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萤考研记

跟男朋友抱怨了一句好累,男朋友说考不上他养我。

我:???狗贼!乱我道心!

我连夜说分手,删除拉黑一条龙,头悬梁锥刺股把书读烂考上了国内专业 top1 的学校,还被业界权威的导师选上了。

去学校报到的时候,导师叫她儿子来接我。

车窗下落,露出我前男友的脸。

他冷笑:「你可以啊,杀夫证道?」

「什么杀夫证道,多不吉利啊!」

我想插科打诨把这茬混过去。

俞祈晚眼一横,我只能缩着脖子无力反驳:「休夫,读书人的事儿,怎么能说是杀呢……」

「你也知道是夫啊?」

我苍白地纠正:「没结婚呢,法律不承认……」

俞祈晚盯着我:「法律不承认,你承不承认?」

我沉默了。

他冷笑:「行,不承认是吧?纪萤萤,会还是你会,你休夫休两次。」

严格意义上,应该就一次,今天是分手后的纠缠,不能算休夫。

俞祈晚接过我的行李箱放到后备厢:「上车,还要我请你?」

「等等,你要干什么?你绑架啊?我们分手了,我为什么要上你的车?」

俞祈晚似笑非笑:「我妈让我来接你。」

「你妈认识我?」

「你导师就是我妈。」

我坐在副驾驶上装鹌鹑,其实我本来想坐后座的,可是俞祈晚这狗贼把车门锁了。

我坐在迈巴赫副驾驶上,觉得俞祈晚之前说要养我可能是真心实意的。

车越往学校开,我越坐立不安。

我的导师是俞祈晚的妈妈,我跟他谈了四年,也不知道他妈妈知不知道。

「唉,你妈妈看过我的照片吗?」

「你那档案还在我妈书桌上放着呢,你觉得呢?」

「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

俞祈晚突然一个急刹车,要不是系了安全带,我估计要顶着寿星头去见我的导师了。

「纪萤萤,别唉来唉去的,我以后就是你的师兄,还会带着你做研究,你打算以后就这么叫我?」

「那我以后怎么叫你?」

以前都是喊哥哥,分手了再这么喊就不合适了。

「算了,你爱怎么叫怎么叫吧。纪萤萤,你别太高估自己了,你都没想跟我过一辈子,我怎么会把你照片给我妈看呢?」

心脏仿佛有一道电流蔓延至全身,我不敢看俞祈晚的脸色,讷讷道:「那最好。」

我的导师,俞祈晚的妈妈,是国内人工智能方面的前驱,也是我的启明灯。

真实地见到她,没有我想象中的尴尬和坐立难安,只有满心欢喜。

也顾不着俞祈晚了,能成为她的学生,就算俞祈晚是我前男友我也认了。

齐老师请我吃饭,在她家里,家常但丰富,满满当当一大桌。

没见齐老师之前的我:前男友的妈,好尴尬。

见到齐老师之后的我:这么亲切和蔼美丽可亲的老师怎么会尴尬呢?只不过她儿子是我前男友罢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儿错不及娘!

「妈,你怎么像对待新媳妇上门一样?」

该死的狗贼,破坏氛围!

齐老师从厨房端菜出来,厨房里面仿佛有一个凄婉的男子抡铲子。

「不许占师妹便宜!我好几年没带研究生了,这可是好不容易出现的好苗子,当然要隆重对待,让她茁壮成长。」

为我亲爱的导师疯狂打 call!

我承认了,我就是个导师脑!

齐老师丝毫不顾那个在厨房抡出火星的男子,解下自己一滴油都没有的围裙塞给了儿子。

「来,萤萤,咱们去书房聊。」

俞祈晚拿着围裙在风中凌乱:「你就这么让我爸一个人在厨房里?」

「你也别闲着,去给你爸打下手。」

齐老师指点了一下我的本科论文,她的书桌上有一个文件夹,除了我的资料,还有我以前的论文和作业。

我以前的导师和齐老师是朋友,还给我写了介绍信来。

她给我介绍了本校目前的研究项目和进展,说得我热血沸腾,恨不得现在就跑到实验室嗷嗷耕三亩地。

说得正欢,俞祈晚敲门:「饭好了!」

他是有点子破坏氛围的功夫在身上的。

等我出书房的时候,发现有个女孩子正在摆碗筷,看见齐老师出来后,笑意吟吟道:「老师,我在楼上都闻到香味了,不介意我蹭个饭吧?」

「语珠啊,来了就坐下吧,你是客人,怎么能让你动手呢?交给祈晚就行了。」

「您是我的老师,师生之间没必要那么客气。」

齐老师给我介绍:「这是你的师姐陶语珠,已经博二了。」

陶语珠亲亲热热地过来挽着我的手臂:「你就是老师念叨了好久的纪萤萤师妹吧,快来坐,老师对自己的学生可好了,你看为了欢迎你做了这么多菜,俞老师衣服都汗湿了,我都要吃醋了。」

她把我带到饭桌前落座,自然而然地坐在了俞祈晚身边。

她给我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来,师妹,尝尝俞老师的拿手好菜。」

下一筷子就伸到了俞祈晚面前。

俞祈晚伸手盖住自己的碗面:「不用了,我想吃会自己夹,你自己吃尽兴就好。」

「是啊语珠,你自己吃,别管他。」

陶语珠笑道:「你看师弟,有外人在还不好意思呢。」

语气熟稔得好像两个人是因外人在场不好意思秀恩爱的情侣一样。

我啃着排骨,酱汁沾到唇上黏黏糊糊的,排骨的小棒骨顶着腮帮子,看上去肯定不太优雅。

陶语珠细嚼慢咽,看着我,突然笑了:「看师妹吃饭,格外有食欲呢。」

俞祈晚夹了一块排骨,撕咬下上面软烂的肉,叼走了肉,小棒骨还没入嘴就脱落了。

他俩好像跟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也这么觉得。」

是俞祈晚的声音。

好一个妇唱夫随。

虽然我把他甩了,但心里还是有点儿不得劲。

这师姐师弟的,这熟稔程度……

他俩不会早就给我头上种草了吧?

细思极恐!

我觉得自己就好像个难登大雅之堂的笑话。

齐老师夫妇温文尔雅,遵循着食不言的原则默默进食。

对面两个疑似给我种草的狗男女一唱一和地嘲讽我。

我化悲愤为饭量,一桌其他四个人看我的眼神越来越诡异。

好吧,现在又加了个饿死鬼投胎的标签。

不过我已经不在乎了,满脑子都是我被绿了的愤慨,庆幸自己提前把俞祈晚甩了。

在悲喜交加中,我成功把自己给吃撑了。

「嗝——」

诶嘿,不是我!

竟然是……俞教授。

俞教授的那个脸,哇塞,我第一次见到动画片里吃完辣椒从脖子红到脑门的样子唉!

果然艺术来源于生活。

不过俞教授到底是个教授,应变能力比红脸速度还快。

「小纪以后常来吃饭啊,我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了别人对我厨艺的认可,太高兴了,食欲大振。」

小意思小意思,蹭饭嘛,谁不爱呢?

「嗝,我也这么觉得。」

是齐老师。

好一个夫唱妇随的恩爱夫妻!

我嘿嘿傻笑:「俞老师厨艺太好了,怪不得齐老师在专业上建树颇丰,有您的鼎力支持,我们的 AI 技术才能越来越先进。」

俞教授风趣幽默:「哎哟,齐女士,你的这个小徒弟说话很有水平啊,我喜欢听,以后一定要常来吃饭,我这也算间接性推动 AI 技术发展,到时候可要记我一功啊!」

齐老师笑着拍了下俞教授:「夸你一句就飘,不得了了!」

余光中我看到陶语珠脸上的笑勉强得几乎要维持不住了。

我说为什么感觉到了若有若无的敌意,也不知道她知不知道我是俞祈晚的前女友。

我还是多嗑嗑齐老师和俞教授洗洗眼睛吧。

吃完饭后陶语珠还要帮着洗碗。

「女孩子家家的洗什么碗,多伤手啊。」

然后齐老师反手把俞祈晚推进了厨房。

「语珠,新生开学你不是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吗?早点回去吧。」

「老师,师妹也是新生,我可以带师妹去熟悉宿舍……」

「研究生宿舍离得挺远的,天儿都这么晚了还要去收拾宿舍多不方便啊,今晚她就住我这儿了,你早点回去吧。」

啥?

住这儿?

不是吧?跟俞祈晚同一屋檐下真的达咩,既然都已经分手了,那就应该保持距离了。

「老师,我今晚可以住酒店,不用麻烦了……」

「住酒店不要钱啊,就这样,祈晚的房间都收拾出来了。」

我彻底蒙圈:「他、他的房间?真的不用麻烦了,我可以……」

「书房太简陋了,实在不能让你住那儿,祈晚皮糙肉厚的没事。萤萤你就先将就一晚,我等会儿散步回来给你讲一下我们接下来要做的项目。」

我不仅住了前男友的房间,还鸠占鹊巢把他赶去睡书房了。

被俞祈晚恨上是我的命运我了解。

齐老师跟俞教授饭后去散步消食去了,我还要单独面对疑似绿了我的阴阳怪气的前男友。

救命!这是什么鬼的修罗场!

我本来想装透明人去房间里龟缩,结果刚从沙发上起来就被俞祈晚堵了个正着。

「纪萤萤,我爸妈好像很喜欢你啊,都休夫了,还这么讨好前夫哥的爸妈……」

「不是前夫哥,是前男友,我讨好的不是你爸妈,是我的导师和她的丈夫。」

俞祈晚的眼神明暗不定,那眼神看得我心里堵堵的,刚想推开他,便被他捏住了下巴。

下一秒,呼吸纠缠,唇上一凉。

他亲了上来。

那我能让他得逞吗?指定不能啊!

没名没分的还敢胡作非为,迎接我的大比兜吧!

我手刚挥起来,俞祈晚就已经预判了我的动作,手腕抵住我的手腕,与我十指相扣。

俞祈晚现在像个疯子,离开了吻就不能活一样,将我双手束缚于头顶,一步步攻城略地。

我只觉得自己大脑缺氧了一样,被捆束得动弹不得。

等俞祈晚抬头,我只感到唇上好似破了皮一般,肯定会被看出来的。

「萤萤……」

话还未说完,我的手掌已经落在他脸上了。

俞祈晚眼中好似一瞬间聚满了委屈,水色粼粼。

而我的眼泪却先一步落地:「你不能在你家欺负我……」

他伸手拂去我的泪滴,有些无可奈何:「到底是谁欺负谁啊,你欺负我两回了……」

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欺负他。

我嘴唇遭殃,俞祈晚用冰块敷脸,两败俱伤。

等齐老师和俞教授散步回来,发现了端倪。

「萤萤,嘴怎么了?是老俞菜做辣了吗?」

果然肿了。

俞祈晚挨巴掌挨得不冤。

「没有老师,我有点上火。」

「冰箱里有凉茶,等会儿拿一罐喝。祈晚,你又是怎么了?」

俞祈晚半边脸都要冻木了。

「我脸发烫,降温。」

「怎么会发烫呢?」

「看见漂亮姑娘了。」

齐老师点点他的额头:「那就快点讨个媳妇回来。」

晚上俞祈晚来给我送糖渍山楂汁,说齐老师怕我吃撑了送来消食的。

他把碗放到书桌上,堂而皇之地坐下,看样子是不打算马上出去。

我又不能赶人,毕竟这是他的房间,本来让他睡书房就已经很委屈了。

「你以后打算住哪儿?研究生宿舍离我家挺远的。」

「离实验室近就好。」

「我妈做实验比较专注,来了思绪随时都要投入工作,你本来就是研一,我怕你跟不上进度。」

「你有话直说,别拐弯抹角的!」

「我家在楼上还有一套房,我妈说了要出租。」

我沉默了一会儿,做研究的确应该全身心投入,陶语珠也住在楼上,想来应该也是这个原因。

「租金呢?」

俞祈晚笑得促狭,我顿觉不妙,果然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二百五。」

我真想再给他来一下子。

「那我不租了。」

我宁愿每天跑来跑去,也不愿意占这种便宜。

俞祈晚叹气:「友情价,收你八百,我妈的学生基本上都在这附近住着,都博士了,项目补贴金也不少,租金一千出头。你不信可以去问陶师姐。」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租,我上去住,你在这儿睡,我的床又大又软,可舒服了。」

明明他什么都没说,我却觉得自己的脸腾的一下烧红了。

俞祈晚看着我:「你明明不是不在乎我。」

「你说为什么相互喜欢的人非要一次又一次分开呢?」

门关上的那一刻,我的眼泪扑簌簌往下掉,滴落到手背上,像烧红的岩浆,痛彻心扉。

我的确休过两次夫,两次都是同一个人。

我只是在骗自己,也许高考之前的那一次,并不算数。

毕竟我们没有在一起,那并不算休夫。

可是想想,他如果不喜欢我,又怎么会偷偷找到我,联系我,时时刻刻都在线呢?

其实我早就认识俞祈晚了。

在高三的冬令营,我没有那么多的优势和特别突出的特长,只能靠自身的那点子油麦博一个好彩。

往往我发声,都会引起一片片欢声笑语。

当然,也有人看不惯我,觉得我哗众取宠,那人恃才傲物,来自国内排名前几的重点高中。

才子多半有点清高,那个男生也不例外。

「哼,歪门邪道。」

瘦高瘦高的男生眼神冷漠,推了推自己的眼镜。

「我以为这里是靠实力说话,没想到还有表演马戏的小丑。」

他说话实在是尖酸刻薄,一下子打破了我苦心经营起来的自尊和自信。

就像戳破的空气中流光溢彩的泡泡球,看上五颜六色,实际上就是一滴肥皂水,脆弱得无以复加。

十七岁的我,就像一只丑小鸭,闯入了天鹅的殿堂。

我穿着校服,剪着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样的学校走出来的朵拉头,在这个天南海北天才云集的地方,的确就像土包子进城。

那一瞬间我只觉得自己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众目睽睽之下,难堪极了,那些平日里因为我而嘻嘻笑笑的同学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汇聚到我身上。

那个时候俞祈晚出现了,作为带队的学长,一拉我的胳膊将我护在身后,挡住了那些令人难以自处的目光。

「能来这里,就是一种实力的象征。让人快乐比让人难受所带来的关注更高贵,至少前者提供了情绪价值,而后者一文不值。」

难堪的人变成了那个男生。

「这位学长没必要这么尖锐,我认为这是知识的殿堂,而我们来的目的是为了体验高等学府的神圣,我不愿意忍受一路上聒噪,难道不可以提出来吗?」

俞祈晚皱眉刚要说话,而我却走到了他身前。

跟那个男生面对面,我看着他的眼睛,胸腔中翻涌着一片海,却要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同学,你平时也这样吗?」

男生防备地看着我:「我哪样?」

我一拉自己的嘴角,眉头一撇,目光像灯泡,炯炯有神,脸上的表情好像一个「囧」字。

「这样。」

噗嗤——

有一个人开始笑,顿时一群人哄笑。

我就看着那个男生的脸噌一下变红。

我还不知收敛,拍拍他的肩膀:「可能有点儿面瘫,要多注意一下,不然到时候要么变宝强,要么变灰太狼。」

笑声愈发猖狂,那个男生脸色青红交加,后退的身影有些狼狈,磕磕巴巴:「你、你才变灰太狼,不!变宝强……」

一回头,看见俞祈晚也舒展了眉眼,双眼弯弯似月牙。

笑得真好看。

我当然也是记仇的,所以冬令营那段日子没少拿那个男生开刀。

古板刻薄的天才经常被笑得面红耳赤,到后来已经麻木了,丧着张脸,躺平接受自己从天才变成灰太狼。

他被笑得狠了,经常恼羞成怒:「纪萤萤!你有完没完!你再闹我真的生气了……」

而我阴阳怪气:「呀!你还知道生气啊,那我的面瘫治疗还是有效果的嘛!生什么气啊,来,吃根香蕉,有助于治疗。」

天才拿着香蕉不明觉厉:「你又耍什么花招?」

「生气脸会肿,一肿就不是灰太狼了……」

「那是什么?」

「蕉太狼。」

「纪萤萤!我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在冬令营结束的前一天,天才垂头丧气地找我道歉。

「对不起,我错了。」

「错哪儿了?」

「我不该出言不逊挑衅你,我后悔了。」

天才逐渐变得咬牙切齿:「我以后再也不嘴贱了,就说了你一句小丑,你就把我当猴耍了十几天!」

我冷觑:「那是你活该。」

「那你还生气吗?」

「已经解气了。」

天才突然变得有些羞怯:「那我们能加个联系方式吗?可能以后还会在这里见面。」

我备注的时候突然愣住了,他也愣住了,随即睁大了双眼,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纪萤萤,你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我思索了一下:「宝强?」

对不起宝强老师!

天才羞愤欲绝地奔走。

在我冲刺高考的那段时间里,俞祈晚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了我的联系方式,当时加了我好友的人挺多的。

一开始假装招生办骗我加他,又说自己是什么一对一帮扶。

他带着不纯目的而来,而我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把他当小俞搜题来用。

后来从那些在冬令营认识的朋友那里得知,根本就没有什么一对一帮扶,俞祈晚只加了我一个人的联系方式。

「我只是觉得,你不应该和这所大学错过。」

我也觉得我不应该和我想要的东西擦肩而过。

这句话比什么话都有用。

我们的对话基本上都是各种题目,俞祈晚用的书和我们这边的版本不一样,他还去找了我们这边的高中课本,给我做笔记。

「大一也没什么事儿,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乐于助萤。」

在那段短暂而又格外漫长的时光里,我也曾想过,也许我们还能在同一所大学再见。

直到有一天下晚自习回去,看见我妈拿着我的手机坐在床边上的那一瞬间,我整个人都像被一盆彻骨的冷水从头浇到尾。

「纪萤萤,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有手机。」

「还有,跟你聊天的人是谁?」

齐老师知道我要租房子的时候直接让我上去住下,还想把我房租给免了,我婉拒了她的好意,去问了陶语珠她的房租多少。

一个月一千二,也不要俞祈晚给我折扣,该多少就多少。

三室两厅两卫,俞祈晚直接把我的行李放进了主卧。

「你傻啊放着好房间不住去次卧,这玩意儿就是先来后到,我家又不靠收房租挣钱。」

「那干嘛要租出去?」

俞祈晚还要给我铺床,一抖床单:「净化甲醛。」

俞祈晚被我踹出去了。

下面的门刚一关,对面的门就开了。

陶语珠站在对面,靠着门框啃苹果:「你俩处对象了?」

「没有。」

「那我可就追他了!你要是喜欢,就只能跟我公平竞争了。」

我摇摇头,笑了笑:「不参与。」

这天过后,陶语珠开始大张旗鼓地追俞祈晚。

而我忙着熟悉课程和研究项目,晕头转向的,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我倒是遇见了一个故人,是今年直博上来的。

「纪萤萤?」

我努力辨认,终于认出了那副眼镜!

「宝强!」

对不起宝强老师。

他不叫宝强,他叫朱子宴。

真是男大十八变。

面瘫也好了,也不像灰太狼了,看上去稳重多了。

「我怎么这么多年没见过你呢?不都去的同一个冬令营,同样的降分录取,你怎么没来呢?」

我只觉得自己的笑容里好像带了八百斤黄连,我倒是想来,这不是没来成嘛。

「我现在不是来了嘛。」

朱子宴是直博,俞祈晚也是直博,就我苦哈哈地考研。

要是当初我也来了,说不定也就直博上来了,哪儿还需要痛苦考研啊。

我们仨都是齐老师带的学生,以后也免不了见面。

完成第一次实践后,他说要请我吃饭,迎面撞上了俞祈晚和陶语珠。

陶语珠手上拿着两杯奶茶,俞祈晚冷酷插兜直往前走。

「纪师妹这是要去哪儿啊?这位是……你对象?」

我摇摇头刚想否认,朱子宴却一揽我肩膀:「还没追上呢,暂且算是个追求者。」

我一脸地铁老人看手机。

他啥时候追我了?这才重逢几天啊?

俞祈晚拨开他搭在我肩上的手:「既然知道自己只是个追求者,那就别动手动脚的。」

「俞师兄,咱们都是一样的,与其阻止我,不如先解决自己的桃花吧。」

俞祈晚笑得有些诡异,我心生不妙,刚想找个借口脱身,却被他抓住了命运的后衣领子。

下一秒他的脸骤然放大,我脸上被重重亲了一口。

我怀疑他不是想亲我,他是想创死我。

「我是有名有分的前夫哥,谁跟你一样啊?」

朱子宴坐在我面前,跟我讲当初俞祈晚到处打听我的联系方式。

「我当然没给,我怎么可能给,我早就看出来他图谋不轨!」

「你俩在研究生就认识吗?」

「怎么会不认识呢?不仅认识,你们两个谈恋爱我也知道。」

「那你刚才为什么说你在追我?」

朱子宴推了推眼镜:「你现在不是单身吗?我等这个机会等了很久了,要不是当初咱们突然断了联系,还指不定是不是俞祈晚先追到你呢。

「我本来想着咱们几个月以后就能在这里重逢了,不差那一会儿两会儿的,结果你根本就没来上学。

「我等你问我的名字等了四年了。」

四年前,我一夕之间跟当初认识的所有人都断了联系。

我用二十块钱买了一台废弃机,然后买零件,拆开重新修理组装。

被我妈发现后,那台手机四分五裂,碎得根本就无法修复。

我跟俞祈晚的消息界面停留在了一句:「高考闭关,拉黑互删」。

那是我妈发的。

她找到了跟我聊天最密切的人,不仅把他拉黑删除了,还注销了我的账号。

我的房间安上了监控摄像头,我睡觉必须把头露在外面,上学到回家这段路有确切的时间,回家晚一分钟我都会被盘问。

我当时不明白,为什么我的成绩已经不用担心,甚至上哪个学校都板上钉钉。

为什么我还要像坐苦牢一样地熬过这最后的几个月。

后来我明白了。

不只这几个月,还有以后的每一年每一个月,甚至每分每秒。

我回去的时候,陶语珠也刚进门,穿着甜辣风短装,和她温柔知性的脸亳不相符。

脸上沮丧之意还没收回去,显然遭遇了滑铁卢。

「看什么看!你要嘲讽我吗?」

我嘴角一抽,长着这么张温柔的脸,性格像裘千尺,张嘴就想吐枣核钉人。

「你想知道怎么追他吗?我可以帮你出主意。」

陶语珠开门的手一愣:「你真对他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了?一夜夫妻百日恩,这么绝情的吗?」

「少废话,追不追?」

「追!」陶语珠一拉开大门,「来,咱们慢慢谈!」

我环抱着胳膊看她:「现在态度倒是变了,求人要有求人的样子。」

陶语珠强撑起笑脸,一躬身:「请吧,大小姐。」

「干说话也没点儿喝的?」

「我点奶茶!快点进去吧你!」

霸占了陶语珠柔软的沙发,喝着陶语珠点的奶茶,吹着陶语珠交电费的空调。

好巴适!

陶语珠粗暴地夺走了我正在喝的奶茶,墩在了茶几上。

「快点说!不然等会儿把你喝下去的珍珠都抠出来!」

如何把裘千尺变成小龙女。

这是个大问题。

不过这难不倒我。

当初念本科的时候为了挣钱,我同时兼职过化妆师和媒婆……呸,红娘。

这不专业对口了嘛!

我把奶茶夺回来,问她:「你是怎么追他的?」

「就……就表白啊,请他喝奶茶,你白天不是看到了吗?」

「你一下子从师姐师弟、同事同学的关系往爱人方面扯,鬼才搭理你。你得先保持距离,制造适当的肢体接触,让他慢慢接受你。」

陶语珠认真记笔记:「什么叫适当的肢体接触?」

「你摔倒了他扶你一把,你崴脚了他背你去医务室,先利用关系之便让他不好拒绝,营造氛围。」

这不张口就来吗。

「那他喜欢吃什么、喝什么,有什么忌口吗?」

我冷酷拒绝:「不能透漏他的隐私,这些东西告诉你,那我的行为就变质了。」

陶语珠记了满满当当的笔记。

「你这么努力推销他,自己又跟他谈过,不会是他有什么问题吧?」

她突然开始怀疑,表情越来越凝重:「他不会有什么隐疾吧,比如不行?」

我扭头就走。

他行不行我怎么知道。

事实证明,我的方法还是很有用的,听说陶语珠崴了脚是俞祈晚送去医务室的。

真的好迅速。

有点佩服她的执行力。

于是我买了果盘去医务室看她,结果被 jio 上打了石膏的陶语珠扑倒在病床上。

「纪萤萤你个大骗子!你给我出的什么鬼主意!你把喝我的珍珠一颗不差地吐出来!」

陶语珠好像要喷火一样晃着我的衣领子。

「淡定!淡定!planA 没用还有 planB!」

最后给她点了一杯奶茶她才消气。

「不是崴脚吗?你咋打上石膏了?」

这不得来个公主抱啊,我的计划没用吗?

陶语珠好像气球被扎破了似的泄了气:「这不是想崴脚嘛!谁知道用力过猛,摔骨折了……」

这下真成裘千尺了。

「那他不得抱着你冲向医务室?怎么会没用呢,就冲这严重程度,他也不可能袖手旁观啊。」

如果仅仅只是师姐师弟的,可能还不一定制造出有用的肢体接触。

可这都骨折了,这一定会有肢体接触啊!

陶语珠满脸生无可恋:「他是没有袖手旁观,他叫了担架把我抬过来的。」

「就,就真的一点肢体接触都没有吗?」

陶语珠皮笑肉不笑:「按急救知识而言,他都不敢轻易挪动我的位置,怕骨骼错位。」

我沉默了。

倒是陶语珠,愤愤然:「追个男人还断了条腿,太没出息了!」

「欲速则不达。你现在可以趁着骨折了持续发力,他总要来看你的吧?你让他给你带点儿什么吃的喝的,再不济学习资料笔记,这交际不就有了吗?」

「好像也是,我觉得我需要制订一个完整的计划,等我制订好了你帮我参谋参谋。」

「什么计划?」

我僵在椅子上石化了,陶语珠这个坑货脑子还没转过弯:「当然是追俞祈晚的计划啊……」

俞祈晚提着一个果篮站在门口,鬓如刀裁,眉如剑目似星。

反正都是边边角角能戳死我的那种,还冒着寒光。

他看着我,笑得阴森森的:「你行,你真行。纪萤萤,你不要我,也没必要把我推给别人。

「我以后不会再缠着你了。」

白天说再也不缠着我的男人,现在喝醉了酒醉醺醺地坐在我门口,委屈巴巴的,眼泪跟连珠串似的往下掉。

他没有耍酒疯,就啪嗒啪嗒掉眼泪。

扒拉他一下,他还头一扭挥开我的手。

「我数三声,要么你进来,要么我关门。」

「三……」

咻的一下,什么东西跑进去了。

他就很委屈,浑身酒气,一声不吭。

他的确应该委屈。

我也知道我做得不对,我辜负了他。

他什么都没有做错,就被分手了。

可是人生太长了。

在我没办法彻底把握自己的人生之前,我不能做出任何一个看不到结尾的决定。

在我妈篡改了我的高考志愿的时候,我无能为力。

在我妈威胁我如果当不了律师,就趁早把自己嫁出去的时候,我还是无能为力。

与其说是无能为力,不如说是一种绝望的无力感。

那种看不到未来、看不到人生的日子,我到现在还记得。

我考研的时候,压力很大,接到了一通电话:

「纪萤萤,你既然要考研,那就心无旁骛地考研。到时候开律师事务所,要体面有体面,要什么有什么,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啊?非要这个时候谈恋爱?

「不分也可以,你别考研了。早点儿回来嫁人吧,那么没出息,还不如嫁个好男人,多要点彩礼。」

到此时二十二年,我都是为了她的面子而活的。

我只是一个跟那就小我两个月的同父异母的妹妹打擂台的工具罢了。

跟别人聊天的手机是个废弃机,我花五块钱买回来,自己换零件、组装修理。

后来碎得稀烂,再怎么修也修不回来了。

我还记得她抓住我的头发,将我往屋外拖:「你就这么想跟男人跑吗?高考还没完就迫不及待想跟人家好?

「那你别读书了!赶紧嫁出去吧!我告诉你,你现在结婚,只能嫁像你爸那样的男人!不读书就赶紧嫁人给家里腾地方!」

我爸那样的男人。

我的所有苦难来自于我妈,我妈的所有苦难来自于我爸。

他有一个比我小两个月的私生女,在我妈怀着我的时候,他就已经出轨了。

即使我妈后来又生了个儿子,也还是留不住他的心。

于是我要处处拔尖,但凡哪一点比那个私生女差,轻则被斥骂,重则挨打。

我没有自己的生活,没有自己的空间,我必须成为一个律师,要体面又威风。

我只能尽量在外维持开朗而活泼的外表,让旁人看不出我的苦难。

不好好学习,不出人头地,只能去嫁给一个糟糕的丈夫,她不养没有用的孩子。

即使我的弟弟要什么有什么,成天不是玩闹就是玩电子游戏。

而我的每一分钱,每一分每一秒,都被严丝合缝地掌控着。

我哭着求她让我继续读书,她在我的房间装上了监控。

直到高考,她在志愿结束的最后十分钟,篡改了我的志愿,全部改成了政法大学。

同一个市,她不要降分录取,也必须让我上她想让我上的大学。

那个时候我才明白,她不在乎我的学习,不在乎我上了哪个大学。

她决不能让我脱离她的掌控。

包括我考研的时候,她跟我说:「如果你一定要坚持,我也不介意去看看我未来的女婿长什么样子,跟我的亲家好好谈一谈彩礼,看看他们是什么样的家庭。」

俞祈晚很倔强地流眼泪,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应该是在等着我去哄他。

我也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

「俞祈晚,我们没有未来的。你别喜欢我了,放过自己吧。」

从小缠到大的枷锁,好像附骨之蛆。

俞祈晚擦了擦眼泪,过来靠着我,搂着我的脖颈,柔软的发顶蹭了蹭我的下巴。

「萤萤,我们有未来,我不能不喜欢你,喜欢你已经变成了一种本能了。」

我鼻尖有些酸胀,我又何尝不是。

漫长的十几年,我就好像被关在笼子里。

去参加冬令营,就好像一只小鸟短暂地看了一眼天空。 

哪怕后来到了外地上大学,我也还是一只被拴上绳的鸟。

俞祈晚的喜欢太热烈了。

我从前没想过我们能重逢,直到大二我在餐厅兼职,俞祈晚和一群朋友来吃饭。

那个时候我已经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是高中同学见了我都认不出来的程度。

我觉得他认不出来我,所以他要我联系方式的时候我也没拒绝。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就是那个纪萤萤?」

他与我十指紧扣,似乎有温热的液体滴到了我的锁骨上:「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巧合?这世界上哪里还会有第二个纪萤萤?」

「分再多次,我也还是会把你追回来的,你逃不掉的。

「萤萤,跟我在一起,不用怕。」

我还是没有答应。

俞祈晚点点头:「那我今晚可不可以睡沙发?」

我也没有想到,噩梦来得这么快。

第二天早上,有人敲门,是俞祈晚开的门,我走出房间,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来人,就被扇了一巴掌。

我妈气得发抖:「纪萤萤,你真不要脸!现在就跟男人住到一起去了!」

她还要打我,被俞祈晚抓住了手腕:「阿姨你冷静点!」

「你不用在我面前晃!我知道你是谁!当年就是你缠着纪萤萤,我说她男朋友的声音好像在哪儿听过,原来你们又搅和到一起去了!」

我的大脑好像空白了一瞬间。

她骗了我。

她已经找过了俞祈晚。

她说自己只是把我的账号注销了。

「纪萤萤,你长本事了,要不是我去你们学校,我还不知道你背着我做了这么多事!转专业,放弃直博来考什么研究生!你是不是觉得自己长大了就能为所欲为了?

「你一定要毁掉自己的前途,一定要谈恋爱!好,我也不拦你,你现在就回去相亲!结婚!你不是恨嫁吗?」

我爬起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走到俞祈晚的身前,我妈挣脱了俞祈晚的束缚,又要打我,却被我捏住了手腕。

我上大学之后她再也没有给过我钱,她说我爸给的抚养费根本就不够我上大学,更何况我已经成年了。

所以我最开始为了筹集学费,找了很多兼职,力气比她大多了。

而她也早已经不再年轻了。

不是抓着我的头发就能打我的年纪了。

「你可以继续闹。我可以马上退学,然后离开这里。户口本我已经独立出来了,你以为自己还能像以前那样吗?给我的房间装摄像头?

「你可以试一试,如果你继续闹下去或者继续拿结婚来恐吓我威胁我,我立刻就走,你现在能找到我,那以后呢?你能在这里找到我,你还能监控整个地球吗?

「从现在开始,以后每年我都会给你一笔赡养费。如果你继续打扰我的生活,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虽然我转了专业,但是我有很多朋友都是非常优秀的律师,我们可以走法律渠道。」

我妈睁大了眼睛,满眼不可置信:「你敢!我可是你妈!你忘了是谁养你这么大!要不是我要你,你以为你那个爹会养你吗?你早就饿死了!」

我现在仿佛在挣脱一座牢笼:「不必再用这些话绑架我了,你根本就不爱我,你也不喜欢我。甚至你还怪我,如果当初不是因为怀上我,他也就不会离开你。

「妈,不要逼我走到断绝关系的那一步。你从始至终都知道我是无辜的,你知道自己是错的。可是你永远不会改,你只觉得自己心里舒服了就好了。

「你走,我给你订票;你不走,我给自己订票。从今往后,你别想找到我。」

她走了。

走的时候脸色难看,步履匆匆。

俞祈晚突然紧紧抱住我,声音有些哽咽:「你别走……」

他在发抖。

他怕我走了。

我怎么会走呢?

这是我好不容易握到手里的人生,我珍惜还来不及,怎么会离开呢?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哭得脑袋发疼。

并不悲伤,仿佛只是想把这么多年受的委屈和心头的压抑全都哭走。

我从来没想过,自己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挣脱了。

也许我挣脱的不是我妈,而是自己心上的枷锁。

是无数次放学回家后的恐惧。

是囚禁了我二十二年的囚笼。

她也只不过是个普通人。

我长大了,她就不是贯穿我童年的那个张牙舞爪的恶魔了。

我去看陶语珠的时候,她已经很躺平了。

我问她为什么不继续追俞祈晚,她喝着奶茶,从裘千尺变成了哲学家。

「他喜欢你,你不必竞赛,你就是裁判。一下子判了两个人,我输了,他也输了。

「其实我早就见过你了,大二的时候,为了能遇见你,他去那个餐厅吃了很多次饭,我们都吃腻了,就他还乐此不疲。

「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他想吃的不是饭,是你。」

她也给我点了一杯奶茶,我咬着珍珠,告诉她:「我已经决定申请卡耐基梅隆大学的博士。」

陶语珠有些惊诧:「这就是传说中的心中无男人,拔刀自然神?哪怕他以后跟别人在一起了你也不会后悔吗?」

「人生太长了,学习是我唯一的路,如果我给不了他未来,还不如不要耽误他的时间。」

陶语珠沉默了一瞬,然后问我:「你去国外读博,那我以后是不是能独占齐老师了?」

「你做梦去吧!」

要男人可以,抢齐老师不行!

决一死战吧!

读研三年,我和俞祈晚依旧寡着。

陶语珠都谈恋爱了,还跟我吐槽:「你俩要不在一起得了,说什么单身,我看倒像是结婚了,老夫老妻的,我都怀疑你才是齐老师的女儿。」

我后来才知道,那房租是单间一千多,而我独占了三室两厅。

我依旧义无反顾地去了国外读博,齐老师很赞成,她说搞科研就是要有这种精神。

丝毫不在乎自己的儿子可能变成空巢老人。

我出国之前跟俞祈晚说:「等不了就别等了,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祝福你的。」

俞祈晚给我收拾行李:「你到现在还不想负责?你毁了我的清白……」

我捂住他的嘴,很想踹死他。

读博的第一年冬天,俞祈晚给我发消息,说自己等不下去了。

虽然早就预料到这一天了,可是真当这一天到来的时候,祝福的话却说不出口。

外面下雪了,快到圣诞节了。

那就提前祝他圣诞节快乐吧。

今年的圣诞节可真冷,我准备下楼买黄油面包,却看见俞祈晚站在下面啃苹果,头发上是糖霜一样的一层雪。

他扑了过来。

「你这个始乱终弃的渣女!你祝我圣诞快乐是什么意思?我就知道有一天我跟别人在一起了你也不会在意,你根本就不爱我!是不是以后结婚了你随时都能跟我离?让我彻底变成前夫哥……」

他等不了了,所以他来找我了。

好吧,很庆幸能遇见一个越过我布满抗拒和不信任的坚硬外壳还继续爱我的人。

「我们结婚吧。」

我掏出了提前准备好的钻戒。

俞祈晚叨叨的声音戛然而止,苹果滚到了雪里。

读博的时间有点长,我还是不要再继续耽误他的好。

雪慢慢下大,盖在头上,颇有些共白首的意思。

虽然圣诞节很冷,但是俞祈晚的怀里还是很温暖的。

我读博的第三年,我手上项目有了重大突破,作为项目负责人,我上了国内外的热搜。

我妈给我打跨国电话,好似从前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跟我讲述她因为我而如何风光,问我什么时候回家过年。

我推说自己很忙,在她的唠叨和抱怨声中挂断了电话。

然后回国,两年前我跟俞祈晚结婚的时候,才知道我当年租的房子其实是给俞祈晚准备的婚房,原来我早就住进去了。

这才是属于我的家。

俞祈晚来机场接我,穿着黑色大衣,风度翩翩,引无数目光为他停滞。

「俞教授还是这么招人喜欢。」

「那就希望纪博士记住,家里还有个很招人喜欢的男人,千万要看好了。」

「我又不担心他红杏出墙,出墙了大不了换一个。」

「你敢!你敢始乱终弃,我让妈谴责你!」

「我哪儿敢呐,得罪你没关系,得罪妈妈可不行。」

「你才是她生的,我才是嫁进去的行了吧……」备案号:YXX18KLJrmFx6y8M4ec9r9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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