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很帅的前男友是种怎样的体验?

散步遇到了前男友和他妈。

阿姨说:「你俩还不认识吧?」

我们不仅认识,私下里嘴都要亲烂了。

寒假不想动弹,穿着厚睡衣就陪我妈去散步了。

没走多久,我妈远远地跟一个阿姨打起招呼来。

1

顺便跟我说:「这是我新同事。」

我眯着眼睛看了半天,看清楚那阿姨身边站着一个身材、衣品都贼好的男生,估计是她儿子。

颜狗的爱情,这不就来了吗?

我连忙戳我妈:「阿姨的儿子谈恋爱没?没的话记得介绍给我。」

我妈比了个「OK」的手势,拉着我迎上去。

那阿姨也笑眯眯地:「你也来散步啊?这是你妈妈吧?」

我左看右看,终于确定了阿姨口中我妈妈的妈妈,就是我自己。

我妈的笑容都僵了:「这是我女儿,刚放寒假回来,不爱打扮,哈哈。」

那男生站在树影里,戴着黑色口罩,轻笑了一声。

我脚趾抠出了三室一厅。

阿姨也尴尬得要命,连忙转移话题:「我记得你女儿也是一中的对吧?哪年毕业的?」

我妈说:「就去年呀。」

阿姨把身后的男生推出来:「这么巧啊?我儿子也是去年毕业的,你俩认不认识啊?」

我抬起了头。

路灯的光照亮他脸颊,这深邃立体的眉眼,脖子上似曾相识的红痣……

靠,这不是我前男友吗?

见我俩对视,阿姨又问一遍:「你们认识的吧?」

我俩异口同声:「不认识。」

又不约而同地,把脸扭到了一边,不再看对方。

但其实,阿姨,我们不仅认识,我们可能是最熟悉对方的人了,从身到心,都是。

那边,阿姨和我妈热火朝天地聊了起来,我和他站在一边,气氛冷得要结冰了。

终于还是谢骁先打破了沉默:「你这造型,挺别致啊。」

我踩了他一脚。

他吃痛地闷哼一声,阿姨循声望去:「你怎么了?」

谢骁笑得清淡:「被路过的小狗踩了一下。」

阿姨说:「没事就好。」

又继续跟我妈聊。

谢骁喊她:「妈,我们也养只宠物狗吧,带回家,我教育它怎么乖乖地听主人的话。」

话是对阿姨说的,眼睛却望着我。

阿姨吐槽:「养你我都嫌累,养什么狗?」

又看向我,笑眯眯:「莞尔,你俩加个微信呗,都在一个城市读书,以后好照应啊。」

谢骁似笑非笑,直接亮出了微信二维码。

在两个妈妈殷切的注视下,我拿出手机,硬着头皮扫了他的手机。

被我拉黑了的人,重新出现在了我的微信聊天界面。

上一条消息,我们还在吵架。

他说:「行啊,你走呗,你真有种。」

我说:「比你有种,我找个各方面都比你厉害的,你滚吧。」

跟我平时装出来的乖乖女形象判若两人。

眼看着我妈探头过来,我连忙把手机摁熄屏,装乖巧:「加上啦,以后有事就麻烦谢骁哥哥了。」

他重复了一遍「谢骁哥哥」四个字,居然笑起来,笑得很愉悦:「客气了,莞尔妹妹。」

那四个字咬音低沉清晰,像极了他从前把我堵在教室后门,边盯着失修的监控边吻我,一字一字喊我名字的样子。

我莫名觉得心跳加速。

2

我妈让我跟谢骁发展发展,说双方父母都认识,知根知底。

我心说:发展个屁,他全身上下我都发展过了,腻都腻死了。

我嘴上说着「好好好」,实际点开微信,又一次把谢骁送回了黑名单。

隔天,我却接到了谢骁的电话。

打电话的人并不是他,那边背景音乐吵得要命。

「许莞尔,谢骁喝醉了啊,你来 XX KTV 接他。B19 包厢,马上来啊。」

说完就挂了,再打过去就无人接听,连给我拒绝的机会都不留。

谢骁你大爷的。

我骂了一句,认命地套上羽绒服去 KTV。

谢骁果然醉得不轻,脚边放了好几个空酒瓶,红的、白的、啤的都有。

包厢门打开,里面好几个男生是熟面孔,都是谢骁高中时候的好哥们儿,我和他早恋的时候,就是这群人在给我们打掩护。

见我推门进去,这群人笑起来:「嫂子来了啊。」

我冷冰冰:「早八百年就分手了,谁是嫂子?」

那群人「嘿嘿」地笑,打头的那个歌也不唱了,走过来塞给我一张房卡。

「嫂子,我们笨手笨脚的,骁哥就交给你照顾了。」

我当然不接,踢一脚谢骁,他丝毫没有反应。

靠,还真是醉了。

我思考了两秒钟,想到一个整蛊办法,走回去要他们帮我把谢骁送到酒店。

这群人笑得可贼了,带上房门的时候,居然还问我:「嫂子,要不要给你们买点儿计生用品?」

我心里大骂,脸上笑嘻嘻:「不用了,快走吧。」

房间归于安静,谢骁躺在床上,领口歪到一边,睡颜很安静。

我开亮了所有的灯,捏他的脸,捏到变形,他也没醒。

非常好,看来不是装的。

我掏出唇釉,掀开他的衣服下摆,准备在他的肚子上画个乌龟王八蛋。

然后发朋友圈,让大家欣赏某校草的英姿。

我弯下腰,拿着唇釉,认真地低头画。

嗯,龟壳有了,四脚有了,腹肌也有了……

卧槽,为什么会有腹肌?

没有发力的时候,小腹不应该是平坦的吗?

我迟缓地抬起头,就见谢骁睁着眼,似笑非笑:「许莞尔,你这个姿势很容易让我产生某些联想。」

我大脑空白了片刻,就听他意味深长道:「我的腹肌好看吗?专门为你练的。」

我镇定自若地直起腰:「不太好看,比我现在的男朋友也就差了十万八千里吧。」

其实我现在根本没有男朋友。

谢骁不予置评,长臂一伸,我就整张脸贴在了他的腹肌上。

温热的、有力的,熟悉的触感。

他的嗓音很清淡:「不好看你还看了那么久?许莞尔,你可真是一如既往地嘴硬。」

靠。

涂在他腹肌上的唇釉全黏在我脸上了,我奋力推开他,但触手就是他的肌肤,我摸哪儿哪儿不对。

就听见他闷哼一声:「别动。」

我反应过来,全身都僵住了。

谢骁索性坐了起来,拎着我的衣领,都不知道他怎么动作的,我们交换了位置。

任人宰割的,是我。

他拿拇指擦我脸上的唇釉,「啧啧」地笑起来:「许莞尔,你浑身上下,只有嘴是硬的。」

我羞愤地别过了头:「你装醉!」

谢骁低下头,脸颊埋在我肩窝。

他笑起来:「你感受感受,我到底醉没醉。」

我伸手推他肩膀:「你起开!」

他单手轻而易举地擒住我手腕,另一只手抱起我,把我整个人往前送了几分。

咔哒一声,我的手跟床头栏杆捆在了一起。

谢骁望着我,眸光潋滟,笑得很温柔:「我今天喝得很多,你知道我喝醉了什么都做得出的吧?」

我当然知道他喝醉了酒是什么德行。

他爸妈都是事业狂,常年不在家。

高中三年,我接过他无数次。

尽管我们始终没有逾越红线,但某些现在想来都会脸红腿软的片段,就发生在他半醉半醒之间。

清醒着的谢骁很欲,酒后的他更欲,我往往是求饶的那个。

我挣扎得更激烈了。

谢骁低声笑了:「莞尔,我什么都不做,你就陪我待一会儿。」

他真的没再碰我,拉起被子,睡在了我的身边。

手臂舒展,搭在我的腰上。

他的呼吸声平静而均匀,像是睡熟了。

我慢慢松弛下来,一眨不眨地瞧着他。

这张脸,无论隔多久再见还是会心动,真帅啊,谢骁。

可你他妈的,当初为什么要出轨呢?

3

周五,我妈正在上班,紧急给我打电话。

她说她一个下属结婚了,伴娘伴郎是密接,被拉去隔离了。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所以?」

我妈大声说:「所以,人家想拜托你做她的伴娘!」

……人家根本就不认识我,铁定是我妈心疼下属,给我揽活儿了。

我妈一顿威逼利诱,什么生活费还想不想要啦、什么新娘给的大红包啦。

我立刻屈服了:「试礼服是吧?我马上去。」

赶到新娘家的时候,她像见到了救星,把伴娘服塞给我:「莞尔,你去试试看大小。」

原来的伴娘估计比较瘦削,我勉强把自己塞进去,背后的拉链却拉不上了。

我把门拉开一条缝:「能不能帮我拉一下拉链?」

门外大家都忙着布置,闹哄哄的,没人听见。

我作罢,回到房间,再做尝试。

门忽然被推开,又被关上。

「咔哒」一声,还被锁了。

我循声望去。

谢骁走了过来,穿着纯黑的西装,英俊得不像话。

我傻眼了:「你怎么会在?」

他答:「听说你来做伴娘,我就来做伴郎了。」

顿了顿,谢骁又问:「不是说要帮忙?」

我别别扭扭地说:「嗯,拉链卡住了,帮我拉一下。」

「哗啦」一下,拉链被拉到了底,大半个后背浸在空气里,凉丝丝的。

我捂着胸口要跳脚:「往上拉!」

谢骁毫无诚意地道歉:「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他慢悠悠地往上拉,手指似有若无地擦过我的肌肤。

那种战栗的感觉快漫到我心口了,终于拉到顶了,我出了一层薄汗。

谢骁的手还搭在我肩膀上,看着镜子里的我们,很久都没动弹。

镜子很别致,像个画框。

他扶着我的肩站在我身后,穿着笔挺的西装,而我穿着洁白的抹胸纱裙。

我有一瞬间的恍惚,竟然觉得这像一张婚纱照。

隔着镜子,他望着我,突然说:「我梦中的我们俩的婚礼,就是这样的。」

我还没回答,新娘的家人敲门:「莞尔,换好衣服了吧?出来给你讲一下明天的流程啊。」

我拂开谢骁的手,什么也没说,直接出去了。

流程其实并不复杂,第二天,全程我都很顺利地走下来了。

唯独陪着新娘敬酒的环节,不知新郎是怎么想的,竟然示意我去替新娘挡酒。

一杯白酒就递到了我面前,我推也不是,接也不是。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越过了我的肩膀,接过了那杯酒。

谢骁噙着笑,眼神却冷:「我帮她喝。」

一仰头,酒全喝完了。

明眼人都看出来他不高兴了,偏他礼貌做得足,新郎一滞,新娘也埋怨地看向新郎。

谢骁压根儿懒得理他们的眉眼官司,看向新娘:「我借你的伴娘用一下。」

说完,拽着我的手腕就走了。

我爸妈和他爸妈都看呆了,我想解释,但已经被他拉出宴会厅外。

谢骁的声音含着怒气:「在别人面前就这么乖?你就不能像对我那样,对他们硬气点儿?」

我想甩开他的手,但他握得很紧,根本甩不掉。

谢骁把我按在洗手间的镜子前,扳着我的下巴,语气很凶:「你看你的脸,都红成什么样子了?你胃不好还喝那么多,你是不是疯了?」

对,他以前从来不让我喝酒。

有些时候我比他更情动,但他硬生生地忍住了。

他对待我的身体,比对他自己的还要用心。

可是……

我说:「你在以什么身份跟我讲话?我们早就分手了,你不知道吗?」

他蹙眉看我:「可我从没答应过,而且你妈妈说你单身。」

想到去年冷战期间收到的示威短信,那照片里是我从没见过的谢骁的睡颜,还有一只抚摸着他脸颊的、白皙娇嫩的手。

我忽然觉得有点儿累。

「别再缠着我了,好吗?」

我推开他,往外走去。

谢骁抿了抿唇,跟在我身后,说:「大不了我再追你一次,许莞尔,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4

表弟表妹约我去车顶露营,兴奋地跟我描述:「明天是大晴天,晚上能看到巨多星星。运气好的话,我们还能看到流星雨!」

郊外风景果然很不错,三三两两的车分散在营地四周,正中央是几团篝火,方便客人们玩耍社交。

表弟表妹早就到了,拉着我过去坐下,大家玩的是国王游戏。

一副扑克牌随机发,抽到大王的人就是本场的国王。国王指定两个数字的人互动,1 号抱 2 号,3 号亲 4 号之类的。

这群高中生比我们当时玩得开放多了,国王指定了两个男生含着水深情对视,两个人直接笑场,水喷了对方一脸。

我搂着表妹,笑得停不下来。

忽然,周围篝火边的一群人过来,问能不能加入我们。

大家纷纷说:「可以啊,人多了才好玩儿呢。」

我却没说话。

那个穿黑色羽绒服、戴灰色鸭舌帽的,不就是谢骁吗?

这么巧……

他分明也看见了我,却熟视无睹,镇定自若地找了个地方坐下。

新人加入,重新洗牌,谢骁就坐在我对面,垂着眼睛把玩着手里的扑克牌,那手指修长而灵活,莫名地让我想到了以前。

我的心「怦怦」跳,决定跑路。

站起来的那一刻,听见国王大喊:「我指定方块 1 和红心 1,脸贴脸做俯卧撑!」

大家纷纷看自己手里的牌,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摊开自己手里的牌。

靠,是方块 1。

国王还在催:「人呢人呢人呢?」

我硬着头皮举起手:「方块 1 在这里。」

余光看见谢骁似乎跟身边的男生说了什么,然后他举起牌,站了起来:「我是红心 1。」

我当然不会傻到戳穿他交换了扑克牌的事情。

比起完全陌生的男生,还是跟谢骁做这种事,比较没有心理负担。

他站起来的那一瞬间,大家的尖叫、起哄声快把帐篷顶掀翻。

表妹戳戳我:「姐!他好帅啊啊啊!一看就体力很好的样子!你赚到了!」

看着谢骁一步步向我走来,我有点儿没出息地腿软了。

听见他问:「做几个俯卧撑?你可没说。」

那语气是谢骁式的,带着点儿不可一世的狂。

国王也是个年轻男孩,受了激,就说:「做五十个,你行吗?」

谢骁轻飘飘地答应:「当然行。」

我想哭……我不行啊,别说五十个了,谢骁躺我身上做五个,我都会抖。

然而我没有拒绝的余地。

我被推到人群中央,正要躺下去。

谢骁说:「慢着。」

他脱下了外套,垫在地上,示意我躺在那上面。

他的朋友们纷纷起哄,「喔唷」声此起彼伏。

我躺了下来,谢骁也是。

他开始做俯卧撑。

每一次俯下来,呼吸相闻,带着一点淡淡的酒气。

谢骁的味道。

大家大声地计数:「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他的手臂撑在我肩膀两侧,阴影将我完全笼罩。

我看不见满天繁星的夜空,只能看见他眼里的光。

数字报到九,他忽然很小声地说:「别这么看着我。」

我大脑慢半拍,愣愣地问:「啊?」

他已经单手撑着,另一只手取下帽子,扣在了我的头上。

帽檐完全遮住我的视线。

我听见他低低地笑了:「我会把持不住。」

视觉被剥夺,只能感受他温热的呼吸,和俯身下来是有意无意地擦过我脖颈的唇瓣。

心跳得好像擂鼓,幸好大家纷纷尖叫着调侃,完全盖住了我们的声音。

数到第三十七的时候,谢骁仍然没有减速,仿佛一点儿也不吃力。

鬼使神差地,我想到了表妹那句话:他体力一看就很好。

是啊,谁说不是呢。

第四十七,马上就要结束了。

我松了一口气。

却听见烟花升空的声音,大家计数的声音也都停住,然后有亮光涌进帽子。

帽子忽然被人取下。

我看见绚烂的烟花,还有谢骁比烟花更亮的眼睛。

然后什么都看不见了,谢骁亲了下来。

满天的华彩渐渐地滑落,风吹过枯草地,围观的人都站了起来去看烟花。

无人瞩目的地方,我曾经喜欢过的男孩,他没有看烟花,也没有再履行惩罚。

他只是单手撑着地,借着帽子的遮掩,一遍一遍地吻我。

5

烟花结束了,俯卧撑也做完了。

唇瓣还残留他的温度,我忽然觉得很委屈,一把推开谢骁,起身走了。

大家都愣了,谢骁连羽绒服也没拿,追了上来。

大概是他的朋友在喊:「骁哥,干嘛去?」

谢骁要笑不笑地说:「追妹子,你别管。」

我听见我表妹「哇哦」一声,居然笑嘻嘻给他加油:「姐夫,我看好你哦!」

……什么小兔崽子。

营地治安很好,有工作人员拿着手电巡逻,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僻静的地方,一屁股坐了下来。

谢骁就跟在我后面,一动不动地看我。

我拿手遮着脸,不想让他看见我泛红的眼圈:「你别看我了,赶紧滚蛋吧。」

他一把抱住了我,把我的脸按在他胸口。

「就当我死皮赖脸,成吗?」他低声说,「莞尔,我舍不得你。」

熟悉的怀抱、想念已久的温度,可是,已经不是我的了啊。

压抑的委屈终于爆发出来,我用力推开他:「你要是真舍不得,当初怎么会出轨!」

谢骁愣住了:「我?出轨?要走的人明明是你。」

我把那条短信递给他看,照片上明明白白。

再一次看见那只娇嫩的手抚摸他的睡颜时,心里还是被刺痛了。

谢骁盯着照片,骂了一句:「真是艹了。」

我说:「喜欢你的人一直很多,我也早知道人性不可把握。但我想不到,你也会背叛……」

我哽咽得说不出话了。

谢骁问:「你当时怎么不来找我?」

当时?当时我们在冷战,我怎么可能拉得下脸去质问。

谁先着急谁就输了,我提了分手,而他果然也没有挽留。

这不就够了吗?

成年人的世界里,不是非要撕破脸才能迎接新的人生啊。

谢骁重重地捶了树一拳,语气含着薄怒:「你把我拉黑了,我找你闺蜜联系你,她跟我说你喜欢上了别人。我压根儿不知道照片的事,还以为是你移情别恋。」

我问:「那照片……那女的是谁?」

谢骁烦躁地找出一个号码打出去:「谢诗意,你给我滚过来,G 营地,现在立刻马上!」

没过多久,一个长相跟谢骁有五分像的女孩子笑嘻嘻地出现在我面前。

一见面就大喊着「弟妹不好意思」的大美女,实在是很难让人讨厌。

谢诗意说那天她刚回国,酒喝多了,抓着几个弟弟妹妹的手机狂发短信,本意是向朋友炫耀自己的帅弟弟,不知道怎么就发给了我。

她把双手递给我看,那手指上的卡地亚戒指、手背上的红痣,跟照片里的一模一样。

谢诗意长吁短叹了好一阵,搂着我的腰说:「亲亲莞尔宝贝,你不忍心看我被谢骁痛骂的吧?原谅我好不好?」

她太会撒娇,我有些招架不住,只好点头。

谢诗意像只花蝴蝶一样要走,临走前还意味深长地跟我说:「宝贝,根据女人的第六感,我认为你那个闺蜜是个假闺蜜。」

谢诗意走了,谢骁还站在我面前。

我迟疑着问:「那这一年,你……」

你有没有过别的女孩子,有没有对待她们像对待我那样,有没有……

他很快地回答:「小祖宗有一个就够了,我懒。」

6

我爬上了车顶的帐篷。

表妹接了个电话,你侬我侬的,挂断电话后就很不好意思地说:「姐姐,我男朋友过来了……」

这种黏糊的劲儿我怎么会不知道?活脱脱是我过去的翻版。

我只好说:「那你去吧,别让他等久了。」

她七手八脚地穿好衣服,往下爬的时候,又嘱咐:「营地应该很安全,右手边是一键报警,你有什么怕的就报警昂!」

你还知道我害怕啊……

她走了之后,我透过帐篷的小窗看夜空,听外面风吹枯草地,手心都凉了。

夜色深沉,姥姥讲的那些吊死鬼、红衣女人的故事,齐刷刷地出现在我脑海里。

左翻翻,右翻翻,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手机忽然震动。

强迫我把他拉出黑名单后,谢骁给我发了第一条消息:「你一个人在帐篷?」

他怎么知道?难道一直在关注我?

我缓慢地打字:「嗯。」

他干脆打了电话过来:「莞尔。」

只是叫我的名字,却又不说什么。

就好像我以前竞赛封闭训练的时候,他一个月都没见我,委屈巴巴地给我打电话,说:「莞尔莞尔。」

闭口不谈思念,只是翻来覆去地喊我的名字,跟今天一样。

不过也好,起码有人说话,没那么空荡荡,能抵消一些恐惧感。

我能听到他那边的风声,问:「你还没回去?」

谢骁说:「你把帐篷拉开。」

我依言探出头去,见他双手插兜,站在车边,抬头看着我。

清亮的月光照在他身上,他整个人挺拔又舒展,清俊得不得了。

他懒洋洋地说:「我怕黑又怕鬼,你能不能收留我?」

……怕黑怕鬼的明明是我。

谢骁一进来,整个帐篷都显得逼仄了许多。

我裹着被子缩在帐篷一角,他慢条斯理地开始脱衣服。

外套、毛衣、衬衣……

衬衣?!

他瞥我一眼,缓慢地抓着衣角往上掀,什么叫秀色可餐……

我吞了吞口水,连忙按住他:「你要干嘛?这里很冷。」

他挑眉:「我觉得热。」

见我沉默,谢骁拽着我的手臂,把我拉到怀里,伸手数我的衣服层次。

「穿高领毛衣睡觉,你不热?」

他的手指碰到我脖颈,激得我哆嗦。

我忍不住求饶:「我们才解除了误会,能不能给我点儿缓冲时间?」

谢骁淡淡地说:「知道『破镜重圆』四个字怎么写吗?知道『小别胜新婚』五个字怎么写吗?」

语气太暧昧,好像蓄势待发的猎豹。

我手脚并用地想爬走,却被他箍得更紧。

他说:「别动,我就抱一会儿。」

察觉到他某些异样,我一动也不敢动。

他的声音近乎叹息:「许莞尔,跟你分开的时候,我就在想,会不会有别的男人也这样抱你。」

我小声说:「没有的。」

有你珠玉在前,我喜欢不了别人。

他却说:「那段时间,我嫉妒那个假想敌,嫉妒到发疯。」

谢骁果然什么都没做,等到他平息后,就松开了我。

明明刚才害怕到无法入睡,可他躺在我身边,我就莫名感到心安。

睡意涌来,我渐渐陷入梦境。

梦见了我十七岁生日那天。

那天正好赶上了封闭集训,我刷题刷到深夜,收到了谢骁的短信。

大半夜的,他翻墙进来,给我送蛋糕。

点上蜡烛的时候,刚好被巡逻的保安发现亮光。

我急得要立马吹灭,谢骁却不答应,非要我许完生日愿望才行。

我心急火燎地许愿望吹蜡烛,蜡烛吹灭的一瞬间,保安也推门进来。

谢骁抱着我从窗台跳下去,我们俩躲在树丛底下,看着雪亮的手电光照了又照。

保安骂骂咧咧地把蛋糕带走扔了,我长舒一口气,却又有点儿心疼。

正要起身的时候,被谢骁按在怀里。

他说:「我刚刚偷尝了一口,你想不想尝尝?」

没等我回答,他就吻了下来。

甜滋滋的,草莓味儿的。

……

我是被大家的欢呼声吵醒的,醒来的时候迷迷糊糊,还以为在梦里的十七岁。

想都没想,伸手抱住了谢骁脖子。

他僵了一下。

我这才清醒过来自己在做什么,连忙松手。

谢骁却是步步紧逼,把我逼到了帐篷角落,眼神危险。

「吃完豆腐,总得留点儿小费吧?」他说。

营地里其他人在大喊着「有流星」的时候,我的帐篷小窗却被急切地关上。

这天晚上,我没看到流星,只看到了满目金星。

原来只是浅尝辄止,就能让我累到这种程度。

6

晚饭时,我妈提起谢骁。

「那天去喝喜酒的时候,谢骁拉着你的手出去了,是不是?」

我心跳漏了半拍,强装镇定:「嗯……」

实际心里在想怎么跟爸妈摊牌我和谢骁的事。

谁知我妈下一句就是:「我帮你旁敲侧击问过谢骁妈妈了,她说谢骁有个念念不忘的前女友。我看,你俩不合适。」

我呛到了。

妈,他念念不忘的前女友就坐在你对面呢。

我妈把排骨夹给我,又说:「听说他和前女友高中就谈恋爱了,啧啧啧,幸好你乖,这要是高中早恋了,你还能考上 A 大啊?不可能的。」

我默默啃排骨,顺便把摊牌的计划给否决了。

来日方长啊,谢骁同学。

我爸正喝汤呢,也插进来:「你要是喜欢他的脸,我们单位新进来的青年才俊长得也很不错,过两天就安排你们见见。」

我有点儿食不下咽。

我爸还以为我失落,连忙劝说:「及时止损是好事。你要知道,天涯何处无芳草,喜欢前女友的万万招惹不得。」

没过多久,我就见到了那位青年才俊。

他叫唐河,刚留学回来做研究。

长得真的很帅,可惜有点儿心不在焉的。

咳咳,也没什么可惜的,我喜欢谢骁,嗯!

谢骁给我发微信,问我在哪儿。

我想了又想,决定找个借口敷衍过去。

不能让他知道,我爸妈觉得他不靠谱,试图把我介绍给别人。

他那性格,很有可能会拎着礼品直接来我家拜见岳父岳母。

唐河估计也是被硬拉来的,我们礼貌地聊了几句,很快各自走神。

他西装的袖扣很别致,是一对偏紫的猫眼石。

我盯着袖扣看了半天,琢磨着要不要给谢骁也买一对。

他生日快到了。

就在这时,有人大步走过来,手指敲敲桌面。

我抬头,对上了谢骁快要喷火的双眼。

难为他还带着笑,只是一字一字,像是咬牙说出来的:「不是说在搞科研?科研呢?」

唐河观察了片刻,开口:「这位是?」

被提问的是我,抢答的却是谢骁:「我是她男朋友!」

唐河不动声色地挑眉。

我尴尬得要死,生怕唐河回去告状,连忙说:「他开玩笑的,我,我单身,哈哈,哈哈哈。」

谢骁的脸都黑了,攥着我手腕的手指不自觉收紧。

唐河瞥见了,淡淡地说:「她会疼。」

谢骁懊恼地松手,下意识把我的手腕托在掌心,轻轻揉捏。

但很快他又察觉到不对,硬邦邦地说:「我的女朋友,我自己会心疼。」

唐河不置可否地一哂。

他虽然对我不感兴趣,却很有社交礼仪。

不知他从我和谢骁的互动中看出了什么端倪,总之他退场的时候,还礼貌地问了我需不需要送我回家。

我连忙说:「不用不用。」

他点点头,转身要走,我又喊住他:「唐河哥哥,你能不能……别跟我爸说。」

唐河随意地点点头,走了。

我松了口气。

脸却被人掰过去,谢骁臭着脸说:「唐河哥哥……怎么没听你喊过我谢骁哥哥?」

确实哈。

以前真是什么事都做了,唯独不好意思喊他哥哥。

喊别人都无所谓,只是对谢骁,总觉得「哥哥」两个字喊起来很羞涩,开不了口。

见我犹豫,谢骁恼了,松开我的手,径直往前走。

我连忙上去,撒娇耍赖,抱着他的腰不撒手。

他停下来,冷着脸:「松开。」

我摇头,不松,傻子才松。

他不搭理我,拖着我往前走。

外面有蓬松的积雪,街上没什么人,我干脆滑下来,抱着他的腿。

没留神碰到了什么。

谢骁僵住了,咬牙:「你把手往下挪挪!」

我委屈地看他,憋啊憋,憋出一点点眼泪。

谢骁顿时小了声音,反过来哄我:「明明跟别人约会的人是你吧?换成是我,你不得把我皮都扒了?」

我想到高中时情报有误,别人告诉我谢骁在和美女喝奶茶。

我气势汹汹地就杀去了奶茶店,结果对面坐着他姑姑。

我当场表演川剧变脸,说:「谢骁,你怎么物理作业又没交!」

谢骁都快笑场,还是配合我说:「马上写。」

我就在他姑姑「多督促谢骁」的殷切嘱咐中,含恨掉头。

想起那件丢脸往事,眼泪顿时烟消云散。

谢骁把我拉起来,我觉得脚底有点儿凉。

再一看,雪渗进棉靴里了。

一整个欲哭无泪了。

谢骁似笑非笑:「喊一声谢骁哥哥,我就背你。」

我才不屈服呢,踩着渗着雪水的靴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走。

他「嘿」一声,不由分说地把我背了起来,嘀咕:「许莞尔,你就知道拿你自己来气我是不是?」

7

我找了个千疮百孔的理由哄好了谢骁。

从他的表情来看,他肯定是不信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也不追问。

唉,我实在是没办法。

我们家属于十八岁以前管得很严格的那种,如果让我妈知道了我和谢骁高中就早恋了,我真怕她把我扫地出门。

名分没法给,我就换花样地补偿谢骁。

这天我给谢骁打电话,本意是问他生日怎么过。

电话却是被一个女孩子接起来的。

她说:「谢骁睡着啦,你不要打过来了。」

那声音有点儿沙哑变调,但是听上去有些熟悉。

我还没琢磨出是谁,对方很快地挂断,我再打过去,手机关机了。

靠!

我气得要死,在卧室走了好几个来回,才勉强地止住怒火。

然后我打给了谢诗意。

谢诗意赋闲在家,很高兴地表示要陪我去捉奸。

在她的指导下,我回忆起了谢骁的苹果 ID 和密码,成功地定位到了他的手机。

站在酒店楼下的时候,谢诗意还在感叹:「现代科技可真是捉奸的一大利器啊,是不是?」

我笑也笑不出来,满脑子都是谢骁在里面会做什么。

谢诗意好像跟这家酒店有什么渊源,轻松地拿到了房号,兴高采烈地带着我敲门。

「酒店深夜送福利啦,想要的道具我们都有!」

门被打开了一条小缝,女孩子警惕地说:「都有什么道具?」

我愣住了,竟然是我高中后桌,陈思维。

她竟然只穿了三点式的豹纹内衣。

那边,谢诗意一脚踹开了门,陈思维躲闪不及,摔在了地毯上。

谢诗意眉开眼笑地提溜起陈思维,啧啧惊叹:「大冬天的,你穿性感内衣,小年轻就是不怕冷哈?」

她个子高挑,又常年练搏击,拎陈思维跟拎小鸡似的。

陈思维涨红了脸:「你们怎么能硬闯房间?!」

我懒得理会她,径直走进去找谢骁。

却见他深陷在柔软的大床里,没盖被子,只用浴巾随便一遮。

我开灯,看见他脸颊有不自然的潮红,额头上都是汗,蹙着眉,不太舒服的样子。

我感觉浑身的血涌到了脑子里,拿着枕头砸陈思维:「你对他做了什么?!」

陈思维冷冷地看我:「以你的名义约他出来,顺便给他下了点儿药而已。你装什么痴情啊?你跟他分手的这段时间,他难受到整个人都消瘦了,你却跟别的男人在咖啡厅约会,你有没有心肝?」

我震惊得无以复加:「当初明明是你两头骗,骗我说他肯定出轨了,骗他说我喜欢上了学长。你怎么有脸说这种话?」

陈思维冷笑:「如果你们真得爱得那么深,又怎么会那么容易被我挑拨?」

谢诗意一把掐住了她的脸,惊奇道:「怎么会有你这种双标的女孩子啊?来来来,姐姐跟你去谈谈心。」

她拖着陈思维就出去了,顺便带上了门。

我慌忙去试探谢骁的体温。

下了药,下了药……

该死的,谢骁浑身烫得要命,周身都是薄汗。

我没有照顾病人的经验,第一反应是拿出手机打 120,谁知谢诗意跟开了天眼似的,给我发了信息。

「问出来了,下的是催情药,让他冷静一会儿就好了。可不许往医院送啊,我们家长辈都是大医生,你一送,谢骁就完犊子了。」

「不过她有一点倒是没说错,谢骁跟你分手那阵子,是挺颓废的,不然我现在也不能对你那么好。」

我还没反应过来,新的消息又进来了。

「你同学我带走教育了,今天就麻烦你留下照顾谢骁咯。我看她准备了挺多玩具的,你们慢慢地探索啊:)」

姐姐你可真是……为老不尊啊。

8

话虽如此,我的目光仍然不自觉地飘到了浴巾上。

刚才着急没发现,现在一看,脸顿时就红了。

谢骁大概很热,翻了个身,浴巾「哗啦」一下掉在了地上。

我红着脸把干净的浴巾给他盖上,又去洗手间接了盆水给他物理降温。

毛巾才擦到胸口,就被他握住了手腕。

他力气很大,我被拽得猝不及防,手肘撑在他身体两侧,勉强地保持平衡。

谢骁半睁着眼,含糊地说:「痒。」

我只好哄他:「不擦了,你松手好不好?」

他没松手,反而把我拉了下来,黑漆漆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谢骁喃喃:「又做梦了吗?又梦见你了。」

我有点鼻酸,轻声地告诉他:「不是梦,我在你身边。」

他迷迷糊糊地抱紧我:「你别走,我难受。」

我低声地说:「我不走,我再也不走了。」

我陪他躺了好一会儿,自己不知不觉地也睡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房间里一片黑暗,我笨重的羽绒服已经被脱掉了,身上盖着柔软的被子。

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枕侧是空的。

心里很慌张,我急忙膝行去摸索灯的开关,整个人踩空了,重重地摔在地上,锥心地疼。

浴室的灯突然亮了,谢骁循声出来。

借着浴室透出的微光,我看见他头发湿漉漉的,身上松散地系着浴衣,嘶。

他语气很着急:「莞尔?你怎么了?」

我小声地说:「我在你脚下……好像是摔到尾椎骨了。」

谢骁按亮了灯,手臂穿过我的肩膀和膝弯,轻巧地把我抱了起来。

可他并不急着放下。

灯光明亮,我能看见他的眼睛有异样的湿润,脸颊和鼻尖也是红扑扑的。

联想到谢诗意发给我的关于这类药物的效力时间……嗯,服用后两个小时开始渐渐地起效。

我不由得缩了缩。

「你放我下来……我躺会儿就好了。」我说。

谢骁轻轻地把我放在床上,手指却没离开。

「躺会儿怎么能好?我帮你按摩。」他说。

他的手指很热,认真地在按尾椎骨那块儿。

可是,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我红着脸摁下他的手:「你别按了,我不疼了。」

谢骁眼神幽深,反握住我的手,带向他身上:「我有点儿疼,你帮我按按,好不好?」

我连滚带爬地躲开,求饶:「我真的不行。」

谢骁低声地说:「你的闺蜜给我打电话,说有办法让你爸妈接受我,我才过来的,没想到她会对我做这种事。」

原来他都知道,却从不给我压力……

我觉得很愧疚:「对不起。」

谢骁长臂一伸,把我圈在怀里,低头吻我眼睛,浅浅的、压抑着欲望的。

「那该怎么补偿我?」他问。

我纠结:「你想要什么补偿?送你一套游戏……」

「装备」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见他随手拿了个什么东西,在我面前晃了晃。

是陈思维留在这里的东西。

谢骁迫近我,哑声说:「我们来玩游戏吧。」

我下意识要逃,被他拖回来。

他黑漆漆的眼睛像看猎物那样看我,他说:「莞尔,你乖一点。」

谢骁按灭了灯。

我的世界变得混沌,唯有他是具象的。

像大海里的船,载着我浮浮沉沉,仿佛会在愉悦和纠缠中驶向世界末日。

但在最后关头,他以超乎常人的自制力停了下来。

我有些缺氧地抱着他的腰,喃喃:「怎么不继续?」

谢骁忍耐地吻我额头,说:「要等到我们结婚那天。」

9

谢骁生日那天是正月里,我计划先去小姑姑家拜年,晚上再偷偷溜走。

一大家子人,打麻将的打麻将,看春晚重播的看春晚重播,总之七嘴八舌,热闹得没停过。

我在专心逗小侄女,没留神,小姑姑把话题引到我身上了。

「咱们家的传统啊,就是高中以前,恋爱免谈;高中以后,恨不得立马结婚。莞尔,你有对象了没?」

我还没说话,我妈已经说了:「没呢,但是她爸给她介绍了一个,两个人处得挺好的,是不?」

她说的是唐河。

我纠结道:「是的……」

我爸正打麻将呢,顺风耳似的,大声说:「老婆,唐河今年过年没回家,你给他打个电话,让他来一起吃饭啊!」

我小姑也看热闹不嫌事大:「快快快,领来我们瞅瞅,把关把关。」

我正要偷偷摸摸给唐河发微信求他别来,没想到我妈的电话已经打通了。

我妈一阵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唐河再三推辞,还是抵挡不了中年阿姨的攻势,最终被迫答应了。

他来的时候,礼数周全地拎了很多礼品,又一一礼貌地打招呼,让长辈看得很满意。

兼之他今天穿了黑色大衣,戴着金丝眼镜,整个人风度翩翩,让我的堂姐妹们看得也很满意。

唯有我,在一片艳羡的目光中,简直是坐立难安。

唐河被安排在我身边坐下,低声说:「本来想拒绝的,盛情难却。」

我给了他一个「兄弟我懂」的眼神,毕竟我听了全程,我妈那张嘴,凡人都拒绝不了啊,呜呜呜。

那边,谢骁的生日宴已经在进行中了。

他给我发信息,问我什么时候到。

我点开他拍的视频,一群人齐刷刷地喊:「嫂子快来!」

吓得我手一抖,把微信都退了。

唐河注意到了我的动静,轻声问:「你男朋友?」

我有点儿窘迫:「嗯,今天他生日,我要溜出去一会儿。」

唐河「嗯」了一声,没再说话了。

但这位大哥哥真的很上道,给我打了掩护。

我说我要去看老师,在小姑大姑一阵「看老师?你俩一起去呗」的戏谑中,唐河说自己留下来包饺子。

我递过去一个「兄弟真讲义气」的眼神,他冲我抬抬下巴,示意收到。

被鬼精灵的堂妹们看在眼里,齐齐偷笑:「姐姐,你俩的眼神会拉丝诶!」

我连忙穿鞋跑路了。

真是的……CP 粉太可怕了!

赶到包厢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喝上了。

一群人喊着说我迟到了,要罚我酒。

三杯红酒都倒好了,明晃晃的。

谢骁就坐在主位,噙着笑,没说话。

我没办法,伸手去拿酒,才喝了一小口,就被谢骁拿走了。

有人说:「骁哥,你这可不地道啊,我们迟到了你都罚,嫂子就不罚啦?」

谢骁瞥过去一眼:「谁说我不罚?」

他拿着酒杯,仰头一饮而尽,迫近我,搂着我的腰,深深地吻下来。

新式罚酒……

温热的、柔软的,甜滋滋的酒杯。

有酒液从唇齿相贴处滴下,我渐渐地有些缺氧,抓着他的衣服,才勉强地站稳。

直到三杯喝完,谢骁才松开了我。

透过玻璃装饰,我看到自己的脸色绯红。

但其实不是喝酒喝的,绝大部分酒都被谢骁喝了,他在帮我作弊。

脸红的缘故是……嗯,法式的。

酒喝多了,就开始玩真心话大冒险。

我窝在谢骁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玩他的手指。

我这个人很容易醉,一醉就感觉脑子轻飘飘的,有点儿困了。

忽然听到大家激动地拍手尖叫,我迷迷糊糊地睁眼,问:「怎么了?」

谢骁把骰子举给我,告诉我:「莞尔,我被抽到大冒险了。」

我有点儿茫然:「所以呢?」

他勾唇笑:「所以,他们让我在你身上吃蛋糕。」

我心一惊,酒都醒了。

在我的抗议下,他们终于放弃了更为邪恶的想法,但换了条件,要求我们去雪地里 Kiss。

外面仍然下着雪,冻得我一哆嗦,谢骁把围巾解下来,裹住我的脖颈。

好事者已经迫不及待送上蛋糕,谢骁抹了一点儿,捏住我下巴,慢条斯理地在我脸上涂抹。

有点儿凉,我下意识地一缩。

谢骁轻轻笑起来:「莞尔,这才哪儿到哪儿?」

他按着我的后脑勺,开始认真吃蛋糕。

雪地滑,我揪着他的衣角,才勉强站稳。

只是心在狂跳,酒精驱使着一个念头,让我吻上去——

我踮脚,找到他的唇瓣,亲了下去。

谢骁一愣,很快搂紧我的腰,反客为主。

一阵叫好声,还有人拿着手机在狂拍。

笑闹声里,我仿佛听见我妈在怒喊我名字。

我以为是幻觉,谢骁却松开了我。

我迟钝地转过头去,看见路灯下,我爸妈、大姑小姑、大姑父小姑父、大伯二伯、堂姐堂妹堂兄堂弟还有唐河,一群人,手拎着烟花爆竹,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10

谁来救救我……

在各位亲戚的瞩目礼下,我一步一步走向快要喷火的我妈。

我甚至听见小堂妹在跟她姐姐说:「莞尔姐可真牛,两个都好帅。」

被她姐捂住了嘴。

我妈就快爆发了,压低声音说:「把唐河丢家里,出来跟谢骁私会,许莞尔,你出息了。」

我真的想死了,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妈,我说我在梦游,你信吗?」

我妈懒得搭理我了,走上前去,站到了谢骁跟前。

皮笑肉不笑地开了口:「谢骁啊,上一次我还在跟你妈妈聊呢,她说你心里有个念念不忘的前女友,是不?」

谢骁的朋友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然都很摸不着头脑。

有个胆子大的说:「阿姨,骁哥的前女友就是……」

被谢骁的眼神警告打断了。

谢骁回过头来,礼貌地说:「是的,阿姨。」

我妈憋着气,说话也不好听:「谢骁你心里既然住着别人,就不要招惹许莞尔。她心眼实,容易被骗,我们回去教育她。你们以后就不要见面了。」

谢骁站着没动,垂着眼睫,挨了这顿数落。

他什么时候这样低头过?

我小声说:「妈……不要说了。」

我妈甩开我的手,盯我一眼,压低了声音:「我告诉你,今天是看着这么多人的份上,回家你跟我好好地说!」

我妈半拖半拽着把我拉走了。

我频频地回头,却见谢骁立在风雪里,身边有人围上去问他话,他谁也没理,只是安静地目送我离开。

我爸妈是很要面子的人,虽然心里很恼怒,但仍然把笑挂回了脸上,吆喝着让大家放烟花。

我刚拿出手机想给谢骁发微信,手机就被我妈没收了。

她还警告地跟我说:「这种脚踏两只船的事情,你最好悬崖勒马。」

我恹恹地站在一边,默默地看他们打雪仗的打雪仗,放烟花的放烟花。

堂妹大概觉得我可怜,借着送仙女棒的由头,过来跟我讲悄悄话。

「莞尔姐,虽然你,嗯,但是吧,他俩都好帅啊,你好会挑!」

我沮丧地说:「我只挑了外面那个。」

她自以为心领神会道:「你不用跟我装,我最爱奥利奥了,就算两个都是你挑的又怎么样,我完全不在乎!」

我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奥利奥是什么,再见她挤眉弄眼的神色,恍然大悟。

我都气笑了,抬腿踹她:「玩你的烟花去!」

她一溜烟地跑了。

另一边,不知我爸妈跟唐河说了什么,他神情有些尴尬,仍然配合着点头。

好容易他们说完了,大姑拉着我爸妈去放鞭炮,唐河得以抽身,朝我走来。

我说:「对不起,把你拉下水了。」

唐河也笑起来:「这种感觉的确很新奇,但你不需要为此道歉。」

他耸了耸肩:「今天看见你和你的男朋友在路灯下,画面很美好。」

我窘迫得要死,眼看着我爸妈走远了,忽然想到一件事:「你的手机能不能借我一下?」

唐河再一次替我打了掩护。

看上去我在和他讲话,实际上我把耳机偷偷戴上,在跟谢骁打电话。

接到陌生来电的时候,谢骁的声音有点儿冷,一听就心情不好的样子,冷漠地问:「谁?」

我压低声音:「是我,许莞尔,我的手机被没收了。」

他的语气一下子就变得很温柔,急迫地问:「你怎么样?阿姨有没有为难你?实在不行你就说是我逼迫你的。」

天寒地冻,我却觉得心里很暖,非常暖。

唐河还站着面前,我不好说什么,只说:「我一切都好。今天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

谢骁故意凶巴巴:「笨蛋。跟我说对不起,晚上回家揍你。」

我配合地问:「在哪里揍?」

他轻轻地笑起来:「你说呢?」

虽然心里有预期,脸还是红了。

唐河轻咳一声,我就见爸爸妈妈放完了鞭炮,正在往回走。

我连忙说:「我得挂电话了。」

谢骁说:「嗯,你挂吧。」

即将按下挂断键的一秒,听见谢骁喊我名字。

「莞尔,一切有我,我会来处理,你别担心。」

他低沉缓慢的声音,仿佛透过无形的电磁波,慢慢地淌进了我的心里。

11

寒假我被禁足了。

唐河跟我爸妈委婉表示,我们俩年龄差异大,可能不合适。

同时他还很仗义地表示,提出这个并非因为上次看见我和谢骁,而是早有此意,只是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以为这样能救我于水火,殊不知问题的症结并不在他身上。

我爸妈只是不能接受我脚踏两只船的行为,更别提我还是在那么多亲戚面前曝光的。

我爸倒还好,我妈就差把「教女无方」四个字写在脸上、贴在墙上了。

我大气都不敢出,同时也在纠结:高中早恋和脚踏两只船,到底哪个罪名更重啊?

……要不直接摊牌算了。

但我又怕我妈发散思维,从早恋问到别的方面。

虽然我和谢骁没有越雷池一步,但我们的确在雷池的边缘疯狂地蹦迪啊!

就这么纠结着,寒假很快就要结束了,而我和谢骁也一直没能再见上面。

送我去高铁站的路上,我妈把手机交还给我,说:「按理说,你是大学生了,感情方面我们不能多管闲事。但是道德层面的问题,不管什么时候,爸爸妈妈都要教育好你。」

我怏怏地接过手机。

她叹了口气,说:「你去上学了,跟谢骁又是同一个城市,我也管不了你。但是,不管你怎么选,不能选一个心里有别人的,最终吃苦头的人是你啊莞尔。」

我握着手机,低下了头。

刚出高铁站就看见了谢骁。

我拉着笨重的行李箱,冲他跑过去。

他张开了双臂,托着我的腿,稳稳地把我抱了起来。

不知抱了多久,旅客们经过,有些仿佛也被感染,微微笑起来。

我后知后觉地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说:「你放我下来,你会累。」

他轻笑一声,说:「不累,我体力好。」

我有点儿脸红,捶了他一记。

他又贴耳过来:「而且,我忍了很久了。」

很快,他就用行动证明了这一点。

酒店房间的门都是用腿撞上的,手根本没有空。

我和他断断续续地接吻,大脑有些缺氧,浑身都像过了电。

半个月的分别,竟然那么漫长。

漫长到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想念。

记忆的最后,是他抱着我去洗澡,然后耐心地给我吹干了头发。

我只是枕在他腿上,侧身抱着他的腰,就这么睡着了,睡了这么长时间以来最踏实的一觉。

12

春季学期里,我们班很不幸地被抽中了省里的体育素质测试。

简单地说,就是上学期跑过一次的 2400 米,我们又要再跑一次了。

这个通知来得突然,在这之前,我为了写一个课程作业,连续通宵了一个礼拜。

真的站上跑道的那天,才体会到什么叫作生不如死。

心脏跳得很急促,肠胃翻涌,紧紧搅和在一起。耳朵完全听不见声音了,仿佛无限扩张,只能听见一声接一声的心跳。

我是在跨过终点线的时候晕倒的。

成绩合格了,但是人被送进了医院。

同学说体育老师都慌了,打了 120,生怕我出什么意外。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睁眼就发现手腕上系了根绳,绳的另一端在谢骁的手上。

他那么高大的一个人,憋憋屈屈地窝在椅子里打盹,眼下都是青的。

隔壁病床的老奶奶看见我醒了,努努嘴:「你男朋友怕你醒的时候他睡着了,特意系了根绳子,你动一动,他就能醒来照顾你。」

我想笑,眼眶却湿润了,低声说:「笨蛋。」

只要我不动,哪怕我醒来他也不会知道。

又或者我睡梦里翻身,他就会徒劳地醒来。

这么简单的道理,聪明如他,竟然想不明白。

又或者,他不是想不明白,只是关心则乱,病急乱投医。

我轻手轻脚地下床,半蹲在谢骁面前。

另一个奶奶也说:「这么会照顾人的男孩子不多了,他整夜都不敢合眼,怕你这、怕你那的,刚到的时候,他追着医生问了一路,都把医生问烦了。」

谢骁仍在睡着,眉心浅浅皱起,好像连睡也睡不踏实。

隔壁病房有人摁铃,护士站的铃声就「叮铃铃」响起来。

谢骁猛然睁眼,猛然起身,看见病床上是空的,一叠声地问:「她人呢?她哪儿去了?」

我拉了拉他的裤腿,他低头看我,迟钝了两秒,炸了:「你怎么下床了!」

二话不说,打横就把我抱回了床。

奶奶们善意地笑起来,我有点儿不好意思。

谢骁却没在意,把我塞到被子里,细心地掖好了被角。

然后拖了椅子过来,很严厉地开始教育:「许莞尔同学,你这种不拿身体当身体的态度,我要提出严肃批评!」

我默默地躺在被子里,听他训话。

训着训着,谢骁声调有点儿变了:「我到的时候,你就躺在这里,整张脸都是白的,嘴唇也发青,你知道我多害怕吗?」

我半坐起来,想去看他的眼睛,他却别过了脸:「不许看。」

眼圈是真的红了。

我小声:「我错了。」

谢骁有点儿气闷的样子,伸手过来捏我脸颊:「我迟早有一天被你气死!」

我往病床里缩了缩,拍拍空出来的地方,示意他上来休息。

谢骁却很正人君子地拒绝我:「你别想吃我豆腐昂,我可看不上病号昂!」

奶奶们都笑了,我气急,拿枕头砸他:「你滚啊,我是想让你睡一会儿,你都一晚上没睡了!」

谢骁笑嘻嘻地接住枕头,在我额头亲了一记,说:「你睡得好,我就睡得好了。我是男人嘛,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的。」

他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起身:「走了,我去给你买早餐,白粥还是豆浆?医生说你只能吃流食。」

我看了眼表:「这个点儿你去哪儿弄早餐?」

谢骁边往外走边摆手,懒洋洋的:「这你就甭管了,变我也给你变出来。」

他的脚步忽然停住,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出去,我爸妈就站在门口,不知道看了多久。

13

我急忙要下床,被我爸喝住了:「你别动,你就躺那儿!」

我生怕他们为难谢骁,却又不敢动,只好解释:「他是来照顾我的,你们别为难他。」

我爸妈不说话,我只好硬着头皮说:「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先进来坐吧。」

谢骁很配合地把椅子放好。

他们俩进来了,却都没坐椅子。

我的心都有点儿疼,给谢骁使个眼色,示意他先撤离战场。

他明明看见了,却不动弹,杵在门口,仿佛随时要冲过来把我救出去。

唉,他还是不懂我爸妈,他们俩刀子嘴豆腐心,我都病成这样了,他俩肯定不会拿我怎么样。

果然,我妈一看见我苍白的脸色,和吊针孔满满的手背,眼圈就红了:「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啊?」

我爸在另一边还有点儿生气:「你们学校可够磨蹭的,昨天中午的事情,今天早上才打电话告诉我们。这得亏是你没什么事儿,要是出了事,我要他们好看!」

我妈摸摸我的脸,心疼地问:「在这家医院住得还好不啦?要不要给你办转院?医生护士照顾得尽不尽心?」

我说:「昨天一整晚都是谢骁在照顾我。」

他们俩都没接话。

奶奶们大概是听出了端倪,彼此看一眼,装傻地开了口:「哎呀,你们可真有个好女婿呀,他一晚上都没睡,跑上跑下的,生怕你们闺女受一点儿委屈。」

另一个也笑眯眯:「我孙女要是有这样的人谈朋友,我高兴死了。」

我妈没说话。

倒是我爸开口了,看向谢骁:「你昨天辛苦了,谢谢你啊。」

谢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似的,说:「不客气,是我应该的。」

眼见我爸妈态度软和,我连忙跟谢骁说:「你先去买早餐吧,我要喝甜豆浆,多加一勺糖的那种!」

谢骁出去了,带上了门。

两个奶奶见状,也互相搀扶着起身,说要去做康复锻炼了,很贴心地把病房留给了我们一家人。

关心完我的身体状况后,病房里陷入了沉默。

最后我竟然和我妈同时开的口。

「你和谢骁……」

「其实,我……」

我妈说:「你先说。」

我抿了抿唇,说:「其实谢骁念念不忘的前女友就是我,我也一开始就跟唐河哥哥说明白了。所以不存在我脚踏两只船,也不存在谢骁同时爱两个人。」

我妈有些吃惊:「你怎么不早说?」

我纠结地说:「因为我和谢骁,是在高中谈的恋爱。」

我妈看上去想打人。

我一缩脖子,委屈地说:「我可是个病号,爸,你也不管管你老婆!」

我爸轻咳了一声,战术性喝水。

我妈把他赶了出去,折回来问我:「你们俩当时,嗯,有没有偷尝禁果?」

我脸红得快爆炸:「没有!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怎么能这么了解我?真有过这个念头,可惜被谢骁扼杀了。

我妈这才略略放心。

我观察她的神色,臭不要脸地贴上去:「其实你也没有什么损失嘛对不对?我早恋着还是考上了 A 大,你还收获一个知根知底的女婿,这不比高考结束后随机谈恋爱来得靠谱?」

我妈警告地看我一眼:「你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她这样说,我就大概知道,她其实已经接受谢骁了。

谢骁把一大袋早餐买回来的时候,我都惊了:「我吃不完这么多。」

他笑嘻嘻地说:「叔叔阿姨大早上地赶高铁过来,又担心你,肯定没怎么吃好。我是买了给叔叔阿姨一起吃的。」

我爸的神色也松动了,拍了拍谢骁的肩膀:「我们来的时候,就看见你在照顾莞尔。」

他顿了顿,还是没把上半句话说完,一切尽在不言中,只是说:「你也一起来吃早饭。」

谢骁惊异地望向我,我冲他笑着点点头。

他也就放下心来,规规矩矩地和我爸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

我爸妈是请了假过来的,他俩都是大忙人,知道我没大碍,就买了票准备回去。

我被护士勒令卧床静养,于是又是谢骁主动请缨,送他俩去的高铁站。

看着他们仨离去的背影,脑海里涌出很多想象。

还有很多喜悦,以及一些莫名其妙的感慨。

我和他偷偷在小区外面卿卿我我的时候,可绝不会想到有一天,我们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爸爸妈妈眼前啊。

14

不知道我爸妈是怎么洗脑的,总之第二个寒假再过年的时候,堂姐堂妹们已经开始问我和谢骁什么时候结婚了。

不约而同地把「许莞尔脚踏两只船」的不伦故事,迭代成了「许莞尔和谢骁青梅竹马」的浪漫故事。

这回拎着礼品登门拜访的变成了谢骁。

他第一次光明正大地来我家,还装模作样地问了一下卫生间在哪里。

实际上,哼哼,这家伙高中时可没少偷偷摸摸来我家。

姑姑们把谢骁夸成了一朵花,夸他长得好、学历好,总之各方面都好。

这厮装模作样地客气了一下,立刻又补充:「我认为我最重要的是眼光好。」

大家一愣,我的堂哥堂弟们笑得最大声。

我妈有点儿看不下去了,悄悄拉过我:「你让他别那么嘚瑟,袅袅、跃跃还在读书呢,别也跟着早恋了。」

我嘴上「好好好」,实际心里觉得:妈,你实在多虑了,兴许他们的知识储备比我还多呢。

眼看着谢骁凭借着个人魅力就要把我们家男女老少全部拿下了,我望着天花板,深觉「只要反派长得好,三观跟着五官跑」着实是真谛了。

唯独堂妹还念念不忘:「要是你跟唐河哥哥真有一腿就好了,我还希望你们奥利奥呢。」

谢骁就坐在我身边,意味深长地问我:「你喜欢吃奥利奥,嗯?」

我连忙一脚踹堂妹:「吃什么奥利奥,你寒假作业写完了吗?当心我告诉小姑去!」

堂妹哭丧着脸回书房补作业了,我神清气爽地拆开一袋手指饼干,递给谢骁:「你吃不吃?」

他瞥一眼,似笑非笑:「你喜欢小的?」

嘴里的饼干突然就不香了……

但在长辈面前,谢骁收敛了一切锋芒,表现得特别温文尔雅。

甚至系上了围裙,一起包起了饺子,捏得还挺像样,比我强多了。

大姑小姑交口称赞:「现在的年轻小男生,会下厨房的太少了。」

谢骁含蓄地微笑,接受了一切赞美。

嗯,我才不会拆穿他,为了来我家拜年时小露一手,他在家里缠着他妈妈学了十几天的菜,把自己的羽绒服都燎报废了一件。

春晚的音乐响起来,又是新的一岁到。

谢骁凭借着坚强的意志和贼厚的脸皮,忽略了他妈妈的连环电话,硬是留在了我家守岁。

我家里人当然欢迎他,只是堂姐堂妹们路过我,总会促狭地开我玩笑:「莞尔,你男朋友很黏你哦。」

奶奶把饺子都煮了下去,给我们一人分了一些。

谢骁吃到了带硬币的饺子,大家喜洋洋地让他许愿。

新年、新硬币、新愿望,最灵。

谢骁双手合十,大声地说出愿望:「我希望能早点儿把许莞尔娶回家!」

堂哥堂弟们纷纷起哄:「勇的!」

「骁哥,牛逼!」

谢骁谦逊道:「客气,客气。」

我惊呆了,余光去观察我爸妈的神色,却见他俩笑成了一团,完全没有当初的冷若冰霜。

我也放下心来,气急败坏地捶了谢骁一记:「你能不能正经点儿?!」

谢骁拉着我的手,把我抱在怀里,在我耳边说:「这就是我正经的心里话,莞尔,我想早点儿把你娶回家。」

窗外有绚烂的烟花升起,在天空中绽放一朵又一朵。

大家都跑到楼下去看烟花了,谢骁拉着我往阳台走。

万家灯火,星星点点。

我们在此起彼伏的烟花中接吻。

我十六岁暗恋的那个人,十七岁说他也喜欢我。

十八岁我们短暂分开,又在十九岁再次相遇。

人生会有许多许多个十年,但在我的第二个十年里,最重要的那个人,叫作谢骁。

他是我的整个青春,爱与浪漫,都是他。

(完)备案号:YXA13xbkmDAH3Nr4dngcvRv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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