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前男友他总是忽冷忽热

我从没想过我一觉能睡三年。
我从没想过我一觉能睡三年。

一睁眼日历上的 2061 年突然跳到 2064 年。

把亲爹睡走,把未婚夫睡成前男友。

家人们,是这么个情况。

我刚和我的男朋友凌桢订婚,眼睛一闭一睁,三年过去了。

我看着陌生的大房子,立刻打电话给凌桢,没人接。

于是我又打电话给闺蜜程琦。

她听了我的叙述之后,对我破口大骂:「你有毛病啊。」

我的卧室门被人踹开,往日里性感的程琦穿着毛绒睡衣走进来,摸了摸我的额头。

「昨晚喝酒喝傻了?」

「我昨晚还活着?!」

那为什么我根本没有过去三年的记忆?

所以我要么穿越了,要么短暂性失忆了呗。

程琦「梆梆梆」敲我的头,对我十分唾弃:「傻逼。」

「那凌桢呢?」都三年了,我和他都得有个娃了吧。

听到这个名字,程琦眼神突然闪躲,面色为难地告诉我:「你们不是早就分手了吗……」

我辛辛苦苦追了大学三年、恋爱两年,终于订婚的凌桢和我分手了?

「呜呜呜呜呜……」我流下了痛苦的泪水,「我犯了什么错,吓走了我的宝。」

程琦一脸无语地看着我,我晃晃她:「他现在在哪?」

我拿了凌桢的地址就开始收拾自己,踉踉跄跄地穿上鞋。

「许楠楠,你做咩啊?」

「追夫!」我拧头撂下一句,匆匆忙忙出门。

五年前我能追到手的凌桢,再追一次又何妨。

我赶到凌桢家门口,他还住在我们刚开始恋爱的地方。

呜呜呜,他好爱我,他一定是在这里等我。

我按响门铃,凌桢打开门,我看见他那张熟悉且帅气的脸心动不已,趁他不备钻入门缝。

「许楠楠……」他看着我微微皱着眉,好像对我的行为不太满意。

而我也无暇顾及他的不悦,因为我挤进门才发现,凌桢没穿衣服,只裹了件浴巾,裸露着他完美的上半身。

我好馋,我和他恋爱两年他都没给我看那么多。

他是不是知道我会来找他,所以才穿那么少,好让我把持不住提复合。

他抽了张纸递给我,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便亲自替我擦了下鼻子,擦下一摊血迹。

他提着我的衣领,语气冷淡极了:「去洗脸,不要把血滴在地板上。」

我有了个想法,憋红了脸,问他:「能让我摸一下吗?」

他眯起眼,挂上一丝略显薄凉的笑:「你想得美。」

「我的意思是,鼻血不能白流,我得补补。」

他不听,硬要赶着我去洗手间。

我有点委屈,以前的凌桢可不是这样的,以前的凌桢应该会十分害羞,但是依旧会撩起衣服给我一探春色。

挣扎间,我抱住凌桢的腰哭着认错:「我错了、我错了,凌桢,对不起。」

「虽然我不知道我错哪了,但是我们分手一定是有理由的,我发誓我不会再犯了,你原谅我吧……」

「许楠楠!」他黑漆的眸子与我对视上,面露绯色:「要掉了。」

「啥?」

我一撒手,才知道他的意思,他浴巾在我撒手的那一瞬间,彻底掉在了地上。

我坐在地上瞪大眼睛,直到他将一条毛毯盖在我的脸上,我听到他恼羞成怒的声音:「许楠楠!不许看!」

「所以,我们为什么分手?」

我支着手肘看他,死活想不明白,我这么舔,他有什么理由和我分手。

他别过头,一副懒得理我的样子,可这傲娇的模样让我好想蹂躏他。

眼尖的我突然看见他耳朵后边有一串数字,我凑过去,才发现那一串数字是「20380601」。

这不是我的生日吗!!!

我倒吸一口凉气,他已经爱我爱到把我的生日纹在他耳朵后边了吗。

他那么爱我,我却失去了他,此刻好像一万根银针往我心脏上扎,又痛又心酸。

「许楠楠……」他转头和我对视,翘起的发丝蹭到了我的额头,我离他很近。

他说:「你离我太近了,我有点难受……」

我看着他的脸色似乎真的有些痛苦,连忙起身。

他大喘了一口气,好几秒才平复下来,看上去很异样。

我问:「凌桢,你是不是,得了靠近我就喘不上气的病,才和我分手?」

都 2064 年了,什么病都不稀奇吧。

嗯,这很合理。

他面部明显地抽搐了两下,眼神却毫无波澜:「许楠楠,没什么事情的话,你就走吧。」

他的语气像是裹挟了冰碴子,企图冻住我的血液和心脏。

我想起大学时,作为大一新生参加学校会议,第一次见到凌桢。

他是仿生院学生会主席,作为老生代表站在聚光灯下给新生讲话,在看见他的面容之后,我听见许多人的叹息,似乎是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人。

他站在演讲台后边,遥不可及,却迅速剖开我的心,硬生生挤了进来。

我第一次同凌桢表白时,他也是这么冷淡的态度,毫不留情地拒绝了我。

那时我脸皮子厚,对他穷追不舍,不知遭受过多少这样的冷眼,可他到底是被我打动了。

在我的记忆里,昨天我还和他互换戒指,相互拥吻,今天却被他冷眼相对。

委屈爬上眼眶,我拽过他的衣服开始擦眼泪,质问他:「你是不是外边有人了?」

他抬起我的脸,替我抹去眼泪,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的眼中突然溢出柔情来。

「楠楠别哭……」

语气温柔得完全不像他刚才的样子,我懂了。

「宝,你是不是得了人格分裂,不想伤害我,所以才和我分手啊……」

「你这是啥?」程琦戳了戳我的耳朵后侧。

戳得我生疼,直吸凉气。

「凌桢的生日啊,」我美滋滋地朝她炫耀,「我昨天才发现凌桢耳朵后边纹了我的生日,而我居然没有,于是我也去纹了一个。」

程琦无奈地捂住脸,自言自语:「没救了,没救了。」

她问我:「你真就那么爱凌桢吗?」

「那当然了。」我十分肯定地点头,然后问她,「对了,你知道我为什么和凌桢分手吗?」

「我怎么知道,说不定是你提的分手呢。」

我两手一摊,好吧,她也不知道。

我对着手机自拍一张,点开凌桢的聊天框,将照片发过去。

很快凌桢回复了我。

凌桢:?

短短的一个问号,我已经感受到他为我的美貌而震惊。

我:照片是我呀 [害羞 ]

过了几分钟他没回我,于是我又发了一句。

我:你不满意?

这回他立刻回复我了。

凌桢:普信女 [微笑 ]

我拿出一瓶冰可乐,咬着吸管,问程琦:「普信女是什么意思?」

程琦打开手机搜索一下,精准地回答我:「这好像是几十年前的老梗了,意思是…… 普通且自信。」

气得我猛吸了一口可乐,冰饮流进胃里,程琦突然伸出手夺过我的可乐。

「你干嘛?!你有胃病不知道吗?」

啊??我什么时候得胃病了还?

别说,这胃病发作还挺快,胃痉挛两下,我就晕了。

再醒来时,鼻腔里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入眼的是程琦和医生,以及坐在床边的凌桢。

医生面色很不爽利,语气像吃了头牛一样冲:「第几次了?第几次了??」

「胃病加严重贫血,你想死吗?!」

「真不是我说你,小女孩子失恋就失恋,两年进十八趟医院,你至于吗你?」

我懵逼地接受医生劈头盖脸的批评,一旁程琦的憋笑都快绷不住了。

可是原来,我和凌桢都分手两年了。

难怪他对我那么冷淡,不过没关系,我一定会让他重新爱上我。

医生又瞅见了一旁的凌桢,也不放过他:「你就是她前男友吧?」

医生咬牙切齿,差点把医疗单子甩他身上,医生肉眼可见地气红了整个脑袋。

但是职业操守告诉他不能再继续骂下去了,甩下一句:「复合了就好好过日子!」

然后一甩白大褂气愤地离开。

我捏住凌桢的手,发出感动的声音:「我就知道,你不放心我……」

程琦识相地走出病房。

凌桢唇线紧绷,眉头也紧蹙:「你什么时候得的胃病?还严重贫血,我不在的时候,你就这么作践自己吗?」

不是啊,我也不知道我会这么作践自己,我以前多惜命一人啊。

「那你,是不是要对我负个责什么的?」

我冲他眨巴着眼睛,希望他能对我心软。

他在我的眼神攻击下阵亡,点头说:「好,我会照顾你,直到你胃好,不贫血。」

我疯狂点头,只要他在我身边,追到他就不是个问题了!!

他拿着杯子起身说道:「我去给你接一杯热水。」

他出门后,病房就剩下我一个人,我的视线落在了前边还在播放的电视机上。

正在播放的新闻引起我的兴趣:近日,A 市 S 大仿生人实验室研发制作出首例完整仿生人,获得大量关注,据了解,仿生人小灵和普通人的外形以及生理别无二致……

还记得三年前,仿生人的研发还在肉体制造那一步,想不到现在都研发出完整的人了。

想当初,我爹是 S 大教授,也是仿生人实验室首创人,他非要送我去 S 大仿生院学习研究仿生人,让我继承他的衣钵。

我突然想起我还没联系我的老爹呢。

我摸过床头柜的手机,拨打了老爹的电话,对面一阵忙音,接着一道女声传出:「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我再看了眼我手机里有没有其他备注了「老爹」的电话,不对劲,他换号码我一定会备注的。

我失去了三年的记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种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

对了,S 大是全国都出名的大学,我爸也是鼎鼎有名的教授,网络上都能查到他的资料。

我在搜索栏输入他的名字,却搜出一张灰色的照片。

「许劲松,出生于 2013 年 10 月 25 日,S 大高级教授,曾出版过《仿生人研究论》、《仿生人细胞学说》等学术著作,2063 年 10 月 24 日于家中病逝。许老先生为仿生人研究的贡献……」

下边的文字我都看不进去了,只瞧见病逝四个字,巨大的痛楚轰击着我整个身体。

怎么会…… 怎么会……

我和凌桢订婚那天他还好好的呢,怎么会……

虽然他是个不靠谱的爹,整日沉迷在实验室里没怎么管过我,可是也没缺过我什么。

凌桢端着水杯进来时,正看见对着手机猛哭的我。

他放下水杯,扫了一眼我的手机,将手机拿过息屏。

「乖,别看了。」

他声音有点莫名的沙哑,好像见不得我哭,又轻轻为我擦去眼泪,满眼的心疼。

我伸手抱住他,哽咽着喘不过气:「凌桢,我只有你了……」

凌桢正式搬入了我的家里照顾我,理由是,我家大,特别大。

我甚至专门给程琦布置了一个房间,方便她在我家留宿。

可能是我这三年里一不小心暴富成了富婆,赚了一个豪宅。

凌桢把行李带来的时候,我迅速把他和行李拽进屋子。

我把门一关,将凌桢按在门上,伸手去抬他的下巴:「呵,男人,你最终还是……」

话还没说完,他就把我推开,弹了一下我的额头,笑着说:「别闹。」

我恨恨地咬牙,一生要强的女人怎么能败下阵来,立即伸手勾住他的脖颈,稍微踮脚就吻到了他的唇。

凌桢愣神片刻,撤开身体,红着脸不自然地说:「我去给你煮粥。」

这时程琦打电话过来:「许楠楠,你听好了,接下来你不要对我的话产生任何疑惑,听我说就行,你现在是 S 大仿生人实验室的主理人,我知道你失忆了三年,估计专业知识你也忘了,所以我已经替你申请了假期,但是今天有一场视察,你必须去,我会在你旁边陪你,有重要领导,你可千万别出乱子。」

「许楠楠,听到没?!」

「是!」我还没消化完她的话,立刻应了下来。

三年而已,我就走上人生巅峰啦?

可是我现有的专业知识根本不足以支撑我继续做这个主理人,需要恶补。

我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等着程琦来接我。

凌桢还在厨房忙碌着,阳光穿过小窗户,光影斑驳照在他的身上,映得他整个人都温暖极了。

我坐在餐桌边,欢喜地接过他递来的粥。

我吹了一口,一勺粥递入口中,软软绵绵的,温度也正好。

「等一下。」凌桢盯着我的嘴角,伸手替我拭了一下。

我趁机张口咬住他的手指,本只是与他开个玩笑,却发现这姿势多少有点不正经。

于是我更兴奋了,用舌头顶了一下他的手指。

「许楠楠!」

他收回手指,幽潭似的眼睛泛起一层雾气,耳尖泛起了红。

他好像有些生气,最终却只低沉着小声骂了一句:「小不正经。」

性感极了。

我和他刚在一起时,就这样调戏过他,他的反应很失控,将我死死抱在怀里深吻。

可如今却不同了。

我对比着过往与现在,难得语气认真地问他:「凌桢,你现在,对我有心动吗?」

他喉头滚动,脸色暗下去,我大概知道他的答案了。

程琦来接我时,他站在门口,出门时我听见他说:「应该吧。」

若不是程琦在,我该要回头问他:「什么是应该吧?我不要听你说应该不应该,我要听你说你爱我,说你爱我爱到要死,没了我活不下去。」

仿生人实验室比我记忆里高大上了不少,几个工作人员低着头,都没瞧我一眼。

我就那么不招人待见?

实验室里列着几个储藏仓,各放着一个未被激活的仿生人躯体,全部裸露,有的脸还没做好。

我看了一眼程琦,戳戳她:「你看那个,他的是不是做得有点小?」

程琦白了我一眼,懒得理我。

「啧啧啧,这谁设计的?」

好像是声音大了点,被离我最近的工作人员听见了。

他就像小学生上课回答问题那般小心翼翼地举起手,咽着口水略显紧张:「是,是我。」

我下意识捂住嘴,有点尴尬了就是说,不过那个仿生人的那个什么东西确实有点小。

他和我对视了一眼就立马低头,很怕我似的。

「没,没事,你继续。」

他忙低头,更认真地研究工作了。

「别吓人家了,」程琦在我旁边说着悄悄话,「他们眼里你是这个实验室最严格的主理人。」

我?严格?哈哈?

我又想起程琦叮嘱过来这个实验室不要表现出任何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立刻控制住我的面部表情,严肃起来。

我在实验室的尽头见到了国内首例活着的仿生人小灵,是一个长相甜蜜的小女孩。

她笑呵呵地嘬着手指,露出不符合她身体年龄的表情,看着不太聪明。

我问:「是技术还不成熟吗?」

程琦认真思考着回我:「算是吧,但是现在这样的技术已经达到顶尖了。」

「仿生人的外形和生理都和常人无异,但是思维到底是不一样,需要人为输入代码记忆,可以编造,也可以提取真人的记忆,但是现在的技术不保证仿生人可以和这些思维完美融合。」

「可能会融合得很好,也可能会缺失一段记忆,或者缺失某种情感,而这种缺失也许在某一天就被激活,这是到现在为止的研究人员都无法把控的。」

我点点头,听明白她的意思了。

「别只顾着听,这都是你将来的任务,我也只是你手下的一名小喽啰,许大主理人。」她戏谑地调侃着我,让我倍感压力。

漏!大漏特漏!我不接受!除非我恢复记忆。

忙活得有些久,天色渐晚,我回家时正看见凌桢躺在沙发上休息。

我悄悄地走过去,蹲在沙发旁边观察他的睡颜。

暖黄色的灯光正好打在他的身上,密长的睫毛在脸上留下阴影,微微泛红的唇抿成一条完美的弧度。

我曾不止一次地想过,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长相这么完美的男人,后来发现他各方面都很完美,让我觉得他应该再多拒绝我几年,不然总觉得他吃亏了。

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决心这一辈子都不会撒手。

凌桢,必须永远是我一个人的。

我瞧得痴迷了,慢慢凑过去,在他脸上轻轻一吻。

起身时,正对上他惺忪睡眼,他正挑着眉看我,好像在告诉我,他抓住我的罪行了。

「怎么不拒绝我?」我笑说,「爱上我了?」

他冷哼一声:「滚去吃饭。」

吃完饭,我从书橱里抽出一本《仿生人研究论》来,看着看着就哭了。

痛苦的哭声招来了凌桢,他哭笑不得地问:「你怎么了?」

「这本书,写得太有心机了……」

「哦?是仿生人有心机,还是研究论有心机,或者是作者有心机?」

我哼唧着:「我根本看不懂。」

「……」

我放下书,拽住他的手,撒娇道:「要不哥哥陪我吧,哥哥教教人家嘛……」

凌桢听到这矫揉造作的声音,表情复杂,最终坐在我身边,拿起被我放下的书。

他说:「哪里看不懂,还有别再发出刚才的声音。」

我顺势躺下枕在他的腿上,口中念到:「我不懂…… 哥哥的腹肌有几块……」

六块还是八块来着……

伴随着凌桢气愤的喘息声,书被他摁在了我的脸上。

「哥哥、哥哥,不带你这么教书的!」

他狠狠地挪开我的头,并告诉我:「许楠楠!等你真想学了再找我!」

我眼瞅着凌桢刷完了碗走进房间,并锁上了门。

呜呜呜,他在防着我,我好难过。

我哭戚戚拿出房门的钥匙,在门口一个踉跄,钥匙一不小心就插入了锁孔呢,我准备爬起来时正好右手拧了一下呢,门就这么开了呢嘿嘿嘿……

可是屋里却没有他的影子,怎么人还能凭空失踪吗?

我蹑手蹑脚地走进房间,门后窗帘下都看了一遍,都不见他的踪影。

最后我的视线落在浴室的门上,磨砂玻璃后边灯也没开,我抱着猜想去拉开了浴室门。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探出来,将我抓了进去压在门上。

眼前蓦地漆黑一片,只能听见耳边粗喘。

我试探地问:「凌,凌桢?」

我很久没和他这么亲密地接触过了,竟然有点紧张。

「嗯……」他好像在压抑着某种情绪,声音喑哑低沉。

等我适应了浴室里的黑暗,才勉强能看清凌桢的面容。

他的眼睛此刻极其温柔,像一汪静水要把我溺死其中。

他的手揽住我的腰,收得越来越紧,直到我的身体和他的身体贴合在一起,我触碰到他异于常人的体温。

这个体温太不对劲了,我摸上他的头,烫极了。

我吓得打开浴室的灯,他面庞发红,喷出的气息都是烫的。

我担忧地捧住他的脸:「凌桢,你发烧了?」

他眼睛失神涣散,无意识地念着我的名字:「楠楠,楠楠……」

声音软软的,叫得我心头酥麻。

我轻轻抚摸他的后背,哄着他:「我在,我们先去测体温好不好。」

他却没听到似的,低头吻住了我,他的气息铺天盖地朝我袭来。

一只手按住了我的后脑,唇齿相贴。

差点沉迷之际我才想起凌桢可能发烧了,我吃力地向后靠,几个字才勉强被我吐露出来:「凌桢…… 测,体温。」

他微微皱眉,神色委屈,又要吻下来,我自己也气息不稳、心神荡漾,但还是用手挡住了他。

「先测体温,再吻,好不好?」

「乖。」

他平缓了呼吸,最终点头:「好……」

我带着凌桢出了浴室,让他坐在床上,随后我拿来温度计在他手腕额头都测了一遍。

四十度??!

「你刚刚喝岩浆了?」我震惊地看着他,「这么烫成这样?」

他没进屋前还是好好的,对我也一如既往的冷淡,怎么洗个澡的功夫就变成热血流氓了。

他真以为我在问他是不是喝了岩浆,认真地摇摇头:「没喝,水好烫。」

什么水?我思索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洗澡水。

家里的洗澡水温度都是按照我适应的温度调的,确实比凌桢平时用的水温要烫些,可是把他烫发烧也不至于吧。

他拽住我的手,稍微用力就把我拽进他怀里,跌坐在他腿上。

「楠楠……」说罢便又吻下来。

「等一下,凌桢。」

我挣扎着要起身,他却无理取闹:「不等。」

「凌桢,你现在太不清醒了!」我手上更加用力,终于推开他,拧着眉头看他。

一会对我爱答不理,一会对我浓情蜜意,你玩我呢。

是不是别人不发火就拿别人当傻子啊?!

他看出了我的情绪,一时无措得像小孩,忙道歉:「对不起楠楠,你别不高兴……」

我接了杯热水用力放在桌子上,拿出两粒药塞进他嘴里,动作带满了怒气。

然后将水塞在他手里,语气也自然地凶了起来:「喝掉!」

他居然撇起了嘴,委屈巴巴地把药咽了下去,活像是我骚扰了他一样。

「去医院!」

「哦…」

我牵着凌桢赶去医院时,正好碰上了上次对我破口大骂的医生。

他一见我脸色千变万化,看到我和凌桢牵着的手时表情才放松下来,笑呵呵道:「妇产科往左走,男科在楼上。」

我饶过他,说道:「不好意思,挂内科。」

「是发烧了吗?」医生略显兴奋,「送你个温度计哈。」

我接过温度计往凌桢嘴里一插,微笑道谢。

排号时凌桢把温度计拿出来,三十八度。

「怎么回事?」

「啊?」

我刚刚给他吃的是灵丹妙药吗,一下就转低烧啦。

「楠楠。」他又凑过来,扑棱着他的睫毛,无辜极了:「我困了,我们回去睡觉吧。」

「可是我们已经挂上号了呀。」

「可是我真的好困。」说着就要往我身上栽下去了。

看他这副模样,我于心不忍,反正是低烧了,明天不退烧再来医院吧,便答应他:「好好好,回家。」

开车回去的路上,他坐在副驾上,却一直侧头望着我,他说:「楠楠,为什么我总是对你忽冷忽热。」

我怎么知道??!

问你自己啊???!

「楠楠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声音逐渐低下去,转头看他一眼,他已经睡着了。

车开到家时,我又摸了一下他的额头,体温正常多了。

来回一折腾又是三四个小时,我也困了,轻轻推了推他。

他缓缓睁开眼,又是那双淡漠的眸子,我的心再次落入谷底。

我总有种感觉,哪怕我让他再次爱上我,他也可能会在下一秒立刻不爱我。

这种感觉,比我一睁眼醒来发现我和他分手了还难过。

我一口气哽在胸口,也没心思再去调戏他。

回去后,他果然看也不看我一眼,就把门关起来。

凌桢,我真的会生气!

于是我气愤地回到自己的屋子,洗完澡后报复性地把水温又调高。

睡前我上网搜了一下:追的男生对你忽冷忽热是怎么回事?

最多的答案就是:他在钓你。

淦!

第二日起来时,凌桢照常做好了暖胃早餐放在桌前,对我露出他的招牌微笑。

呵呵,如果他不给我跪下磕个头我是不会原谅他的。

吃完早饭我就高昂着头颅出了门,看也没看凌桢一眼。

「你是说凌桢他得了冷热交加的怪病?」程琦一脸怪异地看我,「您的这个冷热交加,是个什么意思呢?」

我思量半晌,不知如何解释,边思考边说:「大概就是,一会吻你、抱你、想要你,一会又冷你、厌你、忽视你。」

「我觉得,这不是病。」

「那是啥?」

「就是纯纯地耍你呗。」

我一拍桌子,桌上的热奶茶抖三抖:「耍我?!他凭什么耍我?我杀了他祖宗十八代他要耍我??」

程琦忙按住我:「你先别激动,我也就随口说说。」

「其实,这世上好看优秀的男人多了去了,你要不试试去吊吊别的树?再不济你吊吊我也行啊,总比被他这么对你强吧。」

「你说什么呢你?程琦你真坏,不守女德。」

「许楠楠,下次再给你出谋划策我是狗。」程琦扭过头,不再多嘴。

其实光想想放弃凌桢,让他去对别的女人忽冷忽热,我也受不了。

就让他耍着我吧,我不要脸。

回去的路上,我路过一家玩偶店,突然起了去逛逛的心思。

我和凌桢原来的屋子里最不缺娃娃,可现在的房子里看不到一个。

我正要进门,突然一股阻力挡住了我,把我的额头给弹了回去。

呵…… 这家玻璃擦得真干净……

「许楠楠。」有人叫我,我一听就是那欠揍的凌桢的声音。

我瞅都没瞅他一眼,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还真以为我是舔狗啊!

他伸手,缓缓替我打开了那扇玻璃门,我用力地踩着步子就进去了。

随意扫视了两下四周架子上的娃娃,一转身一只扎着双马尾的娃娃差点凑到我脸上来,我歪头一看,是凌桢那张俊美无比的脸。

他说:「你看她,是不是和你挺像?」

「是吗?」我怒气未散,语气还有些冲,再仔细瞧瞧那个娃娃,好像还真的有点像欸。

刚好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不多不少,和我一模一样。

他摁下娃娃侧面的按钮,说着:「这还有录音和复读功能。」

这时娃娃的体内发出凌桢一本正经的声音:「凌桢是帅哥——我是帅哥——」

啊?

凌桢惊得瞪大眼睛,赶紧摁下另一个按钮,娃娃的体内又传来专属于它自己的奶娃娃声音:「凌桢是帅哥——我是帅哥——」

我勾唇一笑。

买!

这个娃娃我要了!

最终是凌桢付了钱,将娃娃送给我。

勉强原谅他一下吧。

今日的凌桢,异常的贴心。

从和我一起回家,先我一步替我开门开始。

饭端到手里,菜递到面前。

甚至想喂我两口。

「你要不要嚼烂了吐我嘴里?」

他面露疑惑:「你有这需求?」

他沉思:「也不是不行。」

我摔筷子。

饭后我坐在沙发上追剧,他端来水果。

果皮吐他手里,水果切块从他手里的牙签上叼着吃。

看累了,他还给我来了一套眼保健操。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一集放完,他微笑着掏出《仿生人研究论》,贴心地问:「有什么不懂,我一一给你解释。」

我扶额。

「我困了,洗澡去。」

他也跟着我站起来,略显局促:「你洗好了,还会出来吗?」

「嘶…… 要不我帮你洗?」

我忍无可忍:「凌桢,你到底想干嘛?」

「我……」他凝视着我,「我在爱你呀。」

「?」

我哑然。

心情瞬间掉了数个档次。

我好像懂他在做什么了。

从医院带他回来的那个晚上,连他自己也意识到对我总是忽冷忽热。

所以,他的种种行为,都是他自以为是地在弥补我。

我渴望他的爱,所以他就给我「爱」。

我有些生气了,扭头就走:「不麻烦你了。」

他拽住我的手,「等一下……」

我转头看到他紧张的面孔,他半天才开口:「晚安吻。」

他捧起我的脸,我感受到他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我没说话,看着他的唇缓慢地落下来。

他没有像从前一样闭眼,那双眼睛里,寡淡,伪装,毫无爱意。

「凌桢。」我的脸色彻底垮了下来,「你要不要照照镜子,看看你的眼睛里,到底有没有爱。」

「你演得太假了……」

他还在坚持:「我没有演。」

我苦笑:「那你说,你爱我。」

他瞳孔都僵硬,用极小的声音:「楠楠,我…… 爱……」

「好了。」我推开他,「你应该看看你现在的表情。」

勉强到唇角抽搐,三个字都说得那么艰难。

我见过你爱我的许多样子,所以你不爱的样子,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被我戳穿,微微前倾的背部又立直。

最终没吻下来,两只手无力地垂下去。

我有些失望了。

我满脑子都是我失忆之后和凌桢的种种回忆。

以及程琦的那句「耍你呗」。

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我都不能接受未来凌桢一直对我忽冷忽热。

他可以对我保持冷漠,那样我还会有信心让他回心转意。

但是他时而的热情,让我惊喜之后,又瞬间冷淡下去,好像上一刻的温存都是假的。

我承受不住那么多次的失落,也承受不住眼睁睁看着他望着我时眼里的光一次次熄灭。

后来,我把他送给我娃娃还给了他,说:「凌桢,你走吧。」

「…… 我不逼你了。」

他抿着唇,最终只说了句对不起。

我一个人在家里闷了半个月,没有和人联系过。

直到程琦撬开了我家门,冲进来拎起泡在酒瓶子里的我就是一顿骂。

骂了半天,给我骂困了。

我搂住她的腰,砸吧两下嘴:「凌桢,咱去睡觉吧。」

然后我的脸被她扯住,拉得我生疼啊。

她拢了眉头,极不理解:「一个男人至于给你弄成这样?」

「害。」我小手一挥,「你不懂……」

「嗯?不懂什么?」

「不懂一颗娇弱女人的心。」

程琦长叹一口气:「说真的,要不是咱俩认识这么多年,我都不兴的搭理你。」

「今天仿生人实验室有人参观,你也得过去。麻溜的收拾,跟我过去。」

「啊?我要干啥啊?」

「听我的,你可千万啥都别干。」

「哦——」

她把我揪起来:「赶紧洗漱一下,驱驱酒气。」

我晃晃我空无一物的大脑,被程琦连拉带拽地扯去了实验室。

又是熟悉的实验室,熟悉的仿生人,熟悉的工作人员和……

嗯,好像大了点。

程琦捂住我的眼睛道:「别乱瞟。」

随后我就和一堆校领导打了个照面,再奉承个两句。

校领导带来的学生指着我交头接耳:「这个仿生人咋没放在储藏仓里?」

「看着挺逼真。」

「她就是小灵吗?」

「和电视上看着不像啊。」

「啧,小兔崽子们,这是主理人……」

「嗷——」他们悟了。

又过去半天,终于忙活完。

回去的路上,我伸了个懒腰,心中十分空虚。

上次从实验室出来,家里还有个凌桢等我呢。

我瘫坐在副驾驶上无精打采。

程琦打着方向盘,看了我一眼,问:「楠楠,你听说过,记忆提取吗?」

「听过啊,三年前正好流行记忆提取手术,」我扣扣指甲,「算算日子,这个手术上市得有三年半了吧。」

「仿生人输入真人记忆不也需要靠这个吗。」

我侧头问她:「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她顿了片刻又摇摇头:「没什么,突然想起来提一嘴罢了。」

本以为和凌桢要好久不见面了,如果我此刻没有被绑在这里的话。

如果绑匪没有拿起我手机,并打电话给我手机里的紧急联系人的话。

如果我之前没有自作多情地把凌桢设置成紧急联系人的话。

我可能到死都见不到凌桢。

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天,我被人一棍子敲晕,然后就带来了这里。

醒来时,听见了两个男人的声音。

「没抓错吧,主理人那么年轻?」

「肯定没问题,照片咱不是都看过了吗。」

我挪动了一下身体,细微的动静惊扰到了他们。

这是两个衣着破旧,浑身带着地痞气的男人,其中一个刀疤男嘴里还叼着烟。

手中的狼牙棒一颠一颠,腰带里还揣着一把短刀。

「哟,这小妞醒了。」

我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哈喽?」

刀疤男咧着嘴对另一个人笑着:「这妞是不是还没搞清楚状况。」

他拿着狼牙棒在我脸上摩擦两下:「知道我们是谁不?」

谁啊?

我摇头。

「江湖大盗,劫富济贫,不问姓名。」

拜托,你们这是绑架。

「富就是你,贫就是我们,哈哈哈哈哈!」

是挺贫的,连绑架场所都是露天的。

两个人自顾自大笑,手里还捏着我的手机:「刚刚打了电话,叫那个什么姓凌的带三千万过来。」

另一个人对着刀疤男说:「大哥,会不会亏了,她是实验室主理人,不止这个价吧……」

「等着,我再给他打一个,叫他带三个亿。」

大哥,你们知道三个亿是多大的体积吗……

你们知道你们打的电话是我的冤种前男友吗……

我抬头看看阴沉沉的天空,想起来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雷阵雨,忍不住开口提醒他们:「那个,等会可能要下雨,要不要换个地方?」

刀疤男还在打电话,对方刚刚接通,电话开了外放。

我听见了凌桢的声音:「喂,我在路上,你们别动她。」

是我熟悉又想念的声音,许久未听到了,有点想哭。

委屈作祟,鼻子发酸。

「我们改主意了,带三个亿过来,不准报警,不然我就给这女的撕票,哟,她哭了还。」

他把手机递过来,凑到我嘴边:「哭给他听听。」

电话那头传来焦急的声音:「楠楠别怕,我马上去找你。」

「凌桢,你哪来三个亿啊……」

你偷漏税一辈子都攒不了那么多吧。

刀疤男挂断了电话,眼中尽是马上要暴富的喜悦。

我倚在墙上,嘲弄道:「你们傻不傻,我是实验室主理人,你们找实验室管理层啊,找我前男友干嘛?」

「我给你们说,我和这个前男友有仇,他说要来说不定是骗你们的。」

刀疤男原本就细小的眼睛更是眯成一条缝:「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要钱吗,把事情闹大点,让仿生人研究界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们不得上赶着给你打钱赎我,你说是不是?」

「去你的!」他一脚踹在我身上,「闹大了警察不就知道了。」

原来他们还有点脑子。

我内心翻了个白眼,又有点担忧,凌桢要是真来了可怎么对付他们。

虽然他们一看就是生活糜烂一脸虚态,但是到底是俩成年男性,何况还带了武器。

几道雷声打过,天空下起了大雨。

雨丝密集,十米开外根本看不清。

凌桢就在这雨幕中走了出来,走到我们面前。

两个绑匪盯着他手里的箱子欣喜若狂,伸手就要接过。

他先开了条件:「先给她松绑。」

刀疤男不肯,伸手便抢。

凌桢松开箱子趁他们不备,一拳挥在刀疤男脸上。

完犊子,凌桢你怎么那么冲动啊!

箱子砸在地上,里边的根本就不是钱。

好的,我知道你为什么揍他们了。

「操!」刀疤男抹了抹嘴角的血迹,另一个人还没意识到什么情况。

他掏出短刀,凌桢面容严肃,握紧的拳头骨节作响。

我急得大喊:「你别和他们打,快走!」

刀疤男却没有和凌桢打斗,而是走向了我。

和方才的蠢态不同,他好像疯了……

凌桢快速冲过来要扭转他的手腕,却被另一个人拽住制衡。

等他把另一个人打倒在地,短刀已经朝我刺了过来。

我手脚被捆,躲闪不及,宽大的身躯横在了我和刀刃中间。

一声闷哼。

天空又是一道闪雷,世界都被照亮,我看清了凌桢的面容,苍白又虚弱。

头脑中有些许刺痛,好像不止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一般。

心里的痛感蔓延,我嘶吼他的名字:「凌桢——」

那两个人慌了神,刀疤男也从一时的气急败坏里醒过神来。

两人扔了刀就想跑,可滋滋的电流声在地面的雨水里蔓延,我全身开始发麻,那两个人应声倒下。

我强撑着不要被这不知哪里来的电流给电晕,让我再对凌桢说一句话吧。

「凌桢……」

可我没有气力了,言语在这里戛然而止,凌桢压在我身上,喷出的热气断断续续。

他说:「楠楠,好好活下去。」

其实小灵并不是第一个成功制造出来的仿生人。

凌桢才是。

我是他的制作人。

瞒着所有人,耗时三年,完整制作出和凌桢从内到外都一模一样的仿生人。

在订婚的第二天,我们出国旅行住的酒店遭遇了持枪抢劫犯。

在最后援救关头,绑匪气急败坏冲我们开枪,凌桢挡在了我前面。

他温热的身体趴在我身上,逐渐变凉。

鲜血一点点从他身体里流出来,我哭号着捂住他的伤口。

那时他也用最后一丝气力说:「楠楠,好好活下去。」

最终没了呼吸。

救援结束,我把他带回了国,不准任何人碰他的尸体。

我日日夜夜醉倒在他身边,诉说着对他的思念,也喝坏了胃。

我的父亲在实验室整夜研究之后,对我说:「孩子,我们制作一个仿生人吧,用凌桢提取出来的记忆,制造出和凌桢一模一样的,有思想有温度能陪伴你的凌桢。」

死人也能提取吗?

父亲说能。

我心动,也魔怔了。

那时我想,哪怕一辈子都用在「复活」凌桢这件事上,都是值得的。

因为心里总有种期盼,说不定我还能再见到活生生的凌桢。

一开始有父亲帮我,带着我研究。

父亲去世之后,我便一个人研究。

整件事只有父亲、我和程琦知道。

而小灵,是为了掩盖我用掉的未知用量资源一起制作的仿生人。

三年的时间,我昏倒过无数次,每次一醒来就进入实验室。

我被推举成实验室的主理人,所有工作人员在面对我时都会止不住地紧张。

程琦说我好像换了个人,像是一具无情无血的行尸走肉。

好像死去的那个人是我一样。

最后凌桢的一号仿生人制作出来。

他的记忆匹配值百分之九十五,情感匹配值百分之三十……

也就是说,凌桢还记得我,但是不一定爱我。

可能会因为一些契机对我重新心动,但也不会持续很久。

程琦问我想好了吗。

我不想了。

我已经迫不及待要见到一个活生生的他了。

为了让自己更加真切地感受到凌桢从未离开过,我做了记忆提取手术。

让我的记忆停留在三年前吧,我最幸福的时刻。

我在病床上睁眼醒来,木然地看着坐在一旁削着苹果皮的程琦。

她放下苹果,给我掖了掖被子,我开口嗓音沙哑:「凌桢安置好了吗?」

按理说,凌桢的身体一旦遇到危险,程琦就会收到信号。

等程琦把凌桢带回实验室,就不会有人发现这世界上的第二个仿生人。

她继续削着苹果,轻声说:「安置好了。」

「楠楠,你都想起来了。」

我听到自己淡到不能再淡的声音:「你说呢?」

她的手有些发颤:「对不起楠楠。」

她在道歉,原来她也知道出了什么问题。

我因为信任她,在提取记忆前把一切事项都交待给她,确保我和凌桢可以重新安然无恙地在一起。

可是在我醒来的时候,却被告知自己已经分手,凌桢也被安排在了别的地方。

「我就是觉得,你这几年过得…… 一点也不快乐,我怕你被不爱你的凌桢伤害,或者重蹈覆辙,所以我想着……」

我打断她:「你想着让我重新追求已经失去爱人能力的凌桢,让我在一次次打击之后,彻底放下他。」

她沉默着,缓缓点头。

「程琦!」我气愤地哭喊着,「我不需要你的自以为是,你明不明白!」

她放下苹果,俯身抱住我,不停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推开她,从病床上爬起来,在程琦的阻拦下,不顾一切地冲去了实验室。

凌桢的躯体又放进了储藏仓里,安静惨白得宛如当年他死去一般。

「还能修复……」我眼里带上了希望,看向跟在身后的程琦。

程琦走上前,抚摸了一下凌桢面前的玻璃,苦笑着小声说:「有时候我会想,躺在里边的人,要是我就好了。」

我麻木地蹲坐在储藏仓旁边,听不进去外界的任何一个字。

最后,我自己开车回了凌桢住过的地方。

我贪恋着我和凌桢在这里的记忆,也贪恋着他在这里住过的痕迹。

我的目光停留在他曾经送给我的娃娃身上,小心翼翼地把它抱起来。

按下了播放录音按钮,我还想再听听凌桢的声音。

轻微的电流声滋滋地响过,娃娃的身体内传出凌桢的声音。

「楠楠,我、爱、你……」

「楠楠,我爱…… 你。」

「我、爱你,怎么说不好呢?」

他对着这个娃娃练了无数次的「我爱你」。

最后他终于流畅地喊了出来。

「许楠楠,我爱你!」

恍惚间,我仿佛看见了大学里凌桢快要毕业的时候,学校在晚上放起了烟花庆祝学生毕业。

他背着那场盛大的烟火,当着所有人的面,对我大声喊:「许楠楠,我爱你!」

「许楠楠,我爱你——」

尾声:

在某日的午后,程琦在清空了人的实验室门口等着忙碌的许楠楠去做节目采访。

突然实验室传来警报声。

「20380601 号仿生人各项匹配指标达成百分之百——」

「20380601 号仿生人修复成功——」

「20380601 号仿生人正在苏醒——」

「20380601 号仿生人苏醒成功——」

番外:

小雨淅淅沥沥飘在街道上,我站在路边,没有撑伞。

雨丝落在皮肤上,入骨般的刺冷。

我不由伤感,悲痛文学呼之欲出。

一道男音打断我:「都说了今天会下雨,偏不带伞。」

我望向来人俊俏的脸,蹦跳着扑进他怀里,给他撞了个闷哼。

「大宝贝,我可想死你了~」

凌桢一只手撑着伞,一只手展开大衣把我严严实实地裹进怀里。

他把下巴抵在我的前额,温热的气息撒下来,「不是说让我和你一起去仿生人实验室,怎么今天还是不带我?」

我从他怀里伸出头来,回道:「因为你的躯体暂时还没修复完全,大量脑力工作可能会造成损伤。」

他抬起头,眼里晕上无奈,语调失落:「好吧。」

眼瞧着氛围直直冷下去,我赶紧催促着:「外边冷,先回家吧。」

凌桢将我揽进车里,打开车里的暖气。

开车前深深地瞧我一眼,在我脸上印下一个吻。

他问:「楠楠,会感觉有什么不一样吗?」

我无辜地瞧他一眼,不明所以地摇头。

他放心地收回目光,驱车回家。

凌桢自顾自地走进厨房,我也进去帮忙。

厨房是我最喜欢和他一起待的地方,和爱的人一起做饭做菜,终于让我在忙碌完实验室的事情之后感受到一丝人间烟火气。

我正在洗菜,凌桢忽然从身后倾身抱上来,与我贴得严丝合缝。

我正要转头问他做什么,他就轻缓地掐着我的下颌,迫使我抬头,又低头吻过来。

迎面扑来淡淡的烟草香气,可凌桢从前并不经常抽烟。

捏住我下巴的指尖微微发颤,他的喉头滚动着,揽住我腰身的手收缩得越来越紧。

他有心事。

在我的呼吸急促起来时,他才松手。

我转过身,才看见他泛红的眼眶,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不由得有些心疼,我问:「怎么了?」

凌桢微皱着眉头,那坠入星河一般的眼里漫上水雾,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一样问我:「楠楠,你会觉得我和从前不一样吗?」

我瞪大眼睛片刻,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便笑着问他:「你这些天都在想什么?」

「你想到从前的我,真的不会心生隔阂吗?」

说着他俯身又抱住我,不肯撒手。

我惊道:「什么是从前的你?」

他慢吞吞道:「…… 就是,还不是仿生人时候的我。」

我靠在他的肩颈处,笑说:「有什么区别吗?我爱的是凌桢,又不是凌桢的躯体。」

「我爱的是你的思想、灵魂和人格魅力。」

短短两句话飘入他耳中,我感觉凌桢浑身一滞,呼吸都顿住了。

安静两秒之后,我又说:「若是我真的在意,我就不会二次创造你。」

他轻轻地笑了一下,神色中带着些许释然,随后抓起我的一只手腕,覆盖在他的左心房处。

隔着胸腔,我感受到他跳动的心脏,一下一下撞着,如同他的声音一样坚定。

「你是我心脏跳动的意义。」

我心中一颤,仰头勾住他的脖颈,轻咬他的耳垂。

「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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