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节 她的心思猜不透
1
「别动了，乖点。」
我刚想起身，耳边穿来沙哑又慵懒的声音，还带着点宠溺的味道。
可是，我想不通。
我怎么会躺在一个陌生人的怀里？
我吓坏了。
想起身，却发现自己被圈在他的怀中。
「你干吗？」
我瑟缩着挣脱他的怀抱。
好在他搂得不紧。
我很轻易地就移到了床边。
我抬头看他，一双狭长的凤眸，左侧眼下有一颗泪痣，平白带着些勾人的味道，皮肤白皙，五官轮廓利落分明，看起来比我还周正些。
他逼近我，我不断地往床边移。
直到退无可退，只再一厘米我便会掉下床，摔个狗吃屎。
我忍无可忍，把被子一拉，裹住自己坐起身。
「你不要再过来了。」
我没有什么底气地说着。
盖住他的被子只余下一角，勉强能遮住他的重要部位。
他虽瘦，却不是干瘦，白皙的皮肤带着常年锻炼的痕迹，肌肉线条极其流畅。
「什么？」
他勾起嘴角，像是听到了什么玩笑话似的，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他边说着边又朝我的方向移动，我腾地一下裹住被子跳下床。
这一跳，我才发现原先勉强能盖住他的被子角给我拉没了。
一声嗤笑，他站起身，明晃晃地走近我，一点儿也看不出任何难堪的样子。
「你先出去，我换个衣服。」
「事多。」
他说完还是从地上捡起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地套上，做这些的时候，他的动作极慢，又极其优雅，好像完全看不见我似的。
等到穿好衣服的时候才对我说。
「我在门外等你。」
还等什么啊？
不就是露水情缘吗？
「不用，你先走吧。」
我尽量维持着面上的平静。
「吃干抹净了就想提起裤子走人？」
「天下哪有这种好事。」
听到我的话他的嘴角向上挑起，痞气十足。
「换好衣服就出来。」
「谈谈负责的事。」
负责？
我还得对他负责？
不会是看上了我价值一万的花呗额度了吧？
我慢慢悠悠地穿着衣服，一边回忆着昨晚发生的事。
我想不明白不过就是喝了几杯酒，怎么记忆丧失了一大片。
不过我还是依稀想起是我见色起意主动地扑上去的。
哎，造孽。
我拖延着时间。
想着他说的负责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会是要我包养他吧？
这种极品应该很贵……
可我这个打工社畜没有那么多钱。
等我拾掇好如临大敌地打开门。
走廊里空无一人，连个鬼影都没有。
有些不满这人没礼貌的同时，我的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还真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2
我回了家，找了半天没找到宋旻，客房里传来动静，我敲了敲门，没反应。
我拧开门把手，有个陌生男人正在换衣服。
我看向他的脸，这不是昨天那个弟弟吗？
难不成我在做梦？
我还在酒店？
我咽了咽口水还没想好说什么时。
「宋烟，你怎么在这儿？」
还好宋旻回来了，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宋旻手上提着饮料和啤酒的袋子，推开门走了进来，边说边狐疑地看了我一眼。
「我以为你在客房。」
「没想到看到了他……」
我对着宋旻说着。
床上的人瞥了我一眼，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一件黑色的背心被他随意地往身上一套，手臂的肌肉线条随着他的动作越发明显。
「江哥你这手臂怎么回事？」
宋旻问出了我刻意回避的事实。
床上的人手臂上有几道红痕，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有些可怖，指甲划过的痕迹像是我抓的……
「小野猫抓的。」
他随口一答。
眼看着话越说越偏，我赶紧装模作样地咳嗽了声。
宋旻才被我拉回了正轨。
「忘了介绍了。」
「江宴，我同学。」
「这我姐，宋烟。」
要不是宋旻，我和江宴连彼此都还不认得。
江宴站了起来，朝着我走过来，身上带着好闻的清冽的味道。
高大的身影严严实实地罩住了我，宋旻一米八二，可他比宋旻还要高上一点。
「姐姐，负责的事以后慢慢地说。」
江宴走出门的时候不经意地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而后慢慢悠悠地往门口走。
负责？
我装作听不懂，脸上却开始发烫。
3
宋旻走近我，摸了摸我的额头。
「不会发烧了吧，脸那么红？」
我将他的手拍开。
「你还有这么好看的同学？」
宋旻顿时有些警觉。
「不是吧，这么小的你也看上了？你可别老牛吃嫩草。」
我内心暗忖，来不及了。
已经吃干抹净了……
「哪能？你姐又不是禽兽。」
我理不直气不壮地说着。
「那就好。」
宋旻走出去的时候突然又回了头。
「对了，他要来我们家住一段时间，你没意见吧？」
我刚抬起的脚一顿。
又想起了江宴说的负责。
莫不是他早就认识我了？
「要住多久？」
我装作不经意地随口问着。
「也就一两周吧，他最近家里有点事。」
宋旻已经这么说了。
我说不出拒绝的话。
「你今天不喝牛奶了？」
晚饭后一段时间后宋旻突然问我。
江宴听到他的话挑起眉看了我一眼，眸子带着玩味。
「平常怎么不见你这么关心我？」
我心吓一跳，自己做贼心虚，尤其在江宴面前，做什么都觉得有别的含义。
「关心你也说，不关心也说。」
「当你弟真难。」
宋旻语气带着些委屈。
「我今天不想喝。」
少喝一天总不会死。
可夜里我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
果然，习惯了的东西不做就是难受。
我披着件外套走到客厅的厨房，还没开灯我就看到黑暗中沙发上坐着一个人影，他的指尖处夹着一根烟，一抹猩红，在夜色中忽明忽暗。
借着这一点光亮我认出了沙发上坐着的人是江宴。
我打开灯。
果然，江宴陷在沙发上，身上披着件黑色浴袍，跷着二郎腿，不时地把指尖处夹着的烟递到嘴里，不一会儿，白色的雾气缭绕，烟味浓烈。
他整个人看起来既颓靡，又格外得勾人。
「江宴。」
我叫了他一声。
在白色雾气中他回了头看我，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却没有落至眼里。
「怎么，要我帮你泡？」
他将烟掐灭在烟灰缸里，又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而后才走近我。
「不用，我自己来。」
我拿出奶粉罐，还没打开就被他握住了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眼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看着有些颓废，我想问他是不是心情不好，但我们的关系还没有熟悉到能关心彼此的程度。
「你早点儿休息吧。」
半晌，我才说了这么一句。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失望，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没有再说话，往他的房间走去。
4
隔天一早我刚起床不久就看到江宴出了门，也不知道去干吗。
没过一会儿我看到宋旻收拾了一个行李箱匆匆地往外走，我拦住他。
「你去哪儿？」
「宋烟，我突然收到球队集训，你快让开，来不及了。」
我恨不得撬开他脑袋看看他在想什么。
「那江宴呢？你就让我和他孤男寡女地共处一室？」
「他，你就当多了一个弟弟。」
宋旻又从上到下扫视了我一眼。
「至于你，放心，他看不上你。」
我内心暗忖。
你怎么就知道他看不上？
「行吧，你把他
我看着宋旻心急火燎的样子没再拦他。
这事儿，还得我自己处理。
错误，可一而不可再。
我得把他扼杀在摇篮里……
我加了江宴，直到傍晚的时候他才同意了我的申请，还回了我一个问号。
我看着问号心里想着。
还真是符合他的个性。
「我有事儿找你，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快速地打着字。
「晚点。」
这说了等于没说。
晚点是几点？
干脆节省点儿时间，我直接去找他好了。
给他找个酒店住，顺便把他的衣服一起给他收拾过去。
我和江宴的关系特殊，宋旻不在的时间里我绝不能和他单独在一起。
「你把位置发给我，我去找你。」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我显得有些急切。
江宴没拒绝，发了个家旁边的酒吧的定位给我。
我走到客房，把他的衣服打包到袋子里，其实也没几件。
看起来就像是随时做好了离开的准备的客人。
我的做法好像有点儿不道德。
但先斩后奏又是最好的办法……
我到酒吧门口发消息给他问他在哪个位置。
他回了我一个
「等着。」
门外，我在酒保的推销中频频地摇头。
过了一会儿，穿着白 T 的江宴走了出来，高高瘦瘦的身影站在我眼前，看起来十分干净、清爽，只是眼神看着依旧有些颓靡。
「你来干什么？」
他看着我的书包，神色冷淡。
我才想起来正事儿。
「宋旻被临时叫去训练了。」
他盯着我，等着我的下文。
「我是来说服你……」
我还没说完就看到他眉毛往上挑，眸子中带着兴味。
「你说什么？」
酒吧的声音太过嘈杂，即使现在门口依旧感到很吵，他似乎没听清我的话，又问了一句。
「我是来说服你……」
我的声音拔高了些，但依旧没说完就被他打断。
「好啊。」
他眸子里的兴味更浓。
嗯？他怎么这么好说话。
这样倒显得我更加坏了。
他又接着开口问。
「去哪里？」
可能这就是成年人的心照不宣，即使什么都还没说，对方就知道你要说些什么……
我提前给他看好了酒店，边叫着车边回答他。
「就在前面不远。」
看到他这么好说话我反而感到愧疚了。
「有什么需要叫我，我会尽量帮忙。」
过了一会儿他才低着声音，回了一个「嗯」。
车来的时候他还算绅士地打开门，又伸出手撑在车门上方，示意我先进去。
我没想太多，只觉得我把他赶走了，至少得陪他去看看酒店怎么样，也理应帮他把这几天的酒店住宿费用给付了。
我上了车，他也坐了进来。
闭塞的环境中除了他身上的清冽气味，还带着酒吧惯有的难闻的烟酒味，我打开车窗，窗外新鲜的空气涌进，我才仿若捡回了一条小命。
江宴倚在坐垫上闭着双眸，睫毛在阴影下显得更加根根分明，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禁欲、勾人。
察觉到他的眼眸微动，我赶紧转了头看向窗外。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到了酒店，前台问我们要几间房。
江宴一个人要住几间？
我想也没想的回答一间。
在前台有些暧昧的视线中，我和江宴一起上了楼。
「这是你的衣服。」
我把包打开，把他的衣服尽数掏出来。
他嘴角带着笑，看着有些坏。
「连衣服都准备好了。」
总不能把你赶走了还不给你衣服穿吧。
我还没说话，江宴又开口。
「我先去洗个澡。」
洗澡？
算了，等他洗完再和他说吧。
趁着他洗澡的时间，我拿出衣架，把他的三五件衣服挂起来。
又坐在床头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等着他出来。
过了几分钟，江宴走了出来。
身上没有擦干，有些发丝还带着些水珠。
我又被他诱惑到了。
他走到我眼前。
迷迷糊糊之中，我依旧没想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5
我又是在江宴怀里醒来的……
我想不明白事情怎么又变成了这样，第一次可以说我醉得不省人事，可第二次我明明是清醒的。
我默默地把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归咎于江宴，怪他太过会撩人了。
坐上回家的车的时候江宴的脸上带着餍足，而反观后视镜中的我却好像被吸干了精气。
全身上下透着「被榨干」三个字。
所以我浪费了一晚上的时间精力和金钱到底换来了啥？……
回了家后我开始有意无意地躲着江宴，甚至为了躲他跑到闺蜜家里过夜。
「烟烟，他哪里不好？又高又帅。」
闺蜜劝我和江宴谈恋爱，可先不说江宴对我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他比我小了四岁，我大学毕业的时候他才刚迈入大学。
想想都觉得……
太禽兽了。
「没扯上感情都好说，扯上了就会被伤害。」
「就像顾墨于我而言。」
闺蜜听了我的话叹了口气，没有再劝我。
我第一次和江宴一起是因为彼时我抓到顾墨绿了我，和小学妹搂搂抱抱被我现场抓包。
可我却连一句道歉都没有得到，只有轻飘飘的一句。
「她比你年轻、比你漂亮，我会喜欢上她在所难免。」
当时我被气炸了，找了个酒吧狂灌自己酒，可却没想到依旧栽到了弟弟手里。
难道我对弟弟，就这么情有独钟吗？
顾墨只比我小了两岁，可江宴比我小了四岁。
感情上的事，我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我再也受不了我的男朋友指着别的女人理所当然地说着因为她比我年轻、比我漂亮才出的轨了……
我给自己立 flag。
江宴的事可再而不可三……
6
直到我在闺蜜家住了两天江宴给我发消息。
「我好像发烧了。」
我看着这条消息第一反应是有诈。
发烧为什么不找医生？
我理所当然地这么想，也理所当然地这么问了。
但我得到的回复只有显示三十九度的温度计照片。
过了半小时，我发的让江宴去看医生的消息他全都没有回。
我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担心。
他一个人在我家住着，没有人照顾。
也不知道有没去看医生。
该死的姐姐思维又开始左右我的思绪。
我打了的士回家，江宴躺在沙发上双眸紧闭，绵密而长翘的睫毛微微地有些颤，看起来真的格外不舒服。
我走上前推了推他。
「江宴。」
「你还好吗？」
他抬起眼眸看了我一眼，眸子中布满血丝，看起来格外难受。
过了一会儿他坐了起身，将整个脸埋在我的颈侧，整个人热度高得惊人。「我带你去医院。」
我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却没有动作，半晌才有些闷闷地开口。
「我不去。」
他的态度十分决绝，我好说歹说他就是一动不动。
又像个八爪鱼一样贴上了我。
我只得把人先带回了房间，又拿了床被子给他盖上。
等我想烧点儿热水的时候他却不让我走了，伸出手紧紧地拉着我不放，鬓角沁着汗，脸色煞白，看起来十分可怜。
他的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
可等我凑近听的时候却又一点儿声音都没听到。
我有些疑惑地看他，才发现他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姐姐想干什么？」
见我看他，他开口说着，眼神清明，眸子里带着一贯的痞气。
「是你拉着我。」
我抬起被他拉住的手摇了摇。
「你别走。」
他先是有些哑然，但不到片刻又无赖地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我不走，我只是去烧点儿水给你吃点儿药。」
放着一个病人在这自生自灭，这事儿我真做不出来。
听到我的话他才把手放开，目光却紧盯着我，像极了黏人的小朋友。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江宴这种样子，不禁觉得有些想笑。
7
等我烧开水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坐了起来，抓着被子将自己裹了起来，只留下一双眼睛在被子外面，带着可怜的意味，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把水和药递给了他，他接过后乖巧地把药吃了，又伸出手拍了拍床边的空位，示意我上床。
「我好冷。」
我听了他的话想也没想地回答他。
「要不要再拿床被子给你。」
他摇了摇头。
「不要。」
「被子太重了，你躺我身边。」
「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我没想到江宴竟这么会装可怜，他的鼻头有些许红，伴着他的眼神，整个人就像是摇着尾巴乞怜的小狗。
我不断地提醒自己不要上当。
可拒绝的话愣是到嘴角了就是说不出来。
江宴。
每次都能将我吃得死死的。
我躺上床，他凑近我。因为发烧，他身上有点儿发烫。
我有些紧张地抬头看他，才发现他已经乖巧地闭上眼睛，均匀的呼吸传来。
也是，我不该把他想得太坏的。
毕竟他也只和宋旻同龄。
而宋旻，幼稚得不行。
我躺在他身边，一直没有睡着。
他像个大暖炉一样贴着我，我不敢动弹生怕会让他更加难受，只时不时地伸出手摸摸他的额头看看温度有没有下降。
我再一次伸出手时却怎么也收不回来了，他的手牢牢地抓着我，力气大得惊人。
我转头，正好和他的视线对上。
他的眼里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我还在想是什么的时候，他已经翻过身压了上来。
「姐姐，别撩我。」
他看起来还是有些恹恹的，说话的嗓音有些沙哑，但眼神却异常得亮，仿若装了日月星辰。
「我……我没有。」
我也不知道我在语塞个什么劲儿。
「那我撩你。」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倏地笑了。
「你还生着病。」
我愣了会儿才想到这么一个拒绝的理由。
「出点儿汗才会好。」
江宴却不听我的，将头埋在我的颈侧。
细碎的发落下带着些痒意。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懵了，怎么又变成这样了。
我真的就是个 lsp。
连病人都不放过。
我看着身侧的他，长睫毛在眼睑处投下阴影，鼻梁高挺，睡相极好。
好在他脸上不再吸血鬼般的煞白，而是又恢复了唇红齿白的俏公子模样。
否则我真的，禽兽不如了。
可能，出点儿汗确实有用……
8
我走出他房间的时候看到了宋旻，在沙发上玩着手机，看到我从江宴房里出来睁大了眼睛。
我做贼心虚，赶紧装模作样地说着。
「江宴发烧了。」
「你们年轻人就是不懂得照顾自己。」
宋旻听到我的话倒是没有再问，抬起脚就要往江宴房里走。
我看着他的动作行动先于脑子地迈开腿拦住他。
「他还在睡，你别打扰他。」
「我醒了。」
房间里传来江宴闷闷的话，带着刚起床时的鼻音。
听到江宴的话我赶紧先宋旻一步走进房间把垃圾袋提了起来。
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江宴已经坐了起来，掀开被子，光着的脚轻轻地踩在地上，坐在床边似笑非笑地盯着我。
好在宋旻没有察觉我的动作不对劲，他看着江宴半晌，嘴角扯起一个坏笑。
「江哥，又是那个小野猫？」
我顺着宋旻的视线。
靠。
我怎么又抓了他的手臂，还是上次同一个地方。
我假装不经意地瞥向窗外。
「今天天气真好呀。」
没人理我……
我只听到江宴轻轻地「嗯」了一句。
我不敢直视这两人，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拎着垃圾袋往外走。
「这垃圾袋不是还没满吗？」
身后传来宋旻带着疑惑的声音，我假装听不见加快步伐。
我提着垃圾袋往楼下走的时候，一个打扮光鲜亮丽的女生逆着我的方向步履匆匆，虽然只有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整个楼道却留下了她身上浓烈的香水味。
我瞥了一眼她的方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她好像是沿着我家的方向走。
等我扔了垃圾袋后打开家门，房间里充斥着浓烈的香水味，是刚才那个女生身上的味道……
「你怎么能住得下这种地方？」
我刚一进门就听见一句明晃晃的嘲讽我家的话。
我的火气腾腾地往上冒，不明白长得这么好看的一个女生怎么嘴就这么臭……
我家怎么了，多温馨一小窝。
我下意识地看向江宴，他坐在沙发上，跷着二郎腿，指缝中夹着一根烟，许是一直没抽，长长的一截黑色快要掉落。
他冷冷地看着女生，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不想理我，但你至少要回家看看你爸吧？」
怎么还扯上江宴爸爸了？
宋旻凑近我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
「江宴准后妈。」
我的下巴几乎快要掉下来，这个女生看起来似乎比我还小。
但她极力地扮成熟，脸上的妆容虽然精致，却尤其浓重。
年纪上，倒还真不好判断。
过了一会儿，江宴将烟掐灭在烟灰缸里，站了起来，强烈对比的身高差更衬得女生的气势低。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里不好？」
「你原来不是贫困山区出来的吗？」
江宴的语气嘲讽，说出的话字字诛心。
女生的脸上有些挂不住，朝着我和宋旻的方向剜了一眼，带着冷意。
我假装看不懂她眼里的警告，饶有兴致地回看着她。
过了半晌，她先转回头，又伸出手去拉江宴的袖子。
「你爸想见你。」
高人一等的语气不见了，留下的只有小女生带着委屈讨怜的轻柔。
可江宴却没理她，径直地将她的手甩开。
「陈璐，别逼我把话说绝。」
「别再来找我，在我老子没咽气前多捞点儿钱，后半生才有着落。」
我知道江宴一向毒舌，可我没想到他会对一个女生这么不留情面。
那个叫陈璐的女生似乎没想到江宴会这么对她，抽抽噎噎地捂着脸，在我面前顿了一下，又走了出去。
女生走后，江宴又点燃了一根烟，表情在烟雾之中看不出任何的异常，慢慢地走回了房间。
想到江宴不开心，我的心里也无端地有些不舒服。
我暗戳戳地伸手拉了拉宋旻的袖子，好奇心被拉满。
「陈璐以前追江宴人尽皆知。」
宋旻瞥了我一眼，语气有些无奈。
「谁知道被江宴拒绝后转身就成了准后妈。」
「啊？还有这种事？」
我震惊极了，这姑娘的脑回路，还真有点儿不能理解。
「可不是，江宴虽然拒绝了她，可对她还是不错的，因为她家里贫困，一直有帮衬着她。」
「我们当时还打赌呢，这女生再坚持坚持说不定和江宴就成了，哪儿还有现在小野猫的事儿。」
怎么又扯到小野猫？
这又关小野猫什么事儿？
我的心里有些发堵，既为江宴，也为自己。
江宴也许真的喜欢上了陈璐，可没想到她却做了他后妈……
而我，好像在不知不觉中对江宴有些动心，可这件事儿太过复杂，我不想掺和。
万一我又陷入了泥潭，我不认为自己的内心足够强大到再把自己捞出来。
9
我按捺下心里的郁结，洗了菜准备煮饭。
这时江宴拿着小提子，在一旁洗着。
经过了这件事我本想装作看不见他，却不承想他洗着洗着突然伸出手拿了一颗喂到我嘴边。
我警觉地转头看了一下宋旻，好在他没有往我和江宴的方向看。
「江宴，你干吗？」
我压低着嗓音。
江宴将那颗已经碰到我嘴唇的提子放到自己嘴里，漫不经心地如是说着。
「喂女朋友吃东西，不是很正常吗？」
女朋友？
哪来的女朋友？
「什么女朋友？」
江宴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笑了，笑得格外撩人。
「明知故问。」
我是有些喜欢他没错。
但经过了今天的事后，我已经断了和他谈恋爱的心……
「你误会了，我们就是睡了个觉，别的什么都没有。」
我强装镇定地说出这句话。
江宴的脸在我刚说完话的瞬间就黑了下来，「不爽」二字几乎写在了脑门上，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才悠悠地说着。
「睡了个觉？」
他的话轻飘飘的，却无端让我觉得威胁感十足，仿若我认可他的话就要将我生吞活剥了般。
我咽了咽口水，才有些紧张地说着。
「事不过三，你放心。」
我好弱，我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
「好，宋烟，很好。」
江宴的脸上带着笑，可那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看起来像是气极了。
他放下洗好的提子，又重重地拉开厨房的门，走了出去。
等我煮好饭的时候餐桌上却看不到江宴的身影。
「他人呢？」
我假装不经意地问宋旻。
「刚已经收拾东西回家了。」
「他没和你说吗？」
我又想到刚刚发生的事，心里有点儿堵。
他是被我气走的还是因为陈璐来找他他才回去的？
我看着餐桌上剩下的退烧药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也不知道他发烧好全了没有。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再见到江宴。
就在我以为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的时候。
他又猝不及防地出现在我面前。
顾墨和那个女生分了手，又回头像个狗皮膏药似的缠着我。
「烟烟，我知道错了。」
「你再给我一个机会。」
「我发现我还是最爱你。」
……
从刚开始的不耐到后来的视若无睹，顾墨就是不放弃，拿出了他当初追我的那一套死缠烂打、没皮没脸。
我心下疲累，不知道当时怎么会眼瞎看上这种人。
10
我回了家，房间很黑，窗帘没有拉开，整个房间里面气氛有些压抑。
藏青色的窗帘旁站着一个人，颀长的身影，周身的气压极低，睨着眼睛看我，神色冷淡。
「江宴。」
「你怎么……」
我说不出话，脑子有些宕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江宴走近我，俯身靠近在我的耳朵旁。
过了半晌才说。
「有件衣服落下了。」
说完慢慢悠悠地从我的身边走过去。
直到他离我有一米远，我才又再一次能呼吸到新鲜的空气。
「江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要叫住他，我好像根本就没话要和他说。
他的脚步顿住，转了身看向我。
「欢迎下次再来姐姐家做客。」
我什么时候也会讲这种客套话了？
他就那样看着我，不说话，视线轻飘飘的却无端地让我觉得有千斤重。
过了半晌，他走近我。
「以什么身份？」
我有些语塞，一下子忘了他是宋旻的同学，只想到他和自己不清不楚的关系，但这种关系又有些难以启齿，我酝酿了会才说。
「弟弟的身份。」
「你可以把我当姐姐。」
话刚说出口我才觉得不对劲。
果然，下一秒江宴嘴角带着笑，那笑意却没有落至眼里，语气嘲讽。
「你不会真的把自己当我姐姐吧？我可不认。」
说完不再看我，迈出脚步走了出去。
又是一次不欢而散……
过了两周宋旻开了学住到了学校。
他突然打电话给我。
「宋烟，帮我拿件毯子，我要冷死了。」
我看着窗外三十八度的艳阳天，真的不理解宋旻到底怎么想的。
「这种天气一件毯子能够吗？」
「会不会感冒呀？」
我语气嘲讽。
「宿舍太冷了。」
「江宴天天把温度调到最低。」
听到江宴的名字我有点儿恍惚，短短两周不见，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隔了好久好久，久到连只是听到他的名字，这两个字就沿着四肢蔓延，侵入肺腑。
「你不会调回来？」
我语气不耐，不就是调个空调温度而已。
宋旻压低了声音。
「我哪儿敢，他最近心情不好，好像是被那个小野猫给甩了。」
小野猫……
根本就没在一起过，哪儿来的甩……
我还是帮宋旻带了一件毯子，在寄快递和自己给他送中选择了后者，掺杂着我自己都说不上来的私心……
我拿着毯子到宋旻宿舍楼下，打电话给他叫他下来。
嘟了几声，电话没有人接。
连续三四次，手机的另一边都是人工冰冷的声音。
艳阳高照，只是站了一会儿我就流了一身汗。
我一腔怒火，又给宋旻打了一个电话。
这一次，却只嘟了一声电话被接起来。
「你叫别人给你送东西总得把手机带身上吧？」
我想也没想的冲着电话那头吼着。
对面顿了一下才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
「等我一下。」
只一听到第一个字我就知道，电话那头的声音是江宴的。
我突然感知不到太阳的毒辣了，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上次的见面有些尴尬，我是想见他，可我还没想清楚见到江宴要说些什么。
在我犹豫的时候江宴已经走到了我面前。
「宋旻呢？」
半晌我才问了这么一句。
江宴没有回答我，反而俯下身凑近了我。
「怎么脸这么红？」
说完伸出手似乎要抚上我的脸。
我的心跳不知为什么突然加快了，转了脸看向一旁。
我对自己有些无语。
二十好几的人我怎么还会因为这种事儿心动。
江宴的手从我的发梢堪堪地擦过。
「你拿着吧。」
我不敢看他，我怕看到他又做出那种可怜的模样，我怕自己会不管不顾地答应他所有的请求。
我将毯子拿给江宴，加快脚步朝着学校门口走。
走了几步，依旧没狠下心，回了头。
却看到江宴靠在墙角，紧盯着我，眼神里带着我看不懂的神色。
我扯起嘴角朝他笑笑，迈开步伐往前走。
11
顾墨阴魂不散地缠着我，走哪儿跟哪儿。
我实在受不了，转过头冷冷地看着他。
「你到底想怎么样？」
顾墨一副认错十足的模样。
「烟烟，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真的错了。」
我看着他，却又没看他。
而是透过了他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有一次我心血来潮地问他。
「女生本来就老得快，我又大你两岁，你以后该不会嫌弃我吧？」
那个时候他是怎么说的呢。
他揉了揉我的头发，语气温柔。
「烟烟在我心里永远是十八岁。」
可是我还没有老，他却真的找了一个十八岁的女孩，说出的话字字句句像在剜着我的心。
「她比我年轻、比我漂亮，你会心动在所难免。」
我把他对我说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他。
「那个时候我还小，不懂事，她那么主动地凑上来，我有什么办法？」
顾墨看起来依旧理直气壮，只是不敢正面看我。
「你有什么办法？」
我气笑了。
「你可以不把你的嘴唇凑上去。」
顾墨垂下眼眸，过了半晌又笑了笑，态度有些恶劣。
「我已经道歉了，你还想我怎么样？」
「比你小的男生都会这样。」
「你既然找了就要承担后果。」
我知道他在给自己找借口，可我却真的把他的话听了进去。
比我小的男生。
包括江宴。
都会这样吗？
我气得有些发抖，抬起手重重地扇了他一巴掌，清晰的指印倏地刻在他脸上，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是，我自找的，后果我也担了。」
「请你滚远点儿好吗？」
顾墨盯着我看了一会儿。
「你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
语气异常肯定。
几乎是瞬间，我脑中闪过江宴的脸。
「是啊，难不成还要为了你要死要活吗？」
顾墨的脸色难看，半晌才说了一句。
「行啊，一人一次，分手了记得找我。」
无赖的话让我懒得再和他说。
他和江宴，怎么能比得了。
12
晚上闺蜜叫我喝酒，我想到上次的意外，有些后怕。
「不去了，我酒品不好。」
视频那头的闺蜜信誓旦旦。
「有我在，还能让你被拐跑了吗？」
我一想也是，上次只有我一个人，这次有闺蜜在总不至于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我，性感小野猫。
吊带黑丝渣女大波浪，在舞台中央风情摇曳。
闺蜜凑近我耳边。
「这次找个成熟男人怎么样？」
说完用手指了指角落的人。
闺蜜说的男人怎么样，我没有看到。
我只看到了江宴……
一群人围在一起，江宴坐在中间，手上拿着酒完全不推拒，只要有人敬，他就喝。
像极了不要命的样子。
似乎察觉到有人看他，他的视线朝着我的方向。
径直地看着，眸子里似笑非笑、似醒非醒。
我估计酒精有点儿上头，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朝着他走了过去。
小酒馆驻唱的歌手正好结束了一首歌。
「江宴，别喝了。」
我见不得他不要命的样子。
「又一个找江宴的。」
「姐姐你谁？」
「江宴醉了，你看我行不行？」
没皮没脸的话在耳边响起，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半晌，我被江宴拽到身旁，他不知道从哪儿拿来一件外套将我整个人罩上。
又转过头冷冷地对着说话的人。
「不想死就闭嘴。」
说话的男生看了江宴一眼，再看不到嬉皮笑脸的样子，默默地闭了嘴。
江宴伸手拉着我往门口走。
「我闺蜜……」
我还没说完，江宴冷冷地睨了我一眼，看起来像要把我生吞活剥了一样。
算了，我发个消息给她好了。
我被江宴拉着走出了门。
「你也就敢在我面前横。」
江宴拉了拉罩着我的外套，把我整个人裹得更加严实。
「我……」
我其实想说，我也不敢在你面前横。
但我一想自己几次三番不负责的行为，嘴巴跟贴了胶布一样，张不开了。
「师傅，到帝景苑。」
江宴拦了辆的士，和司机说着。
「我家不是帝景苑……」
笑话！那种富人区，我哪里住得起？我拉了拉江宴的手，他却顺势抓紧扣住。
「谁说回你家了？」
我又闭了嘴。
江宴闭着眼，捏了捏太阳穴。
他的脸上带着抹酡红，使得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唇红齿白。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视线。
「看够了没？」
我将视线移开。
下一秒，头却被他轻轻地掰了回去，睁开的眸子里还带着醉意。
「是不是只有牺牲色相，你才能多看我一眼？」
「我、我……」
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我支支吾吾了半天回答不上来。
江宴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嘲讽我。
到了帝景苑，我还来不及感慨有钱人就是铺张浪费，江宴就扭头和我说。
「我去下超市。」
我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脸上发烫。
「什么？」
我假装听不懂。
江宴低下头瞥了我一眼。
「还能是什么？」
「牺牲色相。」
他的语气冷淡，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别人的事儿。
「江宴，你没必要……」
在江宴面前，我就是个渣女。
他没回答我，走进超市。
我有点儿理不清思绪。
江宴好像喜欢我，可他又没在追我。
就连说我是他女朋友的话都像是不经意的一说，毫无认真可言。
可如果他不喜欢我。
他的态度又那么暧昧。
在想的间隙中江宴提着袋子走了出来。
揽着我的肩膀往帝景苑走。
我看着他心里有些发堵，但却狠不下心拒绝他，跟着他的脚步往小区走。
13
直到江宴打开门我才知道江宴家里多有钱。
寸金寸土的地段有一套复式公寓，冷调装修，低调奢华。
我光着脚踩上地毯，柔软程度果然和我家的不同，怪不得陈璐会质疑江宴怎么连我家都住得下去。
「我先去洗澡。」
我看着落地窗外的景色感叹时江宴朝着我的耳朵轻轻地说了一句，一下子让我的耳根发烫。
「你的电脑借我用下。」
我不合时宜地想起今天有个报表要发给领导，还没来得及。
果然江宴瞥了我一眼。
「在沙发上，没密码。」
说完就往浴室里走去。
我打开电脑，江宴似乎是忘了关机了。
浏览界面上的字眼吸引了我的目光。
「女生一直不跟你谈恋爱是为什么？」
这是在说我吗？
哪有几次三番？
我看到帖子下有人回复。
「弟弟小心，这是个渣女。」
浏览器的另一个界面。
「怎么让渣女收心？」
我有些哭笑不得。
看不出来江宴是这样子的一个人。
我的心里有些触动，江宴似乎是真的喜欢我，而我因为这么一些乱七八糟的原因却一直抗拒自己的内心想法，一再推却江宴，在江宴面前俨然成了一个提起裤子就走的渣女。
江宴，该是值得我再冒一次险的。
我想看看这个问题的回复，江宴却径直地冲了出来，从我手上抢过电脑，把屏幕盖上。
身上只随意围了一条浴巾，脸上比醉酒的时候还要红上几分。
「电脑不能借你。」
好半晌，江宴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薄唇紧抿，看起来好欺负极了。
见到江宴这副模样，我突然有点儿想逗逗他。
「江宴，你怎么长得这么好看？」
江宴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倏地笑了。
「以后慢慢看。」
迷迷糊糊中我想着，明天醒来，我就和江宴谈恋爱好了。
14
第二天醒来时，江宴坐在床头，神色有些纠结和凝重。
我戳了戳他的肩。
「江宴。」
我想和他说「姐姐有个恋爱想和你谈」。
可看到他嘴角挂着一抹有些牵强的笑，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我有点儿担心他。
「你怎么了？」
「没事。」
过了半晌又开口，语气冷淡，声音却疲惫感异常。
「和我去下医院吧。」
他站了起来。
「我爸病了。」
我看着他，尽管他竭力扮成无所谓的样子，但他眼神里却透着担忧。
我迅速地把自己拾掇好，江宴已经开了车在门口等我。
「没事的，江宴。」
我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回过头点了点头。
医院的药水味浓烈，江宴爸爸躺在单人房里闭着双眸，陈璐坐在病床旁，没说话。
她今天没有化妆，脸上素面朝天，显得稚嫩不少，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她那张脸心里却有些奇怪。
「你来了？」
陈璐站了起来，略过我走向江宴。
江宴点了点头。
「他怎么样？」
陈璐伸出手要去拉江宴，却被江宴躲过。
她脸上有些挂不住，语气却依旧柔和。
「没有什么事，就是太累了突然昏迷了。」
我听着有些后怕，突然的昏迷可大可小，还好发现得及时。
果然。
我见江宴的脸色也不太好。
我想让江宴和他爸单独待一会儿，便找了上厕所的借口。
洗手的时候陈璐突然出现在我身后，冷不丁地开口。
「你很得意吧？」
我被吓了一跳却马上反应过来。
「什么？」
「得到江宴，你很得意吧？」
陈璐又重复了一遍，镜子里面的她面部的表情有些狰狞。
「一般般吧。」
「你倒不如问问江宴得到我，会不会很得意？」
除了在江宴面前，我从来不会在嘴上吃亏。
我抽出一张纸巾擦手，漫不经心地说着。
陈璐脸上的表情越发难看，长长的指甲几乎陷入皮肉里，我心里默默地给她竖起了大拇指。
这女人，对自己说是真的狠。
「你不觉得你和我长得有点儿像吗？」
过了半晌，陈璐脸上露出笑容，笑里却尽是挑衅。
其实刚看到她素颜的样子，我就觉得奇怪，奇怪她的轮廓怎么和我会有五分相像……
「你是说妆前还是妆后？」
我的心里格外不舒服，但我属于那种伤自己一千也要伤敌八百的人。
「你就是我的替身。」
陈璐脸上的表情更加难看，不再和我打游击战，直奔主题。
我清晰地听见心里一声「啪嗒」，不愿意承认的事实就这样被她揭露开。
「哦？那怎么你没得到江宴？」
陈璐一步步地走近我，稚嫩的脸却藏不住她内心的丑陋。
「因为江宴的爸爸有钱。」
她看着我，说的话得意，可面上却看不出。
说出的话更像在说服她自己。
「那就……恭喜你得偿所愿。」
我无法理解眼前的女人，江宴爸爸的钱，未来不就是江宴的？
我不想再和她多费口舌，将擦手的纸巾扔到垃圾桶里往外走。
我多少有点儿心疼江宴。
喜欢的女生，竟是这种德行。
可心疼完江宴后。
我又有些心疼自己，我，夜店小野猫，竟然有被当作替身的一天。
15
我走出厕所，被靠在墙角的身影一惊，是江宴，他垂下眼眸，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刚才的话不知道被他听到多少……
「江宴。」
他回了头看向我，面上带着我看不懂的期待，似乎在等我说什么。
我其实想问他是不是把我当作替身，可话到嘴边了却怎么都说不出。
我怕得到肯定的答案……
「你怎么出来了？」
我言不由衷。
「等你。」
江宴眸子里闪过一丝失望，拉起我的手往外走。
「你爸爸怎么样了？」
我握住他的。
「他没事。」
可为什么江宴爸爸没有事，他的脸色却依旧不好？
难不成他听到了我和陈璐的话，知道自己是因为自己老子有钱才被甩的，所以心里发堵？
我胡乱地猜测着，江宴却已经转了过身，盯着我。
「你有什么话要问我吗？」
我心里的委屈感瞬间爆炸，竭力憋着才不至于在他面前丢脸。
我是该问的，可我开不了口……
至少等我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了再问。
「问什么？」
我明知故问。
「宋烟，你没有心。」
江宴眸子中的冷意几乎快要溢出，说完盯着我看了一会儿。
放开了我的手，一个人往车上走。
究竟是谁没有心？
我再没有心也没把他当替身。
16
回了家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隐约中感觉枕头有些湿润，我伸出手去碰，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哭得稀里哗啦的。
我想起在顾墨绿了我、我哭成熊猫眼后就给自己立了 flag：这辈子再也不会为了男人哭。
果然我的 flag，就没有成功地实现过。
手机上突然一道亮光。
尽管和自己说不要去看，可我就是克制不住地伸出了手。
我打开闪烁的图标。
江宴：「我在你家门口。」
我倏地坐起了身。
行动先于大脑地，站到了门口。
我开了门，江宴站在门口，看起来有些憔悴，双眸中布满了血丝。
我还没说话他就先开口。
「怎么哭了？」
说完走近我，将我带入怀里。
「你不是替身。」
「为什么你就不问问我呢？」
江宴的话在我的耳朵响起，话里带着无奈。
「算了，谁让我就喜欢这么一个没有心的，我自找的。」
江宴的话闷闷的。
我从他的怀抱中退了出来，刚哭过鼻子还有些堵着，说出的话也带着鼻音。
「你说什么，我不是替身？」
「你从头到尾都喜欢我？」
「你不喜欢陈璐？」
我像个机关枪一样地连环追问。
「不然我能牺牲色相一而再再而三地诱你上钩吗？」
江宴低着头看我，眸子中带有万千情深。
「那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我将心里的疑问问出了口。
江宴有些害羞，瞥向一旁，强装自然地说。
「大概，很早了吧。」
我喜欢宋烟，是我第一次去她家的时候。
宋旻玩游戏入了神，我去冰箱拿水。
正对厨房的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一个睡眼蒙胧、素面朝天的女孩走了出来。
「宋旻，大早上的别喝冰水。」
她估计有些近视，没看出我不是宋旻，抓了抓头发随口地说着。
她的脸很小，几乎还没有我的巴掌大，整个五官看起来异常柔和。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回答了她一句「嗯」。
我回了宋旻房间，没有把门关紧。
我看到她拿出了一块瑜伽垫在客厅前跳着健身舞，动作灵活，放下的头发被她随意地用发绳盘了起来，整个人看起来朝气阳光。
「江哥，你今天怎么回事？」
「技术下降了。」
宋旻的话在我耳边响起，我却没有把视线放回游戏上。
假装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外面的是你姐吗？」
宋旻边打着游戏边开口。
「是啊，是不是很吵，要我叫她小点儿声吗？」
「不用。」
我的话脱口而出，她那么入神，不要打扰她了。
过了一会儿，宋旻又开口。
「也就她男朋友能忍受她了。」
我的心突然跌落了下来，同时又有些庆幸。
还好，我还没来得及喜欢上她，就知道她有男朋友了。
但即使我没有刻意地去打听宋烟，却总能从宋旻口里听到关于她的消息。
「宋烟真的好好笑，我和你说，她削苹果能把苹果扔进垃圾桶，把皮拿在手上。」
「给你看看宋烟给我发的沙雕表情包，笑死我了。」
「宋烟那个傻子，竟然挂了科一。」
……
尽管不断和自己说，她有男朋友，我仍无法告诉宋旻，别再和我说宋烟了，我对她的生活不感兴趣。
因为。
我真的好像，恨不得能再多了解她一点。
我以为我对宋烟的喜欢永远只能藏在心里，见不得光。可我没想过自己还有枯木逢春的时候，甚至于从宋旻口中听到宋烟分手的事我还有些恍惚。
宋烟在酒吧里醉醺醺地录了个视频发了朋友圈，宋旻叹了口气，骂骂咧咧地要去接她。
我马上说着我刚好要去那个酒吧，会安全地把人送回家。
宋旻没起疑心，把宋烟的电话号码给了我。
我违背了对宋旻的承诺。
原先我当真是想把人安全地带回家的，可当宋烟主动地伸手攀上我的脖子时，我就知道我早已输得一败涂地。宋旻问我的时候我有些语塞，挠了挠头只说宋烟是安全的，好在宋旻没有追问也没有去问宋烟。
我顺势找了个借口住在她家，宋烟看到我时睁大了眼睛，看起来可爱异常。
我以为，我和她的关系就这样确定了，可没想到她只是看中了我的皮囊，下了床就翻脸不认人了。
我本对外表不甚在意，但在宋烟面前，我却希望我能再好看一些，好看到让她能在我怀中多停留一会儿，好看到她愿意欢迎我去到她的世界。
学校里面有个女生叫陈璐，追我追得人尽皆知，我本不想理睬，但她长得和宋烟有五分像，又意外地得知她家困难，我多次向她伸出援手。
可没想到，她竟不知道从哪里探听到的地址，以女主人的姿态来到我家，举手投足做作不堪。她和宋烟，除了皮相，当真是一点儿都不同。
我把人赶走，她抽抽噎噎地回了家。
我以为她长了教训不会再出现在我面前，可没想到她竟成了我爸的新宠，还天真地以为真的能成为我爸的新老婆。这些我都不甚在意，我在意的是她去宋烟面前挑衅，说她是替身。
若是早知道有这一天，我绝对不会在她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
她哪儿来的自信宋烟是她的替身？
宋烟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我本想脱口而出她不是替身，可我更希望她能主动地问我，好让我知道，她也是有那么一点点地在意我的。
等她开口的时间就像一个世纪那么长，长到我几近死心，转身离开。
我再回头的时候，宋烟已经不在原地。
我和自己说，要冷冷她。
不然未来她也会恃宠而骄。
可我却难过得连饭都吃不下了。
我无论如何都说服不了自己，那可是宋烟，是我无论如何都会喜欢的宋烟……
在她面前态度再软一些，又有什么关系？
只要她愿意向我走近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我甘之若饴……
- 完 -
□ 奶盖啵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