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节 笙笙不惜
头天晚上我和江随回家,第二天一大早,我被他未婚妻堵在房间。
江随没和我解释,甚至用不耐烦的语气告诉我:「顾笙,你过界了。顾笙,你别闹,我很累,我不会哄你。顾笙,你要是走了,我不会去追你。」
昨晚有多甜蜜,现在的我就有多狼狈。
我当了江随三年地下女友,我一直知道,江随不会娶我,我更像他排遣寂寞豢养的金丝雀,我们一开始各取所需,可渐渐地,这段感情变了,我开始贪心,想要更多。
我以为我能改变他,为此,我在他面前卑微如尘埃,可我错了。
他不要我可以,他想和别人结婚也可以,但我万万不能接受,他和顾漫订婚。
没错,顾漫,我同父异母的姐姐,她和她妈,害死了我妈。
我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哭肿了眼睛的自己。
我想起明天是我生日,江随从来记不住我生日,这次却提前送了一份刻骨铭心的大礼。
那天后,我有一个月没联系江随,而他也没有联系我。
没顾漫时,从来也都是我找的他。
我情绪一直控制得很好,直到新剧发布会上,顾漫和江随一起出现,我崩溃了,他从来没让别人知道我的存在,更别提,让我以他女朋友的身份暴露在公众视野里,却给了顾漫特殊。
我不甘心,我想要报复他。
于是,我不吵不闹,安静等待发布会结束,给他发了条消息:「在家等你,给你做了你喜欢吃的菜。」
江随没回复,他基本不回我消息。
等他回来时,已经半夜三点,他身上有酒气,瞥见桌子上没有动的菜,眉头微皱,「你还没吃?」
我内心酸涩,却强扯出一抹温顺的笑容:「是啊,等你回来一块吃。」
江随深深地凝视我:「我吃过了。」
「没事,反正我也不太饿!」我转身收拾东西,手腕被拉住,他看了我会儿,把我拥入怀中,他自胸腔里发出促狭笑意,「吃醋了?」
我挣扎,没回。
「嘴硬。」他捏住我下巴,吻了下来。
「江随。」我轻喘着气,「顾漫是我爸女儿。」
江随撑着身子看我:「我知道。」
随即又吻了下来。
我却不依:「你要和她结婚吗?」
「你说呢?」
这是不想告诉我了。
他心里坚冰高铸,我进不去。
「如果我不想,你会和她解除婚约吗?」我迎上他目光,那一刻,我多希望他回答会,至少证明我在他心里是有地位的。
他桃花眼尾猩红褪去,恢复清疏模样,他不耐:「笙笙,我不希望你干涉我生活。」
所以你就可以脚踏两条船?
我笑了,佯装怒了:「所以江大少和我是什么关系?」
「男女关系。」
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少了两个字,天差地别。
江随捏捏我脸蛋:「乖,该给你的一样不会少,我还有事,今晚不回来了。」
他走了,我点了支烟独自坐在落地窗前,看车水马龙。
一支烟抽完,我心也麻木了些,
「给你安排了相亲对象,后天要去,否则你就别想要回你妈妈的公寓!」
江随欺负我,他也欺负我,全世界都欺负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凌晨四点,我没睡着,我给江随发了条消息:我好像发烧了,头很疼,睡不着。
和以前一样,直到天亮,他都没回,只是让外卖给我送了药。
痛心的同时,我觉得自己行为恶心极了,我该和他分手,划清界限,可我不甘心,我以这样的方式报复江随,到底对不对?
就在此时,顾漫消息进来了。
是我和江随的自拍照。
去年我生日,江随照样没记住,也没给我准备礼物,我等到他 1 点,我生日过了他才回来,我不依不饶地拉着他自拍了一张,用他手机发了个仅我可见的朋友圈,可笑吧?
我倒没想到江随还留着那张照片,大抵是懒得删吧。
可顾漫居然能拿到他手机,查看他相册,我们在一起三年,也只有那次,我用过他手机一次。
「顾笙,你和你妈一样,永远都是被抛弃的对象,不管是江随,还是爸。」
「可惜,和他上床的人是我,他大概连亲都没亲过你吧?」我回。
被我猜中了,顾漫抓狂了,信息轰炸,疯狂辱骂,其中「小三」一个词,让我红了眼。
我的行为我自己都觉得下贱,可我忍不下,顾漫是我肉里的一根刺,江随是我的不甘心,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我都在所不惜。
平复了会儿心情,我去了机场。
等瞥见机场出口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子推着行李箱出现时,我戴好口罩和墨镜,直直撞去。
我跌坐在地上,墨镜摔下,我抓起男子疯狂跑,出了机场,过了马路,进了条僻静小路,才探出去脑袋去看,我松了口气,笑了:「差点被发现,好险好险。」
说完对上男子的愣怔眼神,我松手,满脸歉意:「对不住啊先生,我情况有点特殊,我怕被人认出,没想到把你也拽着来了。」
「顾小姐?」
「你认识我?」我惊讶。
对方脸一红,推了推金丝边眼镜:「你那么出名,我怎么会不认识?对了,我哥哥还和你搭过戏呢,他叫江随!」
「你是江大少的弟弟啊?」我更惊讶,「幸会。」
他腼腆一笑。
「不过你和你哥可一点都不像。」我歪歪头。
江随邪肆、狂妄,永远都是不可一世的高高在上,即便他和你说话,你都觉得距离感十足,眼前的男子温暖,像才出校门的大学生。
我忽然心生罪恶。
他不好意思地笑:「哥哥比我要优秀很多。」
「不会,你这样的性子女生看了都想挼。」说完我真的上手了,我和他都一愣,他脸红透了,我收了手,调侃,「江弟弟,你该不会没和女生牵过手吧?」
「没有。」他脖子都红了。
「那姐姐可占便宜了。」
「顾小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啊?你经纪人呢?」
「本来想一个人偷偷溜出去玩几天,现在看来不行了,我再不回去,要被炒鱿鱼了。」我耸肩,「对了江弟弟,你哥来接你吗?我没开车,我能不能蹭你们车?回到市里我请你们吃饭?」
「我没让我哥接,要不我去打出租车,你等会儿我?」
「好,我在这儿帮你看箱子。」
「对了,我叫苏一鸿,和我妈姓。」他认真,「你叫我一鸿就好。」
说完他脸又红了,真不耐逗,我忍不住笑出声。
我看着他背影远去,脸上笑意淡了。
没错,我是故意的。
昨夜顾昊发给我的相亲对象就是苏一鸿,江家另外一个儿子,我调查了他一下,查到他今天回来。
一切都是我制造邂逅故意设的局,为的就是接近他,事情很顺利,我也很开心,我很久都没有无忧无虑地笑过了,可汹涌的罪恶感扑面而来。
苏一鸿人很单纯,和江随完全不一样,我这样骗他,对吗?
可下一秒,仇恨将我占据,我冲苏一鸿喊:「弟弟,谢谢你。」
苏一鸿扭头也笑,眼底盛满细碎的光。
2
第二天,我的绯闻传出来了,我在机场和一个男人拖着行李箱同上了一辆出租车,疑似恋爱,男人的脸被我挡住了,我虽戴着口罩,可画面很清晰,一眼就能认出。
没错,这也是我精心安排的。
苏一鸿电话打进来时我毫不意外。
「顾小姐,对不起啊,要不是我找的那辆出租车,你也不会被拍,我是不是给你造成困扰了?」
他声音干净又急切,很诚恳,没被世俗浸染。
我头一回感到被人关心的温暖,这是在江随身上感觉不到的,连带心情也好了不少:「没关系的,我还庆幸没拍到你,否则被你女朋友知道,我可真罪过了。」
「我没女朋友。」
我笑了,语带三分调侃:「弟弟,你这话会让姐姐误会你想当姐姐男朋友哦。」
「我不是……我没有,我的意思……」
我笑得更乐:「姐姐还要工作,先挂了。」
点到而止,勾引的第一法则。
只是挂了电话,内心却是无尽的空虚。
我故意传绯闻,不仅仅为了接近苏一鸿,我还想看看江随的反应,他会不会吃醋。
他是星盛传媒太子爷,更是顶流明星,微博上关于我的事传得沸沸扬扬,他不可能不知道,却到现在都没有消息进来。
他不吃醋。
我冷笑一声,给他发消息:「今晚要一块吃饭吗?」
两个小时后江随才发消息来:「好。」
此时我和苏一鸿在一家很私密的餐厅吃饭。
我无心和他继续吃下去:「我临时有点事,要不我明天请你?」
苏一鸿很体谅,他替我递过来餐巾纸,只是神态有几分不自然:「明天我有约,要不改日吧?」
我调侃:「是不是约了小姑娘啊?」
苏一鸿脸又红了,他轻轻地点头。
我笑了:「还真是啊。」
我探过去身子,抽出张纸,替他擦了擦嘴角,我解释:「有茶渍。」
无形的撩拨,他身子绷直,四目相对,他眼底有一瞬间的恍惚,我笑了:「玩得开心。」
说完忽地想到一些事,敛了笑意,在苏一鸿欲言又止的眼神中离开。
家里灯没开,江随靠在沙发上,我走过去,被他拉入怀中,他身上有浓郁的酒气,不知是不是错觉,我感觉他有点颓,我心微微一跳,带着我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怎么喝这么多酒?」
江随桃花眼微眯,勾着我脖子吻了下去,他动作少有的粗鲁,在我迷失在他温柔陷阱前,我脑海里陡然跳出苏一鸿那张干净真诚的脸。
像一记警棍敲在我脑袋上,罪恶感涌上心头,我推开江随:「出什么事了?」
「你休息三个月吧,你出道这么久,也累了。」
「我刚签了合同。」
我心里有预感,却不敢信,直勾勾地盯着他。
江随直起身子,低垂着眼眸,看不出情绪:「让顾漫替你!」
我的世界没有光了。
我是被他一手捧红的,这些年,他给我最好的资源,让我成为一线明星,现在他不捧我了,我像一条丧家之犬。
我虽从未告诉他我和顾漫的纠葛,可他知道,我从不回顾家,从不喊顾漫姐姐,他知道我恨那个家,恨她们。
她却让顾漫替我?
但凡他心里有我,又怎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我居然还在期待他会吃醋。
看啊,舔狗舔到最后,只剩羞辱。
我出奇地冷静:「江随,你看见绯闻了吗?」
「恩!」
「你在乎吗?」
江随长腿交叠,昏暗光线中,他脸清隽得不像样子,也绝情得可怕:「笙笙,绯闻而已,你觉得是真的吗?」
我想起我经纪人告诉我,有一次她和公司员工传了绯闻,第二天她老公就杀到公司守着她,是足够信任,还是根本不在乎。
我痛得没办法呼吸:「你爱我吗?」
「当然。」
我觉得他不爱我。
我在报复他的同时何尝不是在找他爱过我的痕迹,我想让他后悔,我想让他挽回我,我错了。
「江随,你可能从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江随眸光微闪,可下一秒,脸上恢复平静。
「可惜被你亲手毁了!」
「我不要你了。」
「江随,我们分手!」
我拽下脖子上他送我的项链,脖颈上划出一道红痕,火辣辣地疼。
我摘掉耳环,脱掉鞋子和身上长裙,只剩一件吊带打底裙,我翻出包里自己的手机,除了打底裙和手机,其他都是他给我买的。
他静静看着我做这一切:「顾笙,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出去的后果?我不会替你善后!」
我讽刺地笑:「你记住,是我顾笙,不要你江随的!」
说完我转身出去。
大雨倾盆,路上没有行人。
我站在楼下,看着九楼站在窗边的江随,他冷漠地看着我,一如当初我对他一见钟情,他也是这样淡漠的神色。
我就这么走回我住的地方,在小区门口遇见了等我的苏一鸿。
他眼底的震惊和心疼掩饰不住,却也没忘记观察四周,怕我被别人看见。
他脱下身上外套裹在我身上,伞全部倾斜来,他拥着我的手抖得厉害,嗓音哽咽,「先上楼。」
「你先去洗澡,不然会着凉的。」
苏一鸿替我试了水温,一个大男人,眼眶居然红了,我心微微一颤,愧疚的同时是感动。
妈妈走后,有多久,我没被人这样关心过,我是不是该和他坦白,我其实骗了他。
他试好水温就出去了,我躺在浴室里,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
就在这时,顾漫的消息进来了。
「呦,还以为你多能耐,这么快就被抛弃了?就算你们睡过又怎么样?你真以为你在他心里是特别的存在?不自量力!」
顾漫知道了,是江随告诉她的吗?
我冷笑一声回复。
「也恭喜你,一代更比一代强,当小三的功夫炉火纯青!」
气得顾漫
我没理会,我想起我妈。
我妈结婚后,听从我爸的花言巧语,在家当了全职主妇,好好的一个研究生,就这么荒废了岁月。
当第三者出现时,她根本无力招架,我妈也才知道,原来我爸早就和那个女人成双入对了,重要场合也会带她出席,而且,在我妈之前,我爸就已经和那个女人先生下了女儿,所有人都骂我妈是无耻的插足者,是破坏别人的小三。
没人知道,是我妈先遇见的我爸,更没人知道,她才是正儿八经的顾夫人。
「明天相亲,你别忘了去了给我拿出态度,要让我知道你随便敷衍,丢了我的脸,你看我给不给你房子,学学你姐姐的知书达理,都不知道你妈怎么把你教成这样?」
他还有脸提我妈。
我把唇瓣咬出血,才忍住怒意,妈妈留给我的公寓没拿回来,要忍耐,我反复告诉自己,回了一个「好」字。
恨意和贪欲交织,我忽略了对苏一鸿的愧疚。
当我裹着浴巾出去时,他捧着姜汤刚好从厨房出来,他脸红了,目光闪躲:「先把姜汤喝了,我去煮面。」
他慌得不成样子,他渐渐沉沦,我却高兴不起来。
香喷喷的面端出来时,我才发现我真的饿了,他手艺很好,食物的熨帖让我情绪好了很多。
我笑:「吓到你了?」
苏一鸿凝视我许久:「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那个样子回来?」
我自嘲一笑:「和家人吵了一架。」
我又一次撒谎了。
苏一鸿也不知道信没信,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我,他不说话的样子让我想起江随,我心烦意乱,起身要进屋,他却忽地说:「你不问问我今晚怎么会在你家楼下吗?」
直觉告诉我不要问,可我还是问:「为什么?」
「我想告诉你,明天我的确约了女生,不过我是去相亲,可我现在不想去了。」
他有些急切。
我当然知道他去相亲,相亲对象还是我。
可我当做不知道,又是一个谎言。
不知为何,他说不去,我心里竟然轻松很多,可下一刻我说:「还是去吧,爽约了不太好!」
苏一鸿眼神暗了一瞬,欲言又止。
男女之间就那么点事,我听懂他没说完的话,我一心一意勾引他,如今成功一半,我却不想继续了,我只觉得累。
半夜,我做梦了,我爸带着那个女人和他们的女儿登堂入室,我妈眼底都是绝望,以及雨夜里,我妈从五楼一跃而下的场面。
「妈,别走……」
我伸手去抓,可怎么都抓不到我妈。
我哭着惊醒,满室黑暗,恐惧和痛楚席卷全身,却在下一刻,小夜灯亮了,黑暗中那双纯澈的双眼渐渐清晰,带来满室光亮,亦在我心上洒了温暖。
苏一鸿没走。
他握住我的手,柔声安慰:「别怕,我不走。」
我愣怔地看着他。
直到他伸手贴在我额头上,说我发烧了,我才后知后觉浑身不舒服。
我不愿意去医院,苏一鸿忙前忙后,冒雨替我买药,盯着我吃下,守在我床边,每隔一段时间给我量一次体温。
我睡不着,他给我讲他在国外的故事。
「所以,有那么多女同学追你,你都没有想交女朋友的想法?是在等谁吗?」我故意调侃,伸手捏了捏他脸。
他实在太像刚毕业青涩未褪的大学生了,脸上还有奶膘。
他微微愣怔,目光灼灼地看着我:「现在有了。」
我有些慌,装作不知道,打了个哈哈说困。
他落寞一笑,替我掖好被子。
「我就在外面,你有需要叫我。」
等他出去,我才敢正视内心。
已经很久没人待我这般好了,我甚至分不清楚,到底是目的多一些,还是好感多一些,抑或是别的什么。
我动摇了,要坦白,还是继续下去。
4
第二天起床时苏一鸿走了,桌子上有他做好的早餐,还放了张纸条。
「乖乖吃饭,我会检查的。」
我笑,一张纸条竟被我读出宠溺意味。
吃完早饭,我去了公司,顾漫已经到了,准备顶替我新剧的位置,我却突然出现,说合同照常履行,导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只说内部再开个会,让我和顾漫再沟通沟通。
开会的目的无非是问江随现在捧谁而已。
我不在乎。
我虽然是江随捧起来的,可我有实力,否则这几年根基也不会这么稳。
「顾笙,劝你还是先回去吧,免得待会丢人现眼。」顾漫趾高气扬道。
我没搭理。
没过一会儿导演出来,很是为难地看着我:「我手里还有一个剧本,要不你休息几个月,等拍完手里的戏,我再和你签?」
顾漫嘲笑出声。
我知道导演是江随授的意,他不让我抢顾漫的。
「导演,我是签了合同的,如今你们临时换人说不过去吧?要不这样,我和顾漫公平竞争,你觉得如何?」
还没等导演发话,我给他看微博:「要是不行,我就让广大网友替我评评理。」
一旦闹大,就不是违约金能解决的事了。
导演只说再商量一下,我以为江随会让导演直接违我的约,结果却是试戏。
毫无悬念,我胜出了,顾漫脸跟打了霜的茄子一样。
「就当我送给你的。」顾漫离开时故意凑到我耳边,「你还不知道吧,昨晚江随去我那儿了。」
我心微微一颤,脸上却笑:「一双破鞋,你倒是穿得挺开心。」
破鞋刚好过来听到。
顾漫努努嘴站到江随身边,江随看我的目光有些沉,以前他从没替我撑过腰,换成顾漫,他倒是不吝啬,我挺直腰背,径直掠过:「导演,请假一天。」
不爱江随,好像也没那么难。
我去相亲了,和苏一鸿。
只是我没想到,苏一鸿不想相亲,让江随代替他。
江随看见我,一点都不意外,更像早就知道。
他双手插兜,凉凉地看着我,坐都没坐:「顾笙,挺能耐啊,和我弟相亲?他知道你爬过我的床吗?」
「顾漫又知道你爬过我床吗?」
他眸子里那股子邪肆涌上,给人无形的压力,他插兜笑:「报复我?恩?」
我拿起包要走,他大步绕过来扣住我手腕,眼底有警告:「离他远一点!」
即便那晚我俩决裂,我都没从他眼里看见怒火。
我找到了报复的快感,笑了:「我喜欢苏一鸿,想和他在一起,不行吗?」
「顾笙!」暗涌席卷了他的眼眸,江随整个人都阴沉下来了。
「你算什么东西,我们已经没关系了,你说的我就要听吗?你无权干涉我的人生。」我甩开他大步往外走。
拉开包厢门,苏一鸿就在外面。
「笙笙,你怎么在这儿?」苏一鸿就在外面,他明白过来,眼底掠过一抹惊喜,「原来和我相亲的人是你啊?」
随即又有愧疚:「抱歉啊,我不知道是你,我还以为……所以我让我哥替我来,哥,你俩怎么了?」
我很紧张。
江随知道我接近苏一鸿是为了报复,他会不会说出去?
我身子微微颤抖,这一刻我才明白,在和苏一鸿相处中,我心态渐渐发生改变,除了害怕被揭穿,我更怕他失望的眼神,虽然我分不清那到底是好感多一些,还是我贪恋他给的温暖多一些。
江随看着我,眼神幽幽,好像要看进人骨子里,惹得苏一鸿目光狐疑地在我俩之间流窜。
「哥。」
「走了。」很不耐烦,很烦躁的一句。
江随离开了。
「谁惹着哥了?」苏一鸿嘀咕,「哥以前脾气不好,也没这么不好啊。」
他说完也没放在心上,眼神和煦,黑且亮的眼睛看着我,情愫外露:「我要知道是你,我就不会让我哥来。」
我懂他意思,可我没接话,我烦躁,跟心放进滚锅一样,火辣辣地难受。
「笙笙,要不要喝杯咖啡?」
「我有些头疼,想回去了。」
苏一鸿小兽一样亮的眼睛暗下去了,他把我送了回去,我实在没心情应付他,我脑子里跟被扯乱的棉线一样,乱。
从一开始故意勾引苏一鸿,我就在等江随发现,这一天真的到了,却没有我想象中的畅快,我心里反而空了一块。
是不是从一开始我的办法就错了?
还没等我想清楚,新戏开拍了,是都市剧,场地就在市区,和我搭戏的男一是我学校的师兄,齐妄。
「送你。」结束一天拍摄后,他塞给我一大束玫瑰,神态忧郁,「晚上烧烤去不去?」
「不去,回家补觉。」我晃晃花,「你表白又失败了?」
齐妄无语望天:「人艰不拆啊。」
说完摆摆手,潇洒钻进自己房车,我也回去了,上车时,我看见一抹熟悉的人影,过去看却没人,等我回到家开门时,苏一鸿满是哀怨的眼神映入眼帘。
「怎……」
他猛地扑过来,把我抵在门上,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浓浓的情绪。
「姐姐。」
苏一鸿比我小,可小崽子很端正,从不在我面前承认自己小,一声姐姐带几分撒娇,几分委屈,喊得我心神一晃,腿都软了,眼前一黑,湿漉漉的吻覆下来,他吻得毫无章法,我嘴角都被他咬疼了,推开了他。
苏一鸿脸上有潮红,他害羞得要命,可很大胆:「我看见那个人和你表白了,你能不能也给我一个机会!」
他这是借着吃醋和我表白吗?
「顾笙,我喜欢你,从见你第一面我就心动了。」他急急地想从我这里得到一个答案,「我虽然比不上那个人有钱,可我有稳定的工作,心理医生薪资很不错的,以后你要是还想当演员,我支持你,你要是不想当了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我可以养家。」
5
做自己喜欢的事吗?
我考大学时,顾昊一心让我学金融,得知我改了专业后,断了我的学费,大学四年我学费和生活费都是自己赚的。
毕业后当了演员,和江随在一起,他给我很多,可也从没问过我想要什么。
原来被人重视,妥善放在心上的感觉是这样的。
眼泪落下,苏一鸿慌了,他手足无措地安慰我:「对不起笙笙,我今天去横店只想远远地看你一眼,我担心你不好好吃饭,却没想到看到那一幕,我吃醋吃昏了头了,我……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都不说这些了……」
我抱住苏一鸿,吻了上去,他后背僵直了。
「他是我师兄,玫瑰花是别人拒绝他不要才给我的。」
苏一鸿惊喜,吻了下来。
吻了许久,他放开我,眼神直白且灼热。
好像太快了,好像又合情合理。
他眼底有狂喜,又吻了上来。
我想,我该告诉他的。
就在我开口我有过男朋友时,他却停了动作,他替我整理好头发:「你拍了一天戏了,我去给你做饭。」
说完转身出去,隐约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我的确很累了,挨着枕头就睡。
以后很长一段时间,苏一鸿都会过来做饭,有时候我忙得回不来他就让人送过来,他对我越好,我心里的愧疚越重,好几次我都犹豫,要不要告诉他。
直到有一天回到家,满地的鲜花蜡烛,苏一鸿手捧一束玫瑰,单膝跪在地上。
「笙笙,嫁给我吧。」
每个女孩都期待这样的浪漫,我也不例外,可我却慌了,只有我自己知道,这场感情里我有多不堪。
「给我点时间。」
苏一鸿眼底的光暗了,他看了我良久,温和笑了:「不要让我等太久。」
他走后,我想了很多。
我想找个时间告诉他。
做出这个决定,压在心里的巨石忽然没了,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我给他发消息约他,江随信息却先进来了。
「别答应他的求婚。」
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想起江随了,以至于我都没想起,江随和顾漫早已经解除了婚约。
我没理会,约了苏一鸿后天见面。
苏一鸿很久没回,我有点慌,控制不住地乱想,江随会不会和他说什么?他为何一直不回我?
等待好像是我的宿命,我没安全感极了,却什么都做不了。
我忍不住了,刚想打电话过去,苏一鸿回
「抱歉啊笙笙,后天我有一个心理咨询,我们改天好不好?」
他没不理我就好,我松了一口气:「好。」
第二天我出门,看见靠在墙外的江随。
他来了很久,头发乱糟糟的,眼底有血丝,即便这样,也不显狼狈。
他盯着我看了会儿,像蛰伏的猎物,忽地伸手扣住我手腕,把我抵在墙上:「我们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
「他和你说过他的事吗?你了解他多少?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想和他结婚?」
「我不了解你也和你在一起三年,江随,适可而止吧,你现在在骚扰你弟弟的女朋友。」
他笑,嘲讽我之前没和他断彻底又勾引苏一鸿的事。
「滚开!」
江随的骚扰让我十分不爽,以至于我一整天都挺没状态的,导演不好说我,只说让我休息,我睡了会儿,经纪人告诉我有人探班,还送了花,问我要不要见。
花上落款只有一个「苏」字。
我出去了,没见到苏一鸿,是个比我年纪小一点的女生。
「顾小姐,你是不是要和苏一鸿结婚了?」
「你是哪位?」
我心里有点不舒服,她和苏一鸿什么关系?怎么知道的?
女生四处看了看,小声说:「顾小姐,千万不要和他结婚,你会后悔的。」
没等我回答,她转身跑了。
6
我想问问苏一鸿认不认识那个女生,给他打了电话,没人接,信息也没回。
等我结束一天的拍摄,已经凌晨四点,第二天又要投入拍摄,等我忙完,我和苏一鸿已经整整一个星期没正儿八经地聊过天了,就连我和他约好要和他坦白的那天都因为各自有事没去成。
哦,有一次半夜,我睡在剧组,接到他电话,他好像喝了点酒,问我为什么会喜欢他?
我旁边有人,不好回答,搪塞了他几句,后来他又说了些话,我记不太清楚了,依稀是没想到他这样的人会遇见爱情。
我终于杀青了,给苏一鸿发了消息,我告诉他,求婚的事我考虑清楚了,可我要先告诉他一些事,如果他能接受,我们就结婚,他回得很快,说来接我,让我等他。
来的人却是江随,他手里拿着苏一鸿的手机,我和他上了车。
「他呢?」
江随没回答。
「苏一鸿呢?」我心里很不安。
江随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出国了!」
我猛地看向他,他表情认真,不是开玩笑,我眼泪瞬间下来了。
「他为什么要出国,是不是你?」
江随瞥了我一眼,递上纸巾:「忘了吧。」
「我要给他打电话。」
电话拨出去,铃声响了,我才反应过来他手机在江随手上,我找不到他了。
明明说好要见面的,明明说过,我可以不当演员,去做我喜欢的,他都支持。
我情绪控制不住,去拽车门把手:「停车。」
江随没停,眸色晦暗地看了我一眼,驶上了机场高速。
「你是不是,告诉他了?」我能想到的原因只有这个。
江随嘲讽一笑:「顾笙,在你心里我就那么卑鄙吗?」
我沉默。
这的确不像江随做的事,他若是想,会直接抢。
直到机场,我们再没有别的话。
机场人很少,可我还是被认出来了,不过江随在我后面,很快人都被他吸引走了,我疯狂跑进去寻找苏一鸿的身影。
可我找遍了整个机场,都没有看见他。
机场人来人往,我不敢哭出来,压抑得难受,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有个温柔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小姐,有位先生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
我接过,是张纸条,只有「祝你幸福」四个字,是苏一鸿的笔迹,他就这样离开了我的世界,没有一个缘由。
回去的路上,江随自嘲地笑:「顾笙,我没想到你认真了。」
他还说:「他不适合你,他早晚是要离开的,笙笙,玩够了就回来吧。」
他以为我是他吗?
江随执意要送我回我住的地方,我不肯,他就跟着我,进屋时,我看见顾昊气冲冲地坐在沙发上。
他见我回来,一巴掌甩过来,阴沉着一张脸:「之前不是说快要结婚了吗?你到底做了什么把苏一鸿气走了?你也不看看你这抛头露面的身份,有几个清白人家的公子哥会要你?我好不容易给你安排的婚事就被你这么给毁了,早知道我就不该把你生下来,丢人现眼的东西,你妈的房子你想都不要想,我不会给你的!」
「你不配提我妈,要不是你出轨搞了外面的小三,把你们的野种带回来,我妈会死吗?从小到大你管过我吗?我小学到高中家长会你哪一次去过了?我大学你给过我一分钱吗?我早就不是你女儿了!」
「畜生!」顾昊气得抬手还要打我,被进门的江随拦住了。
江随那双深邃桃花眼第一次有了裂隙,他只知道我和我家里关系不好,却不知道是这样不堪的一幕。
我唯一的骄傲,就是没告诉他这件事。
现在的我什么都没有了。
「你最好打死我,否则我一定会替我妈报仇的!」
「你……」
「江伯父,打我的人之前是不是得先问过我?」江随不笑时就给人距离感,此时阴沉着脸,顾昊这个在商场摸爬滚打多年的人在他面前居然弱了气势。
「你不知廉耻,你勾引你姐夫?」顾昊不敢迁怒江随,不遗余力地骂我。
江随脸更难看了:「江总,我和顾漫的订婚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心里清楚!」
顾昊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脸色极难看地离开了。
江随不走,我懒得和他纠缠,把自己关进房间。
我一遍遍看我和苏一鸿的信息,我想起在车上,我问江随苏一鸿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他说,苏一鸿不想让我问,让我尊重他的意思。
他连手机都没带,他彻底斩断我和他之间的一切。
也好,我和他在机场开始,也在机场结束,我利用他,欺骗他,他没遵守承诺,互不相欠了。
苏一鸿走后不久,我没继续拍戏了,我想为自己而活,我开了一家咖啡馆,认真做咖啡。
江随偶尔来坐坐,我没见他。
齐妄也来,还是老样子,送不出去的玫瑰摆在我店里,和我倾诉爱情的苦。
「笙笙啊,你说我好歹也算一流明星,她知道我身份后不是该欣喜吗?怎么反而避我如蛇蝎了?」
这题我会。
「大概没安全感吧。」
齐妄显然不懂我在说什么,趴在桌子上叹了一口气:「你呢,不是说要给我介绍你小男朋友吗?」
提起苏一鸿,我还是心痛,也许才被江随狠狠伤过,苏一鸿带给我的痛好像就显得不那么沉重了,我笑:「传染了你的霉运,分手了。」
他无比同情地看着我:「再过十年,我俩要是都没另一半,就凑合过算了。」
「行啊,不过先送我回趟顾家。」
「斗渣爹啊。」
齐妄知道我的事,他和我同病相怜,只是他有个很好的后妈,他在外面等我:「你要是超过一个小时不出来我可就报警了啊。」
「半个小时就报警吧。」
半个小时后,他报警了,我被 jc 扶着出来的,一块出来的还有顾昊和母女俩,母女俩也没好到哪里去。
「你这脸……」齐妄倒抽了一口气,还没等他从警察手里接过我,被人推开了,江随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动作轻柔地把我护在怀里,脸色阴沉:「你就找了这么个玩意?」
他时不时去我咖啡店,我烦了,让店员转告他我新找了男朋友,让他滚蛋。
7
我们去警局做了笔录,顾昊脸十分臭:「我这女儿十分叛逆,也怪我,她妈走得早,她一直记恨我给她找了后妈,这不,一言不合就动手,就成这样了。」
「是一家人那就更不该打架了,多伤和气。」
倒不是 jc 不管,这种家庭纠纷多以调节为主。
「不是 jc 叔叔,我家笙笙脸都被抓成这样了,不把人关个几天吗?」齐妄凑上前问。
「你看看那两个,你觉得谁伤得重一点?」jc 指指那对母女,我先和她们母女打起来的,顾昊后面才来,虽然三打一,可齐妄报警报得及时,我伤不算很重。
我冷静地递上了录音笔:「不是家务事。」
「顾笙我告诉你,公寓是你妈留给你的没错,还是我故意给你妈下了套让她把公寓写了我名字,老子就是不给你!」
「我还告诉你了,就算你妈是我们气死的又怎样?你能怎么办?你别忘记了,你都是老子生的,要没有我,你能有今天?我养条狗都比你亲。」
「你最好给我安分点,否则就给我滚出去。」
录音笔里话放出去,全场寂静无声,顾昊脸扭曲得难看。
他被带去进一步问话了,我也要更加详细地做笔录。
房产过户时,顾昊牙咬得咯咯作响:「从今以后,我没你这个女儿!」
「那可真是我的幸运!」
齐妄乐得不行,搭住我肩,故意替我气顾昊:「笙笙啊,愿不愿意跟我回家?我爸妈早就想让你去我家了。」
「好啊。」我笑,他帮我,我自然要回应。
顾昊一言不发地走了。
出去时,我和江随四目相对,他目光深邃地看着我,不知在想什么。
「走吧。」
「手放开!」擦身过去时,江随拍掉齐妄搭在我肩上的手,出声警告:「不想拍戏了吗?」
齐妄佯装害怕的样子,拍拍小心脏,无比委屈:「小笙笙,他威胁我,我好怕怕。」
被他一搅和,我心情好很多了,我拍拍他脸:「不怕,我养你。」
江随脸黑得彻底。
我搬进了我妈留给我的公寓,公寓不大,却很有安全感,我准备再回一趟顾家。
自上次进警局后,我总有种感觉,顾昊有很重要的事瞒着我,我要弄清楚,不过回顾家大打一架,我脸一直没恢复,也就一直没出门。
江随来找我的次数越来越多了,我没让他上门。
「顾笙,下来,我们谈谈。」
「顾笙,我有话和你说。」
「顾笙,我后悔了,我们重新开始。」
「顾笙,我和顾漫没有什么,你听我解释。」
我一一忽略。
这天,齐妄拎着烧烤和酒来我家了,他坐在沙发上开了瓶酒:「江随在楼下,他看见你给我开门脸都绿了,哈哈哈哈,那样子活像老子给他戴了绿帽子,不过话说回来你藏得可真够深的,要不我今晚不回去,看他什么反应?」
「好啊。」
我烦江随烦得不行,让他知难而退更好了:「不过你不怕你家姑娘吃醋?」
齐妄脸上的笑垮了,过了会儿才打起精神:「我就不信了,我还刺激不了她。」
说完拿出手机拍了我俩的自拍直接抖朋友圈了,仅江随和备注叫「小仙女」的可见,还故意提到了江随。
三秒后,江随电话打进来了。
我没接,又过了会儿,大门被敲响:「顾笙。」
「有口红吗?」
「干吗?」
齐妄接过,在自己嘴巴上涂抹了厚厚一层,亲在自己手背,又抬起手背印在他脖子上,扯开衣裳,擦掉嘴上和手背上口红,大摇大摆地去开门了。
「说真的,我听你说我都觉得他渣,等我给你报仇。」
说着就去开门了。
「顾笙。」江随进来的脚步在看见齐妄脖子上的口红印时顿住了,他满脸阴鸷,抬手一拳打过去,我担心齐妄吃亏急忙过去阻止,齐妄跑得比兔子还快,窜我身后躲着了:「笙笙,保护我。」
我:「……」
江随眼底风雨欲来,他冷笑:「顾笙,你就找了这么个东西?躲女人背后?」
齐妄不怕死地伸出脑袋:「也总比你江大少明知道她忌讳什么,还让她当你地下情人,还和她仇人纠缠不清楚强。」
屋子里安静了。
江随好像被触到了逆鳞,眼眶猩红。
齐妄知道失言:「对不住啊笙笙。」
「没事,你先回去吧。」
齐妄走了,就剩我和江随。
「江随,我不希望你干涉我生活。」
当初知道他和顾漫的事,他这样对我说过。
他眼底有什么东西破裂了,末了,自嘲一笑:「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我爱过你,也恨过你,到头来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江随,别来找我了,我现在过得很好。」
「这样,够吗?」
他屈膝,缓缓跪了下去。
江随这样的人,有自己的骄傲,从来都是他掌控别人,他从没有服软的时候,却给我跪了。
当初我想过让他后悔报复他,这会他后悔了,我目的达成了,我心里畅快极了,却在下一刻,被说不清楚的情绪占据。
解恨,迷茫,痛苦,震惊。
我真不想和他纠缠了。
「你走吧。」
他盯着我,眸光微闪:「这样都不行吗?」
江随走后我失眠了,整宿睡不着。
半夜齐妄发给我消息:啧啧,老子有生之年居然看见江随给人下跪,牛逼啊顾笙,可惜从猫眼看的,不能拍照。
8
第二天,我飞云南了,去了洱海,爬了苍山,看了卢沟湖,攀了玉龙雪山,一个月,我手机没有开机,偶尔开机,也只是回复些消息。
我肉眼看着江随的消息从 1 跳到 99+,一如我当初给他发消息,不管怎么发,他基本都不回我。
「笙笙啊,对不住了,江随那狗不知道从哪打听到我在追人,知道我俩是假的,他逼问我你去哪儿了,我要是不告诉他,他就要把我的事全部告诉她,我扛不住了,你自求多福吧。」
「笙笙,江随已经飞丽江了,你保重啊。」
昨天的消息,我咬牙,齐妄这坑货。
我迅速收拾东西离开民宿,刚出大门,看见一双逆天大长腿。
江随逆着光,一身休闲装,身上带了烟火气,五官更加清隽,依旧是当初我爱而不得的模样,可我现在不想见他。
「好巧啊。」
巧个屁。
我也懂了,不管我怎么避,他都能追来,我干脆不理,回了民宿,他似乎改变了方式,没像之前一样纠缠,安安静静地跟着,还在我隔壁要了一间民宿。
我出门散步他没跟,我去古城逛他也没跟。
古城人很多,我买了件民族服换上,搭了件披风,当地的阿姨给我编了彩辫,不少人认出我,和我合影。
我一路逛一路拍,等太阳落山,我发现我在古城里迷路了,手机电量只剩百分之三了,不过我不着急,这么多人,随便问问都能找到出去的路,更何况古城的夜更加热闹,我转去小酒馆喝酒听民谣。
等我回去时已经十一点了,管家小姐姐留了饭,陪我在院子里吃。
三菜一汤,味道很好,我吃得很满足。
「是你男朋友做的。」管家小姐姐看了眼楼上,「他一直在等你,见你一直没回来,去大门口看了好几次,要不是我一再保证古城晚上很安全,他都要去找你了。」
江随做的?
江随不会做饭,和他在一起时,都是我给他做,他连洗碗都不会,他什么时候学会的?
「你们吵架了吧?我看他一直盯着手机,好像在等你消息。」
多可笑啊,以前盯着手机等消息的人是我。
我笑笑:「我男朋友死了。」
管家小姐姐脸上情绪有一瞬间的龟裂。
江随就站在二楼,我当没看见他,进自己房间。
「顾笙。」他拉住我手,「以前的我很不好,没照顾你感受,也不懂你想要什么,我很渣,我承认,如你所说,以前的江随死了,现在的江随,你要不要?」
「不要!」
我回去了,没告诉江随。
齐妄又来了,不同的是这次带着她女朋友,很乖巧,很腼腆,怯生生地喊我「笙笙姐。」
「屋里有给你的礼物。」我对齐妄说。
他去拆礼物了。
「齐妄人很好,也没有别的女人,别怕,好好把握。」
小姑娘被点出心思,脸红得不行,她认真地问我:「真的吗?可我担心,我只是他排遣寂寞时找的,我的身份,配不上他。」
说完她低下了头。
我把我的事告诉了她,她睁大了眼:「啊?你这么好,那个人怎么忍心啊?后来呢?」
我摇头:「没有后来。」
小姑娘想了会儿,郑重点头:「我明白了笙笙姐。」
当天晚上齐妄发消息过来问我白天和他女朋友聊了什么,怎么小丫头不怕他了。
我回了一句:「你难道希望她怕你?」
齐妄很久才回,语气里掩饰不住地欣喜:「改天请你吃大餐。」
「吃喜糖吧。」
「行。」
门响了,我边聊边开门,是江随,他拎着菜,他脸皮越发厚,不管我怎么赶怎么说难听的话都不走:「来给你做饭。」
不等我回答,进了厨房。
还是三菜一汤,我没动筷子,他好看的眉眼染上一层郁色:「不原谅人,饭总该吃吧?」
我笑笑,拐进厨房,他跟着我进去,眼睁睁地看我把辣椒、芥末、酱油、醋、盐、糖、耗油混合在一起递给他。
「不是要道歉吗?做几顿饭怎么够?」
他眸色沉沉地盯着我,接过碗:「吃了就原谅我吗?」
「那可说不准!」
一个连路边摊都不吃的人,怎么可能吃这些东西,明显故意的。
可下一秒,他吃了一口,只一口,他脸色大变,我心微微一颤:「你疯了吗?」
「如果你觉得好受一些,那我吃。」
他把那碗混合料全吃了,难受地去卫生间吐,他半跪在地上,狼狈不堪,我心里堵得慌,我接了杯水拿了纸,犹豫了会儿,放回原位。
等江随出来,眼睛全红了,他靠近强硬地把我拥入怀,低头吻我,我躲闪,他箍住我手,我躲不开干脆也不躲,和他吻着。
「原谅我了吗?」他从后背抱住我,下巴靠在我肩上。
我凉薄地笑:「你要是愿意,我可以考虑让你当我情人,不过你要乖,不准过问我的事,也不准干涉我和别的男人,否则随时滚蛋。」
他身子僵了,缓缓直起身子,他苦涩一笑,眼神格外复杂。
他沉默良久,久到我认为他会摔门离开,却听见他说了一个「好」字。
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也当吗?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我以前不懂爱,我在意你自己却不知道,等我发现,你已经走了,笙笙,你教教我好怎么去爱?我认真学。」
「江随,别犯贱!」
他脸笼罩在阴影,辨不出情绪,他松开我:「是我自作自受。」
那天后,他没再出现。
直到齐妄给我打电话。
「顾笙,江随啥情况?他不去骚扰你怎么跑我这儿来了?他天天找我喝酒,喝醉了还赖着不走,搞得我女朋友怀疑我和他有一腿,你行行好,赶紧把他给领走。」
江随就是故意的。
我打电话给他经纪人,不接。
我不得不去接他。
这狗!
去到齐妄家时,江随躺在沙发上,西装扔在地上,衬衫扣子胡乱地系着,地上丢着许多酒瓶,下巴也生了胡茬,这样狼狈的他,我第一次见。
我踢了齐妄一脚:「你就不能不让他进门?」
「他天天蹲我我有啥办法?笙笙啊,实在不行你收了他吧,虽说他以前是挺渣,可现在感觉改得还行?实在不行,你也抛弃他。」
「送你要不要?」
我接了杯水,往江随脸上洒去,他被刺激醒,双眼迷茫地看着我。
「行啊,你不就是想我原谅你吗?你脱了衣服裤子,围着小区跑三圈,做到我就原谅你。」我快被烦得神经衰弱了。
10
「真要做得这么绝?」
「怎么?不敢了?」
我有报复的成分,可我更想看看,他的底线在哪里。
江随沉默了许久,才开口:「别骗我。」
说完开始脱衣服,齐妄目瞪口呆。
「笙笙姐,你来了?」齐妄女朋友探出颗脑地,被他摁回去了,「辣眼睛,别看。」
他自己倒看得津津有味。
江随脱得真只剩一条四角内裤了。
我:「……」
然后,我和齐妄眼睁睁地看着他就这么拉开门出去了。
「不是吧,这么豁得出去。」齐妄兴奋地拿出手机跟着记录去了。
我站在窗前看着楼下,很快江随身影出现,他真的开始跑了。
「笙笙姐,我听妄哥说了你们许多事,他以前可能挺渣的,可我感觉他现在很在乎你,你要不要考虑看看?」
我没说话,拎起包:「告诉齐妄,把人轰出去,我回去睡了。」
第二天,我接到电话。
江随被抓了。
他大晚上只穿条内裤围着小区跑,刚好撞见晚归的女生,以为他性骚扰,当场就报了警,还有老人看见了,以为从精神病医院出来的,还感慨那么帅的小伙子怎么就疯了呢?
而且江随还被拍了视频放在网上了,虽说脸被打了马赛克,可熟悉他的人哪里认不出来?
以江随的手段,他很容易撤掉视频,可视频挂了三天,热度一直往上涨,也没见他撤。
我才意识到,他是真的变了。
第四天,我收到了他消息:「我做到了,你要守承诺。」
「不守又怎样?」我回。
对方没回消息了。
我没想到,隔天我接到店员电话,江随去我店里干起了后厨工作,关键那货不会,帮了不少倒忙,后厨一塌糊涂,店员让我赶紧过去把他带走。
我咬牙,他成心不让我好过。
我杀去店里,他端出了一杯咖啡,心形的花样,褪去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样子,多了几分平易近人:「你试试。」
我愣怔地看了他许久:「你回来了?」
江随脸彻底黑了,重重放下手里咖啡。
他抵着后槽牙许久,没能忍住,直接把我拽进杂物间了,他力道大得粗鲁,弄得我挺疼的。
「疯了吗?」
我被他死死摁住,他垂眸吻我,手很不安分地在我身上点火,我被他触碰到敏感处,难受得要命。
很久,他才停下来,轻喘着气,薄荷味的气息洒在我身上:「顾笙,你他妈把我当成他?你他妈把我当成替身是吗?」
「不愿意就滚!」
没错,我是故意的,我还不至于把他们弄混淆。
「我没碰过顾漫,甚至没去过订婚宴,就那照片他妈都是 P 的,当初故意砍你戏份也是因为公司有危机,不想让你卷进去才砍的,我之所以默认和她订婚,我不过是想要股份,那股份我还给了你!」
我想起分手时,江随给我寄了东西,被我退出去了。
「顾笙,老子是错了,我没改吗?从没人教过我要怎样爱人,我在学,我做得不好你就不能教教我吗?你他妈连个机会都不给我!」
「我疯了才会这样什么都不管跟在你身边。」
他说完又来吻我,比之前温柔多了,可下一刻,唇瓣传来剧痛,铁锈味在口腔内散开,我抬脚踹他。
他没躲,我踹中那个位置,疼得他弓着身子,脸色发白。
「你别装!」
江随靠着墙缓缓蹲下,没理我。
我拉开门出去,店员八卦地过来:「笙笙姐,没事吧?」
「别理他。」
15 分钟过去了,江随没出来,我忍不住开门,江随身子一歪,倒了出去。
他被我踹进医院了,还是那个地方,医生给他吊了针水后很无语地看我:「小姑娘,情侣间吵吵就行了,你踹哪儿也不能踹那里啊,真要踹坏了,那可是一辈子的事,你下半辈子也不好过啊。」
我:「……」
江随住院学乖了,毕竟是我踹的,我给他送一日三餐,他安安静静地吃,时不时看我一眼。
直到有天我忍不住了:「你一天天跟个怨妇似的看什么看?又没把你踹废,矫情个什么劲?」
他神色幽幽:「废了!」
「没废!」
「废了!」
「那你和我试试!」
「试试就试试!」
11
说完这话后我怒了,江随得逞地笑,我气得抄起椅子砸过去,护士刚好进来,阻止了他二次受伤。
我下楼给他买水果再上去时,看见他爸妈来了,我没进去,在门外等。
没过多久,里面却传来了吵架声,声音越吵越大,惊动了护士,好一番劝夫妻才出来,我避开了,她们没见到我。
进去时我拉住护士问:「里面怎么回事?」
护士一脸无奈:「他们来了四五次了,每次待不到一分钟夫妻就开始吵,到底是来看孩子的还是来吵架的,真搞不懂!」
上次见他父母,明明不是这样的,我想,不仅江随不了解我,连我也不了解他。
我很久才进去,从塑料袋里拿出个苹果,削了个给他,他接过,凑到我嘴边。
「干吗?」
「你吃。」
我狐疑地咬了一口,就见他跟着我刚才咬的地方也咬了。
我:「……」
算了,他爱吃吃他的,反正我不吃他剩的。
「明天我不来。」
江随吃苹果的动作一顿,有点不高兴:「去哪儿?」
「回家。」
「去顾家?」他皱眉,「我陪你去。」
我示意他看针水。
他眉头拧得更厉害:「那就让齐妄陪你去。」
「恩。」
这几天我和他相处得还算不错。
齐妄知道我把他踹进医院,八卦地追问:「笙笙,我也算和江随一块长大,他那个人吧,傲得要死,谁都不放在眼里,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我还没见过他向谁这么低头的,虽然渣是挺渣的吧,不过他也没乱搞男女关系,你真不考虑考虑。」
「再说吧。」
「也行,反正他不开心我就开心,不过我听说他这段时间挺惨的,他想自己开公司,他爸不同意,父子俩打擂台呢。」
「什么意思?」
「江随爸妈经常吵架,一吵架就不管他们兄弟,我记得一次冬天吧,兄弟俩被关在门外,我爸路过看不下去了,把俩人给带回家吃饭了,我就是那会认识他们的,说起来,他爸妈比你爸好不到哪里去。」
我和江随在一起一年时,我提出要去拜访他父母,那会我全身心在他身上,想融入他生活,得到他父母认可,他的回答:「再说吧。」
像一盆冷水浇下来。
之后我故意试探,问以后结婚了是要去他家住,还是自个搬出来住,他反问我为何要结婚,目前的关系不好吗?
还有一次,我给他爸妈买了礼物,他没带回去,我问他理由,他说没必要,气得我好几天没理他。
如今想想,我和他的相处有很多我不知道的隐情。
「对了,就前段时间他不是和顾漫订婚嘛,我听我爸说他们父子又闹了,闹得还挺凶的,好像江随要迁户口,他爸不乐意,还动了手,他爸也是极品,就没见过孩子那么大了还打的。」
「那天是几号?」
「8 号吧,我也记不清楚了。」
不就是顾漫说江随在他那里过夜那天吗?
像嫩芽一样,渐渐破了土,露出本来模样。
「笙笙,你在想什么?」
「我该走了。」
我回了一趟顾家,顾昊没让我进门,顾漫站在门前,阴阳怪气:「听说你又和江随在一起了?」
「关你屁事!」
「你得意什么?那晚上江随亲口和我说的,他对你不是认真的,他只是玩玩你而已。」她不遗余力地让我不痛快。
「哪晚上?」
「8 号,对,就是 8 号,我和他在一起了。」
12
「那你可真可怜,被他睡过了,他还抛弃了你,啧啧,要我早就没脸在这世上了。」
我嘲讽完就走,顾漫愣了一秒,气急败坏追上来:「和你妈一样,都是下贱的婊子!」
我冷笑一声倒退回去,薅住她头发,狠狠往下拽,顾漫被顾昊养得金贵,从小什么活都不干,在我手里讨不到好处,疼得大喊顾昊。
顾昊听见冲了出来,我把顾漫推倒在地,脱掉高跟鞋飞奔跑了。
我没想到顾昊这么没品,居然一直追着我,到路口时,一辆宾利在我脚边停下,江随清隽的脸露出:「上车。」
我爬了上去。
「受伤没?」江随从后视镜看我。
「没。」我松了口气,笑了。
他也笑,递过去一瓶水:「心情很好?」
「打赢了架,还行。」要不是座位不合适,我还想晃晃脚,「前面医院下。」
江随手握方向盘的力道重了些,疑惑地看向我。
前面是家有名的精神医院。
「找我妈的医生。」我解释,许是经过住院一事,许是知道江随这人好像和我以前认知不太一样,我能够心平气和地和他说话了。
他「嗯」了一声,过了会儿,似又觉得话不太够,又问:「怎么突然要找?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换以前,他就算疑惑也不会问,他变得倒是多。
「差不多吧。」
江随和我进去一块找了赵医生,赵医生还记得我妈,甚至连病历都还在,我仔细翻看,我妈的抑郁症已经好了很多。
「所以,我妈最后一次来医院时,她的病已经得到控制了?」
「是的,她告诉我,她女儿已经没了爸爸,不能再没有妈妈,她一直积极配合治疗,恢复得很好,还停了一段时间药。」
可她还是跳楼了。
我越来越怀疑我妈当初跳楼不仅仅是受刺激。
离开医院时,我心事重重。
事情太久了,要怎么查,如何查?
我拿出手机翻通讯录,想找找有没有人能帮我。
「顾笙,我是摆设吗?」江随很不爽。
我还真把他搞忘了。
「行。」他咬牙。
之后一个月,我忙得焦头烂额,我妈的事没查出来,却查出来顾昊行贿,而且偷税,我写了一封匿名信举报,他被带走调查了。
半年后,他进去了。顾昊名下的几处房子都被法院查封了,顾漫和她妈搬进了又破又小的小区。
顾昊在里面承认了,当初他一心想和我妈离婚,可他又不想和我妈分财产,我妈不同意,她想要笔钱给我存着,一直拖着不肯离。
顾昊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她的治疗抑郁症的药换了,我妈病情越来越严重,到后来已经到不可控的地步,又被刺激,才会跳楼。
我去老小区时,顾漫和她妈正在吵架。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倒霉女儿?你看看顾笙,从小样样不如你,现在过得风生水起,你倒是给我长长脸,也找个有钱人家公子嫁了,好让你妈我搬出这鬼地方啊。」
「怎么回事?房间里怎么会有蟑螂啊?」
「地板还漏水,厕所怎么又堵了啊。」
再后来,我遇见了顾漫,她站在一辆跑车前和男人拉扯。
「你必须要给我个说法,那个叫青青的人是怎么回事?你居然欺骗我感情?」
「你知不知道我已经怀了你孩子,你必须娶我!」
可惜那个男人没理她,很痞气地上车:「就你这骚劲,我怎么确定孩子是我的?」
说完扬长而去,留她一个人在原地喊得撕心裂肺。
天道好轮回。
清明,我买了一束花去看了妈妈,那天下着小雨,我说了许多话,告诉她我过得很好,伤害她的人都得到惩罚了。
我待了一个小时才出去,江随从对面车上走下来,单手撑着伞,把我拥入怀,挡得严严实实:「怎么不多穿件衣服?」
「不是很冷。」
「下次,我是不是有资格和你一块进去了?」
我仰头看江随:「你觉得我们还能走下去吗?」
「能。」江随偏执地说。
「不能了。」
「能。」他重复,因难受,他喉结上下摆动得很是沉重,「顾笙,再试试,实在不行,我放你走。」
说完自嘲一笑:「你早就已经走了,可我记住你生日了,我也知道你爱吃辣,爱吃提拉米苏,不吃姜和芹菜,喜欢香菇肉馅的小笼包。」
我低头踢了踢石子:「可我一直知道你喜欢什么,我不知道的是,你的家。」
「从头再来,总比继续下去要好。」我补了一句话。
他震惊地看向我,整个人都僵住了,我上了车他才反应过来,他狂喜,拉上车门把我箍在座位间:「不许反悔。」
「不反悔,可江随,上一次太痛了,我不想再经历一次。」
「我也很痛,笙笙,我们结婚吧。」他拿出钻戒,「有些潦草,不过我在家早就准备好了。」
哪有人一开始就求婚的?
可我点头了,他把戒指戴在我手上,看了又看:「明早我们去领证。」
「你户口迁出来了吗?」问完我才发现我说漏嘴了。
江随倒没什么多大反应,点头:「迁出来了,不过我才接手我爸公司,可能会比之前忙。」
他眼底有乌青,有内敛的锋芒,还有过度忙碌后的疲倦,他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好过,我笑,「不要太辛苦,实在不行,我卖咖啡养你呀。」
他也笑,气息洒在我脖颈处,弄得我浑身痒痒的:「不许反悔。」
第二天,我们去领证了。
江随很紧张。
签字时写错了三次名字,照相时被摄影师吐槽他表情太僵,等我们出来,他掌心全都是汗。
我有些心疼:「江随,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外公外婆都是乡下人?」
「没有。」
「我外公是知青,下乡认识的我外婆,后来知青回城,我外公也回去了,别人都说,我外公和其他人一样,早就在城里娶了媳妇,不会回来了,让外婆死心,可我外婆不信,后来呀,外公真的回来了,他们过了一辈子的幸福生活,妈妈说,我像外婆,我也会幸福的。」
「一定会幸福的。」
「江随,我爱过你,恨过你,可从没有一刻像现在,明确自己内心,江随,我想和你一直走下去。」
江随垂眸覆下,嗓音压低:「乖,在外面呢,情话留着回家在床上说。」
我:「……」
床上说的结果,腰受不住。
一日天朗风清,我收到了一个包裹,英国寄来的,我拆了。
是一对瓷娃娃,还有卡片。
「哥,嫂子,新婚快乐!」
落款:苏一鸿。
记忆回到遥远的当初,我眼眶红了,江随回来看见的就是我这副样子。
他低头一看,很是无奈地捏我脸:「只准难过三分钟,过了三分钟我就要吃醋了。」
「现在该告诉我怎么回事了吧?」
江随点头。
苏一鸿和我妈妈一样,有抑郁症,小的时候江随带着他的时候就察觉他不爱说话,也不爱搭理别人,可他那会也小,不懂那么多,等发现时已经很严重了,后来又添了暴躁症,要是情绪不受控制,就会做出一些极端的事。
「是位很温柔的阿姨发现的,他发烧去医院,那位阿姨和他一个病房,我爸妈不管他,觉得医院有护士,是那位阿姨哄他睡觉,喂他吃饭,给他讲故事,我放学后去医院,护士让我喊我爸妈带一鸿去看看精神方面的,护士告诉我,一开始是那位阿姨提醒的她,她才格外留意。」
「可惜我爸妈觉得一个孩子,哪来的抑郁症,尤其他还是个男孩子,觉得他矫情,结果他的病情更严重了。」
「他很配合治疗,大学时病情已经稳定了,那会有个女生追他,他没答应,那女生一直没放弃,可有一日,那女生不小心看见了他的诊断书,一鸿没控制住。」
「后来呢?」
江随苦涩一笑:「那女生进了医院,一鸿也出国了,他治好了抑郁症,并且成为一名优秀的心理医生,再次出国……」
「是不是因为我?」我后悔得要命,我若知道,我怎么会利用那么好的苏一鸿?
他何其无辜。
江随摇头:「不关你的事,是我爸妈一直在逼他,他病复发了,比之前更严重,他甚至差点拿刀伤了我家阿姨,他的情况,不得不出国继续治疗。」
「那现在呢?」
「稳定下来了,医生说他的情况不建议结婚。」
13
「他早就知道,所以才走得那么义无反顾。」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把所有事都搞得一团糟。
我靠进江随怀里,闷声闷气:「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好像,错了很多。」
「是我的错,若真是你的,那就惩罚我好了。」
我摇摇头,对上他眼睛:「江随,以后我们有什么都别隐瞒对方好不好?」
有些事明明解释一下就可以不用误解,可就因为两个人都自以为是地坚持,造成了刻骨铭心的痛苦。
「好。」
「江随,我想亲亲你。」
「乖,让我来。」
- 完 -
□ 寻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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