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魂穿恶毒女配最后顺利拿下男主的甜文?

我穿成了炮灰女配,被病娇杀手囚禁,会被折磨到黑化发疯后无情丢弃。

但这次,说好的抛弃都不存在的,他粘着我恨不得跟我一起走。

(已完结。病娇毒舌杀手男 x 斗智斗勇的贫民窟女孩)

01

醒过来的时候,我浑身都酸软无力,好像睡了半年的植物人。

周围非常陌生,看环境是一个老房子,昏黄破旧得像加了香港恐怖片的滤镜。

正是黄昏,夕阳懒散地透过狭小的窗户照进来,把整个屋子照成落寞的颜色。

「咚,咚,咚……」有很规律的咚咚声传来,听起来像是菜刀砍在砧板上的声音。

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个男子低着头,手提着菜刀节奏统一地往下砍。

隔着半堵墙,上面木框搭配着残缺的玻璃,看起来像是那种半开放式的厨房。

男人半张脸隐藏在阴影下,看不清面容。

他专注地低头剁着什么东西。

菜刀剁下去再举起来的时候,能看到刀刃上留下暗红的带着汁水的残渣,似乎在剁某种肉类。

看得我浑身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似乎是因为我发出了动静,男人立刻抬起头来,阴森森地看向我。

倒是个美男子。

五官的轮廓非常好看,鼻梁笔挺线条锋利,眼眸深邃地隐藏在突出的眉骨下。

整个人弥漫着阴郁的气质,仿佛从壁画上走出来的俊美魔神。

「醒了?」男人挑眉,说话口吻轻飘飘的,仿佛我是一根小拇指就能按死的蚂蚁。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我压抑着嗓子,尽可能镇定地问道。

「这是一个邀请,乔思小姐。你想不想玩一个游戏?」

「当然,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男人的眼睛里浮起一丝兴奋,配上苍白的面容显得有几分瘆人。

乔思?我反应了几秒钟,想起来这是一本小说里炮灰女配的名字。

小说里的男主叫祁时,是一个莫得感情的病娇杀手。

除了杀人以外,他最大的乐趣是囚禁各种女孩子,欣赏她们因为恐惧痛哭流涕甚至发疯的样子。

这本小说的背景发生在某个架空世界,贫富差距特别明显。上流阶层日日纸醉金迷、酒色生香;底层则生活在肮脏的贫民窟,出卖着自己的体力,为上层供给养分。

祁时一般只能抓到一些平民女孩,有天正好碰到了出来溜达、没有安保保护的富家女主,于是把她抓回去各种虐身虐心。

见惯了千篇一律的贫民窟女孩,祁时只觉得这个小公主真是可爱得与众不同。而傻白甜女主,也斯德哥尔摩地想要拯救祁时的心。

而乔思,则是书中的炮灰温柔女配。男主折磨过很多炮灰,而女主的上一任就是乔思。

提到乔思的时候,男主轻飘飘地说这个人疯了,然后被他丢到了贫民窟,估计已经非死即残了。

至于女配在贫民窟被其他人折磨然后黑化,则是后话了。

我人傻了,我真的傻了。

造孽呀,现实里当贫民女孩还不够吗,怎么穿书也是贫民窟女孩,还是被折磨到发疯黑化的那种。

 

02

那么,我要怎么做才能逆风翻盘,逃出这个变态的鬼地方呢?

总之得先保持镇定。

「如果我拒绝会怎么样?」

「我会杀了你。」祁时面无表情,但这就是变态杀手能够做出来的事。

「听起来我也没有其他路可以走了,你说吧,这是什么游戏?」我严肃地注视男主,想要跟他好好谈判。

祁时眼神有些诧异,似乎没料到这次被绑过来的人这么干脆,完全没有尖叫或者大哭什么的。

呵呵,我只是累了。

昨晚加班到深夜,被花盆砸中了头,结果穿过来还 tm 是个社畜,搁谁谁也不开心。

「在这里陪我三十天,如果让我满意的话,我就放了你。不满意的话,我就杀了你。」

祁时咧开一个凶恶的笑容,如同故意恐吓世人的魔神,浑身散发着邪气。

只要一提到杀你了之类的词,这个人的面瘫脸就会被兴奋所填满,还真是个变态。

说完他继续砍肉,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那节奏似乎更欢快了。

我走过去,只见那团肉被砍得稀碎,早已分不清原来的模样。

血红的肉和汁水搅和在一起,看得人想要作呕。

看到这肉我心里弥漫着深深的怀疑。这是什么肉,看起来这么拉胯,能吃吗?再联系到男主杀手的身份,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祁时注意到我的眼神,漫不经心地吐槽:「怎么,担心是人肉吗?」

……

「你可以不吃,然后被饿死。」

肉剁好后他开始烹饪,把肉放进水里,然后放了些蔬菜进去搅和。没过一会儿,热腾腾的肉汤开始冒出食物的香气。

祁时盯着这锅蔬菜肉汤,似乎很是满意,眼睛亮晶晶的。

等到肉汤咕噜噜地冒泡冒了好几分钟,他把锅端到桌子上,用勺子盛了两碗,还各配了一碗大米饭。看来有份是我的。

我僵硬地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看着这个杀手……吃得很香的样子。

这副身体被抓过来昏睡到现在应该早就饿了,所以此刻,我的肚子发出不争气的咕咕声。

「你不吃吗?」他慢条斯理地吃着,斜睨了我一眼。

「这个世道,和吃人肉有什么区别。为了活下去,别说是吃人肉,让你吃屎你也会吃的。你信不信?」

我不想信,但这个变态可能还真的做出过强迫别人吃屎的事也说不定。

我麻了。

为了避免这个情况发生,为了保存自己的体力,这顿饭看来是不吃不行了。

我拿起筷子开始慢慢扒饭,至于那碗汤则是碰都没碰。

祁时耸耸肩,「随你,反正每天都是这个菜。」

……

趁着吃饭间隙,我环顾四周,打量着自己的处境。

这是个破旧的客厅。地板上铺着一个床垫,我醒来的时候就躺在上面。

桌椅、沙发,一切都是肮脏破旧的,似乎已经被居住了很多年,就连窗框都是非常老旧的样式。

向窗外看去也是相同的建筑,密密麻麻的破旧筒子楼一栋挨着一栋,看起来阴森森的。每个窗户里都是黑乎乎的,没什么人住的样子。

这里和贫民窟差不多破旧,但是却一片寂静没有任何人影,仿佛一个被遗忘的世界。

原书中提到过,这是多年前就已经被废弃的旧居民区,已经被几个有钱人承包,几年内会进行开发。

但为什么没有直接开发,男主为什么藏身这里,为什么废弃的居民区没有其他贫民过来偷偷居住,为什么废弃了这么久男主这间屋子还能通上电……

这些看起来站不住脚的现象背后,实际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男主的囚禁并非单纯有意为之,而是受到了顶层玩家的委托。

上流阶层整天浮华奢靡也会腻,于是开始找些其他乐子——以人为乐。

光看底层人承担着生活的重压还不够,他们要看到这群人被奇异的处境折磨,在吃不饱饭以外的折磨下会做出什么癫狂的举动。

于是在某个小机灵鬼的提议上,开启了几个游戏项目。其中有个主题是「绝望的少女」,会绑架一些女孩关注她们的一举一动。而具体脏了手的事他们不会做,只是委托到黑市里而已。

而男主,其实也不知道委托者真正的身份,以为是哪些人的恶趣味呢。

呵呵这群人还真是吃饱了没事干。

心思重重地吃完了这顿饭,祁时则和没事人一样非常放松。

他撂下筷子躺在沙发上,伸开胳膊和腿,放松得像没穿书前我养的猫。哎,我这穿书了,也不知道我家猫怎么样了。

「把碗洗了。」

啥?我愣了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以为你是大小姐吗,在我这里还天天饭来张口?你现在是什么处境不知道?去把碗洗了。」这几句话漫不经心的,倒是把我搞懵了。

被绑架的还要洗碗?还真是闻所未闻呐,男主这通操作成功把我逗笑了。

但这真的是男主吗?

原书我记得男主是冷漠深不可测的病娇杀手,遇到了女主,在女主的关心下才渐渐打开自己的心,怎么现在这么毒舌……

我黑着脸,收拾了碗筷进厨房,恶狠狠地开始刷碗。

 

03

厨房橱柜、墙壁的表层都蒙着一层油脂,看起来颇有历史。水龙头也生锈了,水流带着锈迹斑斑的颜色,流了两分钟后才恢复正常。

这里真的太拉胯了,我不禁在心里吐槽。

但有一点很奇怪的是,男主的衣服看起来宽松舒适、做工精致,似乎价值不菲。

呵呵,果然是冷酷无情的杀手,想必通过杀人任务赚了不少。

我坐在餐桌边,隔着两三米距离遥遥注视着祁时。

表面谨小慎微,内心狂飙吐槽,分析着怎样才能逃离病娇杀手,避开原书女配的悲惨设定。

也许是眼神的敌意过于火辣,祁时捧着手机专心致志看着什么,突然抬起头,目光淡淡扫过来。

仿佛上一秒刚看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他嘴角还挂着笑意,眼神却冰冰凉凉的,像一条咧开嘴的毒蛇。

看得我打了个寒颤。

「你在骂我?」他慢悠悠地开口。

「额没有啊,怎么会,我没有那个胆子的。」我微笑着撇手,迅速否认三连。

他直勾勾地盯着我,而我的心跳开始狂飙。

记得原书里可是有虐心还虐身的情节的,虽然没有指明前面被绑架的炮灰们发生过什么,但如果男主一直是个变态,女配也难逃魔爪吧。

这么想着,我感觉自己更加不好了。

祁时突然站起来,走到我身边,居高临下地睨着我。

我的脑袋开始以时速 180 公里的速度运转,但绝对不是开车,而是想着如果变态想开车的话我该怎么逃脱。

「你脸红什么?」他漫不经心地问。

「有吗?!没有吧?」我再次否认三连。

然后他突然抓起我的胳膊就把我往旁边带,吧唧一声把我扔到了床垫上。那个我醒来时躺着的旧床垫,位置就在沙发旁边。

而他开始扯衣领,看得我冷汗狂冒。

不过他扯开了领子后只是打了个哈欠,然后慵懒地再次坐倒在沙发上:「讲个恐怖故事吧。」

呃……这转折还真是猝不及防⊙∀⊙。我眨巴眨巴眼睛,目瞪口呆:「恐怖故事?」

「对,你不会没听过恐怖故事吧?连故事都不会讲,要你在这待着也没什么价值,不如杀了你,换个人玩游戏……」

祁时的小嘴一本正经地嘚吧嘚吧,好像七八岁的小孩在缠着大人给自己讲睡前童话一样。

emmm,哪个正经杀手睡觉前要听别人讲恐怖故事的??

不过你不用怀疑,这就是作者的设定= =原书里绑架女主后,男主也是闲的没事干,让她给自己讲恐怖故事。

其实是种经典的一千零一夜套路,一般用作开启故事的引子。而故事讲述者和听众在长期相处中,可能会慢慢爱上对方。

不过女主从小在糖罐子里泡大,哪里接触过什么恐怖故事,最后反而变成了男主讲恐怖故事吓她。

浪漫吗?我是没感到浪漫,倒是感受到了这个人设的清奇啧啧。

我邪魅一笑。

男主啊男主,这次你摊上了的可是恐怖片资深影迷,一千零一夜个恐怖故事也不在话下。

作为现代无聊社畜,穿越前我经常看恐怖片娱乐,说几个应付应付不成问题。

「别杀别杀,看过的,我想想哈……嗯,说个办公室的诡异杀人事件吧。」

这个故事里女主是个实习生,某天办公室里有个副主任的家人被杀,副主任却失踪了,被定为嫌疑人。

警察们过来询问副主任工作上是否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导致产生了杀人动机。

老板和职员们都说没什么问题,但其实副主任经常遭受孤立。而且不受老板喜欢,都好几年了也升不上去。女主知道这一切,却听了老板的指使缄默了,因为她想要转正。

接着办公室里开始发生其他诡异的事件,老板也很快被杀,尸体还是从天花板里发现的。

似乎消失的副主任就藏在办公室里,时不时出来报复这些两面三刀的同事。

「女同事又开始谩骂和讽刺女主,没有发现女主阴沉着脸,已经不是以往那个唯唯诺诺的实习生了。说时迟那时快,女主举着刀子就往女同事身上捅了过去……」

说着说着我渐入佳境、津津有味,完全代入到看片时的情绪。

说话的语气也相当惊悚,时而压低声音,时而抬高嗓门,还瞪大眼睛锃亮锃亮地盯着祁时,就为了让他入戏。

真是太敬业了,我觉得我完全配得上一张敬业福。

祁时认真地听着,似乎听入迷了,看起来居然有点乖巧。

最后整个故事结束,他变成了好奇宝宝:「副主任为什么一声不吭就杀了家里人?女主为什么也会杀人?为什么最后女主要杀男同事的时候,男同事要问女主她是谁?」

「是这样的,这个故事核心是想表达病态 996 文化对人性的摧残,把好端端的人折磨成心理变态了。而这种心理问题像是人传人一样,从之前的副主任传到女主身上,连带着她也杀人……」我饶有兴趣地解释道。

祁时眨巴眨巴眼睛:「什么是 996?」

对哦,这家伙只是个没有上下班时间的杀手。

「996 就是上午 9 点工作到下午 9 点,一周工作 6 天,是种非常压迫的工作方式。」

看着他茫然的双眼,我类比道:「就比如你要杀人,你得连着杀六天人,还得从早杀到晚,不然别人就不给你发工资。你说惨不惨?」

祁时似乎起了共鸣,眉头微蹙:「够惨的。」

我满意地勾起嘴角,带着终于安利成功了一次的自豪感。

「不过,你怎么知道我的工作就是杀人呢?」

他幽幽地看着我,苍白的面孔上一双眸子深不可测。

 

04

emmm 我总不能告诉他你是书里的男主角,我开了上帝视角吧。

祁时虽然嘴上提杀人提了好几次,但从未表明过他杀手的身份,如果我泄露了知道他身份的秘密,他可能会怀疑我的立场。出于安全考虑,可能会当场终止这个游戏。

我故作镇静,无辜地问道:「什么,你的工作是杀人?」

「我是看你刚刚一直说我不听话,就没有参加游戏的资格,就会立刻杀了我,于是就拿这举个例子……不会吧,你的职业真的是杀人?」

我撇了撇嘴,露出害怕的表情。

祁时似笑非笑地瞅着我,不置可否的样子。

「这个故事里的办公室既然那么恶心,女主为什么要坚持工作下去呢?」他转移了话题,「大可以换一份工作。」

我在心里抹了把汗,总算是保住了小命,「没办法,人都是要生存的,要吃饭活命,甚至还有家要养。」

「但女主并没有到缺了这份工作就揭不开锅的境地吧?又不像你,如果不吃我做的饭,几天就会饿死,到时候就算喂你屎,你也会吃下去信不信。」

啊这,是要和粑粑过不去了吗,这个男主怕不是有什么怪癖?我开始深刻担忧起我的未来。

我努力克制住了情绪,假装没听清后半句。

「揭不开锅倒谈不上,但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生活得更好的,买得起房,有点小钱,放假的时候可以吃点好吃的、做点其他事情娱乐。如果只是能吃饱,那样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祁时沉默地盯着我,目光平静,又似乎含有探究之意。

「很少有人能够做到。」

「你说的这些,除了顶层那群人,其他所有人是享受不到的。」

原书中,除了居住在顶层的上流阶层,其他人都生活在地面。

顶层高楼大厦直入云霄,金碧辉煌声色犬马;而地面只有在工厂里苦苦劳作的普通人,还有生活在贫民窟里的贫民,他们艰难挣扎,也只为吃口饱饭而已。

这么说,按照乔思原主的身份,确实是没法享受到我说的那些。

祁时的语气不悲不喜,听不出对上层的羡慕,也没有身为下层的恐惧和不甘。

他躺在这片废弃居民区一个屋子里的破沙发上,独自享受着末日一般的孤独。

我突然,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我轻轻地说道:「但是人总有做梦的权利吧。」

祁时没回复,打了个哈欠,伸手关了灯。屋子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再说一个故事吧。」

看样子祁时是打算入睡了,我打起精神,压低声音开始讲述下一个恐怖故事。

祁时没再说话。我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的呼吸也越来越平稳,似乎已经陷入了梦乡。

我闭嘴不再说话,借着微光观察他的动静。

屋子很暗,屋外也看不见任何灯光,只有月光隐隐约约照进来,能稍微看见一些轮廓。祁时躺在沙发上没有任何动静。

也许现在就是逃跑的机会,趁他醒过来前。

大门就在我左侧两三米远的位置,如果能悄悄走过去拧开大门,也许能逃离这个屋子。

祁时那边还是没有任何声响。时间不多,我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于是我悄悄动起来,尽可能地贴着地面往前走,不发出任何一丁点声音。

终于来到了大门处,我浑身浮出了冷汗,呼吸也变得急促。

门把手就在上面,站起来、拧开,往外跑就行。电光火石间,我构思着接下来要做的动作。

机会稍纵即逝,就是现在!

我伸出手,刚想拧开门把,一个白晃晃的锋利的东西就朝我这边砸了过来。

几乎是贴着我胳膊飞到防盗门上,发出锵的一声后掉落到地面。

那是把菜刀,他用来砍肉的菜刀。就差一点,如果再准一点的话,就会削断我的手。

我心一沉,整个人如坠冰窟。

我被发现了。

也许祁时根本没有入睡,只是闭着眼留意着我的一举一动。我就像个小蚂蚁在滴溜溜打转,以为能走出这方天地,却不知道连天空也在设计者的掌控之中。

这把刀在警告我,走出这个门,我会很危险。

我僵硬着转过头,发现黑暗之中祁时正在看我。

 

05

浑身血液都向大脑涌入,肾上腺素开始狂飙。

人类进化几十万年诞生的警觉告诉我,现在是生死攸关的时刻。

这个男人不仅是个纸片人,我也不只是个咸鱼读者。此刻我是真真切切地身处其中,身处这个架空的未来世界,和这个变态杀手置身于同一间屋子。

而他,随时可能真的杀了我。

在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他的声音:「门上了锁,走不出去的。」

「逃跑的话是会违规的,会被杀掉逐出这个游戏。我,会杀了你。」

他的语气淡然,如同在说今天的晚饭吃了什么。

「虽然你说的故事很一般,不过肚子里好歹有点货能说出口,不像那些支支吾吾动不动就哭的人那么无聊。」

「那么,我要不要杀了你呢?」他轻轻地呢喃,虽然是个问句,但并不是在征求我的意见。

就看这个变态杀手怎么决策了,我的小命就在他一念之间。不过要是他真的要做些什么,我绝不会坐以待毙的。

他自言自语回答:「算了,天都黑了,普通人在脑子犯浑的情况下做出些失智举动也很正常。念在初犯的份上,放过你一次,留着你再讲些其他的恐怖故事吧。」

接着他语气一转,变得异常阴森,「不过要是你再逃跑的话,我会直接杀了你。」

我唯唯诺诺地应了,回到床垫属于我的位置上,靠着墙蜷缩成一团。

没理会这个变态吐槽我故事讲得烂,还吐槽我是个失了智的普通人,我的脑子全在思考怎么安稳活下来,逃离病娇男主的魔爪上。

总之现在不敢轻举妄动了,祁时表面在沙发上躺着,其实应该是在留意我的一举一动,不然我悄悄走到门边也不会被发现。

对这可是杀手男主啊,还是在世界观迥异的世界,男主的体力和智力说不定远高于常人。我还反抗什么呢,乖乖躺平,听话配合 30 天看看能不能出去?

不不,不行,谁知道祁时脑袋里在想什么,会不会半途发疯就把人给咔嚓了。

脑子里糨糊似的搅和成一团。我的神经紧紧绷着,生怕祁时做出点什么,直到后半夜实在撑不住了才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迎接我的不是我家可爱的胖橘,而是一张放大的俊脸。

「啊!你干什么啊?」我战术后退,头差点砸到墙上。

O_O 这人离我这么近干嘛,是看上了这幅身躯的美貌想要做些什么吗,可真让人惊恐。

祁时皱着眉有些嫌弃的样子:「你流口水了。」

「第一次看见有人睡觉流口水,真是太恶心了。」

他一本正经,脸上是我看到蠕动的大胖肉虫时会有的便秘般的神情。似乎我的流口水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困扰。

我抹了把嘴:「姿势原因吧,真是的,这么一张破床垫怎么睡好觉啊?」

祁时冷哼:「睡不好?呵呵,哈喇子流得满床都是。」

……

清晨的阳光微微照进屋子,光线看起来不是很猛烈,估摸着大概早上七八点钟的样子。

祁时又瘫在沙发上开始玩他们这个世界里的手机,状态和昨晚差不多,观察不出来昨晚睡得怎么样。

我打了个哈欠,偷偷寻觅着逃离的机会。

 

06

果然第一晚只是试探,之后每晚祁时都会看着我吞下两颗安眠药,然后让我给他讲恐怖故事。等故事讲得差不多了,我也就差不多睡过去了。

而早上再次醒来的时候,祁时已经精神抖擞地在一旁盯着我了。

「今天早上没有流口水哦。」祁时看着我,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说实话有些瘆人,每天早上有个面色苍白噙着笑意的陌生男子在你身边,关注着你有没有流哈喇子这件事。

发呆、看祁时玩手机和哈哈哈、发呆、吃饭、发呆、刷碗、看祁时玩手机和哈哈哈……日子进入了可怕的无聊循环。

三天后最先溃败的是我的胃。连续吃了三天光米饭,闻着肉和菜的香味却不能碰真的是一种巨大的折磨。

我屈服了,像祁时说的,可能就算是人肉饿上几天我也会吃。更何况我仔细观察过了,肉并不是人肉,应该是一种动物的肉。

祁时还是老套路,把肉剁得稀碎然后放一些菜叶子,搅和成一锅颜色复杂的蔬菜肉汤。

我腆着脸给自己盛了一碗。

祁时好笑地看着我,一副爷说的没错吧的骄傲神情。

这汤闻着香,吃起来却非常腥气,几乎难以下咽。也不知道祁时是怎么忍受每天吃这种东西的。

「怎么,好吃吗?」祁时眼睛发亮地盯着我,像个希望得到夸奖的小孩。

但是那种黑心小孩,要是听到负面评价,可能会板起脸杀了你那种。

「还可以。」我神色自如地满嘴跑火车。

「对了,我知道有其他的做法可能更好吃,比如糖醋排骨之类的,你听说过吗?」为了未来几十天的胃,我豁出去了。

祁时有些疑惑,表情却并不反感,在我的讲解下他迅速对糖醋排骨、红烧肉这些菜产生了兴趣。不过厨房里只有盐巴,并没有油、糖、醋、料酒、香料这些调味品。

我仔细科普了一番这些东西的妙用,然后一本正经地提议:「那要不你出去买?」

「我没有想着逃跑啊,真的,就是为了伙食提议下。」

他眼神冰凉地打量着我,似乎是在观察我说话的可信度,最后十分有底气地同意了。

「那就买吧,反正你也逃不到哪里去。就算你逃跑我也会找到你,然后杀了你。」

呵呵,果然是自信心爆棚的男主呢。

然后又安排我吞下了两颗安眠药。

醒来的时候,祁时守着我哈欠连天。

外面已经漆黑一片,看来已经过去了至少七八个钟头。沙发旁边的地面放着一些物资,看起来有蔬菜、肉类和调味品。

他直勾勾地盯着我,似乎就等我凑成一桌麻将了。

我立刻心领神会:「我来做?」

「当然,这些都是你说的菜。要是做得不好吃的话,留着你也没什么意义了。」祁时玩弄着手指,慢悠悠地又拿要咔嚓我来说事。

但我怎么可能让他如愿,穿越前我可是宅家的居家小能手。

大排剁成小块下锅焯水去腥,烧油放入香料炸香后加糖,翻炒至糖变深色后放入肉块。看着我熟练的动作,祁时目瞪口呆。

他的求知欲十分旺盛:「为什么要先烧水呢?」

「焯水可以让去除肉类的血污和腥味,蔬菜的话可以保持色泽鲜艳。」

半小时后,祁时对着两盘丰盛的菜肴大快朵颐。那样子特别像好几周没吃饱饭的难民。

熟悉的味道在味蕾跳动,我眼含热泪地大口吃肉。在这个冰冷的异世界,光哄着男主防止他一时兴起杀人就已经很困难了,能吃上口好吃的是多么不容易。

祁时很快把盘子里的吃完,甚至把目光转向了我的碗。我假装没看到,迅速扒完了碗里的饭菜。

「还可以。」祁时心满意足地眯眼靠在椅背上,看起来非常舒弛。果然吃饱喝足就是不一样。

「以后的饭你来做吧。」

光洗碗还不够,又给我安排新家务?男主也是心大,就不怕我下毒吗。

「别想着下毒,我会盯着你的。」祁时眼光一闪,露出毒蛇般狡黠的眼神。

就这样,除了洗碗、讲恐怖故事外,又一重任交到了我身上。

我觉得我的身份根本不像是什么被绑架参与变态游戏的玩家,而是他祁时家的保姆= =

 

07

看祁时吃得挺开心的样子,我见状提出要求:「那个,我三天没洗澡了,能不能借我件衣服洗澡呀?」

祁时冷笑,又开始发挥毒舌的功力:「你现在是对我提要求?别忘了你的身份,一个被绑架的,居然敢和绑架你的人提要求?」

呵呵,我也没见过绑架的要被绑架的整天做家务呢。

之后他每天吃饭都吃得很开心,我只缺一个下毒的机会= =

第五天,祁时一整天都肃穆地盯着我。

甚至吃饭的时候,他吃得都没有以前香了。

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现在就想解决掉炮灰女配了,于是诚惶诚恐地问:「你怎么了,游戏还没有结束吧。我不是每天在给你讲故事、做饭还有刷碗吗,不会现在就要让我结束游戏吧?」

「结束也行,能不能……不要杀我?看在我给你做饭的份上?」

他皱了皱眉,嘴角抽搐了两下:「你怎么想的这么美呢?」

好吧,我抿嘴掩盖内心的失落。

祁时大敌当前般严肃地目视着我,「你,几天没洗澡了?」

??敢情这个人盯我一天,是嫌弃我身上有味了?

其实不光是他,我自己都快没法忍了。温度还算比较凉爽,但女生的头五天不洗,早已经油腻到能起锅烧油了。

「之前不是问过你能不能让我洗个澡吗,你不是觉得我不配提要求吗?」

祁时没有搭腔,把我领到卫生间,「洗吧,我今天大发慈悲一次,让你洗个痛快。」

说着他自言自语:「要是你发霉了招虫了,连累的还是我,何必呢?」

于是我站在灯光昏黄的浴室,一穷二白地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似乎是听到了我的心声,吧唧一声门被打开一条缝,一只苍白有力的胳膊伸了进来,往洗漱台上放上了衣服和毛巾。

「衣服是我的,你凑合着用吧。」

我对着老式的喷头研究了半天,最后放出了热水,还是那种不太热的。

洗漱台上瓶瓶罐罐并不多,但都没有文字标识,我闻着味道倒了两瓶感觉像是洗发露、沐浴露的液体。

虽然水温很冷,但能洗上澡还是很开心。

我把自己洗得香喷喷的,这几天的疲惫也一扫而空。

洗完澡出来,就迎上了祁时的眼神。他坐在沙发上,但目光直直地朝着这边,似乎一直在观察怕我跑路。

看见我的时候,他的眸光很深,看不出在想什么。

头发丝的水滴从额头、发梢滴落,把我的背后和前胸的衣服打湿了一小片。

我穿着祁时的长袖 T 恤,一只手捂着胸口,一只手提着略大的裤腰。别问我为什么捂着胸口,因为女配的内衣快馊了,实在没法再穿了。

天地良心,我发誓我绝对没有要诱惑男主的意思(⊙o⊙)。

而祁时似乎也嗤之以鼻:「挡什么挡,不就是多了点肉吗,有什么好看的?」

男主怕不是眼瞎?这还不好看?

原主的身体是比较性感的那种类型,前凸后翘,特别符合妖艳女配的气质。就这样的身材,我一个女的见了都要夸,他居然说有什么好看的。

可能祁时喜欢的风格是那种清纯小白花?比如女主那种。

算了,他对我不感兴趣正好,省得担心受怕。

祁时打了个哈欠,在暗示睡觉时间到了。

「咳咳,今晚来讲个小鸭子的故事……哦不,讲个世界末日只剩下一个男人和他的狗的故事。」

等我讲到狗子被丧尸咬即将变异,男主流着泪咬牙杀死了自己唯一的宠物时,特地加大篇幅渲染了男主的悲痛。

其实也是想让祁时多感受些情感,之后说不定有机会放过我。

「这世界,从此只有他自己苟且独活了,连个能安静靠在他身边、哪怕连话都不能说的生物都没有了。这一刻,他失去的不只是一只狗,还是一个陪伴着他的亲人。」

祁时嫌弃地看着我:「好好讲,别这么矫情。」

……fine,等故事讲完,睡意开始略微上来,而今晚的祁时似乎却格外清醒。

清脆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祁时站起身来,去了里面的房间接电话。他还关上了门,客厅里听不见他在说些什么。

没等到祁时回来,我就困意侵袭,忍不住睡了过去。

这天祁时没有躺在沙发上玩手机,他换了身利落的黑色衣服,戴上了鸭舌帽,似乎是打算出去。

他压了压帽檐,眼睛闪过冰冷的光:「我要出去一趟,所以你得多睡一会了。」

然后就走上来给了我一针,手法干脆精准,我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就捂着脖子倒了下去。

 

08

醒过来的时候浑身都疼,酸软无力好像睡了好几天似的。

外面还是漆黑一片,连片月光都没有。我分不清楚自己睡了多久,但从天色来看至少超过一天了。

祁时坐在餐桌边,发丝有些凌乱,撩起袖子在给自己的左边胳膊上药。

他面无表情,但脸上浮出了一层薄汗,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刚刚跋涉回来。

我本来想质问他为什么不经过我同意就给我打针,见他胳膊血淋淋的样子还是闭嘴了。

先是接到一个神秘的电话,然后就给我打针让我昏睡了至少一天,回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伤。种种迹象来看,我怀疑他可能是接到了杀人任务,刚结束任务回来。

男主这种强悍的生物也会受伤吗?一瞬间我有些讶异。仔细想了想也很正常,毕竟也是肉做的。

他瞥了我一眼,没有说话,继续安静地给自己处理伤口和上药。

从伤口里挑出碎玻璃一样的物体,然后清洗上药,整个过程一声哼唧都没有。

我不由在心里竖起膜拜的大拇指,同时也多了些许希望。

祁时再怎么强悍也会受伤流血,说明并不是万能的,我依然有机会逃离这个地方。

也许只是要等待机会。

深夜里,我悄悄打量着祁时。他是猎手,而我是随时准备巧妙跑路的猎物。

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基本摸清了祁时的作息。

平时他每天在家里宅着,两三天出去一趟采购生活物资。屋里没有冰箱,食物无法保鲜,必须经常采购新鲜蔬菜和肉类。

大概每隔五到七天他会接到一个电话,随后很快就给我注射催睡的针剂,注射后我会昏睡 24 小时以上。等我醒过来的时候,祁时已经执行完任务回来了。

大多数时候他都完好无损,偶尔会有点小伤。

这天他又负伤回来,坐在椅子上提起裤子低头给自己的膝盖上药。

我打了个哈欠,默数着来到这里的天数,已经二十多天了。

啧啧,马上就三十天了,我这还没有琢磨出逃跑的办法呢,游戏时间就要到了。

三十天后会发生什么呢,会算挑战成功离开游戏,还是会有其他幺蛾子呢?

「你看起来很悠闲啊,过来给我上药。」祁时轻飘飘说了句。

emmm,这个人怕不是石乐志?就不怕我给他伤口狠狠来一刀?

祁时面无表情地盯着我,我乖乖走过去,接过棉签和药水。

他的膝盖擦伤了一大块,看起来血肉模糊怪吓人的。

因为受伤部位在膝盖,我只有蹲下来才能平视他的伤口。

这个姿势吧就有点尴尬,如果正好有人推门进来,指不定捂着眼睛跑开了。

我用棉签沾了点红药水,往伤口上轻轻地擦,随时观察着他的反应,生怕他会疼得把我一巴掌呼开。不过祁时依然顽强地一声不吭、纹丝不动。

「有没有绷带什么的,可以绑一下防止接触细菌感染。」

「不用了,死不了。」他语气毫无波澜地答道,似乎受伤的不是他自己,「细菌……是什么?」

害,真是个好奇宝宝。

于是我开始进行微生物的科普,拿战场上打仗举例子,那些受伤后莫名的发烧、伤口持续恶化、身体出现其他恶劣症状,很可能是被病菌感染了。

「你工作经常受伤吧,都是怎么处理的?」

他目光有些迷茫:「一般放着,如果嵌进东西的话就抠出来,擦擦药。」

「哎,你这也真是够糙的,能活到现在算你运气好、实力强。」我感慨了几句,手上的力道尽可能控制得轻轻的。

伤口处理完毕,我深呼了一口气,抬起头对着他说「好啦」。谁知道撞进一双专注黝黑的眸子里。

笔挺的鼻梁上方,一双深邃的眼睛专注地注视着我,里面似乎能看见我自己的倒影。

祁时的表情有一丝迷茫,连带着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无辜。

一瞬间我竟然有些愣住了。

 

09

这样的祁时,看起来不像是个在血雨腥风中生存的杀手,倒有点像个不小心跌倒的三岁稚儿。

想到这我噗嗤一声笑出声。

「你笑什么?」祁时黑着脸问。

「没没,没什么。对了,你之前说过这个游戏期限是三十天吧。今天应该至少二十三天了,是不是再过一星期就可以放我走了?」

「你说什么事我可都照做了啊,这些天也没想着要逃跑,没有犯规吧?还帮忙刷碗做饭什么的,真的很配合……所以你,会放我安全走吧?」我试探着说道。

祁时勾起嘴角:「三十天不是还没到吗,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这一周祁时没有接到任务,每天瘫在家里。

这家伙还自律得很,每天会花好几个小时健身,大概是为了保持杀手的体力和敏捷。

我无聊到求祁时拿手机给我放点东西看。

「你,真的想看?」

真的,求求了,我都快闲出毛病了。

祁时神神秘秘的,眼睛里放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这里可没什么东西可以看,不过我正好有点好东西。就大发慈悲让你看看吧。」

好东西?我狐疑地打量祁时,下意识环起了胳膊。

他在手机上翻了翻,最后调出了异世界版海绵宝宝,看起来就是给小孩子看的……emmm,所以男主心里怕是真的只有三岁???

「这个很减压呢,心情不好的时候如果不能杀人,我就会看几集这个。」祁时轻飘飘地说。

等等,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想杀人?

我想了一下措辞道:「那为什么没有杀人,是因为你的心还有良知对吧。」

「如果别人不付你钱,干嘛要杀人呢?杀人多累啊,身上还得沾血。」

我嘴角抽搐了两下,这个不给钱就不干活的态度真的是当代社畜的楷模了。

「那为什么杀人能让你心情好起来呢?其实也有很多其他的事情做嘛,比如运动、画画、弹琴之类的陶冶情操的东西?」

我弱弱地说,暗戳戳地想在潜移默化中为他注入其他兴趣,减少砍我的概率。

祁时看向窗外,火红色的夕阳下偶尔有鸟呼啸飞过,看起来格外广阔而自由。

在高处,有衣着华丽的人正在享受一场珍馐盛宴;在地面,有人还在厂里劳作,有人身陷争吵、饱一顿饿一顿的泥潭;有人绑架了别人,此时看着天空发呆,有人被绑架,看着绑架她的人在发呆。

同一个世界,千万种生活。我突然很好奇,祁时这一刻在想什么。

「杀人的时候,这里空荡荡的,什么也不会去想。」他呢喃道。

他的身后是夕阳的红光,整个人笼罩在橙红色的光芒里,邪气的气质也被冲淡了不少。我注意到,他指的似乎是他的心脏。

这七天里,我各种美食轮番做好生伺候,想着祁时喝好吃好,应该会念在我这段时间的辛苦份上放过我吧。

第三十天倏忽而至,我克制住激动的情绪,防止他觉得我太高兴而变卦,「三十天了哦,游戏结束了吧?」

他正在研究自己的手指甲,听了这话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轻笑,「可是,我只是骗你的呢。没有三十天这么简单,还有三个月吧。」

wtf?呵呵,三年又三年,这种套路我还不清楚?

我深呼吸,竭力克制想要掀桌子摔碗筷的冲动,「那也不是三个月那么简单吧,你说真话吧,到底怎么样才能放我走?」

「你很聪明嘛,没有那么无趣。等到我觉得无聊了,会主动赶你走的。」

他玩味地看着我,如同邪神一样浑身往外冒着邪气。虽美但坏,恶趣味十足。

没这么简单,就算玩腻了他可能也不会放我走的。

猫咪捉到老鼠都是玩腻了再吃掉,欣赏着老鼠花样百出累到瘫倒的窘态。而我对祁时来说,可能也是这样一只老鼠吧,一只会做饭刷碗的老鼠,但本质上也只是一只老鼠而已。

更何况,祁时背后真正的始作俑者会不会容忍玩家毫发无损地离开,也是个问题。

我的眼神灰暗下来,做起最坏打算。必须尽快找办法逃离,趁祁时觉得无聊之前。

 

10

能从哪里离开呢?我想了几种可能。

一,从卫生间离开。但用阳台对面的居民楼做参照来看,这间屋子大概在六楼,外面也没什么可以攀爬的东西,万一跌下去可能当场嗝屁。这个方案风险太高。

二,趁祁时不备时离开。他大概也只有睡着后没有防备了,但每次都会让我吃安眠药或者注射药剂,我压根就没见过他睡着的样子。基本上没有机会实现这个方案。

再次吃安眠药的时候,我悄悄地把药片压在了舌根下,咕噜吞了一口水假装自己吃下了药。

祁时好像没注意到,我在心里暗笑。

突然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捏住了我的嘴,左手把我的嘴捏成 O 字型,右手伸进我的嘴里掰开舌头在下面摸索。

他的力气很大,我想拨开他的手但如蚍蜉撼树。只感觉他的手在我的嘴巴里掏了几下,药片就被拿出来了。

祁时摊开手,两颗药片清晰可见。

我红着眼睛瞪他,像吞下了一个蟑螂般恶心。

从来没有人把手伸进我的嘴巴里,这种感觉不仅是恶心,还有无尽的屈辱。

他冷冰冰地看着我:「下次别玩这种小把戏了。」然后又倒了两颗药片,示意我服下去。

我没说话,直接走到床垫那躺下来。蜷缩在床垫靠墙的那一侧,别过头目视墙壁,拿后脑勺和后背对着他。

呵呵说是一个月结果又变成三个月,然后三个月再三个月,现在还被人用手伸进嘴巴里。别人穿越是玛丽苏,我穿越怎么就这么惨。

被憋在屋子里一个月没出去,你能体会到这种绝望吗?关键这里要啥啥没有,每天就是做家务和发呆。也许是积攒的情绪上头了,眼泪顿时就忍不住哗啦啦往下流。

但我强忍着没发出一点声音,只是鼻涕眼泪全都往外冒。

祁时也没说话,空气里充满了安静令人窒息的气氛。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管他想什么呢,要杀便杀要剐便剐好了。

哭了几分钟后,理智稍微回笼了些。我深呼吸了几下开口说话,鼻音和哭腔特别明显:「不好意思让我缓一下,我待会就吃。」

祁时没说话,似乎是默认了。

我便继续拖着,在床垫上捂着嘴抽抽搭搭。

然后过了一会儿就被祁时掰过肩膀,让正脸对着他。

他居高临下凝视着我眼泪鼻涕痕迹未干的脸,皱着眉头神情有些不解,「你哭什么?」

「被绑架吃安眠药不是很正常的吗,吃了这么多天,你今天才想起来哭?而且这个药喝口水就吞下去了,也感觉不到苦,为什么哭?」

我被说得一愣一愣,居然有点想笑。

过了一会儿他别别扭扭地说:「要是你真的不想吃药,也可以不吃。可以换个方式,比如睡觉前把你绑起来……」

「没事,我吃。」我擦干眼泪,平静地说道,「不是因为这个,可能就是想家了。」

然后我拿过新的药,混着水吞了下去。这会祁时倒是有点架不住了,死死盯着我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出手阻止。

吃完药我就躺下去闭着眼准备入睡了,也没有讲恐怖故事。而祁时也没有开口催。

醒来时阳光灿烂,又是崭新的一天。

我想清楚了,对着祁时发脾气也没有用,他是变态杀手可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一次两次还好,总是这样磨磨唧唧的迟早被干掉。

还是用积极配合的策略,减轻他的提防心,然后找机会逃跑比较好。

我找到抹布,准备来套大清洁。这破旧脏污的老屋让人不舒服很久了,既然还要住下去,不如让自己住得好一些。

陈年油渍、蛛网灰尘……在勤劳小蜜蜂的工作下,全都无处遁形。祁时惊讶地看我折腾,脸上写满了问号。

花了整整三个小时,把公区都打扫了一遍,除了总是关起来只有祁时接电话才会去的秘密房间,客厅厨房卫生间都焕然一新。

我叉着腰看自己的战绩:「这样舒服多了。」

祁时伸手摸我的额头,然后又去摸自己的额头,「发烧了?」

「好得很。」我说着又干劲十足地去做饭。

祁时在我身边不住张望,不管是我在洗菜还是切菜、炒菜、切肉、焯肉、烧肉,像个跟屁虫一样乱转。

不过今天没有关注我的做菜手法,而是死死盯着我的脸,表情写满了你不正常四个大字。

又是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我简直要折服在自己高明的厨艺下呢。

祁时吃了一口就喷了出来。

「怎么了,不好吃?」我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嚼了一下面如菜色,最后艰难地吞下去了,「还好吧,就是有点咸。」

我又夹了其他的菜,也是一样咸得无法下嘴。额,怎么会这样呢,一夜之间厨艺就倒退成这个地步了?

「意外,意外……不然我重新做吧。」

「算了太麻烦了,下次注意吧。」祁时阻止了我,就着白花花的大米饭吃完了。

下一顿一如既往地齁,再下一顿炒糊了,再下一顿没炒熟……

第四顿做跑偏后,祁时吃了一口就面色严峻地把筷子放下了:「这菜变了,没有灵魂了你知道吗?」

我无辜地看向祁时:「对不起啊,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和以前流程一样的。」

说着悲伤地低下头,心里在邪恶地笑,小样,逃不出去就算了,总得给你点小小的教训。

祁时:……

洗碗的时候,吧唧一下手没拿住,碗就摔到地上四分五裂。

「啊对不起啊,手滑……」

等到第三个盘子手滑碎掉之后,祁时抢过了我手里的碗,「算了我来吧,再碎家里就没碗吃饭了。」

「喔……」我乖巧地放下碗,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祁时狐疑地看着我,可能在怀疑我耍猴但是找不到证据。

就这样,我成功摆脱了保姆身份,除了还要讲恐怖故事,基本上没什么家务需要做了。阶段性胜利,欧耶~

祁时倒是没埋怨,玩味地打量我,从头看到脚,看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以为他又要威胁做不出好吃的饭就杀我,但最后什么也没说,利落地去做饭刷碗了。

而且可能是耳濡目染了一段时间,这家伙现在做的饭也有模有样的。

很快他又接到了新的任务,但这次出乎意料,并没有为我注射药剂。

门关上的那一刻,我感觉突兀得不正常。我不相信祁时这种人会犯这种马虎眼,更像是为了试探我。

 

11

果不其然,半小时后祁时推开了门,看到的就是我在沙发上瘫着瞎唱歌的样子。

他眼神里掠过一丝讶异,迅速装作若无其事,但依然被密切注意的我看到了。

我也假装若无其事:「怎么回来了?对了,你今天忘记给我打针了哎。」

「时间安排有些问题,明天,比较适合杀人。」他假装潇洒道,然后走到我旁边瘫下来。

我刚准备站起来到旁边去给他留出位置,就被扯住了衣袖,「跑什么,这么大的沙发坐不下两个人吗?来,一起看片。」

他喜滋滋地翻出手机,继续看异世界版海绵宝宝。

??哪个正经男杀手会拉着被绑架的女人看片,还是小孩子看的动画片?

沙发其实比较宽,但祁时斜倚着占据了大半个沙发,头干脆靠在我的肩膀上,一头毛茸茸的头发刺得我脖子发痒。他举着手机放在我们之间,想让我也好好看看。

但这动画片实在吸引不了我的兴趣,连带着我打了好几个哈欠。

「怎么了,不好看?」

祁时转过头来看我,面庞距离我的脸大概只有三四厘米的距离,几乎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喷打在我的脸上。

「要不看看菜谱吧,看看最近有什么可以做的菜。」他又开始美滋滋地翻出菜谱,「这个剁椒鱼头看起来不错,可惜很少有能吃的鱼……」

这么说我倒确实想起来,这些天吃的肉类都是陆地上跑的,从没见过水里游的。

原书设定也是如此,平民区的环境缺乏治理较为恶劣,而贫民窟更是脏乱差,水系基本上都被污染了,也很难吃到新鲜健康的鱼类。

至于高层的一切吃穿用度,都来自精心管理培育动植物的土地。

那里与普通区域隔离开来,正常人除了能进去打工,没什么机会进入。而对贫民窟的人来说,更是可望不可即的地方。

所谓的差距在这个异世界,以无比鲜明的、基本生存上的差别展现得清清楚楚。

「这个椒盐猪蹄看起来也很不错,可惜我不会做,要不你做吧?试试手艺有没有恢复?」祁时有些可怜巴巴地看了我眼。

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心里只有吃。

「我也不会。」我果断拒绝。

气氛又陷入了凝滞,祁时唉声叹气地继续调出动画片开始看。从我开始甩手不做饭开始,这家伙看动画片的频率就频繁了很多。

「大哥……咱们能不能看点成年人看的东西?」

「比如?」祁时今天似乎很好说话,放开手机让我自己挑。

我挑了一部,这是部爱情片,片子里的男女主是异世界版罗密欧与朱丽叶。

历经富家子弟霸道总裁、绿茶闺蜜、家族斗争等各种爱而不得后,俩人终于迎来了 happy ending。

豪宅泳池、盛大 party、夜空中绚烂的礼花、握手言和的家长,还有两个人甜腻的亲吻。

成功把我脾气都给看没了。我终于明白祁时为啥要看动画片了,就这点东西能看,搁我我也看动画片。

「你不喜欢?这种类型不是普通人都喜欢看的片子吗?C 区的人连看的机会都没有。」

祁时说的 C 区就是贫民窟,又分为 C1、C2 等多个割裂开的区域。

在这个世界不光优质生存资料是被高层垄断的,就连精神娱乐生活也分成了三六九等。

所谓的「高级娱乐」,只有高层才能享有,也是喂养中层的精神鸦片,让他们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够进行阶级跨越。

所以贫民窟的网络请求地址,是无法播放这些视频的,不过倒是有些黑市会贩卖盗版。

而祁时打开的这个软件看起来也不像什么正经软件,可能是杀手用的异世界版「dark net」吧。

「有什么好看的?高层用来麻痹中下的精神鸦片而已,看多了脑子会坏掉。」

祁时饶有兴趣地看着我,我只好又科普一番奶头乐的概念,顺便发表了一番对于高层的抨击。

「用这些光鲜亮丽的东西去吸引中层为自己卖命,同时又禁止对下层的人输出,防止过大的差距引起暴动式的反抗……不得不说,住在天上那群人还真是一群机灵鬼呢。」

我这里说的住在天上是真的「住在天上」。

这个世界以高度划分阶级,越往高处越是拥有最多资源的族群。他们住在几十米上百米的高楼,睥睨着地面的一切悲喜。

祁时专注地听我说话,看起来十分有兴趣的模样。

「你知不知道,说这些话很危险?」

「怎么,你要举报我吗?」我蛮不在乎地撇撇嘴。

就他这么一个住在废弃居民区里、不敢大大方方抛头露面的违法杀手,怎么可能举报成功。

他露出邪恶的笑容,「那倒也不会,我也不是什么守法公民。」

啧啧,男主对自己的定位还是十分清晰的。

 

12

最终我还是开始勤劳地做饭,倒也不是受不了祁时的威胁恐吓或者眼巴巴的「哀求」,而是单纯想吃点好吃的。

不过刷碗的活我直接拒了。

凡是祁时让我刷碗的时候,我做饭的水平就急速下滑,几次下来他似乎也心知肚明,如果想吃好东西的话就得自己刷碗。

然后做饭的时候他就从头盯到尾,像个好奇宝宝,我猜测可能在琢磨怎么把下厨技艺全部学去。

恐怖故事依然每天上演,这是我唯一拒绝不了的活。

讲故事是我从小到大的爱好,可惜长大以后很少有对别人讲故事的机会了。到了这个异世界,反而有了一个最忠心的听众。

每晚的讲故事环节,祁时展现出令人惊奇的好奇心和探索欲。

不管是美式的纯血腥,还是日式的毛骨悚然的恐怖、港式的人鬼情未了和冤有头债有主;不管是丧尸僵尸还是幽灵阿飘;不管是无厘头爆笑喜剧,还是细思恐极鸡皮疙瘩起一身的深层恐惧,祁时都十分感兴趣。

听故事的时候,他总是入迷地瞪大眼睛,仰着美丽的头颅凝视着我,目光总是跟随着我的叙述节奏,时而眨巴眼睛、时而瞳孔放大、时而屏住呼吸。

对于讲故事的人来说,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这一刻我们似乎不再是绑架者和被绑架者、残酷游戏的玩家与动不动杀人的 NPC,而像是小时候村门口纳凉,眉飞色舞讲着那些灵异志怪故事的大人,和捧着下巴听得津津有味的小孩。

祁时还会十万个为什么地问各种问题,为什么伽椰子会没有缘由地杀人、为什么丧尸必须暴打头才能死亡、为什么恐怖游轮上会发生死亡循环……我唾沫横飞地跟他讨论。

开始他会若有所思,后来居然开始给我反向输出= =

在这个精神娱乐极度缺乏的贫民区域,每天说故事成了我们最大的乐趣。

今天说的是一个旧港片。女主是一个恐怖小说作家,把自己关在家里写作,灯光也搞得很昏暗刻意制造气氛,但怎么都没有灵感。

这些天她总是发现家里有些异常,比如家里出现和自己头发长度一看就对不上的长头发,晚上从外面回来从楼下往上看,自己家窗户居然亮着灯还有人影……

终于这天夜里,女主穿过楼道后莫名其妙来到一个异世界。同样是居民楼,环境看起来却老旧不堪,生锈的铁门、破旧的家具、昏黄阴暗的色调……她甚至还看到她童年时的玩具。

而筒子楼外面的世界也像是一场梦境,昏黄得如同夏天暴雨前的颜色。

一个神神道道的老人,告诉她这里是被遗弃的世界。所有被抛弃被遗忘的东西,都会来到这个世界。

世界突然开始崩塌,一切开始支离破碎,崩塌的趋势从远处往女主这边席卷过来。女主疯狂地奔跑,在一个小女孩的指示下逃进了安全区。

而且这个片子里被遗忘的世界,和现在这个废弃居民区给我的感觉就很像。同样的筒子楼、老旧阴暗的环境、破旧的家具、深色的污渍开裂的墙皮……还有夕阳时昏黄的光线。

还有无比的安静和孤独,只有祁时和我两个人在这个地方。

我突然很好奇,以前祁时一个人的时候是怎么度过这漫长的时光的。那时候没人给他讲故事、做饭洗碗,没人陪他看动画片。

不过那时候绑架游戏应该就已经开始了,我前面可能已经有好几个「玩家」了。也许就曾经躺在我现在躺的床垫上,用我吃饭的碗筷吃饭……

想到这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经历了这一切,女主终于回到了现实的世界。回去之后,她把所经历的一切写成了新书获得大卖……」

祁时有点无语地看着我。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女主经历的东西,她回到现实世界之后会更用力地生活的。记住那些重要的东西,不要遗忘,不要被人遗忘。」

我打了个哈欠,关上灯闭口不言,准备进入梦乡。

几乎就在我昏昏欲睡的时候,听到了祁时轻轻的呢喃,「被遗忘的世界啊……」

声音朦胧若有若无,分不清是错觉,还是他真的说了那句话。

我没在意,就在药效下睡了过去。

 

13

我总觉得祁时身上在发生某种变化。

一方面他经常若有所思地观察着我,好像我真是个游戏的玩家,而他是负责监视和掌控游戏剧情的 NPC,可能在思考这个玩家为什么能讲出这么多恐怖故事,害的他不能早早淘汰找下一个。

另外他也很少把杀人挂在嘴边,不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威胁要杀了我之类的。

我不由自主犯嘀咕,难道真的是我这段时间好吃好喝地把他伺候好了,导致这个杀手乐不思蜀、忘了自己的「职责」?那对委托者又该怎么交代?

那群人应该是会要求祁时折磨游戏对象,和定期汇报游戏对象的一举一动。

而他们,则安稳坐在高处的王座,戏谑不惊地观赏着来自底层的绝望。

所以重点也许是摸清楚,顶层玩家给祁时的委托内容到底是什么。这也许关乎我接下来的「命运」。

也许是总挂念着这个,今晚给祁时讲的恐怖故事是一个恐怖游戏。

讲之前我没有在意,讲述过程中突然发现,这个故事的内容和我现在的处境有七八分的相似之处。

故事中男主是个平平无奇底层白领,每天被小主管骂,性情也是小人物的怯懦居多。

某一天他突然接到一个电话,说他被选中参与一个闯关游戏,如果通过所有关卡将会拿走一亿元奖金。

男主以为对方是在开玩笑,很快对方就笑眯眯地说出了第一个关卡——打死男主身边嗡嗡飞的苍蝇。男主虽然很困惑为什么对方知道他身边有苍蝇,还是半信半疑地把苍蝇打死了。然后一笔汇款立刻就打到了自己的银行账户上。

对面的声音以推销的口吻般诱哄,每闯过一关就会获得一笔奖金,阶梯式向上滚动,最后就是一个亿。

接着男主又参与了几关,都成功完成了。但很快任务开始匪夷所思,什么把幼儿园的小朋友弄哭,把恶臭腐烂的尸体从一个地方搬出来,甚至还有一关是吃 shit。

说到这一关的时候,因为聊到了祁时之前说过好几次的「让你吃屎你都会吃你信不信」,我下意识多看了他几眼。

他用手扶着下巴静静打量我,手指苍白修长,气质优雅如同某个贵公子。

「从吃屎的那一刻,男主已经无法回头了。正常人的底线被击垮,他开始迈入疯狂,抛弃了作为普通人的良知。这之后的关卡越来越畸形,而男主玩红了眼睛,他现在只想赢,拿到那一亿元奖金……」

故事里有个几乎未曾现身的举办方,不是某个人,而是一个神秘群体,一群以普通人为乐的人。玩家参与游戏的现场被实时直播,供这群人观赏评价。

我说着说着,意识到这个故事和我现在的处境几乎有七八分相似,尤其是背后那群隐藏在黑暗之中的眼睛。

不过祁时只是勾着嘴打量了我几眼,也许是察觉到了异常,但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说到最后男主被同样参与游戏的父亲杀死,祁时撇了撇嘴,「要是我一定能干翻所有人。」

最后男主死掉,只有一路追过来的善良女同事守住了本心,但却没能阻止和拯救男主。

「不过就算能成功拿到奖金,经历了吃屎这一系列噩梦回忆,也不能安安心心花这些钱了。人一旦失去底线,就会越来越滑向深渊。游戏的玩家要么在相互厮杀中死亡,要么陷入疯狂。」我开始输出。

这之前我也讲过类似的片子,各种禁闭题材。主旨基本都大同小异。

「你说的人性、尊严,在能不能活命前,往往是很容易被抛弃的。」

「C 区里随便挑一百个人,告诉他们只要愿意吃屎杀人就能进入顶层,有九十个都会愿意的。」祁时的声音听不出来任何情绪,宛如在发表某种客观没有情绪的谈话,听不出他的倾向。

「你很了解 C 区的人吗?」

原书里男主很早就「与世隔绝」,除了工作和日常购买物资,基本都一个人宅在荒凉的区域,很少和 C 区人有过多接触。这其实是在暗戳戳地吐槽,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所以说 90% 可能太夸大了。

「而且为什么会沦落到无法让所有人安身立命的这种环境呢?顶层可以享有一切,地面却必须为了活命抛弃一切。这是合理的吗?我觉得只有去思考和解决这些,才能真正解决问题。」

祁时不再反驳,目光深深地看着我,里面写满了怀疑。

「你真的是个普通打工族?你们打工族的志向,不都是努力工作升职加薪,直到进入顶层吗?」

「唉,」我叹口气 ,「谁说不是呢,我曾经也是个天真的打工族,直到参加这场游戏。」

后半句我没说出来,只有摧毁制定游戏规则的顶层,才能真正从这个游戏脱逃,不再产生新的受害者。

祁时的目光幽深得如同一片深蓝色的海洋。

我感觉自己可能说多了,尴尬地摸了摸头,「故事嘛,故事而已。啊药效上来了,我先睡了。」

这些天我也给祁时讲了很多故事了,其中不乏这种内涵丰厚、揭示人性与某种深刻现象的作品。也包括一些充满反叛精神的作品。

也许所有小溪最终会汇集成海洋,而那时祁时也许会意识到,身为游戏 NPC 是有问题的,因为这场游戏本身就是有问题的黑暗游戏。

 

14

这天祁时又接到了任务,临走前没忘记给我打针。但这次,我醒过来后面对的不是祁时,而是空荡荡的屋子。

正是暮色时分,整个屋子蒙上了一层神秘的幽蓝色,看得人莫名忧愁。

仿佛周末睡了一整个下午,在空荡荡的屋子里一个人醒来,有种错过了大好时光的失落感。

祁时走之前是昨天下午 3 点,现在已经快晚上 7 点,超过了 24 小时。

往常他一天内就能回来,每次我醒过来他都已经在旁边,这还是头一次没有看见他。

这也意味着头一次没有人监视,正是逃跑的大好时机。

我立刻冲过去开门,不过门当然被锁住了。接着我搞椅子砸门、拿工具撬锁,十八般武艺轮番上阵,最后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

虽然这屋子破旧得很,但大门倒牢不可破,估摸着应该换过材料或者加固过。从大门走,没戏。而卫生间窗外没有东西可以攀爬,阳台又被生锈的防盗窗堵死了,同样没戏。

我像只无头苍蝇在屋子里不甘心地瞎转悠,最后把目光放到祁时的神秘卧室。

那里只有祁时去过,也许能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但拧了拧门把手,同样打不开。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我累得瘫倒在沙发上。时针指向了十二点,而祁时依然没有回来。难道出了什么事?

由于之前睡了太久,这一夜几乎没什么睡意。

我在屋子里坐立不安地来回踱步,思考着祁时没有回来的每一种可能和应对策略,直到天亮才微微合上眼。

无聊地又坐了几个小时,门突然被打开,一个血人出现在面前。

是祁时,他整个人似乎被血染湿,上衣、裤子上都有大片血迹,甚至头上也有暗色的血迹。发丝凌乱地搭在头上,面色和嘴唇苍白,脸上全是大滴的汗珠。

他捂着腹部摇摇欲坠,似乎下一秒就要晕厥过去。

我下意识地上前去接,然后祁时就倒在了我怀里。

「喂喂,你没事吧?」

他瘫在我怀里,咬着苍白的嘴唇瞪了我一眼:「这样子像是没事吗?」

「怎么流了这么多血……」我搂着他,摸了一把手上全是血。

「子弹进去了,你帮我把弹片取出来……」祁时有气无力地说道,指了指厨房的橱柜,「那有医药箱……」

我拿过药箱,在祁时的叮嘱下准备取子弹。

还好之前帮他上过几次药,加上以前看医疗剧有些印象,大致明白每个工具的作用。不过掀开上衣,看见那血肉模糊的伤口,还是嘶了一口气。

「给刀和镊子消毒,然后取出来、消毒、缝合……」祁时气若游丝。

我脸整个皱成一团,「这怎么取啊,我不会。」

「你要是不想我死,就别废话。当然……要是你想走,我现在也拦不了你……」

祁时看起来失血过多,无力地闭上眼睛喘气,随时可能两眼一翻当场去世的架势。

想不了那么多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我苦着脸,小心翼翼地用消毒过的镊子拨弄伤口,在伤口深处可以看到银色的闪着光的金属体。

我咬着牙满头大汗,比祁时还要紧张。

全程没有麻药,祁时硬生生地扛住了腹部、腿部的挖子弹、清创和缝合,整个人止不住地颤抖着,脸色白得像奔丧用的白绫。

祁时试图用说话分散注意力:「你说的那个被遗弃的世界,和这里很像吗?也是破旧昏暗,没有其他人。这里,也好像被遗弃一样……」

「如果能活下来的话,我带你出去一次吧。这里,太安静了……」

我精神都聚焦在手上动作上,附和地应付着他的话,「嗯嗯你坚持住啊,不然这疼都白受了。」

祁时吃吃地轻笑:「为什么你这么奇怪,有无数的故事好像说不完一样,听起来也不是那么无聊……还会那么多菜式……打工人都这么多才多艺吗?」

「如果活下来,之后应该得你洗碗了……」

妈耶服了,都快咽气了还念叨着洗碗的事呢。「好好,你先活下来再说。」

终于,血肉模糊的过程结束了。

我满手是血地用手背抹了把汗,仿佛刚经过了一场战役。。

而祁时,也终于昏了过去。

我试探了一下他的鼻息,还有气,应该不会死吧?

 

15

我将祁时小心翼翼地搬到我的专属小床垫上,让他能舒坦点休息。然后又在药箱和家里到处翻,最后翻到了一些白色药瓶。

依赖着原主的直觉我选了两瓶,倒了几颗准备喂男主吃下去。死马当活马医吧,万一伤口感染的话,在这个地方可得不到救治。

药放进祁时的嘴巴后,怎么也咽不下去。难道电视剧里男女主用嘴喂药的戏码要开始了?

我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不过眼珠滴溜溜一转,迅速想到了绝妙的法子。

我把药丸碾碎成粉末混在水里融化,一勺勺给喂进祁时嘴里。

微量的水分进入嘴巴后慢慢渗透进喉咙,总算是喂了进去。

仁至义尽,接下来就看祁时能不能扛过去了。好歹也是天选之子,应该会平安无事。

锅里的粥咕噜噜地冒着热气,蔬菜和肉类混着粥的香气慢慢飘出来,飘进祁时的鼻子里。

祁时醒来后听到的就是这样咕噜噜的令人安心的声音,还有鼻腔里充斥的食物感人的香味。

这是他第一次醒来身边有人陪伴,已经帮他做好了饭菜、看顾着他守候他醒来,而不是他看守别人。

一时间,祁时的目光竟有些迷懵。

「醒了?你睡了两天了,真能睡,我差点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祁时准备起身,却牵动了伤口,发出痛苦的轻嘶声。

我赶紧过去拦住他自己乱动,把他轻轻地扶起来靠着沙发侧边,「别乱动,好不容易把你救过来。饿了吧,我给你乘碗粥。」

粥来了,祁时盯着蔬菜肉粥发呆,「我想吃糖醋排骨、红烧肉、炸鸡腿、椒盐猪蹄……」

好家伙,一上来就想着大鱼大肉呐。我恶狠狠地喊:「病人不能吃这么重口的知不知道,会影响伤口恢复的。吃点粥容易消化,吃吧。」

他伸手准备拿碗,发出痛苦的「娇喘声」,听得我头皮发麻。

「伤口疼?」

祁时无辜地点头,唇色苍白,本来就苍白的脸蛋现在更多了几分病恹恹之气。面对这么大只虚弱病号,倒让人有些于心不忍。

我拿过碗勺,舀了勺粥吹了吹,递到他嘴边。祁时小口小口地张嘴吞咽着,看起来像是三岁不能自理的娃。

他吃着吃着突然说了句:「我不知道。」

「啊,什么?」

「你说病人不能吃这么重口的,我不知道。从来没听说过,也从来没受过这种伤。这次居然在阴沟里翻船,呵呵,等好了我要去把暗算我的那几个垃圾大卸八块……」

祁时似乎是恢复了些许力气,恶狠狠地放狠话,放着放着因为太过用力痛得翻白眼。

「行吧,我看你也别逞强了,好好躺着吧。你这身伤要完全好起来,可不得十天半个月的。」

我大喇喇地说着,语气已经不再像刚开始来到这里时那样小心翼翼、毕恭毕敬。毕竟祁时躺在床上任人鱼肉,现在有掌控权的是我。

接下来养伤期间,我全程负责祁时的饮食起居。

煮饭刷碗打扫卫生就不用多说了,还得喂这么个快一米九的大男人吃饭、给他擦脸擦身体。这也就算了,上厕所还得我扶着过去。

而每当我露出丝毫不耐烦或者暴躁的时候,祁时就会咬着苍白的嘴唇、病恹恹地要逞强自己干,然后指不定就要晕倒。

吓得我赶紧过去阻止,「您想干啥呀,我来我来……」

我觉得任人鱼肉的不是他,而是被使唤来使唤去的我= =

 

16

祁时还不愿意进自己的房间,说什么里面太无聊了,非要抢我的小床垫。

「大哥你睡这我睡哪啊,沙发上睡觉腰酸背痛的。」我吐槽。

「一起?」祁时面色自然地拍了拍床垫旁边的位置,「还能睡一个人啊。」

我在沙发上睡了几晚后,顶着偌大的黑眼圈,最后还是板着脸去祁时旁边睡了。管他呢,他都不介意我还介意什么。

不过我开始怀疑起男主的性取向来,就这么个前凸后翘的大美人睡在他旁边呼气如兰,他一点反应也没有,真是厉害。

难道要等到女主出现,祁时才会像被打通任督二脉一样顿时就爱上了?

「你,为什么不走?我晕了那会,不正好是逃跑的好机会吗?」在黑暗中祁时突然发问,声音听不出在想什么。

怎么说呢,祁时刚回来那会确实是被像个血人一样的他给吓到了,当时也没多想,只是下意识地不想让他死。

后来祁时昏迷两天间,我也想过要不要逃跑,但最后还是犹豫了,总觉得把重伤的男主一个人丢在这,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至于再后来……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没偷偷溜走。毕竟这次回来匆忙,祁时也没给门上锁。

「问那么多干什么,你想死吗?要是我走了,你早就没命了。」我哀怨地回答,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黑暗中我们两个在狭小的床垫上紧挨着,竟有种相互依偎的错觉。

「再说一个故事吧。」这些天祁时没有逼我吃安眠药,但说故事的习惯还是没有改变。

「好,今天就说一段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

总是说恐怖故事都有些词穷了,最近开始给祁时讲各种其他故事,什么泰坦尼克号、倩女幽魂、罗密欧与朱丽叶、梁山伯与祝英台,还有宫斗大戏 yyds 甄嬛传。

讲到甲板上满脸冰霜的杰克沉进大海,到最后老年萝丝梦回泰坦尼克看到年少时面目如画的杰克,我还是忍不住哽咽了。

祁时虽然没有说话,但我也听到了他轻轻吸鼻子的声音。

十多天过去了,这中间帮祁时重新包扎过一次。

根据以前去医院看病的经验,腹部和大腿十天左右就可以拆线了,但祁时说什么也不愿意再让我看他的伤口。

「你害臊什么,又不是没看过。忘了是谁帮你挖的子弹,谁帮你缝的线?」

我抢着要掀他的衣服,祁时别别扭扭地挣扎,气氛一时间暧昧焦躁起来,弄得像我要强占民女一样。最后我依赖着身体健壮的优势,一把掀开了他的上衣,露出了结实的腹肌。

看了几眼,两个人面面相觑。

这伤怎么这么平整,只剩下轻微的疤痕了,是什么时候好的?

我迅速回想过来,前几次男主受小伤也恢复得很快,应该是身体恢复能力异于常人的缘故。

看得我面色一阵青一阵白,「你什么时候好的?早就好了不告诉我是吧?」

祁时故作无辜地回答:「我也不知道啊,伤口还是很疼……」

呵呵狡辩,我觉得这家伙不怀好意。

 

17

祁时并没有真相被拆穿的窘迫,大喇喇地倚在沙发边上,气质宛如一个慵懒淡定的贵公子:「不过我还没有全好,饭还是得你做。」

「对了,我可能还不适合移动,还是睡在这个床垫比较好。」

我诡异地瞪着这个人睁眼说瞎话,是不是还要我搀着他去卫生间?于是忍不住吼出来:「去你的房间!别霸占我的床垫!」

不知不觉,我和祁时之间相处的方式越来越不像绑架者和被绑架者,更像是两个熟悉的肥宅朋友,整天宅在屋子看片,和说那些来自异世界的梦幻故事。

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一角,我们待在被遗忘的废弃旧屋,仿佛隔绝所有黑暗的事物。

比如吃不饱饭、人和人互相争抢的 C 区,无辜人被强制参与的残酷游戏,还有那些更可怖的难以形容的暗面……

但看不见并不代表不存在。

正如祁时是个变态杀手,而我是被监视的邪恶游戏玩家。即使我们再亲密无间,这一点事实也不会改变。

趁着祁时去洗澡,我轻轻走到大门处试着转动门把手。

门锁已经被锁上了,估计是祁时伤好后在我没注意的时候锁上的,又或者是在养伤期间趁我睡着强行起来锁上的。

虽然和预料中差不多,要是门锁没锁,我倒要怀疑男主杀手的专业度了。但心里还是拔凉拔凉的,祁时他果然还在防着我。

不过倒也正常,他只是一个莫得感情的杀手不是吗?

救了祁时一命也算仁至义尽了,接下来我真的要找机会跑路了。

机会来得很快。祁时不再强迫我吃安眠药,不过每次出门还是会锁上门。

这天晚上他准备出去购买物资,打开门半个身子刚走出去,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祁时转身带上大门,快速走进神秘卧室,关门压低声音接听电话。

我注视着大门,意识到一个事实——祁时忙着接电话,门并没有来得及锁上。顿时心脏砰砰狂跳起来,一个绝佳的机会就在眼前,但如同流星般转瞬即逝。

以往任务电话的时长通常在 3-5 分钟之间,留给我的只有短短几分钟,如果这次错过可能就真的没机会了。我当机立断赶紧跑路。

轻轻走到大门处,开门、迈出门、轻轻关门,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这套流程已经想象过无数次,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门关上后,我往楼梯的方向狂奔。

楼道里一片漆黑,我摸着扶手往下啪嗒啪嗒地奔逃,又害怕会摔倒,忍不住放慢步子。但又生怕祁时追上来,只能硬着头皮全力往下跑。

黑暗中视觉以外的其他感官被放大,楼道里陈旧的霉味、触摸的扶手粗糙和布满灰尘的质感、急促奔跑在楼梯上踩出的声音、剧烈颤抖的呼吸……一切鲜明涌入到五感里,简直像在亲身经历一部恐怖片。

终于我来到了一楼。楼梯口有个伸缩的铁栅栏门,上面还挂着把旧铁锁,也是锁上了的状态。

我焦急地四处张望,最后找到一个铁罐子往锁上砸,砸了几下还真的砸开了,看来天不亡我。

我呼啦拉开铁门,然后就往外面狂奔。

跑了几步越发感觉不对劲。这是个没有月光的夜晚,废旧区域和周围也没有任何的灯光,简直是在摸瞎子跑路。

我往黑暗深处跑了一会儿,人类天生对未知和黑暗的恐惧浮了上来。

要是在恐怖片里,这样往黑暗处乱跑小命可是会随时丢掉的。

跑着跑着,我放慢了步子,有些犹疑地环视四周。

前方一片黑暗,但诡异的是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注视着我,让人汗毛根根竖了起来。女人的第六感敏锐地告诉我,黑暗中十分危险。

黑暗中甚至还发出了咕噜咕噜的怪异声响,还有诡异的点状光芒时而发亮时而消失。妈耶,难道是野狼,或者是其他什么怪物?

我回过头去,一片漆黑中只有一抹光芒清晰可见,那就是几层楼高处祁时的屋子。

橙黄色的温暖光芒远远地照耀着,仿佛茫茫大海上的灯塔。

而我站在黑暗中,如同随着海浪翻滚、漂泊无助的旅人。

权衡了几秒钟,理性的天平还是指向了祁时的屋子,毕竟已知的危险比未知的恐惧显得更容易接受些。

就这样,我灰头土脸地回了屋子。门没锁,我悄悄打开门走进去。

祁时坐在沙发上在翻看一本书,听到我进来也没有露出太大的反应,居然还又翻了一页,似乎看得入神。

我皱眉,不明白这家伙是什么套路。

之前说过如果发现我逃跑就会杀了我吧,我觉得不至于真杀了救他一命的人,而且从这段时间的相处也能感觉到,他不会对天天讲故事给他听的人下死手。但至少,也会放放狠话之类的。

但现在他却在无视我。

我回到床垫上有些茫然地看他,「那个,今天还讲故事吗?」

「讲啊。」他合上书,面无表情地瞅了我一眼,瞅得我浑身不自在。

怎么说呢,就像是大人叮嘱小孩不能吃冰淇淋,否则就要吊起来暴打一顿。结果小孩嘴上挂着冰淇淋的痕迹,还做出乖巧的模样,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说些其他的东西转移视听。

我要是大人,估计已经把小孩吊起来打了。

然后我们早就把出门买物资的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

 

18

我们很有默契地都没有再提那晚的事,逃跑事件似乎就这么翻篇过去。

三个月倏忽而逝,祁时还是闭口不谈游戏是否结束的事,我寻思着得找个机会试探下口风。

然而他只是天天悠悠哉哉地宅着,动不动让我给他讲各种故事包括爱情故事,连杀手任务都接得少了,美名其曰要好好养身体。

「养身体?你这强悍的恢复能力,哪里还用得着养。」我怪异地看着他,摸不清楚他葫芦里是什么药。莫非是受了场重伤,连脑子也影响了?

「与其担心我的脑子,不如担心担心你的未来。」他淡淡扫了我一眼,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

我立刻精神起来了,「……我,会怎么样?这三个月也要到了,按规则来说游戏应该快结束了吧,该放我走了吧?」

「你很想走吗?」

祁时突然念着原主的名字说道:「乔思,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小职员而已,一家四口挤在四十平的屋子里,每天从早到晚工作接近十二个小时,靠着做进入顶层的美梦激励自己过无比恶心的每一天。你想回到那样的生活吗?」

「这里又有什么不好呢?每天什么也不做,就能吃饱饭、睡安稳觉。这不是大多数人都想要的吗?」祁时面无表情地说着,像个没有感情高高在上的邪神。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啊,你忘了这只是一个游戏吗?游戏的设定者也好,监管者也好,是不可能放任一场游戏持续太久的。」

这么说,也不知道祁时听出来我知道多少内幕。

「而且你真的打算永远这样吗?在这个没有人的废弃屋子,一个人待到天荒地老?」

祁时没有应答,气氛陷入了安静。

事实上我都不用说服祁时放我走,更先按捺不住的是这个黑暗游戏的设计者——那群顶层委托人。

他们一开始就已经要求游戏监管者定期汇报玩家状况,到期时汇报玩家结局,看是死了还是疯了,如果还活着就再来一场飞来横祸。而本回合的时间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他们倒是不担心游戏监管者叛变,叛变的话只是需要派人清楚一点小麻烦而已,但落到祁时头上就得浪费时间应付。

祁时这家伙懒散是懒散,但对自己上心的东西绝对会出全力维护的。不过那也是遇到女主之后的事情了。

我连续发愁了好几天,跑路还是得跑,但得找到一个白天的机会。

祁时接到了一通电话,却没有要出去执行任务的意思。他目光淡漠又专注地盯了我好几天,搞得人不明所以。

该来的还是来了,我坐着椅子上看着阳台外的天空发呆,祁时突然大步走过来对我说:「他们要我杀了你。」

「如你所见,这是一场玩弄人性的游戏。有委托者在黑市发秘密委托,而我接到的任务是绑架那些在路上孤身的女孩,折磨她们的心智,告知委托者她们的变化。你是我绑架的第 7 号,前面 6 个人死了三个、疯了两个,还有一个回去后报警被杀。」

虽然嘴上将真相全盘托出,但他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调调。

我怔怔地看着他,思考着说这些是为了什么,来个游戏总结然后把玩家清理出门吗?

「所以你要杀了我吗?」我讥诮地轻笑,眼里全是随时准备跑路的谨慎。

「所以,我们走吧。」祁时定定地看着我,目光前所未有的认真。

我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岔了,「……啥?」

「打包你的行李,我们走吧,离开这个被遗弃的世界。」

祁时神色自若,却看得我心脏砰砰跳,有种在听电视宣布大奖号码般的感觉。

「你说过,那个被遗弃的世界和这里很像,破旧昏暗,没有其他人。我们应该离开被遗弃的世界,去现实世界里。」

「总之如果你不想死,现在就得走了。」

祁时把我拉起来,跑到他的神秘卧室门口,一副战争即将打响的架势。

19

随着钥匙拧动,神秘卧室的全貌呈现在我们面前。

简洁的床、衣柜、桌椅,桌子上还放着一些文件和纸笔,看起来和普通房间没什么不同。

祁时拉开柜子,从柜子里面掏出一个黑色的手提箱。打开手提箱,里面全是各种武器,闪着金属锃亮的光泽,看得人目瞪口呆。

祁时扫了几眼,似乎是确认了装备完整,心满意足地合上箱子,发出啪嗒的清脆响声。

他开始收拾衣服,还朝我递了个嫌弃的眼神,「搞快点,去收拾你的东西。越简单越好,没必要的东西不要带。」

我匆忙跑去拿了几套换洗衣服和内衣,回到房间看见祁时在一本正经叠衣服,把每件衣服都叠得很平整,上衣、裤子还耐心地分了类,甚至衣柜里冬天的厚外套都被翻出来了。

「你在干嘛?」

「收拾啊。」

这大夏天的,需要把冬天厚外套也带上?还好意思让我搞快点?

我嘴角抽搐了几下,冲上去抓了几套夏天的衣服就往背包里扔:「大哥,我们是去逃命不是去度假。」

三下五除二收拾好了衣服,再装点其他必备的杂七杂八,我把大背包往祁时怀里一扔,自己背上了一个小背包,系紧了鞋带准备跑路。

祁时眨巴眨巴眼睛,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他看桌子还没收拾,翻找了些文件和本子往我的小背包里塞:「这些机密和钱可别搞丢了。」

就这样,风风火火的逃亡生活就此打响。

离开前祁时扫了眼这个屋子。

破旧的家具、开裂的墙皮、物品表面深色的污渍……一切老旧不堪,此时看起来却显得有些温馨,毕竟这些天有我这么个大勤劳保姆仔细打扫和收拾。

祁时曾经一个人在这个屋子里住了很久,而后来,这个房子则充满了天天和我这个第 7 号玩家宅在一起看片、讲故事、做饭、打扫卫生的记忆。

他淡淡地环视了一圈,视线离开了屋子,转向屋外光明而充满未知的世界:「走吧。」

同样的楼道、同样的铁门,这次终于在大白天走出了屋子,也是我这些天头一次感受阳光和脚踩地面的实感。

废旧小区的地面全是长久无人打理的灰尘,草木长得郁郁葱葱,几乎要淹没房子周围的小径。

祁时拉开一辆汽车车门,把东西哐哐就扔进了后座,示意我坐到副驾驶。

然后他打火、踩离合、挂挡、踩油门,动作一气呵成,汽车嗖地窜了出去。

上了公路后祁时开得更快,仿佛进入无人之境。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表情淡漠从容,码数直逼 180,看得我愣了愣。

疾风透过车窗灌进车内,耳边全是汽车疾驰时呼啸的风声,头发也被风吹得凌乱飞舞。

阳光温柔地洒在我们身上,一瞬间似乎真有种在度假的感觉。

没有人拿着武器在追我们,没有人想要让我们死。如果这些都不存在,我们只是安安稳稳地开车去旅游,那该有多好。

「我们去哪里?」

「人间噩梦。」

祁时没有朋友和亲人,普通的 B 区没有人可以投奔,除非去我家。但一旦顶层委托者要追踪叛逃者,我真实身份的住址和所有关系人绝对会被最先查到,回家也迟早暴露。

目前来看,我们只有一个地方可去——就是 C 区。

那里环境脏乱、人口密集,顶层一般不会追查到那里。甚至 C 区成了顶层处置人的一种手段,看不顺眼的的人,将他们搞残废丢到 C4 区自生自灭。

C4 是最凶险的贫民区,人口众多、鱼龙混杂,从底层贫民到勾栏场所,从黑市到物品交易。那是一个以强者为尊的地方,一个完全遵循达尔文原则的丛林世界。

人间噩梦吗,这个形容倒是也很贴切。

原作中,乔思就是被男主折磨到装疯后扔到了 C4 自生自灭。在 C4,一无所有的女配为了活下去什么都做,从乞讨到利用自己唯一拥有的美貌。

她坚持到被人发现,从此也变成了心狠手辣的钮钴禄·黑暗乔·女配。

而现在,占据了女配身体的我,还是逃脱不了去 C 区的命运。

「你知道游戏委托者是什么人吗?」

「黑市里大多数交易,买主和卖主身份都是保密的。」

「那他们也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对吧?听起来,你好像没有必要的理由跟我一起逃。」

「场地是他们的提议,」祁时淡淡瞅了我眼,「放了你我也没有好果子吃,把任务搞砸的游戏监管者,只有被驱逐的下场。」

祁时说得严重,但委托者真的会追杀我们吗?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玩家,和一个本来就见不得光的杀手?凭我们俩这样的身份,是掀不起什么风浪的。

如果找到我们的成本太高,而且我们也乖乖的不主动找他们幺蛾子,委托者可能会放弃赶尽杀绝也说不定。

但也不能盲目乐观,这本书里顶层的设定极度腐化,遇到玩家和杀手一起逃跑,可能会更加兴奋,加入这场猫鼠游戏。

随着汽车驶离废弃区域,道路上开始有其他车辆出现。

平整的公路旁边是苍翠的绿化带,再远些就是楼房与住宅,这一片应该是 B 区,看起来条件比现代的城市差了不少,不过整体环境和布局差不多。而且有一点特殊的是,房屋没有 6 层以上的高楼。

车子继续向前行驶,来到了一条濒临顶层的公路。

道路一边是房屋低矮错落、基础设施一般的 B 区,另一边隔着缓冲带和电网的,则是万丈高楼平地起的顶层。

玻璃幕墙的建筑远远看过去闪闪发光,被修剪得很漂亮的草坪交织在各类现代感十足的建筑中。高大的建筑直冲云霄,似乎能想象到顶层云雾缭绕的盛景。

这视觉上的反差带给人极大的冲击力。

怎么说呢,类似于一边是升级版的优美国际都市 CBD,一边是工业革命时期混乱不堪的城市。而它们之间,仅仅只有一片隔离带和公路。

我沉默地注视着道路两边,明白了为什么 B 区的居民都想跻身顶层。

那意味着更好的生活,没有任何焦虑的安全感,与万人之上的优越感。

尤其是当这泡沫般梦幻的场景摆放在你面前,你可能会惊叹到无法呼吸,然后依赖这个作为残酷生活的唯一梦想。

但以这个为梦想,本身也在成为残酷的一部分。

祁时持续开了大概七八个小时,等到天都黑了把车停在了路边。「下来吧,剩下的地方得甩腿走了。」

我们背着背包,祁时还手提着手提箱,两个人在深蓝的暮色中赶路。

走过正常的街道后,逐渐来到荒无人烟的远郊,约莫是 B 区和 C 区的接壤处。

祁时专门挑小路走。长长的野草长到大腿处,时不时划过我们的手掌和手臂,有种郊外探险的刺激感。

这是超级漫长的一天。

 

20

到达 C 区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祁时把车停在了 B 区一条平静的街道,然后我们走了三个小时,绕过了最近的 C1,前往了 C2 区。如果那群人真的追到这里,也能拖延些时间。

不同于 B 区还是正常的楼房和街道,C 区低矮的砖石房与简易木棚搭建的房屋混在一起,错乱地拥挤着。道路两边的排水沟似乎没法及时彻底地排掉污水,散发出污秽与病菌发酵的恶心气味。

道路上的路灯非常少,大片土地都隐藏在阴影之下,少数被昏黄灯光照耀的地方,是裂缝肉眼可见年久失修的道路。

路上行人非常稀疏,路两边亮着灯的房子也不多。

我跟着祁时,步履疲惫:「我们去哪?」

「看看有没有旅馆,没有的话就找个没人的角落休息。」

祁时语气平稳,似乎感觉不到累。这时他已经开了一天车,加上走了快三个小时了。

如果是 C4 也许能找到旅馆,那里鱼龙混杂,藏匿着各式各样的人,甚至有些顶层和 B 区的人为了达到某种目的也会去那里。但其他 C 区,根本没有人去消费这种奢侈的东西。

看来今晚露营是八九不离十了,我忧伤地怀念起那张小破床垫来。虽然又小又破,但起码还是软软的。

大多数房屋从窗户看过去都是黑暗的,只有零星的屋子闪着灯光。我有些好奇:「C2 人很少吗?」

「人们都入睡了。电费是要钱的,但是阳光不要。所以 C 区的人一般都睡得比较早,第二天得早早起来干活。」

祁时像个有问必答的语音机器人,还不忘自我发挥讥讽几句,「你是不是最近跟我过得太舒服了,已经忘记了 996 的滋味?」

我哑然。呵呵,这家伙学习能力倒是挺强,已经开始熟练运用现代词汇了。996 这个词,还是第一次跟他讲故事时提到的。

路边一个棚户闪着微弱的灯光。墙边有双豆大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暗中窥伺着过路的人。

那是个小孩子,脏兮兮的脸蛋挂着明显的稚气和茫然,好奇地盯着我们这两个不速之客。也许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整个人非常瘦,只有脸蛋稍微圆润一些。

我突然想到背包里有不少食物,于是掏出一根即食火腿。还好出门前特地搜刮了家里所有便于携带的食品,防止我和祁时被饿死。

我走到小孩身边,把火腿递过去:「喏。」

小孩有些呆萌地犹豫了几秒钟,最后还是忍不住口水接了过去。

我笑了笑,转身准备和祁时离开,却被一只小手抓住了衣服下摆。

今晚终于有地方歇脚了。

这个孩子拉着我怯生生地不说话,然后一个妇女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似乎是看出了我们的窘迫,便邀请我们在她家住下。

屋内的设施非常简陋,中央是破旧的折叠桌椅,角落里堆着杂物。隔着一个大碎花布帘的另外一头,看起来应该是睡觉的地方。

唯一显得温情独特的东西,大概是一个孩童用的小玩具车,旁边还放着一些木制的简易玩具。

这家男主人似乎不在家,只有女主人和这个孩子。

 

21

女人面色憔悴,那是长久深陷劳作、深陷负担却又看不见希望的人脸上会有的神色。

但她依然尽量将被生活压弯的腰挺直,友善地招呼两个来自远方的路人。

她应该是看出我们奔波了一天,找出了点食物想要招待我们。

不过能有什么食物呢,干巴巴的馒头搭配颜色古怪的小菜,吃惯了自制家常菜的我和祁时,面面相觑不知道从何下嘴。

那些家常菜,在对比下显得像是珍馐盛宴。

先不说卖相,最重要的是食物有没有下毒。我们离开得很突然,这一路走来还没有人追赶,这户人家事先埋伏的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要是委托者追捕我们,应该会采用更直接的方式。

女人有点脸红地看着我,那种目光太让人熟悉了。

还在现代的时候,小时候富二代亲戚小孩来我家,我把自己仅有的东西拿出来跟他分享时,就是那种表情。

不好意思的、害羞又夹杂着难堪,生怕被拒绝或嘲笑的表情。看得人有些不忍。

我勇敢地拿起一个馒头,又从包里拿出几根肉肠递给祁时,「吃吧,包里没有什么主食,得吃点填填肚子。」

「不好意思,家里只有这些……」女人终于羞赧地笑笑,「你们应该是 B 区的吧,怎么会来这个地方呢?」

从打扮上看我和祁时虽然不是很精致,但衣服干干净净、人也神清气爽,气质上就很容易分辨出来不属于这个地方。

见我们似乎有难言之隐,女人也没继续问下去。

祁时盯着馒头盯了好几秒,出乎意料地没有埋怨,接过去默默啃了起来。

吃东西的间隙小孩子害羞地靠过来,我又给了她一根肉肠,但她没有要,只是安静地乖巧地看着我。

「你叫什么?」

「小希。」声音清脆,原来是个女孩子,不过头发短短的乱糟糟的,刚刚都没有看出来性别。

「溪水的意思吗?真好听。」

「不是,妈妈说是希望的希。」小女孩认真的回答道,眼睛黑黝黝的显得格外认真。

我顿了一下,心情有些复杂。希望啊,即使是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也有人在渴望未来是有希望的。

至少,要让不谙世事的孩子怀抱希望。

「真乖。」我摸了摸小希的脸蛋。

我们断断续续聊天,女主人提到小希的父亲在远处的矿场里打工,来回路上耽搁会比较久,为了多干点活多挣点钱,基本上一周回来一次。

除了 C4,其他 C 区基本都是矿产资源所在地,源源不断地为顶层输血,自己却只能得到残羹冷炙。

女人平稳地诉说着,听不出什么埋怨。

她给我们在客厅用褥子铺了个床铺,让我们晚上在那里休息。隔着布帘后,则是她和女儿小希睡觉的地方。

小希似乎格外精神,催了几次都不想去睡觉,缠在我和祁时身边。也许是外面来的人对她来说实在太新奇了。

祁时填饱了肚子,倚靠在一边冷冷地看着我和小女孩,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势,吓得她往我这边靠近了一点,但眼睛又止不住地往祁时那边看。

看得我有些想笑,可能在小女孩的视角里,从来没见过这么高大帅气、还这么冷漠不做作的大哥哥吧。

「姐姐,B 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那里的楼很高是吗?妈妈说以后送我去 B 区,这样就有好看的衣服穿,每顿饭都有肉吃了。」

这问题问得天真无邪,我还在沉思怎么回答,祁时倒是先冷嗤了一下,「不要做梦了,那种可能性比天上星星掉下来还要低。」

小希眨着眼睛,表情有些无辜和无所适从。我用和小孩子说话的口吻安慰了几句,她乖乖地被她妈带着回去睡觉去了。

布帘被拉上,我才深呼吸一口气稍微放松下来。这一天,可真太漫长了。

祁时侧身斜躺在褥子上,右手手肘支着床垫、手背支着下巴,左手拍了拍他旁边空出来的地方,示意他给我留了位置。

这家伙倒是挺处变不惊的,还是优哉游哉的老样子。

不过外人在的时候,他会更加傲娇冷漠一些,像一只随时可能炸毛的猫。

我收拾了一下背包,检查了下有没有什么东西漏掉,尤其是珍贵的钞票。检查无误后我躺了下来,小声呢喃道:「原来这就是 C 区啊。」

「怎么,还是觉得跟我在屋子待着比较好吧?」

「不是,怎么说呢……你呢?现在是不是后悔跟我一起出来了?」

旁边的人沉默了,我等了几秒,转过头去想追问,猝不及防对上祁时正专注盯着我的正脸。由于距离太近,我几乎可以数清他的睫毛数量。

他盯着我,目光深邃绵长地像来自银河系的尽头,「没有,我想以后也不会的。」

也许还是距离太近,我的心脏居然咚咚猛烈跳动了几下。所以说,真不能动不动和好看的男人贴得太近= =

他又转回头去说道:「出来是没有好吃的饭可以吃了。但是如果你不在,还是吃不到。」

??果然这家伙脑子里真的只有吃吗。

「小希真的完全没有机会去 B 区吗?」我用极轻的语气问。

原书里有些细微的设定并没有交代得很清楚,但这段时间待下来大致隐约能猜到。

这里向下流动很容易,但向上流动是很困难的。就像顶层的人可以随意前往 B 区、C 区,但 B 区、C 区的人要想前往上一层,哪怕只是去看看,也必须有合法证明才能通过检查,更别提成为上层的公民了。

B 区的人如果极其努力并验证自己的价值,有机会拿到通往顶层的名额。但每年名额极少,只有极少数人能拿到。而 C 区,是没有向上流动的机会的。

「往年 B 区缺人工作的时候,倒是会来 C 区选拔人过去。但最近这些年,B 区的青壮年太多了,自己都快容纳不了了,C 区的显然想都不用想。」

这么说,脱离 C 区成为 B 区公民,可能性确实非常渺茫。

「那你呢,你是 C 区的还是 B 区的?」

祁时沉默了一会儿,「我哪里也不是,只是一个没有身份的人。睡吧,我来守夜。」

他似乎对自己的过去并不想多提,我便不再多问。

原书对男主的过去也是一带而过,只提到他来自于一个现有区域划分以外的荒凉之地,速度、忍耐力、恢复力、敏捷性等体能天赋异禀,从此依靠杀手职业生存。

「你睡吧,我来守。」祁时开了一整天的车,又走了三个小时,此刻精神应该已经很疲惫了。

「其实也没太大必要,你先睡,我守一会儿。」

祁时没再推辞,阖上了眼睛。他似乎确实很累,不一会儿身边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我的身体也很疲惫,但大脑却紧张地运转着,思考着之后的剧情走向。现在剧情已经发生很大的偏移,男主和炮灰女配逃离,基本无法预估之后故事的走向,看来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另外,我手里还握着一个关键信息,到了紧要关头可以派上用场。

脑子里乱糟糟的怎么也睡不着,我索性开始翻包,准备看看祁时塞进背包里的文件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我翻出了一个笔记本,里面的内容让人非常震惊。

4 月 17 日

她走在路上。她的目光就和野兽一样冰冷,里面燃烧着憎恶和愤怒,也许是个有意思的猎物。

新玩家已定位,选择理由:眼神。

4 月 18 日

玩家:乔思,22 岁。

家庭人数:4。

工作:格子间文员,每天工作 12 小时。

这,看起来是祁时对女配绑架过程的记录?我心头一紧,继续往下翻看。

4 月 21 日

玩家 7 号已就位。

4 月 22 日

第一天:7 号比较镇定,同意参加游戏。没有喝肉汤,只吃了米饭。讲了办公室的恐怖故事,有逃跑的想法,被菜刀威胁后比较配合。

这确实是祁时对女配绑架过程的记录,而且使用了玩家这样的字眼,语言非常客观简洁,可能是用来向委托者汇报使用的?看着看着把我看精神了,一页页地往下翻。

但到后面,画风逐渐变得奇怪起来。

5 月 22 日

糖醋排骨、红烧肉、炖肉汤,她怎么会做这么多菜,脑袋里还总有那么多恐怖故事,我肯定不能轻易放她走了。可是……

5 月 24 日

算了,再陪她玩一段时间吧,好久没遇到这么有意思的人了。但是她哭得太厉害了,女人呵。

5 月 27 日

她好像不生气了,但是最近做的饭越来越难吃了。

到后面,文字口吻越来越口语化,还画上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卡通图案。

而到了 6 月份,记录就戛然而止了。而现在是 8 月份了。

我边看边捂着嘴,克制几乎快绷不住的笑意和迷惑。

真的怎么想怎么迷,如果祁时真的把这个报告交上去,委托者可能会觉得这个杀手怕不是个智障吧?

我又翻了些其他文件,基本是一些人员的 资料,身份、住址、工作地、生活习惯等,疑似是祁时之前的任务对象。

 

22

这一夜基本没有睡多久,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太阳才微微照进来,约莫也就六七点钟。

祁时正倚在窗边看向窗外,侧脸线条优美得像古希腊的雕塑。

他敏锐地朝我这边看过来,脸上似乎写着哀怨。他的眼睛下方浮现出了一层薄薄的黑眼圈,似乎昨晚也没有睡好。

我打了个哈欠走过去,「没睡好?」

「得时刻留意有没有危险靠近。」祁时表情淡定,「你怎么一副困得要死的样子,黑眼圈堪比保护动物了。可以再去睡一会儿。」

我的重点没放在祁时的毒舌上,而是保护动物四个字上。「保护动物?你怎么知道保护动物有黑眼圈?」

「不是你说过的吗?上次看片的时候,你不是说我放的动物不够可爱吗?还说你见过一种黑白相间圆滚滚的动物,没有人觉得不可爱……」祁时小嘴叭叭地说了一通。

怎么说呢,那种平静的如同在说数学题解法的口吻,搭配上关于圆滚滚生物到底可不可爱这种内容,有一种奇怪的反差萌?

但我还真有点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说过圆滚滚的了。祁时这脑袋瓜,也太给力了点。

小希的母亲已经在灶台边忙碌,屋里还没看见小希的影子,应该还没有起床。小希母亲忙碌完,朝我这边走过来。

她双手在围裙上抹了几下,似乎有些纠结要不要跟我说:「那个,你们来这边应该有特殊原因的吧?也许我多嘴了,但在这里的话,最好还是不那么突兀比较好。我给你们准备了两套干净衣服,是我和我丈夫的,虽然质量不是很好但是都洗过晒过的。你们需要的话……」

这考虑确实没错。我和祁时从外表看起来和这里格格不入,如果委托者真的查起来,很容易就能定位到。更别说我们都是异乡人,本土可能会有的对上层的排斥了。

我欣喜地接受了,表达了真挚的感激。

她瞅了瞅桌子那边示意衣服放在桌子上了,然后回到帘子后的里屋拉上帘子,似乎不想打扰我和祁时换衣服。

衣服虽然很旧,但有一种皂荚般清新的味道。祁时黑着脸换上男主人的衣服,但看起来还是像个下乡体验生活的贵公子,和贫苦沾不上边。

我皱着眉打量祁时,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

祁时也不别扭,无辜地跟我对视,像个被拍照的模特使劲放电。

皮肤细腻没有一丝褶皱,呈现长久没有经过风吹日晒的苍白,一看就不是饱经风吹雨打的苦命人。他们往往皮肤黝黑眉头紧锁,外表看上去总是「长得着急」,可能二十多岁就像三十多岁。

我到灶台旁边,看了看下面久未打扫的场面,双手手心一摸摸到了一把灰,顿时有了个绝妙的主意。

「你这样子还不够真实,我帮你加点料。」

说着就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踮起脚往祁时脸上一顿抹,还一边正经叮嘱,「别挣扎啊,可是为了你好。」

但出乎意料的,也许是太过震惊了,祁时一动不动,任由我在他脸上抹。

抹完后,祁时怔怔瞪着我,原来苍白的脸上被灰尘染黑了一个度,看得我咯吱咯吱地笑。

「你现在胆子很大啊。」祁时眯起眼睛,语气带着三分危险两分威胁。

「认真点好不好,我们在逃亡哎。」逃亡二字我特地压低了声音,「不只你,我也要修饰下的好吧。」

祁时勾着嘴角笑而不语,然后也往手上抹了一把,朝我这边逼近过来。他一只手抓着我的两个手腕,另一只手在我脸上摸。

顶尖杀手的手劲真不是盖的,我硬是挣不开,「别别,我自己来……」

但他似乎觉得很好玩,笑嘻嘻地继续抹。

哗啦一声帘子被掀开,我们俩愣在当场。

愣住的还有小希妈妈和被拉着手的小希,他们看到的就是我们两个人紧密地挨在一起的样子。

小希妈妈笑开了花:「你们真甜蜜呢,还在热恋期吧?」

「妈妈什么是热恋,就像你和爸爸一样吗?」不谙世事的小希发出了孩童天真的问话。

「嗯也不能这么说,爸爸妈妈已经过了那个年纪了。」

「不不,我们是朋友,朋友啊……」我的反驳是如此无力,被晾在了空气里。

祁时翻了个白眼:「解释这么多干嘛?」

等我捯饬好后,和祁时出门去大街上观摩。除了换衣服和把脸抹黑,我还特地把头发弄乱,盘了起来又留了几缕凌乱的发丝,远远看去像个沧桑的大妈。

白天站在 C 区的街道上,所见的一切更加具有冲击力。

低矮的砖石房与简易木棚搭建的房屋混在一起,路两边的排水沟散发出污秽的气味,年久失修的道路上有许多裂缝,角落里堆积着无人处理的垃圾。

路边没多少树木,只能闻到沙土的焦味。

男人们在烈阳下皱着眉头神色仓促地行走,小孩子们撒着脚丫到处乱跑。夜里入睡的人此时基本都涌到了外面,人口看起来比想象中更加密集。

我们顺着街道往深处走,街边摆着一些小摊,有的是蔬菜肉类,有的是生活用品,看起来卖相不佳,但却是这个地方生存能获取的唯一资源。

再往深处走去,连砖石的房屋都看不到了,只有一些简陋的棚屋,比小希家还要简陋。

有个女人正站在家门口试图用斧头劈一块木头,她愁眉紧锁,用尽全力一次次劈砍着。

我看向祁时,他轻轻说道 C 区有些人家用不起电,只能用原始的火力资源。

我看着女人那边陷入沉思,女人不经意间抬起头正好与我对视了一秒。那是怎样的神情呢?

那张脸上写满了苦难,女人的眼神告诉我,她十分清楚不得不依靠在自家门口砍木头来生火有多糟糕,这一切有多糟糕。

但是她只能握紧斧头,砍得用力点,再用力点。

看得我心情复杂,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有种无法形容的凝滞感。

 

23

「唏嘘了?」祁时淡淡扫了我眼。

「你不觉得,这些人看起来十分清醒吗?清楚自己的苦难,清楚自己在过怎样的生活。但他们无力改变,连做梦的想法都没有,只有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还在幻想着可以进入上流社会。」

「你大可以收起这些没必要的感慨,没有任何帮助。」祁时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你说得都对但是屁用没有」。

屁用没有吗,也许吧。但是我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出现在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被迫目睹和接受这巨大的鸿沟,眼看连现代社畜吃饱穿暖的生活都过不上了。

不,剧情不会轻易放过我们,也许就在明天或者后天,我们会实际地厮杀起来也不一定。

我和祁时开始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待在小希家里不是长久之计,万一委托者找上门来,只会连累他们。

最后我们在 C2 中心稍微繁荣点的区域租了个房子,准备先住下,走一步看一步。

临走前,我把很多包装好的食物都送给了小希,让她藏起来悄悄吃,别让外人看见。

她瞪着大眼睛看了我很久,弱弱地问:「姐姐,你是要回 B 区去了吗?以后我可以去 B 区吗?」

我摸了摸她的头:「以后把这里变得比 B 区更好怎么样?那样你和爸爸妈妈,都可以吃上好吃的、穿好看的衣服,住上结实的房子和睡软软的床。」

小希脸上带着懵懂:「可以吗?可是我问过爸爸妈妈为什么我们这里这么烂,他们都没有回答我。我们这里真的可以变好吗?」

「可以的,等小希长大变厉害了,一定会找到办法改变的。」我捏了捏她的小脸蛋,试图埋下一颗会长大的种子。

祁时站在一边目光平静地看着我们,终究是没有拆穿我的大话和谎言。

现在它是谎言,但也许有一天种子会发芽,会长成参天大树。如果有无数棵参天大树,沙漠也会再度变成绿洲。

为了融入其中,我们必须效仿当地人的生存方式。

我开始在附近一家工厂里工作,在流水线上做组装。

祁时百般不情愿,说他挣的钱可以买下半个 C2 了,在这里养老就行了,最后被我用不干的话就不做饭威胁,才不情不愿地进了一个厂。

顶尖杀手变厂工,穿书社畜变厂妹,横批:我们都是打工人。

真干起来强度确实相当吃不消,每天差不多在屋子里待十几个小时,像个机器一样注视着手上的细节,盯得老眼昏花。

最无法忍受的是食物和待遇非常差,几乎体会不到任何身而为人的尊严。

我身边大多数都是小希妈妈那样年纪的妇女,也有一些跟原主差不多大的女孩。尽管被昏天黑地的工作填满,偶尔她们的眼里偶尔也会迸发出光彩。

中午闲暇的片刻,她们最喜欢讨论的是顶层,那个没有去过也没有看过的地方。

那里的高楼直穿云霄,身边就是缭绕的云雾,那里的美食随意享用,每晚都是觥筹交错的宴会……她们用能想象到的最华丽的辞藻,形容着那样一个从未抵达的地方。

她们还发展出一个爱好就是做梦,如果哪个女孩在夜里做到关于顶层的梦,第二天就会滔滔不绝地谈论起来,惹来其他姑娘羡慕的叫唤。

尽管梦的细节已经无法辨认,但她们永远能描述出那种美好的感觉。

会做梦的除了小孩,大概就就是这群半大的姑娘们了。

打工生活也就持续了不到一周,这天祁时突然冲到我工作的厂房里来,拉着我就要走。

祁时换上了之前家里带来的衣服,黑色的 T 恤下露出结实有力的小臂,突如其来降临这个闷闷的厂房,脸上还是一副淡漠的样子,看起来宛如下凡的神祇。

一起打工的小姐妹们都惊呆了,手上的活都停了下来,呆愣愣地注视着凭空般冒出的男人。

我好像终于明白小希对祁时表现的喜欢又害羞的偏爱了,看起来那不就是这群小姐妹脸上的神情吗= =

我当时还穿着厂子发的粗布外套,上面沾上了大片的黑色污渍,就连脸上也沾了一些,头发也汗湿黏答答地搭在额头上。意识到不妙,立刻放下了手中的事,就站起来跟祁时往外跑。

小工头还颐指气使地来拦人,被祁时一个危险的眼刀击中后,喷薄而出的脏话后半截消失在嘴里。

「今天工资不用结了,我辞职!」

终于有一天能当着老板的面,潇洒地上一秒说离职下一秒就跑路了,只是没想到是在这个异世界。

我们往 C2 中心跑去,那里稍微繁华一些,有摩托车拉客,看看能不能搞到一辆摩托车跑路。

「委托者追过来了吗?」

「我一直在追踪相关的信息,就在刚刚发现了追捕的消息。」

祁时把手机递给我看,我看到类似于之前用来看片的软件的界面,应该是异世界的 dark net,可以用加密身份浏览各种保密内容。

上面有条内容是说 B 区发生了小规模的搜查,下面还有回帖说 C 区也开始了,应该是顶层在搜捕什么人,还动用到了军队。

C 区回帖的时间,正好是两个小时前。其中有条评论是 C4 的人发出来的,说卡隆将军已经到达了 C4,看来这次闹得不小。

我心头一紧。应该是委托者已经发现了我和祁时跑路的事实,开始动用人力在各个区搜捕,先是最可能的 B 区,然后是 C 区各区甚至顶层。

多个区齐头并进,看来委托者这次花了大精力。我们的情况并不乐观。

「我们逃去哪里?」

祁时面色严峻,这情形似乎让他也感觉到不妙,「C4 原本应该是我们的后路,那里水深,顶层的势力也无法完全打通。但如果派出卡隆去了 C4……」

卡隆、卡隆……我轻念着这个有些拗口的名字,脑袋里火花闪过。

看来我手里那条关键信息,终于要派上用场了。

卡隆是原书中的将军,管理军队武力,负责维护整个顶层与各区的稳定。

在原书中,女配假装发疯后被祁时丢到了 C4,在那里饱受屈辱、艰难求生,最终在一次意外中偶遇了卡隆。

这次偶遇改变了女配的人生轨迹。因为卡隆发现这张还不错的脸格外像一个他认识的人,一个生活在顶层、让很多人膜拜也让很多人恨得咬牙切齿的大人物。

就是原主的亲生哥哥乔辰,表面优雅温和实则黑心的财政司掌权人。

女配被带回去后验明了真实身份,也开启了黑化复仇之路,很快遇到了小白花女主和导致自己悲惨命运的男主,在互相霍霍中被 KO。

没想到原书中的剧情轨迹,现在以这样的方式重合了。

眼下我和祁时已经无处可去,如果落在其他追兵手里可能当场被杀死,只有去 C4 找卡隆奋力一搏了。

只要能验证自己的身份来自所谓的顶层,委托者是无法动手的。

 

24

「去 C4,只有这条路了。」

来不及解释了,我无比坚定地做出「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都听我的」的霸道决策。

祁时深深看了我一眼,也没有多问。

如同两个可以背靠背全力信任的伙伴,我们全速火力地往 C2 中心跑去。

到了 C2 中心摩托车拉客的地方,祁时迅速把一个倚靠在摩托车边乘凉的车主扒拉下来,飞身上了车开始发动。

我跟着立刻蹿了上去,脚踝还不小心蹭到了摩托车的铁皮,擦伤了一小块,但此刻已经没法在意那么多。

「喂你们干嘛,光天化日打劫啊……」车主的呐喊在摩托车发动的噪音中被淹没。

我一边抓着祁时的腰防止被甩出去,一边麻利地从兜里丢出几张面额比较大的纸钞,「不是打劫,我们买车急用……啊!」

呲溜一声,摩托车嗡嗡蹿了出去,我惊叫一声条件反射地搂住祁时的腰,搂得死死的。

「开这么快?」

「不想摔下去的话就抓紧了。」前方传来祁时没有情绪的嗓音,不用看就知道他脸上肯定挂着劳资天下第一酷的表情。

耳边只有呼呼的锐利风声,环绕的手臂下是祁时隔着薄薄一层上衣精壮的腰。

祁时骑着摩托在闹市里虎虎生风,灵活地避让各种行人和障碍物。只知道这家伙车技好,没想到摩托车车技也如此高超。

不过大概也只行驶了四五个街区,到小希家附近的道路时,前方突然有辆黑色汽车猝不及防的杀了出来。那辆车包裹着黑漆闪着锃亮的光泽,一看就不是来自 C 区的车辆。

「呲……」摩托车被急刹转向来了个灵魂漂移,如果不是搂得够紧我肯定会被甩下去。

祁时反应得很快,换了个方向往路另外一头急驶过去。

「从人多的地方穿过去,他们是汽车肯定开得比我们慢。」我焦急地出谋划策。

祁时拧着车把往旁边人多的地方驶去,但也没开几分钟,前方又来了一辆相同型号的车辆。

我环顾四周,前后各有一辆车向我们包抄过来,很显然来者不善。

摩托发出刺耳的声音停了下来,祁时转头和我对视一眼,我迅速明白他目光中的含义,坚定地翻身下车。

看来这场冲突是在所难免了。

不过祁时是顶尖杀手,武力估计接近书中 max,应该能保护我吧。呜呜,谁叫俺只是个嘴炮功力极强、但战斗力渣渣的炮灰呢。

两辆汽车悄无声息地停下来,车门整齐划一地打开,从车里飞快跑下七八个全副武装、穿着黑色制服戴着防暴头盔的黑衣人。这些黑衣人训练有素地举起机枪,牢牢对准我和祁时。

刚刚还在围观看热闹的群众见到真枪,慌张叫喊着躲到射程以外的房子里去了。

最后下来的则是一个衣着随意,戴着墨镜看不清表情的男子。

祁时往前挪了下位置挡在我前面,冷冷注视着对面的墨镜男。

那个男人手上并没有枪,只有一把形状古怪的尖刀。他用手指轻轻地抚过刀刃,宛如在抚摸心爱之人的皮肤,一看就知道是个不亚于祁时的变态,「你好啊,背叛者。」

「看来我是第一个找到背叛者和逃跑玩家的分队呢,真是好运。这场猫鼠游戏,最先抓到老鼠的就是我了。」

「背叛者,怎么会有背叛者一说?委托人只是委托的买家而已,和我没有任何主仆关系,我也没什么必须忠诚的义务。」

祁时冷漠地开口,似乎是看对面敌军话多,尽可能多拖延些时间。

「拿人钱财,替人办事。游戏没有执行下去反而带着玩家作弊,这可不是一个好的监管者应尽的职责。噢说到这,可能我们本来应该打个招呼握个手,毕竟同为监管者。只可惜,现在你是被淘汰的监管者。」

「呵,这垃圾游戏也配要求人替它办事?」祁时毒舌地刚了上去,听得我想笑。话糙,理不糙。

墨镜男的话正好能和 dark net 里的消息印证,应该是顶层委托者在玩一场猫鼠游戏,安排了好几队人马搜查不同区域,而负责 C2 区的就是墨镜男。

听起来墨镜男应该也是游戏监管者,可能在其他地方有自己的游戏。

「你身边这些,都是委托你的人安排的人力吗?委托你们的到底是什么人?这家伙绑架了我这么久,也没看见他知道任何关于委托人的信息啊。」我装无辜问道,希望套出更多信息。

墨镜男有些骄傲地昂起头,「那当然,我和背叛者可不能相提并论。能干的监管者,自然也会得到更多权力。」

「好了,别想拖延时间了,想多活几天的话就乖乖让我绑回去。你们也该庆幸遇到的是我,不然早就头身分离了。」

emmm 怎么说呢,墨镜男说话的调调让人听了就很不舒服,相比之下祁时的毒舌顿时简直是散发着正道的光芒。

「想让我们投降?先过我这一关再说。」

「你不是自诩是最佳监管者吗,要不要跟我这个被淘汰的背叛者比试一下呢?」祁时挑眉,用墨镜男可能喜欢的方式反击回去。

墨镜男不屑地笑了几声,「这么想拖延时间?我可不吃这一套。给我上,命给我留着,不要开枪打要害部位。」他挥了挥手,旁边几个黑衣人开始逼近过来。

我紧张地攥紧了手,满脑子都是「不会吧不会吧,炮灰女配也要参战?」的彷徨,然后看见祁时坚定的眼神。

「待会我会先攻击后面开出一条路,当我喊『跑』的时候,你就立刻开始跑,知道了吗?」祁时轻轻说道,还往我手里塞了他的通讯器。

「拿着这个去 C4 东市最小的五金店找小白,就说是 453 让你过来的,他会帮助你。一定要小心,不要半途被他们发现。」

我惊慌地皱眉,用气音焦急地喊:「你干嘛,我们一起走啊。」

「我留下来拖住他们,不要担心。」

祁时抿了抿嘴,露出一个在这种情况下有些不合时宜的轻柔笑容。宛如狼藉战场上角落里盛开的白花,美丽又突兀。

「我永远不会后悔跟你走。」祁时最后又补了一句。

话语几乎微弱不可闻,但我还是听到了。

没给我反应的时间,祁时迅速掏出手枪往后面几个黑衣人崩了过去。

电光火石间,4 个黑衣人全部倒了下去,捂着被子弹打到的地方呻吟,看起来应该穿了防弹服所以没有命中血肉。

与此同时响起的是祁时的「跑」,那声音果断坚决,我最后看了祁时一眼,咬咬牙撒开脚丫子狂奔。

身后嘈杂混乱,其他黑衣人应该对祁时动手了。

我死命地奔跑,只听到后面又传来激战的枪响,还有好几个男子的痛呼声、墨镜男的狂笑声。

祁时没事吧,会不会被打中?我一边想着这些一边飞奔,跑到有分岔的地方就往旁边的小路里钻,跑着跑着,身后的声音渐渐都消失了。

当我浑身颤栗、满头大汗地停下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站在一条肮脏的小巷,身后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来到这个世界就永远陪在身边的祁时,这次不在我身边。

【已完结,由于篇幅限制,后续请移步下方专栏《恶魔的游戏》哦】

一路追过来的宝子都知道,走到这里真的不容易呜呜呜,喜欢的宝子记得给这个回答点个赞评个论哈,不然它没有数据就会停止分发了(>_<)拜托啦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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