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子做过哪些细思极恐的事？
我舅一家失踪了，留给我一家早餐店。
店里主打灌汤包，馅多皮薄，汤汁鲜美，生意火爆。
我爸妈死得早，我从小就跟着舅舅一家过。
他开了一家早餐店，生意一直挺好的，但就在半个月前，他突然说不想干了，要带家人回老家，还把早餐店交给我，让我打理。
我挺纳闷的，我表姐还谈了个男朋友呢，如今说走就走，也不知道会不会闹分手。
我接手之后，改良了配方，主打灌汤包，没想到一炮而红，生意火炸天，每天都有人慕名而来，就为了尝尝我的灌汤包。
真不是我吹，我用的可是好上等的好肉，再加上鸡爪和猪皮熬制的汤汁，吸上一口，绝对让你回味无穷。
1
今儿早上下暴雨，顾客并不多，我无聊地刷着手机，还没看几个视频，一名男子急匆匆地走进店里。
男子 180 的个头，穿着一身休闲装，虽然手里打着一把黑伞，但还是被淋湿了不少。
我连忙送上干毛巾，问他需要点什么。
男子点了一份灌汤包，一份豆浆，看着我说：「老板，现在也没什么顾客，你看能不能耽误你几分钟，问你几个简单的问题。」
我闲着也是闲着，索性坐了下来，我说：「你问吧。」
男子见我坐下，拿出一张名片说：「老板贵姓，我叫李楠，是日报的记者，你这家灌汤包店最近在网上很火爆，所以我想给你做个简单的采访。」
原来是记者。
采访是好事，能打响我的知名度，我自然不会拒绝。
我说：「免贵姓朱，你叫我小龙就行了。」
李楠笑了笑，拿出录音笔说：「朱老板，我记得以前经营早餐店的好像是周老板一家，他们怎么不做了，我还挺怀念他的小馄饨。」
「你说我舅呀，他不想干了，全家回老家去了，走了大半个月了。」
李楠噢了一声，又继续问：「朱老板，不知道你有没有关注网上的信息，最近你的店火了，网上说什么的都有，甚至还有人说你用的可能不是猪肉，是老鼠肉。」
李楠的话吓了我一跳。
我连忙解释说：「李记者，你别听网上胡说八道，我用的都是正宗的土猪肉，我亲自剁碎的，不信的话，我可以带你去厨房看看。」
我把李楠带到厨房，桌上还放着一盆我刚剁好的猪肉，散发着阵阵肉香。
李楠凑近看了一眼，又抓了一把闻了一下，他说：「剁得这么碎，也看不出是什么肉，不过肉质非常新鲜，这才是最重要的。」
我尴尬地笑了笑，想着要不要让他拿一份去化验。
还没等我开口，李楠突然转过身。
他盯着我的眼睛，沉声说：「如果我没说错的话，你舅舅的老家应该是上党乡白云村吧，根据我的了解，他们一家好像并没有回去。」
2
外面依然下着倾盆大雨，后厨显得格外地闷热。
我擦了擦额头的汗，疑惑地打量着李楠。
我感觉他不像是来采访的，更像是来打探八卦的，他竟然连我舅老家都知道。
最近半个月，我也没和我舅联系过，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
我说：「李记者，你怎么知道我舅舅老家是白云村的，我好久没跟他联系过了，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回去，有可能中途去什么地方玩了吧。」
我倒是没有胡说，我表姐非常喜欢旅游，每逢节假日，她就拉着我舅和舅妈到处跑，也就这两年因为疫情的原因跑得少了。
李楠笑了两声，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指了指我的手机，他说：「朱老板，都是亲戚，你也未免太不关心他们了，要不你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来者不善。
我能感觉出李楠语气中的意思。
我说：「李记者，这是我的私事，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如果你不是诚心采访的话，麻烦你离开这里，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虽然我不知道李楠想干什么，但肯定没什么好事。
「朱老板，别生气，我就是有点儿好奇，周老板生意做得那么好，怎么突然就回老家了，前一阵我还约了他想做个民间早点师傅的专访，他却突然说要回老家，之后我就再也联系不上他了。」
李楠漫不经心地讲着，眼睛却始终盯着我。
联系不上？
听到李楠的话，我倒是有点担心起来，连忙拨打我舅的电话，里面果然传来关机的声音。
我又接着打我舅妈的电话，依然是关机状态。
我挺诧异的，又试着打我表姐的电话，这一回倒是没有关机，不过响了好久都没有人接。
我看了李楠一眼，我说：「电话关机，我表姐不接我电话，应该还在睡觉吧。」
就在这时，店里的伙计小丁准备好了灌汤包。
李楠并没有继续追问，反而回到大厅坐了下来。
他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灌汤包，轻轻地拨开皮层，滚烫的汤汁瞬间流了出来，散发着一股浓浓的香味。
我看李楠并没有吃的意思，问他：「李记者，你怎么不吃？」
李楠摇摇头说：「其实我不爱吃灌汤包，只是想看看而已，对了，听说你从小就被你舅舅收养，那你们的感情一定很深吧。」
提到这事，那我就有的说了。
我父母早亡，从小就是舅舅一手带大的，他一直拿我当亲儿子看待，还教我做早餐的手艺，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
我一点都没吹牛，如果没有舅舅，就没有今天的我。
李楠端起豆浆，轻轻喝了一口，随后猛地放在桌上，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他说：「朱老板，你说的故事很感人，但似乎和我知道的有一些出入。」
3
李楠是有目的的。
他绝对是有备而来，为的就是要打我一个措手不及。
我在李楠对面坐下，看着他说：「李记者，那你说说你知道的情况。」
李楠说：「朱老板，去年六月份高考放榜的时候，我记得本市理科状元好像也叫朱一龙，是市六中的学生，当时我们报社还发了头版头条，不过据我所知，他竟然没有填报高考志愿，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
我一脸震惊地看着李楠，没想到他连这件事都挖出来了。
我以为过去一年多，不会有人再提起。
我说：「对不起，这是我的私事，我不想说原因。」
李楠倒是淡淡一笑，接着说：「你是不想说，还是不敢说，不如我帮你说，因为你只是寄养在周老板家的，他供你读完高中已经仁至义尽，店里需要人帮忙，所以他让你留下来帮忙，而不是让你去读大学。」
我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摇头说：「没有的事，是我自己不想读了，我欠我舅那么多，所以我想早点挣钱，再说学历又不是万能的，我靠手艺也能挣钱。」
「所以你就弄出了灌汤包，甚至一不小心就火了。」
我很不喜欢李楠说话的语气，灼灼逼人。
我说：「李记者，你不是来采访我的，你也不是来吃早饭的，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李楠见我加重了语气，嘴角不自觉地露出淡淡的笑意。
他说：「朱老板，稍安勿躁，我又没有恶意，只是想和你聊聊天而已，你和你表姐的关系应该不太好吧。」
又扯到我表姐身上了。
我表姐叫周静，比我大 5 岁，我们虽然不是亲姐弟，但她对我也不算太差，时不时还会请我出去吃肯德基什么的，我过生日也会送我礼物。
「我和我表姐的关系，轮不到你指手画脚吧。」
李楠笑着说：「急了，你表姐连你电话都不接，关系多半好不到哪里去，我这里刚好有一份半个多月前的诊断记录，听说你好像骨折了。」
我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左腿，心脏跳得极快。
李楠也太神通广大了，连我骨折的事情都知道，但这事真不能怪我表姐。
当时舅舅和舅妈一家急着要走，表姐的情绪很不稳定，我想问问他们到底什么情况，但表姐就是不肯说，还推了我一把，我一不小心摔下楼，左腿就骨折了。
我沉着脸，看向李楠说：「李记者，你是不是关心得有点多，对不起，我还要做生意，实在没有时间回答你的问题，请你离开。」
我对李楠下了逐客令。
李楠倒是没有反对，反而很主动地站了起来，他刚想打包桌上的灌汤包，我却一把抓住他的手，我说：「对不起，你不是我的客人，你没有资格打包带走。」
李楠放开手，露出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他说：「心虚了，该不会真是老鼠肉吧，放心，我不会乱写的，不过我还会回来找你的，因为我还没有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4
由于李楠的关系，我一整天心情都不是很顺畅。
回到家里，我依然想不明白，他要的答案究竟是什么，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他应该跟我舅一家比较熟悉，只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而已。
我打算去我舅屋里看看，或许能找到什么线索。
他们走的时候很匆忙，很多东西都没有带走，尤其是账本，里面记录了他和很多生意伙伴的往来信息，或许李楠就是其中之一。
我推开我舅的房门，里面依然跟他走前一样凌乱，脏衣服和旧报纸杂乱地散落在地面，写字桌上更是乱七八糟，就连台灯都摔坏了。
现在仔细想想，他们当时并不像是要回老家的模样，更像是赶着去逃难似的。
不过我从小就被我舅和舅妈打怕了，也不敢多问什么，再加上我被表姐推倒受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家从我的眼前消失。
其实我舅并不坏，就是恨铁不成钢，我是我舅唯一的外甥，他打我骂我也是为了我好，否则我高考时候也不可能当上高考状元。
我轻叹一声，从回忆中回过神来。
账本就在写字桌的抽屉里，我在里面翻了很久，都没有找到李楠的名字，看来这条路是走不通了，只能问问我舅到底什么情况。
我回到卧室，试着拨打我舅的手机，依然是关机状态，打我舅妈也是关机状态，我又调出表姐的电话，刚准备按下去，但想了一想，还是按掉了。
有一件事我得承认，我和表姐的关系确实不太好。
从小到大她很少和我说话，也不会介绍她的朋友给我认识，更不会主动关心我，请我吃饭，请我出去玩。
我有试着努力，但她很固执，认为我并不属于这个家。
越想越头疼，我索性躺到床头玩起了手机。
虽然舅舅平时很凶，但如今他不在，我真的挺轻松的，不仅可以刷手机到凌晨，还能大声地跟朋友打电话，虽然我也没什么要好的朋友。
没看多久，一阵睡意袭来，我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 5 点 20 分。
自从开始帮我舅舅做事以来，我一直都是 5 点 20 分起床，早就已经形成了生物钟，就算没有闹钟，我也从来没有超过这个时间。
我简单地梳洗了一下，急匆匆地赶到店里。
昨天的灌汤包已经卖完，我必须赶在开店之前，把第一批灌汤包给做出来。
其实我做的灌汤包之所以好吃，除了用肉之外，最主要的原因，是我自己研制的汤汁很赞，它跟一般的做法不太一样，就装在一旁的桶里，这也是我最大的秘密。
大约 7 点的时候，一切准备就绪。
我正准备蒸灌汤包，小丁突然急匆匆地跑进来，他看着我说：「老板，昨天那人又来了。」
5
李楠又来了。
他依然挂着笑脸，但一看就没安什么好心。
我是真的有点不太耐烦，沉着脸说：「你又来干什么。」
「我说过，除非我得到想要的答案，否则我会一直过来找你的。」
这是什么，这就是无赖。
他就算什么都不干，每天在我这里一晃，我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我说：「你别来了，不管你问什么，我都不会回答你的。」
李楠摇头说：「你会说的，如果你不愿意配合，我就在网上发布早餐店疑似用老鼠肉的信息，到时候相关部门和热心的网友，一定会让你终生难忘的。」
我没想到，李楠竟然还有这一招。
他是日报的记者，掌握着一定的粉丝，他如果真乱七八糟地说一通，一定会影响我的生意，这不仅是我的店，也是我舅的店，我不能让它莫名其妙地倒下。
万般无奈，我只能再次把李楠请进后厨。
我很不耐烦地看着他说：「李记者，你到底想要什么答案。」
李楠似乎很诧异，他说：「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糊涂，当然是你舅舅一家失踪的事，你不会真以为他们一家跑去度假了吧。」
听到失踪两字，我的心里猛地一惊。
我说：「李记者，你和我舅到底什么关系，为什么对他的事这么上心。」
李楠冷笑一声，上下打量了我两眼，他说：「我们的关系，你不用知道，如果我对他的事不上心的话，那你所隐瞒的事，恐怕就没有人知道了。」
我擦了擦额头的汗，我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没有隐瞒什么事，我真不知道我舅失踪了，要不，我再打个电话试试。」
我连忙拨打我舅的电话，舅妈的电话，依然是关机状态。
没办法，我只能再拨我表姐的电话，依然没有人接听。
「别装了，你知道永远不可能有人接听的，你要不要听听我的分析。」
我警惕地看着李楠说：「你什么意思？」
「你从小就跟着你舅，他对你并不太好，拳打脚踢都是常事，你舅妈从来都是不闻不问，至于你表姐，更是巴不得把你赶走，所以你从小就怀恨在心，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向他们复仇，以你的成绩明明可以上北大，却被迫留在店里帮工，使你心中的仇恨剧增，在你表姐把你打骨折之后，你忍无可忍，最终，你伪造了你舅舅一家回老家的假象。」
李楠不紧不慢地说完，眼睛始终盯着我看。
我很震惊，他是怎么得出结论的。
好半天之后，我哈哈大笑，看着他说：「李记者，你的意思，不会是我恼羞成怒，杀了我舅舅一家，然后伪造了这一切，这就是我隐藏的事？」
李楠点点头：「我找人查过，并没有你舅舅一家离开通城的记录，也没有人发现他们的尸体，唯一的解释，就是你做了特别的处理。」
我说：「李记者，你的脑洞真的很大，我当时都受伤了，怎么可能动手对付三个人，如果你有证据的话，那你就去报警，看看警察会不会信你。」
李楠摇头说：「我没有证据，但证据会自己出来，对于你来说，想让尸体消失的办法很简单，比如灌汤包，做成里面的馅，就是最好的毁灭证据的方法。」
我简直要被李楠逗笑了，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竟然会联想到用我舅的肉做灌汤包。
我说：「李记者，如果你有病，那就去医院看病，我用的是正宗的土猪肉，不信的话，你可以全部带去化验，只要有一点其他成分，我自己去自首。」
李楠不慌不忙，掏出一份鉴定文件。
他说：「这是我托人做的鉴定报告，虽然你现在用的的确是土猪肉，但并不能证明你之前用的也是，不过肉虽然可以处理掉，但是骨头却很难处理，巧的是，你做的灌汤包的汤汁里，刚好就有骨头的成分在里面，你是怎么做汤汁的，该不会用的就是那里面的东西吧。」
李楠说的桶，就是我做汤汁的桶。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快步冲了过去，一脚就把桶给踢翻了过去。
我想要阻止他，已经是来不及了。
浓汤散落一地，同时出现的，还有无数切碎的骨头。
6
我忍不住了。
这桶里的汤汁我熬制了好久，骨头也是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切碎的，这样一桶汤汁，是我三天的用量，却被他一脚给毁了。
我这人脾气向来很好，从来不会和人脸红，我舅小时候一直打我，我也没有记恨过，今天我是真的忍不住了。
我说：「李记者，你太过分了吧。」
李楠冷眼看着我，他说：「过分，比起你对周老板一家做的事，我这根本就不算什么，麻烦你解释一下，这些碎骨头是怎么回事，据我所知，熬制灌汤包的汤汁，一般用的都是猪皮，很少有人会用碎骨头的。」
我强忍着冲动，回答说：「这是我的偏方，我不需要和你解释，请你出去，我这里不欢迎你，也请你不要再来了。」
李楠冷笑说：「还偏方，你想糊弄谁呢，你自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却没想到我会如此执着，我要把这些骨头拿去化验，看看到底是不是人的骨头。」
李楠说完，弯下腰就想收集碎骨头。
那是我辛苦研究出来的偏方，一旦让他化验出里面的成分，极有可能被别人学去，我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忍无可忍，我一声怒吼，朝着李楠扑了过去。
今天哪怕是生意不做了，我也不会放过他。
很快，我们两人扭打了起来。
我偷袭踢了他三脚，他倒地的时候沾了一脸的汤汁，不过我还是低估了他的实力，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我就被他打得节节败退。
店里的小丁急得满头大汗，说他已经报警了，让李楠不要乱来。
听到已经报警，李楠果断停手，反而哈哈大笑说：「很好，我是不怕报警的。」
我知道小丁是好意，但他自作主张直接报警，对店铺的影响极大。
不过事已至此，我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没多久，到场的警察就把我们带到了派出所。
李楠不知道说了什么，警察一个个面色凝重，很快就行动起来，还把我们两人关进了审讯室，我感觉自己就跟即将等待审讯的犯人似的。
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被关进来，心中不免焦虑起来。
「朱老板，怕了？」
我抬头看了李楠一眼，他的嘴角挂着淡淡笑意，仿佛胜券在握似的。
我说：「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有什么好怕的，我只是不明白，你干吗一直针对我。」
李楠说：「为什么针对你，你心里清楚，亲舅一家失踪大半个月，你无动于衷，甚至连个电话也没有，唯一的解释，就是你恨他们，你已经杀了他们。」
说实话，小时候我可能真恨过，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会多思考一份，我舅不会教育孩子，只会拳脚，我觉得我能理解。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事，只能说：「你到底是什么人，我舅舅在这也没什么朋友，很少有人像你这么关心他的。」
还没等李楠开口，审讯室的大门被人打开。
一名年轻的警察进来，看着我们说：「化验结果出来了！——
不是人骨。」
7
当然不是人骨，我用的是蛇的骨头。
我一直都觉得传统的猪皮熬的汤汁差了点味道，所以尝试在里面加入骨头提味儿。
我试过猪骨，羊骨，鸡鸭骨，最终发现蛇骨的效果非常。
李楠听到结果，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神情，他说：「这不可能，怎么可能是蛇骨，警察同志，你们再好好检查，一家人不可能平白无故地消失，一定被他处理干净了。」
我很不满地看着李楠说：「事实摆在眼前，不是你随便乱说就能污蔑我的，你有病就去医院看病，不要来我的店里捣乱。」
可能是有病两个字刺激到他了，只见他双眼通红，状若疯癫，一个劲地摇头说：「我没病，有病的是你，杀了你舅舅一家，你不是人，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不知道李楠发什么疯，非说我杀了我舅舅一家。
如果我真的杀人了，怎么可能如此淡定，我又不是专业的，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不单是我觉得李楠有病，警察同志也觉得李楠有病，简单地处理了我们的打架纠纷，很快就把我们两人给放走了。
回到家里，我坐在沙发上，仔仔细细地把整件事回忆了一下。
整件事的起因，是李楠联系不上我舅。
他调查过我的情况，所以怀疑是我杀了我舅一家。
所以目前最重要的事，就是确认我舅舅一家到底有没有出事。
我再次试着拨打我舅和舅妈的电话，依然是无法接通，拨打我表姐的电话，同样是可以打通，但是处于没人接听的状态。
李楠说得没错，我舅一家可能真出事了。
不过按照常理，如果他们三人真的遇害，为什么不是三人的手机都关机，而是我表姐的手机一直处于可以接通的状态，说明一直有人在给手机充电。
那人的目的是什么，我觉得极有可能是维持我舅一家没出事的假象。
我又努力回想了他们离开那天的情况，当时我舅他们走得很急，我弄不清楚情况，就问我表姐，怎么突然要回老家。
我表姐当时很焦急，说了一句要你管，然后就推了我一把。
种种迹象表明，他们应该是在躲什么人。
这件事我不能坐视不理，我决定找我表姐的朋友李娜问一下。
我表姐不上班，每天都在家里玩，所以也没什么朋友，这个李娜就是她唯一的朋友，我之所以认识李娜，也是因为有一次表姐喝多了，李娜让我帮忙去接她。
其实我表姐很少会喝多，但自从她交了男朋友之后，隔三差五就会喝多，我一直想要劝她，但我们的关系并不好，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很快，我就拨通了李娜的电话。
「娜姐，我是小龙，你最近有没有跟我姐联系过。」
「你姐不是回老家了，她最近没有联系过我，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舅一家没有回老家，我也联系不上我姐，她不接我的电话，你知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要回老家，是不是在躲什么人呀。」
「这我还真不知道，你姐不是什么事都跟我说的，不过她确实跟我说过想回老家待一阵，而且短期内肯定是不会回来了。」
李娜不清楚，那唯一可能知道的，或许就是表姐的男朋友。
这个男朋友相当神秘，表姐从来没有带回来过，只是偶尔跟我舅和舅妈提起，但我知道她很喜欢这个男朋友，经常大半夜还在跟他打电话。
我又问：「娜姐，我姐的男朋友，你知道是谁吗？」
「这我还真不知道，你姐没有告诉我，我只知道这男的比你姐大几岁，当时我有听到他们打电话，好像有说什么给医院病人看病之类的，我估计他可能是个医生，你别急，我帮你联系一下你姐，有消息了，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挂断电话，我的脑海飞速地转动起来。
根据表姐当时的情况来看，我怀疑她极有可能是在躲这个男朋友，所以这也是我舅他们一家要急着回老家的原因。
我记得很小的时候，表姐就有记日记的习惯，当时她走得这么急，日记本极有可能还在卧室里，里面或许有关于她男朋友的记录。
很快，我就推开表姐的房门。
房间里面同样乱糟糟的，各种来不及带走的衣服散落一地，梳妆台更是杂乱不堪，好多品牌的化妆品甚至都没有拆封。
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进表姐的房间，内心还是有点儿紧张的。
我和表姐的关系不好，她不允许我进她的房间，所以即便是喊她吃饭，我也只是站在门口喊她，从来都不敢越过雷池一步。
很快，我就在表姐的抽屉里发现一本粉红色的日记本。
8
我从来都没想过，表姐竟然如此恨我。
我知道她嫌弃我是这个家里多余的人，但是我真的没有想到，从小到大，她竟然多次产生过想要把我弄死的念头。
「我恨他，凭什么他学习好，我就要向他学习，我根本就不是学习的料，我只是想躺平，将来做好我们家的早餐店，想上清华北大是吧，我不会让他得逞的，我会毁了他，让他什么都不是。」
「我删了他的高考志愿，他还不知道，他没有学上了，我真的好开心。」
「他知道了，他生气了，我估计他想杀我的心都有，可他没这个胆子，他就是个寄生在我们家的吸血垃圾而已，他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看到这里，我的思绪一下子回到去年。
当我得知删除我高考志愿的是表姐时，我当时真的无法接受。
我不理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是亲戚，是一家人，我舅还说要给我大办宴席，替我庆祝一番，后来也不了了之。
我可以报警的，但是舅妈求我，我也只能算了。
或许这就是命吧，那天之后，我和表姐就再也没说过话了。
我舅出于愧疚，开始让我在店里帮忙，还说要把传统的手艺教给我。
回过神来，我不禁叹了口气。
我继续查看表姐的日记，后面果然出现了关于男朋友的记载，她没有写男朋友的名字，但是字里行间都显示出对男朋友的崇拜。
她很爱这个男朋友，男朋友对她也很好，但她暂时还不能把男朋友带回来，因为男朋友说他还没有准备好见她的家人和朋友。
我又翻了几页，后面的内容明显开始有些不对劲。
「他总说我是废物，好吃懒做，整天只会躺在床上，我根本就配不上他，是他可怜我，才会答应让我跟他在一起的。」
「不管我做什么，他都不满意，他甚至让我像狗一样趴在地上吃饭。」
「我好害怕失去他，他说什么我都愿意听，可他为什么就是不肯承认我，就连一起出去吃饭，他都要说我是他的助理。」
看到这里，我突然有种感觉，表姐恐怕是被人 PUA 了。
这是一种很变态的精神折磨法，难怪表姐最近的情绪一直很不稳定，跟这样的男人在一起，她怎么可能正常，只会一步步走进深渊。
我加快翻页，后面的内容也逐渐清晰起来。
她说那个那人不太正常，是变态的，情绪很不稳定，一会嬉皮笑脸，一会又变得易怒狂躁，白天是一个人，晚上又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她真的忍受不了，她想要离开那个男人。
每次她提出分手，男人都会自残，更严重的，还说要杀了她全家。
看到这里，我总算明白表姐为什么要跑路了。
她是要远离这个男人，远离这个让她精神崩溃的地方。
合上日记，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拿出李楠的名片，打给他说：「李记者，请你相信我，我没有杀人，我知道我表姐为什么要跑路了，你医院里有没有认识的朋友，我可能需要你帮忙找一个人。」
电话里沉默了一会，这才传来李楠的声音。
「你来我家吧。」
9
李楠的家在城北，独门独栋的别墅，价值不菲。
我到他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11 点。
我一进门就开门见山地说：「李记者，你说得没错，我表姐一家可能真的出事了，她是为了躲避她男朋友的骚扰，所以才会选择回老家的。」
李楠阴沉着脸，死死地盯着我，他说：「你怎么知道的，她男朋友是谁？」
我拿出表姐的日记本说：「都在里面写着呢，你看了就知道了，我查到一个线索，她男朋友可能是医生，而且懂 PUA，我怀疑可能是心理科的医生。」
李楠仔细地翻看日记，突然开口说：「难怪你没上大学，原来是你表姐删除了你的志愿，你既然知道了，难道就一点也不恨她。」
我说：「当然恨，说不恨那是不可能的事，不过我还能怎么办，寄人篱下二十年，我还能把我表姐送进牢里不成，只能认命，留下来帮忙了。」
李楠呵呵笑了两声，似乎对我的答案并不满意。
他又继续看了两眼，很快就把日记合上，他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去书房等我一会，我现在就联系几个熟悉的医生过来，看看能不能把目标锁定下来。」
李楠说完，起身就去打电话。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李楠，似乎和前两天看见的有点儿不太一样，给我的感觉更加阴沉，仿佛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不过我管不了那么多，按照他的要求来到书房，推开门，迎面就是一个巨大的书柜，里面摆满了书，旁边还有一个保险箱，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
房间里不知道放了什么东西，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怪味。
不过最吸引我的，还是书桌上的医疗档案，封面的姓名写的正是李楠。
联想到李楠这几天的行为，我觉得他这个病可能还不轻。
趁着他打电话的时机，我打算偷偷地看两眼。
谁知只是看了两眼，我整个人顿时就不好了。
李楠病得很重，是很难彻底治愈的双向感情障碍，附加人格分裂。
诊断结果里说，李楠的两种人格会表现出极度的抑郁和狂躁，通常会在白天和黑夜来回切换，以夜晚出现的人格为主导，甚至可以封闭部分记忆，导致白天出现的人格根本不知道夜晚人格做过的事。
诊断书里建议他尽快入院治疗，否则后果会不堪设想。
看到这里，我突然想到娜姐的话，她提到过医院和病人。
一刹那间，我猛地反应过来，表姐的男朋友不是医生，而是一个患病严重的病人。
我的身体开始颤抖，背脊冷汗直流。
我连忙放下档案，拿出手机，试着按下了表姐的手机号码。
很快，一阵欢快的音乐在书房响起，正是从保险柜里传出来的。
就在这时，一道清脆的脚步声从我身后传来。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根铁棍就砸在了我的脑袋上，这一棍打得极重，顿时我就头破血流，整个人感觉头晕目眩，就连手机都落在地上。
李楠一脚踩碎我的手机，恶狠狠地盯着我说：「你原本可以不用死的，但你自己送上门来，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我捂着额头，往窗户的位置退了两步，我说：「我舅一家是你杀的，另一个你并不知情，他根据仅有的线索，始终认定是我杀了我舅全家，你把手机留在这里，就不怕被另一个你发现。」
李楠阴笑着说：「这房间是我专属的，他从不会进来，就算知道又如何，难道我会自己对付自己，你表姐竟然想要逃离我的掌控，我怎么可能让她如愿，我要她永远留在我身边，所以我开车撞死了他们一家，把他们的尸体全都带回来了，你是不是想见你表姐，我现在就让你看看她。」
李楠丢出一把钥匙，示意我打开保险柜。
我颤抖着捡起钥匙，只听咔嚓一声，保险柜顺利被我打开，里面除了表姐的手机之外，还有一颗已经面目全非的头颅。
不等李楠开口，我迅速拿出表姐的头颅，二话不说就朝李楠丢了过去，我的力气很大，丢得方向极准，正好砸中了他的眼睛。
趁着李楠揉眼的机会，我迅速解锁手机，拨通了 110，并且说出了我的地址。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等李楠回过神来，我已经完成了报警。
原本是猎物的我，一下子就逆转成了猎人。
「你还有 10 分钟的时间跑路，如果你想要对付我的话，首先你未必能完全制服我，其次你肯定没有时间跑路了。」
李楠恼羞成怒，举起铁棍就朝我砸了过来：「是我失算了，没想到你竟如此冷酷无情，看见表姐的脑袋，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冷笑着躲过攻击，看着他说：「你说我应该什么反应，痛哭流涕，还是坐着等死。」
不等李楠再次攻击，我一个冲刺从旁边钻了出去，我没有必要跟他缠斗，我要做的只是拖延时间，剩下的交给警察就可以了。
李楠很愤怒，但越是愤怒，他就越抓不住我。
我们两人在偌大的豪宅里玩起了捉迷藏，直到外面响起警笛鸣叫的声音，李楠依然没有能够碰到我一下。
站在二楼的位置，我大口大口地喘气，一拥而上的警察，纷纷把李楠围了起来，他依然没有放弃抵抗，反而疯狂地朝着警察冲了过去。
没有任何悬念，李楠的下场早已经注定 ，他甚至连一句遗言都没有留下。
10
三天后，我给我舅一家办好了葬礼。
他们的尸体就被李楠藏在地下室，找到的时候已经开始出现腐烂，作为唯一的外甥，是我亲自替他们操办了后事。
我的早餐店重新开业，生意是一天比一天火爆，我的目标也很简单，就是把产业做大，以后可以在全城多开几家分店。
就在今天上午，李娜过来捧场了。
她点了一份灌汤包和豆浆，一边吃一边看着我说：「小龙，真是太可惜了，我没想到李楠竟然就是杀害你舅舅一家的凶手，新闻里说他有精神病，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我说：「当然是真的，你不是也听我表姐提到过什么病人。」
李娜点点头，又吃了一口灌汤包，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看着我说：「我想起来了，你表姐出事那天，她给我发信息说你送他们回老家的，你当时没看到李楠吗？」
一股恶寒涌上我的心头，很快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笑着说：「或许是我命大吧，半路想起有东西落下来了，他们就自己先走了，没想到回去的时候还摔了一脚，弄得腿都骨折了。」
李娜「嗯」了一声，吃下最后一口灌汤包：「真好吃，改天再来捧场。」
看着李娜远去的背影，我总算是松了口气。
真正的秘密，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了。
11
我叫朱一龙，从小就跟着我舅一家过。
我知道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所以我从小就很听话，任劳任怨，什么事情都抢着做，可是即便这样，我舅一家也总是不待见我，一有不顺心的事情，他们就会打骂我。
可以说，我是从小被打着长大的。
我告诉自己没关系，什么都可以忍，等我以后有能力独立，我就可以摆脱这一切。
我拼命地学习，我舅和舅妈不让我看书，我就半夜偷偷在被窝里看，他们不给我报补习班，我就自己攒钱买习题练习。
我的成绩很好，一直都是年级的前三名，老师都说我很厉害，有希望考上清华北大，将来一定可以光宗耀祖。
这是我唯一的信念，我一定要上清华北大，我才能永远摆脱这里。
我表姐就不一样了，她不爱学习，从小就喜欢玩，但她不爱学习就算了，还见不得我学习，一旦抓到我做题目，就会撕我的习题册。
她说她反正不想上大学，我也不能上。
好不容易熬到高考，不出意外，我成了本市的高考状元，全国所有的高校任我选择，市里还给我送来了奖金，只可惜，全都被我舅和舅妈拿走了。
不过没关系，只要能上学，以后我可以自己打工，再也不用靠他们了。
只是我怎么都没想到，我表姐会偷偷删了我的高考志愿，正跟所有人都想不到，我竟然会不填高考志愿一样。
我上不了清华北大了，我的信念也在一夜之间崩塌。
我找过表姐，她承认了是她干的，一脸不屑的表情，我明明已经那么卑微了，她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仅仅只是因为我赖在她们家吗。
我想过报警，可我舅和舅妈不准，他说他们养了我这么多年，这件事就扯平了，没学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在店里帮忙也一样。
我恨他们，可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破罐子破摔。
没过多久，我的机会来了。
我无意中发现，表姐和他的男朋友之间出现了极大的问题，她甚至惊恐到想要逃离。
那天晚上，他们收拾好了行李，想要连夜逃回老家。
我说我不想走，我留下来照看早餐店。
可是我舅不同意，非要让我跟他们一起走，我懂他的意思，如果我不跟着一起走，回到老家之后，他就没有劳动力可用了。
万般无奈，我只能跟他们一起走。
车开到半路，表姐的一句话，成了压倒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说：「都是你个扫把星，自从来到我们家，就没遇到过顺心事，好不容易谈个男朋友，以为遇到真爱，没想到是个神经病变态，太恶心了。」
这句话，葬送了表姐的命，也葬送了我舅和我舅妈。
哪怕我舅当时为我说一句话，这一切或许都不会发生，可他们没说，反而认同表姐的说法，认为我就是个扫把星，克死了父母，又害得他们搬回老家。
我后悔吗，我不会后悔。
看着表姐的手机，我心里突然有了主意。
我用表姐的微信给她备注老公的人发了定位，告诉他已经在返回老家的路上，让他再也不要来骚扰自己了，大家一拍两散。
对方果然中计，连夜开车追了过来。
我把车故意停在山路的拐角处，当时天色很晚，对方也没看清，一个转弯就高速撞了过来，最终等待他的，只能是三具冰冷的尸体。
我亲眼看着对方把尸体装进自己车里，我知道，我的计划成功了。
我原本想要利用李楠，把这个人找出来替我背锅。
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人竟然就是李楠，而且他还有双重人格。
冥冥之中，似乎真有一只看不见的手。
只是笑到最后的，却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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