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蠢是一种什么体验?
我妈四十二岁了,为了能生儿子从老家带了一个古怪的蛇坛子回来。
说只要我每晚往里面滴血,我妈就肯定能怀上儿子。
我被他们逼得没办法,可被扎针放血的手越来越重,还经常发麻。
一个月后我妈真的怀孕了,但开始喜欢吃血食,开始吃生的鸡蛋、鱼片……
1
爷爷奶奶极度重男轻女。从我记事起,他们怎么看我都不顺眼。
就算我爸妈在市里安家,不经常回老家。
他们还是时不时找上门催生,各种撒泼打滚,各种谩骂。
我爸妈也挺努力的想生一个儿子,这么多年,我家中药味没断过,医院定期跑,我爸妈还试过试管。
爷爷奶奶到处求香拜佛,搞各种生子秘方,可他们身体没有问题,却再也没有怀上过。
我爸骨子里,也是喜欢男孩的,别说抱我,连话都少跟我说。
但在外面看到别人家的男孩子,他就特别热情,会抱会亲,所以我家附近所有人都知道,我爸妈想儿子想疯了。
对了,我就叫徐念儿。
一直到我妈四十,做了几次试管都流掉了,身体损伤太大,我爸妈才消停一点。
爷爷奶奶却没有消停过的,时不时带着亲戚过来哭,说他们年纪大了,要死了,连个孙辈都没有,死不瞑目,如何如何的。
在他们的眼中,我就不是他们的孙女,占了他们老徐家的子孙格,挡了他们孙子的投生路。
亲戚就劝我爸妈,领养一个男孩子,或者从本家过继一个。
我爷爷奶奶也同意,只要别人肯把孩子继过来,给他们捧灵摔碗,他们就把老家的房子,把我爸妈买的房子,全部留给他们孙子,还可以给人家父母钱,如何如何的。
可笑的是,他们说这些事情,从来都不避着我,好像老徐家的事情,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奶奶不只一次的骂我,老徐家把我生下来,把我养大,就是对我天大的恩,说我投到他们家,就是挡了她孙子的投生路。
我爸妈也从来不帮我说话,或许在他们心底,也认为我挡了他们儿子的投生路吧。
所以我从读免费师范开始,几乎都住校,工作后就住宿舍,尽量不回去。
过年我也是不回老家的,就我爸和我妈回去。
小时候我宁愿过年一个人在家里吃一个星期泡面,我都不会回去,更何况现在,我这么大了。
可就在今年过年的时候,我爸从老家带了一个老式的坛子回来,说是爷爷奶奶特意从祖坟里挖出来的,是徐家先祖发家的宝贝,一定能让我妈怀孕。
还特意打电话把我叫回去,一边兴奋的跟我说着这个坛子,绝对能让四十五岁的他,再展雄风,让我妈给他们老徐家续上香火。
我现在对这种事情都麻木了,听完看着同样眼带兴奋的我妈。
直接开口道:「哦,那你们努力,我回去上班了。」
可我爸妈却拦着我,说那坛子要老徐家的血脉,每天喂一滴血,还要我睡在家里,将坛子放在我床底下,让我这个姐姐给弟弟接床。
从我记事起,爷爷奶奶搞的这种事情,就多了去了,多离谱的都有,我理都没理就要走。
而且老徐家的血脉,我爸才是我啊,他们从不认为,我算老徐家的血脉!
我妈却一把拉着我,眼带着兴奋:「念儿,就几个月,你住家里就行了,我每天给你做饭,你也不用每天吃外卖。你不是想买房吗?」
「只要你按我们说的做,我和你爸给你两万块,让你买房。」我妈语气还挺诚恳的。
「我们是你爸妈,让你给我们做点事,还要钱……」我爸当时就骂我。
可我妈低咳了一声,就讪讪的笑了笑:「给就给吧,不过说好了,以后你有钱了,要还的。」
我确实一直想买个房子,小时候每次爷爷奶奶来,看我不顺眼,都是直接把我推出门。
说这是她儿子的房,她不想看到我。
从那时候开始,我就特别想要一套自己的房子。
这两年工作加兼职,我已经存了好几万了,我们这里房价低,首付要求也低,如果有这两万,再找同事借点,加我手里的能勉强凑个小两室的首付。
所以在我爸先转我一万块后,我就带了两身衣服回家了。
当晚我爸妈还对着那个破旧的坛子,恭敬的烧香上供,等弄好后,就拿出一根针,在我指尖扎了一下。
我本以为就是将血滴在坛子口就行了的,可我爸却让我将手伸进去。
那坛子就是那种老式陶制的开口坛,没有盖的,看上去脏兮兮的,也没有涮,带着一层厚厚的土灰,连那坛子碗口粗的开口处,都是些像是黏液的东西。
我原本不想伸进去的,那坛子口就比我胳膊粗一点,伸进去的时候,蹭到那些脏兮兮,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就感觉恶心。
这种坛子还有可能是用来捡骨啊,装骨灰的。
可我爸趁我不注意,一把抓起我的手,直接就塞了进去。
我正想抽出来,我妈就死死的抱着我:「念儿,你不想你奶奶要死了,你妈在她面前也抬不起头来吧。你就当帮帮妈,好不好?」
她说着,语气都带着哭腔了,我看着她脸上的皱纹和黄斑,还有耳后的白发,突然挺同情她的,也就没有再挣扎。
我爸将我的手,死死的压在坛子里,眼睛却盯着坛子外面,好像他能透过坛壁看到里面一样。
手才放进去的时候,明显感觉里面是空的,我也没在意,只是放了一会后,扭头看着我爸:「可以了吧?」
我爸双眼紧张而兴奋的盯着坛子壁,死死的压着我胳膊,恨不得将我整只胳膊都塞坛子里去。
「要多久……」我看着自己衣服上蹭着坛口有点像油,又有点像蜡的污渍。
可话刚出口,就感觉被针扎了一下的手指,好像被一个冰冷而温润的东西嘬了一下。
我吓得一个激灵,猛的想将手抽出来:「这里面是什么?」
「就一下!一下就好了!」我爸盯着坛子壁,一只手掐着我胳膊同,一只手压着我肩膀:「快了!快了!」
那坛子里的东西就嘬了一下,跟着就放开了,但那感觉太吓人了,整个人都发着毛。
我爸压得太紧,更何况还有我妈抱着我,胳膊抽不出来,顺着我爸目光盯着的地方,正想问我爸看什么。
就见脏污的坛壁上面,好像慢慢聚着水雾,将上面的土灰慢慢润开,像玻璃上被哈了口气一样,有两条蛇交缠在一起的浮雕出现在坛子上面。
我爸看得很兴奋:「这是真的,真的!」
他这会一把就将我胳膊抽了出来,抱着坛子整个人都兴奋的出了厨房。
我妈也立马推开我,跟着我爸急急的往厨房走,兴奋的道:「真的喂了血,就有两条蛇搓绳吗?」
蛇搓绳,就是蛇在交配。
他们直接就走了,没有一个人问我,刚才手伸到坛子里,为什么害怕,为什么尖叫。
我也习惯了,抬手看了一下被扎出血的手指,就见伤口已经没出血了,但发着白,明显真的被什么吮了一下。
正想着那坛子肯定是养着个什么,就听到厨房传来水哗哗的响声,我就好奇的看了一眼。
我爸妈接了两碗水,倒进坛子里,我正想着,难道坛子里是个会水的?
可跟着就见我爸兴奋的将倒进坛子里的水,又倒了出来,两碗水进去,沾了坛子,出来都不满,他将整个坛子都倒了过来。
怪的是,坛子里并没有什么活的东西被倒出来。
见我爸放下坛子,我也满是疑惑的进去看了一眼,坛子外面那两条扭缠在一起的蛇,在沾着水汽后,好像越来越清晰了,都能看到蛇身上的鳞片。
拿着手机往坛子里照了一下,坛子里面好像雕了什么,有个鲜红如血的东西,贴在坛子壁上,像是个蛇头,雕得还挺逼真的。
我正看着,就听到旁边传来咕咕的声音。
扭头一看,我爸妈居然将那两碗洗坛子的水喝下去了。
那水倒出来的时候,黑乎乎的,还带着很多浮尘,他们也不嫌脏。
我想阻止,可他们一下子就喝完了,到嘴的话就又吞了回去。
这些年,他们符水,香灰吃得也不少。
我小时候,倒过一次他们的香灰水,被我妈直接就是一通死打,骂我自私,不想让她生儿子。
她三十八岁的时候做试管,打排卵针,整个肚子积水肿得好像鼓起来的蛤蟆,动一下都要破的那种,整个人都浮肿。
那一年我还没工作,看她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连扶着她上厕所,都要一步步的挪同,蹲下去就起不来。
我就劝她,不要生了,就算没有儿子,以后我工作了,我养她,让她不要在意我爸和爷爷奶奶的想法。
可她骂我,说我盼着她生不出儿子,好要她的房子;说她就算卖掉房子,也不会便宜我的。
我爸知道后,直接让我那段时间别回去,怕我做不好的事情,让他们还没影的儿子生不下来。
从那之后,我就知道,这种话,别人能劝她,我徐念儿不能劝。
我爸妈喝了那坛子里的倒出来的污水后,两人就将那坛子恭恭敬敬的放在我床下,再三交待我,无论如何也要睡在床上。
我爸还要挟我,如果我不这么做,别说后面一万块,连前面一万块都要马上还给他。
他们没有儿子养老,以后他们、爷爷奶奶都要我一个人养,如何如何的。
我听着只是苦笑,任由他们折腾。
他们就急着回房了。
从下班他们急急叫我回来,他们也没问我吃了没,就只在意搞这些。
处理了一下伤口,总感觉那针扎的地方,一直有个什么在里面,就好像扎着一个刺一样。
我将针消毒,挑开看了一下,也没见扎什么,但那种异物感很强。
但确实没找到东西,将外套泡在水里,就直接煮了个清水鸡蛋面,就在我吃的时候,他们房间里的床垫就开始咯吱作响。
那床垫是一个卖保健品的推荐的,五万多,说里面有玉石,能强身健体,还说能刺激生殖系统,释放 Y 染色体,保证他们生儿子。
那时我快中考了吧,本来是打算读高中的,我爸妈拿着钱买了床垫,就舍不得了,让我读了免费的五年制师范。
可那床垫,其实还不如普通床垫好,他们躺在上面,一翻身就咯吱作响,更不用说做广播体操了。
我吃着面,将手机音量到最大大,刷着小视频,但那咯吱的声音越来越响,还夹着什么砰砰声。
这么大年纪了,也不怕闪着腰!
最后我只是扒拉了两口面,就回房间,蒙着被子塞着耳塞刷手机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刷得正入迷,隐约感觉床单下面有东西拱动了一下。
就好像有一个长条的东西,顺着床单一点点的往我身边爬。
而且那被扎的手指处,也好像有什么东西慢慢的动,就好像有什么在那针扎的伤口处爬。
2
我感觉床上有东西爬,吓了一大跳,直接一把就掀开了被子,床单上什么都没有。
手指伤口处那种异物感真的是越来越强了,我扯开创口贴看了一眼,那伤口除了有点红肿之外,也没有其他的。
因为动静太大,一只耳塞被扯下,隔壁房间那咯吱声音依旧还在继续。
心底闪过厌恶,想到床底下摆着的那个坛子,我趴在床边,倒着往下面看一眼。
床底背光,倒头一看,那坛子就好像一个小孩子抱着膝盖缩成一团,蜷缩在床底下阴影里。
那个坛口边缘反着光,就好像有一双眼睛和我对视。
我吓得一个激灵,连忙翻身起来,急急的下了床。
到了客厅听着那咯吱咯吱的响,连家里都不想呆了,直接就下楼了。
这会时间其实还挺早的,就八点多,楼下遛弯的邻居不少,看着我,都眼带同情。
我刚走到公交车站牌,我妈就打电话来了,问我在哪,怎么不在床上。
根本不给我解释的机会,对着我就是一通大骂,说如果我不回去睡那张床上接床,她就把那坛子送我宿舍去,放我宿舍床底下。
我想到刚才那些邻居眼中的同情,心头一阵阵的发酸,难道还让同事和幼儿园的家长,都这样看我?
咬了咬牙,我就又回去了。
当晚我妈恨不得将我直接绑床上,我想到刚才那种蛇爬上床的感觉,围着床点了一圈的蚊香,又在床上多压了一床被子。
然后又给那针扎的伤口消毒,用创口贴绑紧,这才敢去睡。
或许是刚才趴床上倒看的那一眼,太过惊悚,我梦里全是一个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的孩子,正伸着小脑袋看着我,很多蛇慢慢的缠上他,一点点的往他身体里钻。
他还朝我伸手,叫我姐姐。
我早上五点多就被吓醒了,洗了把脸,就去幼儿园了,一整天看着这些可爱的孩子,都有点心浮浮的。
接下来一个月,我都在幼儿园吃了晚饭,去外面兼职的地方做完助教,到了晚上九十点钟,我妈打电话来催才回去。
他们每晚依旧逼着我往坛子里滴血,我第一次有那种被吸吮的感觉之后,强烈抗拒将手伸进去,如果他们再这样,我就砸了坛子,所以也就是将血从坛口滴进去。
他们每晚都洗坛子,喝水。
那坛子天天被抱,被洗,那上面的包浆掉了,坛身扭缠的蛇越来越多。
也不知道是谁雕了这么一个全是蛇的坛子!
我特意在药店买了驱蛇的药粉,在床头放了把火钳,还准备了打火机,每晚确定这些东西在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才敢睡。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爸妈从喝了那洗坛子的水后,确实每晚都生龙活虎,还催我早点回来,他们好早点睡,其实就是要喝了坛子水后,做广播体操。
我除了每晚梦到床底一个蜷缩成一团的小孩子被蛇吞噬淹没,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
我从小受的气多,反倒忍耐性强。
只是每晚都给手指扎针放血,伤口虽然很小,可总感觉扎过的地方里面有刺,就算那细小的针口愈合了,有时不小心碰的时候,也有那种扎着刺的痛感,不强却明显。
随着针扎得越来越多,我左手痛得越厉害,就好像那种风湿骨痛,而且左肩膀也开始发沉。
有时睡到半夜,左胳膊整个都发着麻,我就被生生痛醒了。
找园里的校医看了,也没从伤口发现什么,只说可能是我习惯左肩膀背包,所以感觉沉重了,夜里发麻就是压到了,要不就是心理作用。
确定没有问题,我白天在园里,晚上去兼职,周末也有艺术学校的课,安排得满满的,反正也不是太痛,忍忍就过去了。
一直到一个月后吧,有一晚我回家,我妈突然开心的告诉我,她怀上了,我要有弟弟了。
她一口咬定就是弟弟!
我当时就惊了,她都四十二了啊!
可看我爸妈那高兴的样子,又不像假的。
有了上次做试管的经验,我当时就提出搬回去。
「你要给你弟弟接床啊,不能走。」我妈捂着肚子,脸上全是幸福。
这一个多月,我都早出晚归,很少仔细看她。
现在她一脸高兴,好像皮肤都比以前好了,皱纹虽然还没有消,可那些黄斑没了,皮肤又白又嫩……好像还涂了一层薄薄的什么,反着光。
就好像鲶鱼的腹部那种感觉!
连手都变白了很多,就是总感觉没什么生气,像是泡了很久,然后搓上一层黏液的感觉,还有点反光。
「妈。」我叫了她一句,指了指她的手:「你最近皮肤挺好啊?」
「是吗?人逢喜事精神爽。」我妈摸了摸自己的手,又摸了摸脸:「我同事也说我,连白头发都没有了,整个人年轻了好多呢。」
她确实看上去又白又净,连脸上几颗痣都在变小。
只是那种白净,看上去有点怪。
还想再问什么,我爸就从厨房端了个盘子过来,是片好的鱼生。
还有一盆凉拌小活鱼,里面香菜葱和酱油什么的拌着河里那种小鱼小虾,都还是活的,有的还沾着香菜在盆里跳。
这种饮食,我们这边根本就吃不惯。
我妈却兴奋的拿着筷子,开始大快朵颐,鱼生连酱都不沾的,一下子就扫了进嘴里,好像嚼都没嚼直接就吞了。
小活鱼更是一筷子一只,也是直接就吞了。
我爸开心的问她,明天还吃吗,他再做。
一问才知道,我妈最近很喜欢这种鱼生啊之类的,还说鱼蛋白质高,吃了对我弟弟好,以后聪明。
我劝他们,别乱吃东西,这种生的,寄生虫多。
「孕妇挑嘴,就证明孩子有福。你弟弟啊,将来肯定是个有福气的。」我妈捧着都没有任何变化的肚子,满脸的喜气。
他们一口一个「弟弟」,我连问了几句,去医院检查了没有,他们都没回我,最后还是我敲了一下桌子,才告诉我,去过了。
我将那检测报告都看了一遍,我妈确实是怀孕了,虽然感觉奇怪,但交待她还是要注意一下饮食,就直接回房了。
或许是因为怀上了,我爸妈没有再让我往坛子里滴血,只是依旧强硬的把那坛子放我床上,说是要我这个姐姐给弟弟接床。
却再次警告我,如果我敢不回来,他们就抱着这怪坛子去幼儿园找我。
我长这么大,上次见他们这么开心,还是做试管的时候,可惜后来连续放了两次,都不知道因为什么流掉了。
只是当晚,我一直听到有个声音一个在喊「好饿」「好饿」。
听得我迷迷糊糊的感觉肚子不舒服,像是饿,又像是痛,左手也开始隐隐作痛。
翻来覆去睡不好,想醒却醒不过来,肚子好像越来越痛,身体一股股的热流往下。
梦中全是无数的蛇扭缠在一起,淹没了一个蜷缩着的孩子,那孩子身体里好像有什么发着血光,就好像我第一晚倒着头往床底下看的那一眼,正抬着眼睛看向我。
等早上昏昏沉沉醒来的时候,这才发现大姨妈来了。
我生理期不太准,这次隔了四十多天,所以量特别大,一晚上血水都渗透了床单和棉被,加上没睡好,整个人都是虚浮的。
我撑着换了衣服,把床单和垫的棉被都换下来,透过床板发现血水连棉被都渗透了,正好滴到下面的坛子上面。
坛子口还沾着几滴血,我看着这雕满交缠扭曲蛇的坛子,只感觉浑身发麻。
坛子是我妈塞床底的,所以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原先就在这里,可坛口正好接着渗下去的血,还有的滴入了坛子口中,就显得很诡异。
我连忙将棉被卷成一团放一边,抱着床单去厕所泡着,同时想着将棉被带走,免得我妈看到。
第一次来生理期的时候,我弄脏了床单和棉被,我偷偷洗了床单,可我妈后来发现棉被上染着的血。
骂我事多,弄脏了她的被子,如果是个儿子就不会有这种事情。
我打算把这棉被被血弄脏的东西,抠掉,再找个地方翻新一下。
可就在我抱着床单路过客厅的时候,我妈正坐在餐厅唆唆的吃着早餐,好像是鸡蛋。
她似乎心情很好,见我出来,耸了耸鼻子,看着我抱着的床单,又看了看我的脸色,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可她的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我抱着的床单,将手里的鸡蛋对着嘴,往上一台,唆的一下就吸进去了。
我这才发现她吃的居然是生鸡蛋?
就是将鸡蛋尖敲个口子,然后吸食里面的蛋液。
「我来给你洗,你上班去吧,别迟到了。」我妈直接就站起来,伸手在裹着的床单里翻着,好像要找出哪里脏了。
她一直认为我一个女儿不好,这些事情,就是在提醒她,我是个女孩子,所以每次我的生理期,她比自己生理期更暴躁。
别说给我洗脏了的床单,初中时我找她要钱买卫生棉,她都直接拿着丢我脸上,骂我浪费钱。
更何况,她现在怀孕了,更不能让她做这些事,免得我再背锅。
所以我抱紧了床单:「还是我自己来吧,你多注意身体。」
「我来!」我妈一把就扯走那床单,盯着上面一片还濡湿着的血迹,不停的抿着嘴吞口水。
这会靠得近,她身上有一股子腥味,就像……
我瞥了一眼桌边垃圾桶里丢的蛋壳,再瞥着我妈那白得有点像鱼腹的脸上,还真的有点像涂了一层湿湿的鸡蛋清,连味道都像。
还有她手上,也好像有这蛋清,难道是吃生鸡蛋的时候沾上的?
可就在我瞥着她手的时候,她扯着床单上的血迹慢慢的凑了上去,像是闻味道,又像是……
伸着舌头想舔?
「妈!」我完全被自己脑中的想法给吓到了,连忙大叫了一句。
我妈好像被吓到了,脸上闪过暴躁,朝我大吼道:「叫魂啊叫!没事就滚,平时鬼影都看不到,来这种事情了就在这里叫!」
抱着床单就去厕所了,走得有点急。
我被她吼得,苦笑了一下,转身去垃圾桶里看了一眼,里面居然丢了小半桶鸡蛋壳。
当下朝她沉声道:「妈,那些生的东西还是少吃,有寄生虫。」
「你知道什么,鸡蛋生吃才营养。」我爸从外面拎着早餐回来,瞪了我一眼:「你怎么还没走?」
他早餐只买了他和我妈的,明显就没有我份。
我转身将棉被打包了,这一动,就感觉一股股的热流涌动,想着和我妈打个招呼,再换个卫生棉再走,要不然公交车上站着,怕漏。
可就在我推开厕所门的时候,却见我妈怀里抱着床单,嘴里含着一块,正用力滋滋的嘬着。
她含着的地方,赫然就是被我血弄脏的东西,她几乎将嘴里塞满了以床单!
3
我见我妈嘬着床单上的姨妈血,整个人都惊呆了,她却好像没有感觉,依旧在低头用力的嘬吸着。
一个地方的吸完了,她还伸手,将旁边沾着血的床单也塞嘴里,用力的嘬着。
她似乎根本就没有发现,我站在门口,就那样疯狂贪婪的嘬吸着。
「妈?」我小心的叫了一句。
我妈就好像置若罔闻,连头都没抬。
反倒是我爸急急的走了过来,见这场景,也吓了一跳。
跟着好像想起了什么,用力朝我往外拉,把桌上买的早餐掏了一袋什么,往我手里一塞:「行了,你别吓着你妈肚子里的弟弟,快上班去吧。走!」
我还想说什么,他直接就将我推了出去,力气大到,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塞我的两个包子在地上滚了两滚。
看着重重关上的门,我感觉身体一股股热流朝下涌,脑中全是我妈嘬着床单上血迹的模样,以及她那不正常的饮食,和鱼腹白反着黏液光的脸。
从小到大,各种生子的秘方啊,办法啊,我见得多了,但从来没有这么怪的。
本以为这次也就是他们胡闹一场,却没想先是我妈真的怀上了,还变得诡异。
吃鱼生,吃生鸡蛋,还可以理解,那嘬姨妈血,是怎么回事?
小腹隐隐作痛,想到昨晚那个在梦里一个嚷着「好饿」的声音,以及我刚好来了的大姨妈和滴入坛子里的血。
我忍着痛,抓起那两个包子,拍了拍塑料袋上的灰,
掏着手机,给幼儿园一个叫张迎升小朋友家长打了电话。
张迎升在幼儿园经常假模假样的念咒,还像模像样的结着法印乱点,有时还会扯张纸,用口水贴我们头上,说是符纸,我们这些僵尸被定住了。
后来问了才知道,他叔叔是个道士,经常带着他玩这种。
虽说感觉不靠谱,可我现在认识的也就这个了,问一下总比较安心。
现在家长对幼师都比较小心,我一问,立马就说给我打电话,同时把电话号码发给我,让我们自己谈。
我又跟幼儿园请了半天假,张妈妈打电话后,让我去一个公园找一个叫张新竹的人,还给我发了照片过来。
我看了一下,不太远,咬了咬牙,打了个车去。
到的时候,还是早上七点多,一堆大爷在练太极剑,领头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哥,手握着一把剑,舞得风生水起,慢时宛如鱼闲游,快时宛如蛟龙。
一见我过来,还自来熟的抬了抬下巴,朝我做了个稍安的表情,硬是将音乐舞完,又给几个大爷演示了一下怎么转剑,这才扯着毛巾擦了把汗,远远的站在那里,打量着我,慢慢皱了皱眉。
我站了好一会,感觉垫着的姨妈巾都撑不住了。
连忙上前,正要说什么。
他就朝我指了指旁边:「那里有个厕所,你先去洗个手。我在这边那小卖部门口,等你。」
我先是一顿,跟着看他那样子,好像知道什么,脸上有点发燥热。
「喏!」他还摸了包小纸巾给我。
「谢谢。」我接过纸巾,直接去了厕所。
等我出来的时候,就见他坐在小卖部门口吃着茶叶蛋,还点了两杯豆浆,将一杯递给我道:「热的,喝点。」
他留着寸板头,运动过后,发丝上还沾着汗珠。
见我没接,朝我递了递:「边喝边说,你这事有点麻烦,所以不能急,你慢慢说。」
我也知道不能急,所以就接过豆浆,看了看四周,发现这里没什么人后,这才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
他都给我递纸巾了,所以我亲戚来的事情,也没有什么隐瞒的,更何况,我妈还嘬床单上的血。
等我说完,他耸了耸鼻子,朝我道:「有那坛子的照片吗?」
我摇了摇头:「那坛子很古怪,我连多看一眼都感觉毛骨悚然,没敢拍照。」
「那你让我去你家看坛子?」他扯着毛巾擦头发,瞥着我。
「我画给你。」我连忙从包里抽出小笔记本,将那坛子的模样,以及上面扭缠的蛇,还有坛子中间,那个看过一眼的鲜红蛇头给他看。
「哟,还真有这手艺啊,小升说你还在外面教绘画,我还不信呢,真的是全能啊。」他瞥着我画,眯了眯眼道:「这蛇头怎么是半浮半藏的?」
「好像是雕的,只是露了个上面的头。」我把本子递给他,轻声道:「据我爸妈说是从祖坟里挖出来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他拿着本子看了好一会,轻声道:「这雕群蛇交配,确实是生殖崇拜的东西,就听你爸妈用来求子的办法,似乎是没有错的。以至亲血脉相引,借蛇群繁育之力,确实可以生儿子啊。」
我听着冷呵了一声,瞥眼看着他:「所以我妈这情况算正常?」
「肯定不正常啊。」张新竹任由我打量,笑嘻嘻的将本子还给我,看着我道:「你妈现在有什么问题,我倒是不知道,现在有问题的是你。」
我听着不由的捂着隐隐胀痛的小腹,据说他们修道的人,不喜欢女子来月事。
「咳!」张新竹连忙低咳了一声,朝我抿了抿嘴:「徐老师,你误会了,是你的手。」
我还没明白,但本能的转了一下从扎针放血后,就总感觉隐隐作痛,还有什么扎在里面的左手。
张新竹嗤笑一声,吸了豆浆:「所以你还是有感觉的?」
「是什么问题?」我一时不知道他是看出我这只手不自在,还是真看出了其他的。
张新竹却只是将剑丢给给我,轻笑道:「你这事急不得,现在是早上,得到下午。你喝了我的豆浆,就来帮我个忙吧。」
这话听着没毛病,可他说完,自己连忙低咳了两声,朝我道:「我上午还有一节课,差个助教,你过来。」
我听着就有点急:「不是说帮我解决这事的吗?怎么还你要上去课?」
张新竹瞥了我一眼,拿着那把剑,朝天边指了指:「早上阳气初升,你手里的东西不会出来,最好是太阳落山后,阴气滋生才搞。你自己就没发现,早上手没这么重,到了晚上,尤其是夜里手就会变得很重吗。」
这倒是真的。
只是我请了半天假,没去上课,结果他一个道士还要去上课,听张迎升说,他的职业不就是道士吗,怎么还教这种?
「走吧。」张新竹还从小卖部拎了个大袋子出来,还有个拖着的大音箱:「听小升升说,徐老师挺好的,今天就当帮我个忙。」
我想着既然来了,他也知道我这手有问题,也是看出了点什么,就伸手去给他拎带子。
可手还没碰到,左手就隐隐的作痛,就好像针扎了一样。
「尊重女士。你跟着就行了!」张新竹瞥了我手一眼,示意我跟着走。
他把音箱拉到公园一个半阴半凉的地方,那里已经等了很多穿着白色练功服和大红扇的大妈,都三三两两的开练了。
张新竹居然从袋子里拿出个马扎,朝我拍了拍:「你今天特殊情况,坐这。等下,我让你开音乐就开,听我指令。」
那些大妈见他一来,立马凑了过来,一边说他今天怎么迟到了,一边将自己做的包子啊,包的蒸饺啊,磨的豆浆啊,都拿出来投喂张新竹。
一边还打量着我,笑嘻嘻的问张新竹。
他都只是笑嘻嘻的打哈哈,然后还从袋子里拿着准备好的红扇,开始教大妈们跳扇子舞。
先是喊着拍子来一遍,还别说,张新竹身形挺拔如松,脸上总是笑嘻嘻的,可力度挺好,这扇子舞跳起来,不同于大妈们的妩媚多姿,反倒矫若游龙。
不过后面就挺麻烦的了,音乐一会停,一会往前,一节节的练。
我坐在那里,被他支使得团团转。
那些大妈练不好,也急得团团转,他就笑嘻嘻的给她们打气。
等太阳变大的时候,大妈收工,还招呼着我和张新竹去她们家吃饭,一个个打量着我和张新竹,那目光太明显了。
张新竹只是擦着汗,笑嘻嘻的道:「吃饭就不用了,我有个事问大家。我这有个怪坛子,阿姨们见多识广,帮我看看啊,有没有在哪听说过。」
跟着朝我打眼色:「念儿,把本子上画的拿出来,请阿姨们掌掌眼。」
阿姨们立马起哄,嚷嚷着道:「叫这么亲热啊,我们牙不好,都酸倒了啊。」
我瞪了张新竹一眼,他叫我徐老师,可能是从张迎升嘴里听说了,但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张新竹一边笑嘻嘻的应付大妈,一边朝我打眼色:「快点啊。」
我看着这些有的七八十岁,却依旧精神头挺好的阿姨,也大概知道张新竹想什么。
将那画着坛子的本子掏出来,递给阿姨们看了看。
那些阿姨一看到那缠满蛇的坛身,立马一个个的挥手,表示害怕,不看,捂着胸口,好像被吓到了。
连本子都没有人接,只是好奇的凑过来看一眼。
其中一个鹤发童颜的阿姨听说全是蛇,先是一愣。
跟着握着水杯,走到我面前,低头看了一眼那本子上画的坛子。
这坛子上的蛇,其实也就是简单的雕上去的,就是线条勾勒,雕工并不精细。
那阿姨瞥眼坛子看了一眼,拿着保温杯的手有点抖,里面泡着的养生茶都晃出来了。
她捏着盖子,几次想盖上,可好像盖子都套不上,褐色的茶水洒大她白色的练功夫上了。
「阿姨?」我见状,将本子放下,伸手帮她将保温杯盖上。
却发现她双手冰冷,被我一碰,好像吓了一跳。
抬眼看着我道:「你姓徐?双人徐的徐?」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刚才张新竹一直吆喝我,除了最后叫了我名字,都没有叫我「徐老师。」
这阿姨明显就知道这坛子的来历!
我正要开口,那阿姨却一把将手缩了回去,看着我皱着眉:「徐念儿,念儿……」
她猛的想到了什么,朝我道:「你妈是不是又怀孕了?你最近别回家了,别靠近你妈,千万别再碰到你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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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阿姨说完那些话,好像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拿着保温杯,急急的就走了,连那大红扇和手袋都没要了。
她明显是知道什么,我喊了两身,想追上去,却被张新竹拉住了,朝我摇了摇头:「别急。」
我被张新竹这态度搞得有点莫名其妙,但想着是他帮我问出来的,也得听他安排。
那些阿姨也好像被蛇和刚才那位的模样吓到了,急急的就走了。
我等人都走了,这才问张新竹:「要去那阿姨家吗?」
他却只是朝我摇了摇头:「刚才那阿姨姓丁,叫丁绍莲,退休前是乡镇计生办的主任。以前的计生办,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被你坛子吓到了,你现在去,问不出什么的。」
他说着瞥了一下日头,朝我道:「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然后你确定一下你家有没有人后,带我回去看一眼那坛子。」
这是真知道这坛子有问题了。
我忙收拾了一下东西,给我妈打电话,问她有没有看到我昨晚落在家里的本子。
其实我也不确定,我妈会不会出去,她现在怀上了,就怕我爸都不会出门,成天的守着她。
前两年做试管的时候,他们就是这样的,两人都不工作,吃老本,全心全意的想把我妈肚子里的儿子生下来。
那时我才刚上班,我妈先是以怕我乱花钱,让我把工资卡给她,见我油盐不进,就强制要求我每个月给他们一千块的生活费。
我工资低,他们为了做试管,也几乎掏空了老本,到幼儿园找过我几次,说到后面,我妈就捂着好不容易放入胚胎的肚子,说痛,我只得每个月按时转他们一千。
后来我妈放了两次,都流掉了。
在知道我兼职后,还想一个月找我要两千,我就不停跟他们说,我要买房,问他们借钱。
就算他们骂我,一个女的买什么房,以后结婚让男的买就行了,有钱就给他们,他们给我存着,如何如何的。
我顶着骂,依旧油盐不进,一个星期跟他们开一次口,熬了半年,他们不敢再找我要钱了。
所以为了我妈肚子里的孩子,我爸妈都不上班,这种事情,是可能的。
电话接通,我妈在那头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好像在吃东西,隐隐的还有着水响。
我疑惑的叫了两句:「妈?」
「你妈在外面吃饭呢,你丢三落四的不会自己回去拿啊,多大人了,就知道叫妈,烦不烦啊,以后没事,不要找你妈!」我爸直接就是开骂,然后挂了电话。
他骂得声音很大,旁边的张新竹低咳了一声,朝我道:「那应该不在家,去吧。」
我也有点尴尬的咳了一声,拿着手机准备滴个车回去。
却见张新竹从那装太极剑,大红扇的布袋子里掏出个车钥匙,对着公园路口,摁了一下,车子解锁的声音立马就响了起来。
见我诧异的看着,他还朝我挑了下眉:「怎么,我看起来这么穷吗?」
我连忙摇了摇头,就是看他先舞太极剑,再跳扇子舞,还有时间给侄子当僵尸,应该是那种无所事事的人。
张新竹却挑眉拉开副驾驶,朝我道:「这你就不懂了,大爷大妈经历足,人脉广,知道的也多。外事不知,问大爷;家事不晓,找阿姨。」
「他们这个年纪,都下过乡,哪个县镇机关有什么过往变迁,大爷们清清楚楚。谁家娶了新媳妇,谁家两口子闹离婚,有点什么事,大妈们了如指掌。」
「他们知道些风吹草动,会给我拉生意,还提供消息,还会热心的告诉我解决办法,还会发动人脉力量,尽力帮我解决。」张新竹脸上对大爷大妈满是崇拜,朝我绅士的伸了伸手,示意我坐进去。
头头是道:「等我看完坛子,把你手解决了,让丁阿姨冷静一下,我就带你去找她,保证有关这坛子的来历,她早就理得清清楚楚,什么都说了。」
他这倒是挺上道的,我看着车里不错的内饰,想着自己「血流成河」,朝他道了谢,拿包垫着,这才坐下去。
张新竹瞥了我坐着的包一眼,眨了眨眼,这才转过车头开车。
路上挺尴尬的,我不时的摸着沉重的左手,朝张新竹道:「你是怎么看出我左手有问题的?是什么问题?」
「你还是别知道的好。」张新竹安心开着车,瞥了我左手一眼,轻声道:「等我帮你弄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他这有点故弄玄虚,车上气氛有点尴尬,我想了想,正要问他,如果那坛子有问题,是不是砸掉坛子就可以了。
就听到张新竹手敲着方向盘,嘻笑道:「我接小升升的时候,见过你几次,你有印象吗?」
「啊?」我一时也有点愣神。
现在疫情期间,家长不让入园,接孩子都是拿了卡,在门口递了卡后,再由我们送到门口去的。
都是一个时间点,我每次都带好几个孩子到门口,都会让孩子确认家长,然后交接。
但放学时间段,人多又杂,我都只是礼貌的打个招呼,知道不是家长后,先让孩子认人,再和家长那边电话确认一下,就放人,其实不一定能记不住接人的长相的。
这会听张新竹突然说这个,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他只是嘻嘻的笑,安心的开着车。
这公园离我爸妈家并不远,我先下楼确认我爸妈不在后,这才打电话让张新竹上去。
等进房间的时候,我才发现,早上打包好那床被血染透的棉被已经铺在床上了,只是被血染的地方,被挖空了。
从那棉被挖出的口子,正好可以见到床底摆着的怪坛子。
也不知道是被我爸妈挖掉丢了,还是……
我将这不好的想法压下去,带着张新竹看这坛子。
他蹲在床边看了那坛子一眼,立马哇擦了一声,拉着我道:「这事麻烦,先走!」
可就在他拉我的时候,外面就传来了开门声。
跟着我妈急急的声音:「我好饿,你快点。」
张新竹朝我眨眼,摊手。
我瞥了一眼,直接将他塞衣柜里。
这家里,我没几件衣服,衣柜都是我妈的东西,挂衣服的地方,几乎都是空的。
张新竹刚藏好,我正要出去,门就被推开了。
我爸诧异的看了我一眼,冷哼了一声,直接就将那坛子抱了出去。
白天我几乎者不在家,从来不知道他们还要将坛子抱走的。
朝衣柜里的张新竹找了个眼色,示意他可以出来从门缝里往外看一眼,急急的跟着我爸出去了。
我爸却抱着坛子,放在客厅,又开始上香,烧纸,嘴里喃喃的念着什么。
而我妈在厨房片黄鳝,这会一根比我拇指都粗的黄鳝被钉在案板上,腹部已经被片过一刀了,我妈还扯着黄鳝尾,将血一点点的挤出来,下面放着一个碗接着。
我就站在这里,他们好像各忙各的,谁都没有理我,也没有避开我。
就在厨房角落,还放着一个大蛇皮袋,里面有什么唆唆的涌动着,似乎是蛇?
虽然昨晚见过我妈喜欢吃生腥的东西,但看着她用菜刀背压着黄鳝,将血挤出来滴在碗里,空气中全是腥味,我都感觉胃里作呕,我妈却盯着那一滴落在碗里的黄鳝血,不停的吞吐着舌头。
「妈?」我突然小心的叫了一句:「这黄鳝血你打算用来做什么?」
我妈立马抬头看了过来,握着菜刀看着我,目光却并没有落在我脸上,而是落在我小腹下面,抿着嘴嘬了嘬。
然后看了看被钉在案板上的黄鳝,又瞥了瞥我,吞着口水道:「念儿啊,你昨晚没给坛子放血吧?今天就放点血,祭那坛子吧?一点点就好了,行不行?」
她握着沾着腥黏血的菜刀,慢慢朝我走了过来。
我脑中猛的闪过,她早上嘬着床单上血的样子,以及丁阿姨跟我说不能碰到我妈的话。
再看着那一桶翻滚在一起的大黄鳝,以及滴落在碗里的血,心头猛的咯噔了一下。
转身就要朝外走,但一背身,就见原本在客厅给那怪坛子上香烧纸的我爸猛的出现在我身后,挡着了我的去路。
瞪着我,满脸厌恶的说:「你命都是我们给的,你妈怀了弟弟,让你放点血怎么了?你一身骨血,还都是我们徐家的,我们供你吃,供你穿,我们给你生弟弟,给放点血,怎么了?」
厨房小,推拉门就只够一个人出入,这会我爸挡在门口,我妈握着菜刀在后面。
我只感觉自己就是那条钉在案板上的黄鳝,轻轻喘着气,不敢乱动,免得刺激到他们。
「念儿,我真的好饿,好饿。」我妈紧握着菜刀,盯着我小腹处。
将那接着黄鳝血的碗端起来,将里面的血一口气就喝完了,还舔着碗口的血。
她的脸,比那白瓷碗还白,闪着一层黏液的光,添着碗口的血,看上去很诡异。
等喝完,她还是将碗放在案板下,握着菜刀看了看我,似乎在想什么。
「给你妈放一点点,就用针扎着放一点。」我爸盯着我,一步步逼紧:「她刚怀了弟弟,想吃点不一样的味道,你就给她尝一口。」
我靠着厨房推拉门,慢慢的伸手,猛的一推,将两扇门都推到我爸妈这边,一转身就从这边跑了出去。
就在我跑出客厅的时候,张新竹正好拿着件明黄的道袍去罩那个坛子。
可就在道袍要盖上去的时候,那坛子边上画着的蛇,好像游了过来。
我爸大吼一声,猛的朝我冲了过来。
张新竹连忙将那明黄道袍一收,一把扯起我,转身就朝外跑。
跑出门的时候,我爸还在后面大叫:「有本事,你一辈子也别回来。」
张新竹一路拉着我,跑下楼,然后急急的将我推进车子,自己上了车,直接就开动了车子,重重的喘着气,飞快的将车子开走了。
我一想到,刚才在那满是血腥味的厨房,被我爸妈前后围着的场景,也感觉喘不过气。
一直到车子开出了这老旧的小区,我看着外面阳光照进来,才瞥眼朝张新竹道:「刚才你想抱走那坛子?」
「抱不走。」张新竹重重的喘着气,瞥了一眼我的手:「你这手得快点处理了,这事比我想象的严重。我一个人解决不了,得找帮手。」
跟着他打了个电话,好像是叫余学,然后直接就问人家姐夫在不在,再三强调有大事找姐夫帮忙,如何如何的。
我想着我妈喝黄鳝血时的诡异,到现在还喘不过气,张新竹想找人帮忙,也正常。
看样子,这事也不能这么快解决了。
我又给园里请了一天假,然后张新竹带着我,到药房买了一堆药打成粉,还有卖香火的地方,买了一堆东西。
更甚至特意到一个阿姨家里,抓了一只自家养的、刚开嗓的雄鸡。
中午随便在一个小餐馆吃了碗面,他居然还去旁边奶茶店,给我点了杯姜汁红糖的糖水。
然后也没等到晚上,开车到市里以前的防空洞最底下,他直接将一堆药粉和香灰,全部倒在一个瓷盆里,将那只雄鸡杀了,把鸡血接在那盆里。
又掏笔,调着朱砂画了一张符。
他画的时候,飞龙走凤,一笔呵成,还真的没看出来。
「你左手是不是都扎针放了血?将手指全部划开,把手躺放在里面来!」张新竹把那张符纸往鸡血上一放,朝我道:「快点!」
我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可看张新竹再也没了原先嘻嘻哈哈的样子,也不敢耽搁,将手伸过去。
他看了一眼,从袋子里又掏出一把折叠的水果刀,拉着我的手,捏着掌心,看了看我,抿嘴勉强的笑了笑:「别怕,有我呢。」
「我不怕痛的。」我看着他的笑,突然发现有点好笑。
张新竹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又嘻嘻的笑了笑,下手却很利落,哗哗的就将我五指全部割开。
口子不深,但有着血水渗出来。
他直接拉着我的手,放在那瓷盆染着血的朱砂符上,同时右手顺着我肩周,单手掐着什么,顺着胳膊往下点。
我开始感觉没什么,但随着他往下点,左手那种异物感刺痛感,又来了。
这次不只一下下,而是好像整个左手都有什么在扎痛着。
其实我不算个怕痛的人,看打针,眼睛都不扎的,这会在这阴冷的防空洞,痛得汗水直流。
整条左胳膊都在发着麻,就好像最近睡到半夜麻痛醒的那种。
张新竹也一直顺着我胳膊往下拉着什么。
慢慢的,我感觉左胳膊都不是我自己的了。
强忍着痛,看着那已经被血水淹没掌心的左手,指尖的血水顺着手指慢慢朝下流,都流到透过那张朱砂符渗上来混着药的鸡血上。
我看着那一条条血水,眼前突然闪过我妈划开黄鳝放血时的样子。
扭头问张新竹:「要多久啊?」
张新竹却瞥了我一眼,给了一个不要出声的眼色,跟着紧盯着我左中指的伤口。
我第一晚被扎的就是左中指,也就是那里感觉被嘬了一下。
这会张新竹盯着没动,让我也不由的盯着。
没一会,在刺眼的灯光下,只见划开透着红肉的伤口处,好像有一条头发粗细的白东西,慢慢的从伤口里钻了出来。
那东西就像以前看记录片里,那种青蛙腿里白色的寄生虫,那东西好像探着个头在伤口处,左右搭了搭,似乎在寻找什么。
然后顺着我手指,慢慢拉着身体,从我划开的指腹中爬了出来,顺着血水,往下爬。
就在它爬出来后,我这才发现,这就像一条极细,却没有皮的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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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自己伤口里,有一条细如发丝,剥了皮、惨白如同寄生虫的蛇,爬出来。
立马感觉全身鸡皮疙瘩全总涌了出来,整个人都发着麻,看着那东西在我手指上爬,就算胆大如我,也恨不得跳起来,用力甩,将这东西甩掉。
张新竹明显感觉到我的变化,左手立马紧抠着的手腕,强行压在那瓷瓶里。
伸着右手紧搂着我肩膀,将我强行了搂在怀里,还转手捂着我眼睛,在我耳边轻声道:「别看就好了,不要动。」
可不看,那种湿黏的蠕动感,越发的清晰。
更甚至,我还能感觉,有什么慢慢从指腹的伤口中又爬了出来,伤口微微刺痛,带着一种抽离感。
我再也不敢看了,紧紧揪着张新竹的衣角,咬着牙,一遍遍的背着考教师职格证要背诵的内容,来分散注意力。
可背着背着,手上那种爬动感就更强了。
像极了小时候,我怕黄鳝,我妈要片黄鳝吃,让我给她抓,递给她。
我不敢,她直接就抓着我的手,强行压着满是黄鳝的桶里。
那些黄鳝受惊,在我手中间,飞快且无声的游窜着。
我感受着那种冰冷湿滑,在指尖游动,吓得不停的尖叫,她都没有放手,硬是压着我的手,骂我。
说抓多了,就不怕了;说我是个女的,才这么胆小,如果是个男的就不会怕这些东西了!
从那之后,无论我爸妈让我做什么,我都不会再怕了。
就算我怕,他们总认为,习惯了就好,多做就好。
只要稍有表示,就是我是个女的,不行,是个男的就好了!
所以就算我感觉到那些东西在我手上慢慢的爬,我也僵着左手,没有再动。
张新竹一直紧搂着我,手紧紧的捂着我的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我把我能想起来,该背的,能背的,全背了两遍了。
张新竹在我耳边轻声道:「我还要再确认一遍,我松开的手,你看到也别怕。」
我点了点头,他才慢慢松开搂着我的手,然后并着双指,从我右肩膀轻点慢摁着,一路往左肩膀拉。
就在他推的时候,我睁眼看着那个瓷盆。
只见调着药粉的鸡血里,上面浮满了细若发丝,半指长,头微大,尾细,像是蛇,又像是科普教材里那种小蝌蚪的东西。
它们在血水里沉沉浮浮,欢快的游动着。
满满一瓷盆,居然有点像鸭血粉丝汤吃剩后,碎粉浮在鸭血汤里的样子。
我整条左胳膊都是麻僵的,张新竹顺着胳膊往下拉了一下,确定没有这种东西再出来后,这才捏着我手腕,轻缓的将手拿出来。
就在我手出来的时候,张新竹右手并着指,对着那个瓷盆,低念着什么,然后双指一点。
浸在瓷盆里,都被血水染红的符纸,突然哗的一声,一道火光闪出。
整个瓷盆都燃了起来,那些白色的如蛇,又像蝌蚪的东西,似乎发出尖悦的叫声,像是蛇吐信,又像是远远的有小孩子尖叫。
但火光吞吐,一下子就连里面的鸡血和药粉全部都烧干了成灰了。
我看着这烧得漆黑的瓷盆,有点吃惊的看着张新竹。
虽然猜到他有点本事,可没想到会这么有本事。
「对付那坛子不行,这些东西还是可以的。」张新竹从袋子里抽了块毛巾,确认我手背上没有沾着那种细白的东西,这才帮我将手上的血擦掉。
居然还从袋子里拿了药出来,朝我晃着碘伏瓶:「你忍着点,消个毒,可不准哭啊!」
我看着他笑嘻嘻的脸,突然感觉心头有点发暖。
买东西的时候,我并不记得他买了这个。
张新竹却拿着棉签,小心的将伤口一个个的处理了,又洒了点云南白药粉,用纱布一个个的帮我包好。
没有医用胶布,就是用创口贴给贴住纱布,还朝我笑嘻嘻的道:「这是小猪佩奇的,你给小升他们也是用这个吧。」
园里经常有小朋友磕磕碰碰的,其实也没出血,也没有伤多重,但小朋友要的就是爱护和关注,所以我买了很多卡通的创口贴,哪个撞了碰了,就给贴一个,就相当于奖励一个贴贴了。
他们就会立马不哭了,会给别的小朋友看,这是奖励的,连放学回家了,都要一直贴着的。
我没想到张新竹还知道这个,不由的笑了笑。
但看着他闪闪发光的眼睛,心头突然咯噔了一下。
忙低咳了一声:「接下来要做什么?我妈……」
她好像并不是喜欢吃生的,而是喜欢血……
尤其是我的血!
在厨房的时候,她明显还闻到了我身上姨妈血的味道,相比于黄鳝血,她更喜欢我的血。
「你妈的问题得慢慢来。」张新竹咂了下舌头,将那个瓷盆打碎,从袋子里拿出一大叠黄纸,在碎瓷上烧着,估计是怕里面的东西还活着,所以得用火再烧。
我帮不上什么忙,就帮着撕纸:「刚才从我伤口出来的东西是什么?」
「蛇崽子吧。」张新竹瞥眼看了看我,轻声道:「那整个坛子好像都是蛇。」
他怕没说清楚,又强调道:「我说的不是雕在外面的蛇,而是坛子本身全是蛇,但具体怎么来的,得问丁阿姨。」
「你滴血到坛子里,又每晚放在床下,除了能让你妈怀孕之外,可能也算一种什么血祭。这被制成坛子的群蛇,给徐家送子;而老徐家的血脉,替蛇养子。」张新竹说到这里,语气变得森冷了一些。
轻叹了口气:「从你爸给你妈准备的吃食,和让你放血的事情上看,他们可能知道。」
我撕着纸的手一僵,差点被火光燎到了。
张新竹一把将我手推开,朝我嘻笑道:「也可能只是我猜的。」
跟着看了一眼烧得焦黑的瓷片,将我手里的纸全部丢上去:「行了,收拾一下,去丁阿姨家。」
我看着纸被火光吞吐,知道张新竹是顾忌我的感受,苦笑道:「我小时候,我爸妈其实想过将我送人的。」
那时候计划生育也严啊,我爸以前还有工作的,不准多生。
说是想送人,其实就是那么回事。
张新竹却低咳一声:「那你没碰到我妈,我妈特想要个女儿,恨死我跟我哥了,两个儿子,都是讨债鬼。养不起,要不然,我怎么当道士了呢!」
跟着将那只杀掉的雄鸡,用个塑料袋套起来:「走,去丁阿姨家,给你做三杯鸡吃,尝尝我手艺。」
我发现他那个大袋子,真的是什么都有。
确定那些纸烧完了,我这才收拾了一下其他的东西,跟着张新竹出去。
丁阿姨家就在那个公园不远的地方,张新竹带着我,说是给人家送了只鸡来,根本不顾丁阿姨冷脸,直接带着我进去。
自来熟的让人家烧水,他来拔鸡毛,还朝我得意的道:「我小时候才跟着我师傅的时候,他出去做法事,多的时候都带三四只鸡回来。所以入门的第一件事,就是拔鸡毛,双手一起拔,速度比那些专门卖鸡的都不差。」
他半个字都没有提那怪坛子的事情,丁阿姨瞥着他笑嘻嘻的脸,又看了看我,轻叹了口气。
指着张新竹,用土话,不知道骂了句什么,这才转身进厨房烧水,拿了个盆,让他将鸡放在盆里。
这才给我们倒水,示意我们坐:「还是想问那个骨血蛇坛吧。」
我听着还有名字,丁阿姨明显是都知道的,连忙坐直了身子。
丁阿姨也缓过来了,看着我包着的手道:「手里是不是有小蛇啊,被小张弄出来了?那只鸡,是放了血做了法后剩的吧。」
张新竹这会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水,笑嘻嘻的道:「这不立马就来孝敬您了吗。」
丁阿姨呵笑了一声,指着张新竹戳了戳,这才看着我道:「你妈怀孕了,是不是吃的都跟蛇一样。」
我原先还没太在意,听丁阿姨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像。
嗜血,生肉,生鸡蛋,而且似乎都没有嚼,都是硬吞。
我少在家里,光是看到的几次都是这样,怕是我不在的时候,吃得更明目张胆。
丁阿姨没等我回话,就喃喃的道:「大概就是三十几年前吧,那时政策挺严的,我那时还在乡里抓超生。」
丁阿姨脸色有点无奈,朝我们慢慢的说着。
那个时候的人,抓得严,有工作的只准生一个;没工作的,头胎是女儿的,过个四五年,办下准生证才能生二胎。
所以那种偷偷照 B 超,发现是女儿就流掉的黑诊所挺多;还有那种包生儿子的神婆啊,各种卖转胎丸啊,生子秘药的啊,都跟疯了一样。
「那时你们徐家村啊,有人连生了四个女儿了,后面三个全送人了,死活不承认自己生了这么多。还流了好几个,几乎一年一个的怀啊,就是想生个儿子,躲山里,躲窑洞里。」丁阿姨说起来,也是满脸无奈的苦色。
喃喃的道:「后来有一次她又怀上了,我们得到消息就到处找,可整个村的人都帮她瞒啊,哪能找得到,还有人说,她这一胎准是儿子,因为她家有个送子观音过来了,告诉她造了一个骨血坛子,保证她能延续血脉生个儿子。」
丁阿姨呼着气,看了我的手一眼,轻声道:「当时上面也严,我们找不到她,就盯着她家里人,去哪送饭啊,怎么样的。」
「可盯着却发现,她那个大女儿不见了。本来以为藏哪里,她大女儿陪着的。」丁阿姨现在说起来,浑浊的眼睛还微微跳动。
慢慢搓着手,轻声道:「她大女儿十来岁吧,那时的孩子当家得早,就会做饭了。我们就想着,可能是带着大女儿,给她做饭什么的,躲哪个山里,到处是山,怎么找,上面问,也就只能想办法应付。」
丁阿姨说着,脸上闪过浓浓的自责,不停的抿嘴。
张新竹连忙拧在那保温杯,递给丁阿姨。
她抿了口水后,看着我的手,这才道:「后来有一天,有人在山里打柴,说听到有人惨叫,就去看了一眼,然后报了警,当时藏山里的人,一般都是这种躲着生的。」
「派出所听说报案人说,到处都是血,以为有孕妇要生了,怕出事,就叫了我们和镇上卫生所的人一起去,怕出人命。」丁阿姨捧着保温杯,手又开始抖。
还是张新竹伸手握住她双手,那保温杯的水还没有晃出来。
她好像重重的呼了口气,这才看着我道:「我去的时候,那是一个挖出来的山洞,外面有干了的树枝遮着,里面就在地上铺了些干柴和被子,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子躺在那干柴旁边,浑身都是血,胳膊和腿都只剩骨头了。」
「还有很多拇指大小的蛇,在她伤口里钻来钻去。那些蛇粉粉白白,像是剥了皮的蛇,又好像挖泥鳅的时候,一锄头下去,看着泥鳅腹部在泥洞里露出一个部份钻动的样子,在她伤口残留的肉里钻动着。」丁阿姨说着,不停的抿着嘴,吞着口水。
紧紧的捧着保温杯,小心翼翼的送到嘴边抿了口水:「她脖子上还套着绳子,是被绑在洞里的。她妈就躺在那干柴的被子里,肚子涨得老大。我们去的时候,她还在……还在……」
丁阿姨说到这里,猛的将捧着的保温杯推开,猛的跑到厕所里,哇哇的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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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着丁阿姨在厕所哇哇的吐,眼前闪过我妈嘬着床单上的血,以及她握着菜刀,喝着黄鳝血时的样子,再联想她说看到那女孩子的模样,大概明白她当时看到的了什么,胃里也是一阵阵的抽抽。
张新竹瞥了我一眼,忙拿着保温杯,去厕所照顾丁阿姨。
过了好一会,丁阿姨洗了把脸,连喝了几口水,可脸色也依旧铁青。
我看着她:「对不起。让您想起这么不好的事情……」
怪不得她一看到那个坛子的图片,就急匆匆的走了。
丁阿姨朝我摆了摆手,又连喝了好几口水,这才道:「当时有派出所和卫生所的同志,就将那女孩子和带走了,可她妈却硬是抱着那个坛子,塞给那女孩子,说那坛子是她的骨血,一定要那女孩子带着,一定不能离开那女孩子。」
丁阿姨脸色发涩,接着道:「可当时那女孩子都要死了,谁信啊。就将那坛子推开了,她妈就死死抱着那坛子大哭,骂我们,要害死她儿子。」
她说着,又捧着保温杯,不停的搓转着。
我看着晃动的保温杯,接过来去接水。
丁阿姨却盯着我包着的五指,轻声道:「后来那女孩子在医院没抢救过来,她身上全是寄生的无皮蛇,身上的肉也被吃得差不多了。她妈肚子里的孩子也胎死腹中了,引产出来的时候,是个手脚都没有的怪胎。」
没有手脚,那岂不是脑袋以下就是身子,那不就是……
我想到那瓷盆里,那些泡在血水中的无皮蛇,如果变大,没有手脚,会不会也是这样。
那我妈肚子里的,会不会也是这种?
张新竹听着也抿了抿嘴:「那坛子呢?」
「这事当时闹得挺大的,那坛子后来就被徐家村的村长要去了,说是砸了埋了,但我调走的时候,还听说有人在找那个坛子,想生儿子。」丁阿姨脸带苦笑。
冷声道:「他们说那人打下来的怪胎,就是个儿子,如果不是我们拉走了那个女孩子,让那孩子胎死腹中,一定能生下来的。」
丁阿姨脸上带着自责:「我就后悔啊,当时知道他家大女儿不见了,就该接着找的,那女孩子也不会被活活的蛇钻,被她妈咬的,折磨死。」
「不过就是一个坛子,他们就这么相信,舍得用自己女儿的命来换儿子吗?」我到现在都不能理解,我爸妈想生儿子的执念是从哪来的。
可我也见过他们的疯狂,所以知道对于那些想生儿子的人而言,只要能生儿子,什么都是可信的。
现在还有送血去香港检测胎儿性别的呢!
丁阿姨瞥了我和张新竹一眼,轻声道:「我老伴是在报社工作的,喜欢刨根问底,后来问过这事。那坛子啊,据说是挖了一个很大的蛇窝,趁着群蛇交配,浇了汽油,将蛇全部烧成灰。」
「用蛇的骨灰,再掺着那些不能生下来,被流掉的……哎!就是骨血为泥,蛇骨为灰。」丁阿姨手又开始抖,轻吸了口气:「反正材料本身就没一个正常的,还有那个所谓的送子娘娘,给了一个保证生子的血蛇头,镶嵌在坛子里面,所以才叫骨血蛇坛。」
「就是我写在本子里,在坛子里面的那个血蛇头吗?」我本来想拿本子的,但见丁阿姨确实很害怕,也就没有再拿了。
「里面我没见过,但那坛子外面,大概是这样。」丁阿姨只是幽幽的叹气。
看着我道:「这东西就是用女儿的血肉养蛇魂,根本生不出什么儿子,你妈这样子,打电话报警也查不出来什么的,你就一定离你妈远点,避开她!」
我想着我妈握着血淋淋菜刀的样子,朝她点了点头。
张新竹却拎着烧开的水,还真打算拔鸡毛,被丁阿姨给制止了:「你们想知道的也知道了,快走吧,等下我老伴就要下棋回来了,当初他知道这事后,几天几夜都没睡,别让他晓得这坛子又出来了。」
张新竹立马朝我打了个眼色,跟丁阿姨笑嘻嘻的道了谢,带着我走了。
我走到门口,想了想,扭头看着丁阿姨:「那对用过骨血蛇坛的夫妻,后来怎么样了?」
丁阿姨瞥了我一眼,嘲讽的呵笑:「能怎么样?那个儿子没生下来,到计生办闹了好久,说我们草菅人命,说是我们害死了她女儿。」
「她身体也亏得厉害,后来没有再生。不是前面送走了三个女儿吗?人家找了一个小的回来自己养着,这几年听说又把前面两个找回来了,现在三个女儿,每个月强制给钱养老,还让小女儿招郎上门,过得可好咯!」丁阿姨说着有点烦躁的朝我挥了挥手:「快走吧!」
我听着只感觉心里很不是滋味!
张新竹拉了我一把,示意我走,这才魂不守舍的出来。
等到了车上,张新竹这才瞥着我道:「那个血蛇头,可能才是关键,那东西好像很厉害。我带你去找余学他姐夫,他挺厉害的,还认识一只很厉害的黑猫,猫抓蛇也很厉害,有他们在,你不用怕。」
我将坐着的包挪了挪,看着自己包着的手指,抬眼看着张新竹:「我以为丁阿姨说的那对父母,至少那个当妈的会死掉的。」
可他们都好好的活着啊,更甚至不用自己养,把送了人,别人养大的两个女儿又找了回来,照样让人家给钱养老啊!
凭什么啊……
他们不想要,就丢弃。
需要的时候就找回来,就因为那些个女儿,承了他们一点骨血吗?
那个被用来祭坛子,被啃掉肉,死掉的大女儿呢?
她又做错了什么?就因为她是个女孩子吗?
张新竹握着方向盘,扭头看着我,五指弹了弹,总是笑嘻嘻的脸上,带着凝重,似乎不知道怎么安慰我了。
我沉吸了很大一口气,重重的呼了一下,这才朝张新竹笑了笑:「吓到你了吧?没想到我内心这么阴暗吧。」
其实说想那个当妈的死,只不过是因为我,我知道我妈可能不会死,所以我希望这种报应在别的人身上!
张新竹抿着嘴,朝我笑了笑,慢慢发动车子:「听小升说,你在考教师资格证?准备得怎么样了?」
他倒是什么都知道啊。
用这个岔开话题,提醒我以后挺有希望的吗。
我苦笑了一下:「还有一门要补考,其他都过了。」
张新竹开着车,好奇的看着我:「以前在学校怎么不考,现在边工作边考不是更累吗?」
「在学校要兼职啊。」我不由的揪紧了坐着的包,朝张新竹很坦然的笑了笑:「因为没钱啊,我没有时间一次性考两个证。」
其实也没什么难堪的,我家什么情况张新竹都知道了,有什么好隐瞒的。
读师范的时候,我爸妈几乎不怎么给我钱了,考证都是要钱的,我那时幼师证都没到手,周末在外面艺术学校兼职,当助教才五十块钱一天。
哪有时间和钱,再去考教师资格证。
张新竹瞥眼看了看我,朝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抱歉。」
车子直接开到了本市房价的天花板小区,我看的小两室,房价只有这里的一半。
张新竹示意我下车:「这种事情,去余学家,他父母在也不好说。他姐在这里有套房子,我们就约在这里了。」
我看着张新竹停的车,这才想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在跟他等电梯的时候,朝张新竹笑了笑:「对了,我还没问,你是怎么收费的呢。」
听他在公园里说的那些,为了扩大业务,他也挺努力的。
刚才买了一堆东西,都是他付款的,还拉着我到处跑,还要找外援,这收费怕是……
现在这种有真本事的少了,收费肯定不低。
我想着自己存着的那点钱,突然有点肉疼。
「谈钱多伤感情啊!」张新竹却拍了我肩膀一下,笑嘻嘻的道:「等我以后有娃了,你可得用心帮我照顾啊。」
「这以后的事情,以后……」我暗算着光是那买的东西,都不下大几百了。
「电梯来了。」张新竹却一把将我扯进电梯,朝我道:「等下你看到余学的姐和姐夫,嘴甜一点,人家才是大佬,嘴巴甜,人家不帮都不好意思。」
我想着他见谁都笑嘻嘻的叫得清甜,都自来熟,不由的佩服。
等到的时候,开门的是一个看上去和张新竹一样自来熟的男子,张新竹一指:「余学。」
然后拉着我进去,指着坐在沙发上一个穿着知性的女子和一个穿着汉服的男子:「叫余心姐,姐夫。」
我跟在张新竹后面,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一男一女,女的美而温婉,男的穿着汉服,好像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张了张嘴,却叫不出来。
余心要笑不笑的瞥着张新竹,「姐夫」眼中好像只有余心,见她眼波流转,脸上尽是爱意。
「叫姐夫。」张新竹戳了戳我。
我想着他说是大佬,而且余心和那「姐夫」看起来就是大佬样,只得叫了一句:「余心姐好,姐夫好。」
后边的余学嗤笑了一声:「你这算是骗人家小女孩啊,这是我姐,和我姐夫,你跟着瞎叫就算了,怎么还让人家小女孩叫,人家跟你什么关系呢,还是跟我有什么关系?」
张新竹直接踢了他一脚,指了我一下:「徐念儿,小升的老师。」
「哦!」余学好像立马醒悟了过来,指着我:「你就是那个念念不舍!」
张新竹又踢了他一脚,拉着我到沙发边坐。
我瞥着余学,不知道哪来什么「念念不舍」。
余心看了一眼张新竹,朝我笑了笑:「别理他们,你坐着就行了,有我们在,不会再出事了。」
说着瞥了一眼旁边的「姐夫」,温柔的道:「你帮帮人家。」
「姐夫」明显很受用,朝张新竹道:「说说,怎么回事。」
余学立马也来劲了,从冰箱拿了饮料和卤菜什么的出来,招呼着我坐,瞪着张新竹道:「你得好好说道说道啊,我好不容易把我姐拉出来的。」
说着一边朝「姐夫」邀功打眼色,一边瞥着张新竹。
我看这架势,大概明白,这「姐夫」还在努力证明身份的阶段。
不过这氛围确实挺放松的,余学给我递了一个饮料。
张新竹正说着骨血蛇坛的事情,直接伸手将那饮料接手里,瞪了一眼余学:「冰的,不要乱给人喝。」
然后好像不太对,瞥了一眼余心,笑嘻嘻的道:「余心姐也别喝冰的,对身体不好。」
余学瞥了我一眼,将那冰饮料收了过去,点了点张新竹:「行,明白,我去给两位女士烧热水。」
「不用麻烦了。」我边忙起身。
余心却拉了我一下,温柔的道:「没事,我也要喝的。」
这会张新竹已经将骨血蛇坛的事情说了,然后朝我伸手:「画。」
我忙将画好的骨血蛇坛递过去,「姐夫」看了一眼,又瞥了瞥我:「这东西太过阴邪,招子养蛇都不是目的,好像是用来压制什么的。」
似乎想了想道:「画看不出什么,还是看实物吧。」
「还是要去我爸妈家?」我其实现在有点矛盾。
我身上的蛇种已经被清除了,那骨血蛇坛再怪,只要按丁阿姨说的,我避开我妈,不碰着她,就跟我没关系了。
那接下来的事情,其实我不管也没关系,我妈腹中那个孩子极有可能是生不下来的。
甚至我刚才在张新竹车上的时候,心底有一瞬间,是希望她干脆死了算了的!
7
我心中闪过一丝丝阴暗的想法,「姐夫」好像感觉到了什么,立马扭头朝我看了过来:「不用去你家,骨血相联,你既然已经喂过血了,它就会来找你,毕竟你是它姐姐。」
他语气有点阴沉,我猛的想起梦中那个蜷缩着,被蛇缠绕的孩子,叫我「姐姐」时的场景,顿时毛骨悚然。
正好余学烧了水,给我和余心各泡了一杯玫瑰花茶。
张新竹忙拿了一杯,放我面前:「喝水。」
跟着扭头朝姐夫道:「她胆小,你别吓她。」
姐夫却只是瞥了一眼玫瑰花茶,朝余学道:「这茶涩,等水变温后,给你姐加一勺半蜂蜜,不多不少。」
余学一脸诧异的看着旁边的余心,姐夫却一脸笃定的模样。
「这杯也来点。」张新竹连忙也将杯子推了过去,扭头问我道:「也一勺半可以吗?」
「哟……不愧是念念不舍啊!」余学要笑不笑的瞥着我和张新竹。
我不知道怎么他老是提「念念不舍」这个词!
这气氛有点怪,余心好像有点脸红,姐夫依旧淡定自若。
张新竹瞪了余学一眼,余学理都没理他,直接转身从冰箱,把蜂蜜拿了出来,重重的往茶几上一放:「你自己放,爱放多少放多少!」
但余心咳了一声,立马狗腿的道:「姐,你要一勺半对吗?我马上给你放!」
姐夫这才瞥眼看着我道:「你爸妈今天露了行踪,知道你不会再回去了。我们去你家,如果你妈有问题,还容易招惹是非,我们就在这里等那坛子。」
我听着感觉不太靠谱,难道那坛子还能长脚,自己跑出来找我?
这想法一出,脑中又闪过那坛子在床底下,好像一个蜷缩成一团的孩子一样的画面。
连忙端着杯子,喝了一口热水。
张新竹这会已经加了蜂蜜了,甜滋滋的,还有着玫瑰花的香味,确实挺好喝的。
他见我喝了,立马瞥着我:「怎么样,甜吗?要不要再加点蜂蜜?」
一边余心端着杯子,嘴角勾着笑,眯眼看着我和张新竹。
我这才知道这气氛怪在哪里,有点局促的放下杯子,朝张新竹点了点头,掏出手机看时间。
这会已经晚上七八点了,我爸妈确实没有再叫我回去接床。
姐夫让我们等着,说既然我在这里,那骨血蛇坛要喝我的血,肯定会到夜间循着血气来找我的,尤其是我这种血气还外放的时候,很容易找到我,我们只要等就好了。
我听着血气外放,明白说的是什么,顿时恨不得直接钻沙发底下去!
不过既然只要等,也就安心了。
张新竹还叫了外卖,大家一起吃。
可一直等到了十点多,我爸妈也没有来电话催,那坛子也不知道会从哪里冒出来找我。
我喝多了水,很不好意思的,去了两趟洗手间。
余心姐担心我害怕,每次都陪我去,还告诉我如果需要的话,洗手台的第二个柜子里有要的东西。
我其实最怕的,就是突然哪里窜出一条蛇,或是什么的。
那坛子一直没有出现,余心姐倒是挺坐得住的,在一边翻看财经方面的书;姐夫就坐那旁边,温柔的看她。
张新竹也不着急,在一边好像在画符什么的。
反倒是余学,不时的往外瞄,不时的推张新竹:「如果今晚不来,那是不是要睡这里?那就如你愿了,对吧?」
他说着,一边扫着我,一边就开始有着莫名的笑。
我也惊了一下,我这情况睡别人家,怕是不太好吧?
姐夫瞥了余学一眼,看了一眼余心姐,好像心领神会。
等是最消磨耐心的,我不停的掏手机看时间,一直到快十一点的时候,突然室友打电话来。
铃声响起,吓了我一跳,所有人都瞥眼看着我,我不好意思的道:「室友。」
姐夫却眯了眯眼,看了我一眼道:「免提。」
我连忙点头,将手机开了免提。
一接通,室友差点要哭了的声音朝我道:「你今晚还回来吗?你爸妈给你送了个坛子过来,放你床上,那坛子好怪啊,里面好像有东西!」
我没想到我爸妈居然真的狠,将这坛子送我宿舍去了。
姐夫朝我点了点头,我忙朝室友道:「我就回来。」
姐夫眯眼看着我:「张新竹和你一起去,我在后面跟着就行了。要不然这东西怪,感觉到我的气息,不会出来。」
余学立马兴奋想说什么,被姐夫瞥了一眼,立马缩了回去:「我在这里陪着我姐,保护我姐,姐夫你放心。」
「那姐夫,你一定要跟着啊,那坛子我见过,邪气重得很,拿道袍都盖不住。」张新竹直接拉着我就起身走了。
有余心姐在,姐夫自然是点头的!
张新竹直接开车,带我去幼儿园。
路上张新竹还感觉奇怪,按姐夫说的,骨血相联,这坛子应该直接去找我的,就算我爸妈送到宿舍,它也会去找我的啊。
毕竟这一个多月,我都没住宿舍,我的气息也很淡了,怎么会甘心呆在我床上不来找我。
我对这其中的事情不太懂,但听张新竹的分析,好像他和姐夫一样笃定那个坛子会自己跑。
不过张新竹又自己解释着,可能是姐夫气息太强了,那坛子不敢去。
我也不知道姐夫强哪里,但他说是,就是吧。
我到宿舍的时候,都已经快十二点了。
园里的宿舍就在旁边租的,两人一间,我回去的时候,室友不敢呆里面,已经在旁边的同事那里借住了。
张新竹直接陪我去的宿舍,室友因为害怕,走得急,里面灯都没关。
左边的床上,确实摆着一个坛子,可却并不是那骨血蛇坛,而是那种有盖的泡菜坛子,还是一人合抱大的那种。
这会里面明显有东西,唆唆的游动着,不时还有什么窜着坛盖,好像想冲出来。
张新竹瞥了我一眼,示意我走开,从袋子里扯出一块布,走到床边,往那坛子上一盖,然后一蒙坛子,将坛子连盖带底,全部包起来,倒拎着就朝快速朝外走。
我看他神色紧张,明显是知道里面是什么的。
连忙将门关了,跟着他朝外走:「是什么?」
「蛇!」张新竹拎着用布裹着的坛子,大步朝外走,沉声道:「只是普通的蛇,我找个地方放了,就没事了。」
我一想到那倒扣的坛盖被不停的撞得砰砰响,那蛇应该不小,也忙跟着张新竹朝外走。
心里更疑惑了,我爸妈怎么会送这么一个装蛇的坛子到我宿舍来?
那个骨血蛇坛呢?
张新竹单手也不敢开车,也不敢把这东西给我拎,只是看了一下方位,一手拎着裹好的布,一手扯着我,大步朝河边走。
就在我们走过绿化带的时候,我总感觉绿化带里,有什么沙沙作响,好像是有蛇在游动,一直在跟着我们。
张新竹却拉着我,越走越快,好像根本没有听到。
半夜的路上,人车都少,绿化带里,那种沙沙声更响了,隐约的还有着小孩子啼哭的声音。
我努力假装没听到,手心汗水直涌,跟着张新竹大步朝着前走。
但就在我们过了一个路口,就要到河边时,那昏暗的老路灯边的绿化带下,好像蜷缩着一个孩子。
它双手似乎紧抱着膝盖,整个人缩成一团,头微微朝前倾着,有什么发着暗光,盯着我和张新竹。
路灯光线有点暗,我看不太真切,但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与我倒趴在床上,往下看到那坛子时是一样的。
张新竹立马将我往身后拉了一下,从口袋掏出两张符递给我:「遇到事,直接撕就行了。」
跟着单手拎着那块裹着坛子的布,直接朝那个「孩子」走过去。
可就在他刚抬脚的时候,那个「孩子」就好像脚下有着滑轮一样,朝着这边慢慢的溜来。
一点点的露在路灯下面,只见那坛底下面好像长出了很多肉色却似乎有点透明的小手小脚,在地上拨动着,撑着坛子朝前走。
而原本雕在坛子上的蛇,那些交缠着的蛇旁边,慢慢的浮现出一张张脸。
那些脸都很小,有的只有拇指盖大小,五官似乎才刚刚开始发育,双眼空洞着,不停的张着嘴发出听不真切的声音。
旁边的蛇就在那样一张张脸上游动着,而坛身上,伸出的小手小脚好像更多了。
从坛子里面隐约有着啼哭的声音传来:「姐姐,姐姐……好饿,姐姐,饿……」
我紧握着那两张符纸,看着这手脚越长越多的怪坛子,只感觉喘不过气来。
伸手扯着张新竹,慢慢的后退。
这东西太恐怖了,本能的就想拉着他跑。
可就在我伸手的时候,那坛子上的人脸,好像都又咯咯的笑了起来。
也就在同时,张新竹拎着的布包「咔」的一声传来,跟着有血水顺着布渗了出来,有什么胳膊粗细的东西,猛的从布扎的缝隙里,朝外窜。
张新竹当机立断,连着布包对着那怪坛子就砸去。
可那坛子下面的小手小脚左右摆动,直接避开,飞快的朝我冲了过来。
那布里的坛子砸到地上,布条扎着的缝隙里立马窜出两条被砍掉蛇头,却还乱窜的蛇身。
张新竹见那坛子长着手脚朝我们冲过来,大喊一声:「姐夫!」
拉着我就要跑,可一转身,就见我爸妈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左一右的挡在了后面。
在路灯下,我妈的脸更白了,真的就好像一条鲶鱼翻出来的腹部,死白还带着黏液。
更怪的是,她那肚子好像鼓胀了很多,连同胃部和小腹,都胀了。
她还拿着一个大盆,不停的伸手从里面抓东西吃。
一块块的,像是新鲜的牛肉,还夹着血丝,她吃得滋滋有味。
我闻着浓浓的血腥味,从她身上传过来,总感觉这事古怪得很。
转眼看了看旁边的我爸,他手里握着厨房那边菜刀,这会刀和他身上都是血。
他穿着的衣服,好像就黏在身上,整个人好像突然就瘦了。
张新竹瞥了一眼我爸,又看了一眼我妈,好像想到了什么,紧拉着我,慢慢的往绿化带边上退。
「妈妈,妈妈……」身后那坛子却追了过来,声音尖悦听不出是男是女,带着哭腔:「饿!饿!」
我爸立马拿着菜刀,往我们逼近了一步,语气有点木讷,眼睛却又火热的盯着我:「你弟弟饿了,他是我徐家的骨血,要徐家血脉来喂的,爸爸已经拿自己的肉喂他了。念儿,我也要弟弟的,对吧?」
「你就放一点血,切一点肉,喂弟弟吧。」我爸慢慢举起菜刀,一点点的逼近。
就在他举起的时候,沾着血,湿漉漉的衣袖往上滑,只见他胳膊上的肉都被片得干干净净。
那个坛子还有后面叫着「饿」,而我妈端着那个盆,吧吧的吞着里面的肉。
8
我知道我爸妈,为了生儿子,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可没想到我爸会执迷到,用自己的血肉来养这个根本就不存在的儿子!
眼看我爸的菜刀就要砍下来,张新竹拉着我,直接跨过了绿化带。
我几乎是被他强行拉着,擦着绿化带的灌木头,硬生生扯过去的。
可就在我没理会半边身子都被刮得火辣辣生痛,就要朝前跑的时候,却发现张新竹停了下来。
只见那个坛子上面小手小脚更多了,这会正稳稳的停在我们前面,那一张张或大或小的婴儿脸,用力的想从那坛子身钻出来,有的叫着「姐姐」,有的叫着「妈妈」。
我爸妈已经从旁边包抄了过来,我妈那肚子好像都要被撑破了一下,那盆里的肉似乎没了,她直接将盆都丢了。
看着我爸,语气森森的道:「还是饿!」
我爸盯着我,恶狠狠的道:「我们养你这么大,你还我们一点,怎么了!」
举着菜刀,就要朝我冲过来。
我想都没想,直接撕了张新竹给的那两张符纸,对着我爸妈各扔了一张。
那符纸一被撕着扔出来,呼的一阵火光,就将冲过来的我爸妈逼退了!
张新竹一发狠,直接从口袋掏出两张符纸,对着那个怪坛子就扔去。
火光呼的一下,瞬间左右围着那坛子。
婴儿啼哭的声音,在空荡的路口传开。
张新竹扯着我,没看我爸妈,直接冲着那坛子挡着的方向,就要朝前跑。
可刚一跑,那坛子发出尖悦的叫声,那些小小的人脸好像长在了蛇身之上,猛的拉得老长,从火光中窜了出来,对着我扑了过来,却还发出咯咯的声音:「姐姐」。
这人脸怪蛇的颜色很怪,像是被剥了皮的蛇,中间还有一根根鲜红的血丝紧绷着,这会全部窜得老高,直接朝我卷了过来。
这坛子好像瞬间就开了花,那些人脸无皮怪蛇从坛身四周窜出来,前后左右都有,还像一张网一样朝着我扑了过来。
张新竹吓了一大跳,直接一伸手,将我护在怀里。
我被张新竹护在怀里,只看见前面两条人蛇脸张着嘴,就要咬到张新竹了,吓得心跳都停止了。
可就在这时,突然一道火光哗的一下从旁边转了过来。
那火光夹着热浪,直接冲过那些蛇头,跟着就婴儿尖悦的啼哭声传来。
姐夫一身汉服,飘然若风,直接就纵身到轻立在那绿化带的灌木上。
「儿子!」我妈这会从符纸的火光中出出来,见坛子被烧,突然尖叫一声,就要扑过来。
张新竹这会也心有余悸,将我往姐夫那边一推,直接从袋子里掏出一捆结着明黄布符的绳子,手一转,就将我妈套住。
「啊!」我爸见我妈被套住,拎着刀还要朝张新竹冲过去。
可张新竹好像也有点气愤了,转身就是一脚,将我爸手里的菜刀踢下来,绳子另一头一转,就将我爸给套住。
然后将绳子中间一扯,双手并指,对着我爸妈额头一点,他们两立马重重的倒在地上。
我没想到他这么厉害,但就这时,那被火光呼呼包围的坛子,好像火光又灭了。
那坛子外面的小手小脚,都不见了,就像变成了一个雕着无数蛇的怪坛子。
张新竹直接将我爸妈绑在路灯上,跑过来道:「这么烧都没事吗?」
「这坛子用了正好在交配的蛇,烧化成灰,又用了最希望出生的骨血为泥,阴邪气最重,哪有这么好毁掉,就算用锤子砸,都没用。」姐夫瞥着那坛子,猛的就又是一道火光。
张新竹想了想,猛的抽出两张空白的符纸,咬破手指,用血在上面画着符,然后念着咒语,丢进了火中。
那火势好像瞬间就旺了起来,连火的颜色似乎都变成了幽蓝的颜色。
姐夫也好奇的瞥了一眼张新竹,脸上好像带着惊意。
而原本已经不再动的坛子,在张新竹扔了那两张血符纸后,似乎又开始啼哭,尖叫,隐约着有着无数的火蛇从火光中,往外冲。
我瞥着被绑的我爸妈,这会我妈不知道是吃得太多撑胀了的,还是怀着怪胎长大的肚子,里面有东西拱动,好像要钻出来。
而我爸因为绳子套着,衣服上掀,露着腰侧,居然也是见骨不见肉。
我握着手机,瞥了一眼还在一边盯着坛子火光的张新竹和姐夫,正想先叫救护车。
就听到「咔」的一声,那坛子在火光中被烧得裂开,但也就在同时,熊熊的大火,好像被倒吸着,瞬间就灭了,那坛子依旧泛着森森的冷意,还有着沉沉的血光从里面露出来。
就在姐夫和张新竹对视了一眼,都看着那个坛子打算再出手的时候。
突然旁边一道鲜红的身影一闪而过,一个身着鲜红如血长袍,长相宜男宜女,美得好像妖孽的男子出现在坛子边。
他手一伸,就从坛子里掏出一个细如拇指的血蛇头:「用上千婴灵和上千蛇骨,这么阴邪的办法,压制着,怪不得我找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
这男子出现得太怪,张新竹好像很紧张,立马如临大敌,将我护在身后。
姐夫却盯着那男子,好像沉思着什么。
「多谢。」那男子一转身上鲜红的衣袍,直接卷起那个坛子:「这里面的婴灵我会想办法超度的。」
跟着直接抱着坛子,就消失不见了。
张新竹这会却擦了下汗,朝姐夫道:「这怎么又出现这种大佬。」
姐夫只是瞥了那绑着我的爸妈一眼,轻声道:「那个坛子,就是用来压制他的蛇头的,刚才坛子破了,他感觉到自己蛇头的气息,自然就找来了,没有恶意。他也答应会超度婴灵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他吧。」
也就是说,刚才那个红衣男子,居然是条蛇?
而且他的蛇头被困在坛子里,还这么厉害?
我努力不让自己去想这么刺激的设定,瞥着我爸妈,握着手机,正要开口让张新竹和姐夫先走,我好打电话报警和叫救护车。
张新竹却朝我道:「报警吧。」
我愣了一下,张新竹却朝我道:「你负责报警和叫救护车,剩下的交给我。」
姐夫也看了我一眼,轻声道:「他人脉很广,这种事情,有这种事情的处理方法,你不用担心。」
跟着直接就消失了!
我颤抖的握着手机报警,又叫了救护车,而张新竹也握着手机打电话。
半夜路口风呼呼的吹着,血腥味却依旧不停的从我爸身上涌出来。
我坐在花坛边,看着那从碎了的坛子里掉出来,被剪刀了头放血的两条死蛇,说不出是恐惧还是伤心。
但等救护车,真的很心焦啊……
张新竹握了握我的手,轻声道:「别担心,丁阿姨说的那对父母,不是还好好活着吗。」
可现在情况,和丁阿姨说的好像不太一样。
我看着倒在地上的爸妈,苦笑道:「其实很多时候,我都恨不得他们死了算了。」
我才开始工作,他们就逼我相亲结婚,人怎么样都不说,只说现在女孩子紧俏,别人愿意给多少彩礼,我只要嫁了,就不用上班了,只要生了儿子,人家全家都得捧着我。
他们根本不关心我嫁给什么样的人,只关心对方给多少彩礼,只想我嫁了,他们完成了任务。
我不同意,推了几个,他们就打电话骂我,追到幼儿园骂我,各种难听的话,全部都出来了。
或许是我态度太过强硬,他们知道逼不了我,就我买房子的事情,他们也是各种骂。
有时我总会想,如果他们死了,我是不是日子就安宁了……
但现在,他们一动不动的躺在这里,我却很担心。
原来,我还是不希望他们死的!
再恨他们,也还是希望他们能活着。
张新竹紧握着我的手,轻声道:「没事的。」
警车最先来,主事的警察和张新竹好像很熟,看了一眼我爸妈的情况,好像也知道了些什么,朝张新竹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救护车来的时候,见我爸妈的情况,也吓了一跳。
那警察打了个招呼,然后让张新竹陪我去医院,走的时候,他一边清理的现场,一边朝张新竹道:「明天记得交报告,我还得去给你收尾,你明天一早不交,我找你师父。」
「谢谢哥!」张新竹道了谢,然后跟我随着救护车去医院。
我紧贴着救护车身,看着医生剪开我爸的衣服,里面很多地方都只剩骨头了。
护士都不时的惊呼出声,眼带疑惑的看着我,看得我心浮浮的。
如果我没及时找张新竹,是不是我迟早也会变成这样,用我的血肉喂那个「儿子」。
张新竹却又握着我的手,轻声道:「他是自愿的,就他跟你妈的情况,生下一个儿子,以后还不是宠溺得不成样,长大了还不是啃他们的血肉。你这个做姐姐的,怕也是跑不掉。」
我只是看着他与我紧握在一起的手,慢慢瞥过眼去,不再看瞬间染红的止血纱布。
等到了医院,我和张新竹填了身份信息,我爸推到手术室门口,就落气了。
他割了这么多肉,失血过多,能到处跑,医生都感觉是奇迹。
我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感觉有点闷,也说不出什么,就是感觉胃里恶心,跑到洗手间吐了很久,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我妈情况有点怪,医生给她催吐,想让她将胃里的东西吐出来,可就是吐不出来,只得进行手术,将里面积的食物取出来。
但就在推进手术室的时候,她又流产大出血,就又急急找妇产科会诊。
我被护士叫着,签了一份又一份的文件。
护士再三询问我,我妈的身体怎么样,我看着单子上,她的年纪,手抖得厉害,只感觉整个人都被压得喘不过气。
她已经四十二了,前面两年因为做试管,底子已经耗虚了。
我在这边签字,和护士说明情况,张新竹就帮我去缴费什么的,然后陪我坐在手术室外等。
可我坐到冰冷的椅子上,看着旁边很多在同样等着手术出来的家属,发现大家都是一样的焦急到面无表情,心也慢慢发沉。
张新竹不停的安抚我,现在医术发达,不会有事的。
还让我靠在他肩膀上,眯一会。
但我哪睡得着,只是不停的看挂着的电子钟,看着上面红色的时间一点点的跳。
等久了,都有点迷糊,我隐约感觉身体有点冷,跟着好像又听到我妈尖声骂我:「就是你,是你害我没生出儿子,被那老巫婆看不起,害我没脸做人。」
这声音尖悦得好像就在我身边响起!
吓得我一个激灵猛的想站起来,可张新竹却一把搂住了我,直接将我压在怀里,捂着我眼睛。
跟着我好像闻到纸烧着的味道,然后护士的声音就传来:「陈雪华的家属在哪里,陈雪华的家属在哪里?」
我猛的站了起来,就见张新竹抬脚,踩着一点了纸灰,眼沉沉的看着我。
心头好像有什么压了一下,我站起来的时候,感觉脚一软,一时头重脚轻,整个人顺着椅子就朝下滑。
张新竹连忙将我半拉半抱扶起来,扶着我朝护士走过去。
等听到那句「节哀」的时候,我却发现自己已经说不出悲喜了。
9
我爸妈过世后,我爷爷奶奶得到消息过来后,对着我就是一通骂。
还跑到幼儿园闹,说是我害死了我爸妈,说是我不想我爸妈生出儿子,是我害的。
幸好张新竹带着那晚的警察,到园里说明情况,将他们带走,让我尽量不要碰到他们。
我爷爷奶奶却直接将我爸妈以前那套房子,低价卖掉了,连我爸妈有没有存款,家里有没有其他的,一样都没让我知道。
却让一个亲戚找我,让我给十万块钱,给我爸妈做丧葬费,说他们就我这一个女儿,我不出这钱,谁出。
还说他们都知道,我这两年又在幼儿园当老师,还在外面上课,存了不少钱,都要买房了。
那亲戚找我的时候,张新竹怕出事就陪着我去的,听到这里,张新竹都气笑了。
我却懒得计较了,直接开口道:「按照遗产继承的顺序,子女、父母都享受一样比例的继承权。」
「你也说了,我是我爸妈唯一的女儿,那我爸妈卖掉的那套房子,还有我爸妈的存款,社保安葬费,我都要分一半。我外公外婆还在,剩下的一半,还要分给我外公外婆一半。」我盯着那个不知道是哪里的远房亲戚。
冷冷的道:「既然都这么算了,就算公平一点,对吧?」
「你这孩子,你爷爷奶奶这么大了年纪了,你爸妈死了,不留钱给他们养老啊!而且你爸妈,没有儿子怎么行,我们都找好了,从你三堂叔那里过一个给你爸妈,那你爸妈的钱,肯定归儿子的啊。你说你……」那亲戚还看着我笑。
「所以遗产归儿子,丧葬费的钱,却让女儿出咯?」张新竹冷哼一声,敲着桌子:「那就法院见吧。」
那亲戚立马就火了,指着张新竹:「你什么人啊,别人家的事情,你插什么嘴啊!」
「我是她男朋友。」张新竹直接拉着我的手,瞪着那亲戚:「你们这样欺负她,我不同意!」
那亲戚指着我,说我不学好,找的什么不三不四的男朋友,骂骂咧咧的就走了。
我瞥了一眼张新竹还握着的手,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对这种亲戚,就没必要留情面哈。」
可握着的手,却没有松开。
我小抽了一下,他好像才醒悟过来松开:「我送你回余心姐那。」
因为我爸妈的事情,加上我爷爷奶奶在幼儿园闹,园里给我放了一个星期的假。
本来我是打算住宿舍的,可张新竹却说那骨血蛇坛虽然被带走了,但怕那些婴灵还来找我,就让我先住余心那套房子里,说那里姐夫布的法阵,比较安全。
还特意让余心姐给我打了电话,邀请我过去住。
张新竹还告诉我,我这也算是给姐夫创造和余心姐相处的机会,就当还姐夫仗义出手的帮忙了。
也是在住在余心姐那,我才知道,我爸妈这次使用骨血蛇坛,为什么和丁阿姨说的那次使用不同了。
据姐夫分析,那骨血蛇坛里的婴灵都有很强的生存欲,但这三十多年,都被埋在土里,加上那些蛇骨灰怨气也重,导致这些婴儿怨气也越来越重。
我妈肚子里怀的肯定不只是一个婴灵,它们想借我妈的肚子转世。
因为体内转世婴灵多,而且它们和蛇骨灰混在一起,也沾染了蛇性,所以我妈才会这么饿,会一直要吃血食。
本来还可以慢慢等着的,但我体内的蛇种被张新竹取了出来,这骨血蛇坛里的那些蛇肯定有感应,察觉到了危机,所以它们就逼得我妈一天之内,不停的吃,在她腹中的婴灵就好尽快长大。
或许是怕我乱想,姐夫最后还特意强调道:「这骨血蛇坛你也看到了,就是用来压制那个血蛇头的,搞得这么阴邪其实就是为了唬别人造坛子,是不可能生儿子的。」
「就算你体内的蛇种没有取出来,你妈肚子里成百上千的婴灵,你认为她能活着生下来吗?」他说完这些的时候,还特意看了一眼余心姐,估计是余心姐让他说来安慰我的。
他们都是很暖心的人,所以我最近没上课,晚上也回那里住。
我后来也有几次,问过张新竹收费的问题,他都打哈哈带过了。
我爸妈的尸体是拉回老家安葬的,我本想着至少要送他们最后一程的。
可从那个亲戚问过我丧葬费,我没给后,我奶奶打电话骂了我一顿,连将我爸妈拉回家都没有告诉我。
我想着不管他们怎么样,我打个车回去,送一程吧。
可那亲戚却打电话酸里酸气的告诉我,我爷爷奶奶已经给我爸妈过继了一个儿子了,他们做主,让那个儿子给我爸妈捧灵碎碗。
我连丧葬费都不肯出,就别回去丢脸了,我爸妈那卖房子的钱,也要归那个儿子的。
所以,我又打消了回去的念头。
我爸妈死后,我的日子确实回归了平静,没有人再隔三差五的打电话给我,逼我相亲,骂我不争气。
我每天依旧照常去幼儿园上班,除了兼职的时候,就都用来备考。
只是张新竹开始经常来接张迎升,有时余学也会跟着过来。
在我将张迎升送出幼儿园大门的时候,张新竹有时会约我出去喝个奶茶啊,或者说公园里跳扇子舞的大妈问我,让我去帮忙啊。
我那时候是最忙的,只是告诉他再约。
他也就拉着张迎升在外面等,嘻嘻的笑,看着我。
然后余学就会大声的朝我喊:「现在知道什么叫念念不舍了吧,他早就这样了,要不然,哪会经常接小升,哪会给小升扮僵尸啊,都是徐老师的魅力!」
张迎升就只是嘻嘻嘻的笑,张新竹踢了乱嚷嚷的余学一脚,然后看着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傻笑。
(全文完)
PS:姐夫和余心的故事,请看《新婚诡事》。血蛇的故事,请看《血蛇吊坠》。备案号:YXA10mba3NuRxeNZv8hQxQ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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