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以「我的死对头最近十分不对劲」为开头写一个故事?

如何以「我的死对头最近十分不对劲」为开头写一个故事? -

我的死对头最近十分不对劲。

我前男友拐跑了他女朋友,他喝醉了堵我家门口,摁着把我亲了。

我拍下视频,要他负责。

他冷笑一声,「成啊,情侣该做的事,我一样不少地干,你别害怕就行。」

1

我和沈清越是从小到大的死对头。

互相拆台,互相打报告。

恨不得掐死对方。

沈清越学习好,长得帅,女生喜欢的一切要素,他占全了。

后来,我们双双考上北江大学。

他是理科状元,我是文科状元。

沈清越年年霸榜校草 NO.1,学习成绩优异,被封为学神。

我,入学后位列校花榜第四,年年和他争夺奖学金。

我妈特别喜欢沈清越,天天要我跟他学习。

学个屁?

学他跟不止一个校花传绯闻?

上个月,沈清越有了女朋友。

林希。

北江大学闻名遐迩的艺术系系花。

也是从我和沈清越的高中升上来的。

软糯可爱。

不出意外,沈清越把她拿下了。

同时,我也有了心仪的学长。

双方在社团活动上打了个照面。

一个月后,学长和学妹成双入对。

我和他双双被甩。

还来不及伤心,放暑假了。

爸妈单位组织旅游,我和亲哥留守家中。

那天晚上,我哥正跟女朋友视频,我洗漱完早早就睡了。

半夜,被手机吵醒,发现沈清越给我打了 99 通电话。

除了当年填报志愿,沈清越给我打电话,这是第二次。

我接起,听见电话那头一片嘈杂。

不大一会儿,沈清越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我喜欢你。」

喜欢谁?

我?

连个主语都没有,外加那头传来的闹哄哄的笑声,十有八九喝醉了。

我不动声色地挂了电话。

刚要闭眼,电话再次打进来。

「宝宝,我喜欢你。」

是可忍孰不可忍!

「沈清越,你有病吧?大冒险找不到人了?」

我看都没看,拉黑,关机一气呵成。

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

这不,喝醉了,哪管窝边不窝边。

沈清越,只有挂在墙上才老实。

2

本以为做完这一切,能睡个好觉。

凌晨一点,我家门好像被人拿着大锤凿。

我哥卧室远,睡得跟死猪一样。

我睡眼惺忪地下床开门。

此时,楼道外面站了闹哄哄一大群人。

「夏里,沈哥喝醉了,回不去家,先送你这儿。」

他那群狐朋狗友都知道我跟他住一个小区,楼上楼下。

可好端端为什么要送我这儿?

沈清越倚着墙,一动不动。

隔着一层薄薄的白衬衣,我看到他突起的肩胛骨,酒色染上耳郭,粉嫩惑人。

像个妖精。

沈清越醉意慵懒地瞥了我一眼,就要往下走,被一群人拽回来。

「沈哥,你去哪儿啊?都说了让你住这儿。」

「谁说的?」我一脸茫然。

「你哥啊。」沈清越的兄弟探出头,陪着笑:「嘿嘿,沈哥的钥匙掉下水道了,我刚给你哥打过电话。」

「掉下水道就去敲门啊,他爸妈又不是不在。」

不对,是真不在。

他爸妈和我爸妈一个单位,都去旅游了。

沈清越闭着眼倚在门边,垂睫不语,仿佛睡着了。

毕竟是个活人,不好给他扔大街上。

「等着,我喊他。」

见我松口,他那帮兄弟一窝蜂跑了个干净。

我看他虚倚着墙,挺稳,不想多费心思把人架在我脖子上,「喂,你能起来走两步吗?」

楼道天花板的灯光打在他线条优越的侧脸和颈线。

他不耐烦地睁开眼,望着我。

说不好是醉了还是没醉,反正能闻到酒气。

「需不需要我架你啊?」我有点犹豫和嫌弃。

沈清越起身往里走,过门槛时绊了一脚,身子便如一滩烂泥压在我身上。

「喂,你不要乱来!」

后背靠墙,冰凉的墙面驱散了夏日的燥热。

我仰着脖子,拼命和他拉开距离,然而无济于事。

沈清越头低低垂着,恰好压住我前额,紧密相贴。

我脸红了,第一次跟沈清越离得这么近,能看见他致密的睫毛和毛孔。

温热的呼吸铺面,我不由自主挣扎起来。

「啧……」沈清越不耐烦地反手去带门,因为我的挣扎,整个人一倒,把我亲了。

刹那间,一股电流传遍全身。

没什么高难度的动作,简单地两瓣唇碰在一起,轻轻蹭着。

如果说是意外,沈清越亲上之后,像跟睡着了一样,一动不动。

修长的腿挡在我两腿中间,完全阻拦了我的去路。

他撒酒疯吧?

把我当成某校花亲了?

「家里来人——」我哥的话堵在喉咙里,愕然瞪大双眼,看着眼前的一切。

我摆摆手,向他求救。

在我们俩人的努力下,沈清越终于恢复了一丁点意识。

摇摇晃晃站起,靠在门上,看了我两眼,弯唇一笑:「妹妹,挺好看啊。」

然后扭头冲进厕所,吐了。

「……」

3

当年我和沈清越还在上幼儿园的时候,他就亲过我。

亲完还说要和我结婚。

我给了他个大比兜,他当场飙血三升。

后来老师把这事告诉了家长,他们开玩笑,要给我俩定娃娃亲。

沈清越因为这个黑历史,没少朝我翻白眼儿。

后来知道自己长得帅了,甚至都不搭理我。

多多少少有点不念旧情。

「他要吐到什么时候啊?」

三更半夜,沈清越人还趴在马桶上,一动不动。

我哥嗓子眼浅,见不了脏东西,拿毛巾把沈清越的头盖住。

我打了个哈欠,「你收留的,你管。」

刚回到卧室,我就收到了我哥的信息。

是一张照片,沈清越正摁着我在墙上亲。

「你和沈清越处对象怎么不告诉我?」我哥语气充满怨念。

「我没有处。」

「照片我保存了,等咱爸妈回来,我亲自给他们看。」

「……」

第二天,沈清越早消失不见了。

我估计他是没脸见我。

「你把照片给他看了?」我问我哥。

我哥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没啊。」

「那人怎么走了?」

「我哪知道?」他解了围裙,穿上衣服,「我出门约会了,你下午有事没?」

「看篮球比赛。」

是闺蜜硬拽我去的,美其名曰,舒缓心情,顺便逃避我哥丢给我的家务劳动。

前几天北江市刚下过一场暴雨。

附近排水口堵了,市里组织污水排放用了好几天。

学校篮球场用不了,暑假期间的男大学生,就把战场搬到了我们小区附近。

一到下午,天最热的时候,光膀子的小帅哥会挤满整个篮球场。

我严重怀疑闺蜜想看的不是篮球比赛。

连阴数日的天气终于放晴,白云成团飘在半空,蝉得了空闲,嘶吼着为盛夏添了分热闹。

篮球场场地上有不少积水,年轻的身躯倒映在水中,青春洋溢的气息扑面而来。

闺蜜托腮,满眼桃花,「你看,男人千千万,还得是咱们沈哥哥。」

嗯?沈哥哥?

我刚把酸奶塞嘴里,沈清越那张脸就出现在视野里。

线条清冷明晰,矜贵帅气。

「夏里,听说你分手了?行不行啊?」

他抱着篮球,一如既往地懒散恣意。

我扯扯嘴角,抄起篮球砸过去:「彼此彼此。」

你不也是被人甩了。

还没出息地打电话表白,结果打错人。

沈清越侧头躲过篮球,懒洋洋丢下个冷笑,转身投入比赛。

闺蜜疯了,「求求了,给我要个

我扭开瓶矿泉水,「喝水吧你。」

沈清越不是啥好人。

哪个洁身自好的像他一样,三更半夜给人打骚扰电话。

蝉鸣一声高过一声,太阳渐渐高升,热浪在林间翻滚。

连吹来的风都难掩燥热。

场中比分因为沈清越的存在拉开了极大的差距。

一个漂亮的三分球,场中瞬间炸燃。

沈清越骚包地撩开球服擦汗,不经意露出的马甲线引得小姑娘疯叫。

他无视众人的目光,随意地拨弄了几下碎发,走到我面前,「喂,给瓶水。」

「没有。」

我是被抓来的,就一瓶。

他喝了我喝什么?

闺蜜见色忘义的属性不改,眼疾手快抄起我喝过的一瓶扔过去,「没新的,爱喝不喝。」

「那是我的——」

我蹦起来,还没沈清越的肩头高。

他高举胳膊接住还剩半瓶的矿泉水,仰头猛灌。

同时用一只手摁住我头顶,不让我起来。

水滴从沈清越的腮边滑落,顺着白皙的筋骨流畅的颈部,滑过滚动的喉结,随后淌进衣服里。

荷尔蒙暴涨,小姑娘尖叫不已。

闺蜜攥紧我的手,「卧槽!卧槽!我 DNA 动了!」

我挣扎半天,最后败北,眼睁睁看着沈清越喝完,空瓶投进垃圾桶,「水挺甜,谢谢。」

闺蜜扭成了蛆,「他是不是说我的水很甜……」

「……」

空气突然变得燥热无比,我低头,把沈清越的

预料到沈清越肯定会找上门来,但没想到这么早。

晚上 8 点钟,我家的门被敲响。

我穿着拖鞋,去开门。

楼道阴凉的风吹进来,夹杂着沈清越的味道,瞬间驱散了空调房里的冷气。

沈清越应该是刚洗过澡,薄荷味儿的洗发水顺着风钻进我的鼻孔。

他抵在我门前,「出来,有事跟你商量。」

到了楼下才问我,「哪来的照片?」

「我哥拍的。」我又指指门口,「在你干禽兽不如的事的时候。」

他懒散地依着电线杆,眉眼间褪去了锋锐,显得格外好说话。

「我亲你了?」

「不然呢?」

「要什么补偿?」

风突然静了,路灯在头顶一闪一闪的。

我迟疑半天,「做我男朋友?」

沈清越骤然失声,一动不动地看着我,半晌笑了,「这么喜欢我?」

我从来没提过这么荒唐的条件。

总结一下,他拿我当大冒险的娱乐项目,我当然要报复回去。

而且,要玩得比他更大。

我盯着他的眼睛,挑衅地轻轻开口,「敢吗?」

「你说呢?」

他慢条斯理地掐住我的腰,抵在墙上,「你放心,情侣该干的事,我一样不落。」

4

沈清越的反应超乎我的想象。

我就随口一提,他就答应了。

站在外面太久,我身上早就出了薄薄的汗。

沈清越的体温,比晚风还要燥热,压在我后腰,隔了一层睡衣,也像什么都没隔。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脸便压下来,黑沉的眸子里是一成不变的坦然。

他似乎,并不打算停止。

我慢慢攥紧了衣服,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突然,铃声从沈清越裤兜里传来,打破了此刻怪异的氛围。

我松了口气,忙故作淡定地拉开距离,「你电话响了。」

沈清越掏出手机,这个角度,我能轻易看见屏幕上的联系人。

林希。

「哦,没断干净啊……」我不冷不热地开口,像打趣,却不那么热情。

沈清越直接挂断。

再打,又挂断。

到最后,沈清越撤掉撑墙的手,起身,「我有女朋友了,别打了。」

林希细弱的哭声从电话里传来。

「清越哥哥……你在哪儿啊?」

我垂下眼,有些无聊地拢好被风吹乱的长发。

「清越哥哥,我没有和学长在一起……你误会我了。你能不能听我解释啊……」

沈清越一把拽住即将离开的我,打断她的话,慢条斯理道:

「我看脸,她比你漂亮,明白我的意思了?」

那头彻底没了声音,过了一秒,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我要回家了。」

显然,我刚才被当成工具人了。

沈清越低下头,「还没做什么呢。」

我推开他,学着林希的口吻阴阳怪气:「清越哥哥,下次再有这种事,我打爆你的头。」

5

夏日的天亮的很早,假期我没有设闹钟的习惯,一般睡到自然醒。

今天却是被一通电话吵醒的。

「喂……」

睡意朦胧地接通,那头顿了下,「还没醒?」

是沈清越的声音,他的声音有些独特,字后会拖一段尾调。

闺蜜不止一次在耳边念叨,说沈清越适合当声优,咬字清晰,音色悦耳。

然而此刻作为叫醒闹钟,这声音一点都不美好。

我哼唧了半句,含混道:「有屁快放……」

「下楼,带你吃早点。」

我半睁开眼,墙上的挂钟指向 7 点 50,我没压住起床气:「要吃你自己吃,我要睡觉——」

几分钟后,卧室门被敲响。

「夏里,你男朋友来了。」我哥的声音清晰透彻,还带着一股子兴奋,「今天约会,别让清越等。」

本来我不想理会,然而我低估了我哥的耐心。

五分钟后,我心情极差地起床,刷牙洗脸,开门。

沈清越一身白衬衣,潇洒帅气地依着门框玩手机。

迎头撞上他,把我吓了一跳。

沈清越抬起眼,自然而然地勾住我的脖子,「哥,人我带走了。」

我哥摆摆手,「记得晚上 8 点前,人给我送回来。」

「放心。」

我还没彻底清醒,就被沈清越带出门。

楼下的包子店生意红火,老板年见我俩同时进来,惊讶道:「天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俩一起?」

沈清越嗯了声。

还记得上次,我跟沈清越就在门口的小桌上吵起来。

具体因为什么忘了,但绝对做不到那么和谐。

老板因此记住了我俩。

「这次……坐一桌?」老板打量着我俩脸色。

「对。」沈清越看都不看菜单,「两个豆浆,一杯加糖一杯不加,酥饼一个红糖的,一个猪肉的。」

我还处于困倦的状态,迎着老旧的挂壁电风扇,眯眼吹风。

老板娘反复叮嘱:「你俩打架别把我桌子掀了。」

沈清越笑着伸开腿,将我拦在墙角,「放心,我俩处对象呢。」

饭很快来了。

红糖和甜豆浆被老板娘轻车熟路放在我面前,这两样是我每次必点。

我刚想拿筷子,沈清越便递过来。

我想拿吸管,沈清越已经插好。

见我傻愣着,他弯唇挑衅似地嘲笑我,仿佛在说:真没见识,这不是基本操作?

真是够……浪的。

经验挺丰富吧?

沈清越突然甩来两张电影票,「别人送的,去不去?」

生死时速。

虽然我之前给别人的朋友圈点过赞,但这也不能说明我想去看。

然而第一次约会,我也不知道该干点什么,就点头答应了。

直到在电影院门口遇见林希和学长陆念杭,我才明白,合着是林希喜欢。

沈清越都舔到这儿了。

多多少少有点过分。

四个人打了个照面,气氛有些尴尬。

林希挂在陆念杭胳膊上的手突然抽出来,乖乖巧巧跟沈清越打了个招呼。

沈清越随意嗯了一声,仿佛没看见她,把我揽在怀里,「咱们进去吧。」

我第一次,平心静气地跟沈清越坐在一起看电影。

过一会儿,旁边传来一阵窸窣的动静,林希和陆念杭也跟进来。

还是同一排。

要说不是安排好的谁信?

我坐在最里面,沈清越坐在我旁边。

林希主动坐在沈清越身边,陆念杭挨着林希坐。

四个人一字排开,谁都没有说话。

我默默捡爆米花吃,决定静观其变。

电影很刺激,但好几次我都被林希的惊叫声打断。

我不理解,什么样的刺激情节,能让林希频频去摸沈清越的手。

「啧。」沈清越发出了不耐烦的声音,望过来。

什么意思?

希望我解围?

镜头一转,炸裂的音效响起。

我赶在林希反应前,一头缩进沈清越怀里。

他比我高一个头,足以容下我略瘦小的身体。

为了表演逼真,我甚至坐在了沈清越的腿上。

气氛一下子僵住了。

林希睁着一双盈盈的眸子,难以置信地开口:「你……你们……」

我忘了还得尖叫一声,于是欲盖弥彰道:「我害怕。」

「……」

林希还想说什么。

沈清越懒洋洋地开口:「女朋友坐我腿上,你有意见?」

6

我没有忽略林希快哭的表情。

然而我自身难保。

谁能想到对骂这么多年,他能为了气林希,不要脸地按着我,看完整场电影……

电影散场,我捂着酸痛的腰跳起来:「我去洗手间。」

说完就落荒而逃。

商场里的空调开得不足,我出了一身汗,心跳加快了不少。

在卫生间洗了把脸,晃掉脑子里那些奇怪的念头,故作轻松地推开门。

没想到站在门口等我的是陆念杭。

「夏里。」他温柔地喊了我一声。

我只是愣了愣,说了声「借过。」

说不挫败是假的。

一个月的时间,养只狗都有感情了。

可他却和别人走到了一起。

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陆念杭抓住我的手腕,「夏里,她是我表妹。」

我愣在原地。

大脑消化了好一阵儿,才反应过来「表妹」这个词的含义。

这不光代表着我和陆念杭可以重新走到一起,还意味着,沈清越和林希……

陆念杭叹了口气,「你拉黑了我的全部联系方式,放暑假后,我一直想办法通过各种方式联系你。」

「如果因为林希的事情,让你误会了,我向你道歉。」

「夏里,我喜欢你。」

这样直白又热烈的表白方式,打得我措手不及。

陆念杭眼神真挚温柔,「我本想慢慢来的,等你接受我,再告白,看来是不可能了。再不说,你就要跟别人跑了。」

「那……林希和沈清越……」

陆念杭推了推眼镜,笑了,

「误会解开就好了,林希因为他哭了很久,昨天才好起来,跟我出来看电影,没想到就遇见沈清越了。」

我喉咙里堵着什么东西,说不出来,确切地说,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

「我不逼你立刻答复,但把我从黑名单放出来,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对不起啊……」我匆匆把他从黑名单拉回好友列表,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学长,我先回去了。」

我得知道沈清越是怎么想的。

一段「恋爱」总该有始有终吧。

陆念杭低头摆弄着手机,温声说:「去吧,不管结局如何,我依然希望能跟你做朋友。」

走出商场,烈日笼罩在半空,光线毒辣。

我有片刻的眩晕,给沈清越打了个电话。

没打通。

其实我早有心理准备。

林希没劈腿,他俩的矛盾就不存在,复合是水到渠成的事。

人生第一次约会,被搞砸了。

不远处,我看见沈清越刚从奶茶店出来,手里举着两杯冷饮。

林希带着店员送他的情侣头箍,开心地跟在他屁股后面。

我心里一堵,抬手拦下一台出租车。

回去的路上,林希加了我的好友。

刚通过,林希发来一段话:

「知道我为什么不解释吗?因为误会,他施加给我的每一次冷言冷语,都会转化为愧疚,让他对我死心塌地。」

那段话很快就撤回了。

转而发来一个软糯可爱的小猫咪表情,「姐姐好,我是林希,清越哥哥的女朋友。」

我望着窗外沉默了半天,低头给沈清越发了条消息:「分手吧。」

7

沈清越的电话立刻就打了进来。

「在哪?」声音断断续续,信号不好。

「回家了。」

「身体不舒服吗?」

一阵刺耳的电音,我拿远了手机,「你别管了。」

「夏里,给我个理由。」

我笑了,只觉得他此刻明知故问的态度讨厌极了。

直接把林希和我的聊天截图甩了过去,「你还想我说的多明白?」

这段关系只是一个调剂,是我自取其辱。

「你等——」

嘟嘟嘟嘟……

通话中断,我也没有回拨过去的欲望,一路沉闷到家。

哥哥看见我,一脸惊奇:「这么快就结束了?」

「昂……没什么意思。」我扔下钥匙,换掉鞋,准备去洗澡,情绪出奇的平静。

在浴室里待了很久,直到泡得头昏脑涨,我才穿好睡衣出来。

餐桌上多了两杯冰茶。

「哥,你点外卖了?」

我哥从厨房探出头,「不啊,沈清越送来的。」

「你能不能别这么自来熟啊……送什么你都要。」

「我俩本来就很熟啊。」

「……」

很熟不知道我被甩了。

我瞪了他一眼,把冷饮扔进垃圾桶,重重关上门。

然而这个夜晚,我还是失眠了。

晚上 11 点,我翻了个身,起床上厕所。

看见我哥站在玄关,衣着得体,精神矍铄。

「你干什么去?」

「约会。」我哥拍拍我的头,「爸妈寄来的特产到了,取一下。」

我不懂他一个奔三的人,为啥天天出门约会。

最近小区快递多,11 点了小哥还在工作。

我揉揉酸胀的脖子,换衣服下楼。

向快递小哥报了手机号,一回头被旁边长椅上黑漆漆的人影吓了一跳。

借着模糊的灯光,我一瞧。

这不沈清越吗?

他侧躺在长椅上,闭着眼,一动不动。

三更半夜,他躺在这儿,也不怕被人拐了?

快递小哥骑着小车摇摇晃晃消失在小路尽头。

四周重新陷入昏暗,只有路灯洒下并不明亮的光辉。

我咬咬牙,佯装没看见经过,好一会儿重新折回来:「喂,沈清越……」

他缓缓睁眼,不动声色地看着我,似乎在等待我的下文。

「你没地方去吗?」

「钥匙丢了。」他不厌其烦地用着同一个理由,大有你爱管不管,不管我就躺在这里的意思。

我沉默了半天,把快递丢给他,「帮我搬上去。」

看在两家交好的份上,我做不到让他露宿街头。

然而也仅止于此了。

沈清越难得没有嘴贱,顺从地从长椅爬起,抱住快递盒跟我上楼。

进了家门,我都换好了拖鞋,一回头,沈清越还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进来,你在干吗?」

「有退烧药吗?」

「什么?」

沈清越嗓子干哑地说:「我发烧了。」

「……」

我忍住想骂他的话,翻开医药箱,找出退烧药扔给他。

「水在桌子上,自己倒。」

沈清越经过垃圾桶,看到被我扔掉的果茶,沉默了一会儿,移开眼睛。

「我哥今晚不在,你睡他卧室吧。」

「不用,我睡沙发。」沈清越精神不太好,往沙发里一趟,很快闭上眼。

我找了条毯子给他盖上,又拿了个体温计,「待会记得量体温。」

沈清越哼哼了几声,意思是他知道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清越今晚有点颓废。

我回到卧室,刚拿起手机就看到了林夕给我的消息:

「你跟清越哥哥说什么了?他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我怎么知道。」

「下午还好好的,现在连

本来我可以直接拉黑她,现在突然就不想了,打开门对着沙发上的沈清越拍了张照片传过去。

「他睡了。」

照片里的沈清越合着眼,神态安详。

那头安静了一会,突然一个电话打过来。

林希急眼了。

我接起,迎头被骂一顿:「你真不要脸!抢别人男朋友算什么本事啊?」

我没回复,直接摇醒沈清越,让他自己解决。

「怎么了,夏里?」他迷迷糊糊睁眼,语气带了点睡醒的慵懒。

我把手机屏幕往前一摆,「她骂我。」

沈清越盯着看了会儿,眼神逐渐恢复清明,切换为语音模式放在耳朵上,语气极其冷淡,「你骂她干什么?」

林夕又哭了。

隔着听筒穿进我耳朵。

沈清越闭着眼,「我说得很清楚,我在追夏里。」

「渣男!你别怪我把你的那点事都散出去!」

沈清越从容地给我关机,「好了。」

「你有什么把柄在她手里啊?」

被拍私房照了?

这么刺激?

我还想问点什么,沈清越突然扣住我的手腕,挪到自己额头。

滚烫的热度顺着皮肤传来。

「夏里,我好像更热了……」

「……」

他简直像个火炉。

以前沈清越生病,咬牙硬撑也不肯露出一点破绽,跟眼前这个一病不起的判若两人。

「我带你去医院。」

沈清越翻了个身侧躺,「不去。」

「那怎么办?」

「你不落井下石,送我一程就算好的了,还指望你照顾我一宿吗?」沈清越吐出一口热气,「帮我倒杯水。」

看他样子不像装的。

我拿体温枪抵在他额头,一测,39 度。

沈清越的脑子是他全身上下最宝贵的地方。

要让我爸妈知道,沈清越在我家烧成了傻子,我还不管不顾在睡觉,还不得扒了我的皮。

于是大半夜的,我端着一盆温水,给沈清越擦身体。

沈清越一把按住我,声音嘶哑,「你干吗?」

「给你退烧,最管用的部位就是颈部和大腿根,你得配合一下。」

沈清越听完沉默了,「你要给我擦?」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开始解腰带。

「你流氓啊!」

我吓了一跳,毛巾啪嗒掉水盆里,谁溅了他一脸。

沈清越不耐烦地夺过毛巾,「回去吧,用不着你。」

下面的步骤我不好跟进,只能隔一个小时出来看一次。

他吃过退烧药,不一会就开始出汗。

几个小时后,烧退了。

沈清越抓住我的手,喊:「夏里。」

我困得迷迷糊糊,哼了一声,正对上沈清越潋滟的目光。

曾经他经过球场,对着一群疯叫的小姑娘抛媚眼,就是这种眼神。

我猛然抽回手,「我睡觉了。」

8

第二天,我睡到日上三竿,又被拽出来看比赛。

有意无意跟闺蜜打听:

「你知道林希和沈清越怎么好上的吗?」

「怎么,有情况啊?你喜欢沈清越啊?」

「别废话。」

闺蜜笑眯眯看着远处打篮球的小帅哥,悄悄和我说:「听说是沈清越把林希救了,林希以身相许呗。」

「啥意思?」

「林希被小混混打劫,沈清越刚好经过。」

「没别的了?」

闺蜜眨眨眼,「没了。」

那就奇怪了,他到底有什么把柄落在林夕手上?

闺蜜突然拽住我,「哎!我家宝贝球进了!」

「哪个?」我一脸问号。

「蓝衣服的,昨天刚认识。」

「……」

今天沈清越没来,一早人就不见了。

我也不知道人去了哪儿,反正关系就僵在这里,不尴不尬的。

闺蜜执意要给我介绍她新男朋友,订了家比较贵的餐厅。

「你是认真的?」

闺蜜拿着菜单,趁男朋友上厕所的空挡对着我挤眉弄眼,「对啊,这次是认真的。」

她举起手,对着远处喊:「服务员,点菜——哎?那不是沈清越吗?」

我顺着她目光望去,愣住。

他什么时候出来打工了?

「他缺钱?」闺蜜有些诧异。

「不缺啊……」

我们两家都奔小康了,平常课业繁重,不太需要勤工俭学。

而且沈清越那个臭脾气,怎么可能啊?

然而不远处,正低头挨训的,不是他还能是谁?

他家欠外债了?

我们这桌的呼叫铃响,沈清越抬头那一刻,我突然拿菜单挡住脸,匆忙站起,「我去个洗手间。」

「哦,你慢点啊……」

闺蜜笨手笨脚地给我让地方,等我挪出去,身后已经传来脚步声。

「夏里。」

沈清越冷静平淡的语气叫得我头皮发麻。

我脚步一顿,回头,「嗨,好巧啊……」

沈清越系着白色半身围裙,肩宽窄腰,身材比男模还标准。

他熟练地翻开小本,丝毫没有被发现的尴尬,「点什么?」

我悻悻坐回,拿着点菜单心不在焉地指了俩菜,发现沈清越半天没吭声。

一抬头,他蹙眉盯着我,「这里不是酒吧,你点两瓶葡萄酒干什么?」

「啊?」

闺蜜夺过菜单,「你被尿憋傻了吧,我来!」

我窘迫地缩在角落,试图逃避沈清越的注意,然而余光依然能察觉到他与闺蜜交谈时,投落我身上的视线。

「还有别的需要吗?」

闺蜜递还菜单,「我姐妹还缺个男朋友,你能来陪她吃饭吗?」

我在桌子底下狠狠给了一脚,她男朋友却发出一声惨叫。

沈清越淡定地合上夹子,弯弯唇,「抱歉,不在我的服务范围内。」

说完转身离开。

闺蜜看好戏一样盯着他离开的背影,怼怼我,「哎,他盯着你,你避着他,说你俩没什么谁信啊?」

坐在对面的男生苦着脸,「姐,我老疼了……」

「……」

临近尾声,我突然接到陆念杭的短信:「路过你家,上次你要的学习资料我刚好带着,方便出来一趟吗?」

我差点忘了,放假前我还跟陆念杭要过下学期的课本,想提前预习功课。

被他和林希的事一打岔,忘个精光。

「我马上!」

看了眼沉迷于情情爱爱的闺蜜和小学弟,我提起包,「你们先吃,我有急事。」

「哎?」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我已经走到了前台,「你好,26 桌结账。」

前台小哥头也不抬,「沈清越,结账。」

接着,一条胳膊从后方伸过来,拿起我手中的账单,「269,怎么付?」

我回头,发现沈清越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垂目打量我。

我匆忙打开二维码递给他。

沈清越熟练地给我结了账,「去哪?」

我愣了一秒钟,意识到他在问我,「哦,有人给我送东西。」

沈清越一声不吭。

「你感冒好点了吗?」

沈清越哼了声,「好了,谢谢关心。」

清醒状态下的沈清越态度冷淡,显然默认了我们分手的状态。

我没有问他为什么要出来当服务员,接过小票,跟闺蜜嘱咐了几句后推开餐厅大门。

「夏里。」一只手撑在门上。

沈清越穿着寻常的衣服走出来,「我跟你一起回。」

我愣了下,「好。」

一路上,我们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为了缓解尴尬,我故作轻松地笑着问他:

「你缺社会实践证明啊?跑来这里打工。」

「不是。」沈清越两手插兜,语气随意,「缺钱。」

我噎住了,不知道怎么把话接下去。

他家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还没想好该怎么继续,沈清越突然脚步一顿,眯眼打量着远处:「来找你的。」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陆念杭抱着一沓资料站在树荫下,对着我招手。

我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小跑过去,「学长,麻烦你多跑一趟了。」

陆念杭笑笑,「路过而已,不麻烦。」

那沓资料显然是精心整理过的,还做了标记,我顿时觉得欠了他个大人情,「学长,我改天请你吃饭。」

陆念杭看了眼远处的沈清越,笑着说,「好啊,明天怎么样?」

明天?

这么赶?

沈清越走过来,「明天有雨。」

「我知道。」陆念杭微笑以对,「有个地方,适合下雨的时候去,在女孩子中人气很高。」

沈清越懒洋洋地勾起嘴角,「哦,是吗?我就喜欢女孩子多的地方,带我一个呗,学——长。」

眼看气氛不对劲,我匆忙打住,「其实我们可以改——」

「不用。」陆念杭和沈清越同时开口,「就明天。」

合着这个约定压根没我什么事……

陆念杭结束了和沈清越的对峙,回神笑着对我说,「夏里,明天见。」

「好的,明天见……」

直到陆念杭的身影消失在小区尽头,沈清越转身已经上了楼。

我:「???」

我匆匆忙忙跟在后面,「喂,你缺多少啊?」

「什么?」沈清越站在台阶上,蹙眉低头看我。

「我说,你缺多少钱,我先借你。」怕损伤他的自尊心,我补充一句,「收利息。」

沈清越的爸爸有心脏病,受不了刺激,他爸妈对我一直很好,我不能坐视不理。

沈清越深深看了我一眼,回头,「用不着你,别操心了。」

得,他这么说了,我也没有硬往上贴地道理。

谁知道他镇定自若地经过自家门前,朝上走,最后在我家门口等我开门。

「你不回家?」

「没钥匙。」

「……你早说啊,帮我抱一下资料。」

我累得气喘吁吁,摸索到钥匙,把门打开。

沈清越扛起我手里的资料,率先进门。

我减负之后,甩了甩酸痛的手,发现家里没人。

而沈清越似乎没吃东西。

「你饿吗?」

「饿。」沈清越说完,坐在沙发上两腿一伸,开始摆弄手机。

什么意思,等我给他做?

疯了吗?

过会儿,沈清越手机一扔,人往沙发上一躺,「外卖电话来了帮我接一下。」

说完就闭上了眼。

「喂,大白天你睡——」

话戛然而止,沈清越一脸倦色清楚地挂在脸上,细看能见到眼睑下的乌青。

他最近似乎很忙。

篮球场也很少去了。

打工累的吧。

我放轻手脚,换上衣服,坐在沙发旁的地垫上,分学习资料。

不大一会儿,沈清越的手机振动起来。

我想也不想就接了。

「清越,你爸的病情恶化了,出现了排异反应,我和他一时半会在北京回不去,你照顾好自己。」

我愣在当场,不知道该怎么跟阿姨解释。

我以为他们跟我爸妈一样,去旅游了,没想到是去北京治病。

「喂,你在听吗?」

我犹豫半天,「对不起,阿姨,我是夏里,沈清越他睡了。」

那头一顿,突然语气放轻了,「里里呀,你……和清越是……」

「哦,他钥匙丢了,最近住我哥卧室。」

「原来是这样。真是麻烦你了。里里,你先忙,我待会再给他打电话。」

「好,阿姨,祝叔叔早日康复。」

挂掉电话,手机屏幕上有三条未接来电,是外卖小哥打来的。

我心情复杂地下楼取饭。

发现沈清越订了双人份。

叔叔病情恶化的消息是大事,我犹豫再三,重重把外卖放在茶几上,惊醒了沈清越。

他睡眼惺忪,「饭来了?」

我低头一边解外卖扣子,一边说:「刚才阿姨给你打电话来着,有事找,你最好回个电话。」

沈清越捡起手机,不疑有他,起身去了阳台。

我盯着眼前的大份双人餐,思绪飘到了外面。

排异反应是器官移植才有的副反应,叔叔应该刚做完心脏移植……

趁他不在,我搜了下,心脏移植 30 万起……要是有排异反应,上不封顶……严重可能人财两空。

难怪他缺钱。

过了会儿沈清越回来,脸色不太好。

见我盯着他看,坐下,「刚才见你没吃多少,再吃点吧。」

他把炸酥肉全堆到我面前。

「哦……」我咬住一块披萨,味同嚼蜡。

「对了,明天,我去不了了。」沈清越突然出声,「临时有事。」

我知道他难,点点头,心里压着一块石头,「你先忙。」

这是我们吃过最相安无事地一顿饭。

饭后,我回到房间,仔细数了数,压岁钱存在我个人账户里,有 3 万。

踌躇半天,我一口气全给沈清越转了过去。

处了这么多年,有些事该帮还得帮。

「夏里。」沈清越站在我门口敲门。

我起先一声不吭,后来外面没动静了,我才悄悄打开一条缝。

谁知道沈清越就站在门口等我。

他一把撑住门,身子挤进来,半天没说话。

我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我可是要收利息的,等你什么时候还了,利息另算。」

毕竟当年,沈清越家也帮过我们。

3 万块对于他们家,不过是杯水车薪,我知道没什么大用,但总好过让沈清越风餐露宿。

沈清越认真盯着我看了很久,「我打个欠条。」

怕他心里不自在,我把纸笔递给他,笑着说:「还不上可得以身相许啊……」

沈清越一笔一划地写好欠条,摁了手印。

「谢谢。」这是沈清越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从那天起,沈清越就消失了。

我在一沓学习资料里发现了他的笔记。

看样子是熬夜弄的。

我想跟他道谢,他手机已经关机了。

闺蜜闻言,提醒我:「你别被他骗了吧?给男人花钱,倒霉一辈子,而且你还一次性砸 3 万。」

「他不是那种人。」

「你怎么知道?」

我低头捏着树枝在地上乱画,「我就是知道。」

好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骗钱这种事,他做不出来。

闺蜜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好奇地凑过来,「你跟陆念杭进展怎么样了?」

我一愣,继而摇摇头,「我拒绝他了。」

「为什么?」

我托腮想了想,「那股子热乎劲过了,没感觉了。」

也许,我们之间本来就缺少那么一点缘分,被乌龙一打岔,就散得彻底。

空旷地篮球场上,我百无聊赖地盯着远处打球的少年们。

突然旁边刷手机的闺蜜突然鬼叫出声,「沈清越怎么了?」

我心头一跳,凑过头去。

打架斗殴

新闻的大标题刺痛了我的眼,后面跟着一张图片,马赛克打了薄薄一层,根本盖不住沈清越的五官特征。

闺蜜眯着眼读完新闻,总结道:

「据说当初沈清越救林希的时候,踹了小混混一脚。小混混伤到头和颈椎,成了植物人。」

「为什么过这么久才爆出来?小混混自己说的?」

有些新闻纯属捏造事实,博人眼球。

不能全信。

「哪能啊?现场就三个人,沈清越、林希、小混混……一个植物人,会说什么啊?」闺蜜掰着指头数,「所以爆出来的只能是——」

「林希。」

9

「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吗?」

闺蜜放大图片,仔细研究后,无奈摇头,「派出所?不太像哎……」

「不过闹出这种事,学校肯定要给他处分……会叫家长的吧。」

她后面说的话我一个字没听进去。

当务之急,是先找到沈清越。

我给他玩得很好的几个朋友打了电话,都不清楚他的去向,最后找到我哥。

「喂,什么事,我忙着跟你嫂子约会呢,快点讲。」

我迟疑了一下,说:「沈清越出事了,你知道吗?」

「什么事?」

我把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你先回家,我马上回去。」

走到家楼下,我老远就看见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

他们扛着摄像机,手拿话筒,乱泱泱的。

我一声不吭地穿过人群,打开防盗门。

他们突然将我团团围住:「同学你好,请问你认识沈清越吗?」

我一脸茫然,「你们是?」

「请问你眼中的沈清越是怎样的人?」

「据说他有躁狂症,请问他跟你发生过冲突吗?」

我不知所措地后退一步,看着一个个摄像头对着我的脸,思绪乱作一团。

「小姑娘,你别害怕,你不肯说出真相,是怕被沈清越报复吗?」

「请问他父母是怎样教育他的,是否存在家庭暴力?」

我深吸一口气,「他不是——」

「夏里!」

我哥劈开人群,冷脸走入,扫了扫所有的记者,

「你们骚扰小区居民正常生活,现在不走,用警察请你们吗?」

「我们只是正常采访——」

「正常采访?」我哥抱臂,横在我身前,「未经我妹妹允许,逼迫她回答问题,这就是你们的职业操守?」

我哥揽住我,扭头把防盗门关死,「走,回家。」

我还没从刚才的场景回过神来。

我哥领我到家门口,「在事情没有搞清楚前,不要回答记者的任何问题,你不经意的一句话,可能会害了沈清越。」

「哥,叔叔在北京治病,这些事如果被学校知道……」

「放心,爸妈刚联系完你们导员,还闹不到叔叔阿姨那边。」

我稍微放心了一些。

只要事情慢慢调查,总会有结果的。

我哥继续说:「但是导员需要沈清越出面做个说明,我现在也不知道他在哪。」

回到卧室,我左思右想,如果我是沈清越,第一时间会找人替我澄清。

所以有没有可能……他去找林希了?

我突然来了思路,再也坐不住了,穿衣下楼。

由于天色已经暗下来,忙碌一天无果的记者早就散去,我戴上口罩,像陆念杭要了林希家的住址。

林希家住在高档小区,我在小区门口徘徊半天,保安没让进。

只能一筹莫展,站在树下,眼巴巴望着栅栏内,企图发现沈清越的身影。

事实让人失望了。

晚上 9 点,高档小区静悄悄的。

两个鸟的影子都没有。

我垂头丧气地往回走,转过一个拐角,突然有个黑影窜出来,吓得我放声尖叫。

他猛地捂住我的嘴,止住我的挣扎,「夏里,是我。」

听到熟悉的音色,我意识到是沈清越,于是拍拍他的手,示意他放开我。

我欣喜若狂,转身看到他憔悴的脸,喜悦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的发丝乱糟糟的,衣服起了皱,虽说比路边的流浪汉体面一些,却算不上干净。

「这么晚,为什么一个人跑这儿来?」沈清越的语气不太好,甚至有些生气,「郊区人少,你不知道害怕?」

我被他一吼,想问的话忘得一干二净,底气不足道:「我来找你。」

沈清越一噎,猛地拽住我手腕,「口罩戴好,别摘下来。」

我不知道他要把我带去哪里,只好漫无目的地跟着,谁知道沈清越竟然拦了一辆出租车,把我拖进去。

「去哪啊?」

「送你回家。」

「哦。」

在车上,我不好问他和林希的事,沈清越抱臂,侧头看着窗外,也不理我。

我只好低头发短信给他:「今天你不在的时候,记者来了。」

上一条,还停在我给他发的「分手吧」三个字,还有他给我打来的一通电话。

沈清越的衣服里传来手机提示音,他回神,一言不发地打开,看见我的消息,顿了顿,「对不起,牵连你了。」

我来不及回复,又蹦出一条,「我把你送到小区门口就走。」

「你有住的地方?」

「不用管我。」

「如果没地方去的话,你还住我家吧。」

我从来没见过沈清越狼狈成这个样子,他怎么可能有地方去?

之后是长久的沉默,沈清越摁灭手机屏幕,深吸一口气,望向窗外,无声结束了这场对话。

我摸不准他的意思,胡乱翻弄手机。

「到了,19 块。」

司机师傅打破了沉默。

沈清越率先说:「我不下。」

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拽住沈清越的衣角,「你不下我也不下。」

司机笑出声,「小伙子,瞧女朋友舍不得你,到了小区门口,不得往家楼下送送啊?差事了啊……」

在我坚定的目光中,沈清越终于掏出手机付了钱,起身下车。

望着出租车扬长而去,我依然没有松开沈清越的衣服,「走,回家。」

「夏里,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哥一个人睡觉害怕,需要人陪。」我睁着眼,大言不惭地撒谎。

沈清越盯着我,昏暗的灯光照不进他的眼睛,半晌他低头,手指随意地抿了下脸,「夏里,我们分手了。」

他似乎在警告我,又似乎在提醒自己。

「嗯,我记性没那么差。」我拽着他,往家里拖,「除去那层关系,你是我发小,我不能坐视不管。」

这次沈清越没再抵抗,乖乖由我拉着,站在家门口。

刚进家门,我哥举着电话愕然睁大眼,「你找到沈清越了?」

「嗯。」

为了坐实我的谎言,我借势把沈清越往我哥那儿一推,

「哥,你不是一个人睡害怕吗?让沈清越陪你。」

我哥愣了下,瞬间心领神会,拦住沈清越的脖子,「是啊,兄弟,你哥我怕死了。幸亏你来!」

我笑笑,回房间拿药。

沈清越被我哥拽去洗漱。

刚进屋,我妈电话就打进来。

「夏里……」她语气有些沉重,「你沈叔叔,状态不好。有可能……」

我明白话里的潜台词,嗓子里像堵了个东西,「沈清越知道吗?」

「你阿姨的意思是先瞒着。」我妈叹了口气,「我现在,是两头瞒……你看紧清越,别让他做傻事。」

我点点头,「好。」

我觉得有必要知会我哥,毕竟他和沈清越住一起。

三更半夜,我拿起药,打开卧室门。

客厅黑漆漆的,只有阳台的一轮明月照进来,墙角的钟表滴答摇摆。

很晚了,都睡了吧?

我在我哥门前犹豫半天,准备放弃。

一转身,撞进一个人怀里。

清爽的沐浴露味混进一种独特的男香,这是我哥抽风买回来的,说我嫂子喜欢。

他拦住我的后腰,止住我即将跌倒的颓势。

我慌乱地将他抱紧,才发现,黑暗中站着的人是沈清越。

他身上穿着我哥的 V 领衬衣,露出精致的锁骨和隐隐约约的肌肉。

他喉结一滚,不等反应,已经把我放开,拉远距离。

「你哥哥睡了。」

「哦。」

气氛有些怪异,后腰的触感仍然残留在皮肤上,心跳变快了。

刚才那一瞬间,我不信他什么想法都没有。

我低着头,「那个……你脸上的伤口得处理一下。」

「谢谢。」沈清越弯腰来接我手里的医药包,我躲开,「你自己看不到。」

啪嗒。

我摁亮了客厅的小台灯。

橘黄色灯光笼罩着我们,勾勒得沈清越五官轮廓更加清晰,他刚洗过澡,头发还在滴水。

我掏出消毒棉签,沾了碘伏,踮起脚去够他的伤口。

沈清越就用那双黑沉沉的眸子盯着我的脸,一眨不眨。

「夏里,你不冷吗?」他声音发哑。

我擦完一处伤口,揉揉酸痛的手腕,一低头,发现我的真丝睡衣因为蹭了沈清越身上的水,变得越发薄透,一览无余……

与此同时,我还看到……

沈清越突然环住我的腰,拉近,我被迫仰起头靠在他怀里,无错地举着棉签。

他蜷起身子,用下巴抵住我的肩膀,声线发紧,「夏里,别动,安静一会儿。」

意识到什么的我,突然小脸爆红。

10

无声暧昧在空气中缓缓流淌,很久之后,我放下酸痛的胳膊,靠在沈清越肩膀上。

「当初你救林希,到底怎么回事?」

「那人拿刀对着我,如果不反击,死的就是我。」

「你踹他了?」

「嗯,没用多大力气。他跌坐在地上,没有撞到头和颈椎。」

「有监控吗?」

「没有。」

事故发生在小巷子里,目击证人只有林希。

隔天,小混混重伤出现在医院。

所以绝不可能是沈清越做的。

她明明清楚一切,事后却以此为由,要挟沈清越和她交往。

「当时我爸身体不好,受不了刺激。」沈清越叹了口气,「我不想让他担心。」

「你打算怎么办?」

「报警。」沈清越神情冷峻,「我爸妈去了北京,现在我什么都不怕。」

想到沈叔叔目前的病情,我心头一紧,攥紧了沈清越的衬衣。

如果他知道此刻沈叔叔生命垂危,会疯掉的吧……

趁我愣神,沈清越捏住我的手,「还有一处没擦……」

我打起精神,继续替他上药。

许是过于入迷,连我哥什么时候走出来都不知道。

「你俩干什么呢?」他笑盈盈的话语多了丝咬牙切齿的味道。

沈清越猛地起身,「哥。」

说完抄起旁边的牛仔外搭往我身上一披,将我整个包裹起来。

「我出来喝水,不小心撞上了。」我的解释多多少少有点欲盖弥彰。

我哥冷笑一声,「你拿着医疗包出来喝水?」

我一时语塞。

「回去,我跟沈清越有话要说。」

「哦。」

我哥从来不连名带姓叫他,除非是极其严肃的话题。

回到屋里,我打开学校的论坛。

不出意外,沈清越的事已经传开了。

不少人在下面激烈讨论,仿佛他们真得亲眼见过一样。

突然,一个叫「小豆包」的用户留言引起我的注意:「难道没人关注林希劈腿的事吗?」

底下只有一个回复:「姐妹有新瓜?」

我点进去,发现是个新用户,还没完善个人资料。

等再退回页面,评论已经删除了。

我迟疑再三,给他发了私信。

「你好,我看了你的评论,方便告诉我吗?」

本来我就没报多少希望,这种传言都是道听途说,一传十十传百,最后事实真相传的面目全非。

「叮咚!」

小豆包发来一条私信:「其实没什么大瓜,那天放学,我看见林希和一个男生接吻呢,隔天她在食堂缠着沈清越买奶茶。」

随后她发来一张照片,「我找到了跟姐妹的聊天记录,就是这个人。」

看着照片上熟悉的人脸,我愣住了。

陆念杭抱着林希,他们站在夕阳的余晖里接吻。

与此同时,手机收到陆念杭发来的消息:

「夏里,我刚听说沈清越的事,他还好吗?记者有没有打扰到你,麻烦替我转告沈清越,如果没有地方去,可以来我这儿。」

我用 3 秒钟的时间理清思绪,最后回复了一句话:「你怎么知道记者围在家门口?」

记者白天才撤走,没有采访到有用的消息,不可能发新闻稿。

所以,陆念杭,是怎么知道的?

他对整件事的流程,都表现得过于熟悉。

陆念杭上方的对话框显示:正在输入中……

足足一分钟,他才回复:「我听别人说的。」

简单寒暄两句,我挂掉电话,把照片转发给闺蜜:

「能不能让你男朋友帮我看看,这张照片是不是合成的。」

「卧槽!」闺蜜第一时间回复了我,「你不说他俩是亲戚吗?」

「所以我不敢确定照片的真假。」

「等着哈,很快。」

一个小时后,闺蜜告诉我:「照片是真的……」

也就是说,陆念杭和林希的关系,并非表兄妹,看照片的拍摄日期,是林希和沈清越在一起那天。

一定有某种因素,造成他们两人分手。

一个隐隐约约的猜测浮现在脑海里,以至于我辗转反侧,整晚都没睡好。

第二天一早,出门的时候遇见了沈清越。

「你干什么去?」我问。

「去警察局。」沈清越蹙着眉,把衬衣纽扣系到最上面,收拾妥当好,「在家待着,没事别出门。」

「好。」

我估算着时间,等他从警察局回来,我应该刚好到家。

沈清越出门后不久,我去了小混混所在的医院。

天气预报说今天 40 度高温,医院人流量却不减,到达病房时,我出了一身汗。

迎面跟他父母打了个照面。

他爸爸是个枯瘦黝黑的中年男人,头发花白,一听我是北江大学的学生,情绪十分激动。

「你认识沈清越吗?他是个杀人凶手!我儿子现在还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我要告得他倾家荡产!」

隔着玻璃,我看见一个青年闭眼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插着呼吸机。

「叔叔,我理解您的心情。」我态度极其诚恳,「换做我的家人,我比您更激动。」

中年男人瞪着眼,半晌抽出烟,「走吧,小姑娘,没你什么事。」

他明白,有些火气撒在我身上没用。

我放轻语气,「叔叔,他住进来的日子不短了吧。」

「嗯……」都说抽烟的男人最容易敞开心扉,他双手撑墙,看着外头空荡荡的街道,「6 月 3 号住进来的。」

「幸好送医及时。」

中年男人弹掉烟灰,「是,差一点……人就没了。」

我垂下眼睛,任寂静在风里流淌。

据沈清越所说,他救林希发生在 6 月 1 号,儿童节那天,隔壁幼儿园放了假,监控不开。

林希和陆念杭亲吻的照片时间,是 6 月 3 号。

3 号,小混混住进了医院。

3 号傍晚,林希找到沈清越,说小混混出事了,要求他和她在一起。

我觉得事情到这里,已经清楚了。

走出医院的时候,正好傍晚。

医院后门距离我家比较近,所以我抄了近路,途径一处人烟稀少的小公园,我正跟沈清越发消息,陆念杭突然出现在我眼前。

他脸色不太好,甚至有些阴沉,「夏里,你身体不舒服吗?」

我一愣,下意识后退一步,「对,最近肚子痛。」

「可我看到你从住院部出来。」陆念杭逼近,摘下眼睛,露出冷淡地双眼,「夏里,你去见谁了?」

我想逃走,他突然拽住我的手腕,力气很大,我吃痛,手机掉在草丛里。

陆念杭弯腰,捡起手机。

界面停留在哦我根沈清越的对话:「跟警察提一下,陆念杭可能跟这——」

文字编辑到此处,戛然而止。

陆念杭低着头,看不清神色,他推了推眼镜,一个字一个字把这句话删掉,最后直接关机。

「学长,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陆念杭揽住我,「你知道附近有个旅店吗?」

我剧烈挣扎,反被他牢牢束缚,「还是你想在这里?」

说着,他手已经摸到我胸口。

我突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恶心,他想以此逼迫我守住秘密!

绝无可能!

然而医院后门竟然离奇的空无一人,理智告诉我,不可以跟他撕破脸。

只要到达旅店,向老板求助就好了。

然而当陆念杭对着老板娘叫出「姐姐」两个字的时候,我陷入深深的绝望中。

空旷的大马路,竟然没有一个交通工具,即便我逃走,陆念杭也会很快追上我。

他拽住我的手腕,笑着:「走吧,夏里。」

突然,远处传来警笛声,打破了旅店的寂静。

我们俩都愣住了。

他的眼睛里闪过愕然和懊恼。

我突然抬手,狠狠咬在陆念杭手腕上,趁他吃痛松手,不要命地朝外奔去。

11

40 度的高温裹着烫人的风贴皮而过,我大汗淋漓,朝着警笛的声音跑去。

我看见了蓝红色闪烁的灯光,就像看到了希望。

身后的脚步声停了。

远处的警车上下来两名警察,还有沈清越。

他脚刚沾地,便快跑几步,一把抱住我,劈头盖脸地一顿骂:「不是让你在家待着!你跑这来干什么?」

我惊魂未定,抖成一团,刚才镇定从容的模样瞬间消失不见,「沈清越,你别骂我……」

他力气很大,将我紧紧压在身上,大手肆无忌惮地揉乱我的发丝,急着确认我安然无恙。

「夏里,你要吓死我了……」他呼吸急促,扶着我腰的手直打颤。

我身上出了很多汗,挣脱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最后任命地靠在他身上,「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第一时间给紧急联系人发送了消息,但紧急联系人是我哥。

「上次,趁你睡着的时候,我偷偷设置的。」沈清越拍拍我的头,递来一瓶水,「我怕林希有一天会找你麻烦。幸好……」

沈清越给我哥打电话报了平安,陆念杭被警察带走了。

我灌下半瓶水,掏出录音笔:「陆念杭和我的对话。虽然不能当作证据,但我觉得应该交给警察。」

「你们两个,需要配合我们去警察局做下笔录。」

由于我找过小混混的父亲,他们很快缕清了时间线。

在警察局,我获悉了事件的全部经过。

林希和陆念杭是一对情侣,某天她路过小巷子,遇见小混混拿刀勒索,沈清越正好路过,吓退了人,林希因此得救。

隔天,小混混贼心不死,蓄意报复林希,恰好陆念杭在,与他发生争执,造成小混混重伤。

林希和陆念杭商量过后,决定让沈清越背锅。

由于我和沈清越家住一个小区,他们一人盯一个。

后来两人幽会,闹出在一起的绯闻后,不得不假借「表兄妹」的名义赢得我和沈清越的信任。

直到小混混的父亲决定起诉沈清越,事情压不住了,林希才决定先一步爆出来。

她拿准了事发地没有监控,沈清越百口莫辩。

但警察在一辆汽车的行车记录仪中看到了事情发生的全过程。

陆念杭才是罪魁祸首,而且他涉嫌强奸未遂,即将被起诉。

我和沈清越在警察局做笔录做到很晚,等出来,已经将近 12 点。

他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中间隔着一段距离。

闺蜜在手机上连环轰炸我:「你已经一个下午没理我了。」

我把事情简单跟她一讲,闺蜜连发几十条语音:

「什么啊!大白天还能遇见强奸犯!我开眼了!」

「医院后身人流量还行啊,你点子太寸了,前面的路口发生了交通事故,封路了。」

「谢天谢地!你没事就好!」

我刚放下手机,她又发来一条,不等我反应,手机就自动播放了,还是外放:

「所以沈清越什么时候告白?你借他钱,他得入赘了吧!哈哈哈……」

魔性的笑声清楚地从话筒里飘出来,在街上回荡。

我看见站在前面等红绿灯的沈清越背影僵住了。

我放轻了呼吸,有些尴尬,又……有些期待。

然而,他什么都没说,只回头嘱咐我:「好好看路。」

「哦。」

说不失落是假的。

或许,因为债主这层关系,沈清越讨厌我?

一路到了小区楼下,沈清越停住,「回去吧,我配了钥匙,以后……回家住。」

我点点头。

刚走两步台阶,我突然回头:「沈清越,我有那么不招人喜欢吗?」

沈清越双手插兜,站在路灯下,沉默半天,「没有。」

……

12

「所以就完了?他什么都没说?」电话里,闺蜜义愤填膺为我打抱不平,「他到底怎么想得啊?」

「我不知道。」我翻了个身,一点都不困,「他听见那句话,一点反应都没有。」

「渣男!他就是玩弄你的感情,还好当时打欠条了,夏里,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心疼男人是倒霉的开始,现在好了,人财两空……」

我闭上眼睛,回想那天沈清越的表情,又打开手机,翻找沈清越的朋友圈。

安安静静的。

他会不会已经知道沈叔叔的情况了?

第二天,我给我妈打了个电话,得到了好消息。

「放心,你沈叔叔刚度过危险期,稳定了。再观察半个月就可以回家了。」

我长舒一口气,「沈清越知道吗?」

「你阿姨刚给他打了电话,幸好,两边都解决了,我两头瞒着压力太大了。」通话结束前,我听见我妈正跟我爸说,「老沈他家什么时候打的欠条啊?你没跟我说?」

「哦,她说二十万太多了,执意要写。也不知道清越以后的学费怎么办……苦了孩子。」

回头我妈就叮嘱我:「你在沈清越面前可别像以前那样得理不饶人,好好跟人相处,知道吗?」

我心不在焉地应着,心想沈清越现在都不搭理我了,还怎么相处……

关于他打架斗殴的传闻,在警方官方文书发布后,瞬间烟消云散。

陆念杭、林希被退学,一时间所有人都可怜起沈清越。

新学期开始,由于暑假发生太多的八卦,刚来同学们就讨论得热火朝天。

作为事件的边缘人物,我已经被问了不下十遍。

我嫌寝室太闷,自己一个人去了操场。

这里像往常一样,聚集了不少体育生,一网之隔就是篮球场,少年们打得热火朝天,战况焦灼。

我盯着他们,不知不觉出了神。

沈清越退出赛场,女同学们很快就有了新的暗恋对象,就好像沈清越不曾存在过。

「喝水?」眼前突然出现一瓶矿泉水,打断我的思绪。

我顺着手臂抬头,看见沈清越站在阶梯上,静静盯着我。

这是半个月来,我们第一次见面。

我一声不吭地接过,发现他已经帮我拧开了。

沈清越坐在一旁,两腿岔开,侧目看着远处的篮球场。

「你最近在忙什么?」我开口。

「找工作。」

我豁然抬眼,「不考研吗?」

沈清越移开眼睛,懒散地躺在台阶上,「缺钱,以后再说吧。」

我一时间竟哑口无言。

前不久,我递交了保研申请书,如果沈清越不参与竞争,保研的名额很大可能就落在我头上,我该高兴,但心里却闷闷的。

「夏里,三万块,我会尽快还你。」

我偏头,以免被沈清越看见湿润的眼睛,假借擦汗的动作,拭去盈出眼眶的泪,

「不急啊,你读完研再还我都行,这样我还能涨几年利息。」

沈清越笑了笑,「算了。利息太多,怕还不起你。」

这一刻,我觉得命运无比残忍,它没有所谓的公平,顷刻间,能毁掉一个天之骄子的傲气和前途。

我理解了那个夜晚,沈清越站在路灯下,表情里隐藏的话语。

夏里没有不招人喜欢,只是我喜欢不起。

我心里酸涩,只好仰头看着天空,转移话题。

「今晚星星挺亮的……」

沈清越顺着我的目光,声音平静,

「我们看到的星光,可是能几千年、几万年甚至几十万年前发出的。有些发光的星星,可能已经不存在了。夏里,其实人类和星星,一直在错过。」

他似乎在暗示什么。

「我哥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

我哥和沈清越谈过之后,他的态度就变了。

沈清越喝完水,像以前一样,精准地投进垃圾箱,「没说什么,走吧,送你回去。」

关于那晚,我哥和沈清越守口如瓶,成为我触碰不到的秘密。

沈清越把我送到楼下,笑着摆摆手:「夏里,祝你学业顺利。」

曾经桀骜难驯的少年,如今只是站在路灯下,兴平气和地向我道别。

我点点头,转身,落下眼泪。

13

眨眼一年,我们临近毕业。

沈清越在本市找到了工作,由于本科学历,收入虽然可观,但却是辛苦钱。

我顺利保研去了 B 大。

毕业前的暑假,同学们越好在 KTV 给我庆祝,我高兴,多喝了几杯。

闹哄哄的环境中,手机突然收到一条入账短信,整整三万,随后又有零碎的利息打到我的另一张卡上。

看得出来,对方是分批支付的。

我盯着手机看了很久,他的对话框已经很久没刷新过了。

聊天内容依然是我和他在出租上的聊天记录,时间停留在去年的夏天,已经过了很久。

我邀请他去我家住,他没有回复。

似乎这就是我们的结局。

「夏里!看什么呢!真心话大冒险!到你了!」

我喝得晕晕乎乎,笑呵呵地把手机拍在桌子上,「大冒险!」

大家顿时激动起来,抓住我,「快!玩了一个晚上,就抓住一个敢大冒险的,别让她跑了!」

都说酒壮熊人胆,我随手拨拉完大转盘,盯着他定在「跟暗恋的男生表白」这一项上。

「夏里没有暗恋的人,她一门心思搞事业,怎么可能啊!没意思没意思!还是喝酒吧!」

我大手一伸,做了个安静的手势,「谁说我没有?」

话已出口,场面顿时安静了。

八双眼睛齐齐盯着我。

我在他们的注视下,雄赳赳气昂昂地拿起手机,熟练地摁下号码 1。

紧急联系人键位。

长按可以直接拨打。

我开了免提,撑着头等待接通。

那头几乎立刻就接了。

「喂。」还是清冷的声线,不带感情一样。

我趴在听筒上,拨开散落在脸颊的头发,吼道:「我喜欢你。」

他没有回复。

我生怕他没听清,拔高了音量:「我喜欢你!你听见没!」

大家见我情绪有些激动,纷纷拉我起身,「夏里,算了算了,一个游戏,没必要。」

我倔强地拿着手机不撒手,摁在耳朵上,「沈清越……我要见你!」

说着说着,嚎啕大哭,「立刻!马上!」

「在哪?」

我一口气把地址报出来,啪挂掉电话。

喝醉状态下,我只觉得神清气爽,泪眼模糊地对着众人显摆:「你看!我最牛逼!」

后半截,我坐在包房的角落里数瓜子儿。

数到最后,突然有人擎住我的手腕,「夏里,回家了。」

我挣脱他,继续一边扔瓜子,一边念叨:「他来,他不来,他来……」

还没等数完,人就被抱起来,往外走。

我眼前的世界都在转,勉强看清眼前这人,是沈清越。

他西装革履,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明显是刚从工作场合赶过来。

我得寸进尺,用手臂勾住他脖子,紧紧贴在他身上,「你来啦……哈哈……」

沈清越一声不吭,把我塞进汽车的副驾驶,替我系好安全带。

要起身的时候,我仍然勾着不放人,笑嘻嘻地盯着他,「沈清越……」

他嘴唇紧抿,放轻语气,「夏里,先放开我,送你回家。」

我躺在副驾驶上,盯着沈清越关门,上车,问:「你还清欠款了吗?」

「没有。」

我低头,一顿操作,重新把钱打给他。

沈清越听见短信提醒,无奈道:「你别闹了。」

「三万,让你入赘我们家。」我大言不惭,「我看上你了,不会让你跑的。」

沈清越气笑了,「大小姐,你什么学历,我什么学历?」

我眯眼打量着他,「说实话,我看上你的脑子了,我的儿子,得随爹。」

嗤……

汽车顿时刹在路边。

沈清越握紧方向盘,闭了闭眼,随后严肃地盯着我:「夏里,你喝了多少?」

我笑了,「做我老公啊,你答应我就告诉你,不然凭什么跟你说……」

「你去了 B 大,会有更多优秀的男人追你。」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麻利地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

「夏里!」

沈清越紧跟着下来,快走几步拽住我,「你干什么去?」

「我去 B 大找男人,请你喝喜酒!」我几乎尖叫着推开他,「我选个欠几百万的,专门替他还债!」

沈清越抓住即将逃走的我,「别发脾气。」

我仰着脖子,「你亲一亲,我就不发脾气了。」

沈清越盯着我,喉咙一滚,垂下眼,「走吧,上车。」

现在的我好像个疯子,风一吹,突然酒醒过半,知道了什么叫羞耻。

我一言不发地跟在他屁股后面,仍然执着地问:「你还欠多少?」

沈清越没有说话。

我从包里掏出存折,「这里有十万,包括我的奖学金,大赛获奖,兼职的钱。」

沈清越猛得回头,将我压在树下,语气冷冽,「夏里,你没脑子吗?」

我被他一吼,吓蒙了。

「我一无是处,身无分文,你喜欢我什么?这张脸?还是这身臭脾气?」

一瞬间,我眼泪涌出来。

「我幼儿园的时候,别人亲我,你替我打过架;小学因为笨,学不会拼音被我爸妈骂,你搬着板凳跟我一起坐门外写;初中,课业压力大,我跟你抱怨几句,你每天在班群发答案解析;高中……高中我被人诬陷偷班费,你垫了一个月的伙食费,补上了。」

「沈清越,从小到大,你一直帮我,我帮你一次怎么了?」

沈清越的表情出现了短暂的空白,「你……怎么知道的?」

「你那个月天天吃泡面,我又不傻,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搓搓鼻子,多亏他,我的学习生涯一直顺风顺水。

其实我没有那么聪明,不如沈清越有天赋,但我足够努力,靠着沈清越无形的帮助,成绩名列前茅。

在心底某个角落,我小心翼翼地藏起喜欢和感激,生怕被他发现。

更别提,当年我家遇到困难时,沈清越爸妈眼都不眨,几十万说掏就掏。

我把存折硬塞进沈清越手里,擦掉眼泪,「如果你说不喜欢我,我以后就再也不纠缠你。」

说完,我用湿漉漉的眼睛瞪着沈清越,一眨都不敢眨。

沈清越盯着我看了半晌,突然低头吻住了我。

他将我抵在树干上,微微俯身,唇上传来炽热的爱意。

这个夜晚,整个街道的蝉鸣瞬间安稳地融入夜色,月亮的光晕穿枝透叶,照亮了我们。

终章

上研一那年,沈清越从北江开车来看我。

傍晚我刚下课,就看见沈清越倚在教学楼下,笑着朝我招手。

经过一年的历练,沈清越身上多了份同届人难有的成熟。

他能力优越,很快赢得了领导的赏识,破格升职加薪,债务还得差不多了,隔三岔五,我还能收到沈清越送来的礼物,导致同寝室女生质疑我是不是傍了大款。

其实我知道,沈清越的工作没那么轻松,无数个深夜,他喝酒喝到跪在马桶边吐,倒在路边磕破头,我哥捡他回家时,嘴里还嘟哝着让夏里过好日子。

前几天,他刚做成个一笔单子,说要来 B 大看我,没想到这么快。

如今沈清越的外表依然耀眼,一身休闲装,大长腿,一米八五的个子很快吸引了周围女生的注意。

「哎?咱们学校哪来的帅哥?以前怎么从没听说过?」

「看那个装扮,社会人士吧?」

我忽略其他人的议论,抱着书,飞扑过去。

沈清越抱住我的腰,笑着说:「怎么又瘦了?」

我把高冷人设抛到了九霄云外,抱着沈清越哼唧,「学习太累了,见不到你,吃饭都没胃口。」

沈清越接过课本,揽住我,「走,带你下馆子去。」

我盯着他,还没开口,沈清越就笑了,「我知道你要问什么,这笔奖金下来,债就还清了。」

「我不是问这个,我哥,我爸妈,自从知道咱们的事,有没有为难你?」

上次沈清越喝醉,抱着我哥的大腿,念了一晚上我的名字,第二天是周末,天不亮我就接到家里的连环视频轰炸。

但幸好我睡得死,手机还开了静音,等我 8 点多钟睡眼惺忪起床的时候,沈清越已经摆平了。

直到现在,我对当天的情况依然不清楚。

沈清越充耳不闻,打开后备箱,盛放的红玫瑰塞满了整个空间。

「夏里,一周年零 2 个月快乐。」

「啊?」

沈清越亲了亲我,「和你的每一次见面,都是我的节日。」

我愣了足足两秒,瞬间满脸胀红,猛地扣上后备箱,把沈清越推进车里,「这是在学校里啊!」

自从确定关系后,他无时无刻都在用各种各样的方式给我安全感。

他够上进,够努力,每天至少一个电话,哪怕醉倒在生意场上,也不忘趴在路边给我报平安。

连他身边的朋友都说,沈清越胸口肯定刻了字,他把我名字刻心脏上了。

沈清越懒洋洋地被我推进去,关上门,隔着窗户哼了一声,「宣示主权。」

我忍俊不禁,「好啦,都知道我是你的了。」

B 大坐落在桉淮市中心,到了下班高峰开始堵车,沈清越盯着前方望不到边际的车龙,突然说:「下半年,我准备考研了。」

「啊?」我瞬间反应过来,这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你工作怎么办?」

「在职研究生,学位拿下来之后,会调任桉淮。」沈清越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在方向盘上,「你不是一直想留在这儿吗?」

「你怎么知道的?」

桉淮经济发展远远甩北江太多,我纠结过,犹豫过,但最后,决定回北江找工作。

因为沈清越在。

「你今年 9 月 30 号发过一条朋友圈,镜子上印出了桉淮的招聘信息,你用笔圈起来了。」

我匆忙打开朋友圈,发现在不起眼的小角落,真得有一部分信息通过镜子反射出来。

他看了多少遍啊,才发现如此隐蔽的小细节。

沈清越停在红绿灯口,目光沉静深远:「夏里,我不要你来迁就我,我们的差距,我来补足。」

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疯狂跳动,我很久没有说出话,只呆呆地看着他。

曾经他能站在巅峰,万众瞩目,多年之后,我相信他也一定可以。

沈清越笑笑,「高兴坏了?」

「嗯!」

一晃五年,我和沈清越在桉淮安了家。

五年后的他,变得更加耀眼,他从原公司跳槽后,自主创业,成为桉淮杰出青年企业家。

债务还清了,还买了房和车。

晚上五点,我刚下班,就接到沈清越的电话。

「宝宝,今晚不回去了,有饭局。」

「哦……」今天是我的生日,他忘了吧?

压下心底小小的郁闷,刚好闺蜜打来电话,约我出去玩,我就答应了。

带着赌气的成分,我化了浓妆,穿上高跟鞋,头发打散。

推开 KTV 的门,我傻眼了。

本来以为都是女生,谁知道沈清越坐在中间,手里托着蛋糕,周围全是他公司的同事,还有我们共同的朋友。

「哎?沈哥,嫂子真漂亮啊!」

「怪不得坐怀不乱呢,家里有美女啊!」

在众人的调侃中,沈清越脸黑了,他站起来了,他放下蛋糕,朝我走来。

我砰关上门,拔腿而逃,最后被他堵在卫生间,冷笑:「宝宝,挺漂亮啊。」

「平常见我素面朝天,见别人都是这幅模样。」他恨得咬牙切齿,「夏里,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我飞快地亲了一口,企图消灭他的怒气,「这不是想……艳压群芳吗。」

谁知道沈清越根本不吃这一套,一把将我抱起来,往外走。

「哎!蛋糕没吃呢!」

「回家吃也一样。」

他把我塞进车里,一路疾驰,然后把我抗回家。

一开门,家里黑漆漆的,我抱着他兴奋地笑了,「这么刺激啊……」

沈清越啪一掌轻轻摆在我后腰,「正经点儿。」

小灯打开,我看见铺满了花瓣的床,还有鲜花中间放着四四方方的戒指盒。

突然心漏了一拍。

他把我扔在床上,单膝跪地,冷着脸开始往外掏家产:「房、车、银行卡、户口本,都给你。」

掏完这些还不算,甚至塞给我一张摁过手印的欠条。

正是当年我借他三万的时候写的。

末尾他新补充一句:如欠债不还,乙方以身相许,以弥补甲方的损失。

「那三万,我还不起了,你看着办。」沈清越言简意赅。

至今为止,沈清越送过的礼物,发过的红包,从来没有三万整的,他似乎在刻意避开这个数字。

「夏里,这一天我等太久了,大学四年,读研三年,工作两年,从我喜欢你的那一天开始算,时间占据了我人生的一大半。」

他捞过戒指盒,打开,目光严肃虔诚,「夏里,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脑海中闪过我和沈清越的过往,眼眶湿润。

我们从幼儿园相识,一起走过青葱的少年岁月,长大成人。

能走到今天,是我和沈清越的幸运。

我分外庆幸,在最艰难的时刻,抓住了沈清越的手。

即便早就料到有这一天,当这一刻来临时,我仍然想哭。

「我愿意。」

沈清越双手颤抖,试了好几次,才给我戴上戒指。

他仰起头,轻轻吻住我的唇,「你好,沈太太,余生请多指教。」

他与我五指紧握,从此再也没放开。

.公号

关注不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