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四个病娇的白月光

我穿成了同时收养四个病娇男主的病弱千金,不过我却一点都不害怕。

因为我知道他们彼此才是真爱,而我只是男主们早逝的白月光背景板。

我乐得自在,每天快乐地嗑他们的 CP,掐着时间等自己重病下线。

直到下线日迟迟不来,而最野的弟弟慢条斯理地抬起我的下巴,目光中满是病态的迷恋。

「姐姐,你穿错书了哦。」

1

「大小姐,您终于醒了!」

我刚睁开眼睛,便对上面前女人焦灼而欣喜的脸。

在她身后的墙壁上,几个歪歪扭扭的彩绘大字格外引人注目:

「阳光福利院」。

我眨了眨眼睛,脑袋仍然有点发懵,旁边一个穿着陈旧制服的中年女人便小心翼翼地凑过来。

「许小姐,您还好吧?」

她小声地试探道:「您看,原本定下要收养的孩子……」

「哎呀,还收养什么啊!」

面前的女人明显很关心我,尽管我已经醒了,她的手掌仍然在我背后不住地为我顺着气。

「我家大小姐这次来,原本是想挑个合眼缘、命格好的孩子,看看能不能对她的身子骨有点助益。」

说到此处,她不禁柳眉倒竖。

「可谁想到她刚来你们这儿就晕过去了!你们这个福利院绝对和她相冲,我们才不会……」

听到此处,我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连忙打断气愤不已的女人:

「程姨,您先别急!」

好家伙,可不能不收养啊!

如果我这个女配不收养男主给他们创造缘分,他们以后还怎么在茫茫人海中相遇啊?

我心中一急,忍不住咳嗽起来,程姨也急忙收了声轻拍我的后背。

「咳咳,程姨,我身体一直不好,可是在这个福利院,却觉得心里松快了不少。」

「更何况,虽然刚才晕倒了,但我很快就醒过来了,可见,我和这里是有缘分的。」

我柔声细语地劝着程姨,见她紧皱的眉头终于稍稍缓和,这才松了口气。

我将目光转向那个半弓着身子的中年女人,温和道:「您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吧?真是不好意思,程姨看着我长大,刚才太着急了,态度不大好。」

工作人员诚惶诚恐,连连摆手说「没事」。

我点点头,轻声询问:「您方便带我们去看看孩子们吗?」

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下,我们来到了福利院的小院子里。

院子中央站着不少孩子,按身高从低到高排列,样子看起来有些局促,眼睛却带着好奇,时不时抬起来瞟我一眼,又飞快地低下。

在这其中,有两个孩子显得格格不入。

其中一个年纪明显比较大,身高只比我这具身体矮上一点儿,在一众孩子中显得鹤立鸡群。

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洗得发白,裤子已经不合身了,露出一大截脚腕,在微凉的初春显得格外可怜。

可他的神情却丝毫没有自怜的意思。

眼尾上挑,唇红齿白,隐隐能看出极漂亮的骨相。

此时他撇过脸去不看我,绷紧的面部线条有几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孤傲。

我心里清楚,这便是这本小说的男主之一,但面上还是故作疑惑地询问工作人员:「他是……」

工作人员挠了挠头,显然也对男孩的性格很是无奈。

「这孩子叫秦野,父母车祸去世,家里亲戚也都不愿意再多添一张嘴,就把他送到这儿来了。」

她叹了口气。

「他被送来的时候岁数有点大了,正常人家收养都不愿意要这么大的孩子,所以才一直没人收养。」

说到此处,她的语气显得有些焦急。

「许小姐放心,他真的是很好很好的孩子!我们这儿的孩子都是好孩子!」

我对上她真诚的目光,有些动容。

我明白,她一定是位负责任的工作人员。从她的这番话便可以看出,她是真心爱这群孩子。

不过对于她话中的内容,我就没那么认同了。

读过原著小说的我依稀记得,书中几个男主或多或少都带点病娇属性,绝非善类。

而这个小小的福利院居然能一下凑齐两个病娇,也属实是……

想到此处,我将目光投向边缘处的那个男孩。

他的穿着打扮与狼狈的秦野截然不同,干净又体面,看起来价格不菲。

而男孩本人比衣服还要贵气,乖巧的妹妹头,小鹿般纯净的圆眼,完全是一副俊俏正太的模样。

他的目光也和其他偷偷打量着我的孩子不同。

他完全没有在看我。

明明福利院动了这么大阵仗,他却恍若未觉,只是自顾自低头看着地面。

注意到我的目光,工作人员连忙解释道:「这孩子是前两天刚被人送来的,送他来的那个女人长得又年轻又漂亮,看起来还挺有钱,真不知道为什么不要他了。」

「他来了之后也挺乖的,不哭不闹,就是不爱说话,问了好半天才说自己叫黎安时。」

工作人员不知道,可看过原著的我还是知道的。

黎安时是私生子,母亲是某位商界大佬的情妇,生下他也是为了上位当正宫。

后来上位不成,大佬那边又生了变故,她就把这个本就是她争名夺利工具的孩子送到福利院去了。

我心中难免因为他的身世涌上些许怜惜,走上前去,弯下身子,柔声问:「你在看什么?」

黎安时抬起头,黑曜石般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我弯着身子,坚持了半晌,才听见他平静的声音:

「我在看蚂蚁。」

地上一行蚂蚁似乎正在搬运一些食物碎屑。

我爱怜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回过身对工作人员道:「这两个孩子,我都收养了。」

工作人员惊喜不已,连声赞叹我是个好人。

我向程姨投去安抚性的一眼,语气坚定地说:「程姨,麻烦您去办手续吧。」

原身许梨衣的父母在一次意外中去世,一直由爷爷抚养她长大。

她身体打小就弱,在父母去世后郁结于心,健康状况每况愈下。

爷爷也是实在没了办法,才想出给她收养一个命格相配的适龄玩伴这样的主意。

没想到这一收养,就同时收养了两个。

不仅如此,原身家里还有两位哥哥。

大哥程渊就是从小看顾原身的程姨的儿子,程姨待原身如亲女儿,程渊也将原身视作亲妹妹。

二哥沈星律则是个与程渊截然不同的风流性格,他是原身父亲至交的遗孤,被托付至许家后也没改原来的名字。

当初许父刚把他带回来时还曾被许老爷子误认为是他的私生子,险些将二人一起逐出家门。

按照这类小说的套路,凡是有详细外貌描写的帅哥角色就必然要有自己的 CP。

而原身家里简直算得上是 CP 乱炖。

四个帅哥,帅得各具特色,性格各有千秋,还都带着时下最流行的病娇属性。

这谁能忍住不嗑?

而我马上就能够近距离全方位地嗑!

我拼命抑住疯狂上扬的嘴角,努力不让自己的激动之情表现得太明显。

如果说这是本言情文,我说不定还会为自己周围虎狼环伺的险境担心一下。

但男主们病娇归病娇,喜欢的可是男人啊!

他们的爱固然危险,和我一个柔弱无助的病美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只要安心当好我的白月光背景板,好好嗑我的帅哥 CP 就可以了!

想到此处,我的心情愈发放松,甚至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的黎安时正直勾勾地盯着我。

他像是很好奇这个明明看起来也只是少女年纪,却要收养他的女孩子,脑袋疑惑地往旁边歪了歪。

不过很快,他便收回了目光。

在少女看不到的地方,他垂下长睫,穿着小皮鞋的脚用力碾过面前还在努力搬运食物的蚂蚁。

随后,他神情淡漠地将手中的面包碎屑尽数整理干净,对着蚂蚁的尸体露出嫌恶的表情。

为了一点食物就竞相驱逐的生物,看起来可真恶心啊。

只是……

他抬起头,看着不远处少女纤细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个人,会和他们不一样吗?

2

「会系安全带吗?」

我看着身侧明显有些手足无措的秦野,柔声询问。

见他涨红了脸,我叹了口气,俯下身为他系好了安全带。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在我俯身靠近他的时候,秦野的上身似乎格外僵硬。

我怕他是不喜欢与人身体接触,连忙回到自己的位置坐正。

一旁的黎安时静静地看着这一切,握着安全带的手骤然放松。

我将目光转向他,见他还没有系上安全带,小声道:「你也不会吗?」

黎安时轻轻点头,我便像刚才一样为他系好了安全带。

柔软的发丝拂过他脸侧,黎安时忽然明白了刚才秦野为什么会僵直身子。

发丝的触感有些痒,黎安时睫毛微颤,小小的身子坐得愈发端正。

「好啦!」我尽量将动作放慢,希望他能够记住系法。

从刚才在福利院的表现来看,黎安时的性格说好听点是安静内向,说不好听点就是孤僻古怪。

因此我并没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反馈。

没想到小正太的脑袋小幅度地点了点,居然开了口,声音糯糯:

「我记住了,谢谢姐姐。」

我有点诧异,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

「不用谢。」

秦野看到这一幕,再次将脸撇向一旁,好像在专心致志地看着车窗外面的风景。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摸黎安时的头了。

他攥紧拳头,心中不知为何突然有点委屈。

她都没有碰过他。

秦野和黎安时不一样,他家境本就不好,父母去世之后更是雪上加霜。

没有亲戚愿意收养他这个拖油瓶,他也故作毫不在意,甚至动了自己养活自己的念头。

被送到福利院之前,他家简直成了废品场,满地都是不知从哪里捡回来的塑料瓶和旧纸壳。

小小的少年眉眼凌厉,站在破落院子里的样子仿佛守护珍宝的巨龙。

「我自己能养活我自己。」他抿紧嘴唇,冷声道。

「我绝不会成为任何人的拖累!」

想到此处,他忍不住偏过头,看向身边这位初次见面的少女。

他其实不太敢看她。

在他的人生中,还从来没有见过像她这样好看的人,简直像是玻璃橱窗里摆放的白瓷娃娃。

而且她还收养了他。

他看得出来,陪她一起过来的那个女人并不是很想收养他,可她还是不顾女人的反对,把他带回来了。

秦野的眼中闪出几分亮光,可很快又黯淡下去。

他不像黎安时那样讨人喜欢,能轻而易举地将「姐姐」二字说出来。

她没有碰过他,是因为嫌他身上太脏吗?

秦野不安地动了动身子,生怕自己弄脏了干净的车后座。

他的小动作虽然轻微,但还是被我察觉到。

我关切地问:「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秦野的身子再次僵住,「没,没有……」

我看着他,生怕自己会让这个自尊心强的少年陷入窘迫,柔声道:

「以后我就是你的姐姐了,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和我说。」

想了想,我又偏过头,看向黎安时。

「你也一样。」

见两人点头时的神色都带上了些许柔软,我不由得松了口气。

幸好这次出门选的是三座后排,不然还真是不方便我当这个「端水大师」。

下车之后,我向二人同时伸出手。

「走吧。」

黎安时很快就将手放在了我的手上,而秦野看着我的手,目光却显然有些发怔。

我担心他不愿意,刚想收回手,少年带着薄茧与伤疤的手指便骤然搭在了我的手上。

我冲他笑了一下,轻柔地握住他的手。

「我们回家。」

我看向面前的许家别墅,露出一抹微笑。

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了。

3

「衣衣回来了?」

见到面前一身浅色风衣、长身玉立的青年,我不由得眼睛一亮。

「大哥!」

程渊笑了笑,目光在我牵着秦野和黎安时的手上凝固片刻,很快便恢复成往日温润如玉的样子,对二人道:

「刚才接到电话之后,我就让人收拾了房间,你们可以去看看还需要什么。」

见两人上了楼,程渊便如往常一样亲昵地揽过我,温和地问:「今天感觉怎么样?」

我并没有觉得程渊的举动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大概是和原身的记忆已经逐渐融合,我对这位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很是亲近。

「感觉比昨天要好一点。」我冲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程渊抚过我的头发,语带无奈:「你总是这样安慰我。」

我用脑袋蹭蹭他的手,像某种小动物的安抚。

「我是说真的。」我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向程渊。

「大哥开的药方确实让我感觉比以前好了不少。」

「你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很厉害的医生的!」

我这话说得真心实意。

按照原著的走向,程渊就是因为原身这个妹妹,才不顾许老爷子的赏识,执意学医。最后虽然没能治好原身,但的确成为了享誉世界的医生。

如今的程渊只是医学院的学生,为了照顾我便没有住校,而是选择住在许家,每天用各种方法为我调理身子。

听到我的话之后,程渊的脸上明显流露出一丝暖意。

「成不成为厉害的医生不重要,」他摸摸我的脑袋,目光满是宠溺。

「最重要的是能治好你的病。」

我用力地点头,笑道:「我听大哥的,坚持吃药,锻炼身体,肯定会把身体养好的!」

我当然知道这只是安慰程渊的好听话,作为四个病娇男主之间的联结,我存在的意义就是让他们相遇,并且救赎他们、治愈他们、在他们的生命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最终早早去世,让他们失去联结各自散去。

又在他们未来重逢、情愫再生后,凭借这些印记为他们的感情创造波折。

原著之中,我这个角色虽然下线得早,但仿佛串起了从头到尾整部小说。

光是眼前的程渊,就因为只要看见其余三人便会想起难以救回妹妹的无力与痛苦,而与自己的 CP 几次分分合合,破镜难重圆,更不要说剩下几个了。

我看着程渊温柔的笑,不由得心生酸楚。

突然,我心中一动。

既然我早早就预知了自己的命运,何不趁此机会,提前对男主们进行心理疏导?

尤其是程渊,因为从小看着我长大,对我的死亡反应也最大。

我不想让他那么痛苦。

打定主意后,我立刻挽住程渊的胳膊,撒娇似地道:

「大哥你别总是只顾着我,也应该多去和别人相处相处嘛!」

「你身边一定有好多同学都开始谈恋爱了吧?你什么时候也给我领个嫂子回来呀?」

什么性别的嫂子都行。

我在心中暗暗补充。

程渊眸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不过转瞬即逝。

他任由我拽着他的胳膊,另一只手则轻轻刮了下我的鼻子。

「天天就知道想这些有的没的。」

他似是开玩笑,又似是真心。

「不把你的身体养好,大哥是不会想别的事的。」

我不满地皱了皱鼻子,反驳道:「娶媳妇可是大事!」

你的事才是最重要的事。

程渊在心中默念,面上却只是一笑而过,随口道:「我去给你准备药膳。」

他自知这句话背后的感情太过浓烈,因此只是压在心里。

更何况……

他将手放在胸口的位置。

那里静静悬挂着一块玉佩,和他自幼爱慕的女孩的那块是一对,如同女孩的化身,一直停留在他的心头。

程渊描摹着玉佩熟悉的纹路,仿佛曾经无数次描摹过的容颜,目光流露出几分与他的周身气质相割裂的偏执。

他心中的妻子早已定下,此生不会更改。

我并不知道程渊的心理活动,注视着他离开的背影,只当他是没听进去我的话,有点失望。

不过我很快便重振旗鼓。

没关系,只要我时常提及此事,暗戳戳给四个男主牵红线,还愁他们以后忘不了我?

虽然人都会本能地希望亲人记住自己,但一想到关于我的记忆给他们之间的感情带来的痛苦,我就只希望他们快点找到真正的爱人,尽早把我抛在脑后。

对呀!

我脑中灵光一闪。

如果他们在我活着的时候就让我见证了他们的幸福,那么就算我之后去世了,彼此有爱人陪伴,遗憾和痛楚也都会少很多吧?

想到此处,我不由得握紧拳头,眸光坚定。

不过……

我皱起眉头,陷入沉思。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我不记得他们各自的官配都是谁了……

4

真是奇怪。

我用力晃了晃脑袋,眉头紧锁。

我明明对原著中的其他剧情都记得清晰,为什么唯独把最重要的感情线忘了个彻底?

我心中隐隐觉得有些怪异,但也只当自己得了原身的病之后连带着影响了记忆力,并没有深究下去。

叹了口气,我下定决心,要立刻发挥出白月光女配该有的作用!

趁着程渊为我准备药膳的工夫,我走上楼梯,打算去看看秦野和黎安时的房间收拾得怎么样。

刚走到楼梯口,我便和黎安时撞了个正着。

「诶,小时?」我下意识地唤出他的小名。

「你收拾好啦?」

黎安时乖巧地点头。

我注意到他换了新衣服,笑着称赞道:「我们小时真是穿什么都好看!」

黎安时露出个腼腆的笑,低下头,似是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眸子仿佛被浓墨渲染,看不清情绪。

由于自幼成长的环境,他天生善于察言观色,自然能看得出刚才那个名叫「程渊」的男人不太喜欢他。

不过他更清楚的是,程渊的意见并不重要。

面前正对他露出亲切笑容的少女,才是这个家真正说一不二的人。

黎安时凭借着本能,很快便找到了自己真正需要「讨好」的人,抬起头,乌黑的瞳仁如同被水淋过,令人看着就忍不住心生怜爱。

「姐姐,刚才那个哥哥……」

他说到此处,仿若自觉失言,小心翼翼地问:

「我可以叫他哥哥吗?」

我猛地想起刚刚还没来得及给他们互相介绍,连忙道:「当然可以,他是我的大哥,以后也是你们的大哥!」

我俯下身,目光柔和地平视着黎安时。

「之前和我一起在福利院办收养手续的阿姨,你还记得吗?程渊哥哥就是她的儿子。」

见黎安时恍然点头,我又继续补充道:

「其实我还有个二哥,只不过他最近正在封闭集训,要等结束之后才会回来。」

黎安时眸光微动,好奇地重复道:「封闭集训?」

「嗯。」想起二哥沈星律,我不禁露出一抹微笑。

「他在参加一档节目,只有七个出道位,很辛苦的。」

原来是练习生吗……

黎安时敛下眼睑。

原本还以为,被同时收养的秦野就已经足够惹人厌烦了。

没想到,她身边碍眼的人,比他想象中还要多呀……

见他缄默不语,我有点担心,轻声问:「怎么了,小时?」

黎安时如梦初醒般抬起头,方才的乖戾神色早已消散全无,浑然一副温顺听话的模样。

「没事呀。」

他拽住我的袖子,露出一抹独属于孩童的天真笑容。

「我只是很开心,以后会有这么多哥哥姐姐!」

我也冲他笑了笑,有些欣慰。

我能感受到黎安时对我前后态度的转变。

虽然也觉得他转变得有点快,但想到他现在也不过是个九岁大的孩子,便觉得他和我格外亲近也算正常。

大概是出于某种「雏鸟情结」?我毕竟是他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中最熟悉的人。

我刚要开口再和他说些什么,就看到不远处秦野的门缓缓打开。

穿着整齐的秦野慢吞吞地走出来,洗干净的眉眼愈发深刻,虽然稚嫩却已初见凌厉。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在见到黎安时的瞬间,他的眼中骤然透出一股凶戾的气息。

可当他看到我时,那股气息便顷刻间散去。

我眨了眨眼睛,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刚穿上新衣服的秦野样子显得有点别扭。我察觉到他的不自在,笑着揽过他,认真道:「我们家阿野也很好看呀!」

见秦野的脸「腾」地红了,我不由得「扑哧」一笑。

揽过秦野时,手下清晰的骨骼触感让我有些心酸。

明明已经是十三岁的男孩子了,个子却和病恹恹的我差不多高,很明显是以前营养跟不上。

今后我好好养着,一定能让他窜出很高的个子!

我看着面前的二人,暗暗下定决心。

「走吧,我们一起下去吃饭!」

我走在楼梯前方,两人则在后面慢吞吞地跟上。

楼梯本就更适合两人并行,我没法做端水大师,索性让他们两个一起走在后面。

我猜测,秦野和黎安时既然是同一个福利院过来的孩子,关系总归要更亲密些。

自认自己安排得合理,我美滋滋地向前走着,完全不知道背后二人的实际情状。

虽说旁边位置宽绰,但二人并未如我想的一般同行。

恰恰相反,知道我看不见,秦野看向黎安时的目光有毫不掩饰的抵触。

黎安时刚来福利院的时候,他就对他有一种天然的厌恶。

如今见到他故作乖巧的伪装,秦野更是满心反感。

黎安时的神情也再无在我面前时的乖顺,反而更接近于我在福利院初见他时冷漠孤僻的样子。

他面无表情,看也不看秦野一眼,只是加快了脚步,似乎想和我离得更近。

我并不知道二人之间针锋相对的态势,吃过饭后又带着他们两个到处转了转,越看越配。

仿佛看到自己身为女配的伟大事业迈出了历史性的一大步,我连晚上睡觉时嘴角都带着笑意。

睡得迷迷糊糊之时,窗户处突然传来响动,令我忍不住蹙了蹙眉。

一只冰凉的手轻柔地抚过我的脸颊。

「衣衣……」

5

那动作并不明显,甚至可以说只是虚虚触及,然而突如其来的凉意却依旧令我浑身一颤。

我懵懵懂懂地睁开眼睛,依稀辨认出面前是我许久未见的二哥——沈星律。

外人闯入的惊惶感骤然消失,我张了张嘴巴,只觉得喉口干涩不已,好半天才说出话来。

「二哥……」我揉了揉眼睛,仿佛犹在梦中。

「你怎么回来了?」

沈星律半跪在我床边,月光为那双熟悉的桃花眼笼上了一层薄雾,徒添几分陌生。

见我醒来,他唇角微勾,眸中也泛上星点不正常的水光,流转间潋滟含情。

我这才嗅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酒气,登时用手肘撑起上半身,语带震惊:「你还喝酒了?」

见他一直不说话,我不由得更为着急,「你怎么了?是节目里发生什么事了吗?是不是他们……」

「扑哧。」

沈星律被我的话逗笑了,脑袋俯到我颈侧,笑起来时温热的气息在我的肌肤上激起一阵麻痒。

他抬起头,慢条斯理地揉捏了两下我脸颊的软肉,见我一直不满地瞪着他,才终于纡尊降贵般开了口:

「小衣衣忘了?今天是成团夜。」

他向我比了个手势,声音有点哑。

「就喝了一点点。」

我反应出他话中含义,身子坐得更直,惊喜道:「你拿到名额啦!」

沈星律只是笑,非要等到我急了,才温柔地将手覆上我的眼睛。

细碎动作间,我的手腕上已然多出一条银色手链。

漂亮的暗扣被他轻巧地扣上,当他将手移开时,我借着微弱的月光,依稀看到手链上面刻着的清晰纹路,像是他的名字,不由得微微一怔。

「定制的。」沈星律看出我的疑惑,淡淡道。

「奖杯不好拿,下次有机会再拿给你。」

我连忙摆手,「那怎么行?这么重要的东西……」

沈星律却拉过我的手,细细摩挲着那条手链,指尖时不时会触碰到我腕边的肌肤,有点痒。

他刚才抚过我脸时的那种奇怪感觉再次涌上心头,让我总觉得有点不太自在,却不好意思将手收回,只得眼睁睁看着他将我的手放到他唇边。

「衣衣……」

含混的语气莫名流露出几分暧昧,令我的心忍不住「咯噔」一下。

沈星律突然抬起头,直直地看向我,素来玩世不恭的脸上难得显现出认真的神情。

「你的手好凉啊。」

他垂下头,正色道:

「我给你呼一呼,就不凉了。」

我:……

我满头黑线,方才那种怪异的感觉登时烟消云散。

「二哥,你喝醉了。」我看着他小孩儿似地在我的手上呵着热气,语带无奈。

「明明是你身上比较凉。」

不知是不是他的话提醒了我,我身子一抖,也感到有一丝寒意,张望看去,才发现是他进来时没有关窗户。

我忍不住嗔怪他:「好好的大门不走,偏要爬窗户,也不怕不小心摔下去!」

见他一脸愣怔,我的心莫名软了几分,哄孩子似地拉起他的手。

「二哥,我们去把窗户关上好不好?」

沈星律树懒一般缓慢地点了点头,却按着我的肩让我坐好,正色道:「你身体不好,不要乱动。」

我看着他一步三晃地走到窗户旁边,嘴角又忍不住抽了抽。

「还是我来吧。」我径自扯开身上的被子,向窗户的方向走去。

没想到还没走到窗边,沈星律便一个踉跄倒在了我身上。

我一声惊叫,和他一起双双跌落在床上。

预想中的重量感并没有袭来,我打眼一看,才发现原来是沈星律在摔倒的前一刻用手肘撑在了床面上,将将和我之间留出了些许空隙。

走廊忽然传来脚步声,随后是三声缓慢而坚定的敲门声响。

「衣衣,出什么事了吗?」

程渊沉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连忙应了一声,「没事!」

我推开身上的沈星律,连拖鞋都忘了穿就一路小跑到门口,给程渊开了门。

见他一脸担忧,我嗫嚅道:「是二哥突然回来了,真没什么事……」

程渊眉头一皱,大步走进我的房间,在看见床上的沈星律时脚步一顿。

我站在他身后,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虽然不该这么想……但这怎么看怎么像是捉奸在床……

我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睛,果然发现程渊面色突变。

我的心也跟着他的脸色一起沉下去。

坏了坏了,大哥会不会误会了什么?该怎么和他解释我只是个背景板女配啊!

程渊揉了揉眉头,走上前去,一把捞起床上的沈星律。

「回你自己的房间去。」

沈星律像是还没搞清楚状况,一脸茫然地看向程渊,指责道:「大哥你怎么能随便进衣衣房间呢?」

程渊:……

他摁住额角,头痛不已:「沈星律,你搞清楚,现在是你从窗户爬到衣衣房间!」

沈星律大惊失色:「你怎么知道?」

程渊一脸淡然:「你连窗户都没关。」

沈星律:……

我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表面上安分守己,实际上内心疯狂尖叫。恨不得立刻化身透明人,只当自己不存在。

程渊却在此时松了手,沈星律一时不察,整个人跌坐在地面上,茫然神情更甚。

柔和的眼神在落到我赤着的脚时微微顿住,程渊将我抱回到床上,手掌自然地握住我的脚,一脸的不赞同。

「也不知道穿上鞋子,着凉了怎么办?」

我没想到他还会将注意力再次转向我,忙将脚缩进被子,搪塞道:「知道了知道了,以后再不这样了!」

程渊点点头,又看向一旁呆坐着的沈星律,冷声道:「站起来!」

沈星律这次倒是听话,慢吞吞地站起身子,走路迈向的方向却是一脸懵逼的我。

在程渊恨不得能杀人的目光下,他轻笑着在我的额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晚安。」

我愣了一下。

他身上仍有酒气,却并不难闻,反而和窗外吹来的晚风混合成一股清冽的少年气。

我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失神。

见沈星律终于摇摇晃晃地走出我的房门,程渊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给我掖了掖被角,温和道:「早点休息。」

我点点头,忍不住问:「二哥这样突然回来,对他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听到我满含关心的话语,程渊眸中晦暗一闪而过。

「不会有事的。」他摸了摸我的头,笑着说。

「你二哥自己心里有数。」

我对程渊的话有天然的信任,闻言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可当我第二天起床下楼后,却并未在餐桌边看到沈星律的身影。

「二哥呢?」我一脸茫然。

程渊慢条斯理地为我盛好山药粥,语气毫不在意:「我给他经纪人打了电话,昨天晚上就把他拉回去了。」

我:……

虽然对两人没有更多的交流有点失望,不过这总归能证明昨晚发生的一切并非我的梦境。

我叹了口气,没再说些什么。

程渊的手艺很好,温粥入腹带来的熨帖感非一般俗物能及,即便是药膳也没有多余的怪味。

吃饱喝足,我放下手中碗筷,注视着明净透亮的碗底倒映出的我的影子,一时有些发怔。

说实在的,我很舍不得现在和大家一起相处的日子。

但命运如此,我也只能坦然接受。

我定下心神,看着餐桌边的几个人,心中仿佛有柔软的云朵坠落。

至少,在我接下来有限的时光里,我不会让他们各自孤独地离散。

6

五年后。

我躺在摇椅上,看着看着书便不自觉地阖上双眼,索性把手中的书直接盖在脸上。

昏昏欲睡之时,一只手忽然伸过来,将书本拿开,午后的阳光霎时倾泻在我的脸上。

我下意识蹙了蹙眉头,刚想用手去挡,就看见少年身形微移前倾,整个人如青葱树木一般将刺目的阳光挡了个彻底。

阴影之下,我终于得以完全睁开眼睛,没好气地捶了一下面前的秦野。

「你就见不得我睡着是不是?又来闹我!」

刚醒的身体还是有些惫懒,连带着动作都变得缓慢。秦野轻而易举地用手掌抵住我伸出的拳头,这种力道对于他而言和小鸡啄米没什么两样。

他顺势将我的拳头握在手里,一张俊脸骤然凑上来,眸子比天边的阳光还要耀眼。

「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大概是和我本就年龄相仿的缘故,秦野从没有叫过我「姐姐」,不过是个称呼,我也没那么在意。此时被他话中的神秘意味吸引,我窝在摇椅里的身子也跟着坐直,睁大眼睛问:「去哪儿?」

「到了你就知道了。」秦野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勾唇轻笑间眉宇中冷戾尽褪。

似是嫌弃我动作太慢,他一把将我拦腰抱起,大步流星地向楼下走去。

我惊呼一声,又捶了他一下,抱怨道:「我还没换衣服!」

秦野浑不在意地继续向前走,「不用换,这条裙子已经很好看了!」

他不喜欢看少女静静地阖上双目的样子。

她皮肤本来就白,在阳光下近乎透明,小憩时连呼吸都轻微到难以察觉,仿佛下一秒就要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消失在他眼前。

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找个由头将她闹醒,带她去做一些更有生命力的事情。

比如这次。

趁着其他人都不在,秦野自可以大胆地将少女一路抱到外面。

程姨是不允许他们几个闹许梨衣的,往常只要他有什么小动作,另外三个人便能用各种方式不着痕迹地透露给程姨,每每要让他挨罚。

想到此处,秦野桀骜的眉眼便凝上一层冰霜。

真当他不知道他们几个是什么心思吗?

他同常人不同,亲情观念非常淡薄,满心满眼只能装得下当初温柔地牵起他的手的少女,对另外三个所谓的「兄弟」毫不在意,甚至恨不得互相之间没有这层关系。

若是没有,还方便打架……

我并不知道他的心思,被他惹得满心好奇。可秦野这家伙嘴严得很,我问了半天也问不出来,只得闭上嘴巴任他将我抱到车上。

他动作娴熟地给我系好安全带的时候,我还有些恍惚,当初那个拘谨地坐在车座上的小小身影仿佛再次出现在我眼前。

「陈叔,还是老地方。」

伴随着秦野的吩咐,驾驶座上的陈叔爽快地应了一声。

虽然并非亲生,但许家上下都对他们这几个孩子一视同仁地照顾。

与其他三人不同的是,秦野得到的来自于我爷爷的喜爱要更多一些。

他看起来肆意张扬,关键时刻却沉稳可靠。爷爷总说他的眼神稳中带煞,还待历练,但说这话时他眸中的欣赏是掩饰不掉的。

大哥执意学医,二哥志不在此,小时的年纪尚小,我猜测秦野或许会是爷爷更为属意的继承人。

我向侧方看去,秦野的侧脸轮廓被车窗外的阳光镀上一层金边,可他薄唇抿紧,剑眉斜飞,不带表情时自带三分戾气,即便被阳光照耀也丝毫不见暖意。

忽地,他眼睛一亮,唇角也跟着勾起。

「到了。」

他径自下车,在车门外朝我伸出手。

「跟我走。」

我怔怔然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上,少年人的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儿时的薄茧与疤痕有些再难消失,粗粝的触感莫名给人一种安定的感觉。

「到底要做什么呀?」我知道下车之前陈叔开过的是一段山路,自然意识到我们已经出了市内。

秦野冲我笑了一下,刚要说些什么,却被一声兴奋的呼喊打断。

「野哥!」

一个男生一路小跑过来,额头上有星点细汗,眼睛却很亮,看起来朝气蓬勃。

见到我时,他明显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便露出恍然的神情。

「哦~」他冲秦野挤眉弄眼地笑,「这是你女朋友?」

还不等秦野和我回答,他早已兴冲冲地冲我开了口:「嫂子!」

我:……

我被这个称呼搞得一脸黑线,连忙解释:「不是不是,我是他姐姐!」

看男生一脸的不相信,我又认真补充道:「是真的,秦野应该和你提起过我,我叫许梨衣。」

听到我的名字后,男生才终于相信了我的话。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啊梨衣姐,误会了。」

「实在是我们太久没见面了,我都忘了你长什么样子了。」

见我露出困惑神情,男生连忙道:「我是郑恪,我们小时候见过。」

我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郑家的小儿子。

我身体不好,很少参加宴会,平时上课也有家庭教师上门,因此确实和外人接触很少,郑恪刚才没认出我也算正常。

只是令我没想到的是,秦野居然和郑恪的关系这么好,而且看上去,郑恪对他好像还很是信服。

郑恪性格爽朗,很快便将话题引向了另一个方向。

他面带兴奋地问:「梨衣姐今天也要一起吗?」

一起?我愈发疑惑,在看到他的手指向的方向后眼睛一亮。

那是整整一列造型漂亮的改装跑车。

我转过头,眼睛亮晶晶地看向秦野,「是要看比赛吗?」

秦野的后背倚在树干上,长腿微弯,显出股闲适的散漫。

他一直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我的神情,在看到我投过来目光后轻笑一声。

紧接着,他将不明所以的我送到一辆银白色跑车副驾驶的位置上,然后径自坐上驾驶位,对着有些愣神的我勾了下唇角。

「是要去比赛。」

他修改了我问句中的一个字,却让整句话的含义彻底改变。

我瞪大眼睛:「你什么时候……」

「坐稳了。」

引擎的轰鸣声打断了我的话,转眼之间,秦野已经将车开到了车道起始的位置。

郑恪兴奋不已,连忙叫其他人过来。众人齐齐围在大屏幕旁,等待着高清摄像头和无人机进行的全景直播。

他们当然知道秦野的厉害,也知道他的比赛不是时常能够看到,因此都颇有几分目不转睛的意味。

作为秦野的头号迷弟,郑恪自然是其中最专注的一个。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神情染上些许疑惑。

咦?

郑恪挠了挠头。

既然梨衣姐只是野哥的姐姐,那为什么,他刚才要一直牵着她的手呢?

7

显示屏开始倒数,巨大的数字一个接一个地跳出,拨动着人们的神经。

我忍不住看向身边的秦野,他看起来很平静,微微抬起眼看着上面的数字显示屏,眼底隐隐有光芒闪烁。

「3」

「2」

「1」

轰鸣声打破寂静,秦野和旁边的车几乎是同时飚了出去!

大概因为身边坐着的人是秦野,我心中竟然完全没有害怕,反而满是兴奋!

我看着秦野行云流水地过弯,感受着疾驰而过时车身带起的风,只觉得整个人的肾上腺素都跟着一起飙升!

这是我这些年来从未有过的感觉。

两车之间的距离一直相差不大,甚至可以说是齐头并进。

可当秦野动作利落地穿过接连的几个弯道后,局势便陡然逆转。

我对这条赛道并不熟悉,但郑恪等人却是了解的。

他们在大屏幕上见证着代表秦野的银白色车辆驶向最危险的五连发卡弯,只感觉一颗心都跟着提起!

可很快,秦野平稳而飞快的操作就让他们的心重重落地。

经过接连不断的弯道后,另一辆车被秦野拉得越来越远。

银白色跑车在终点位置停下,我气息仍然有些不稳,胸脯上下起伏,只感觉一张脸都被风吹得僵硬了。

然而即便如此,我脸上凝固着的神情依然是兴奋的。

我扭过头,看向身边的秦野,却发现他也正在看着我。

刚刚赢得一场漂亮的胜利的少年定定地看着我,黑白分明的眼睛中甚至能看到我的倒影。

里面只有我。

仿佛只能有我。

我的心跳不知为何忽地漏了一拍。

抚下心头躁动,我扬起头,冲他微微一笑。

「你赢了!」

秦野也翘了翘唇角,手掌握紧我的。

「是我们赢了。」

人群恰在此时一拥而上,声潮澎湃。

「野哥 NB!」

「NB!」

「太厉害了!」

……

掌声和欢呼声接连不断,我推开车门走下车,对上另一辆车车主的脸时,才知道他已是国内知名的赛车手。

「长江后浪推前浪啊。」他这样慨叹着,面上却没有什么遗憾,像是早已预知了这场比赛的结局。

吵闹间,天色已经逐渐变暗,山顶的路灯亮起,灯火通明,道路一时间亮如白昼。

不知是谁忽然推来一个摆着巨大蛋糕的推车,大声道:「野哥生日快乐!」

我一愣,这才想起今天是秦野的阳历生日。

许家的习惯是过阴历,因此家里给我们这帮孩子庆祝的一直是阴历生日。

在这样热闹欢快的氛围中,秦野不羁的眉眼也显出几分柔和。

他接过刀切开蛋糕,将第一块最齐整漂亮的蛋糕递给了我。

郑恪拍了我一下,我才回过神来,接过蛋糕时的神情仍有些怔然。

「生日快乐啊,阿野。」我冲秦野绽出个灿烂的笑容。

「真是的,都没有给你准备生日礼物……」

秦野走上前来,轻轻拥住我。

「你健康快乐就是给我的最好的礼物了。」

「健康快乐」四个字被他说得很重,我的心「咯噔」一下,忍不住看向他的眼睛,却被他眼底黑夜般浓重的执拗惊到。

我有些担忧地开口:「阿野……」

「嘘——」

秦野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笑着岔开话题。

「今天开心吗?」

我重重地点头,「开心!」

秦野也笑起来,「开心就好。」

我注视着他的眼睛,心底有暖流涌过。

家里所有人当然都很爱我,但我有时也会觉得他们对我有点过度关心了。

只有在秦野这里,我才好像变成了一个正常人,而不是一块需要被妥帖安置的易碎的玻璃。

秦野忽然问:「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我笑着说:「当然可以!你可是今天的大寿星!」

他定定地看着我,眸中情绪翻涌,让我莫名有点不安。

少年声音微哑:

「以后,每一年生日,你都陪我一起过。」

「好不好?」

我的心又是一抖,咬住下唇,「我……」

「求你。」

他不容分说地打断我,声音却喑哑得完全没有打断时该有的硬气。

我下意识地抬头看去,这才发现面前素来骄傲的少年竟然红了眼眶。

可我没有办法。

我的心一阵绞痛,指甲将掌心摁得发白。

我清楚自己的命运,纵有万般不舍,也不能给他留下这样虚假的承诺作为幻想。

我心知肚明,那样只会绊住他的脚步,让他踟蹰不前。

于是,我定了定心神,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去。

「阿野,你已经是个十八岁的成年人了,你应该知道……」

说到此处,我的话语突然顿住。

等等……

十八岁……

我脑中登时「嗡」的一声,连忙拽住他。

「阿野,今天是你的,十八岁生日?」

「身份证上那个?」

秦野一时被我问得有点懵,下意识点了点头。

我张了张嘴巴,失魂落魄般缓慢地将手松开。

错了,全错了。

我蹲下身子,抱住自己的脑袋,一脸茫然。

虽然这听起来有点像是一个恐怖故事,但是……

按照原本的剧情,我应该在昨天,就已经死了。

8

原著中,许梨衣死在了秦野十八岁生日的前一天,是他在成人礼之前经历的莫大痛苦。

也正是因为如此,秦野之后再也不过生日,毕竟,每次生日的前一天,都是白月光姐姐的忌日。

在这里生活的几年实在太过安逸,也让我徒增许多留恋,因此一直以来,我都刻意地让自己不去回忆死去的确切日期,只隐隐约约记得是在这两年的区间。

但若果真是这样……

为什么下线日到了,我却没有死呢?

见我面容纠结,似是痛苦,秦野也跟着慌了神。

「衣衣,你没事吧?」

我的脸色有些苍白,但还是勉强地冲他笑了笑,「我没事。」

「你看起来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秦野担忧地看着我,终于下定决心。

他毫不顾忌别人的目光,一把将我抱起。

「走,我们回家。」

我已经没了和他争辩的力气,整个人伏在他胸前,失神不已。

到底是为什么?

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我可以肯定自己绝对没有记错日期,所以……

是由于穿书的缘故,下线日延后了吗?

我的思绪混乱极了,乱糟糟一片,连秦野已经带我回到许家都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衣衣的身体需要静养!」

程渊给我的手臂绑上检测的仪器,看向秦野时的面色显而易见地沉下去。

我被他的语气吓到,连忙拽住他的袖子。

「大哥,不怪阿野,他也是为了让我开心……」

程渊看着我的手,叹了口气,不再去管抿紧唇直直站在一旁的秦野,目光在移向仪器上的数据后变得更加凝重。

「衣衣,」他握住我的手,素来沉稳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如果把原定的手术提前,你可以接受吗?」

我点了点头。

我当然可以接受。

我依稀记得,原主死的时候,程渊其实已经在准备一场专门为她而准备的手术。这场手术凝结了他的全部心血,有一定几率能让原主完全康复。

只可惜原主还没有等到手术的那天,就已经撒手人寰了。

而这也成为了程渊心中最大的遗憾。他一直责怪自己,为什么那么完美主义,为什么没有将手术再提前一点。

想到此处,我不由得心中微动。

难道是我这些年的努力起了作用?

如果程渊完成了这场手术,那么尽管我依旧离世,他也应该明白这不是他的错,而是我确实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医,换成任何人都无法治好。

我心下大振,一时间连精神都好转了不少。

临睡前,我还对着秦野和程渊好一番安慰,生怕给他们造成什么心理负担。

回到房间时,我却在门口看见了黎安时。

「小时?」我有些惊讶,走上前去,手掌下意识地想摸一下他的脑袋,却发现少年的身高早已超过我的。

我无奈地放下手,「又忘了。」

黎安时抿紧唇,原本稚嫩的面容已经长开,精致得像动漫里走出的人。

他很聪明,这几年陆续跳了好几级,最近还在参加竞赛。

我本以为他还在书房里做题,有些抱歉地问:「是不是我们刚才在楼下吵到你啦?」

黎安时摇了摇头,目露为难。

他的拳头紧了又紧,终于还是对我说:

「姐姐,我今晚可以守在你旁边睡吗?」

见我一脸惊讶,他的唇抿得更紧。

「刚才……我听到你们说的话了。」

他忽然抬起头看向我,眸中满是哀求。

「姐姐……」

「我有点害怕……」

害怕手术不成功……

害怕你的身体数据再次出现异常……

害怕你……离开我。

我的心跟着软作一团,拼命抑住眼底闪烁的泪光,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当然可以,你小时候,我们不是经常一起睡的嘛!」

黎安时刚搬来的时候不大习惯,经常做噩梦,只有我陪着他的时候才能睡得安稳。

我陪着他在小床上睡了好久,他的睡眠质量才渐渐好起来。

不一样的……

长而浓密的眼睫遮住眼中情绪,黎安时默默地想。

当时和现在……怎么能一样。

他生性卑劣阴暗,最开始被少女领养时也只当自己是换了一个新的讨好对象。

反正以前也是这样的。人生来就是要利用别人或被人利用。

可漫长时光如润泽雨霖洒向苍茫荒漠,心生草木的那一刻他才恍然惊觉自己并非死物。

他历经渴盼、孤独、惶然、冷漠,终于在一色人海中握住一只温暖的手。

他又怎么可能情愿放她离开?

黑暗中,黎安时一直睁着眼睛,呼吸随着少女的呼吸声一吸一吐,仿佛融为一体。

许久,他撑起身子,定定地看着少女熟睡的容颜,像是要把这张脸永远记在心间。

他小心翼翼地抚过她的脸颊,神情是贪婪的留恋。

他第一次那样希望程渊拥有天下最高明的医术,能将他心中唯一的光亮从死亡的边缘拽回。

黎安时阖上双目。

如果世间果真有神明存在。

请祂庇佑许梨衣。

他愿意用自己的寿命换得她的欢颜。

这是一个天性自私卑鄙的人,心甘情愿掏出的心脏。

9

手术的全过程都有程渊的参与,在开始之前他还在检查每一个环节,生怕出了什么纰漏。

我看着他忙前忙后的样子,有点心疼。

「大哥,你休息一下吧。」

程渊抬起头,凤眼中血丝隐隐可见,对上我时却仍然笑得温柔。

「没事,大哥不累。」

他走到我面前,蹲下身子,双手握住我的手放在自己额前,虔诚的样子宛如祷告。

「大哥只希望你的手术能顺顺利利的。」

「大哥……」我面露不忍,但还是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如果手术不成功,你……」

程渊面色一沉,捂住我的嘴巴。

「不许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我点点头,掩下心中浓浓的心酸。

明明是最尊崇科学不过的医生啊,如今为了我,居然也会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

程渊站起身,柔声道:「我再去和其他人确认一件事,你就乖乖坐在这里,不要多想,放宽心,好吗?」

我乖顺地点头,目送他穿着白大褂的背影消失在拐角。

我当然不会知道程渊此时此刻的所思所想。

在我看不见的地方,程渊将手放在胸前的玉石观音上。

其实最开始,在看到母亲全然忽视自己,只将许家那个小女孩放在心尖上时,他心里是有怨怼的。

他知道许母对母亲有恩,也知道母亲因为父亲负心的缘故也讨厌与父亲长得相像的自己,可他那时年纪尚幼,还是渴求生母的关爱。

起初,照顾女孩不过是为了讨得母亲欢心的虚伪举动。

可后来,当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完全不设防地拥抱他,双眸清澈地看向他,一次次毫不掩饰地在母亲面前表达对他的偏爱时……

他也终于将一颗真心全然托出。

往昔的回忆一幕幕浮现在眼前,程渊缓缓闭上眼睛。

他知道,刚才,少女没能问出口的问题是:如果手术不成功,他会怎么办?

如果手术不成功……

程渊的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如果一个人对世间再无留恋,他会怎么办?

再次睁开眼时,程渊的眼中已然满是坚定。

他早已做好了决定。

10

我坐在病床上,百无聊赖,甚至数起了自己身上病号服的条纹。

我心中隐隐有预感,自己这场手术不会成功。

因此,在程渊以减少闲杂人等的名义不让其他人过来时,我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

至少不用让他们亲眼面对我的死亡。

我心中百感交集,忽然听到敲门声,以为是程渊去而复返,便道:「请进。」

沈星律倚在门口,那张一直挂着玩世不恭笑容的脸此时却有些阴沉。

「许梨衣。」

他迈着长腿走进屋内,似是怒火中烧,伸出指节想敲下我的额头,可最终也只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他泄愤般胡乱揉了揉我的头发,气道:「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告诉我?」

我忙从他的手中夺回自己对头发的控制权,小声抱怨道:「哎呀二哥你干嘛呀,都把我头发弄乱了……」

越说心里越没底气,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睛打量了下沈星律,见他的脸色果然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心中一紧。

沈星律冷哼一声,「头发?我看你关心你的头发都比关心我要多!」

他的语气莫名有些委屈,我只得劝说道:「又不是什么大事……再说你不是还有演唱会要准备……」

沈星律如今已是名副其实的顶流,尽管在影视方面已经取得了不少新人奖项,但还是没有完全放弃舞台,这段时间一直在筹备巡回演唱会。

听到我的话,他忽地俯下身子与我平视,鼻尖几乎要碰上我的。

「许梨衣,」散漫神色尽褪,沈星律的表情是我从未见过的认真。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争破头,就为了那一个出道位吗?」

见我一脸茫然,他叹了口气,喉口溢出声无奈的轻笑。

「因为小时候我们一起看电视,你指着电视上的一个唱跳明星说,觉得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帅的人。」

你还说,你想要嫁给这样的人。

她的一句玩笑话,他却一直铭记于心,甚至将其奉为自己一生的信条。

「所以,」沈星律定定地看着我。

「你已经扎根于我的现在,也不许缺席我的未来。」

「听到没有?」

见我懵懵然点头,沈星律便笑起来,好看得像是舞台上所有聚光灯都打在他身上。

「真乖。」

他的手掌抚在我脑后,额头轻轻抵住我的。

「第一名的好运气都给你。」

你一定要平平安安。

一辈子。

11

我睁开双眼,眼前赫然是雪白的天花板。

我眨了眨眼睛。

我……这是在哪儿?

我难道不应该……已经死了吗?

一阵惊惶涌上心头,我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撑起身子,身体却被一双有力的手扶住。

「衣衣,你醒了!」

程渊惊喜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身子一抖,满眼震惊地看向他。

「大哥?」我喃喃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

程渊并未注意到我的异常,一边呼叫其他医生,一边耐心地对我解释:「手术很成功,你以后只要多注意休息……」

剩下的话我完全没有听进去,只听见他开首的那句「手术很成功」……

怎么会?

我的角色这样重要!

如果我不死,整个小说的世界线都会崩塌的!

我不敢想象这样会给程渊他们造成的后果,一时更加恐慌。

我惊慌失措地抓住程渊的衣袖,「大哥,我必须死,我为什么没有死?我不能不死,如果我不死,你们都会……」

程渊蹙紧眉头,双手扶住我的肩头,「衣衣,你在说什么?」

「大哥……」我终于再也忍受不住,放声大哭。

「对不起,我不是你的妹妹,这只是一本书……」

病房外的三人正襟危坐,在程渊出来之后齐刷刷地站了起来。

「衣衣怎么了?」秦野耐不住性子,急切地问。

程渊没工夫去管他的称呼,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衣衣她……以为这里是书里的世界。」

程渊思考了下用词,斟酌着开口。

「她以为……自己是书外面的人,穿越进了小说描写的世界里。」

在程渊讲述完事情的全过程后,其余三人面面相觑,随后又满是嫌弃地将头撇开。

「你是说,衣衣以为我们几个以后会互相配对?」沈星律不屑地笑了一下。

「真是可笑,当初要不是你突然进来,我那时就已经和衣衣表白了,哪还用等得到现在!」

程渊扫他一眼,淡然道:「我就知道你那天是在装醉。」

秦野也烦躁地挠了挠头,「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一直默不作声的黎安时突然开口:「她可能是怕自己会成为我们的拖累。」

见其他三人都看向他,他平静地补充道:

「或者说,她潜意识里认为,自己是我们的拖累。」

等我稍微缓过神来时,程渊才带着其他三个人进来。

「衣衣,」他搬了凳子坐在我床边,与我四目相对。

「这里不是书里的世界。」

「这就是你一直生活着的现实世界。」

我立刻摇头,坚定道:「不可能,如果是这样,我怎么会知道发生的剧情?」

程渊却很镇定,「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我嗫嚅半晌,才发现自己确实没记住什么真正可以被验证的内容。

程渊叹了口气。

「你脑中那些所谓的『剧情』,现在想来,其实都是你先入为主的想象。」

「你希望自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边缘角色,希望自己对我们没有那么重要,所以你才会把自己看成是小说里的『女配』、『背景板』,甚至为自己模拟出了一个死去的结局。」

说到此处,程渊露出一抹苦笑。

「而可笑的是,你给我们每个人安排的结局,居然都是温暖美好的。」

是的,在我记住的所谓「剧情」中,尽管有些波折,但他们每个人最终都功成名就,也都拥有了真挚的爱情。

我攥紧被角,忽然想起什么,反驳道:「那我当时去福利院的时候,怎么会知道小时的身世,又执意要收养他们两个?」

程渊一怔,随即又是一声苦笑。

「你忘了吗?」

「在去福利院之前,你就翻看过里面全部孩子的资料了。」

「当时还是我陪你一起看的,你对秦野和黎安时最感兴趣,身世也了解得最充足。」

我愕然地看向秦野和黎安时,嘴唇动了动。

黎安时忽然开口,声音冷静:「更何况,姐姐,你说自己来自另一个世界,可对那个世界,你又真的还有印象吗?」

我张了张嘴巴,一时竟发现自己的确对此毫无印象。

看着他们,我艰难地道:「所以,这里,真的就是我的世界?」

程渊点了点头,握住我的手,像是想将身上所有的温暖都渡到我身上。

「衣衣,」他目光认真。

「请你,多爱自己一点。」

我心中仿佛有坚冰融化,鼻头一酸,眼泪就不要钱似地流了下来。

「哎呀,小哭包怎么又掉珍珠啦。」

沈星律的眼眶也泛着红,却还是笑着给我擦干眼泪。

「我们都会陪着你的。」

我抬起头,笑着重重点头,眸中满是对未来的期待。

「所以……」我环视过他们所有人,露出抹无奈的笑容。

「那些偏执、病态、阴暗、占有欲强什么的,所谓的病娇属性,你们身上,其实也都是没有的吧?」

四人闻言皆怔了一下。

程渊眸光一闪,沉默着抚过我的后背。

「当然没有。」这次率先开口的是秦野。

黎安时瞥了秦野一眼,又看向我,语气乖巧地道:「是啊姐姐,你就别乱想了,好好休息。」

沈星律也揉了揉额角,不着痕迹地岔开话题:「搞什么啊,你的想象居然把我们凑在一起,简直是……」

我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哎呀,我也不知道嘛……」

病房内一片欢声笑语,然而这背后又似乎有我看不见的暗流涌动。

在我的记忆深处,一本敞开的书籍逐渐淡化、消散,最终只留下扉页上的一段话。

「作者有话说:写这本病娇文时突然感觉许梨衣这个角色实在太带感了!反正我原本的设定就是男主双性恋(甚至可以说是泛性恋),感觉许梨衣如果能活下去结局真的不一定是什么样子,所以就重新写了一本以许梨衣为主角的 po 文~虽然改了一些其他设定,但病娇属性狠狠保留了!」

「写着写着突然想到,如果有人穿错书了怎么办哈哈!同名同姓者要小心啦,四个病娇男主在 po 文里等着你呢~」备案号:YXX1Mbx884ecd56eyxosRgR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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