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有没有什么甜甜的小故事?-巧克力阿华甜
你们有没有什么甜甜的小故事?
巧克力阿华甜
疫情封城,我被迫在竹马家隔离。
半夜,我们在厨房相遇。
「啊啊啊!——」
我瞬间清醒,尖叫着:「对不起,我还以为这是在我家!」
卫衡神情僵硬:「…… 我也忘了,你还住在我家。」
1
奉我妈之命给卫衡送年货,结果站在他家门口,按了半天门铃也没人来开。
我只能掏出手机,把卫衡拉出黑名单:「你在家吗?」
他秒回了我一个问号。
我耐着性子解释:「我在你家门口,来送年货。」
过了好一会儿,卫衡才发过来一句轻飘飘的:「等着吧。」
然后就不理我了。
他对我这副态度,我倒也不意外,毕竟当初,我自作多情地以为他喜欢我,差点搞砸了他跟他女神的表白。
百无聊赖地等了一会儿,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冷淡的嗓音:「你倒是舍得回来。」
一回头,卫衡已经站在不远处,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我扯扯唇角:「辞职了,所以提前回来了。」
他目光在我手上拎着的东西上扫了一圈,尔后用指纹开了锁,冲我点点下巴:「进来吧。」
「我还是放下东西就走吧,打扰到别人多不好。」
玄关的灯光下,卫衡转头看向我的眼神冷飕飕的:「这里就我一个人住。」
我精神一振,但还是虚伪客套:「打扰到你也……」
「如果我妈知道你来送东西,我连杯茶都没给你喝,过年回去又要念叨我了。」
哦,原来是怕周阿姨。
我又垂头丧气下来,默默跟着他走了进去。
卫衡接过我手上的东西放好,回头看到我还在门口站着,才说:「进来。」
事实上,我和卫衡已经整整三年没有联系过,就连过年走亲访友,我也刻意避着他。
此刻坐在沙发上,我低头专心盯茶杯,气氛尴尬,还是卫衡先开了口:「听我妈说,给你介绍了个相亲对象。」
「…… 啊对,是有这么个人来着。」
我回忆了一下,确有其事,干脆大着胆子胡言乱语:
「人帅,有钱,而且我正好是他的理想型,已经准备进一步发展了。要不是来给你送东西,我们这会儿已经见上面了。」
话音未落,我就感受到一道充满杀气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接着是卫衡状似平静的声音:「这么说,是我打扰你们了?」
我抬起头,正要说话,却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我面前,正居高临下地望着我。
明明已经察觉到危险,但我依旧头铁:「你知道就好。」
卫衡嗤笑一声,撑着我后面的沙发背俯下身来,目光近距离打量我,慢条斯理道:「理想型?」
「你……」
我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门口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吓得我一个激灵,直接从沙发上蹦起来,重重磕上了卫衡的脑门儿。
「嘶——」
最后我俩倒抽冷气,揉着额头去开门,映入眼帘的是几个穿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
「小区十七栋刚刚查出了一例核酸阳性,现在我们要对小区进行封锁,麻烦你们登记一下身份信息。」
我人都傻了。
「那个,我不住这儿,我就来送个东西……」我焦急地问,「我现在离开行吗?」
工作人员看了我一眼,摇头:「你没看通知吗?最近疫情严重,本市已经采取了封控措施,安心在你男朋友这儿待着吧。」
「他不是…… 我男朋友。」
最后几个字我说得特别轻,估计工作人员也没听清楚,只是动作麻利地登记完我和卫衡的身份信息,然后关门离开了。
我傻站在门口,转过身,目光往窗户瞟了几个来回:「卫衡,你这个房子在几楼来着?」
「十九楼。」
他淡淡地说,「所以,你还是死了翻窗逃出去那条心吧,这是违法的。」
2
我心如死灰,又忍不住暗生兴奋,摸出手机给我妈打电话。
「既然如此,你就在小卫那住着吧。」
我妈倒是看得很开,「缺啥东西你说,我今晚整理出来,明天叫个跑腿给你送过去。」
挂了电话,我又给闺蜜发
她发来一连串感叹号:「!!!这不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好机会?!上次带你去买的那条真丝睡裙呢?穿上穿上!」
「朋友,我是来送年货的,怎么可能随身带着真丝睡裙?」
「那就找他借一件衬衫。」我经验丰富的闺蜜头头是道,「洗完澡,头发别吹,就披着,穿着他的衬衫…… 剩下的不用我教你了吧?」
我捧着手机想象那个画面,忍不住嘴角上扬。
结果卫衡立马在旁边扫我一眼,声音发冷:「聊得这么开心?」
我是很开心,但他显然不太开心。
我抬起眼,看向卫衡:「隔离这段时间,我住哪儿?」
「沙发。」
我不敢置信:「你让我睡沙发??卫衡,你 37℃的嘴巴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
「这房子就一间卧室,你不睡沙发,还想睡哪儿?」
他说着,忽然勾勾唇角,凑过来,「怎么,你想跟我一起睡主卧?」
距离骤然拉近,连他温热的呼吸也跟着萦绕过来。
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清冷中又多了一抹深邃的暗色,实在很蛊人。
我一时看呆了,直到卫衡幽幽的声音传来:「你…… 流口水了。」
语气里还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嫌弃。
我手忙脚乱地擦了擦唇角,再抬起头,卫衡已经抱着一床被子走出来,扔在了沙发上。
「进去吧。」他淡淡地说,「主卧归你了。」
我十分感动,小跑过去看了一眼,转头建议:
「其实…… 这床挺大的,我们两个人也不是睡不下。」
他嗤笑一声:「得了吧,我害怕你把我吃了。」
卫衡说的这个吃,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我也不敢问,只好红着脸小跑过去,想问他今晚吃什么,结果脚下被茶几腿绊了一下,整个人飞扑出去,摔在了卫衡身上。
慌乱中,我扶住了什么东西,才没让自己滑下去。
卫衡闷哼一声,声音微哑:「松手。」
我愣了愣,手下无意识蹭了蹭,在触感越发紧绷时,忽然反应过来:「你竟然有腹肌?!」
他失去耐心,直接把我手拿开,整个人扶正,眼神沉暗地望着我:「嗯,有,然后呢?」
我想也没想,之前刷抖音时记住的骚话脱口而出:「哥哥,我可以在你的腹肌上洗衣服吗?」
「……」
卫衡表情诡异:「这两年,你的变化真是令人惊讶。」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竟然硬生生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嘲讽。
晚上洗完澡,想到闺蜜的话,我裹着浴巾走出浴室,正准备矫揉造作地问卫衡要一件衬衫,却忽然发现门口放了一套睡衣。
全新的,带着柔软蕾丝花边的,女式睡衣。
我脑中警铃大作,拎着睡衣领子出去找卫衡:「你家怎么会有女式睡衣??」
「你怎么围着浴巾就出来了?」
我俩同时发问,卫衡深吸一口气:「找邻居借的。」
我磨牙霍霍:「你跟你邻居姑娘关系挺好啊?」
他神情不自然,眼神躲闪:「…… 也不算。」
3
我还要再问,卫衡已经背过身去,声音发紧:「罗俏俏,你先把睡衣穿上再说话。」
停顿一秒,又补充了一句:「回卧室去穿。」
我在卧室换上那套睡衣,发现尺码竟然与我十分契合,只不过粉嫩的风格实在过于含蓄,完全没有彰显出我作为成年女性的魅力。
于是我拿出手机给我妈发了条消息,让她明天务必叫人把那条真丝睡裙送过来。
一切搞定,我走出卧室,看到卫衡正站在冰箱前,拿了瓶冰气泡水猛灌。
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仔细看去,他耳朵上还染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红。
冰箱里除了几罐啤酒,空空如也,卫衡说是他工作太忙,还没来得及补给。
听他这么说,我才突然反应过来,卫衡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色,显然是最近没休息好的缘故。
他拿最后的一点材料做了碗炒饭,放在餐桌上,自顾自地往沙发走去:「你吃吧,我处理点工作上的事。」
卫衡工作起来有种专注的迷人气质。
客厅明亮的灯光从天花板流淌下来,把他轮廓分明的侧脸照得特别好看,连在键盘上敲敲打打的手也修长又利落。
我盯着他,一时出了神。
从小卫衡就是我妈口中别人家的小孩,长得好,品学兼优,对比起来,成绩平平还爱惹是生非的我,简直就是反面教材。
成年之前,我总是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短发,打扮得像个男孩子,毫无性别意识。
直到大二那年夏天,考试结束后我去卫衡学校找他,准备一起回家,却意外撞见他和一个漂亮女生并肩从图书馆出来。
那女生侧头说着话,脸上的笑容温柔又好看,看上去和卫衡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拎着箱子站在路口,心头涌上的钝痛让我骤然意识到——
我大概可能也许,是喜欢上卫衡了。
毕业典礼结束后,我下定决心跟卫衡表白,换了短裙高跟鞋,化了妆,为了壮胆,还用酒把自己灌到半醉。
结果推开 KTV 的房间门,就看到屋中央身姿挺拔的卫衡,还有他身边茶几上硕大的三层蛋糕,墙上挂着花环和亮晶晶的彩带。
闺蜜一把将我拽到一边,焦急地说:「俏俏,你没搞错吧?我怎么听卫衡的室友聊天说,他今天要在这里跟他女神表白呢?」
一瞬间,我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从人群中找到卫衡,正好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
我醉眼朦胧,他神情莫测。
我猛地就想到跟他从图书馆出来的女生,卫衡看见我时总是冷着脸,永远不会露出对她那样温柔的笑。
说是青梅竹马,其实他很讨厌我吧?
我从闺蜜手里抽出手,踩着不太稳当的步伐往卫衡那边走。
细细的鞋跟戳在厚实的地毯上,我一个没站稳,直接往前摔过去,把卫衡整个人扑在了蛋糕上。
他精心设计的表白被我搞砸了。
意识到这一点,我从他身上爬起来,连滚带爬地跑了。
再后来,我把工作找在外地,逢年过节也刻意躲避,就真的再也没和卫衡见过面。
4
半夜,我从梦里惊醒,地暖开得太热,我迷迷糊糊地去厨房找水喝。
结果迎面就撞上卫衡。
他正靠在橱柜旁,一手端着杯子喝水,另一手揉着太阳穴,眼睛半眯着,显然也是没睡醒的样子。
要命的是,他身上只穿着最基本的布料,露出的腹肌线条清晰,两条腿又长又直,还……
我看呆了,直到卫衡红着脸发出声音:「你……」
我低下头去——
「啊啊啊!——」
救命,大概是睡着的时候蹭开了睡衣的扣子,我就说胸口怎么凉凉的。
困意一下子被驱散,我尖叫着拢紧睡衣:「对不起,我还以为这是在我家!」
卫衡神情僵硬地侧过身去:「…… 我也忘了,你还住在我家。」
我手忙脚乱地扣好扣子,再抬头,卫衡也已经穿戴整齐地站在了客厅。
那一瞬间,我竟然觉得有些遗憾。
他坐在沙发上,被凌乱的被子簇拥着,抬头问我:「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有点热,嗓子还有点疼。」我实话实说,「我想喝水。」
「自己倒。」
我连着灌了两杯水,卫衡则站起身,在墙边的开关上按了两下,淡淡道:「我把地暖的温度调低了,你喝完水就回去睡吧。」
「你吃饭了吗?」
卫衡拿起桌上的啤酒喝了一口,叹了口气:「没有,最后一点饭让你给解决了。」
我当即懊悔不已:「早知道给你剩两口。」
「……」卫衡哽了一下,冲我摆摆手,「回去睡觉吧。」
我往卧室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害羞地说:「哥哥,要是实在不行,也可以吃俏俏。」
「罗,俏,俏。」
这声音里已经带着压抑的怒气,我不敢再惹卫衡,转头溜了。
后半夜睡觉,梦里全是之前在厨房看到的画面。
那张年轻到仿若少年的清俊面孔下,竟然是八块腹肌的绝妙身材。
梦里还是在厨房,还是刚才的画面,只不过卫衡并没有躲开我的目光,反而坦然冲我张开双臂,温柔又蛊人地笑:「俏俏,来抱一抱。」
……
醒来之后,我发现自己流鼻血了。
拿纸巾捂着鼻子冲进洗手间,又撞见卫衡。
还好他只是在刷牙,身上的衣服也穿得整整齐齐,不然我又要大饱眼…… 不是,又要害羞了。
卫衡往旁边让了让,给我腾了个地方出来。
我在涌动的水流中冲洗血迹,听见他清冷的声音问我:「我把地暖温度调低了,又开了加湿器,还热?」
该怎么说?难道告诉他是因为我做梦,梦到了他?
我含糊其辞:「也不是吧……」
安静了两秒,我刚直起身,耳畔忽然再度传来卫衡的嗓音:「罗俏俏,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梦?」
我猛地抬起眼,从镜子里看到卫衡凑在我耳边,近在咫尺的距离,唇边勾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乍一看,就好像一对刚起床,刷个牙还不忘腻歪的小情侣。
停一停,罗俏俏,收起你的非分之想!
我强装镇定,往旁边挪了一步,转移话题:「早上吃什么?」
「等物业送菜上来吧。」卫衡又恢复了惯常冷淡的表情,「家里现在什么吃的都没有,只有酒。」
「但你昨晚就什么都没吃。」
我十分担心卫衡的身体,思考了好一会儿,忽然福至心灵,「卫衡,我昨天拎过来的年货呢?」
我妈真是我亲妈,她让我拎过来了整整两大箱年货,全是吃的。
我抱着箱子,嘴角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中午吃过饭,物业的工作人员总算来了,除了拎来一兜蔬菜之外,还有一个巨大的纸箱。
「这是小区发放的蔬菜,还有人用跑腿给你们送过来的东西。」
做完核酸,卫衡帮我一起整理东西,他从箱子里拎起一条裙子:「这是什么?」
纯黑色,又软又薄的布料,吊带上还有细密的蕾丝花边。
这不就是我买的那条真丝睡裙??
我整个人僵在那里,脖子都不敢转,眼睁睁看着卫衡抖了抖,从裙子里掉出一个盒子,还有一张纸条。
他把那纸条捡起来,慢条斯理地念:「俏俏,注意安全。」
「……」
妈,你真是我亲妈。
我在抢过纸条销毁罪证和当场装昏迷之中犹豫了片刻,最后决定占据主动权:「我妈好体贴,要不我们找个机会,试一试?」
果然,一旦我不要脸起来,卫衡就显得纯情了。
他红着耳朵把东西塞进我怀里,然后站起身来:「既然是罗阿姨寄给你的东西,你就自己整理吧。」
就在这时候,门外忽然传来门铃声。
卫衡深吸一口气,拿过口罩戴好:「我去开门。」
他一转身我就飞快地把东西团成一团,揣进怀里,然后探头朝玄关看。
「唐薇?有事吗?」
门口传来一道温柔悦耳的女声:「卫衡,我家 wifi 不知道为什么没信号了,我缴费了也没用,你能帮我看看吗?」
好熟悉的声音。
不等我思考,就见一张好看的脸从卫衡身侧探出来,肤色雪白,五官精致,还有一头柔顺的栗色长发。
我愣在原地。
所以…… 那个借睡衣给卫衡的邻居,就是他当初准备表白,却被我搞砸的女神?
5
「你试过重启吗?」
唐薇无奈地说:「试过了,还是不行。」
她的声音很温柔,语气恬静,一听就是自然天生,而不是我这样努力演出来的。
卫衡侧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收回眼神:「好吧,我帮你看看。」
我眼睁睁看着他走出门去,两个人并肩往电梯口走去,房门在我面前啪地一声关上。
一下子,我就想到了大二时的场景。
他们走在一起,天造地设,无比般配,而我像个局外人。
然后我狠狠地 emo 了。
卫衡没过多久就回来了。
他开门时我正抱着换下来的睡衣,坐在沙发上思考人生,听见声音,顺口问了句:「回来了?」
「嗯。」
「你这么快?」
「…… 你那脑袋里整天都装的什么东西?」
这声音是在我头顶响起来的,我仰起脸,看着卫衡居高临下的目光,诚实道:「废料。」
「……」
他叹了口气,在我身边坐下,解释道:
「她的路由器端口出了点问题,可能是波比不小心碰到,调试一下就好了。」
「啥玩意儿?」我没听清楚,「多比?她养了只家养小精灵?」
卫衡显然被我天马行空的想象力镇住了,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波比,是她家猫的名字。」
我酸得要命,无理取闹道:「还说不熟,连人家的猫叫什么都记得这么清楚。」
卫衡看着我,没说话。
我拎着睡衣站起来,硬邦邦地说:
「洗衣机借用一下,我把睡衣洗干净给她还回去,我不习惯穿别人的衣服。」
说完我就迈开步子准备走,结果卫衡伸出手,抓住了我的手腕。
他的手指温热,指腹有层薄薄的茧,大概是长年累月写代码留下的。
那触感留在我皮肤表层,渐渐地有些发热,连同我的脸颊一起。
「生气了吗?」卫衡嗓音低沉,「我不过就是去帮她调一下路由器,你生什么气?」
这声音状似平静,但下面涌动的暗流中好像藏着什么别的情绪。
我没有细想,只是赌气似地开口:
「我这不是生气,这叫为自己的生命安全着想。现在是隔离期间,你随意和陌生人接触,我们又在一个屋檐下,万一我的行程码也跟着变红了怎么办?」
卫衡沉默了一下:「你在担心你的行程码?」
「对。」
「可是我出门的时候戴着口罩,而且我和你也没有接触过——」
卫衡说着,手上忽然一用力,我猝不及防下直接跌进他怀里,下意识搂住他脖子。
距离过近,呼吸交缠,卫衡看了我片刻,凑过来吻住我。
这个吻只持续了短短一秒钟,却把我的神思和理智都炸得一片空白。
「好了,你现在真的可以担心了。」
卫衡微微喑哑的声音响起,我终于回过神,整个人从他身上弹起来,红着脸语无伦次:「你你你…… 我我我……」
他就坐在那,神色冷静地看着我:「罗俏俏,别装,你不是早就对我有非分之想了吗?」
好吧我承认,我就是个口嗨王者,有贼心做梦,没贼胆动手的那种。
我虚张声势:「你胡说什么呢?」
然后拽着睡衣落荒而逃。
等我把睡衣丢进洗衣机里,直起身,才发现卫衡又站在了我身后。
「唐薇是我的同事,在公司的市场部门。」
不等我出声,他已经先一步开口解释,「因为是楼上楼下的邻居,所以她偶尔会找我帮个忙。」
「那你们肯定也很熟,不然你怎么会找她借睡衣?」
我低下头,盯着翻转的滚筒,「我妈给我寄了衣服,我不穿她的睡衣,等下消毒烘干了就给她送上去。」
卫衡叹气,伸手把我的脑袋扶正,低头注视着我:
「罗俏俏,你想一想,谁会把贴身的睡衣借给别人,就算是全新?我承认,我骗了你,这本来就不是我借的。」
我愣住了:「那你…… 还带过别的女孩回家啊?」
卫衡看上去都无语了。
「没有别的女孩,但…… 我现在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他说着,耳朵又莫名其妙红了,「总之,这跟唐薇没关系,跟别的女孩子也没关系,你安心穿着就是了。」
6
这三年里,我把头发留长烫卷,学着化妆打扮,并开始习惯穿裙子和高跟鞋,以至于过年回家,我妈流下了欣慰的泪水:
「罗俏俏,你活了二十五年,总算有点女孩子的样子了。」
我没好意思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因为当初我把卫衡扑在了蛋糕上,又没出息地落荒而逃。
后来他给我发了条消息:「罗俏俏,你很讨厌我吗?」
凭卫衡一贯淡漠的性格,这已经是难得带有情绪的诘问。
我想到自己确实搞砸了他精心布置的表白现场,有些愧疚地道了歉,然后转了一笔钱过去。
「算了。」卫衡没收,「这有什么可道歉的。」
也因为这件事,我在收到的众多 offer 中选择了离家最远的公司,从此对卫衡避而不见。
直到两个月前我妈生病,做了个小手术,我才终于下决心辞职回家。
我把白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闺蜜。
「既然他亲了你,被你多次调戏也没什么强烈的反应,说明你还是有机会的。」
我在她的指点下换上那条真丝睡裙,准备第二天早上装做梦游的样子去客厅找卫衡,现场给他表演一个美人春睡图。
换好睡裙,喷好香水,甚至连倒进卫衡怀里用什么姿势都想好了。
那天晚上,白日里卫衡凑过来亲我的画面在我梦里反复闪回播放,甚至有继续下去的趋势。
然而计划还是半路夭折了。
因为,我的生理期竟然提前一星期来临。
第二天早上起床,当我发现自己把血蹭到了卫衡的床单和被套上时,魂都吓飞了。
更要命的是,卫衡这时候还在外面敲卧室的门:「罗俏俏,起床吃早饭。」
他昨晚不是还在客厅加班改 bug 吗?这人怎么起这么早??
小腹已经有隐约冰凉的坠痛,我闭上眼睛,破罐子破摔:「卫衡,我痛经。」
这一次,他是真得去找邻居借东西了。
卫衡去楼上找唐薇借卫生巾,结果两分钟后,把人也一起带了下来。
我捂着小腹蜷缩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喊:「卫衡,我要先吃止痛药。」
「你要不要先喝杯红糖水?」
温柔的女声响起,我抬起头,就看到唐薇站在我面前,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水盈盈的眼睛。
「啊,原来是你。」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能明显察觉到,她身上那股本来松弛的气氛忽然紧绷起来。
我吸着气,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那玩意儿对我来说不管用……」
卫衡抿着唇,一脸严肃:「她好像很疼,我记得你是不痛的,还可以跟着通宵加班。」
他竟然还记得唐薇生理期痛不痛?
我缩在那儿,弱小委屈又无助,眼泪都快掉下来。
「每个女生体质不同,不能一概而论。」唐薇弯腰抓住我的手,「她手这么凉,最好先喝杯热水再吃药。」
她的手好软好滑,身上还有股甜甜的香气,每一根头发丝都打理得妥帖,是我努力一辈子也追不上的精致。
眼睁睁看着她和卫衡一起走进厨房,我强撑着坐起来,探出脑袋往过看。
唐薇正侧头说着些什么,大概是为了照顾她的感受,卫衡侧着低下身,认真倾听,两个人姿势无比亲昵。
明明我也在房间里,却好像一个局外人。
心里酸酸涩涩的,我躺回沙发上,闭上眼睛。
这世上还有比情敌到来更可怕的事情吗?
有,那就是情敌在你痛经时亲手帮你煮了一杯姜枣红糖水,并把止痛药和卫生巾送到了你面前。
「我先上去了,你休息吧。」唐薇冲我挥挥手,「有什么事或者不够用,你就让卫衡上来喊我。」
我跟她道了谢,唐薇莞尔一笑,然后翩然离去。
那一瞬间,我的心忽然被自卑的情绪填满。
我跟她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如果卫衡喜欢的人真的是她,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7
我白着脸去卫生间找卫衡,发现他竟然在手洗被我弄脏的床单被套,甚至还有我换下来的睡裙和……
一瞬间,我脸色爆红,劈手把卫衡手里那一小团布料夺过来:「这个我自己洗就可以了。」
救命。
不知道是不是生理期带来的情绪波动,我站在那,有些害羞,又有些说不上来的难受。
卫衡却神色如常:「你生理期别碰凉水,我妈和罗阿姨都叮嘱过我,让我好好照顾你。」
他把湿淋淋的手擦干净,在我发顶轻轻拍了拍:「我把床单换好了,你回卧室躺着吧。」
我吸了吸鼻子,小声问:「你是因为我妈和周阿姨的缘故,才这么照顾我的吗?」
卫衡没有立刻回答,我有点害怕听到什么过于残酷的答案,抬步就往门外走。
刚走了几步,身后的卫衡就开口了。
「罗俏俏。」他说,「我们认识了二十四年,你幼儿园尿裤子都是我领你回家换的,你现在跟我说这个?」
「……」
阳光从小窗照进来,落在他一贯冷漠无波的眼睛里,像是散落的碎星。
「我照顾你,是因为你是罗俏俏。」
卫衡太好看了,我简直被他蛊惑得神魂颠倒,晕晕乎乎地回到卧室,睡了过去。
睡着后,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全是我和卫衡从小到大的零碎片段。
幼儿园,我因为尿裤子哇哇大哭,他跟老师请了假,领我回去换。
初中,我逃课准备去网吧,结果卫衡就在必经之路的墙头下面等我,拎着后脖领给我提溜了回去。
大学春运,我为了省钱买绿皮硬座,他也陪着我,结果我座位被一个大妈占了,我跟她理论的时候,她人高马大的儿子站起来想打我,被卫衡一把推了回去。
他冷冷地觑着他:「这么大个人带着自己亲妈坐绿皮火车,强占小姑娘的座位还要动手打人,又穷又懒又无知,我要是你,早就羞愧下车了,你倒是脸皮厚。」
我这辈子没听他说过这么刻薄的话。
那男人脸上挂不住,扯着大妈骂骂咧咧地下了车。
卫衡冲我微微抬起下巴:「坐下吧。」
正值春运时期,车厢里人贴人,挤得要命,喧嚣人声与古怪气味一共混杂成独属于人间的烟火气氛。
卫衡只是随意地坐在那里,就仿佛一抹不染尘俗的月光落在了人间。
后面的几个小时旅途,我时不时就用余光瞟卫衡。
好像是在那一刻,我才忽然意识到,他其实是个格外好看、格外出众的男生。
再后来,就是我搞砸了他的表白现场,然后落荒而逃。
细想起来,二十多年来,从有记忆起,我的人生就和卫衡相依相伴。
除了之前三年。
这三年,因为我的刻意躲避,我们俩的交集几乎是一片空白。
「卫衡,其实我们做一辈子朋友也可以的……」
我在梦里含糊不清地低喃,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睛,就看到卫衡拿着水杯和药站在床前看着我,神情有些复杂的晦暗。
「再吃颗止疼药吧。」他淡淡地说,「还疼吗?有没有别的地方不舒服?」
我接过水杯,把胶囊吞下去,点点头,又摇摇头。
卫衡离开前,说了句:「你要是一直这么乖就好了。」
这话听上去就很意味深长了。
我拥着被子愣在床上,想了想,还是拿过手机,给闺蜜发消息。
她说:「从卫衡的表现看,总觉得不像是对你没有意思。」
但她这么说完,后面几天,卫衡对我的态度反而冷淡下来。
我很茫然,甚至试图用撒娇卖惨博取卫衡的同情,他却只是神情淡漠地坐在那里,翻过一页书,平静道:「不舒服就继续躺着吧。」
男人的心思太难猜了,我想到唐薇,心里又难过起来,等生理期结束后,我从冰箱里拿了几罐啤酒,打算借酒消愁。
结果把自己给灌醉了。
三罐啤酒下去,我晕晕乎乎地跑出去找卫衡,他已经处理完工作,正站在阳台上抽烟。
天色已暗,月光从窗外照进来,把他周身的气质烘托得更加清冷,指间一点猩红闪烁。
我跑过去,小声说:「哥哥,别抽烟了,抽我。」
「…… 别闹。」他转头看到我,微微皱了下眉,「怎么喝酒喝成这样,你肚子不疼了?」
「美女的事你少管。」
我大手一挥,结果直接打在了还燃着的烟头上,烫得我一个瑟缩。
「俏俏!」
卫衡有些慌乱地抓起我的手,看到没什么大碍才舒了口气。
他把烟掐灭,扶着我的肩膀叹了口气,「别闹了,回去休息——」
话还没说完,就被我踮起脚,一把抱住。
我贴在他耳畔吹了口气:「卫衡。」
「…… 嗯,我在。」
「我想洗澡。」
「……」他叹了口气,「别闹,你都醉成这样了,洗什么澡?」
「你给我洗。」我把下巴垫在他肩上,吸了吸鼻子,莫名开始委屈地哭,「因为生理期我都五天没洗澡了,呜呜呜,我不干净了……」
大概是不想跟一个耍酒疯的醉鬼计较,卫衡无奈地答应了我。
他帮我打开热水器,耐心叮嘱我:「你自己洗,我就在门口守着,不舒服随时喊我。」
说完,他转身往外走,半刻也没停留。
我站在升腾而起的热雾里,沮丧不已。
其实我也没有醉得神志不清,只是想借此机会,再拙劣地引诱卫衡一下。
可惜他完全不为所动。
所以他其实真的就不喜欢我吧?这样的话,那天又为什么要亲我呢?
呵,渣男!
8
洗了澡,我顶着湿哒哒的头发走出去,卫衡正站在窗前望着我,喉结动了动。
我正要目不斜视地路过,手腕却被他一把握住。
「去哪儿?」
「睡觉。」我冷冷地说。
「你头发还在滴水,好歹吹干了再睡。」
卫衡说着,放开了我的手,转身进了浴室。
等我回到卧室,刚在床边坐下,就见他拿着吹风机走了进来。
他拍了拍自己面前的位置:「坐过来,我给你吹。」
他刻意放柔了语气,温和的声音像是水流将我包裹,我到底是没顶住,默默地在他面前。
卫衡温热的手指在发间穿梭,动作格外轻柔。
我吸了吸鼻子,忽然开口:「卫衡,你会来参加我的婚礼吗?」
他的动作一下子停住了,吹风机被关掉,卫衡微微低下头来:
「婚礼…… 你和那位理想型的吗?罗俏俏,你倒是不闲着,住在我家,还有时间和别人谈婚论嫁——」
这声音听上去带着几分冷意,像是嘲弄,我满心的委屈一下子膨胀起来:
「和别人谈婚论嫁怎么了,碍着你什么事了吗?你亲了我,然后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当着我的面和大美女卿卿我我,还要我怎么样,继续死缠烂打贴着你不放吗?」
我猛地转过头去,看到卫衡惊愕地看着我,眸色渐渐变得暗沉。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是你说,你想和我做一辈子朋友。」
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听到了我那天的梦话,可回过神来,我越发觉得委屈:
「那不然呢?我又不想和你绝交,除了做朋友,还有别的选择吗?」
他凝视着我:「你之前躲了我三年,难道不是想跟我绝交的意思?」
「那是因为我喜欢你!但你又——」
「不喜欢我」四个字甚至没来得及出口,就被一个温热的吻堵了回去。
「那就不做朋友了。」他抵着我的额头,呼吸有点乱,「我亲你是因为情难自禁,不敢和你直说是因为怕你会后悔,我没有不喜欢你。」
「俏俏,你不是我,所以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做梦也没想过能听到卫衡如此直接的表白,我的心揣在胸腔里,激动得快要跳出来。
卫衡把脸埋在我颈侧,软软绒绒的头发戳着我皮肤,痒痒的,呼吸间吐露的气息温热。
我有些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不做朋友,那你想做什么?」
救命,这是我的声音吗?怎么能娇成这样?
后面发生的事,就是
醉意上涌,我的脸颊阵阵发热,一片绯红,灯光像水波一样在眼前游动,我阖上眼睛,朦胧间听到卫衡沙哑的嗓音。
「…… 当然是做这个。」
9
我妈真是个有先见之明的人。
第二天醒来,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卫衡支着脑袋,侧身望着我:「醒了?」
「嗯。」
「累吗?」
「…… 闭嘴。」我伸手推他,「我要喝水!」
他眼睛里像是有熠熠闪动的波光,卫衡看了我片刻,起身倒水去了。
我缩在被子里,仔细回顾了一下自己这半个月的经历。
送个年货赶上疫情隔离,被迫同居后霸占了人家的卧室,借酒表白最后被吃干抹净。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送货上门吗?
吃完饭,我的手机忽然响起来,来电显示是周阿姨。
毕竟昨晚刚睡了人家儿子,接起电话时我还有些心虚:「周阿姨。」
「俏俏啊,你在卫衡那里住得还习惯吗?」
周阿姨的声音十分温和,「吃的东西还够吗?要不要我叫人给你们送过去一些?」
我赶紧说:「都够,我们能买到吃的。卫衡也很好,还把他的床让给我睡,自己睡沙发。」
电话那边安静了两秒,然后她又开口了:
「对了俏俏,你还记得阿姨说过要给你介绍个男朋友吗?之前因为疫情耽搁了,现在情况慢慢好转了,我把你
啊这。
我一时语塞,正好这时候卫衡拿着薯片走过来,问我:「谁?」
「你妈妈。」我捂着听筒跟他解释了一句,又支支吾吾地跟周阿姨说,「谢谢阿姨,不过不用了,我暂时还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俏俏啊,你说你这一毕业,三年也没回来几次,你妈一直操心你找对象的事。阿姨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就像我的半个女儿一样,我也担心你啊……」
我哑口无言,无奈道:「好吧,那先加个
话还没说完,手机就让卫衡拿走了。
「妈。」他垂下眼,神情看上去莫名有点冷峻,「对,是我。」
「罗俏俏不想谈,你由着她去吧。而且现在疫情期间,一切从严,就别给人家添乱了。」
「我当然会照顾好她,放心吧。」
说完,他直接把电话给挂了,手机递到我面前。
我挑了挑眉:「小卫同学,吃醋啦?」
卫衡没说话。
于是我翘着唇角,笑得愈发得意:「哎,没办法,我就是这么受欢迎——」
话音刚落,卫衡就低下头来,凑到了我面前,隔着很近的距离凝视我的眼睛。
「你还要加人家
说完,他扶着我的肩膀,在我嘴唇上轻轻啄吻了一下。
很短暂的一个吻,蜻蜓点水般就过去了,我的脸却莫名红起来,耳根也微微发烫。
他又问我:「为什么不告诉我妈,我们的关系?」
为什么?
我答不上来。
哪怕已经有过亲密无间的接触,可我想到三年前的事,想到住在楼上的唐薇,心情还是会变得沉重起来。
「太突然了,我怕罗阿姨和我妈接受不了,还是让她们缓缓。」我有点丧气地敷衍他,「等过年的时候我带你回家,当面宣布吧。」
卫衡接受了这个解释。
在我的提议下,他又搬回了卧室住。毕竟沙发太小了,盛下 186 的卫衡本来就显得有些勉强。
躺在床上,我摸到他的手,一把握住:「你看,我说的,你家的床很大,可以睡下我们两个人。」
结果他翻身看着我,眼睛亮晶晶的:「我现在还不困。」
我太没有定力了,竟然如此轻易地就被美色所惑。
没过几天,我跟我妈视频,她忽然盯着屏幕,问我:「你脖子上那是什么?」
我放大一看,魂都吓飞了,结结巴巴道:「蚊子…… 蚊子叮的。」
「数九寒天的,还有蚊子?」
我妈一愣,我含糊不清道:「嗯…… 就是…… 有地暖嘛……」
「那行了,不聊了,你让小卫给你找点花露水涂涂。」
挂电话前,我妈的表情怎么看怎么意味深长。
找了个机会,我问卫衡:「你怎么知道人家唐薇生理期不痛?很了解?」
「因为上个月一起做的一个项目,我是组长。」他把削好皮的苹果递给我,「有一次她跟着我们通宵加班,第二天来找我请假,用的就是这个原因。」
完美无缺的理由。
我没话说了。
毕竟上次我生理期,唐薇给我煮了红糖水,还借了我卫生巾和止痛药,我很感激她,想请她下来吃个饭。
但卫衡蹙着眉,淡淡地说:「疫情期间,不要乱窜门,你要请她吃饭,等隔离结束再说吧。」
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但还是装了一碗中午做的笋干炖腊肉,给唐薇送了上去。
她很礼貌地谢过我的好意,然后问我:「可以空口吃吗?」
「这可是下饭神器!」
她笑了笑:「不好意思,主要是我不太吃碳水。毕竟疫情出不去,健不了身,我有点怕胖。」
我下意识抬手比划自己的腰,结果摸到了因为疫情在家而长出的小肚子,直接猛女落泪。
见我这样,她又开口道:「不过偶尔吃一次也没关系,谢谢你啦。」
实在是好温柔好善解人意的一个姑娘,我要是男人,我也喜欢她。
晚上卫衡在客厅处理工作,我在卧室给闺蜜发消息:「算了,我不打算追问卫衡三年前的事了。」
她很惊讶:「为什么?」
「因为没有意义。」我仰面躺在床上,被明亮的灯光刺得眯起眼睛,「现在卫衡说他喜欢我,我相信他的真心,就算问清楚他三年前喜欢唐薇的原因,又能改变什么?」
闺蜜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后说都依我。
「不过。」她又补充了一句,「俏俏,我觉得你好像有点自卑。」
怎么可能不自卑呢?
我活了二十五年,开天辟地头一回开窍是因为卫衡。
我也就只喜欢过这么一个人,怂得要死,所以三年前搞砸了卫衡的表白现场后便匆匆逃离,甚至不敢面对他的责问,和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虽然在心里拼命劝说自己,成年人的世界,追根究底没有意义,但大概是因为心里太憋屈,我前半夜都没怎么睡好。
直到被卫衡推醒。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听见他问我:「怎么不盖被子?」
说着,他把被我踢到脚边的被子拉起来,准备盖好,却在碰到我手臂皮肤的那一瞬间停住。
「俏俏。」卫衡的语气有点凝重,「你好像发烧了。」
我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
他急匆匆出去,拿了体温计过来给我量体温,37.8℃,果然发烧了。
我心慌得要命,攥着他的手:「怎么办?我会被拉去隔离吗?」
「肯定要等明天上门做完核酸的结果,先别急。」他抓着我的手,冷静地安抚,「有很大可能是因为感冒,毕竟你穿的少,睡着了又把被子踢开,肯定着凉了。」
他给我冲了杯感冒药喝,又干脆靠在床头,让我枕在他腿上,以便随时探查我的体温。
药效上来,我有点困了,又不舍得睡着,强撑着和卫衡说话:「你工作做完了吗?」
「嗯。」
「我要是真的新冠阳性,会不会被拉去隔离啊?咱俩住在一起,你也得跟着一起隔离,还有,我昨天还给唐薇送了吃的,到时候连她也得跟着一块儿去。」
我想着想着,悲从中来,嘤嘤啜泣:「到时候行程码变红,我们的奸情岂不是要曝光于世人面前?」
「……」
卫衡哭笑不得,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那就让我光明正大地转正吧。」
10
后来,我枕在他腿上,搂着他的腰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我妈的夺命连环 call 叫醒的。
「俏俏!」我一接起来就听到她喜气洋洋的声音,「你和小卫果然成了!」
我一下就从床上坐起来:「妈,你怎么知道?」
「小卫发了朋友圈,你没看吗?」
「我现在就就去看。」
我挂断电话,火速打开
凌晨三点半,卫衡发了条朋友圈,是我枕在他腿上睡着的照片,脸颊旁边还有一滩可疑的液体。
配字是:「喜欢的人睡着后,也会流口水。」
评论区里,我们的共同好友炸开了锅,仔细一看,点赞的人里面还有我妈和周阿姨。
我人都麻了,举着手机跳下床去找卫衡:「你这个朋友圈是什么意思?」
「你感冒还没好,怎么穿这点就出来了?」
他皱着眉抓起椅背上的外套给我披上,又把我抱到沙发前放下,单膝跪下来给我穿棉拖。
这个姿势就很童话,我脸一下就红了,却还是强撑着瞪他:「你的朋友圈,解释!!」
卫衡叹了口气:「解释什么?是你害怕我们的『奸情』曝光,所以我先提前官宣一下,不好吗?」
他竟然管发一张我睡着后流口水的照片到朋友圈这个行为,叫官宣?
「不好!」我朝他摊开手,「删掉,重发一条。」
卫衡删掉了那条过于直男的朋友圈,并把我给他的一张精心修过的自拍重发出来,配上我想了半天的文案:
「世界上竟然有如此美丽大方楚楚动人才貌双全的女孩子,还成为了我的女朋友。」
我很满意。
他面不改色地收起手机,伸手把我抱起来:
「好了,现在回床上躺着吧。你的情况我早上找过工作人员了,他们等会儿会上门来做核酸,然后居家隔离观察,再确定到底是单纯的感冒发烧,还是新冠。」
还好,工作人员接连给我做了七次核酸,都是阴性,后面我也没有再发过烧。
那天晚上我的胆战心惊,只是虚惊一场。
倒是卫衡那条朋友圈,引起了极大的震动。
评论区甚至还有周阿姨和我妈。
周阿姨:「卫衡,你是卫衡吗?把我儿子还回来。」
我妈:「罗俏俏你少拿别人
两位还真是年轻且与时俱进。
我用卫衡的手机往下滑,在最下面看到了唐薇的评论。
只有两个字:恭喜。
我愣了一下,点开键盘想回复点什么,又觉得回什么都像是在炫耀,最后还是默默关掉
隔离满一个月之后,我们总算解封了。
我本来想自己先回家一趟,结果我妈未卜先知似的,提前打来了电话:「你回家的时候要是不带上小卫,别想我给你开门。」
「你竟然为了一个外人威胁我?罗晓苏女士,你还是我亲妈吗?」我感到不可思议,「再说了,你不给我开门,难道我就不能自己开吗?」
我妈淡淡道:「忘了告诉你,你爸早上出去遛弯伤了手,回来的时候不小心把门锁库里的指纹清零了。」
「…… 那卫衡都这么久没见周阿姨了,您总要让人家先回家一趟吧?」
我不甘地垂死挣扎,结果我妈撂下一句:「少废话,明天你周阿姨也会过来。」
然后就挂了电话。
无奈之下,我只能把她老人家的意思转达给卫衡。
「你要是不想的话……」
「我为什么不想?」他打断我,「罗俏俏,是我不想还是你不想,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我答不上来,只好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什么害怕不害怕的,既然你同意了,那明天早上我们就出发。」
第二天一早,我开着车,和卫衡一起出发。
半路上,手机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我不方便接,就让卫衡帮我开了免提。
那边传来一道年轻的男声:「是罗俏俏吗?」
我一愣:「…… 是,大哥你谁?」
「我叫陈淮,是罗阿姨介绍给你的相亲对象。」他不紧不慢地说,「之前一直没有联系你,是觉得疫情期间见不了面,聊了也是白搭。现在解封了,我了解了你的基本情况,觉得很不错,你是我的理想型。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见面吃个饭,聊一聊?」
我把车倒进停车位,有些磕磕巴巴道:「见面就不用了…… 那个,我是说,我已经有男朋友了,祝你早日遇见下一个理想型。」
说完,我不等他出声,伸手按了挂断键。
转过头去,果然,卫衡正望着我,慢条斯理地重复了一遍:「理想型?」
我讪讪地笑:「意外,这绝对是意外……」
卫衡轻哼了一声,扶着我的下巴吻上来,成功蹭花了我的口红。
唉,原来高岭之花这么爱吃醋。
等我们拎着东西到家时,卫衡的爸妈也已经到了。
本来过去他们每年都会来拜访,我也不觉得有什么异常,甚至早就习惯了,然而这次见面,我却奇异地紧张起来。
卫衡侧过头,轻声安抚了我一句:「别怕。」
他牵着我的手走过去,把手里的东西也递过去:「罗阿姨,胡叔叔。」
我妈示意我爸把东西接过来,然后春风和煦地对卫衡说:「小卫,坐吧。俏俏这孩子脾气不好,你多担待着点。」
我活了二十五年,都没听过她用这么温柔的声音对我说话。
一旁的周阿姨原本正慈爱地看着我,听到这话,连忙对我妈说:
「别这么说,俏俏是个好孩子,是我们卫衡不懂事,有事憋在心里不说,才耽误了这么久。」
卫衡挑了挑眉,看向她:「原来你知道,那你还给罗俏俏介绍什么相亲对象?」
周阿姨捧着茶杯,悠闲摇头:「不来点外力作用,你怎么能发现自己在想什么?」
卫叔叔板着脸喊了一声:「卫衡。」
「爸。」
「你是真心喜欢人家俏俏的吗?我可警告你,不许把外面那套轻浮的风气带到家里来,俏俏是我看着长大的姑娘,一向乖巧懂事,你不许辜负人家,听见没?」
卫叔叔可真会睁眼说瞎话,小时候我连着打碎了他七个烟灰缸,砸坏了两扇窗户,把点燃的鞭炮扔到邻居的菜园子里,都是卫衡替我背的锅。
「爸。」卫衡淡淡地说,「你放心吧,等稳定下来,我会和俏俏结婚。」
这话一出,面前四个人顿时心花怒放,开始讨论起婚礼事宜。
我妈抽空冲我挥了挥手:「行了,没你俩事了,你带卫衡回房间玩去吧。」
晕晕乎乎地,我就把卫衡带进了我的卧室,关上门才反应过来:「这就完了??」
他勾了勾唇角:「那你还想怎么样?」
「从头到尾我连一句话都没说啊!」
卫衡笑了,凑过来亲了亲我的唇角:「不需要你说话。你不知道,我妈想让你给她当儿媳妇,想了多久。」
11
过完年,我在家里这边找了份工作,彻底稳定下来。
但由于我新入职,卫衡又刚带了一个新项目,两个人都很忙。
等反应过来,才发现已经半个月没见面了。
「明天就是我跟卫衡谈恋爱之后第一次正式约会了,我应该穿什么,化什么妆,带他吃什么,玩什么?」
我紧张地咨询闺蜜,结果得到了她的放肆嘲笑:「拜托,罗俏俏,约会而已,你要不要这么紧张,弄得跟小学生春游似的。」
「挂了。」
「别别别,宝,我错了。」她赶紧支招,「都春天了,穿个颜色嫩一点的裙子,化淡妆就行了。至于约会,你带他去电影院看恐怖片或者去密室逃脱都行,柔弱一点,多往人怀里靠一靠,餐厅就交给卫衡去定吧。」
我尽数照做。
结果到了密室逃脱现场,我看着面前那个扮鬼的 NPC 拙劣的表演,和一点也不恐怖的滑稽妆容,还是努力做作地往卫衡怀里缩了缩。
「卫衡。」我捏着嗓子说,「我好害怕。」
「……」他垂眼,借着昏暗的光线看着我,「怕就抱紧点。」
这个氛围正好,我闭了闭眼睛,正要顺势亲上去,身后的 NPC 却尽职尽责地追上来,试图继续营造恐怖气氛。
「索命——索命——」
我忍无可忍,从卫衡怀里挣脱出来,猛地回身,一把给 NPC 推到了墙边:「索命你个鬼啊!!老娘正要接吻你看不到吗?」
NPC 目瞪口呆。
我则后悔得恨不得穿越到三分钟前。
等从密室里出来,卫衡去旁边退押金,我给闺蜜发消息:「我好像搞砸了。」
「???」她发过来一串问号,「你干什么了?裙角卡进了电梯里?」
「差不多。」
我有点沮丧,「我在密室里,当着卫衡的面,把那个扮鬼的 NPC 骂了一顿。」
闺蜜无语了:「罗俏俏,你是在跟男人约会诶,你要不要再给卫衡当场表演一个泰拳啊?」
「那我……」
「该怎么补救」几个字还没来得及打出来,手机就被忽然抽走了。
卫衡往屏幕上扫了一眼:「你跟谁聊天呢?聊了一路了。」
「我闺蜜。」怕他又误会,我只能老实交待,「我没有约会的经验,怕搞砸了,只能向她请教一下。」
卫衡站在那,神情好像有点生气,又有点无奈:
「我也从来没约过会。不需要请教别人,俏俏,这些事,我们自己慢慢尝试就好了。我想和你一起体验,只想和你。」
他好会说情话,我的脸连着脖子都红了起来,小声应了句好。
最后,我和卫衡去了附近的一家射箭馆。
这是我工作后最喜欢的娱乐项目,一穿好护具,我就冲卫衡挑眉:「你信不信,我可以连射三箭都正中红心?」
他笑着摇头。
「那你和我打赌吧,如果我做到的话,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只能实话实说的那种。」
从射箭馆出来,兴奋的余韵还未完全褪去,我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唐薇。
脚步一下子停住,我默不作声地望着她。
隔着川流不息的人群,她站在那里,自有一股遗世独立的出众气质。
最后,她先一步走过来,站在我们前面,叹了口气:「我就知道,我从来都没有胜算。」
说这话时,她的神情看上去特别落寞。
我很想问她,既然喜欢卫衡,三年前为什么没有和他在一起,但嘴唇翕动两下,到底没说,只是诚恳道:「你很好,我觉得你比我好多了,你一定会遇到一个两情相悦的人。」
她笑了笑:「谢谢你,所以我输得不冤,我要是卫衡,也会喜欢你。」
说完这句话,她不再流连,翩然离去。
卫衡的神情一点波动都没有,他在手机上滑了几下,然后转头问我:「你之前不是说想吃猪肚鸡吗?我看附近有一家评分不错的。」
「卫衡,你还记得我们刚才打的赌吗?」
等在店里坐下,我终于鼓起勇气问他,「你回答我,三年前你喜欢的人明明是唐薇,这三年我们也没有见过面,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我本以为卫衡会认真地回答这个问题,没想到他只是蹙眉看着我,问我:「我什么时候喜欢过唐薇?我跟她以前是同学,现在是同事,除了这个就没有别的关系了,从来都没有。」
我不敢置信。
「当初在 KTV,你不是精心布置了一个表白现场吗?还买了蛋糕,在墙上贴了花环,你室友说,你要给你女神表白……」
「是啊,我是要跟你表白来着。」
他把鸡块夹进我碗里,淡淡地说,
「可你把我扑在蛋糕上,直接毁了现场,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你朋友也出去追你。再后来,你跟我说了句抱歉,转了钱就把我拉黑了,还一直躲着不肯见我,我以为你不喜欢我。」
所以,卫衡当初要表白的那个女神是我??
我搞砸了给自己的表白现场?!
我整个人从指尖麻到天灵盖,坐在那儿久久说不出话来。
卫衡倒是摸了摸我的头:「算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那我就这样拉黑了你,又一直躲着你,你不会很讨厌我吗?你为什么还喜欢我啊?」
卫衡的手在空中轻轻顿了一下。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12
吃完饭,我和卫衡在商场里散步消食,逛到了一家睡衣店。
这是个很有名的连锁品牌,店里除了正常的睡衣家居服,还有些特殊的款式。
我在一套裙摆超短的水手服前久久伫立,卫衡看了一眼:「你喜欢吗?」
「不,别问我,问你自己——你喜欢吗?」
我凑到他耳边说了两句话,卫衡低咳两声,耳朵泛起了淡淡的红色:「那就买下来吧。」
店员热情地替我们包好,付钱时,卫衡很自然地报出了自己的手机号:「我有会员。」
我侧头看着他,瞪大了眼睛:「这是女式睡衣店!你还带谁来过,还办了卡?」
他哭笑不得:「你在想什么?之前和我妈来过,她手机没信号,就用我的号码办了卡。」
原来是周阿姨。
虚惊一场。
我拎着东西出门,却在路过门口时骤然停下来。
店员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热情介绍:「哦,那是我们店去年的款式了,现在马上就要下架,在做断码打折处理。您要是喜欢,可以带一件。」
「不用了。」我摇摇头,「家里有。」
家里的确有。
那粉嫩的颜色,柔软的蕾丝花边,不就是当初卫衡拿给我的,号称是从邻居那里借来的睡衣吗?
面对我的询问,卫衡沉默片刻,终于说了实话:「这是…… 给你的生日礼物。」
我一愣:「生日礼物?可我的生日在九月啊。」
「我知道。」他在昏暗的车灯下凝视我的眼睛,「之前三年,你一直不肯见我,但我每一年都会给你准备生日礼物,只是没有给你,就放在我这里。」
「我想着,等你哪天又不躲我了,就把这些礼物攒在一起送给你。」
我怔在那里,过往的一段记忆忽然跨越时光长河降落在我脑海里。
从幼儿园时代起,我每次过生日,都会提前通知卫衡:「记得给我准备生日礼物。」
一直到初中的某一次,我从早上等到下午,也没等到他的礼物,又委屈又生气,放学后把卫衡堵在教室门口:「卫衡,我的生日礼物呢?而且你还没跟我说生日快乐!」
他在夕阳的余晖中看着我,然后从桌兜里拿出一个大大的礼物盒,递到我面前:「罗俏俏,生日快乐。」
那里面放着一双小红皮鞋,是那段时间学校女生中最流行的款式。
其实我也挺喜欢的,只是觉得有损自己 cool girl 的形象,所以一直没好意思问我妈要。
我爱不释手地抱着那个盒子,试图努力压下自己翘起的唇角:「嗯,这个礼物我勉强接受了。以后你每年都要送我生日礼物,不然我就再也不和你关系最好了。」
……
从记忆中回过神,我撞进卫衡明亮深邃的眼睛里,几乎要醉进去。
他伸手,轻轻擦拭我的眼角:「你比以前爱哭多了。」
「还不是你害的。」
我揪着他的衣领,眼泪噼里啪啦地掉:「我不管,你以后还是要每年给我准备生日礼物。」
「好。」他无奈地哄着我,「现在的平均寿命都快 80 岁了,我还可以再给你准备五十多次礼物,你还要哭五十多次吗?」
我吸了吸鼻子:「五十多次不够,我们得百年好合,你还得再给我准备一百件生日礼物。」
「好。」
像过去的无数次一样,他就这么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我无理取闹的要求。
我搂着卫衡的脖子,亲了上去。
从一开始到现在,自始至终,我想要白头偕老的人,也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备案号 YX11o5Y1AR8
魔王桑桑
睡到半夜,我感觉旁边有个人。
就着月光,那个穿着清凉的男人,又出现在我床上。
我要疯了。
自从我妈在不知名小庙帮我求了姻缘后,每天晚上,那个男人都会出现。
可每次我都像鬼压床,怎么也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男人夺走我的被子,霸占我的大床,再一脚把我踹到床下。
最开始,我以为这是我妈为了让我脱单铤而走险的手段。
直到我借宿朋友苏苏家,睡到半夜,身旁的苏苏又变成了那个男人,我才明白……
这特么是梦啊!
1
第二天,我愁眉苦脸,仰天长啸。
苏苏拍拍我的肩膀,真诚地给出建议:「不能反抗的话,就好好享受吧。」
我:……
晚上,男人又出现了。
我生无可恋,浑身僵硬地等待被踹下床时,男人突然长臂一挥,把我揽进怀里。
我的脸准确无误地贴在了他的胸肌上。
…… 好大。
我试图挣扎,突然发现,我好像能动了。
艰难地移动时,男人猛然用力,再次把我禁锢在怀里,开口的声音沙哑慵懒:
「乖,别动。」
然后我就醒了。
我接受了苏苏的建议。
每天晚上,我都抱着艳遇的心态进入梦乡。
并且我发现,只要我跟他产生肢体接触,我就能动了。
这设定,怕不是逼我变成老色批?
但咱也不是那样的人,除了摸摸胸肌,撸撸腹肌,再研究一下男士内裤的款式,其他的,什么也没做。
不过有件事我比较在意。
梦里,我总是看不清男人的长相,他面庞前好像笼着一层薄雾,最多只能看到他棱角清晰的下颌。
我不死心,沿着他锁骨一点点往上摸,然后意外发现,他的脖子上,有两颗小小的痣。
2
「遥遥,你最近是不是恋爱了?」
公司里,隔壁桌小妍偷偷问我。
我连忙否认:「没有没有。」
她露出了然于心的笑容:「那肯定是有桃花了,气色一天比一天好。」
我低下头,赶紧用工作掩饰自己发红的脸颊。
昨天晚上,男人问我,要不要在现实中跟他见一面。
我刚想回答,就被我妈的河东狮吼叫醒了,一看手机,马上都九点了。
来公司的路上,我满脑子都思考着今晚会发生什么剧情。
没一会儿,小妍又挤过来:「遥遥,白姐辞职了。」
我一愣:「怎么回事?」
「好像是家庭原因。」
白姐是我们部门总监,一直以来都是部门的主心骨。
「她走了谁来顶?」
「听说是公司高价请来的。」小妍一脸神秘,「一个未婚男性。」
就算未婚,也已经是大龄男性了吧?
我撇撇嘴,脑海里立马浮现一个大腹便便的油腻男形象。
正说着,办公室突然一阵骚动,我抬起头,就看到几个高层带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走进来。
他在我旁边侧身站着,我看不太清他的长相,但在他开口自我介绍时,我突然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
直到他离开,小妍拉着我胳膊尖叫,感叹「顾总监长得好帅啊」时,我还傻傻地盯着电脑屏幕,大脑一片空白。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位刚来的新总监,顾洲然,他衬衫领紧裹的颈部上方,脖子相同的位置上……
有两颗痣!
3
整整一天,我都在隔着玻璃偷偷观察总监办公室里的顾洲然。
声音很像,身材很像,痣也很像……
巧合,一定都是巧合!
「遥遥,你也被顾总监迷住了?」小妍一脸坏笑。
我连忙否认三连,假装继续工作。
可心里像一团麻线,怎么理都乱糟糟的,导致我工作效率急速下降,不得不在下班后又加了会儿班。
做完一切后已经九点多了,我伸了个懒腰,发现总监办公室的灯亮着,顾洲然还在加班。
直到我离开,他也没有下班的迹象。
工作第一天就这么拼,难怪年纪轻轻就能坐上总监的位置。
晚上,我睡着了很久,男人才出现。
他翻了个身,摸了摸我的脑袋:「抱歉,今晚加班了。」
…… 其实你不用跟我道歉,我也没有特意等你。
但是说到加班这个事,我又不得不联想到了顾总监。
斟酌再三后,我弱弱地问:「请问…… 你是不是姓顾,现在是个总监?」
两分钟的沉默后,男人笑了,胸腔带着性感低沉的共鸣:
「你怎么知道?」
4
我,岑遥,在 26 岁这一年,每晚都在梦里跟一个陌生男人同床共枕。
而这个男人,现在是我的顶头上司。
我麻了。
公司里,我尽量避免跟顾洲然接触,毕竟我能认出他,他也有可能认出我。
但同在一个部门,难免会有接触,就比如他为了认识所有同事,把我们都叫到会议室做述职报告。
轮到我时,我全程压着嗓子,把言语压缩到极致。
顾洲然点点头,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异样。
回到座位,小妍小声问我:「遥遥,你怎么了?」
我随便找个理由:「嗓子有点不舒服。」
「感冒了?」
「没有没有。」
正说着,我忽然感到一道目光,下意识抬头,正巧与顾洲然对视。
他顿了顿,从容地移开了视线。
好像刚刚只是不小心与我对上了目光。
但我心里依旧毛毛的,于是下定决心,非必要,绝对不看顾洲然。
下班时,我快乐地奔向电梯间,迅速地挤进一个快要关门的电梯,正想感叹自己好幸运,一抬头,看到电梯的角落,站着个熟悉的修长身影,正扬眉朝我望来。
我:……
「顾,顾总监,你也下班了啊。」
「嗯。」
他淡淡应了一声,似乎并没有想跟我继续交谈下去的意思。
我赶紧转过身,背对着他。
电梯经停几层,挤上来不少下班的人。
然后挤着挤着,我就被挤到顾洲然身边了。
作为一个玛丽苏剧情绝缘体,我并没有发生「一不小心撞进上司怀里」的狗血戏码,而是一个趔趄,一脚踩在了顾洲然的皮鞋上。
头顶闷哼一声,我连忙道歉:「不好意思顾总监,我不是故意……」
此时身后大姐一个肘击,我又没站稳。
梅开二度。
我:……
我的鞋底,大概是爱上了顾洲然的皮鞋。
大姐又一个神龙摆尾,梅开三度之际,顾洲然猛地扶住我的肩膀,把我固定在他面前狭小的缝隙里。
我听到头顶传来笑声,胸腔带着低沉磁性的共鸣,像每个晚上他在我耳边的低笑一样:
「别踩了,我皮鞋还挺贵的。」
5
出了电梯,我连连向顾洲然道歉,甚至斗胆问起了赔偿。
他说没关系,不用。
临走时,他突然叫住我。
我心里「咯噔」一下,以为他要认出我了。
结果开口还是工作上的事:「岑遥,你述职报告做得有些简略,明天上班后,麻烦再重做一份详细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除了刚刚笑起来那瞬间,一直都跟我保持着疏离又陌生的距离感。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
毕竟我们本来就没什么关系。
我抿抿唇,说好。
晚上,顾洲然又出现在我床上。
他抬手想摸我的脑袋,被我一把推开。
「怎么了?」他问。
「既然你每晚都会出现,我们能不能约法三章?」
他迷惑不解:「什么?」
「第一,你要穿着睡衣睡觉;第二,你不能进我被窝;第三,你不能随便摸我。」
他拍拍我放在他腹肌上的手:「你有没有觉得,把手拿开后再说这些话,会比较有说服力?」
我开始摆烂:「你明明知道,我不碰你就不能动弹。」
他笑笑:「那好吧,我答应你。」
梦里的他,除了最开始把我踢下床,一直都是温柔耐心又体贴的形象。
我忽然有些疑惑,每晚的梦境,到底是他和我在一起做梦,还是这里的顾洲然,只是我单方面臆想出的一个并不存在的形象?
「在想什么?」他问我。
我随口瞎编:「最近又胖了,我妈说我要嫁不出去了。」
「不会,你不重。」
我撇撇嘴:「你又不知道我多少斤。」
他顿了几秒,低低地笑了起来,语气慵懒而温柔:
「不重的,毕竟踩了我两次,我都没觉得疼。」
6
我从梦中惊醒。
我妈敲门:「要迟到了!」
一看手机,又快九点了。
自从顾洲然出现在我的梦里后,我总是睡得很沉,根本听不到闹钟。
来不及吃早饭,我抓起牛奶面包就出门了。
上班的路上,顾洲然那句「毕竟踩了我两次,我都没觉得疼」,频频出现在耳边。
心跳很快,我不断地想,是不是顾洲然和我一样,已经在现实中认出我了?
到公司后,顾洲然还没来,我想起述职报告,打开电脑开始写。
小妍挤过来,看到我在键盘上翻飞的手指,打趣道:「这么努力?」
我咬了口面包:「顾总监让我重写一份详细的述职报告。」
恰在此时,一个修长的身影从我们身旁经过。
我浑身僵硬地停下动作。
「怎么了?」小妍问。
总监办公室的门打开后关上。
我忙回过神,继续打字:「没事。」
玻璃后办公室里,顾洲然脱掉外套,坐到办公桌前,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一切如常,好像昨晚什么事都没发生。
我慢慢攥紧手指。
他并没有来找我,也没有跟我多说一句话。
就像无数个稀疏平常的工作日。
所以,梦里的那句话,到底是真实的顾洲然说的,还是我根据现实中发生的事而臆想出的台词呢?
下午两点,我抱着写好的述职报告,心情复杂地敲开了总监办公室的门。
顾洲然坐在办公桌后,神色自然地示意我坐下。
我盯着他,企图找到一点点他对我的不同。
他低头翻看我的报告,时不时问一些问题。
其实都是再简单不过的东西,但面对着每晚出现在床上的人,我舌头就好像打结了,脑子也不受控制,语无伦次的程度就好像得了老年痴呆。
顾洲然合上报告,抬头看来,眉心微微皱了一下,声音有些凉:「如果今天状态不好的话,可以明天再来。」
那一刻,我的心好像在一点点往下坠。
果然,梦里那个温柔体贴的顾洲然,只是我臆想出来的角色罢了。
至于相像的声音身材和两颗痣,应该都是巧合。而在遇到顾洲然后,我的潜意识和想象力不断完善这个梦里的角色,将他彻底设定为顾洲然。
我垂下头,低声说了句「抱歉」,便匆匆离开了。
整个下午,我都沉浸在顾洲然的严格和冷淡中。
小妍问:「顾总监又让你重新整理了?」
我点点头。
「真够变态。」
这是我跟小妍聊天时的特别用语,越「变态」的人,越容易成功。
我不置可否:「确实是个『变态』总监。」
恰在此时,顾洲然推开了办公室的门,深深地看了我们一眼,径直从我们身边走过。
我和小妍:……
完蛋!
7
下班后,顾洲然还在办公室里坐着。
小妍劝我稍微等会儿再走,但我一刻也不想留,当即收拾东西起身离开。
临出门前,我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小妍被叫到了总监办公室。
回家的路上,我左思右想放心不下,给小妍发
发信息时,我暗暗想,如果真是这样,他可真是个睚眦必报的小心眼。
顿了会儿,小妍回:没有,就问了点工作上的事。
当天晚上,我是在郁闷中入睡的。
再次看到躺在床上的顾洲然时,我一言不发。
他拽了拽身上的睡衣:「我穿睡衣了。」
我继续一言不发。
他又指了指我们之间的距离:「我没有进你被窝。」
我还是一言不发。
安静了片刻,我突然感到头顶上温暖轻柔的触感。
耳边传来他哑哑的气声:「可我很想摸摸你。」
我呼吸猛然一滞。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他在说这些话时,显得很寂寞。
好像很久很久,都没跟别人好好说过心里话。
原来我在梦里给顾洲然设定的性格是这样的。
不过他年纪轻轻就做到总监的位置,面临的压力和挑战应该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吧?
想来,倒也算合理。
我最终还是心软了。
转过身,轻声问:「怎么了?」
我依旧看不清他的脸,可我总觉得他在一瞬不瞬地盯着我。
「没什么。」他摇摇头,顿了许久,哑声问,「我可以抱抱你吗?」
我没有犹豫,主动钻进了他的怀里。
他顿了一下,紧紧抱住了我。
反正是我自己臆想的梦。
反正在梦里,我们早就拥抱过无数次了。
可能是梦里的他过于温柔,我忍不住抱怨现实中的他:「你白天对我好冷淡啊……」
他摸摸我的长发:「对不起,我不想因为我的梦,对现实中的你造成困扰。」
等等,这句话我怎么没听懂?
他突然笑笑:「虽然不知道我梦里的女主角为什么会是你,但在梦中臆想女下属的上司,一定会遭人唾弃吧,况且,你已经有男朋友了……」
我一整个大震惊:「我没有男朋友!」
他又笑了起来,胸腔嗡嗡的:「果然,在我的梦里,你还是单身。」
「我真没男朋友!」
「好,那今晚,你只属于我。」他笑笑,「还有,我不是变态。」
8
醒来后,我左思右想,觉得不对劲。
根据梦里顾洲然的话,他好像是和我一样,以为梦里的我是他单方面臆想出的角色。并且为了不对我造成困扰,故意在现实中跟我疏远,装作陌生人的样子。
虽然不知道「男朋友」的说辞哪儿来的,但我还是要搞清楚。
他到底有没有和我一起做梦?
到公司后,我再次走进总监办公室。
向顾洲然二次进行述职报告的过程中,我仔细观察,不错过他任何微表情,企图找到顾洲然每晚在梦里与我同床共枕的证据。
可他依旧公事公办,态度冷淡,完全不像在梦里与我有交集的样子。
结束后,我站着没动。
所以,你是故意的吗?
是故意对我这样冷淡的吗?
我刚想开口,顾洲然掀起眼睛:「还有什么事吗?」
我猛然哽住,半晌,摇了摇头。
临到门口时,我停下脚步,转身对顾洲然说:「总监,其实我平时不是这样的,最近我私人生活发生了点事,所以…… 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工作的。」
顾洲然看着我,神色看不出喜怒。
半晌,点了点头:「嗯,知道了。」
我火速开门离开。
回到位置上,我又重新捋了一下。
顾洲然对我的态度,明显不像是每晚跟我一起做梦,那他梦里的说法,会不会是我潜意识里,为了解释现实中顾洲然的冷淡而强行圆上逻辑的表现?
并且他说我有男朋友这件事,完全就像是我的想象力在梦中鬼扯。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梦里我们同床共枕,现实我们形同陌路?
我好想冲进总监办公室,大声质问他最近是不是每晚都梦见我跟他睡在一张床上?
但我觉得,如果我真的这样做了,怕是职业生涯就此结束,更甚者会被当成精神病人抓去治疗。
我不敢。
整整一天,我都在发呆和摸鱼中度过。
好不容易挨到下班的点,我又跟顾洲然一前一后进了电梯。
…… 无语。
好在电梯里还有其他同事,我侧身跟别人聊天,全程都没把目光放在顾洲然身上。
出了门,大家各自离开,我正想去地铁站,突然有人叫我。
我回过头,灯火通明的写字楼前,顾洲然站在光线闪烁的交汇点,大步朝我走来。
可能是当晚的夜色太过温柔,又或是逆光而来的他像是打破了梦境的次元壁,翻山越岭,跋山涉水,就这样出现在了我面前。
我愣愣站在原地,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他在我面前站定,顿了顿,开口无波无澜的冷静语气让我立刻回过了神:
「岑遥,我今天没有不认可你工作能力的意思,相反,通过以往的成绩来看,你是个相当优秀的人。如果我的做法有哪里让你误会,我向你道歉。」
我愣了一下。
他特意叫住我,就是为了向我道歉?
我紧张地眨眼:「没,没事。」
他看着我,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犹豫片刻,才终于开口:「如果你个人生活有什么困难,公司能帮到的,我可以尽量帮你协调。」
「啊?」我愣了下,才意识到今天我跟他说过「私人生活发生了点事」。
我总不能跟他说,我的困难就是每天晚上在梦里跟你同床共枕?
「都,都是小事,没什么特别的困难……」
他点点头:「嗯,好。」
直到离开,顾洲然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分寸感。
既表达了作为一个上司对员工的关心,也维持了公事公办的态度。
只有我一个人晃了神。
地铁上,漆黑的玻璃映出我神情麻木的脸庞。
除了每晚的梦境,我和顾洲然之间,大概永远都不会产生交集吧。
9
晚上,顾洲然出现,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我捂住他的嘴巴。
「嘘——」我食指放在唇前,「别说话。」
别再对我说温柔的话,别再对我展现你的柔软与脆弱,别再让我沉溺于梦中无法自拔。
我怕有一天,我会分不清梦境与现实,我会忍不住走到你面前,问你还记不记得我。
「嗯?」他轻轻发出一个不解的音节。
我顿了一下,慢慢放下手指,低头自嘲一笑。
算了,本来就是一个无法控制的梦,我又何必试图控制这个靠我臆想存在的,梦中的人呢?
我把额头抵在他的胸膛:「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呢?」
为什么做这个梦的,只有我一个人呢?
他抬手摸了摸发顶,声音轻柔:「你不是一个人。」
果然,我梦里的顾洲然,永远是一个体贴温柔的人。
我继续问:「如果梦里我告诉你,我真的有男朋友,你会消失吗?」
许久许久,他才哑声回道:「我不知道。」
我抬起头,轻轻推开他。
分离的那一刻,我能清楚感觉到身体重新变得沉重,像被无数枷锁禁锢,根本动弹不得。
可心里却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我扬起头,轻轻笑着,视线却逐渐模糊。
我说:「顾洲然,我有男朋友,你从我梦里消失吧,好不好?」
10
这句话就像打破幻境的魔咒。
一连数天,我再也没有梦到过顾洲然。
公司里,小妍问我:「遥遥,你最近精神状态好像不太好,失恋了?」
我顿了一下,梦中与顾洲然相处的场景一幕幕浮现,直到最后的分离。
我茫然地回道:「算是吧。」
上班偷闲时,我总忍不住偷偷看向总监办公室。
看到那个在梦中消失的人依然存在于现实中,我莫名感到些许慰藉。即便我清楚地知道,梦境结束后,我们再也不会有什么联系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我总觉得顾洲然的严格开始变本加厉。
不管我完成什么工作,他总能找到理由把我叫到办公室,然后就一些小问题提出自己的质疑。
我随便解释解释,他又似乎很满意,让我回去继续工作。
莫名其妙。
小妍小声问我:「最近部门业绩还行吧,怎么顾总监越来越严了?」
我撇撇嘴:「谁知道。」
我越来越肯定,梦里的顾洲然是我想象出来的,毕竟跟现实中的顾洲然相比,可谓是相差太多。
所以,快把梦里的他忘记吧。
下雨天,我又加班了。
离开时顾洲然还在继续工作,我望着玻璃后的他,恍惚间又想起了那晚他加班后在梦里向我道歉的场景。
我赶紧摇摇头,加快步伐离开了公司。
出门后才发现雨下得很大,我没带伞,站在大堂门口,想等雨势小些。
身后传来鞋跟落地的清脆脚步声,我下意识回头,就看到顾洲然朝大门这边走来。
我慌忙扭过头,想想又觉得不太合适,尴尬地转回来:「顾总监……」
他点点头,算是回应。
在我身旁一米远的地方站定后,他仰头看向越来越大的雨势,又转头望向我,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没带伞?」
我一愣。
我要不要实话实说?他会不会邀请我共撑一伞?那我要不要答应他的邀请?
就在我沉浸在丰富的内心戏中时,顾洲然笑笑:「真巧,我也没带。」
…… 好吧。
我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其实我和顾洲然很少在除公司外的地点单独相处,而现在共同避雨的场景,让我忍不住又想起了与他同床共枕的梦境。
他抬手看时间,袖口上移两寸,露出腕部和钢表。
我眼睛忍不住往旁边瞟,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曾在无数个夜晚,轻轻抚摸我的发顶。
察觉到我的目光,顾洲然问:「怎么了?」
我慌忙收回视线:「没什么。」
空气安静了几分钟,顾洲然忽然开口:「你最近工作状态不错。」
我一愣。
果然是做惯领导的人,开口闭口不离工作。
「嗯。」我淡淡地应道。
之后我们又就工作中的问题聊了一会儿,其间我一直注意着外面的雨势。
眼见大雨终于变小,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赶紧开口:「雨变小了。」
刚向前踏出一步,顾洲然突然叫住我,又露出那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你头发上有东西。」
「嗯?」
顾洲然突然探出手,指尖掠过我的发丝耳畔。
被他无意碰过的地方,好像燃起了熊熊大火,我只觉得脸颊红得发烫。
他捏起一片纸条放在我的面前:「可能是碎纸的时候弄到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他黑亮的眸子里带着抹促狭的笑意。
我忙避开视线:「谢,谢谢,那我先走……」
「等等。」他再次叫住我,从包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我,「伞。」
我惊讶得说不出话,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不是说你也没……」
他把伞塞进我怀里,眯了眯眼,那抹促狭再次出现,像只目的达成的狐狸,压低声音懒懒地答道:
「我忘了。」
11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我坐在床上,抱着伞愣愣地发呆。
脑海里全是顾洲然最后对我似笑非笑的那一句——我忘了。
所以,他是不是一开始就计划好了,故意跟我一起避雨,为的就是创造与我独处的机会?
我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于是找苏苏讨论:我觉得我上司对我有意思。
苏苏:?
苏苏:你不是都说了,梦里的上司是你自己臆想的?
我把今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苏苏顿了一会儿,回:遥遥,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我:……
行吧。
我丢开手机,抱着那把伞又看了一会儿。
顾洲然今天,可能是真的忘记自己带伞了吧……
第二天到公司后,我频频看向总监办公室,企图找到机会还伞。
但顾洲然好像一直都很忙,我不敢贸然进去打扰。
就在我准备先工作,下班后再说时,他突然叫我去办公室。
我把伞夹在文件里,快步走了进去,熟门熟路地坐在他面前:「总监。」
如果按照往常的剧情,顾洲然已经公事公办地开始工作讨论。可这次他十指交叉放在桌上,顿了一会儿,才开口:「年底部门有团建吧?」
我一愣,团建的事好像不在我工作职责内啊?
但我还是如实回答:「有。」
他顿了顿,把手边一沓资料推给我:「关于团建的调查问卷,发一下。」
我愣愣地接过来。
顾洲然这么认真的吗?团建活动还要提前做问卷调查?
临出门前,他再次叫住我。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那一刻,他显得似乎有些局促,轻咳了一声,才说:「是否带家属那一栏,好好添。」
我顿了一下。
「哦。」
走出办公室时,我才意识到伞忘记还了,想了想,还是先给大家发问卷吧。
小妍帮着我一起发,小声抱怨:「这种杂事他不应该找秘书吗?」
我也不是很懂:「可能我们的工位离办公室比较近吧。」
填问卷时,我不免想到了顾洲然最后的那句话。
往年团建我都会带上苏苏,所以是否带家属那一栏,我毫不犹豫地勾了个「是」。
12
晚上下班后,我想找顾洲然还伞,却发现他已经离开了。
总裁办公室隐于暗处,空落落一片。
这么早下班,还真是稀奇。
第二天一早,我敲开办公室的门。
顾洲然好像很忙,看到是我,又把视线转向电脑屏幕:「有什么事吗?」
公事公办的态度,好像一下子又回到了最初的时候。
我顿了一下:「我,我来还伞。」
他连眼皮都没掀,声音淡淡的:「放那儿吧。」
冰冷的空气中,我把捋齐了每一道褶皱,再细心卷好的雨伞慢慢放在沙发上。
转身走到门口时,又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还在工作,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我。
我低下头,匆匆回到座位。
整整一天,我都在反思自己。
或许,我真的想太多了……
可那个雨天,顾洲然眯着眼笑的样子是那样清晰,就好像是从梦里走了出来。
又或许,是许多个夜晚的梦,让我对顾洲然天然带着太多层滤镜。
总而言之,用苏苏的话总结就是——我用自己的梦困住了自己。
一连几天,我都刻意避开顾洲然。
他也没有继续有事没事把我叫到办公室,除了部门会议,我们甚至都没有碰面的机会。
我莫名松了口气。
这样也好。
熬过了年底超忙的时期,团建活动就提上了日程。
这次是在温泉度假村三天两夜的活动,我登上包车时才听说顾洲然因为工作安排来不了了。
苏苏大失所望:「我还想看看你梦里的男人到底长什么样呢。」
我赶紧捂住她的嘴。
顾洲然不在,我反而玩得更尽兴。
第二天晚上,苏苏待在房间泡温泉,我跟同事一起在歌房唱歌,直接变身麦霸模式。
又唱完一首,忽然有人推门进来,我下意识回头,就看到了一身休闲装的顾洲然。
拿着麦克风的我当场愣住。
有人问:「总监忙完了吗?」
顾洲然点点头,找了个角落坐下:「你们继续,不用因为我感到束缚。」
这时有男同事半开玩笑说:「总监你看,岑遥唱了一晚上了,都没给我们机会。」
小妍笑着回怼男同事:「人家唱的就是好听。」
我张了张嘴,刚想解释,就听顾洲然笑笑:「是吗?」
他顿了顿,又说:「我也想听听。」
我愣了一下,昏暗的歌房里,他望来的那双眼眸亮得出奇。
小妍起哄:「遥遥,快证明给顾总监看。」
我这才回过神,慌乱地转向点歌板。
身后男同事问:「总监想听岑遥唱什么?」
我竖起耳朵,半晌,听到他那熟悉的,尾音带着懒懒气息的沙哑嗓音:「她唱的,什么都行。」
那一刻,我忽然知道自己想唱什么了。
伴奏响起的时候,我转身面向大家,却始终没有勇气看向顾洲然。
可我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视线。
歌曲唱到最后,我终于鼓起勇气对上那道目光。
他好像是喝酒了,面颊带着抹不自然的酡红,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在我的歌声中,他的神情渐渐凝滞,带着不解、失措和探究。
我闭上眼,唱完了最后一段——
你是我朝夕相伴触手可及的虚拟,
陪着我像纸笔像自己像雨滴,
看着我坠啊坠啊坠,落到云里。
13
这首歌唱完,我把话筒递给同事,随便找个借口离开了。
走到走廊尽头,忽然听到有人叫我。
我回过头。
我很少看到顾洲然这样失态,他几乎是小跑而来,脚步带着几分慌乱,没有掀起的碎发蓬松地贴在额前,配上一身休闲装,像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孩。
「总监,有什么事吗?」
他张了张嘴:「你……」顿了一会儿,「要回去了?」
我点点头:「嗯。」
他垂下眼眸,片刻,又看向我:「男朋友…… 在等你?」
我:?
怎么不管梦里还是现实中的顾洲然,都觉得我有男朋友?
我:「不是,我闺蜜。」
他「哦」了一声,又走近了几步。
我闻到了淡淡的酒气。
「一起走吧。」他说。
有点莫名其妙,但我也不敢说什么,跟在他身侧偏后一点的位置,一起往房间走。
穿过走廊,走进酒店天井,我忽然觉得有点凉。
但顾洲然步速很慢,我不好加快脚步。
他侧眸看了我一眼,突然问:「你们认识多久了?」
我一愣,想到前面提到了闺蜜苏苏。
「我们是高中同学。」
顾洲然转过头,「哦」了一声,夹在夜风里,像破碎的呢喃。
我裹紧外套,也没再开口。
本以为这种沉默会持续到回房间,谁知片刻后,顾洲然又问:「那你们感情一定很好吧?」
我一愣,点点头。
我和苏苏的感情确实很好。
穿过天井,推开酒店大堂的门时,我下意识看向身旁的顾洲然,忽然顿住。
明亮的灯光下,他低垂着眉眼,两颊的酡红晕到了眼尾,像只落了水的小狐狸,整个人透着一种…… 委屈?
但这抹委屈稍纵即逝,顾洲然忽然笑了笑,声音很轻地问:「那你们应该很快就结婚了吧?」
我:???
什么东西?
我:「总监,我跟我闺蜜怎么结婚?」
顾洲然愣了一下,竟露出片刻失措的狼狈:「我指的是跟你男朋友。」
我满头问号:「我没有男朋友!」
他又愣了。
这次不是愣了片刻,而是愣了许久,才呆呆地反问:「你没有男朋友?」
我斩钉截铁:「没有!」
「你是单身?」
「我是!」
「刚分手?」
「跟前任分手两年了。」
顾洲然沉默了。
我也不知道他沉默什么,但他一言不发盯着我的样子属实有点吓人。
我咽了口唾沫:「总监,还有别的事吗?」
顾洲然茫然地摇摇头。
「那我先回去了?」
刚转身,顾洲然又叫住我:「岑遥。」
「嗯?」
他还是用那种我看不懂的眼神盯着我,半晌,忽然笑了。
不是刚刚没什么情绪的轻笑,而是绽开的,舒展的,眉眼弯弯的笑。
像一支箭击中了我的心口。
「我要回去工作了。」他笑着说。
「啊?」我没听明白,「你不是工作完了来团建的?」
他摇摇头。
我脱口就问:「那你特意跑这一趟做什么?」
他望着我笑,眯起的眼睛温柔得像盛满了整个星河:
「来听你唱歌。」
14
跟顾洲然之间的这段对话,我没有告诉苏苏。
虽然他对我的态度好像有点暧昧,但我还是觉得,这可能是我对他的滤镜。
团建结束回到公司后,顾洲然又变得严格了,有事没事就找我到办公室谈话。
小妍问我:「顾总监这是又开始了?」
我点点头:「可能像大姨妈一样,周期性的。」
一切回到了不久前的状态,唯一不同的是,我不敢再对顾洲然抱有任何不该有的念头。
我们的关系是上司和下属,这件事我谨记于心。
什么都是周期性的,连我妈的催婚也是。
周末,她像是突然想起来,非要我去跟她朋友的三姑的孙子的同学相亲。
我已经不会反抗了,在我妈的监视下假意打扮了一下。
出了门我就把妆给卸了,又跑苏苏家换了身又土又肥的运动服,这才自信满满地前去赴约。
踩着点到约定地点,男嘉宾还没来,我百无聊赖地玩了会儿手机,一抬头,就看到顾洲然推门进来。
没错,是顾洲然。
我当时的第一反应是,风水轮流转,玛丽苏今天到我家?
我妈朋友的三姑的孙子的同学是顾洲然?
但事实证明,我还是想多了。
顾洲然身后跟着两个朋友,明显是一起过来吃饭的。
我松了口气,忽然意识到我现在的鬼样子,赶紧捂住脸。
好在他们三人没在一楼停留,径直上了二楼。
我放松下来,甚至等到相亲男嘉宾姗姗来迟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悦。
但这位男嘉宾后面的做法,属实让我生理心理双重不适。
他先是贬低我的长相年龄性格工作,又把自己从小学得过优秀班干部到现在认识众多老板的经历自吹自擂了一番。
相亲男基操,我也不生气。
但他后面突然说:「你们女人一天天就爱看那偶像剧,做梦跟多金帅气的男人谈恋爱,有什么意义呢,最后还不是嫁不出去,要出来相亲?」
我猛然握紧手里的水杯。
「你肯定也做过这种梦吧?别跟我说没有,你们女人都一个样,有那时间做梦,还不如多出来见见世面,好好认清自己……」
「陈先生。」我放下水杯,眯了眯眼,「冒昧问一句,您今年三十一了吧?」
他一愣:「怎么了?」
我咂舌:「这工作得小十年了吧?认识这么多大老板,怎么您还是个普通职员啊?」
「我不是说了,马上就能晋升了。」
我「哦」了一声:「那你得小心点,老板最会给人画大饼了,您年纪这么大了,被骗了多不好,是吧?」
「不是,我说你这小姑娘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啊?」
「现在又变成小姑娘了?」我笑了,「我这是在提醒你,有时间呢,少做点升官发财的美梦,多出来见见世面,才能认清自己,您刚刚教我的,不是吗?」
「你……」他用力推了下桌子,「怪不得没人要,什么臭脾气!」
我冷笑一声,吹牛谁不会:「我有一二三四五六七个追求者,轮不到您老操心。」
他怒气冲冲地站起身:「梦里边吧!」
突然有人侧身按住他的肩膀,一片阴影投在我的身上,宽阔的身形将他与我隔开,熟悉的声音带着冰冷凉意:
「不好意思,我是第八个。」
15
明亮的灯光下,护在我面前的人宛如神祇。
那张熟悉的,总是把情绪控制得很好的面庞,此刻,露出了溢于言表的冰冷和愤怒。
我张了张嘴:「顾……」
他转过头,阴沉的眼神瞬间转晴,朝我轻轻笑了笑。
那神情好像在说——
别怕,我在。
我忽然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了。
相亲男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人,看到有人为我撑腰,虽有一千个不满,却什么都不敢说,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跑了。
直到这时,五感好像才重新回到我的身上。
周围顾客好奇的目光让我感到不适,我猛地站起身,却没站稳。
「小心。」
顾洲然伸手扶住我的胳膊,肢体相触一瞬间,我浑身像触电一样。
他很快松开手:「没事吧?」
「没,没事。」我慌忙低下头,「我先走了。」
现在又丑又狼狈的样子,让我只想立刻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刚迈出两步,顾洲然在身后叫住我:「我送你回去吧。」
16
我好像没有什么理由拒绝顾洲然。
坐在他的车上,我才忽然意识到,他好像是跟两个朋友一起来的。
可我已经没有精力去纠结这件事了,因为直到这时,我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顾洲然那句「我是第八个」,到底意味着什么。
即便是为了帮我解围,也不至于做到这个份上吧。
夜晚的城市街道灯火通明,我把头抵在窗边,看着车窗外的景色不断倒退。
只有我跟他两个人的空间,好像又回到了那无数个梦里一样。
他就在我身边,是我触手可及,却又隔着现实与梦境,怎样也无法企及的距离。
今晚的相亲男是个混蛋不错,可有句话他说对了。
我确实做过不切实际的美梦,并且不止一个晚上。
可这场梦,终究会有醒来的时候。
车停在我家小区门口后,我迟迟没有下车。
在顾洲然看过来时,我轻声开口:「以后,不要再说让我误会的话了,好吗?」
我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继续说:「这样说可能会让你感到冒犯,但是不久前,我每晚都会梦见一个男人,他和你有一样的声音,一样的外表,他好像就是你…… 我们度过了很多个夜晚,拥抱过,说过悄悄话,我甚至都要以为我们是恋人了……
「可我知道,他不是你,我们也不可能是那种关系,所以,别再说那种让我误会的话了,好吗?」
整个过程,我都没有勇气看向顾洲然。
低垂着头,匆忙说一句:「对不起说了这么多,谢谢你送我回来。」
便推开车门快步往前走。
身后传来开车门的声音,顾洲然追上来:「岑遥。」
我回过头,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好像在笑。
在暖色的路灯下,温柔而又梦幻。
他慢慢开口:
「我穿睡衣了。」
我猛地愣住。
「我没有进你被窝。」
有风吹进我的心口,带来他的声音。
「可我很想抱抱你。」
他还在笑,我的视线却逐渐模糊。
我抬起脚,从犹豫不定,到大步向前,猛地扑进他的怀里。
这不是梦,这是现实。
他抬起手,久违地,轻轻地,穿过梦境与现实的界限,摸上了我的发顶。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带着多日来的猜疑、失落、失望和黯淡,一齐决堤而下。
我哽咽道:「原来你也在那些梦里。」
「我在。」他把下巴搭在我的肩头,「别忘了,我是你第八个追求者。」
我嗤笑一声,眼泪却更汹涌了。
「顾洲然,我在做梦吗?」
他抱紧了我:「不是。」
「那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吗?」
「嗯?」
「我喜欢你。」
17
我和顾洲然在一起了。
这件事,连小妍都不知道。
说到小妍,就不得不提顾洲然一直在我面前反复高冷的原因了。
据他所说,他跟我一样,梦里看不清我的脸。
开始来公司时,也只是觉得我有点像。
最后确认,是我在电梯里频频踩他,再向他道歉时。
但那时他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他梦里的人,会在现实中真实存在。所以他将其归咎于自己压力太大,对身边下属产生了不该有的幻想。
并且他还从小妍那里得知我有男朋友。
我感到奇怪:「我从没跟小妍这样说啊,你怎么问的?」
他轻咳一声:「就正常问的。」
真奇怪。
「那后来呢?」我又问。
「什么后来?」
「你一会儿对我暧昧,一会儿又故作高冷。」我捶了下他的胸口,「别以为我会放过你。」
「哦——」他拉了个长腔,带着暧昧的笑意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岑小姐的意思是,不管私下还是公司,我都得表现出我们的亲密无间?」
他又笑笑:「早说,我乐意至极。」
我:……
最近这段时间,我在公司都跟他装陌生人,怕我们恋爱的事被其他同事知道会不太好。
每次他贴过来,我都躲得远远的。
所以他这会儿明显是在打趣我。
算了,他不想提之前的事,我也不继续追问了。
反正总有一天,我会知道原因的。
但我没想到这个原因,最后会从小妍的嘴里得知。
某一天早上,我刚到公司,小妍忽然神神秘秘靠过来,小声说:「遥遥,顾总监可能有女朋友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为,为什么?」
「我刚刚去办公室交材料,看到他手腕上有根皮筋。」
我:?
我:「这有什么联系吗?」
「你不知道?」小妍一脸惊讶,「一般手腕上有皮筋的男性,都是有女朋友的,再说,他天天戴手表,忽然换成皮筋,这也太明显了吧?」
我避开她的视线:「是,是吗……」
顿了一会儿,我偷偷看向办公室。
昨晚约会结束后,顾洲然把我送到小区楼下。
安静缱绻的气氛中,他忽然问我:「能把你皮筋借我一下吗?」
「干吗?」
他眨眨眼:「借我一下。」
我依言摘了下来,他接过来,突然自说自话似的喃喃道:「有你的味道。」
我老脸猛地一红。
当时只觉得他老不正经调戏我,听小妍这样解释,才后知后觉他的用意。
原来是想告诉别人,他有主了。
像是察觉到我的视线,顾洲然突然抬头看来。
隔着玻璃在办公室四目相对时,他忽然似有若无地勾起唇角,然后抬起手腕露出皮筋,轻轻扯了一下。
像弹进了我的心里。
我脸颊忽地通红,忙低下头。
偌大繁忙的办公室里,有一个秘密。
一个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晚上,顾洲然加班,我也故意磨蹭着没走。
直到办公室就剩我们两个人时,我才小心翼翼地走进他的办公室,给他冲了杯咖啡。
他忽然停下工作,朝我勾勾手。
我走近:「干吗?」
他眯着眼笑:「再过来点儿。」
整层楼只有他的办公室亮着灯,窗外错立的大厦霓光旖旎,他抬眸望着我,眸色很深,又带着细碎的光亮。
那瞬间,我只觉得像遇到了一只修炼成精的狐狸,勾得我失了三魄,傻傻地走过去。
他忽然大手一挥,我整个人被带过去,一下坐到他的腿上。
而后他一只手扶在我的腰侧,另一只手捏住我的下巴,扬起下颚,细细密密吻了上来。
这不是我第一次跟他接吻,却是最激烈的一次。
我喘息着:「你办公室有监控……」
他想也没想:「坏了。」
…… 怎么可能。
吻着吻着,他开始不老实,带着我手腕往下。
我触电一样收回手:「做什么?」
他压低的嗓音带着细碎性感的气息:「不是早就把我摸遍了?」
…… 那是在梦里好吗。
他又问:「不喜欢?」
嗯…… 倒也不是。
「不喜欢我就不这样了。」
我抿着嘴唇,犹豫着开口:「其实我也没……」
身后「轰」一声把我打断。
我惊恐地回过头,就看到小妍正在玻璃外扶起碰倒的椅子。
边扶边说:「我什么都没看到,你们继续。」
我:……
18
我果断丢下顾洲然,追着小妍跑出公司。
叫了好几声,她都没回头。
我以为她误会了,赶紧解释:「小妍,我跟顾洲然是……」
小妍忽然停下来,猛地转身握住我的肩膀,语气是压抑不住地兴奋:「遥遥,你可太牛了!」
我:?
「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泡到总监的?我觉得他还挺高冷的。」
我:……
我:「也没有吧……」
小妍像想到什么,恍然大悟:「你还记得咱俩说他坏话那次吗?下班后他把我叫到办公室,我还以为他要给我穿小鞋,结果你猜怎么着,他开口就问我『岑遥最近家里没什么事吧』。我只觉得他是对你工作状态不满意,立马解释说你恋爱了,可能情绪受到了影响。」
我愣了一下,跟着小妍的话回忆。
那天之后……
顾洲然好像就开始以为我有男朋友了。
然后我为了摆脱梦境里的顾洲然,故意跟他说我有男朋友,导致他对此更加深信不疑。
小妍继续说:「后来你说你失恋了,我怕顾洲然再对你的工作态度有意见,又赶紧跑去跟他暗示。」
所以顾洲然对我的态度突然开始暧昧起来,原来是因为这样。
那之后又冷淡了……
应该就是我在问卷上勾了带家属,他误以为我带的是男朋友!
捋清顾洲然的小心思,再联想到他在我面前故作高冷的样子,我忍不住傻笑起来。
真是个别扭又幼稚的人。
小妍拍拍我的肩膀:「放心,我会保密的,你快回去吧,男朋友还在等你。」
她离开后,我并没有着急上去,而是拿出手机,给顾洲然打了个电话。
那边刚接通,我就笑着说:「刚刚从小妍那里,得知了顾总监故作高冷的原因。」
他「哦」了一声:「然后呢?」
「你幼不幼稚,旁敲侧击猜来猜去,就不能直接来问我?」
「幼稚。」他顺着我的话说,夹着细微电流的声音更显磁性,「我还有更幼稚的想法。」
我:「什么?」
那边顿了顿,开口声音带慵懒随意的气息,我甚至能想象到他半倚在办公椅上勾人的模样。
「当男小三。」
19
这突然就给我整不会了。
我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看我扳回一局!
我叫他:「顾总监。」
他一愣:「嗯?」
我笑着说:「我老公今晚不在家。」
对面突然沉默。
我继续笑:「要来我家吗?」
对面依旧沉默,半天才憋出一句「等着」,然后立刻挂了。
我站在公司门口,看着熟悉的身影走出大堂,从霓光交汇处朝我阔步走来,恍惚间好像回到了许久前的一幕。
那时我还在为他不是梦里人感到难过,为自己无望的依恋与情愫悲伤。
而这一次,时空与场景交错,他真的从打破梦境与现实的次元,欢喜又坚定地朝我走来。
然后在我身前站定,温柔地弯下腰,笑着望向我:
「我们回家。」
(正文完)
跟顾洲然在一起后,我最好奇的事就是,我们到底为什么会同时出现在一个梦里。
我们交换信息后,我发现他妈也在那个不知名小庙求过姻缘。
然后我俩果断决定去小庙还愿。
好不容易翻山越岭找到小庙,发现这里因为香火太差,已经关庙了。
我不理解:「这庙这么灵,怎么就没了。」
顾洲然耐心回应:「可能因为它牵姻缘的方式实在奇特,一不小心就会演变成午夜惊魂。」
我连连点头:「没错,开始时我都快被你搞疯了,你还把我踹下床!」
「我的错。」他摸我脑袋,「以后让你踹回来,我绝不反抗。」
我「哼」了一声。
下山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问他:「顾洲然,你当时在电梯里是怎么认出我的啊?我是因为你脖子上有两颗痣,所以你刚来的那天我就怀疑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有痣?」
我:……
你都不照镜子的吗?
他顿了顿:「那个时候,我扶了一下你的肩膀。」
我点点头。
是有这么回事。
「然后就认出来了。」
我:?
我:「为什么?」
他盯着我,眯了眯眼睛,笑意带着几分不正经:「手感。」
我:……
「毕竟同床共枕了那么久。」
我:……
「所以……」他面不改色地说浑话,「什么时候再给我一次机会啊?」
我不理他,扭头就往山下去。
结果因为脚滑摔了一跤。
最后的路程,都是顾洲然背着我走完的。
到山脚时天已经黑了,只有公路上隔好远一盏的路灯亮着。
顾洲然说:「回到市里可能要凌晨了,你困不困?」
我摇摇头,轻声问:「这附近是不是有个度假酒店?」
顾洲然忽然不动了。
我继续暗示:「明天不上班。」
他还是不说话。
我把头埋在他的肩头,小声说:「我这不是给你机会了……」
顿了好久,他忽然嗤笑一声,低沉的嗓音带着胸腔震动,似乎还有难以察觉的紧张:
「那,恭敬不如从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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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ueyang 月牙
晚上,我睡得迷迷糊糊,一个大帅哥啪啪地拍我脸。
「说我是狗?嗯?小爷是纯种白狐!
「还要给我绝育?哼!我偏要生!」
我这才想起来,前两天捡了只受伤的流浪狗,帮它治好了伤,还带它去绝育。
没想到小狗不领情,噌地跑了,还逮住我的手咬了一口。
原来我要绝育的是狐大仙儿?
摊上大事了……
1
大半夜,我睡得迷迷糊糊,感觉有人骑在我身上。
一边啪啪地拍我脸,一边咬牙切齿地说:「要给我绝育?人类你好大的胆子!」
我不耐烦地挥手。
这人反而把我手腕捉住,捏着我的下巴,冷笑:「我偏要生,我还要生一窝。」
意识慢慢回笼,我猛地睁开眼。
一句卧槽脱口而出。
大半夜的,我房间里怎么会有个人?!
他居高临下地睨着我,颐指气使地问:「人类,你知道错了吗?」
???
看我表情木然,他不悦地提醒:「今天早上,宠物店,你干了什么!」
我哆哆嗦嗦回忆。
前两天我捡了一只受伤的流浪狗。
一番悉心照料,好不容易把它的伤养好。狗子不但不领情,还老用那双黑漆漆的大眼睛瞪我。
气性太大,没缘分。
我今早带它去宠物店,准备给它做个绝育以后放归。
没想到狗子疯狂挣扎,噌地跳下手术台跑了。跑到门口竟然又折回来,逮住我的手,嗷呜咬了一大口。
太忘恩负义了!
想到这里,我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强压下心底的恐惧,仔细打量眼前的人。
月光下,他发色浅浅,五官却浓墨重彩。杏核似的眼尾上挑,勾着一丝媚意,但眸色极深,泛着寒意。
这蓬松的头发…… 这惊人的发量……
「原来你是我捡的狗子!」我赶紧双手合十,连连求饶,「是我有眼无珠,竟然还想给狗精大人绝育!对不起!」
这人一副受了奇耻大辱的样子,愤怒地拍开我的手:「你才是狗!看清楚了,小爷我是纯种的白狐!」
「白狐?」
下一秒,我眼睁睁地看到——
一条毛绒绒的长尾巴,从他身后咕嘟地冒了出来……
然后是第二条…… 第三条……
一团雪白色的尾巴,在那人背后欢脱地扫来扫去。再配上一张虽然冷冰冰,但难掩精致出众的脸。
我整个人都疯了。
捡的狗,不是狗,是个狐狸精。
有很多条尾巴、长得很好看的狐狸精。
我扯扯被子,推开他:「麻烦让一让,我可能没睡醒。」
2
睡是不可能睡的。
狐狸把我从被子里挖出来,捏捏我的脸。
「小爷我叫顾羡北,是血统最高贵最纯正的白狐。小姑娘,你看到神仙了,知道吗?」
然后这位神仙大人大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跷起二郎腿。
「来吧,我们谈判一下。」
谈判?
我缓缓坐下,满脑子是——见到狐大仙儿了,是不是应该先发条朋友圈?
顾羡北晃着腿,慢条斯理地梳理着尾巴毛,列数我的罪状。
先是把他这么高贵纯正的白狐错认成狗,大逆不道。后来竟然还要给他绝育,罪无可恕。
我面上乖巧低头认错,心里很是不服。
喂,老铁,我救你的时候,你正被一只黑狗打得一脸血哎。
谁能知道你们高贵的白狐会跟狗打起来?还这么弱鸡。
顾羡北见我认错态度良好,唇角满意地上扬,终于慢悠悠地说出真正目的。
「黄檬檬,你给我造成了精神伤害。说吧,要怎么补偿我?」
补偿?
我缓缓抬起头。
认错可以,赔钱不行!
我据理力争:「我救了你,还给你治好了伤。咱俩扯平了。」
顾羡北揉捏尾巴的手一顿,眉峰锐利地挑起。
他冷笑一声:「扯平了?黄檬檬,你还敢说你救了我?」
我打了个哆嗦。
在顾羡北声音如冰冻的控诉中,我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原来他当时一脸的血,不是被狗打的,是他在吃鸡。刚咬一口就被我给拎起来揣回家了。
还有他前腿儿,啊不是,他胳膊上的伤,本来施点法术分分钟就好了,硬是让我给治了一星期。
顾羡北面色冰冷地问我,到底给他撒了什么土,一天三次地撒,害他留了好大一块疤。
我翻箱倒柜找出药瓶,双手微颤着递给他:「不是土,这是 X 南 X 药药粉。花了很多钱给你买的。」
顾羡北怨念地捏起药瓶,咻的一声扔到垃圾桶里。
「固体颗粒物撒在伤口上,不但妨碍愈合,还会加剧炎性反应。愚蠢的人类!」
啊这…… 我摸摸鼻尖。
怪不得他之前老瞪我。
看来我真的把狐大仙儿得罪惨了,小命休已!
3
顾羡北好整以暇地晃着脚尖,等我给他补偿。
但钱是不可能赔的!
大不了我赔笑。
「您现在精神头好得很,不像是受到了精神伤害呀。」我细声细语试图商量。
「怎么没有?」顾羡北把跷着的二郎腿放下,半真半假地蹙眉感伤,「一回想起那个冰冷的手术台,我就好痛苦好痛苦,如坐针毡如芒刺背……」
我:「……」
这狐狸是戏精学院毕业的?
梨花带雨委屈哽咽的模样,走的是十年前琼瑶阿姨的戏路吧?!
但我是土狗,我好吃这套。
「你说怎么赔吧。」一句违背我做人原则的话脱口而出。
顾羡北利索地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麻利起身,哒哒哒去拿我的手机。
要转账?
我倒吸一口凉气,现在狐狸懂挺多啊,都知道货币虚拟化了。
顾羡北晃了晃手机,笑眯眯地递给我:「你给我点肯 X 基全家桶吧,两份!」
一瞬间,我无法判断,到底是我痴呆,还是顾羡北痴呆。
大半夜的,又是打我,又是跟我谈判,折腾半天,结果是为了让我给他点鸡?
还是吃的那种鸡。
逗我?
我趿拉着拖鞋,准备回去睡觉。
顾羡北哎哎哎地拦住我:「别生气啊,一份,一份也行!」
眼神诚挚,充满哀求,倒不像恶作剧。
我狐疑地接过手机。划开,当着他的面,大方下单了 3 个全家桶。
这点钱,姐还是能出得起的!
倒是顾羡北,他缓缓睁大了漂亮的杏眼。
面上看起来古井无波,温润端庄。但身后的一群尾巴兴奋地开始蹦迪。
啊,我默默感叹,咱们小动物的世界好单纯哈。
等外卖的顾羡北,整个狐明显很开心。虔诚地盯着门,视线一错不错。
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问他:「你一个神仙,变点钱不是很容易吗?」
他郁闷地挠挠头:
「古代你们用金银当然能变了,但现在你们都用纸币和虚拟货币,我们就不能变钱了。
「不然到时候引发通货膨胀,扰乱了人类经济秩序,很麻烦的。」
我:「……」
竟然如此深明大义。
跟某些随便印钱的漂亮国比,高下立见。
我突然有一个大胆的怀疑,试探着问:「所以我救你的时候,你不会是——
「正在偷鸡吃,还被人家的狗逮到了吧!」
顾羡北扑过来捂我的嘴:「你不准说!」
我去!还真被我猜到了!
咱堂堂两百多岁、血统最高贵最纯正的狐仙,竟然偷鸡被狗打。
到底是狐性的缺失还是道德的沦丧?
在我陷入震惊不能自拔的时候,门叮咚响了。
外卖来了。
顾羡北一边恶狠狠威胁我不准说出去,一边哒哒哒跑过去开门。
屁股后面的尾巴摇得像旋风螺旋桨。
突然,哀嚎声响起。
顾羡北惊慌地跑回来,抱头狐窜,一脑袋扎进我怀里,瑟瑟发抖。
他身后,一个高高瘦瘦的人跟着走了进来。手指勾着肯 X 基的袋子,轻轻晃了晃。
俊美的脸上,笑容阴恻恻的。
声音里带着山雨欲来的威压:「你胆子很大嘛。」
4
那人款步走到我旁边,坐下,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衣服,自在得跟在自己家似的。
顾羡北嗷地弹起,想跑。
但手脚扑腾半天,一步都没移动。
他被定住了!
顾羡北终于认命,毕恭毕敬地对那人鞠了个躬:「小叔,我错了。」
滑跪了属于是。
来的人是顾羡北的小叔,顾篱洛。
真实年龄未知,模样看起来比顾羡北大一点,也就三十多岁。
跟顾羡北那种笨蛋美人不同的是,他叔漂亮得很冷清很稳重。
他叔掀起眼皮,白了顾羡北一眼:「等会儿再收拾你。」
一句话,吓得顾羡北和我都是一哆嗦。
我干嘛哆嗦?
废话,你们忘了我要给他侄子绝育的事了?
就在我大脑飞速运转,思考该怎么解释的时候。
他叔转过脸,开口:「这位就是黄檬檬吧?」
我去,意思是要先收拾我?
我僵直身体,吞了吞唾液,艰难点头。
一瞬间,他叔的神色变得无比温柔。抬起手,像长辈一样揉了揉我的发顶。
声音也暖暖的:「羡北这孩子,尾巴都还没长齐,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
哎?
不收拾我?还这么客气?
我抬头,在他叔掌心蹭了蹭:「小叔,不麻烦的。」
顾羡北黑脸:「喂!黄檬檬,你泪水从嘴巴里流出来了!」
于是小叔简单地收拾了一下顾羡北。
等哀嚎声停下来,我才敢睁开眼。
就看到顾羡北鼻青脸肿,被打得狐狸耳都冒出来了。毛茸茸的两团,软软地耷拉在发丛中。
「说好了不打脸的。」他小声嘟囔,被小叔一瞪,住了嘴。
走到我面前,恭恭敬敬地 90 度鞠躬,超大声:「恩人,我错啦!」
恩人?我?
我不是应该给他补偿才对?
小叔就用他低沉磁性的声音,把前因后果娓娓道来。
原来,顾羡北是来找我报恩的。
他们白狐一族,是狐狸里的高门大户,一生下来就是仙二代、仙三代啥的。
但他们依然严格要求自己,刻苦修炼,有恩必报。
除了顾羡北。
被评为「狐族里年轻一届中最难带的差生」,顾羡北不好好修炼,修为低下。两百多岁的狐了,连尾巴都没长齐,被扔进山里去辟谷修炼。
前两天刚被放出来,饿得皮包骨,就跑来偷鸡吃。
然后被我给救了。
我挺不好意思地跟小叔坦白,其实我并没有救到顾羡北了啦。
小叔看向我,柔柔地解释,他们回溯了当时的情况,如果不是我把顾羡北拎走,四分之一炷香之后,他就会被鸡主人逮住。
轻则打断腿,重则小命不保。
这种大恩大德,族中长老一致决定,顾羡北必须当成 S 级项目来报恩!
听完,我一把揪住顾羡北的毛绒耳朵,给他揪得毛开花。
「好啊你个狗狐狸,竟敢骗我!」
顾羡北委委屈屈:「我就是太饿了嘛,吃完肯 X 基我就开始报恩。」
友友们,就问你们什么感觉?
从被追着要债,变成 S 级报恩对象。
我可太爽了!那种翻身农奴当资本家的爽。
跷起二郎腿,扬起下巴,我得意地冲顾羡北吹了个口哨。
「说吧,你到底该怎么对我报恩?」
5
小叔临走前递给我一个玉牌牌,如果被顾羡北欺负,随时用玉牌呼唤他,他会秒速赶来。
「谢谢小叔——」我把玉牌挂在脖子上。
看着顾羡北气得牙痒痒又不敢吭声的样子,心里暗爽。
电梯关门前,顾羡北拉拉小叔的袖口。
「那个……」他瞄我一眼,装作随口提起的样子,「她要给我绝育哎,小叔,你不管管?」
小叔顿了一下,意味深长看了我一眼。
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恩人执意这么要求,你也是应该配合的。你以后能不能生狐崽,取决于她了。」
顾羡北听完,脸一下子绿了。
双手下意识捂住,尾巴也紧张地护成一圈,威胁地瞪了我一眼。
我满脑袋问号,我为什么会执意要求?
小叔拍开顾羡北的爪子,优雅跟我告别。
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笑从里面传了出来。
什么啊!
几千岁了吧?小叔有几千岁了吧?哪有这么逗小孩儿的?
我花了好大工夫跟顾羡北解释,人类并没有那种喜欢拆蛋的癖好,起码我没有!
顾羡北咬了一口香辣鸡翅,勉为其难:「好吧,我接受你的狡辩。」
背后的尾巴一条条重新支棱开,继续欢快蹦迪。
呵,小叔一走,他又没个正经狐样了。
我踹了下他晃个不停的脚丫,问他准备怎么报恩。
他嗦了一下修长的指尖:「你说呗。」
我:「让我月入一个亿!」
他用下巴指指外卖袋:「你买的。」
哦,他好穷。
我:「告诉我下一期彩票号码!」
他摇摇头:「我们不可以预知未来。」
「不对啊。」我质疑,「你小叔说,他们当时预知了四分之一炷香后你会被打。」
他咂咂嘴,不以为然:「他们调监控看的。四分之一炷香后,鸡主人出来了。」
我:「……」
哦,科技果然改变生活哈。
我瞄了眼手机上领导催我赶工的信息,无奈问:「那你…… 会做 PPT 吗?」
顾羡北,和他的尾巴又是一秒警觉:「什么屁屁踢?为什么要踢屁屁?」
害,忘了他是九漏鱼了。
我幽幽叹气,弹了一下他的耳朵:「仙贝小朋友,你真的挺没用耶。」
「小叔把你送到我这里,不会是让你来蹭吃蹭喝的吧?!」
一句话,不知道怎么就踩了顾羡北尾巴。
他突然急了,蹙眉问我:「黄檬檬,你干嘛张口闭口都是小叔。你对他什么意思?」
同病相怜的意思!
我纯纯是个帮人带孩子的大冤种。
「好好想想自己的特长和竞争优势吧,不然以后不给你买鸡吃!」
我起身回到卧室,准备再补个回笼觉。
掀开被子,愣住了。
顾羡北侧身躺在床上,领口敞得很开,露出精致的锁骨和隐隐约约的腹肌。
身后的尾巴一摇一晃。
有一条暧昧地攀上来,卷住我的指尖。
他缓慢地眨动着漂亮的杏眼,声音蛊惑:「恩人,你想知道我的特长是什么吗?」
6
特长?
是我想的那样的特长吗?
顾羡北的尾巴在我指尖一扫一扫,痒得我闹心。
他慢悠悠地说:「我这个特长,小叔都比不上。」
嘶溜。
男人差几岁,是不一样哈,更别说他们起码差了好几百岁吧。
我按捺着狂跳不已的小心脏,深吸一口气,猛地一扑。
扑了个空。
顾羡北挪到了另一边,笑着看我。
啊哈,小狐狸害羞了这是。那我就再主动点!
搓搓手掌,我伸出手去揽他的腰,又被他给躲了。
???
我感觉自己像猥琐大冤种纣王。
直起身子,恼怒地问:「你干嘛?」
顾羡北眨眨眼,满脸无辜:「恩人,我在给你暖床。」
神 TM 特长是暖床。
真是「孝」死我了。
顾羡北的大尾巴们在床单上一掸一掸,得意洋洋地介绍:
「正品狐毛,暖床良品。黄檬檬,你不满意?」
我有种「裤子都脱了但你跟我说这个」的恼怒。
不但不满意,还想把他踹下去。
顾羡北想了想,把几条尾巴拢在一起,往我手里一塞:「那我再给你摸摸?」
呵,就这?
我一把捞起他的大尾巴,把脸猛地埋进去,深深一吸。
爽了。
前调雪松、中调奶香、后调吮指原味鸡。
小狐狸不光手感好,味道也很丰富。
嘻嘻,我体会到了纣王的快乐。
顾羡北僵了一下,手忙脚乱地坐直身体:「黄檬檬,你干嘛呢?」
我:「吸狐。」
「吸……」顾羡北瞪大眼睛,「不得了了,以前狐狸精吸人,现在人吸狐狸!」
他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那你知道我们尾巴很敏感,不能让别的人碰吗?」
此情此景,我应该嘬一口烟,轻轻喷在他脸上。
冷笑一声,你整个狐都落到我手里了,还说什么尾巴不尾巴。
「我是你恩人,吸一口怎么了?」我继续把脸埋在他大尾巴里,语气挑衅。
「那你吸吧。」顾羡北放弃挣扎,蛊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不过你要记得,小叔肯定不会让你吸的,你别想他了,嗯?」
我吸爽了。
顾羡北欢快地问:「这样是不是就报完恩了?」
我笑了。
「那是救命之恩哎,得涌泉相报。」
他瞪了我一眼,尾巴啾地从我手里抽出:「不给吸了。」
然后气鼓鼓地化成狐形,走过去,趴在狗窝上:「也不给你暖床了。」
我:「……」
打开搜索软件,恶狠狠输入:白狐能吃吗?
后面几天,我一边看着顾羡北努力干饭,看他从小仙贝变成大礼包。
一边接受他的灵魂拷问。
帮我点外卖,他问算不算报恩?我说你是不是偷偷给自己点了很多鸡。
帮我拿快递,他问算不算报恩?我说这个快递是给你买的狗玩具。
「小爷是高贵的白狐!」他一脸屈辱地抱起磨牙棒走了。
后来直接躺在沙发上,撂挑子摆烂:「不管,我报了,你随意。」
我在他眼前晃晃玉牌:「不如,叫小叔来评评理?」
他麻溜起身:「很荣幸为您报恩。」
被我拿捏。
不得不承认,有顾羡北在身边,我挺开心的。
虽然不能日入一个亿吧,但是他又笨蛋又傲娇的样子,让我一想起来就忍不住笑。
当然我也明白,他早晚要离开。
那就再过几个月吧,就几个月,我一定放他走。
我自私地这么想。
但后悔来得太快,顾羡北摔门,炸着毛离家出走了。
7
事情是这样的。
顾羡北暖床确实有一手。
我有点体寒,天刚一凉,手脚就热乎不起来。
顾羡北这个狐吧,外表傲娇地说不给我暖床,实际上,每晚都会偷偷爬到我床上,跟个小暖炉似的窝在我身边。
有一回我不小心把他踹到了地上,趁他睡得迷迷瞪瞪,赶紧捡了回来,胡噜一把头毛塞进被子里。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嘿嘿。
但这天早上,我一觉醒来,感觉不太对劲儿。
感觉浑身无力,脑袋也昏昏沉沉,口中是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难受地翻身,正对上一张俊秀的脸。
人脸。
顾羡北什么时候变成人形,爬到我床上来了!
第一反应,赶紧低头查看。
还好还好,睡衣还穿得整整齐齐。
长舒一口气,但心底又有点隐秘的失落。
顾羡北闭着眼嘶了一声:「你压我尾巴了。」
刚醒来的声音有点沙哑,有种和二百多岁年龄不相符的成熟韵味。
我这才发现,顾羡北蓬松柔软的大尾巴们,有的盖在我身上,有的垫在我身下。
把我给包裹住了。
像是发现我醒了,刚才还安静的尾巴们活跃起来。
「别闹,她还病着呢。」顾羡北懒洋洋地命令——他的尾巴们。
「我病了?」我开口,浓重的鼻音,听起来就病得不轻。
顾羡北睁开眼,嗤笑一声:「你连续一个星期加班到凌晨 3 点,人类,这样不生病才奇怪吧。」
「我用尾巴给你捂了一晚上,不然你今天都不一定能醒过来。」
确实,最近我们团队在赶一个项目,基本是 007 没命加班状态。
能信吗?
我一个人类,经常一边做 PPT,一边催旁边嘟嘟囔囔的狐仙,早点睡。
昨晚,我爬上床的时候都 4 点了。
我捏了一把他的尾巴尖儿,没好气:「我这么拼命,还不是为了赚钱给你买鸡。」
当然还有买衣服买包包和还房贷。
我挣扎着想起身,突然肩膀被按住,又重重地躺下。
顾羡北双手撑在我的两边,从我上方直视着我。
眼眸那么深,冷冽的雪松气息那么近,我的心跳漏跳一拍。
他露出难得认真的表情:「别去上班了,我可以少吃点。」
一口气屏住又悄悄散开。
我轻笑着捏捏他毛茸茸的耳朵:「小仙贝两百多岁了,越来越懂事啦。」
他脸色秒变,气恼地把我手拍开:「你别跟逗狗似的不正经。我说真的,你别去了。」
我也想啊。
「人类社会,钱才是王道,你不懂。乖啦。」
顾羡北听完,把我放开,缓缓坐直身体。
表情像是破大防一样,嘟囔着:「只有钱,才是最重要的吗?」
哎,是呀。
我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强撑着爬起来。
一看手机才发现,竟然起晚了!
差点急哭。
我火急火燎准备去上班。
顾羡北从厨房小跑着出来,捧着个碗,拿不稳似的,晃晃悠悠。
「喝点粥。」
「不了,我已经迟到一个小时了!」
主管的夺命连环 call 又来了。
要知道我主管,超级事儿逼。别说迟到一个小时,就算晚打卡一分钟,他都要劈头盖脸骂半天。
今天肯定让我打包滚蛋。
没想到顾羡北这时候也是加劲儿,态度强硬地拉住我的手腕:「不行,必须喝!」
小动物真是不懂人间疾苦啊。
我有点炸毛,挣扎着想甩开,却见他的手指上似乎有血迹。
「怎么回事?」我问。
8
顾羡北也不回答,把小碗往我手里一塞:「喝掉。」
抽出我震个不停的手机:「我帮你请假。」
我看着顾羡北,明明是俊美的小仙人,却系着围裙一身烟火味,为我洗手煮汤,还把爪子给伤了。
一股暖流在我心里慢慢涌起。
我仰起头,咕咚闷了一大口。
温度刚好。
就是味道有点怪。
然后就听顾羡北对着手机:「迟到就迟到,关你 P 事哦。」
屏幕上赫然是主管的大名。
我真炸毛了。
这是请假?这是逼我辞职吧!
我着急去抢手机。
一不留神,手里的碗碰翻,粥洒了一地。
指甲也不小心划在他脸上,白皙的皮肤上出现一道红印,对比鲜明。
我心脏紧缩了一下,但说出口的却是:「顾羡北你什么都不懂!就知道给我找麻烦!」
他一怔,低头看了眼洒在地上的粥,再抬眸看我,双眼泛着红。
「对,我什么都不懂。」他轻轻地说,自嘲一般勾起唇角。
拉开门,砰地摔门走了。
我其实已经后悔了。
怎么就把顾羡北气得离家出走了呢,那他饿了怎么办?
但还是先保住工作要紧!
继续唯唯诺诺,一边跟主管道歉,一边往公司赶。
果不其然,刚到办公楼下,碰到了主管,他一顿臭骂。
人来人往的,都瞄着一道亮丽的风景线——秃头主管破口大骂,卑微员工低头道歉。
我大着胆子,小声建议:「您要不回办公室骂我吧。」
主管嘲讽地说:「怕什么啊,就在这里,让别人都知道你被开除了!给我滚蛋!」
我捏紧拳头。
不想忍了!鱼死网破吧!
突然,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响起。
一辆大红色的敞篷跑车唰地停在我们旁边。
戴着灰蓝色墨镜的男人,推开门,一边慵懒地整理着袖口,一边迈着长腿向我走来。
一身剪裁得体的暗红色西服,衬得他身姿高大挺拔。
走到我身边,他把墨镜拉下一点,露出一双漂亮的杏眼。
是顾羡北!
「生病了还站在风里,我该心疼了。」
说着,把拎在手臂上的大衣套在我身上,裹得严严实实。
捏捏我的下巴,宠溺一笑。
心脏仿佛被击中,我失语,只瞪大眼睛。
一句「你好骚啊」被憋在心里。
顾羡北转头看向主管,微扬起下巴:「这位……」他顿了一下,「这位阿秃,你在骂我的人?」
被叫做阿秃的主管,脸上的肌肉狰狞了一下,没敢吭声。
说实话,我也不敢。
哪怕我刚刚被他打上「我的人」标签。
顾羡北现在气场全开,张扬又凌厉,比小叔都还有威慑感。
他向阿秃走近一步,阿秃跟着后退一步。
顾羡北突然笑了,站定,很随意地转着食指闪着幽光的戒指,问:「你让她滚蛋?」
阿秃明显哆嗦了一下,说:「没、没有。」
顾羡北皱着眉,摇摇头:「不行,还是要滚的。」
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不过那个人,是你。」
阿秃愣了一下,一句「凭什么」刚说出口。
他手机响了。
对面的声音能听得很清楚:「你被开除了。」
阿秃主管惊讶不已,看看顾羡北,又看看我,开始怀疑人生。
他捏着手机,听得面色惨白,听得面如死灰,一会儿小心道歉,一会儿绝望请求。
这模样,竟然比我还狗!
最后对面留下一句「滚蛋吧」,挂了电话。
就这么短短五分钟,阿秃主管一下子老了十岁。看向我,他额头青筋暴起,突然冲过来。
一副要鱼死网破的架势。
「呵,愚蠢。」一声冷笑。
顾羡北面无表情,伸出手将我揽在怀里,另一只手抬起,轻轻一挡,阿秃主管竟然摔飞出去十几米远。
在他痛苦的嗷嗷叫声中,顾羡北俯下身,在我耳边说:「放心,没有监控。」
妥帖!
我拉着顾羡北,咯咯咯笑个不停。
他说,这种天大的喜事,一定要好好庆祝一下,于是就开着他那闷骚红的跑车,载着我去吃了顿豪华大餐。
「开心吗?」回来的路上,他的手闲适地搭在方向盘上,问我。
我伸开手臂迎着夜风,闭上眼睛,满意地点头。
「很开心,今天是我人生中最开心的时刻。」
一直欺压我们的万恶主管被开了,早上还很严重的病也神奇地好了。
最重要的是——顾羡北今天完全 man 爆了!
在我最狼狈的时刻,他给了我最温暖的高光。
我转头看他,满眼的星星,满心的泡泡。
但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一抹悲伤,从他眼中一闪而过。
9
回到家,一片狼藉,那碗洒掉的粥还在地上。
我突然想起,早上以为顾羡北赌气离家出走,我还在心里骂他臭屁小孩太幼稚。
没想到,在我被主管骂得狗血淋头的时候,却是这个「小孩」保护了我。
愧疚一下子涌上心头。
我揉揉顾羡北的脸,却被他嫌弃地拍开。
顾羡北把我按在沙发上,要求我今晚不准熬夜,必须好好休息。
于是我啃着苹果,跷着脚,有一搭没一搭地问他。
车哪来的,高定西装哪来的,还有晚上还吃了那么高级的餐厅,钱哪来的。
特别是,为啥秃头主管当场就被开了?别告诉我是巧合!
顾羡北一边收拾客厅,一边回答。
车是问小叔借的,西装也是。还在他那里顺了一张黑卡,无限刷的那种。
至于秃头主管嘛,小叔是我们总公司的股东。开除一个品行有问题、整天压榨员工的中层,一句话的事儿。
我由衷地哇了一声:「小叔真了不起啊。」
这就是钞能力。
顾羡北扫了我一眼,声音凉凉的:「有钱就很好吗?」
我诚恳点头。
他不甘心:「那暖床、陪伴、帮你出气、给你煮粥,这些不好吗?」
当然也好,我挠挠头:「不一样嘛。」
顾羡北危险地眯起眼,说:「所以我是不是应该把小叔介绍给你,才算报恩?」
倒也不是不行。我撑起下巴,认真思索。
顾羡北把牙齿磨得咯吱咯吱响,手里的拖把啪地一扔:「你想得美!」
喂!是你先想的!
一会儿,顾羡北从厨房出来,塞我手里一碗粥:「喝了。」
全程眼睛都不带瞧我。
还在生气。
这回我不敢反抗,乖乖地大口闷。
味道吧,还是奇怪。
一瞥,又看到他手上的血迹。
「到底怎么弄的?」我问,「早上的伤口刚才又碰到了?」
他不在意地抹了一把:「没事。你喝你的。」
懒懒散散地倚在旁边,状似无意地提起:「那件大衣是我的。」
哎?
他说的是,今天套在我身上的那件雪白的毛皮大衣?
毛毛蓬松柔软,飘逸灵动,一看就是高级货。穿在我身上跟人间苏妲己似的。
我好奇地问:「很贵的吧?你哪里存的私房钱。」
「钱钱钱,又是钱。」他冷冷地瞧着我,没好气,「没花钱,是我自己的毛毛,攒了好久给你做的大衣!」
我抚着绒毛的手一顿,心里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
这都是顾羡北的毛毛。
那也就是说——穿上这个大衣 AKA 我被他拥在了怀里!
我瞬间脸上发烧。
啊啊啊!他好会!
顾羡北晃着脚尖,看我在暖气房里,裹着狐毛大衣自拍个不停。
「傻样。」他笑着摇头,清清嗓子问我,「那这样,算不算报恩了呢?」
我在兴头上,像是突然被泼了一盆冷水。
原来,他还是,想要报完恩离开啊。
「不算,也就是一个大衣嘛。」我声音有点发虚。
他扬起眉梢:「也就?我帮你出了气,还带你吃了好吃的。」
「那就更不算了,你用的是小叔的钱。」我终于找到了借口。
他盯着我看了很久,突然说:「行,都是小叔的。」
起身去了卧室。
步调虽然还是懒洋洋的,但我能看出来,他不高兴了。
不是小孩子那种吵闹大哭,是成年人那种很失落的难过。
我有点慌了。
用报恩的名义,想留他在旁边久一点。是不是太自私了?
他是个天真的小狐仙,自由的小仙贝。
我把他强行留在人类社会,又怪他不懂人类社会,还给他传输什么,钱很重要的物质思想。
就仿佛是……
仿佛是凭着爱意,想将富士山私有。
但富士山不应该为我改变。
我走进卧室。
看见顾羡北趴在床上,尾巴一扫一扫着狗玩具,百无聊赖。
我说「你再帮我最后一次吧,就算报恩了。」然后你就可以走了。
顾羡北支起耳朵:「怎么帮?」
我晃晃手机:「我妈明天要过来,你…… 你就装作是我的男朋友吧。」
「好的!小意思!」顾羡北开心起来。
看进我眼里,却有点心酸。
要离开我,他果然很开心呀。
10
一整晚,顾羡北整个狐都很兴奋。
一会儿洗澡抹香香,一会儿纠结明天穿啥。还问我,能不能半夜去做个发型呀?
睡梦里,我都还在恨恨地想:怎么要离开我,他怎么就这么高兴。
一大早,门被暴力推开。
我妈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她嗷的一声:「你谁!」
顾羡北睡眼惺忪,淡定翻身帮我掖掖被子:「嘘,阿姨,你别吵她。」
然后,我那一生要强从不听劝的妈,竟然就真的不说话了。
悄咪咪退出了卧室。
不好!我反应过来。
老妈看到我跟一个男人睡在一张床上!
我冲出卧室,见老妈对我板着脸,却嘴角高扬:「臭丫头,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亏我今天还准备带你去相亲。」
「妈,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努力解释。
顾羡北打着哈欠,跟着走出来。
不知道为啥,他站在门口,突然皱起眉揉了揉腰。
我妈眼睛一亮,连忙抬手招呼他:「晚上累着了吧,快坐着歇歇。」
累哪了?他不是搞了一晚上的换装 play 吗?
妈,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看着坐在一起,亲切聊着育儿话题的两人。
我一个头两个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是最后一单活儿,顾羡北表现得特别好。
我妈数落我,二十多岁的人了,还不着急结婚。
顾羡北笑眯眯地一边给她捏腿,一边说:「阿姨,我都两百岁了,也没着急呀。」
我妈笑呵呵地拍他:「瞎说什么呢,阿姨我才五十多岁,你就两百岁了?」
顾羡北:「对啊,所以在我心里,阿姨也是个小姑娘呢。」
我妈一顿,随即笑得花枝乱颤。
偷偷跟我眨眼,意思是这小伙子行。
我心里叹气。
你不知道,人家小伙子真两百多岁。
我妈整个人被顾羡北哄得晕头转向,乐呵呵的。
最后开始劝我:「臭丫头,小北人不错,你啊,多包容点,别老跟他提钱。」
我:「……」
我真没问他要钱,我是为他努力赚钱。
顾羡北乖巧给老太太盛了碗汤:「阿姨,你别这么说,是我以后要学习照顾她。」
老太太感动得泪流满面,捏着我的脸感慨:「你把她照顾得多好啊,臭丫头以前老没精打采的,现在呢,有了爱情滋养,看起来气色好多了。」
我被捏得龇牙咧嘴。
心里也跟着奇怪,前几天疯狂通宵加班,还怕自己会猝死呢。神奇的是,不但身体没有垮,最近竟然精力还充沛了起来。
难道真的是爱(dan)情(lian)的滋养?
很快,我就找到了答案。
顾羡北在厨房准备大餐, 我被老太太唠叨得不行,逃进去躲躲。
没想到,却看到顾羡北在用刀割自己的手。
鲜血一滴一滴淌下来。
落在一个瓷白的小碗中。
我赶忙冲上去,一把夺过刀子。
「你在干什么!」
11
顾羡北迟钝地抬起头,面色苍白。
「没、没什么。」他说着,就想把我赶出去。
我不由分说地把门一关,把他抵在门上。
「不准动!」拿起旁边的纱布帮他止血。
呵,料理台上备着纱布,看来这不是第一次了。
在我的逼问下,他终于招供。
原来我那天早上起来觉得不舒服,不是单纯的发烧。
顾羡北说,那晚他窝在我身边,感觉我在无意识地发抖, 后来,他甚至一度听不到我的呼吸!
于是慌忙变成人形,查看我的情况。
「你当时很虚弱,我、我真的很担心。」现在回想,顾羡北眼中还是明显的后怕。
病急乱投医,他突然想到,白狐的血能救人命。
当即一口咬在自己手腕上,把流出的血液一点点渡进我口中。
然后用几条尾巴紧张地将我裹起来,一条趴在我胸口,小心地监控我的心跳。
「原来真的有用!我好幸运啊,真的有用!我把你救回来了!」顾羡北眉眼弯弯,笑得开怀,唇色却依旧惨白。
俊美灵动中,添了几分脆弱。
让我心疼心动心痒难耐,扑进他温热宽广的怀里。
「所以你逼我喝粥,里面也加了你的……」我不忍心再说。
就听顾羡北小心翼翼地开口:「对不起。你们人类应该会觉得血很脏吧?但你放心,我血统纯正,也没有什么病……」
他在说什么?
他以为我没说下去是因为嫌弃?
我气急。踮起脚尖,用唇瓣堵住了他的话。
没有嫌弃。只有心疼和歉疚。
那天早上,我打翻了粥,又怪顾羡北赌气出走。
却没想到,他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救了我一命。
他那么着急报恩的小狐狸,但这种救命的事,却隐瞒着不跟我提起。
慢慢地,开始不对。
我本来只是想堵住他伤心的话。
但顾羡北顿了一下,而后热烈地回应。
他修长的手指插入我的发间,托着我的后脑,激动地舔舐探索。
我软软扶在他胸口的手心,清晰地感受着他上升的体温、强劲的心跳。
和一条条冒出来的尾巴,缱绻暧昧地撩动。
美好得就像梦一样。
如果不是老妈在门外喊:「我去赶飞机了,你们继续哈!」
那还继续个 P 啊。
我们慌忙分开。
顾羡北直勾勾盯着我,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好看的唇瓣上重新有了血色,盈盈润润。
「你果然是我命定的人,我感觉现在灵力都充沛了。」他在我耳边,用气音说。
我只觉得脸上发烧。
开门。
顾羡北收起了尾巴,手上的伤口也已经愈合,只留了点不大能看出来的血迹。
他揽着我的肩膀走出来。
我妈看着我俩,眼中放出精光:「哎呀,都说了你们继续嘛。」
顾羡北笑着说:「我们的时间多的是,阿姨,先去送你。」
真的吗?时间,还很多吗?
回来,我跟顾羡北搭公交。
没错,小叔把那个骚包的跑车要回去了,还勒令顾羡北下个月给他还信用卡账单。
顾羡北:生活不易,狐狐哭泣。
顾羡北显然很开心,全程哼歌。
我的心却像是被劈开两半。一半因为他开心而开心,一半又因为他要离开而难过。
顾羡北就没有一点点不舍吗?
我气恼地用手肘杵了他一下。
谁知道他反应敏捷,一个侧身躲过,还弹了我一个脑瓜崩。
「黄檬檬,你干嘛?」
「报完恩,你就这么开心啊?」我没好气。
12
顾羡北一副这还用问的表情,懒懒地靠在椅背上。
这个没良心的。
但我确实没办法留住他了。
毕竟我没有真正救顾羡北。倒是他,真的救过我一命,还陪伴着我、给我暖床、为我出气、帮我躲过了相亲。
我已经得到很多了,不是吗?
这么一想,我心里松快了很多。
掏出手机,开始记备忘:
他皮肤有点敏感,还没拆的护理套装给他带上。
狗粮能亮毛发,带上,狗玩具他也挺喜欢,带上。
狗窝嘛…… 就不带了吧。每次看到,我都会想起他气鼓鼓地趴在上面的样子。
留下来,当个念想也好。
顾羡北见我半天没说话,凑过来,半长的头发扫过我的脖颈,痒痒的。
他问:「你在写什么?」
「在写备忘录啊,等会回家给你收拾行李。」我回答。
「我为什么要走?」顾羡北歪头不解。
「报完恩,你不就要走吗?」我一副这还用问的表情。
顾羡北突然哼哼地冷笑两声:「谁说我要走?我才不走!」
「既然报完恩了,我就可以尽情地欺负你啦!小叔都管不了我!」
我眼睛一亮——他,不走啦。
顾羡北双手捏住我的脸颊,扯了扯,笑得肆无忌惮,好看的杏眼,弯出妖孽似的漂亮弧度。
他坏笑着说:「黄檬檬,你别想摆脱我,知道吗?」
我点点头。
他扬扬下巴,又说:「也不准再喜欢小叔,知道吗?」
我摇摇头。
他急了,蹙起眉头,声音透着危险:「跟我在一起,你还喜欢别人,嗯?」
我拍开他的手,揉揉僵掉的脸。
「第一,我没有跟你在一起,你还没表白呢。」
「第二,我摇头是因为我没有喜欢过小叔,也就没有『再』喜欢他之说。」
顾羡北突然心情大好:「那我这就表白。」
嘁,好草率。
顾羡北揽住我的肩膀,几乎要把我带到他怀里。
拍拍我的手机:「快快快,先给我点全家桶,两份!馋死我了。」
我看着这个又臭屁得不行的大尾巴狐,也跟着畅快地笑起来:「给你点三份!」
就像阴霾终于散开,阳光痛痛快快地照了进来。
「叮。」下单成功。
顾羡北激动得都快坐不住。
突然,他脸色冷了下来:「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味道?没有吧?」我皱起鼻子嗅嗅。
他目光在整个车厢里搜寻,定格在一个大婶身下:「那里好像有硫磺的味道。」
顾羡北神情严肃:「我似乎,还听到了滴滴的计时声。」
啊?什么意思?
我脑袋中一片空白。
就听顾羡北贴在我耳边,嘴巴一张一合:「好像是炸弹。」
又补了一句:「不,我确定。」
13
大无语。
电视剧里的情节让我给遇到了。
我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猫着腰,拉着顾羡北叽里呱啦问,还不敢太大声。
「咱们要不下车吧?不行,见死不救有损你的修行……
「你会不会时光倒流啊?不行,你连预知未来都难……
「哎呀都怪我,早知道就打车回家了,为了省那几块钱……」
我懊悔得直敲自己的头。
顾羡北弯下身,把我的小拳头握在掌心。
揉了一下我的发顶:
「傻瓜,怕什么。我可是高贵纯正的白狐仙啊。有我在,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他的声音低低的,我刚才乱糟糟的情绪,像是倏然被抚平了一样。
慢慢放下心来:「好的,我相信你。」
下一秒,一股雪松的气息将我整个人笼罩起来。
我心里充斥着安全和温暖的感觉。
顾羡北示意我坐好,然后慢悠悠地走到那个大婶身边。
不在意似的,低头笑着跟她说了些什么。
大婶木然地点了点头,紧紧捏着座位下袋子的手,松开了。
顾羡北抬起头,冲我眨了眨眼。
然后又走到司机身边,依然是几句话,那个司机也点了点头。
车速明显开始放缓,慢慢开上跨江大桥,并往桥边靠过去。
原来他是精神控制了大婶和司机,打算等着靠到桥边,就打碎窗户,把炸弹扔下去。
我完全放下心来。
刚才着急,倒是忘了,狐狸有这种迷惑人的好本领。
不扰乱人类秩序,让人类「主动放弃」互相伤害。好主意!
可没想到的是,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大婶像是被惊醒了一样,浑身激动颤抖,猛地又抓紧了座位下的袋子。
不好!她要拉炸药了!
但车还在桥中间。
我冲了过去,使出全身的力气,和周围的乘客一起,按住已经癫狂的大婶。
「快!快下车!」司机打开了车门。
顾羡北从混乱中爬起来,抱住座位下的炸药,飞快地跑下去。
大桥上都是车,他怎么能跑下去呢!
我站起身,跟着跑出来。
看到在车流中穿梭的顾羡北,我的心紧张得提到了嗓子眼。
「别过来!」他扭头对我喊。
用力一抛,将炸弹扔向江面。
下一秒,嘭,震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
我眼睁睁地看着滚滚浓烟在桥边腾起,火光排山倒海地吞噬了周围的一切。
周围的一切。
包括顾羡北。
而后,爆炸的碎裂物和冲击波袭来,我被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后脑剧痛,满口血腥,耳边还是爆炸的轰鸣。
我想翻身爬起来,但手脚无力。
只能把脖子凹成一个扭曲的角度,拼命扭头去看。
看不清,什么都看不清。
刚才顾羡北站的地方,好像什么都没了。
一个绝望的念头在我脑海中回荡:怎么办?顾羡北被炸死了?怎么办?
我抬起满是血的手,拽着脖子里挂的玉牌。
哭着喊着问:小叔!顾羡北被炸死了!怎么办啊!
14
再醒过来,鼻尖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是医院。
我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被护士按住:「别乱动,你有脑震荡。」
我抓着她的手,急切地问:「顾羡北呢?他怎么样?」
「谁?」
「就是那个抱着炸弹下车的人,他怎么样?!」
护士笑了一下:「那个小伙子真幸运,受了点伤,问题不大。」
我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原来,原来顾羡北没事。
我就知道!
这个傲娇幼稚的臭狐狸根本就没那么容易死。
他说他报完恩,还要继续欺负我呢。
我抹了一把眼泪,央求着护士推我去看看他。
推开病房门,我满心的欢喜,准备拍下这臭狐狸被包成木乃伊的傻样子。
但看清那人的脸,我愣住了。
不是顾羡北。
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我问护士,是不是走错了。
她看了看病历卡,没错啊,就是他,姜宇,抱着炸弹跑下车的人。
我难以置信。
爆炸弹下车的人,明明是顾羡北。
那个站在桥边,被炸弹吞噬,生死不明的人,明明是顾羡北。
我央求着护士带我找,一间病房一间病房地继续找。
她很耐心,也很认真,但跟同事说起我的时候,她指了指脑袋。
是觉得我疯了吗?
确实是疯了,我找遍了医院,都没找到顾羡北。
我甚至央求警察,调了那天桥上的监控。
但监控上明明白白,是那个叫姜宇的人,抱着炸弹跑下了车。
根本没有顾羡北的身影。
警察小哥宽慰地说,在爆炸中受了刺激,很正常的,好好配合治疗就没事了。
我还是不信。
我跑去调公交车的监控,就算炸弹不是他扔的,但我跟顾羡北一起上了公交车,总不能也没有记录吧。
真的没有。
监控里,从始至终,只有我一个人。
哪有那个捏着我的脸,让我给他点全家桶的顾羡北啊?
我说不可能,我一个人,为什么会边说边笑呢?
工作人员为难地看着我,说,会不会你是在打电话?或者——
或者就是疯了。
两种可能性,自己选吧。
我不甘心,去查小区监控,去查电梯监控,去查我们一起去过的地方。
没有什么顾羡北,也没有什么小叔。
就连我脖子上的玉牌,也消失不见了。
没有证据,能证明他们存在过。
于是我慢慢也开始相信,顾羡北是我想象出来的。
因为连我妈都说,她最近根本都没来看过我。
都是幻觉。
是我想象出了一个狐仙,给我暖脚,帮我摆平所有的难题。
也对啊,21 世纪了,怎么会有狐仙呢?我一遍遍对自己说。
但问题是,我家里为什么有一个狗窝?还有散了一地的狗玩具。
也是我产生幻觉的时候买的吗?
我不明白。
我的心里空荡荡的。
想不明白。
15
两年时间过得很快。
特别当一个人是行尸走肉的时候。
当然也没这么夸张,只是我总觉得,生活里好像少了点什么。
我尽量不去回想,但每次有朋友来我家,他们总会问一句:你养狗吗?
我说不啊。
他们又会很奇怪地问,那你家为什么有这么多狗的东西。
是啊,为什么?
他们看我又愣住了,总会露出惋惜的表情,觉得我是在炸弹事件里受了刺激。
也许吧。
也许我真的应该养一只狗了。
我站在宠物店里看了半天。
小狗狗们都很可爱,也很漂亮。一个个拼命摇尾巴,很想被领养的样子。
「比顾羡北还是差了点。」我小声说,「但也不怪你们,他可是高贵纯正的白狐。」
我笑着冲他们眨眨眼。
我挑了个小萨摩。
准备抱狗的时候,手肘被人拉住了。
「喂!黄檬檬!你竟然背着我偷偷养狗。噫,它还这么丑!」
我转过身。
眼前是一张俊俏艳丽的脸。
此刻他皱着鼻子,嫌弃地看着我手边的狗。
顾羡北。
我看到了,顾羡北。
大白天的,竟然幻觉这么严重了。我摇摇头,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不要萨摩了,换那个吧,小柯基。」我跟店员说。
顾羡北又拍开我的手:「那只也不准养!」
离大谱。
为什么在我幻觉里,这狐狸还是这么能吃醋。
我不好意思地跟店主说,今天不买了,下次再来看。
回到家。
离谱也到家了。
顾羡北竟然跟在我屁股后面,挤进了房间。
他兴冲冲地跑到卧室,扒拉着那些狗玩具,还化出狐身,雪白的一团在狗窝里面打了个滚。
「这些你竟然都没扔耶!」
他眨巴着圆溜溜的狐狸眼,歪着小脑袋看我。
「怎么了?看到我回来,不开心?」
我木然地垂眸看他:「你是真的吗?」
下一瞬,白狐毛茸茸的身躯拉长,化作修长高大的人形。
他走到我身边,从背后搂住我,头抵在我颈边轻轻蹭着。
久违的雪松气息萦绕在我周围。
「黄檬檬,你是不是怪我离开太长时间,故意不认我了?」声音似在撒娇,又像蛊惑。
我瑟缩着躲开,又问了一遍:「你是真的吗?」
16
「我是真的,我是真的,我是真的……」
顾羡北捧着我的脸,对我说了 10086 遍。
我还是不信。
「尾巴呢?给我看看。」
他背后哗啦涌出好几条毛茸茸的大尾巴,打招呼似的,很兴奋地往我身上缠。
「耳朵呢?给我摸摸。」
他脑袋上嘟地冒出两团毛茸茸的耳朵。
我拉着他,左看右看。
「那你再给我叫一声听听。」
顾羡北微扬起下巴:「喂,黄檬檬你别得寸进尺。」
「叫一声!」
「嘤!」
我突然低低地笑起来。
笑着笑着,眼泪像断了线似的淌落。
我一拳一拳砸在他胸口。
「耍我很有意思是吗?骗我很有意思是吗?你知道这两年,我都以为自己疯了吗?
「我一直都在找你,但一直都找不到你。我怕你是假的,我更怕你已经死了,你知道吗?」
顾羡北也不躲,就笔直地站着,任我打。
等到我打得没有力气了,他用力把我搂在怀里,像要把我揉进身体里那样用力。
他在我颈边留下一片湿意:「我都知道。我也一直想要回来。对不起,让你等太久了。」
顾羡北搂着我窝在沙发里,慢慢说出那场爆炸的真实情况。
原来他当时被炸得很严重,按小叔的说法,起码 3 分熟。
好在是我用玉牌及时把小叔给召唤了过来,护住他的小命,没让他变成炭烤白狐。
本来养养就能好了,但不巧的是,刚好又应了天劫。
人类的炸弹也就炸个皮毛,天劫可是一道道打在了他的灵魂里。
小仙贝几乎丢掉了剩下半条小命。
听到这些,我在心疼之余,又有些怨念。
这么难这么苦的时刻,为什么不让我知道?不是都说好要在一起了吗?
顾羡北哎呀了一声,故作轻松:「那不是,怕我挺不过去嘛。到时候白白让你伤心。」
我恨不得要咬他一口:「你怕我伤心,抹掉了所有你存在过的痕迹,对吧?」
他抿了抿唇,嗯。
我气笑了:「那你也抹掉我的记忆啊,只有我一个人记得,我更伤心好吗?!」
「那么美好的记忆,你怎么能舍得抹掉?」顾羡北骤然提高了声调。
他摇着头,露出心痛的表情:「女人,你竟然这么没良心,还想忘记我。不行,我受伤了,必须要亲亲才能好起来。」
他捂着胸口,演技做作。
倒是盈盈润润的唇瓣,让我确实很想一口亲上去。
强忍住跟他和好的冲动,我坐直身体,双手抱胸。
坚决抵制这种不反思、只卖萌的恶劣行为。
果然,顾羡北停止飙戏。
他也坐直身体,贴着我的背,把我拥在怀里,语气认真:「我答应你,说好了在一起,以后都会在一起。」
我弹了一把他的耳朵:「这才是我的乖狐狸。」
17
给小白狐梳毛的时候,我发现了 bug,这个白狐是假的!
他懒散地翻了个身,露出圆滚滚的肚子:「别停呀。」
我拎起他的后颈皮,质问:「我家顾羡北的尾巴是八条,你有九条,说吧,你到底是谁?!」
小白狐夹着尾巴,嘤嘤嘤。
「我真的是顾羡北,檬檬,我尾巴长齐了!」
啊这……
我一直以为,小叔说他尾巴没长齐,就像说小孩毛没长齐,一种形容而已。
没想到,顾羡北是真的尾巴没长齐!
他以前疏于修炼,这次扛过了天劫,才把第九条尾巴长出来。
「尾巴八条和九条,啥区别啊?」我问。
顾羡北想了想:「类似于你们人类,未成年和成年的区别吧。」
那…… 我以前是撩了个两百多岁的未成年?
离谱!
「我没想到,你竟然知道我几条尾巴。」顾羡北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你以前是不是老偷看我屁股?」
我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别瞎说,就几回。」
顾羡北凑到我耳边,神神秘秘地问:「你想不想知道,有了九条尾巴,能干什么?」
能干什么?
能召唤神龙吗?
我不在意地嗤笑。
没想到顾羡北突然把我压在身下,眸色深沉:「有了九条尾巴,我就能生狐崽了。」
「黄檬檬,你当年要给我做绝育对吧?那笔账,咱们好像还没算清呢,嗯?」
离大谱!
我吓得说都不会话:「不会吧,你不会是让我给你……」
瞬间脑补出一窝狐狸问我要奶喝的场景。
他勾唇坏笑:「不然呢,我可是公狐狸呀。」
「但我不是母狐狸!」我提出异议。
顾羡北动作不停,笑得越来越坏:「没关系,小叔说你是我的命定之人,给我生狐崽没问题的。」
时隔多年,我终于明白小叔当年说的「顾羡北以后能不能生狐崽,取决于我」是什么意思了。
不不不。
我使出最后的力气,推开顾羡北。
「咱俩生出来的,会不会是串串啊?」
他一顿,眼睛危险地眯起来:「说了多少遍,小爷不是狗!是高贵纯正的白狐!咱俩生的,那叫混血!」
哦…… 那行吧……
我放弃抵抗。
下一秒,顾羡北珍重又热烈的亲吻,如雨落下。
(完)
作者:yueyang 月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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