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杀猪盘骗过后 你们会选择怎么生活??
被骗的不是我,是我女朋友。
事情发生后,我们再也无法回归正常生活了。
我们买房的钱都被骗走了,她说她欠我的,一辈子也还不清。
最终,她在我面前跳楼自杀。
1
「你回来好不好?」
我紧抓住女朋友的手臂,嘶哑的声音近乎哀求。
我的泪水滴落进她通红的眼睛之中,混在一起的泪水从她的脸颊滑过,坠向她身下数百米的高空。
她紧抿着嘴唇,用力地摇了摇头。
刚才接到她的短信。
她说要在这个我们初次相遇的地方和我告别。
冲上来没有任何犹豫,我直接扑住了已经站在天台边缘的她。
已经三分钟了,围观的人应该打了电话,但是救援还没来。
我看了眼她送给我的那支黑铁手表。
它就戴在我紧抓着她的那只手上,正一分一秒地计数着我和她最后的时间。
「到底是为什么!」
我近乎粗暴地吼她。
肌肉猛地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然后变得胀麻。
我知道自己就要撑不住了。
「我们攒着买房子的钱被人骗走了……」
她垂下脑袋,说完这句话整个人像是变得更沉了。
「没事的,还可以再赚嘛。」
我尽力地想扯出一个能让她感觉安慰的笑容,可是哭丧的嘴角根本提不起来。
「还有我父母的钱和高利贷……太多了……永远都还不完的……」
她抬起头像个犯了错的小狗那样可怜地看着我。
「亲爱的,这不是你的错,是我太傻了。你别怪自己,要好好地生活啊。」
说完,她伸手去掐我手腕的动脉和韧带。
本就胀麻的手臂立刻像是被电击了一般,手指痉挛着松散开来……
我这一生都忘不了那个画面。
视线中的她以自由落体的可怕速度突然离去,然后砰然坠地,摔成一片血红。
2
我的心脏应该也被她扯拽着一起摔在了地上,整个人完全傻在了那里。
明明当时她下坠得那么突然。
可是激烈的情感让我的大脑完全记下了那个画面,然后在我脑海中一帧一帧地回放,带着像是要把我的大脑切片般的刺痛。
不知过了多久,赶来救援的人把我蛮力地拉回。
我突然惊醒。
『我要去再见她一面』!
飞奔下楼,迎面而来的人群让我的脑子嗡嗡作响。
我奋力地挤推开围观的人群,却被维持现场的人员拦了下来。
我看着有人抬起了她烂软的身体,然后孤零零地塞进一台车的后厢。
「段谦,抽根烟吧。」
公司跟我关系最好的周顺走过来,点了根烟塞进我嘴里。
我们和女朋友的公司都在这栋大楼里。
很多熟悉的人对她跳楼的事情深感震惊。
这时,一些穿着公安制服的人朝我走来。
「你和死者是什么关系?」一个国字脸的男人问我。
「我们是恋人。」我声音孱弱地应答。
「你是事件第一见证人,跟我们去局里录一份口供。而且有些特别情况需要向你了解。」
他脸上的表情格外凝重。
旁边的那个女人有些不满意地白了他一眼:「你是否有强烈的不适感?我们的问询在医院也可以进行的。」
虽然手臂确实有完全撕裂开的痛感,但是我还是更想搞清楚晨怡跳楼的原因。
看这两人的表情,我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我没事,我跟你们去。」说完我回头看了一眼,拉着晨怡身体的车子已经开走了。
3
到了公安局,他们反复地询问了晨怡跳楼时的经过。
我一再回忆并描述我们生离死别前的每一分每一秒。
除此之外,他们还问了很多我们生活上的细节。
我实在不明白这和她的跳楼有什么关系!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和她相恋已经两年九个月。除了出差其他时间没有分开过!你们到底想问什么!」
「请你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坐下!」
那个国字脸斥喝我。
这让我更加不爽!
「同样的问题,你们要问多少遍!?」我近乎失控地大喊。
「你的女朋友……手臂上有近期留下的注射针孔。」
那个态度温和很多的女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根据注射位置,我们初步判断你的女朋友林晨怡小姐……吸毒。」
我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吸毒!?
怎么可能?
晨怡性格开朗、懂事大方,对生活抱有满满的热爱。
她怎么可能会沾染那种腌臜东西?
但我转念一想,觉得也不是没有可能。
她好奇心重,加上因为学过一些搏击术,所以胆子很大,对陌生人的戒备心不够。
在疏忽大意之下,她被别人诱骗吸毒,也是有一定可能的。
「也不排除是被人强行注射,现场勘测人员初步判断……」
那个女警官说到这里有些难为情地停了一下。
「死者生前很可能经受过粗暴的性侵犯以及殴打。」
我突然出现了严重的耳鸣。
今天接连发生的事情就像一记记重棍砸在我头上一样。
跳楼、被骗、欠贷、吸毒、性侵!
晨怡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你的问询已经结束了,谢谢你的配合。我们已经通知了死者父母,到时我们会建议对尸体进行解剖。」
4
我傻傻地待在分局里,直到晨怡的父母赶来。
王警官先领着他们去看了一下晨怡的尸体,然后进行了谈话。
不一会儿王警官先走了出来。
「死者的父母不同意解剖,而且情绪很激动,你劝解一下。」
「我同意不行吗?」
「虽然你们关系亲密,但恋人并不属于法定责任关系,所以……」
她正说着,晨怡的父母就走了出来。
「谁也不能动我的女儿!我的孩子不会做出那种事情!」阿姨情绪激动地大吼着。
「可是不调查,那些害晨怡的人……」我赶紧迎了上去。
「抓住他们能换回我的女儿吗?!」阿姨厉声打断了我的话。
「她跳楼已经被报道了。如果再让所有人都知道她遇见了那些坏人……」阿姨突然泣不成声。
「她那么好强,死都不会安宁的。」
确实,晨怡的事情已经上了当地的社会新闻。
年轻白领跳楼身亡,如果再出现性侵、吸毒、欠贷、诈骗这些因素……
估计会成为热点新闻……
晨怡的朋友、同学、亲属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不停地听到任何人对她任意的议论。
这对晨怡来说无疑是种伤害,甚至对她的亲朋来说同样也是。
「可是晨怡已经被那些人害了!难道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吗?那些人!他们必须付出代价!!!」我也有些激动。
「这孩子说的是对的。不能让这些人继续逍遥法外,我同意……了。」
一直沉着脸没开口的叔叔发话了,只是嗫嚅了几次嘴唇也没法将「解剖」那两字说出口。
叔叔签字之后我带着他们去了宾馆。
安排过这些琐事,我才回到我和晨怡的家。
可是再也不会有她在等着我……
我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出现她已经冰冷、僵硬却又摔得碎烂的身体被刀刃切开、检验的画面……
我陷入了对自己的软弱深深的责备之中,如果当时我能再多抓着她的手臂一会儿……
是不是她就不会掉下去……
这样的自责让我感觉格外羞愧。
我甚至不敢让人知道……
5
解剖已经完成,需要等待下一步的结果。
我帮衬着叔叔阿姨操办了晨怡的葬礼。
今天就是她的告别仪式。
很快地,她就会被投置进一个满是高温气焰和别人身体碎末的肮脏炉子,然后化成一捧灰白的粉末。
从此这个女孩变完全从这个鲜活的世界消失了。
我们没有结婚,按规矩我只能跟在很多虚情假意的人后面,匆忙忙地看她最后一眼。
葬礼一点儿也不美。
你心爱的人化成的一片白灰,在一步步烦琐又可笑的环节中朝着被埋葬的地方而去。
很多来参加葬礼的人连基本得体的打扮都没有。
有人虽然像模像样地穿着黑色外套,但里面却穿着艳紫色的内搭。
葬礼结束后我第一时间和王警官见了面。
叔叔阿姨年纪已经不小了,这样的事情还是让我来面对的好。
「血液的检测结果已经出来。林小姐的体内并没有毒品沉积。」
我松了口气,至少晨怡没沾上那种东西。
「可是她死前被人注射了肌肉软化药物。而且可以确认有过激烈的性行为。」
「王警官,能通过 DNA 检测看出是哪些人吗?」我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
「混合区别检测很难确定到个人,而且对方有所防范,做了相对应的预防和清理。」
「混合检测」这个词汇就像是一记耳光一样,「预防和清理」又彰显了更令人心底恶寒的细致动作。
随之出现在脑海中的画面让我愤怒又心痛。
「这是不是可以定性为刑事案件了?」我咬牙切齿地说。
「虽然有发生过粗暴性行为的判断,但是因为林晨怡小姐没有报警……」她迟疑了一下。
「如果对方一口咬定说你女朋友是……是自愿的……」
「怎么可能是自愿!!!」我压不住心里的怒火。
「我们在林小姐的手机里面找到了大量的催款信息。并且有林小姐提出用身体肉偿债务的消息。且有多次伪装成嫖资的小额转账。」
「我们也推测这很可能是对方控制着林晨怡小姐的手机刻意地伪造的。」王警官看我要失控,赶忙安抚我说。
「可是这伙人很狡猾,使用的社交账户里没有真实信息。而且晨怡小姐的手机里的部分聊天记录也客观印证了性交易的存在。」
王警官接着向我说明:「林小姐应该是遭遇了典型的投资理财诈骗,也就是俗称的杀猪盘。对方前期会让林小姐在投资中多次获利,以此换取她绝对的信任。」
「接下来他们会说有一个绝佳的投资机会,但是需要林小姐扩大投资力度。并借机向林小姐提供某个放贷团伙的联系方式,但其实这是同一伙人上演的双簧。」
「这样下来林小姐在亏损了所有积蓄之后,还会背负上大额的贷款。对方在榨干了她的经济价值之后,还完全地控制了她。是现有的诈骗手段中,极为恶劣的一种。」
「什么时间能抓到这些人?」王警官的解释更加深了我对那些人的恨意,他们就像是在对待牲畜一样对待我的爱人。
「没有直接证据……再加上无法追踪对方……而且林晨怡小姐没有报案……」她低下了头。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根据现在的情况,我们会立案调查。可是只能劝你耐心等待下一步的结果。」
6
从王警官那里回到家中。
打开门的那一瞬间,我看着完全被窗外渗进来的夜色淹没的家,感觉格外陌生和空荡。
我没有开灯,失魂落魄地走进去,任由夜色同样吞没了我的身体。
现在已是深夜,却没有开灯的房间。
我点了一支烟看向窗外。
反射在玻璃上的那张脸让我愣了一下。
如果晨怡看到我这个样子,又会皱着眉头嫌弃我了……
继续抽着烟看向窗外,从我们租住的房子可以看到公司大楼的天台。
我不由得想起以前我们加班到深夜懒得回家时,就会并肩坐在那里等朝阳从柳城边的山脊下升起。
阳光照进柳城的时候她会给我带着提神糖味道的吻……
而那里也是我们死别的地方……
借着窗外别人家里点亮的温暖灯光,我翻开了晨怡留下的账本。
这个小账本上记录的是我们一点点地积攒下来的购房款。
她那么想要我们的家,账本上的数字就等同于是她梦想的进度条。
开始的那页她用秀气的字体,认认真真地写着每一句话。
『要有一个我们的家,段谦和林晨怡加油!』
『今天看到一条裙子,他要买给我,我没让。』
……
『今年夏天都没有买裙子,如果冬天也不买靴子的话我们的厕所就有啦!』
……
『他升职了,我也要继续努力!』
……
『他再这样熬夜写程序会不会秃头啊……』
……
『这些数字好慢,房价好快。』
……
『我的工资还是那么少……』
……
『21.3.21 投入理财资金 50000.00』
『希望能够帮到他……』
『21.3.31 收益 13245.00』
『好开心!也许他可以再也不用熬夜了。』
之后她就再没了标注心得,只见到被操控的她极具功利的记录。
『21.4.11 追加 120000.00』
『21.5.22 现有 328654.00』
『21.5.25 已盈利 112352.00』
『21.6.17 追加 1630000.00』
……
『21.6.28 我被骗了……』
记载着她梦想的账本到此为止,连带着她的希望和生命。
晨怡是很好的爱人,可是她对我的意义又远不止是爱人。
我的父母在我刚成年时因一场车祸离开了我……
只是大学的四年时间,孤身一人的独苦就好像已经完全烙进了我的生命。
我一度以为自己再难拥有属于自己的柔软和爱意。
直到我遇见了她……
她真切的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爱的人了。
我们在一起后努力工作、积极生活,从未去伤害过任何人。
一切都只是为了我们简单而美好的未来。
可是!那些人如此恶劣又粗暴地闯进我们的生活,让我们的爱情和未来都戛然而止。
他们利用晨怡对未来的殷切期盼,诱她上当,然后又像是对待动物一样去折磨她……
这样的仇恨根本无法消解,连能够治愈一切的时间都来不及。
因为它就像是钉进我脑子里的钢钉,很快就会要了我的命!
看着账本上她的字迹,我紧咬着牙不让眼泪流出来。
或许就是在那一刻,痛苦和仇恨纠缠到一起产生的东西便开始侵蚀我的心性……
我决定自己报仇……不惜一切!
当时的我并不知道自己走上的这条路到底会有多少险恶,但我心里清清楚楚地明白,我这个选择一定是要付出代价的。
可是我已经因为软弱让唯一可爱的人从我的手中坠落……
我无法再接受自己这样……
我心中不只是对这些人的恨意,还有要为自己赎罪的羞耻!
7
我向公司请了长假。
老板给了我 30 万,并且承诺为我保留职位。
对此我并不意外,毕竟,软件的底层逻辑如果泄露出去,对公司造成的损失是毁灭性的。
任何人都可以拿着底层逻辑去复制、攻破这个软件。
而我就是负责底层逻辑的主管人员。
我当时以为是他害怕我泄露软件,可是后来才明白老板的用心良苦。
把自己彻底地封闭在家里,隔绝所有的社交信息,我开始了自己的计划。
我第一个目标是通过那些给晨怡转付「嫖资」的账户,去查找他们真实的身份信息。
哪怕这些账户是假的,但使用这个账号的还是那个人。
我应该能找到他们不小心留下的痕迹。
谋划复仇的第一天。
我整理出了晨怡的设备上一年半来所有的网络信息,共计 173292 条。
59 个小时不眠不休,我把这些信息全部看完了。
第三天。
我完全昏睡过去,醒来之后才意识到今天是她的头七。
第四天。
通过筛选、比对,我把重点放在了 23 个与晨怡有频繁消息往来,但是我却根本不认识的人身上。
第七天。
通过语气相似、沟通内容相关联,我比对出了 6 个绝对相关联的账号……
我终于掌握了伤害晨怡的那些人真正的身份信息。
自从晨怡走后,我第一次给自己空出一些时间去呆滞地对着电脑屏幕上她的照片…
「亲爱的,这几天没有总是想你,别怪我。」
第八天。
我将目标锁定在了一个人的身上——邢启勇。
虽然他和晨怡的信息来往并不频繁,但看过了所有消息的我能判断出来他就是幕后的老板。
确认自己找到他的时候,我兴奋极了。
谋划复仇的第十天。
我收集到了以下信息。
邢启勇,现年 54 岁,柳城本地人,手握大量来历不明的流动资金,名下除两套房产外没有任何实体经济。
他发迹于开办地下赌场,但是已经被判处过相应刑期。
谋划复仇的第 13 天。
我对邢启勇的调查进入了瓶颈……
没有更多公开的信息了。
我决定在网上找些本地的人,希望有比较了解他的……
谋划复仇的第 17 天。
我陷入了深深的无力和纠结……
他这个狡猾的老狗留在网络上的信息太少了。
我虽然清楚地知道就是他伤害了我深爱的人,可是我却根本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他就像是包裹在一团团迷雾之中。
我完全找不到关于他的直接证据,网络上和他相关的人和事都少得可怜……
至于另外的人更是「藉藉无名」。
如果说邢启勇是被包裹在一团迷雾之中,那些无名之徒就是这些迷雾本身。
第 18 天。
我有了自己直接找到邢启勇家里「灭门」的可怕念头。
也开始有了动用自己的黑客技术入侵他手机、账户的念头。
可是这样收集的证据能不能用?
我为了复仇该不该进行犯罪?
我很纠结……
8
对我这种计算机专业人员来说,网络入侵是一道不能逾越的红线。
一旦越过去,我面临的将是自由到近乎失控的深渊……
别人的隐私、商业秘密、可以轻易地获得的大量财富,都会让人心性失守。
可是我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从象牙塔里走出来就进了公司的我,在「攻击他人」方面好像是无能的。
如果我之前是警察,或者当过兵,哪怕做过流氓地痞,可能都会比现在有经验。
我现在真的连一丁点儿的思路都没有……
「叮咚!」
被门铃吵醒的我像是只发臭了的蛆虫一样从沙发挪到门口。
应该是我订的外卖到了,我这样想着打开了门。
开门的瞬间七八个年轻男子直冲进入。
身体早就空了的我摔坐在地上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那张我盯看了好多天的面孔突然紧贴在我的眼前。
邢启勇!
大脑回过神来的瞬间我朝他扑去。
我刚动弹,站在一旁的人就直接踢踹在了我的肋侧。
虚脱的身体就像是被坚硬的鞋头生生地洞穿了一样。
我刚捂着肋骨侧趴在地上,那些人雨点般密集的拳脚就落砸下来。
等他们停下,我已经像是被锤碎的烂泥一样,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年轻人脾气还挺大。」
邢启勇坐在我和晨怡一起挑选的沙发上,他的手下把我拖到了他脚边。
「我艹你……」
我刚破口咒骂,他便掏出打着火的电击器摁在了我的牙龈和嘴唇上。
刺烈的电流肆虐过我的末端神经。
「小伙计,听说你在网上找人问我的事?怎么样?查到什么没有?」
他俯身下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像死狗一样瘫在地上的我,手里的电击器离我的眼睛只有几公分。
如果他把这东西放在我的眼球上……
「你女朋友跳楼是被骗,我借出去的可是真金白银,你还是要还的。」
「是你害死了她!你……」
他又把打火的电击器捅了过来,这次直接塞进了我嘴里。
「你 T……M 折……磨她……」
我趴在地上喘了半天才又开口,可是舌头被电得像是堵满了整个口腔。
说出来的话都含糊到听不清楚。
「年轻人,话可不能乱说。」
说完这句话他又低下身子趴在了我耳朵边。
他做动作的瞬间,我被电击过两次的空虚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那一刻我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害怕了。
「我可没有干她。但是你如果想知道她受了什么也容易。我还真能找到几个对年轻小伙子不忌口…」
正说着他怀里的电话响了,他看了眼手机就站了起来。
「唉~宝贝怎么了?你放心,忘不了……」
说着话他就摆手带着人离开了。
9
满身大汗、浑身痛散的我像是只败狗一样躺在冰冷又满是他们脚印的地板上瘫了好久。
那段时间我想了很多。
我想着如果自己足够聪明、谨慎,能猜到他会上门催债。
只需要暗装一个摄录设备,我就能收集到证据了。
……
我还想了晨怡冬夜里缩在我怀中的柔软身体和现在已经是捧白灰的她。
想了我们的过往和自己对她说过的所有承诺。
而最最让我难受的是——我刚才害怕了。
而且怀着深重仇恨的我面对他都会害怕到身体发抖。
被骗了钱正慌乱无比的晨怡在面对他时又该有多么害怕啊!
而我还是那么无能和软弱。
我侧躺在那里手心好像又传来了她的指尖最后滑落的感觉。
当时我就因身体的「软弱」,没能紧紧地抓住她,现在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仇人大摇大摆地离开。
我不得不彻底地承认了自己当下的「无能」。
面对这样的恶人,我也必须学着变成恶人。
身边没有这样的人,那我就把自己送到有那些人的地方。
决定为晨怡报仇以来,我的脑海中第一次浮现了未经任何思考,但是无比强烈的险恶念头。
慢慢地恢复力气后,我从地板上爬了起来。
「顺子,陪我喝酒吧。心里堵得慌……」
我打出了谋划复仇后的第一个电话。
10
我和周顺约在了一个酒吧。
他看到我的样子时傻了一下。
本就像个鬼一样的我,在挨了这么一顿后,彻底地脱了相。
我闷头喝着酒,周顺一直没敢开口说话。
「顺子,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我看着他眼睛有些发酸。
「段谦……你少喝点儿。人还是要往前看……要不你回来上班吧。」
「我必须要给晨怡报仇,你知道她受了那么多苦。」
上一句我还咬牙切齿,后面就必须控制住自己不要哭出来。
他眼里闪过一丝痛苦:「段谦,我没敢告诉你……其实是我给晨怡介绍的投资理财。」
我抬头大睁着满是红丝的眼睛看向他。
「一开始我挣了不少钱。想着你们要买房子,我就……谁知道那是骗子。」
「是我对不起你,兄弟……我……」周顺说着眼睛都红了。
我没有任何体谅,而是直接抄起桌子上的一个空酒瓶摔在了他头上。
看着酒瓶在他头上炸开,怒气难消的我扑出去把他摁在身下。
他没有闪躲,也不反抗。
「你个混蛋!」
我一拳接着一拳地打在他的头上,直到他脸上淌过刺红的鲜血才喘着粗气停下来。
酒吧的安保人员已经围了过来。
「顺子,我不打你一顿真的说不过去。」
我沾血的手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拽到眼前,然后趴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等下报警,我要进看守所找人。什么时间我的律师找你,你就撤诉。」
一直没有动闪过的他挣扎开我的手臂着急地说:「那不行…你!」
「按我说的办!」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掏出手机报了警。
11
警察很快地就赶到了。
我殴打周顺导致他轻伤的事实,在口供和酒吧的实时监控下被直接定死了。
在口供上签字、按手印之后,我被拉着做了一个简单的体检。
为了排除刑讯逼供的可能,我还补签了一份伤害责任说明文件。
夜里 8 点 17 分我被送进了柳城看守所。
一进去赤身裸体地站在那,我被手持扫描仪检查了一遍,还被要求快速地蹲下几次。
这是为了确认我身上没有藏带任何东西,包括屁股沟里面也没有夹带。
穿上衣服,套着一件橙色马甲,我被领到了一个铁灰色的沉重号门外。
长长的走道里有将近二十个这样的沉重号门,每一个门里都关押着二十几个等待被审判的嫌疑人。
他们是恶徒、小偷、诈骗分子,当然也有杀人的……
经过烦琐的三次操作,看守人员才打开那扇铁门。
卸掉手铐,我低着脑袋迈步走进了「另外一个世界」。
一进门我就感觉到里面的每个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我。
我有些胆怯地环视了一下,感觉每一双眼睛都格外可怕。
我有那么一瞬间后悔自己做了这样的选择。
「砰!」后面的看守已经把那扇沉重的铁门锁上了,眼下我就是后悔也出不去了。
「过来!」一个很年轻的家伙把我拽着拖到了号舍正中间的位置。
「蹲下!」他摁着我的肩膀往下压。
「别急着动手。」趴在床板上的那个中年男人摆了摆手。
我迅速地判断了一下眼前的境况。
整个号舍内就一张 15 米长的大通铺。
通铺靠门的这一头看不见装在门上面的电视,另一头紧挨着蹲坑和水龙头,会不干净。
所以通铺正中间的这个铺位是最好的,躺在这里的这个中年男人应该就是地位最高的。
能管束二十几个坏人,他可能就是我要找的那种「老师」。
12
「犯了什么事儿进来的?」
中年男人点了根烟,反卷着藏在手心里。
我后来才知道这个过程叫「过堂」。
每个人进来都必须说自己做了什么坏事儿。
虽然里面都是坏人,但在他们之中居然也是存在着一条鄙视链的。
如果我是强奸小姑娘,又或者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那些坏人就会一起上来殴打我这个「更坏的人」。
「我跟自己朋友打架,把他头打烂了。」
「打烂了?!这么大仇气?用什么敲碎的?」
趴在被窝里的中年大叔好像来了兴致,盘腿坐了起来。
我想了一下,才明白过来是我们对「打烂」的定义不太一样。
「就摔了一酒瓶,然后捶了几拳。」
「一酒瓶就把人干死了?」
我看了看他的样貌。
个头不高、中等身材,但是人看起来很精神。
他身上的衣服是牌子货,应该不便宜。
「没有……只是轻伤。」
「轻伤?你小子吹什么牛 B!」他说着把已经抽了三分之二的烟卷递给了旁边的年轻人。
别人抽过的烟在外面只有要饭的才会拿起来再抽吧,可那个年轻人居然很高兴地接过去又抽了起来。
「怎么回事儿?不是朋友吗?为什么打人?」中年人继续追问。
「他骗了我女朋友。」我说了「半句实话」。
「那你就只摔了他一酒瓶?!」他朝我头顶上扒了一下。
「跟我讲讲怎么回事儿。那货怎么骗你女人的?」
说着他递了一根烟过来。
我自然地接住,然后点着。
抽了一口后,我才感觉号里面的其他人有些异样。
「大哥,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我没太在意其他人。
「我朋友都叫我虎子,你小子年龄太小,叫我虎哥就行。说说怎么回事儿。」
我只是说了和我自己案子相关的事儿,晨怡遭遇的事情我没有提太多。
「你小子做得不错。」
「就是下手的时候太冲动了,没计划好。」
「怎么?出去还准备继续弄他?」
「那倒不会。他也是无心的,打一顿也就差不多了。」
「你小子行!我看着顺眼。」虎哥说。
「进来也没带被褥?正好有人交代说要照顾你。等会儿去洗干净点儿,晚上躺我旁边吧。」
我一听「洗干净」这个词儿头发稍都立起来了!
我艹!这货有那个大病?!
「你小子什么眼神?」虎哥看我的表情也蒙了,但是下一秒他就反应过来。
「滚蛋!老子对你才没那兴趣。」
我觉得虎哥还挺幽默的……
13
很快地,我就跟虎哥熟悉了起来,也明白了里面的一些规矩。
比如虎哥那天递给我的整根烟在这里面就是身份的象征。
给我整根的烟、让我睡他旁边,都等于定位了我在这个号舍内的「地位」。
我这个刚进来的新人,被虎哥提到了仅次于他的位置。
没过半个月,我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虎哥。
在这个号舍里,我们 24 小时吃喝拉撒睡都待在一起。
每天我都是和虎哥在聊天。
一天要聊十几个小时。
很快地我们就把彼此身上的事情告诉了对方。
我知道了虎哥也是为了给自己老婆出气,才把人打伤进来的。
只不过他下手比我要狠,直接把那人打了个手臂粉碎骨折。
如果那人手臂治好了,就可能只是轻伤。
要是从此残疾,那他至少要判好几年。
他也知道了我身上背着的仇恨。
而且邢启勇这个人他还认识。
「年轻时候我跟他打过交道,但是不熟。」
「你想弄他的事情,可不容易。」
「这样吧,刚好咱们所为了防止号里面的人串联、密谋,要各号对调人员。」
「到时候我找几个可能认识他,或者和他干同行的来咱们号。你可以问问他们。」
「记住!这里面不能那么轻易地相信人,你就说是你欠邢启勇的钱,准备对付他。」
「反正只要从他们嘴里套出来有用的信息就行了。」
「至于最后怎么办,把事情办到哪一步,还要你自己下决心。」
虎哥真的把那些人找了过来。
我从那些人嘴里了解到了很多有用的事儿,慢慢地也琢磨出了自认为有效的计划。
这里面的家伙,有很多都是一路跟别人争斗着存活下来的。
更重要的是,他们都被抓了进来。
造成他们「失败」的因素很多,我慢慢地在邢启勇的身上看到了相似的弱点。
一切都好像挺顺利的,只是夜里醒来看着狭窄的号舍和周围的一切,我有时会觉得委屈。
我以前的生活根本不是这样的。
这种时候我难免会特别思念晨怡。
她已经入土了有段时间了,我还没去看过她。
不知道她的墓碑会不会落了尘土,她爱干净,会讨厌吧。
14
今天为了感谢虎哥,我准备请他吃饭。
说白了,就是买一些供应站里的熟食再用蘸酱调拌一下,然后用热水烫出味儿来。
「虎哥。我虽然心里很是感激,但咱这条件太有限了。」
我举着可乐瓶像模像样地敬了他一下。
并且在身边多放了个「位置」。
晨怡最喜欢喝可乐了,每次吃快餐都要大杯的。
「你小子跟我还搞这套。」
他嘴上这么说,但还是开开心心地喝了一大口。
「说实话,虎哥。我长这么大,少有人这么对我。」我敬了根烟有点儿动感情了。
「就算是弟弟我欠你的,祝你的事儿能有个好结果。」说完我把手里的大半瓶可乐一口气喝了下去。
「行了,真关心你的人不一定让你知道。」
「你小子主意正,多的我也不劝了。就一句话,你自己注意分寸。」
「另外,你不是让我帮你问是谁找人安排照顾你的?我问出来了。是你老板。」
「小子。你要明白。不管你有多大的仇气,那个人有多么该死,说到底只要你个人去弄他,就可能是在犯罪。你老板人不错,给你留着岗位就是怕你回不了头啊。」
「他这是给你往以前的日子留了个门。你可别把自己毁了再后悔。」
我真的没想有到我的老板会如此对我。
虽然我在公司刚起步的时候就跟着他,也算个元老。
可是他以前给我开工资的时候可没这么「关心」过我。
「我明白了虎哥。别的不多说,外面再会时我请你喝好酒。」
「行!小子。我们就说定了啊,你可别骗我。」
『本市新东区已经进入快速发展阶段,集娱乐和餐饮消费为一体的天虹中心今天正式动工。』
我们头顶上的电视机里正播放着本地新闻。
我收回看向电视的目光,看向虎哥心里闪过一丝不舍。
「别说,你小子手艺还真可以,会动脑子。以后常给老哥这么整啊。」
虎哥低头吃着一个蘸了糖水烫过的猪脚乐呵呵地说,完全没注意到我的异样。
「虎哥。最后敬你一个。以后让其他人给你做吧,我可能到了该走的时候了。」
「你说走就走?我还想回家抱老婆呢。」
虎哥嗦了嗦带着甜味儿的猪骨打趣我。
「还要麻烦虎哥跟管咱们的人说一声,让我律师来吧。就说我同意跟我朋友调解了。」
虎哥吐掉骨头想了一会儿:「你来这里是轻伤,获得被害人谅解,并且对方主动撤诉…你就能判缓或者拘役…」
「这都是你小子计划好的?」
「是的,虎哥。」
「行啊!小子有脑子。我再陪你喝一瓶。」
15
第二天律师就来提了我,并且带着周顺早就签过的谅解书。
因为提前和办案人员有过沟通。
只要周顺撤销对我的追诉,我可以加快调查和起诉的阶段,快速地获得判以拘役刑或管制刑的机会。
进去四个月零八天,我从那个小小的号舍内重新回到了宽广而又巨大的世界。
没有和周顺联系,也没有去答谢老板。
我到商场买了件很是暖和的大衣,又回了看守所。
「送给张诚林。」我留下了虎哥的名字和号舍。
天冷了,号里面湿气又重,他膝盖老是不舒服。
至于欠他的那顿酒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还得上。
办完这仅有的一件事情之后,我一个人回了家。
久出归来,心里难免感慨。
可是再也没有了那个活泼可爱的女孩等我。
看着空荡的家,我心里特别特别寂寞。
换上了最体面又招眼的衣服,我搭车去了柳城最热闹的酒吧。
坐在能看到门口的座位点了好几瓶酒,我一个人喝了起来。
沾了一身酒气之后,我的视线锁定了孤身坐在上层卡座的一个女人。
那就是邢启勇的宝贝女儿,邢冰杰。
拎着一瓶「尊获加」走过去。
「美女,能不能认识一下?」
「我在等朋友,请不要打扰我。」
她的态度挺高傲。
「但我就是在等你啊。」我说着就做状要伸手摸她的腰。
她突然站起来给了我一个耳光。
被打了一巴掌的我无赖地乘势往她怀里倒去。
她抄起桌上的伏特加就向我砸来。
本来面门朝下的我刻意地转了转头,用脸上最脆弱的眉骨和鼻根主动地迎上了她的酒瓶。
刺目的鲜血顺着我的眉头往下淌。
鼻根断开的刺痛和躺下的血水让我知道自己的目的达成了。
邢冰杰直接拎着包逃走了。
酒吧的安保人员上来询问了我的状况。
我以个人留证为理由向他们索要了酒吧的这段监控视频。
并且扬言,如果不给我,我就打电话给这一带做刑警的朋友。
成功地搞到监控视频备份之后我松了口气。
从酒吧出来,我直接去伤害鉴定中心做了鉴定。
眉骨开裂、鼻骨骨折,表皮创伤 7.4CM。轻伤。
我知道自己计划的第一步已经实现了。
接下来就是面对那个混蛋了。
我打通了邢启勇的电话。
16
到了他约下的茶社,走进包厢。
坐在那里品茶的邢启勇抬头看了眼我脸上外露的伤口,冷笑了一下。
看来他已经知道了刚才的事情。
「进去没多长时间,下作手段到是学了点儿。」
他优哉地喝了口茶水。
「你倒真是好心性,不过你宝贝女儿就差了点儿意思。」
我说着把那张轻伤鉴定报告摔在了他的脸上。
邢启勇看着那份轻伤报告脸色只阴沉了一瞬间。
「一份轻伤报告就想吓唬我?」
我在他对面坐下,然后掏出手机播放了刚才拷贝的监控视频。
「知道你本事大,能找人删除,所以做了备份。看看是不是你的宝贝女儿?」
「一个轻伤而已,倒是你不知道会不会今晚就被人开车撞死。」
他到底是老江湖,只扫了视频一眼。
「是啊,一个轻伤而已。」我学着他冷笑了一下。
「刑冰杰,现年 27 岁。2013 年在晏城大学附近持酒瓶造成某同学轻微受伤。因双方第一时间调解,并且对方撤销报案,在赔付了 37 万之后未进入法律程序。」
我背出了自己得到的消息。
「你惯出来的宝贝女儿更早的时候还干过类似的事情,不过那时她还小,手上的劲儿还不够。」
我伸出手指近乎残忍地抠开自己眉骨上的伤口:「现在到底是大姑娘了,劲儿还真不小。」
伤口处传来的被撕裂的痛感,就像是我的恨意与愤怒在切实地穿刺着我的神经。
用带着血水的手我点上一根烟:「老狗,你这次准备用多少钱平事儿?」
17
「呵。」气氛沉肃了近一分钟后,邢启勇笑了。
「行,小兄弟长进不少。这么吧,你女朋友欠的钱我不追了,我另外再给你 20 万。」
「但是!今天起你给我从柳城消失,要不然我绝对找人废了你。」
他说着从桌子底下拿出厚厚的一沓现金,摔在了桌上。
「这样就想把我打发了?」
我吐了团烟在他脸上,然后伸出手点了点他。
「我要的是你去自首,把那些侮辱我女朋友的人全部供出来。」
「你是不是做梦?一个轻伤才……」
「你这两年作了多少恶自己心里清楚!」我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你自己也知道现在的大形势下早晚要进去!所以你疯狂地敛财,然后再把资金转移到你女儿的名下。这样就算你进去了,还能留下一份厚实的家底。」
「如果我没说错的话,你的心血都投在了新东区的天虹中心吧。2.7 亿中标,马上会对外扩招合作。你女儿是这个项目的法人吧。」
他的脸色瞬间变了。
「要是因为你这个法人女儿牵扯到刑事案件,导致不良影响,延缓了项目进度。又或者给了你的竞争对手可乘之机,你觉得自己要损失多少?」
他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邢启勇准备洗白的计划很多人都看得透。
虎哥找来的那些人里面,有很多是在柳城地产圈里混了半辈子的人精。
而且几乎都是因为筹集资金方面出了问题,才会进去。
邢启勇这种手里流动资金一大把的人,本就是他们的重点关注对象。
「反正你又没对我女朋友动手,我不会管你最后被判了几年。把手下的人扔出来,保住自己的家底和女儿不划算吗?老东西。」
他没有回答,眼底反而闪过一些狠色。
18
我和他对视了几秒钟。
「行!你硬气。我现在就报警!」我掏出手机就要拨打王警官的电话,但其实心里是没有底的。
一个轻伤,邢冰杰最多也就是面对不到两年的刑期。
而我能不能活过这两年还真不好说。
可是我觉得邢启勇很大概率会同意。
毕竟我的建议对他来说是「划算」的。
「你确定要报警吗?」
邢启勇此时的脸忽然和我被他用电击棒折磨的那天重叠。
我心底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丝惧意。
「你小子说的不错。我女儿现在是项目的法人代表,这点小事儿确实会造成一些麻烦。
可是你当时的做派自己心里应该清楚。你这个才刚从里面出来的家伙,故意去激怒一个合法商人,想要敲诈勒索应该也是合情合理的吧。而且你女朋友的一些模样可能也会不小心出现在网上。不得不说她真的很漂亮啊,相信会被很多人下载下来永远珍藏的。」
邢启勇看了看我的表情,露出胜券在握的样子。
「再说了。小兄弟你现在还大好的青春,真的准备连命都不要了?」
他彻底地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还是那个条件,你现在签好一份不予追究刑事责任的证明。我从此不再追你女朋友欠下的债务。还是多给你 20 万。」
他正说着一个人突然走了进来。
「勇爷已经做好了。」
「老狗,你这次准备用多少钱平事儿?」
……
「你以为这些钱就能打发我!」
他跷着二郎腿看着手里已经剪辑好的视频,里面传出来的对话让我浑身冷汗。
「小子,你最后的机会没有了。」
邢启勇把视线从视频上挪开,冷冷地看向我。
19
在邢启勇面前我又一次败下阵来……
本以为自己进去一遭,学到的东西已经很实际了。
可是在面对他的时候,我的那些计谋和方法全被拆解了。
我最后只是和他达成了一种互相的退让。
我不去追诉邢冰杰,他说不再找我麻烦。
退让,在这样的仇人面前再一次退让。
这几乎等同于让我向他下跪!
可是他拿着晨怡的照片和视频做威胁,我不得不退。
而且我现在随时会有被他的手下找上门来的危险。
从邢启勇那里离开,我带着自己的设备直接去了外地。
在闹市区找了一处出租房后,我便再也没有跨出过那个房间。
我不能放弃报仇,哪怕邢启勇如此恶劣,而且……强大。
他居然手里依然保留着晨怡受辱时的视频!
这样的东西如果流传到网上,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好在,我现在手里握着起诉邢冰杰的权力,这样他至少暂时不会把视频发出去。
我终于下定决心越过自己的红线,要动用最擅长的网络技术去入侵这些人的设备。
我先是入侵了邢启勇的公司的电脑,可是晨怡的视频并没有在里面。
我估计这样的东西,应该是被他放在一个从不联网的电脑里。
看来想要拿回视频、为晨怡报仇,还是要把他打倒!
20
我开始疯狂地入侵他人的设备。
邢启勇的手机里面没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关键的事情他都会见面商谈。
于是我把目标锁定在了他手下进行「杀猪盘」诈骗的团伙上面。
通过这伙骗子伪装成理财公司的 App 和门户网站,我联系到了他们的客服人员。
这些客服全是撒在外围的幌子,他们分散在全国各地,而且并不一定知道背后的公司其实是在做诈骗。
只有真的注资开户,所谓的「分析师」,也就是那些真正的骗子才会来。
在某客服的指导下我注资 10000 元,接触到了一个「分析师」。
这并没有直接作用,因为他们这时使用的账号全是假的,里面的联系人可能只有我自己。
可是已经决定越过自己道德红线的我当然会有很多办法。
我从计算机技术圈里找到了一种「蠕虫」病毒的底层代码,并且进行了修改。
在多年前曾有蠕虫病毒感染了当时全世界 30% 以上的计算机。
利用这种东西毫无疑问是种错误,可是我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
在我和「分析师」聊天的过程中,病毒悄然无声地进入他的设备,然后在这个团伙的设备间疯狂地蔓延。
掌握成熟网络技术的人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就是如此方便且轻易……
只用了数天的时间,我就从那些人的电脑里备份出了足以定罪的相关数据。
包括聊天记录、出入账记录以及相关的赃款去向……
并且直接通过修改聊天软件的用户协议,把那些人的真实信息和窝点定位都自动地发给了我。
并不是说我真的比办理这些案件的人员技术都要高很多。
只是因为他们的身份,天然地限制了他们使用技术的方式。
说到底,我同样是在犯罪。
虎哥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我在毁灭别人的过程中也毁了我自己。
窝缩在外地陌生的小房间里,我对着电脑屏幕愣神了一下,然后将所有的证据资料以匿名举报的方式递送出去。
点下发送键的瞬间,我知道自己彻底地关上了回到以前生活的大门。
21
本来王警官他们就已经在调查,送去的证据资料让一切水到渠成。
针对着那伙诈骗团伙的抓捕很快地就开始了。
近百名警员出动,邢启勇手下操作杀猪盘、害得很多人家破人亡的团伙被全部抓获。
犯罪人员过 80 人,涉案金额上亿元。
这个案件在当地轰动一时。
因为行动的突然,那些人根本没来得及删除掉电脑上的证据。
我递交上去的所有资料都在那些人的电脑里被找到了。
新闻上开始报道这个团伙的归案。
对匿名提供证据的人,出于对证人保护的原则,新闻上并没有说明。
王警官有发来短信询问,我完全没有理睬。
周顺和老板当然都猜到了是我所做,他们对我的行为表示理解。
可是老板委婉地向我表示了无法再给我提供工作的机会。
操持着一个软件公司的人,绝对不能让一个会滥用网络技术的员工去开发公司的软件。
我对此有些遗憾,但是并不后悔。
从我决定入侵别人电脑的时候,我就知道会有这个下场。
关注着那个案件的进展,我继续窝缩在那个小房间里没有出门。
可是直到案件进入到起诉环节,所有的被告人都被排了顺序,邢启勇依然没有被手下供认出来。
当时拿着轻伤证明去威胁他时,我说不在乎他被判几年只是缓兵之计。
原本的设想是他进去之后,我觉得一定会有人供出他是幕后老板。
我始终认为这些坏人之间不可能有真正的忠诚可言。
他不可能买通所有人,一定会有人指证他,以此换取重大立功的机会。
可是现在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他。
直到案件开庭受理。
邢启勇这个幕后主使都像是置身事外一般,继续和他的宝贝女儿操持着手里天虹中心的项目。
面对着这样的境况我虽然意外,但心里已经不会惊慌和急躁了。
我继续关注着邢启勇的个人设备,像一个真正的猎手那样冷静地等待着机会。
22
在我等待着邢启勇露出马脚的过程中,我还是抱着一丝希望的。
我相信邢启勇会受到该有的审判。
经历过许多之后,我已经不像是晨怡刚刚离开时那样急躁、暴怒。
一直关注着他设备的我,可以从他和别人的通讯消息上看出,他已经陷入了深深的麻烦之中。
即将走入末路的恐惧正一点点地包围他。
我看到他越发焦急,看到他开始哀求别人……
正当我期待着他最后被收网抓捕时,周顺突然发来了一个消息。
「段谦,有个事情我想了想,还是要跟你说一声。」
「?」我只回复了一个问号。
我已经很久没有和人交流过了。
我经历的腌臜的事情只能沤在心底,谁都不能告诉。
「我在网上看到了一些东西。你看是不是和……晨怡有关。」
他的信息让我的心脏骤然缩紧,我握着鼠标移向他发来的网址时居然抖颤到点了 5 次才点开。
『个人私房艺术照:被捆束在巴洛克中的美艳身体』
猛然填满整个电脑屏幕的照片,正是蒙着面纱的晨怡蜷缩在一张蓝丝绒沙发上的样子……
颤抖地攥紧拳头,我用力地深吸了数次空气才恢复呼吸。
强行压制着发颤的手掌,我直接开始侵入这家网站的后台,将那些照片删除掉了。
可是这些照片已经在网络上流转了三天……
这三天来有多少人浏览并进行了下载?那是一个无法去想象的数字……
我痛苦地闭上眼睛,脑海中控制不住地出现了面孔淫丑的家伙们在对着她的照片污秽行动的场景。
此时已经是一片冰凉灰烬的她还要被这些人最最下作的念头去臆想、侮辱……
强烈的愤怒和悔恨针扎一样在我的脑海中穿刺、搅动。
23
既然周顺已经看到了,那么如果她曾经的同学、朋友,甚至她的父母、她父母的亲朋……
邢启勇!!!
这只老狗不应该能确认就是我匿名举报了证据材料。
可是他现在已经有些发疯了。
于是他直觉地向我反击,不管那个人是不是我。
在我有意地找寻下,我发现他不只是在艺术照网站上上传了这些照片。
在网络更腌臜的地方,还有着一些剪碎的视频……
「别这样,我有男朋友的。」
……
「我知道错了……放过我好不好……」
「我可能已经是个妈妈了,你们停下来!」
……
视频里被注射了肌肉软化药物的晨怡完全瘫软在那里。
一个个身影走过来像是对待一条母狗那样轻贱地对待她……
张大嘴巴紧紧地咬住自己攥死的拳头,从晨怡离开便强制自己不能软弱的我彻底崩溃地流下泪水……
她不停地在哀求……面容因痛苦变得扭曲、狰狞……
我从来没有见到过晨怡这个模样。
可是从这一秒开始。
我只要再回忆起关于晨怡的往昔,都可能会想起她现在的模样。
为什么人类会痛恨伤害,因为「痛」的感觉会扎根在意识的深处,永远都无法再消除。
就好像伤口的痛会让一个人害怕刀刃。
而最最重要的是她反复哀鸣的那一句『我可能已经是个妈妈了』……
我愚钝地回想起来,她有段时间的例假一直不太正常……
虽然从王警官那里得到的解剖报告让我清楚地知道她并没有怀孕。
可是现在看来,在她的心里一直是以为自己的身体中在孕育着我们爱的结晶。
她在被侵犯的时候,以为自己已经是个妈妈了。
可能也正因为这个「小生命」,她才会突然急切地想有一个家,才会在受到伤害后无法面对而选择离开人世。
我到此时此刻才真正地切实知晓,活泼开朗的她选择放弃自己的生命时心底是有多么痛苦和绝望。
而那种痛苦和绝望此时终于吞噬了我……
我大声地嗷嚎着抱头痛哭。
曾失去过双亲的我孤苦、无助,在近乎放弃希望时,晨怡拯救了我。
而在失去晨怡之后,我刚熬过了最最痛苦的时段。
可是突然袭来的这份伤痛再一次让我崩溃。
一个人能从悲痛的深渊走出几次?
此时的我真的不行了……
对晨怡感同身受的绝望、这段时间来的痛苦与孤独、一直憎恨着一个人的愤怒和煎熬,所有感受交织在一起,在我抱头痛哭的这一刻彻底地压垮了我。
已经彻底落尽深渊的我心里只剩下暴怒、愤恨和剧痛,这些刺烈的感觉是唯一能再支撑着我心脏跳动的力量了。
反正自从晨怡走后我的生活就没有了快乐可言。
这样的人生结束也好、毁灭也罢,真的不重要了。
我决定选择最直接也最暴戾的手段。
我耐心地监控着邢启勇的一举一动,手已经握住了准备好的利刃和凶器。
或许我不一定会解决掉他,但我要他后面的余生再没有任何的喜乐可言!
24
以基本的进食和睡眠保持着生命,我耐心地等待着邢启勇留给我的机会。
他这样的人居住的地方安保级别很高,以我的身手和能力不可能进去。
陪他出行的司机自然不可能是个只会开车的。
我已没了心力再去做什么计划。
我现在只需要等待一个他落单的时候。
手握凶器、单刀赴会、玉石俱焚。
在监控他设备的过程中,我找出了一些规律。
他虽然小心地防备着,但是每过一段时间都会自己去到柳城的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小区。
可能那里有他的情妇,或者藏着什么东西。
为了掩人耳目,他找的小区房价并不算高。
我直接在那里找了一套房子租下来,就在邢启勇会出入的 14 号楼的对面。
我第一时间侵入了小区监控中心的电脑。
只要越过了红线,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就会毫不犹豫,因为真的太方便了。
经过翻看以前的监控记录,确认他每次来到这里的时候都是一个人。
我最后判断,在他从车里进入电梯的这个过程,是我下手最好的时机。
虽然有监控,但是比较容易得手,我可以藏在汽车之间,然后从后面袭击他。
况且我已经入侵了监控中心的电脑,一个监控的失效并不会让安保人员警觉。
确认了动手的地点和后续的行为,我买了大功率的电击器,足以让人瞬间丧失抵抗,并抽搐、昏迷的那种。
我准备把他拉到我家位于附近山村的老房子里。
那里有个阴暗的地下室,应该是折磨他的好地方。
在执行最后的报仇之前,我一个人去了她的陵园。
25
找到那块属于她的黑色墓碑,献上一束白玫瑰的同时,我还放了一瓶超大桶的可乐。
「你最喜欢的。」
长久以来我都沉默着,突然开口时的声音特别沙黏。
甚至可以说自从和邢启勇正面交锋失败之后,一个人窝藏起来的我就几乎没有和别人有过口头上的交流。
看着放在她墓碑前的大桶可乐,我脑海中突然浮上了好多的回忆。
她以前特别喜欢喝可乐,但是又总觉得姑娘家买大桶的不好看。
可我又总是故意地买最大桶的逗她。
最后她还是只拿着个好看的小杯子一点点地喝,喝完了就让我再给她续杯。
而且她还让我必须提着大桶可乐,像傻子一样在商场里陪她逛街……
心里轻快些后,我抬头看了眼她灰白色的照片觉得太暗淡了,她应该不会喜欢。
拿着她送给我的一条手帕,我认认真真地为她擦拭了墓碑。
做完这些琐事,我终于能坐在她身边跟她说些压在心底的闲话。
「居然会这么想你。」
「吃饭的时候想,睡觉前也想。」
「可能是一个人总归是太寂寞了。」
……
……
「已经入冬了,不过还没下雪。」
「我最近过得不好,也瘦了不少。」
「可是你看,这件你买的无印白风衣我都能穿出来了。」
「不过大冬天的,穿起来是真冷。」
……
「一直没来看你,你别怪我。」
……
「叔叔阿姨的钱应该追回来了,至少骗你钱的那些人已经被抓起来了。」
「咱们的那份,叔叔阿姨也领到了,我让他们把你身边的墓地买了下来。」
「反正你走了,房子也就不买了。」
……
「我又要有段时间不来看你了。」
……
「不过没关系,我应该很快就来陪你了。」
「你等着我啊。」
我在她的墓碑前留下了一张便笺,上面写着一句诗。
「失去了你,我就像被抛下的船锚,沉入海底,在世界的底部拖行……」
26
从墓地回来,我心里已经和这个鲜活的世界做了告别。
耐心地等了一段时间,我终于从他的手机上看到了他让司机把车给他停在某某街道的信息。
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应该是要来这里了。
利用手机监控着他的行踪,我潜伏在地下停车场里通往 14 号楼的电梯口附近。
真的听到邢启勇驾驶的车辆一点点地朝这里靠近时,我的心跳突然加快。
不知道是因为兴奋,还是紧张,我的感官在这一个变得格外清晰,浑身泛起鸡皮疙瘩,头皮发麻。
突然!他的一只脚落在我的眼前,然后他的侧脸就近在咫尺。
一个箭步冲扑出去,我用了全身往前冲的力量把手里的电击器捅到了他的身上。
毫无防备的他直接被强大的电流冲击到痉挛,整个人像是濒死的鱼一样口吐白沫、抽搐颤抖。
我伸手托住已经失去意识能力的他,从他身上拿出车钥匙打开了车门。
把他拖进后排,将他嘴上的白沫简单地擦拭,我拿着他的手机给在小区里等待的对方,发送了「临时有事,改天再说」的信息。
这儿确实是他藏情妇的地方。
因为这个女人给他生了一个儿子,所以他每次来都特别小心,害怕他的女儿知道。
担心会碰到有人查车,我把提前准备好的白酒在他身上和车里都洒了一些。
这样的手段是我唯一能做的掩饰了。
从那个不起眼的小区出了柳城直奔山村,所幸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意外。
中途我换了一辆提前准备好的面包车,他的豪车开进我们的山村里面还是太显眼了。
27
趁着夜色把他拖进我家老房子里。
我没想到失去了意识的他会这么重,在把他拖进屋内的过程中两条手臂都是酸软的。
把他捆在一张椅子上,我等他转醒过来。
他迷糊地睁开眼睛,略微愣神了一下,然后视线停在我的脸上。
没有多说什么,他的身体只惯性地挣扎了几下,就不再动弹了。
到底是作恶多端的老江湖,如果处境对换一下,我绝对做不到他这么快地冷静下来。
他没开口我也就没搭理他,而是慢条斯理地将提前准备好的工具一件件地摆放好。
地下室唯一的白炽灯就在我放置工具的横桌上面。
光色惨白,但是足够直近的灯光照打在锋利的刃口之上,闪烁出一种令人胆寒的光亮。
我提前准备的东西有从农具市场买来的杀猪刀、专门剔除骨缝里肉丝的小细刃……
每一件都崭新而且沉重、锋利,足以倾注积压在我心里的恨意。
「这个是专门为了挖出牛眼用的。你们这些有钱人可能就喜欢吃这些稀罕东西。不过这个尺寸可能有些大。牛眼要比人类大 1.5 倍,虽然看起来……」
我拿着一个刃口包边的圆槽向依然没有出过声的邢启勇讲解。
这是在故意给他施加压力。
「小兄弟这是真的准备跟我拼了啊。」他终于还是开口了,并急切的打断了我,「你是准备拿你和女朋友两个人的命来换我的?」
「也不一定,我可能并不会杀了你。」我说完这句话就直接拿着一把窄刀走到了他旁边。
用指头紧捏着窄刃的刀柄,我朝他的脸上比划了一下。
「小兄弟,你也别吓唬我了。你就说要什么条……啊啊啊啊!!!」
我实在是看不惯他这样高高在上、胜券在握的嘴脸。
捏着那把窄刃,我直接拽着他的耳垂捅了个洞穿。
窄细的刀刃轻松地洞穿他厚实耳垂的瞬间,还是有轻微阻塞感,但也因此才有贯通感。
他的话被惨叫堵在了嘴里,凄惨的嚎叫紧贴在我的耳边响起。
巨大而且惨烈的声响根本不像是人能发出来的声音。
它们在空荡的地下室里来回震荡,像是一排排钢钉那般穿过我的胸口、心脏和脊背。
我有些心颤地把他的嘴巴堵了起来。
28
明明我脑海里有个声音在颤抖地说「快停下来」,可是我心里的恨意让我无法停止。
那把窄刃就这么卡在了他的耳垂上面,他每一次挣扎和动弹,朝下的刀刃都会划开一点点血肉。
他像是不惧疼痛般摇头晃脑地挣扎起来。
我冷冷地看着他先是愤怒的朝我怒视,从喉咙里推出来粗重的声响,应该是在吼骂我。
可是我什么都没说只是拿着另一把一模一样的窄刃站在他另一只耳朵那边。
他停下了粗暴的挣扎,开始喘着粗气。
我在他慢慢平复下来,并企图用眼神和我交流时松开了他的嘴巴。
因为晨怡的视频。
因为这才刚刚开始。
我捏着那把窄刃冷冷地看着他。
「小兄弟,我认栽了。你这人够有种,如果想我自首,你现在就打电话,我绝对一五一十地全都交代。」
「别把我当傻子了。」我捏着窄刃摆了摆手。
「侮辱我女朋友的视频你放在哪儿了?」我捏着窄刃把刀头抵在他的耳垂上冷声地质问。
「就在……就在你抓我的那个小区里面。我全都藏在情妇那儿……唔唔……」
我没听他继续胡扯,直接重新塞住他的嘴巴将另一把窄刃捅了过去。
他激烈地挣扎起来。
紧站在他身边的我能看到他的脖颈被堵住的嘶吼迅速地充胀,松垮的皮肤充血胀红,还泛起了一些难看的鸡皮疙瘩。
等他再次安静下来,我又松开了他的嘴巴。
他小心翼翼地喘息了几下,估计是害怕耳朵上朝下的刀刃带来的疼痛吧。
「在我公司后面暗室的电脑里,家里书房的电脑里面也有备份。这次真的没有骗你。你还想干什么!?」
他看着我拿起了一根专门用来锤打肉丸的包铁木棒彻底地害怕了。
「没怎么,我想了一下。就算你说的是实话我也拿不到。等把你解决掉,我自然会把这个信息告诉受理案件的警官,他们应该会妥善处理的。现在是我把晨怡受的苦还给你的时候。」
我高高地扬起手里包了一层薄铁皮的木棒朝着他的嘴巴抡圆了砸了过去。
……
29
邢启勇现在已经没了挣扎的力气了。
他低垂着脑袋坐在那里,整个人就像散架了一样。
我看了下手表,刚刚凌晨三点多。
我给自己最后留下的夜晚刚过了一大半,他就彻底地失去了挣扎的能力。
这有些太早了。
我拿出嗅盐塞进他的鼻孔,让他强行地醒转过来。
「我知道错了……放过我好不好……」
视频里晨怡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可是他们依然……
紧攥着木棒的手掌用力地搓动,那是我距离杀了他最近的一瞬间。
我转身拿来一支录音笔放在了他的身前。
「现在说一说自己做过的那些恶事吧。详细一些,就从什么时间诱骗我女朋友开始。」
「好的……」他好像是突然看到了生还的希望,然后像是积极表现般一股脑地说出了自己犯下的事儿。
我当然知道这样收集来的证据不可能被正常使用,但是他的话会给调查提供很好的方向。
等到他差不多交代清楚,刺耳的鸣笛声突然响起,然后很快地包围了老房子的周围。
我看了看坐在那里的邢启勇扔下手里的木棒。
有人说复仇是在追求个人过度的公正。
其结果只对复仇成功的人来说是公平的,对其他人,甚至整个社会都可能差了公正。
我已经剥夺了他下半辈子的幸福。
可是这个家伙做了这么多恶事,他不只欠我一个人的。
我应该把他交付给正常的程序,然后让他接受审判,这样才能还给其他人公正。
……
30
邢启勇已经被抓获了,虽然并没有审判,但已经年过五十的他估计是一辈子都不能再回到社会了。
而且他的双腿已经残疾,牙齿都已经脱落。
接下来的生活里很难再有什么喜乐可言了。
而我当然也要为自己私人的行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被告人段谦,因故意伤害、非法使用网络技术……但鉴于本案情节,以及被告人为破获其他案件提供的关键证据,予以从轻处罚,合并执行 13 年。」
在隔离社会的这段时间里,我经过时间的洗涤与深刻的教育,终究平复了心里的憎恨。
可是再次回到社会时,我也已经是年过四十的中年人了。
曾经掌握的电脑技术已经被淘汰。
我软磨硬泡下总算是幸运地找到了一份对我来讲再好不过的工作。
现在我每天为晨怡所在的陵园看着大门。
闲来没事的时候就在她的墓碑前种下一些花籽,有很多我也叫不上来名字。
可是不知不觉间她的墓碑周围已经满是缤纷的色彩。
在她的墓碑后侧,我一点点地亲手刻下了那首诗的全部。
「失去了你,我就像被抛下的船锚,沉入海底,在世界的底部拖行……」
「但总会再被捞起。」
「海风依然是会有咸涩或温柔的变相。」
「可是眷守着和你的过往,我的生命便不会只是苦难。」
「依然会有我们曾一起看过的朝阳每天升起。」备案号:YX11Wgndo0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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