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身边真的有人买彩票中奖的吗?

你们身边真的有人买彩票中奖的吗? -

有个刚拿到百万拆迁款的青年,以为自己中了 2.5 亿的彩票大奖。殊不知,他早就堕入一个为他量身定做的「天仙局」,一百万被骗光后,都还久久没反应过劲来。
你听说过蜂、麻、燕、雀吗?

他们是古代江湖四大骗门,哪怕到了今天,他们的骗术依旧是形形色色骗术的基石。

我爷爷就是蜂字门的老骗子,小时候老人家常说,天上永远不会掉馅饼,更不要轻信别人口中听到的事情,不管说话的人是谁,一定要多想想他们是不是故意对你说,或者,这一切只是一场骗局。

对于爷爷我一直都觉得他很神秘,在我很小的时候,每当全市发现新型骗术的时候,家里时常会有一些民警过来找我爷爷探讨,往往过不了一个月,全市的报纸就会把那些伎俩揭露个底朝天。

包括某某企业、银行被骗大额现金的事情,同样会找我爷爷帮忙出谋划策,无论从预防再到破案线索,爷爷从没有让人失望过。

作为蜂门的「少门主」,爷爷说我心眼实,没有继承他的优良基因。

说起一件事还真挺丢人的,因为刚上大学那年,我差点被骗走一万块钱。

整件事要从我接到一个中奖电话开始说起,当然,搁在现在百分之九十九的人肯定以为是假的,十年前电信诈骗刚刚兴起,层出不穷的骗术让人防不胜防。

但如果这么低级的骗术,它也不配称为「蜂麻燕雀」了。

我出于好奇,接通这个陌生号码。

「你好,请问你是张先生吗?」

「是我。」

「恭喜你在饭店消费发票编号 2xxxx 中奖了,奖金为 10 万元。」

「我上饭店从来不开发票。」

「可我们系统显示的号码就是您,请您把银行卡号发过来,我们会在三个工作日将奖金汇到你的个人账户上。」

我觉得没劲,就把电话号挂断了。

但是,很快我又接到一条短信。

「张先生你好,请把账号以短信形式发给。」

当天我依旧没有往心里去,可回到宿舍以后与室友聊起这件事,他们有人就开玩笑,说发个卡号也不怕什么,反正对方取不走你的钱。又说他们老家某某发票中奖五十万,白吃一顿饭不说,还买了套房子。

我承认自己有些侥幸心理,抱着尝试的目的,将卡号发给对方。

结果,第二天上午我就接到对方的电话,她说钱已经汇了,必须先去缴纳个人所得税才可将钱款提现。

我刚准备挂断,她督促我去银行查一查,因为银行距离不远,带着身份证和银行卡顺便去柜台问问,柜员告诉我,果然有一笔 10 万元的延迟到账,要取的话,需要 24 小时,大概明天就可以到账。

我脑子一片空白。

10 万块钱的馅饼把我砸昏。

离开银行,那个人又给我打电话,督促我去广东缴税如果不缴税的话,这笔钱是不能到账的。

这使我犯起了难,毕竟,广东距离辽宁何止千里之遥。

看在十万块钱的面子,我甚至想过买票去一趟。

她给我建议,因为今天是周五,明天税务局放假,如果不能缴纳个人所得税,这笔钱公司会撤回的。所以,她建议我打电话给当地税务局,问问能不能异地缴税。

对方又发给我一个电话号码,我鬼使神差般让人牵着鼻子走,接听的是一位自称税务局的办事员,他用蹩脚普通话为我解答各种政策。

当时我才上大一,那个人用层出不穷的名词解释,以及各种各样的税务政策给我说的晕头转向。

直到许多年以后的今天,我再次面临缴税,回想当初的经历,毫不夸张地说,当时的骗子业务真的太熟练了,今天的电信诈骗根本没法比。

他让我把钱转给他,按照个人所得税百分之十,一万块钱就可以。

接着,他给我发了一个银行账户,还叮嘱我汇款单要保留好。

可他们忽略了一个特点,我一个穷学生,上哪搞一万块钱去?

向同学借?其实我人缘不怎么好,又不太喜欢张嘴求人。

我想到了爷爷,当时就给他老人家打过电话,索要一万块钱。

接听电话,我爷爷第一反应问我是不是被骗进传销了?

我说:「爷爷,我中奖了,十万块钱呢。」

「真的假的?你还有那狗命?」

「真的,银行查了账户,应该明天就能到账。」

「你中奖不应该给我钱吗?管我要什么钱?」

「个人所得税啊,你不懂,人家办事员说了,中奖必须要缴税的,而且还有什么什么政策,好像不遵守就是犯法。」

我在电话里还跟他老人家犟犟,我爷爷在电话里当时就火了,劈头盖脸臭骂我是不是傻子?快二十岁的人了,怎么还缺心眼呢?钱没到手,说破天也没用,什么税务局啊,都是做的假局骗你。

我当时猛然一惊,恍然间清醒过来,自己被九万块钱冲昏了头脑,好在爷爷总算是个我骂醒了,接着,他让我去问一问柜台,延迟到账,对方是可以随时撤回的。

天底下哪里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

从我发过短信开始,一切都在人家的意料之中。

我很幸运,爷爷的提醒使我免遭损失。

爷爷说,像是我这种刚刚进入大学的学生最容易上当。

年轻、气盛、自大、主意正。

尤其遵纪守法,对国家的规章制度很敬畏。

只要稍起贪念,骗子抓住机会,顺杆打蛇,你就离上当不远了。

而我最好的室友没有那么好命,他在大二那年退学了,原因是他母亲被电信诈骗骗所有的存款,母亲因为承受不住打击跳楼自杀,父亲也自此一蹶不振,全家背上巨额债务,仅靠他辍学打工还债。

如果不是骗子,我的那位同学可能会有一番精彩的人生。

大二那年暑假我去爷爷家,进门看到有几位便衣找我爷爷探讨一件天仙局。

「天仙局」在骗子术语中的意思是「无懈可击」,让被骗者吃哑巴亏,明知自己上当,但只能忍气吞声不敢去报案。

被骗的人叫胡刚,四十二岁,家里拆迁得到政府补偿上百万的拆迁款。

他不工作,每天都会拎着大茶壶,早早第一个去彩票站研究大盘走势,有时候一待就是一整天,几乎每一个常来买彩票的人,他都能叫出对方的名字。

直到彩票站进来一个陌生人引起胡刚的注意,他三十岁左右,三伏天穿着牛仔裤,戴着黑色的鸭舌帽和口罩。

这个人只买了一注 2 块钱的排列三,第二天就中了一千块。

到了第三天他又中了五千,等第四天居然中了一万、第五天又中三万。

每次男子都是彩票站一开门进来领奖,几乎胡刚第一个进来,他准排第二,买完下一期的彩票,便匆匆离开。

第六天,青年比平时晚了一个小时。

见到对方,胡刚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他主动上前搭话。

「兄弟,屋里挺黑的,你戴着墨镜看得清吗?」

「还好还好。」

「你好像又中了?」

「侥幸而已。」

青年笑了笑,始终低着头,似乎不太喜欢与人交流。

越是这样胡刚越感觉这个人好像有点问题。

当青年抱着五摞红灿灿的奖金转身匆匆离开,胡刚一个箭步到彩票机,拿出一万块钱拍在桌子上,「老板,他刚刚打的什么号?跟他一模一样,给我打一万块钱的。」

「你先别激动,他打的什么,我真不知道。」

「什么意思?三位数你还记不住吗?」胡刚很疑惑。

彩票站老板叹了口气说:「大哥,我也不瞒你,已经不单单你一个人问我了,最近几天好多人问这小子打的什么号,可他只是到我这儿取奖,不在我这里打票,有时候随便买几注,你是我这儿常客,我不能骗你,真要是买他刚才的号码,您一万块钱都得打水漂。我也问过他下一期什么号,可人家就是不说啊,前两次的中奖金额太高我不愿意给他兑,他出手阔绰直接给我拿了五千块钱的好处费,你们几个可得给我作证,万一他犯法,跟我可没关系。」

胡刚愣在原地,有种煮熟的鸭子飞了的感觉。

莫非有内幕?

这是他的第一个念头。

旁边有位中年彩民叼着烟,长叹了口气感慨道:「对啊,你看现在每天中奖的新闻什么怪事儿都有,不是和老婆吵架出门偶然买彩票中大奖,要不就是意外做梦看见号码,但凡中奖的人,各个都有离奇古怪的事情,前阵子我为了中奖,天天找事儿和媳妇吵完了架出来买彩票,现在老婆都和我离婚了,我也没见中一次,要我看啊,保不准彩票中心内部肯定有鬼儿。」

胡刚顿时觉得对方说到他心坎里,老板也感慨,自己全家都靠彩票站生活,万一人家有背景,他也得罪不起啊。

三个人相互抱怨一阵,话里话外都认为青年中奖的事情里面绝对有猫腻。

这时,旁边的那位彩民说:「要我看,真不如给那小子抓起来逼问他下期开的什么号,如果他是内部的人肯定不敢报警。」

气氛在短短的一瞬间变得尴尬,毕竟违法的事儿普通的老百姓也就想想。

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胡刚回到家以后整整一夜未睡。

脑子里全是该如何发财的梦想,如果买一注中一千,一百注岂不是十万块?一千注,一万注…,由疯狂的念头趋于冷静,内心却无端泛起阵阵凄凉,毕竟,若想实现自己的美梦,他必须得知道下一期的中奖号码是多少。

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里面想起的全是今天那位彩民的话。

如果再次看到那个人,他一定要绑架他!

一夜未睡的胡刚早早的就去了彩票站,他特意携带一把水果刀。

但在彩票站等了足足一整天,也没见到那位青年。

胡刚心里懊悔不已,感觉好似煮熟的鸭子飞走了。

他不死心的仍然每天都来坚持守候,就在几乎快要失望的时候,他遇见了那天志同道合的彩民。

彩民手里拿着一份报纸,气急败坏进了彩票站,把报纸往桌子上一拍,「你们快看看报纸,我早就说那小子有问题!玛德,这人绝对是彩票中心的内部人员。」

胡刚随手捡了起来,只见报纸上写着「某某地区,喜中头等奖五百万!」

照片正是那日领奖的青年,五百万就算在大城市也能买一套房了,这对于胡刚来讲却成了魔咒。

胡刚脑子都是蒙的状态,如果一个人可以连中十几万的排列三,还可以用「运气好」三个字解释通。

但要是在中完了排列三又中双色球,自然显得太过于奇怪。

嫉妒心促使他想要报警,可心底的贪念随之又起,假如找到对方要来中奖号码,岂不是自己也能成为百万、千万富翁?

然而,茫茫人海如大海捞针般,去哪找啊!

天堂地狱间的转换掏空他所有的理智。

胡刚失魂落魄的走出彩票站,没多远那位志同道合的彩民追上来,他把胡刚叫到一边,压低了声音说:「兄弟,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胡刚停下来,那人拉着他去了小胡同,左顾右盼确定没人。

对方这才压低了声音说:「兄弟,我说的事情可能会特别敏感,如果你觉得不行,就当我今天从来没找过你。」

胡刚点点头,心里也隐隐约约猜到一些什么。

「我今天撞见报纸里面的那个人了。」

「真的假的!」

胡刚压抑住心里的狂喜。

「当然是真的,我要做的事情你应该也能猜到。但这件事儿我自己一个人怕搞不定,如果我回去找朋友去做,事后泄露消息恐怕会殃及朋友家人,但咱俩不一样,你我谁也不认识对方,更不需要知道彼此的名字,哪怕事情败露也不会影响对方,何况,我觉得你应该也有那个想法吧?」

没等胡刚来得及思索,那人又说:「你想想,他能连续中奖肯定是彩票中心内部人搞的鬼,咱俩就算是逼问出中奖号他也绝对不敢报警,再说了,现在法律上可没规定抢彩票是什么罪刑。」

胡刚被他说动了心,问彩民是怎么知道青年住处。

「我是出租车司机,昨天他正好坐车,等他下车以后我悄悄跟踪了上去。」

听他这么说,胡刚把心放在肚子里。

当时就答应了对方。

俩人是一拍即合,由彩民开着没牌子的轿车载着胡刚前去寻找目标。

说说聊聊到了郊外一户开放式的小区,把车停在路边守株待兔。

从上午一直等到下午三点多,直到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的视线当中。

没错,就是那个五百万的中奖者,他戴着压低的鸭舌帽、墨镜、口罩捂一应俱全,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可胡刚还是一眼就认出对方,尤其那人身上还背着帆布包。

乍看打扮好似那电影明星出去幽会似的。

男子匆匆进入小区,胡刚与彩民随之下了车,他见彩民在后备箱拿出刀,紧张的问:「兄弟你带刀干什么?」

彩民说:「那小伙子体格挺好,万一打不过也用刀能给他吓住。」

胡刚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抢劫不带点家伙事儿怎么行!

二人快速进入小区,青年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不见。

难道暴露目标了?胡刚心里泛起嘀咕,正当他疑惑时,彩民指着不远处说:「在那儿买东西,小心点!」

原来青年去商店耽搁了时间,胡刚与彩民有机会再次尾随。

直到对方踏入单元楼道,胡刚有些发懵,他说:「不会挨家的敲吧?」

彩民咬牙说:「我看咱俩假装扮作修煤气的,敲开门以后问他们是不是有煤气泄漏。」

胡刚竖起了大拇指,俩人就此照做,挨家挨户的找。

终于在五楼见到了青年,进屋装模作样检查一番,确定屋内只有青年一个人时,二人立刻露出凶狠的爪牙,他们同时上前把青年制服,刀卡在对方脖子上,彩民疯狂道:「别动,动一动,我今天就弄死你。」

青年十分镇定,举起双手,「二位兄弟,咱们之间有什么误会都可以商量,如果二位缺钱,我这里有两万块钱,你们哥俩一人一万,我就当事情没发生过。」

「我不要钱。」

「不要钱?我好似并没有得罪过二位,大家只是在彩票站有过一面之缘,事情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少装了,你是不是有内幕消息?快点说,要不然别怪我现在就报警给你抓起来!」彩民说。

男子不怒反笑,镇定道:「既然话要挑明了说,你们心里应该清楚,我能知道彩票中心内幕中奖号,绝对不是你们老百姓能惹得起的。报警抓我,你有证据么?你可以报警试试,等警察赶来,你看看他们抓谁!」

是啊,他说的没错,证据呢?

胡刚当然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他们俩是持刀入宅,警察了肯定把他们抓走。

除非有证据证明青年掌握了彩票开奖号码的内幕消息,但若是没有证据,俩人岂不是成了入室抢劫?

正当这时,彩民的刀几乎快要扎进青年的肉里,气氛格外的紧张,胡刚头一次经历,早就吓得满头大汗,六神无主。

青年让他去翻一番,找找看有没有什么证据!

胡刚「哦」了一声,急忙四处乱翻,他很快在青年的背包里翻出三张彩票,上面加在一起的倍数让他大为吃惊,足足五十倍的双色球,如果中奖了那可就是 2.5 亿巨款啊!

拿着手里的彩票,胡刚都蒙了。

突然,青年疯了似的开始反击,突然一脚踹翻身旁的彩民,他脖子被划了道血痕,哗哗往下淌血,瞪着猩红色的眼睛拼命。

彩民大喊:「别看着啊,快来帮忙!」

胡刚冷静下来,赶紧上去帮彩民,三人在屋内扭打的时候,谁知那位青年在地下一个翻滚滚,竟然在沙发底下拽出一把改装枪!

彩民和胡刚不敢乱动,同时举起手。

「有什么话好好说,别开枪!」

「玛德,你们抢钱时候怎么不好好说!」他用毛巾捂着脖颈伤口,鲜血渐渐殷红了衣服,他端着枪冷冷道:「老子能每次中大奖,你们也不用屁股想想,老子是你们能招惹的人么!」

胡刚彻底蒙了,他吓得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青年几步过去将枪顶在了胡刚的头部说:「长长记性,下辈子别做贪心的人。」

胡刚闻到淡淡的火药味,他被吓尿了裤子。

眼泪鼻涕的一大把求饶。他真很害怕会死,事情闹到今天这一步,他自己也没料到啊。

听着子弹上膛,胡刚完全虚脱了,同行彩民却在此时表现的异常神勇,他突然扑过去夺枪,青年与彩民俩个人在地上撕扯。

胡刚大口大口喘气,极度的恐惧已经让他说不出话。

然而,在这个时候枪却响了!

青年竟然被彩民一枪打死,鲜血飞的到处都是,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胡刚瘫软在墙角,彩民同样满脸是汗。

过了足足十分钟,彩民上前检查青年,回过头紧张道:「兄弟,人已经死了。」

「怎么办,我不想蹲监狱!我还有老婆孩子,真的不行,天啊,你为什么会开枪!」胡刚彻底乱了,有些语无伦次。

彩民劝胡刚冷静,说道:「人是我杀的,枪上的指纹也是我,他这人不仅有枪还知道彩票中奖号码,身份背景绝对不简单,如果现在事情败露,万一彩票中心改了中奖号码咱们哥俩可就什么也得不到了。」

「那你说,现在该咋办啊!」

「你等等,让我想想!」

彩民在屋内绕来绕去,五分钟过后,他说:「明天晚上才开奖,所以现在事情绝对不能败露,你给我拿点钱跑路,至于一旦开奖以后,还希望念在我救你命的份上,给我老婆孩子打些钱,兄弟就记着你的大恩大德了!」

胡刚一听说自己被摘除了杀人罪的帽子,哪还敢说个『不』字,他保证领奖以后肯定会给彩民的老婆孩子打钱。

彩民随即用纸和笔写下了一个地址,包括他妻子和孩子的名字。

彩民感慨道:「抓一个总比两个都抓强!好在我老婆孩子的后半生有钱可以过的安稳了,我现在跟着你回家取钱,记住,这件事儿千万谁也别说,万一因为你走漏了风声我被警察抓到,事情败露,你也别想得到一毛钱!」

胡刚已经对彩民言听计从,他问彩民要多少钱?

彩民说:「二百万给我拿来跑路。」

胡刚说:「太多了,我没有那么多的钱。」

彩民当时就火了,棱着眼,说自己犯下的是死罪,也没什么好顾虑的。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威胁他,胡刚想起惨死的青年立刻变得胆怯妥协。

胡刚说他最多只能拿出一百万,但这也不是小数目,就算是取也得等到第二天预约才行。

彩民说:「现在就预约,我必须明天拿到钱再走,要不然你领了奖金以后消失怎么办?天大地大,我又能上哪去找你!」

胡刚咬咬牙,为了能够早点脱身,答应了彩民的要求。

他回家取了存折,又与彩民在小旅社住了一夜,到第二天一大早便去银行给彩民取了一百万的现金。

钱一到手,彩票站换人。

老板消失、彩民消失、青年的尸体也随之消失。

整个世界变得静悄悄,除了胡刚的一百万拆迁款,一切都没有任何变化。

当然,胡刚的事情就是个骗局。

那天我就在旁边听爷爷他们讲起整件事情经过,这是古代蜂门骗术,一旦运作起来,乍如群蜂蜇人,让人防不胜防,等到被骗者有所察觉,蜂门骗子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老话讲:蜂门不碰头。

蜂门中人,彼此都是假的身份,就连说话的口音,生活习惯都是假的。

万一有人落网,剩下参与骗局的人,你根本没处可找,因为你所有获取的信息都是假的。

他们各个都掌握全国所有地区的特色方言,习俗,甚至要学习心理学,话术,语言学,藏匿人海之中,换个口音改头换面,等待事情平息后再出来活动。

古时候想学习蜂门骗子,都需要当乞丐、杂役、小贩、车夫这些下九流的行业。

因为长期与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使他们非常善于揣摩他人生心理。

至于整场骗局听大爷爷所说,当蜂字门的骗子们得知胡刚拥有补偿款便一直琢磨着该如何做局,可胡刚一不嫖、二不赌、三不喜欢交朋友,唯独爱彩票,因此蜂门从此入手。

第一步『筑蜂巢』,骗子先与彩票站老板谈承包的事情,坐镇中央的『老板』就是蜂王,他负责协调与被骗人之间的关系。

第二步『抛诱饵』,让青年神秘兮兮的来领奖,几次三番的中奖的消息勾起目标贪念,如果不贪,自然不会上钩,如若不上钩继续放饵,勾起他贪念的报纸其实伪造出的成本价不到五块钱。

第三步『挑心』不断鼓动胡刚产生出强烈的金钱欲望,恰到时机由另外一人过来搭话。

俗话说,不怕没好事儿就怕没好人。

胡刚心里已经升起了贪婪火苗,但只是缺一个负责煽风点火的人,而蜂门的人充当起了推手,当彩民提起到绑架事情的时候,胡刚仿佛找到了知己,二人一拍即合的前去捉人。

自从彩票站老板换人,胡刚便一直处在骗局当中。

骗子下车以后拿刀,是为了暗示胡刚他们做的事情就是一场犯罪,既然犯罪必见不得光。

尤其当胡刚在青年家中发现了彩票与枪的时候,更加让骗局增加真实性,让人胡刚心里产生疑惑「普通人会有枪么?」

答案肯定没有,同样,普通人又怎么可能知道彩票的内幕?

这两种不普通促成了这件看似蹊跷的事情成为理所应当。

实际上,枪是农村做的火药枪,里面没灌铁砂,根本没有杀伤力。

血是身上缠绕的血袋,当青年倒地装死试问一个胆小如鼠的人又怎么可能会上前检查尸体?尤其当彩民提出了独自去抗罪,胡刚脑子里想到的就是该如何抽身。

如果最终骗子给他价值 2.5 亿的彩票真的中了,那也只怪他命太好了,但就算不中胡刚也不敢报警,因为他参与到了一场杀人案,你再让他去现场是不可能的。

这就是群蜂蜇人的特点,在最后关头将所有招式一涌而出,令被骗者的大脑处在空荡荡的阶段,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上当。

开奖那天,他攥着彩票等待电视机旁,看到中奖号码的不一致,胡刚怀疑自己上当受骗。但他不敢声张,没有在第一时间报案。

整整过了小半个月,胡刚才在那场骗局中彻底醒悟。

来办案的警察是表叔,他叫我爷爷三大爷,那天桌子上摆着他送的烟酒,表叔说:「三大爷,您看案子整体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我们现在毫无头绪,您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我爷爷翻着那些礼品兜,拽出一条红河打开以后分给其他人,见没人要,爷爷自己点了一支烟,他吧嗒吧嗒嘴,思索道:「洋子啊,你也知道我早就退出江湖了,蜂门有蜂门的规矩,我要破了规矩,叫外面的人不得戳我脊梁骨啊。」

「三大爷,天底下所有的规矩都在刑法上写着呢,我总不能让骗子逍遥法外吧,再说,您也知道那一百万可不是小数目啊。」

爷爷咬紧牙关说啥也不答应把人给揪出来。

我表叔知道爷爷犟脾气,见行官方的话实在没辙,竟然打出了感情牌。

每天表叔下班,都会带着烧酒、熟食来我家找爷爷喝酒。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还有亲戚。

但架不住表叔天天来啊,不是送酒就是送烟,有时候还买上几斤虾爬子,螃蟹,知道爷爷爱吃海瓜子,特意买了五斤,回来亲手给我爷爷炒。

那段日子,我可真开了口福。

终于,我爷爷吃人嘴短,有次多喝了几杯,表叔就问:「三大爷啊,我爹活着的时候,经常给我讲您年轻时候的事迹,那可真是老江湖了,五湖四海就没有不认识的朋友。」

「小憋羔子,少惦记套我话,我虽然老了,可还没糊涂呢。」

「瞧您说的,三大爷我这不是仰慕您吗。」表叔依旧笑脸相迎着去倒酒,「我小时候常常听我爹讲你们出生入死替天行道的故事,还有那个蜂麻燕雀四大门。」

爷爷轻笑了一下:「有什么仰慕的,雁尾子就是雁尾子(骗子集团),找一堆替天行道的借口,无非就是为了心安罢了。幸亏你爹命好,认识你娘,俩人早早结婚,否则深入江湖里的圈子就出不来了。」

「是啊,小时候我太叛逆,现在想想挺对不起我爸的。」表叔叹了口气,情不自禁喝了一大口,气氛有些凝重的时候。我爷爷说:「我知道你啥意思,如果他们折了手艺被抓是自己活该,但我背后捅刀子那叫不道义。这样吧,我带着你,咱俩一起去找他们聊聊。」

我表叔特别高兴,但爷爷说了,无论事情成与不成,绝对不准把他带着去的事情说出来,更不能当证据。

表叔一口答应,我在一旁给他们俩夹菜,惦记也想跟着一起见识见识。

我爷爷挥手就搥我一下,「哪都特么有你,在家老老实实给我照看鸟。」

我揉着肩膀心想,人家爷爷都疼孙子,我爷爷虽说也是真疼我,但他更多是打疼的疼…。

后来的事情,我是听表叔讲的。

爷爷用蜂蜡蜜汁搅拌成红色涂料,再以毛笔在胡刚家的门口画了一个圈,然后挂着桃枝。

当天夜里凌晨就有人敲门,爷爷让我去开门,门口摆着一封信。

我将信封交给爷爷,他拆开一看,是一张请帖,写着满月楼包厢 202。

上面没写时间,但爷爷似乎已经知道几点。

第二天,表叔请假休息,他和爷爷两个人下午出门去满月楼赴宴。

听表叔讲,爷爷在胡刚家门前画的是标记,意思「这地方我早就踩点了」;挂桃枝,意思是「你占了我的买卖」。

至于后面留的记号是家庭住址,其中涉及了暗语我并不懂。

事情明明已经过了半个月,可为什么骗子还会回去查看?

这点,表叔不懂,我也不懂。

爷爷后来说过,骗子当中有专门负责善后的,他整场骗局的开始都不会露面,等待事情解决以后,负责创造条件接触被害者,以此打探消息。

所以,我爷爷留下记号,对方立刻就知道了。

按照江湖规矩,他们是捞过界了,就必须当面把话说清楚,否则谁还没几个朋友?外行人找不到,内行人还找不到吗?

那天晚上表叔和我爷爷俩人赴宴,到了包厢,屋内坐着三名男子,分别是彩票站老板、彩民、青年。

包厢没有菜,摆着一个大茶壶,五个人只放了四个杯子。

表叔小时候也听父亲讲过江湖茶阵,没想到自己也是第一次见。

据说,我爷爷先是来个江湖礼节,看了眼四杯茶,双手想取,结果,对方竟然转了一下桌子。

爷爷毫不在意,换方向另取两杯。

「彩票站老板」感慨说:「老爷子真英雄啊,一把年纪还在江湖。」

爷爷摆摆手说:「老了,早已经不中用了。」

对方三人为难道:「我们哥几个也不是不讲规矩,但老爷子,实在是落了难处。」

爷爷没回答,他只是把茶壶端起来,茶壶盖打开分别为三人倒茶,每人一点,把我表叔都看蒙了。

接着,我爷爷亮出自己心口的刺青。

三人大惊,眼神变得愈发恭敬。

但看了看碗里的茶水,谁也没开口。

我表叔后来告诉我,他怀疑当时爷爷明显就是防着他。

三个人看到爷爷胸口刺青是一个「風」字。情绪有些激动,他们还想说什么,不过,只见爷爷端起茶壶,唯独给自己满了一杯茶,一口干了以后,他把那茶杯『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青年脸色凝重,站起身说:「单已经买过了,告辞。」

彩票站老板放在桌上一张银行卡,「按照规矩,既然是您先踩的点,里面有一半。」

爷爷靠在椅子上一言不发,表叔同样十分惊愕。

更不可思议的是,他们在包厢的柜子里拿出三套服务生的衣服,当着表叔的面儿把衣服换好。

我表叔急了,打算偷摸打电话叫人,结果手机不见了。他一拍桌子站起身,忽然感觉头昏脑涨,迷迷糊糊眼睛发花,身体后仰靠在椅子,之后的事情什么也不知道了。

而那三个人换上便装逃跑,等我表叔醒来以后,桌子的饭菜还热乎着,爷爷自己喝着五粮液,一边夹菜一边说:「洋子醒了?菜还没凉呢,让你的弟兄们都进来吃点。」

「三大爷你。」表叔特别懊恼。

我爷爷说:「小鳖羔子吧,老子年轻时候在军统特务眼皮子底下都溜走过,你那点小聪明,趁早歇着吧。」

原来,我爷爷喝茶的时候给他们暗语,告诉附近有埋伏,包括茶碗的摆放,怎么逃都给对方出了主意,只不过,这些江湖手段早就已经失传罢了。

爷爷回家以后告诉我,他这辈子最不喜欢和官方打交道,民国的时候是,现在也是。

事后表叔带着礼品来道歉,我爷爷也没拒绝,毕竟是一家人。

但是,爷爷告诉我,那天他们去满月楼,把我留在家里是当人质的。

如果对方发现我不在家,肯定不会去赴宴。

假如,大家被我表叔抓了,那我肯定得让人弄成残废。

至于五十万追缴款,爷爷还给了胡刚。事后还因此上演了一场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

胡刚拿到钱,就问为什么没有全部追缴?然后一纸诉状把爷爷告上法庭,说我爷爷和骗子是一伙儿的。

至于那几位骗子曾在一个月以后登门道歉。我这才知道,他们当中的青年是一位与爷爷同辈叫「刘五」的后人。

刘五的孙女得了绝症,需要钱,这几个人原本是来找我爷爷借钱,阴差阳错,骗了胡刚一百万。

而胡刚的事情,我在了解情况以后,认为他活该。

他是老胡家唯一的独苗,上面有三个姐姐,因为提前得知拆迁的消息,他骗老娘把房子过户给他。

后来胡刚得到了拆迁款,非但不赡养母亲,还把老娘撵到姐姐家。

几位姐姐由于钱的事情对老太太心有怨言,三个女儿谁也不肯接纳。

老太太走投无路,身体又有病,自己蹒跚到曾经被拆迁的老房子哭诉,正是那天撞见的那几位骗子。

不过,老太太当时已经快不行了。

他们几个对胡刚的事情非常痛恨,正好手里缺钱,几个人一拍即合,决定设局诈骗胡刚。

爷爷事后给我讲起他们那个年代的故事,早在民国时期的正统蜂麻燕雀统一叫『旁门』,四门是不分家的,行骗讲究江湖规矩,只骗不义之财。并且严格恪守不骗善人之家,不骗忠义之后,更不骗走投无路之人。

至于到了今天,你说胡刚是好人吗?

他诈骗母亲钱财,导致母亲死在野外。

四个骗子是坏人吗?

他们的确做了违法的事情,但论人性,论道义,他们为了救朋友的女儿倾家荡产。

善与恶,是与非,江湖总有江湖的定义。

.公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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