尤其是对大姐大。

那个时候的大姐大,像疯子一样,即便在课堂上,也会突然飙几句脏话。

幸好是班主任脾气好,教导有方,总是亲自下场安抚她,摸着她的脑袋让她平静下来。

当年那起案件之后,班主任也深受打击。

消沉了好一段时间。

他不止一次地说,林雪是他带过最好的学生,未来一定前途无量。

学校里有任何的好机会,班主任也是第一时间就想到林雪。

私下里还给林雪做过家教,帮她补过不少课。

林雪出了这件事以后,班主任整个人都萎了。

「你的意思是,当年有人借着林雪自杀这件事,要搞班主任?

这他妈都是哪跟哪啊!」

刺头的神情略微有些激动。

但正是这激动,反而暴露了问题。

当年学校的处理态度确实过于矛盾了。

一方面拼了命地息事宁人,另一方面又大张旗鼓的针对班主任。

谁都知道,当年班里,和班主任最不对付的,就是刺头。

刺头仗着自己爷爷是校长,在学校里作威作福。

而班主任又是他爷爷的得意门生,是老校长一手引荐进的学校。

按理说,班主任应当对刺头多加照顾。

但班主任心思很深,表面上对刺头多加容忍, 但背地里一直在使绊子。

后来两家的矛盾越来越深,直到最后,因为林雪的事情撕破脸皮。

班主任被停职,险些没了工作。

然而他也不是善茬,一番运作之后,竟然绊倒了老校长,重新回到学校。

甚至后来还当上了副校长。

如果顺利的话,几年之后,或许就能升到校长的位置了。

「算了算了,不聊这些了。

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瞎猜这些干嘛,没意义,没意义。」

大姐大出来打圆场。

是啊,我估计老师也快到了,我打个电话催一下吧。

班长顺势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紧接着他脸色一变,怔在那里,久久没有说话。

「怎么了?

老师什么时候到?」

我看班长神色不对,主动发问。

过了半天,班长才回过神来。

一字一顿地说——

「老师死了。」

是的,就在我们聚会的时候,班主任死了。

尸体是刚被发现的,预计死亡时间,不超过一个小时。

现场的气氛骤然变冷,大家面对桌子上的饭菜,一言不发。

微信群里,东子不停地道歉,说自己的车坏半道了,聚会不一定能赶得上了。

然而任凭他怎么发消息,都没有人回他。

「你说,这老东西怎么就突然死了呢?」

刺头一杯酒下肚,放开了不少。

也不等人了,夹起一口菜就吃。

或许是林雪那件事影响太大了,老师一直没能走出来。

我安抚着大家。

话音刚落,大姐大情绪失控,嚎啕大哭。

我没有说话,默默为她续上了一杯温水。

那场聚会,最终不欢而散,直到最后,东子也没有现身。

但没关系,因为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是的,班主任是我杀的。

为了这一天,我等了整整十年。

或许在别人眼里,班主任一身正气,德高望重。

但我太清楚他是个什么东西了。

高中时,我是班里最没有存在感的家伙。

成绩一般,家境贫寒,甚至要靠助学金才能过活。

所以在他眼里,我是最没有反抗能力的家伙。

于是他用助学金的事情卡我,把我当成了免费的保姆。

平时经常让我去他家里吃饭,名义上说是照顾贫困生,但实际上,我需要买菜做饭,打扫卫生,甚至辅导他小孩做功课。

我见过他生活中的样子,和课堂上的风趣幽默完全不同。

一点小事不顺他的心,他便破口大骂。而且我越是逆来顺受,他越是肆无忌惮。

和刺头不一样的是,我没有那么多底气去抗争。

为了那点可怜的助学金,我不得不忍气吞声。

后来,在班主任的家里,我见到了大姐大。

她是去那里补课的,我们隔三差五就会碰见。

那时的她性格还没有那般顽劣,气质与邻家女孩无异,喜欢穿着一袭白裙。

看见我时,还会礼貌地打招呼。

在那段屈辱的人生里,她的那袭白裙,是我心中唯一一点光亮。

只是这光亮,后来莫名其妙地熄灭了。

不知从哪天起,大姐大再也没有穿过那条白色的裙子。

之后的她就像变了一个人,性格恶劣,出口成脏,成了众人眼中的小太妹,大姐大。

我不知道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似乎能察觉到她的痛苦与挣扎。

面对这样的她,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直到一次课间,无意间听到人谈起。

说像她这样的人,其实最需要的是心理医生。

也就是在那个瞬间 ,我一下就知道了自己的使命。

我要成为一名心理医生,将她从泥潭之中拉出来。

于是我利用课余时间,查找了大量资料。

照猫画虎里地利用那些案例,一个一个往大姐大身上套。

有时管用,有时无效,但总的来说,在我的疏导之下,她慢慢开始像正常人了。

只是她到底遭遇了什么,我依旧不得而知。

一旦追问,之前所有的努力,便立刻前功尽弃。

高考结束后,我如愿报考了心理学专业。

然而也就是从那天起,我和大姐大彻底失联了。

她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任何人都找不到她。

这种情况,持续了整整三年。

三年间我从不曾放弃找她。

终于,在她生日那天,我收到了一份包裹。

包裹里是一本日记,我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她的字迹。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才明白了在她身上所发生的一切。

当年,班主任诱奸了她。

突然一切都清晰了起来。

为什么她极端厌恶自己的身体,为什么她肆无忌惮地向外攻击。

因为痛苦无处宣泄,无法言说,甚至已经到了无法承受的地步。

也就是在那一刻起,我动了杀心。

我知道唯有杀了那个狗东西,才能真正治好她的病。

而我也明白了她的用意。

她知道我会帮她,她一直都知道。

所以她用了三年时间,切断和我的联系。

日记里说,这样是为了保护我,不让我有太明显的杀人动机。

就像她那时最喜欢的小说《白夜行》一样。

我需要在黑夜中隐藏自己。去了结那些仇恨。

当这这一切终结,总有一天,她会再次出现。

穿着那条白色长裙。

一切会回到最初的样子。

所以我开始一步一步制定复仇计划。

毕业后,我回到了家乡,在当地最大的医院做实习。

班主任还住着当年的老房子。

那个地方我熟,我偷偷配过他们家的钥匙。

简单地搜集之后,我就掌握了班主任的所有信息。

他离婚多年,儿子长大后去了外地读大学。

平时一个人独居。

这给我的计划带来了极大的便利。

我一点一点,悄无声息地渗透进他的生活。

包括但不限于用陌生的手机,在深夜拨打他的电话。

偷偷潜入他的家里,对家中的布局做细微的改动。

长期以不同形象对他进行跟踪,并时不时让其察觉。

终于,他动了去医院看病的念头。

当我在医院的就诊患者中看到他名字的时候,我知道我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帮他看病的是我们的主任医生,我在主任的办公室悄悄地拿到了诊断报告。

一切都和我设想的一样,他被确诊了我想让他患上的病,被迫害妄想症。

接着是常规的开药。

对于这些药,副作用我如数家珍。

都是些治疗焦虑失眠,食欲不振的药,但过量使用会导致视物模糊,晕厥。

也可致抑郁。

剂量再高一点,会进一步损伤记忆力,影响认知功能,以及可能产生自杀企图。

这就是精神类药物的特点。

就算没病,吃着吃着,也会有病。

我默默记下了那些药物的名字。

然后每天不间断地,偷偷潜入他的家中,替他加药。

长期地服用精神类药物,严重影响了他的记忆力。

很多时候他自己也分不清,一天到底吃了几顿药。

所以只要看到分药器里有,他就会吃。

终于,在一步步的引导下,他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

只是,距离复仇成功,我总觉得还差了点什么。

仅仅如此,是杀不了人的。

还需要有东西推一下。

也不知是不是天意如此,就在我没有头绪的时候。

一件事情送上门来。

同学聚会。

常年在国外的东子,突然回国,说要搞一个同学聚会。

这对我来说,是个绝好的机会。

但凡能在聚会上为班主任施加一点压力,就有可能在死亡的道路上,推上他一把。

只是我没想到,这个老东西,竟然会在聚会之前自杀。

这是我预料之外的。

不过也好,毕竟目的已经达成。

聚会之后,我和大姐大恢复了正常的交往。

闲谈之中,我得知了她近几年的境况。

毕业后她没有上大学,几乎和所有人断了联系,一个人独自打拼。

期间,只有东子不温不火,一直和她保持着通信。

好在后来事业还算有些起色,至少到了可以谋生的地步。

聊到后面,我突然意识到,事情似乎不太对劲。

直到我向她求证了日记的事情。

她告诉我说,她从来就没有写过日记。

我整个人瞬间傻掉了,像掉进了冰窟窿一般。

很长时间没有缓过来。

「那,那班主任他……」

一个可怕的念头出现在脑海——我,是不是杀错人了?

我小心翼翼地向她求证当年被诱奸的事情。

没想到她大惊失色,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这件事情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

因为她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

我松了口气,看来事情是真的,至少我没有冤枉那个老东西。

只是,如果大姐大从来就没写过日记,那那本日记到底是谁写的,又为什么会寄到我的手里?

我拉着大姐大去到了我的家里,仔细查看了那本日记。

大姐大表示字迹确实很像自己的,但内容不是。

除了大事件基本吻合以外,心理活动基本都不符合。

应该是出自外人之手。

我隐隐感觉到事情的复杂。

在此之前,我以为自己才是那个布局的人。

却不曾想,在我的身后,还有一双眼睛,他以无声的方式影响着我的决策。

在那看不见的地方,编织着一场更大的局。

而我,只是其中的一颗棋子。

我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是刺头。

如果说除了我以外,还有其他人和班主任有什么深仇大恨。

那就是刺头了。

众所周知,他的爷爷,老校长,是班主任亲手送进去的。

进去没两年就病死了。

从此他们家一落千丈,直到现在他也没固定工作,只是个临时工。

这般深仇大恨,以刺头的性格,他绝不会忍。

我本不是多事之人,但既然把我牵扯进来了。

我就一定要搞明白,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以我偷偷调查了刺头。

果然,他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这几年虽然他在基层工作,但却总似有若无的,做些和学校相关的工作。

比如介绍人去学校做消毒消杀,承接学校食堂对外的招租工作。

明明爷爷已经去世了,却仍然和学校保持着利益纠葛。

据我所知,那些工作都是不赚钱的。

他一个月薪不高的临时工,到底图什么?

这个疑惑在后来得到了解答。

班主任因为非自然死亡,警察介入做了简单的调查。

结果在班主任家中,发现了一些恐吓勒索的信件。

排查之后,很快锁定了嫌疑人,刺头。

刺头倒也坦然,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自己行为。

后来他被拘留了 15 天,临时工的工作也丢掉了。

出来那天,是我接的他。

他抬头看了看天,晴空万里,万里无云。

然后深吸一口气,感慨万分:没想到最后来接我的是你这家伙。

我俩找了个小馆子,随便吃了点。

席间他打开一瓶酒,吨吨吨地喝了下去。

「按理说这老东西死了,我应该觉得痛快。

怎么心里莫名空落落的。」

一瓶酒下肚,他的话匣子打开了。

当年,班主任是他爷爷的学生。

在爷爷的一手运作下,进了学校。

刚开始还挺好的,班主任对他们家言听计从。

后来他爷爷还专门把他,安排进了班主任教的班级里。

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发生转变的,他已经忘了。

只记得班主任突然就翻了脸,招呼都没打一声,就把举报材料送了上去。

再后来,班主任一路顺风顺水,眼瞅着就要当上新的校长。

作为老校长的孙子,他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所以他用了他的方式去报复。

持续不断地对班主任进行恐吓,勒索,让班主任时刻活在恐惧之中。

之所以没有断了和学校的联系,也是为了能随时获取情报。

刺头一直打算着,等哪天活够了,就带把刀,一刀结果了那个老东西。

反正自己的人生已经如此失败了,一换一,也算是替爷爷报仇,不亏。

就是万万没想到,还没等自己的动手,那老东西竟然自己了结了。

刺头边喝边感慨。

说是觉得自己人生突然没有了意义,还开玩笑似的让我给他做心理辅导。

我没接他的话茬,因为我知道,他其实没有多恨班主任,他只是在为自己失败的人生找借口。

而班主任恰好是个合适的借口罢了。

如今借口没有了,他必须要独自面对自己的人生。

这顿饭过后,我俩相逢一笑泯恩仇,我也算彻底弄明白了班主任为什么会得被迫害妄想症。

原来除了我之外,还有人真的想要伺机干掉他。

我不禁感慨。

多行不义必自毙。

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多少人想让这个老王八蛋死。

「你别说,可能还真不止咱们两个。」

刺头带着几分醉意,一把搂住我的肩膀,压低声音,对着我小声说道。

「我在里面听说了,你猜班主任是怎么死的?」

「不是上吊自杀吗?」

「是上吊没错,具体怎么上的吊,你知道吗?」

见我一脸狐疑,他也没有多卖关子。

把衣服往身上一搭,说了两字。

然后伸手,打了个车就走了。

留我在原地,像是被什么劈中一样。

直到刺头打的车走远,我才回过神来。

耳边一直回荡着刺头说的那两个字:

「跪着。」

也就是说,班主任的死法,和当年林雪的死法,一模一样。

我突然想起聚会上,班长说的话,

「你们就没有人怀疑过当年的案子吗?」

是啊,我一直把视线放在了自己身上。

但有没有一种可能,班主任的死,其实是和林雪有关?

于是我继续追查。

找了个借口接近班长。

那个时候班长已经快要回重庆了。

我假装有案子咨询他,把他叫了出来。

见面的地方,是个茶馆,地方是班长挑的。

「像我二姨家这种案子,离婚的话,房子到底怎么分?」

「别闹了,知道你不是想问这个。我下午的飞机,你赶紧吧。」

不愧是班长,做事永远这么严谨,讲究效率。

见他这么敞亮,我也没有藏着掖着。

「当年林雪的案子,你知道多少?」

「从证据的角度来说,和你们知道得差不多。」

「什么意思?」 我听出班长话里有话。

「意思是,我接下来的推测,在法律意义上,没有任何证据可言。」

他慢慢抿了一口面前的茶。

讲述了他这十年来的经历。

班长当年疯狂地喜欢过林雪。

他觉得林雪身上,有一股别人没有的清冷的气质。

做事永远一丝不苟,不卑不亢,脸上几乎没有过什么表情。

如果非要说变化。有过那么一段时间,他曾在林雪的眼睛里,读到过一丝失落。

那是一种近乎绝望的失落感,赋予了林雪一层破碎的美。

班长看在眼里,虽然好奇,虽然怜惜,却怎么都走不进她的世界。

后来,班主任好像也察觉到了她的不对,于是对她进行了家访。

班长说,他从没有见过班主任对哪个学生那么上心过。

哦,不,他想起来了,然后补充了一句,除了大姐大。

林雪是继大姐大之后,班主任第二个这么上心的学生。

再然后,林雪就死掉了。

以极其诡异的姿势,死在了教室里。

「你知不知道这样的死法意味着什么?」

班长突然发问,问得我有点措手不及。

「跪着上吊,意味着一定是自杀。

且死者求死意志极其强烈。」

「因为在实施过程中,死者但凡有一点点后悔,可以随时中断死亡。」

我想象不到,究竟什么样的遭遇,可以让一个花季少女如此痛苦。

直到我脑海中闪过一个人。

大姐大。

难道说?林雪她也被……

一个可怕的念头笼上我的心头。

「虽然我不知道林雪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一定和班主任逃脱不了关系。」

「所以你查了他?」

「是的,可惜我没有查到和林雪有关的东西,倒是查到了他挪用公款的事情。」

班长叹了口气,点上根烟。

「本想着同学聚会那天,把举报材料交上去的,也算是替林雪出口气,结果这老东西竟然死了。」

班长的神情看起来有些失落。

「算了,我认输,既然有人已经从根上解决了这件事,那我也该放下了。」

说着班长把烟掐灭,看了看表,准备离开。

「所以,其实你知道是谁做的?」

我质问班长。

班长笑了笑,拍了拍身上的烟灰。

「没有证据的话,我是不会说的。」

说着,推门准备离开茶馆。

「对了,知不知道聚会那天是什么日子?」

班长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一句。

我脑子一时没转过来。

「周,周六??」

「那天,是林雪生日。」

班长打开那扇门,只留下一个背影。

我没有再去追问什么。

聚会是东子组织的。

如果没记错的话,当年他和班长,是情敌。

林雪死后,他便一声不吭地转了学,去了国外。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见过他。

但在调查的过程中,我却发现,他似乎和每一个人都保持着联系。

大姐大做微商最困难的时候,是他在国外帮忙拿货,缓解了前期资金的压力。

刺头人生最迷茫的时期,是他开解疏导,并给了刺头留在本地的建议。

班长在调查班主任的时候,莫名收到过一些来自国外的匿名帮助。

就连我,当年影响我人生命运的那次闲谈,也是他在和一个人聊天的时候,我「无意间」听到的。

出于好奇,我去查了东子这个人。

在大家的印象里,他阳光开朗,数学很好,像邻家大男孩一样,是当年校园里的风云人物。

我怎么也想不到,就是这么一个人,会像我一样,苦心孤诣的,为着一个复仇计划,隐藏自己十年之久。

甚至就连我自己,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我分明是当年班里的小透明,我那点心底里的情愫,他怎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

而且还那么有把握,算准了我会为这点情愫,不顾一切地布局,铤而走险。

我愈发感觉到了东子这个人的神秘与复杂。

一个人,为了所爱之人,到底能付出多少?

我以为我已经做到了极致。

却不想,还是输给了别人。

如果班主任是他杀,那么唯一有作案时间的,就是东子。

从班主任家,驱车到聚会地点,最少也要一个小时。

那天到场的人里,没有任何一个人有作案时间。

只是我感到奇怪的是,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让一起在我看来,再明显不过的谋杀案,变成了自杀。

竟然真的没有人怀疑吗?

十年的时间,两起案件,同样的方式,同样的时间。

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只是,我可能永远也没办法知道真相了。

因为从那以后,东子彻底消失了。

就像死掉了一样。

我没有任何途径能联系上他,甚至连他现在在哪个国家都不知道。

即便有再多的疑惑,我也只能深埋心底。

作为案件的参与者之一,我不得不保持缄默。

想必,这也是东子在一开始就设计好的吧。

不过对我而言也没什么,毕竟一切都已经了结,真相到底为何,真的重要吗?

我恢复了往常一样的生活,开始考虑离开这个城市,去外地发展。

大姐大则恢复了与我的联系,我们偶尔会喝喝茶,聊起当年。

那时临近过年,我们散步走过一处公园,大姐大感慨高中时经常逃课来这里。

还曾在这里和林雪打过一架,那个时候的林雪很凶,就连大姐大也不是对手。

「林雪家我记得在相反的方向,你怎么会在这里和她打架?」

「是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和那个女生放学经常来这里,我们碰见过好多次。」

「那个女生?」

「对,我忘记名字了,但之前聚会的时候,她也在。」

我愣在原地,感觉大脑似乎被电了一下。

对啊,怎么把她给忘了。

如果说东子和每个人都有联系的话,那或许,她也知道点什么。

于是我开始打探她的下落。

让我没想到的是,一个人竟然可以透明到这种程度,几乎没有一个人记得她的名字,更不用说她的情况。

就连她打工的那家饭店,谈起她,也只知道她工作时间不久,各方面都普普通通。

其他的,一概不知。

如果不是恰好知道,林雪的生日是在除夕那天,我可能这辈子也联系不到那个女孩。

我抱着碰运气的目的,去了郊外的公墓。

等了一下午。

那天的公墓,几乎没有人来。

直到接近落日的时候,有一个身影出现在远方。

拿着一束白色的花。

只见她站在墓碑前,把花放了下去。

然后一个人站在那里,站了好久。

我从一旁走出来。

刚看见我时,她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当年林雪到底怎么死的,你知道吗?」

她没说话,俯身,轻轻扫落了墓碑上的枯叶。

看她没有说的意思,我也没有多问,只是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

「我可以说,但你要答应我件事。」

「嗯?什么事?」

「不急,你会知道的。」

她看起来有些虚弱,慢慢转身,和我一起沿着公墓散步。

那个时候,她和林雪是关系还不错的朋友。

有段时间,林雪和家里发生了巨大的矛盾,情绪低落,甚至有过自杀的倾向。

后来,这个倾向被班主任察觉,于是家访,对此进行了干预。

本来事情已经过去了,林雪看起来也恢复了正常的生活。

但没想到,林雪突然就死了,死得毫无征兆。

法医判定为自杀,林雪的家里人也接受了这样的说法。

当时喜欢林雪的东子和班长,虽然都觉察到了事情的不对,但没有一个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只有她,那个最容易被人忽视的小透明,清楚地知道一切。

因为林雪自杀现场的那封遗书,她见过。

那是林雪第一次自杀失败的时候写的。

后来被班主任发现,收走了。

全世界只有三个人知道这封遗书的存在。

除了林雪和班主任以外,就是她。

所以当她在现场,发现尸体旁边那封遗书的时候,她就知道。

真正的遗书,已经被人调包了。

而调包的人,只可能是班主任。

虽然她不知道班主任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

但她相信,林雪第二次的自杀,一定和班主任有关。

班主任不能让遗书的内容公之于众,所以拿了第一次的遗书顶替。

那时,她还只是一个懦弱自卑的小女孩。

她无法处理这样复杂的局面,所以把一切都埋藏在了心里。

直到有一天,东子找到了她。

「所以真的是东子动的手?」

「不,你以为的谋杀,其实真的是自杀。」

我问出了我最想问的话,得到的却是否定的答案。

其实东子什么都没有做,那天只是平静地诉说一切,然后静静地看着他上吊。

犯错的人一定要付出代价,是班主任自己做过的事情,最终杀死了他。

反倒是林雪,这个所有人都认为是自杀的女孩。

其实才是被谋杀的那个。

而且是被谋杀了两次。

「那第一次呢?林雪第一次自杀是因为什么?」

夕阳落下,天色渐渐暗了,那个女生没有再说话。

凉风吹来,她步伐有些踉跄,或许是累了。

之后我们道了别,道别前的最后一句话,是她提醒我,不要忘了答应过她,会帮她做件事。

后面的日子里,我向医院递交了辞职信,打算开启新的人生。

为了复仇的事情,我压抑了太久太久。

既然一切都已经结束,我想真正为自己活一次。

那段时间,我前所未有的轻松。

心中没有仇恨,没有算计,只有当下。

原来这才是正常人应该有的生活。

在离开这座从小生活的城市之前,我把这里的朋友一个个都见了一遍,好好做了告别。

在这个过程中,我见到了不少曾经的高中同学。

也有聊起林雪的,算是给整个故事做了点注解。

林雪家教严格,父母是异常传统的人。

他们思想陈旧,做派古板。

或许也正因如此,林雪这么坚强的一个人,才会在遭受了侵犯之后,选择这么极端的方式离去。

跪在地上,谢恩谢罪。

颇有刮骨还父,割肉还母的气势。

不得不说,也是个刚烈的奇女子,

同样令我敬佩的,是东子。

十年时间,精心布局,为了一个说法,几乎奉献了自己的所有。

虽然我也被他算计在内,但我理解他。

毕竟大家都是为了所爱之人。

偶尔也会跟朋友们打听起他,但无一例外,都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

直到过完年,大家都相继离开家乡,我也收拾行李,打算离去。

突然接到好友的一个电话。

「你上次问东子是吧,替你打听到了。」

「是么?」

「之前有个去澳洲留学的朋友,和他当过室友。」

「他现在怎么样?」

「死了。」

「啊?」

「早死了,八年前,掉水里,淹死的。」

我整个傻掉了。

怎么可能,我手机里明明还有他之前发的信息。

等等,好像不太对。

我发疯了一样,找刺头、 班长、还有大姐大他们确认。

果然,他们虽然和东子一直都保持着联系,但从来都没有见过他。

甚至连语音都没有打过。

我的回忆,一下把我拉到了在公墓散步的那天。

那个女生,似乎对东子格外的了解。

她几乎知道东子所做的一切。

有没有可能……

但,不对啊,明明她也在聚会的现场,她不可能有时间的。

除非,除非她能改变室内的温度,让死亡时间延迟。

几乎是瞬间,我一下就想明白了。

空调定时。

所以在那家酒店当服务员,根本不是巧合。

所以那天一直低头玩手机,其实另有目的。

所以站在后面的那个人,不是东子,是她。

可是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

我实在是想不通。

因为她实在是太过平凡,太过普通了。

我几乎没有任何关于她的记忆。

我实在是想不到,到底是什么样的动机,能让她这样做。

直到我临走的那天,装作顺便的样子,和大姐大见了最后一面。

那天天色阴沉,下着大雪。

我把一幅素描送给了她。

是我凭记忆画的。

画里的她,穿着那袭白裙,笑盈盈的。

在转身的瞬间,我的心像是被戳了一下。

一切都想明白了。

林雪家,明明在相反的方向,怎么可能和那个女生顺路回家。

除非,除非是林雪故意绕路。

我又记起公墓那天,她俯身为林雪墓碑轻轻扫去枯叶的样子。

哪里像朋友,分明是恋人。

突然间,所有的问题都有了答案。

究竟是什么样的信念,能支撑起为期十年的复仇。

想象一下,在黑暗的人生里,有那么一个人,光芒万丈地,向你走来。

踏着坚定的脚步,没有丝毫犹疑。

她会挡在你的面前,和欺负你的人对峙,互扇巴掌,抗下所有。

她会拒绝一切示好与爱慕,冷若冰霜,眼中的炙热只为你一人而留。

但也是这么一个人,终归抵抗不了世俗与传统。

幸运的是她被人救下过,不幸的是,救下她的,是更可怕的人渣。

所以她彻底绝望,坠入黑暗。

我终于理解了,为什么说所有的自杀,都是另一种形式的谋杀。

林雪确确实实地被杀死了两次。

一次是被世俗的偏见,一次是被魔鬼的欲念。

所以她才会死得如此绝望。

跪下自杀,跪的或许不是父母。

而是爱人。

她无力再承受这样的世界,无力再站在自己的爱人身前抵挡什么。

她只能懦弱地死去,以此跪求原谅。

而此刻,作为她的爱人,知道了一切的你,又会如何选择?

似乎选项也并不多。

既然偏见与传统无法以一己之力改变,那就只能去杀死那个魔鬼,人渣。

我冒着风雪回到家中,细想着这十年来发生的一切。

终于一切都串起来了。

那天和东子讨论心理问题的人,其实就是那个女生。

只是她太过平凡与普通,我的记忆自动将她抹去了。

所以我没有想错,东子那样的人,是不可能把我算计在内的。

他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他怎么可能会理解卑微者的爱情。

只有在黑暗中人待过的人,才知道心中的那点光意味着什么。

所以,我的那点情愫,那份纯粹,也只有同为透明人的她,才可能知晓。

原来,深渊之处,从来不止我一人。

门外的敲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是一份快递。

快递员哈着气,抱怨着天气,和货物的重量。

我有点诧异,诧异于怎么会有人知道我的地址。

就像当年收到那本日记时一样。

快递很重,我小心翼翼地拆开。

里面是一个骨灰盒,和一封信。

信封没有署名,信里只有一句话。

「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把我撒在雪里。要在最高的山上,要能照到太阳。」

侧身看去,天已经晴了,外面,白雪皑皑。

我心底里,莫名泛起一丝遗憾。

因为直到最后,我也没能记起那个女孩的名字。备案号:YXA1ZGDXa5ytxJXrdb0cbEb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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