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世界末日会以哪种形式到来?

医院病号咬人视频悄悄流出,小部分人闻风而动。

「明天八点封城,能走就走,往死里囤物资。」

万幸,我赶上了离市的最后一趟航班。

飞机起飞的瞬间,我看到停机坪的一个死角有一个人跪地撕咬着什么。

我们短暂对视了一瞬,那是一双腐烂的眼睛。

第一章 警觉

我从没想过丧尸会爆发。

事情最开始不对劲,是我加的租房中介朋友圈更新了一条视频。

天通院地铁站旁边的长庚医院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

视频点开,能听到他带着浓烈的东北口音:「好家伙,长庚医院不知道咋了,警察来了,大白也来了。」

我在地铁上刚评论了一句:有确诊?

再一刷,朋友圈被删了。

紧跟着中介的消息就过来了。

他发了一条语音,我刚戴上耳机,第二条消息紧跟着来了。

「美女,我刚要回你,这朋友圈咋就没了,我也妹删啊?」

「不知道是不是确诊,有特警,瞅着挺唬人啊。你房子是不马上到期了,要续不?」

我皱了下眉,续租的事儿我确实还没想好。

天通院的房子架构好,周边设施齐全,也便宜,可是居住的人实在太多了,每天早 8 的地铁挤的我身心俱疲。

只是真的要搬走,从找房子,搬家再到后期押一付三,还是挺麻烦的。

在我犹豫间,中介的第三条语音就发过来了,这次是个 59 秒的长语音,我顿时感觉头疼。

前半段,他就是说现在 7 月大学生都毕业了房子不好租,要续约得抓紧有优惠。

后半段,听着就有点不对了。

没有任何预兆,语音里模糊的传来一声惨叫。

中介「卧槽」一声,紧跟着嘟囔「什么玩意」,紧接着就是嘈杂的声音,滋滋啦啦听不清,直到最后一声巨响。

我耳机声音没有开很大,还是被最后那一声巨响震的耳朵一痛。

我摘掉耳机,从人堆里挤到地铁窗口往医院的方向望去,可是地铁已经快到下一站了,什么都看不到。

给中介发的「还要考虑考虑」,也再没收到他的消息,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到了公司,今天来的人只有一半。

大家的话题是昨天四字发的声明,好像谁也不知道天通院附近疑似有确诊的消息。

早上听到的惨叫和巨响让我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我没忍住给一起住天通院的同事发了消息,她几乎秒回:「抓紧离开 B 市。」

我心头一紧,心里的不安感越发强烈,嫌打字太慢,直接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一声就接起来,那头机场正通知登机,我还没开口,她明显拉低声音,语速飞快:「明天八点封城,能走就走,往死里囤物资。」

紧接着,电话挂了。

然后是她发来的一段视频。

视频里录制的正是长庚医院,镜头从急诊部上一扫而过,转而放大到了急诊室里面。

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男人在四个人的压制下还是挣脱了一刹那又恢复控制,就是那刹那,其中一个人的手臂被撕咬掉大块肉,鲜血直流。

30 秒后,被抓的男子抽搐倒地,视频戛然而止。

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仿佛几计铁拳砸在我心口。

我从前不是那种轻信网上视频的人。

可是此刻,我大脑不受控制的想到一个词。

猛得站起来,在同事们诧异的眼神中,我低着头说家里出事了,要请假。

老板被我吓了一跳,估计是想到了什么,让我赶紧回家吧,给了足足一周假。

抛开脑子里那个不切实际的词,我用滴滴叫了个车,等车间隙给我爸打了个电话。

电话里,我让他现在马上开车回 Q 市,我今天就回家。

我爸是公司在距离 Q 市 400 公里的 H 市上班,虽然今天才周一,但是他宝贝女儿回家,我爸这个女儿奴是二话不说就能立马赶机场的。

不过电话里,他还是对我突然回家有点迷糊。

滴滴的车快到了,我实在没时间和他多说,只能约定等我下了车立马和他打电话解释原因。

今天的二环比平时堵,就连司机都「嘿」了好几声。

我则因为视频的事,焦虑的几次回头看车,格外没有安全感。

可是我也知道干着急没用,深呼吸了几下,抖着手点开携程搜直达 Q 市的机票。

最早出发的航班,下午两点四十从首都机场出发,现在就剩一张票,售价 2000 多,我眼睛都没眨直接订票付款一气呵成。

紧接着我拨通了我妈的电话。

我们家去年 10 月在 Q 市买了套三室一厅两卫的新房,因为是新楼盘,下房子慢,一直到今年 4 月房子才装修完。

4 月以来我这边一直有疫情,回去就要隔离 14 天,去看我们家新房的事情就耽搁下来。

电话接通,我妈还没说话,我先要了新家的地址,然后就让她现在就下班,我今天下午到家。

电话里我妈果断拒绝,她是一名非常理性的化学工作者,如果我一言不合就扰乱她的工作,还给不出理由,她很难信服我。

然而谁让我是她女儿,当我说我买了一大堆食材今晚上让她做给我吃,其中排骨半天不回去就化了,其他的食材还容易丢,她立马就一边骂我浪费钱,一边请假回家。

挂了电话,车总算驶出了堵成红色的路段,改上了京承高速。

高速上车也很多,几乎像到晚高峰的程度,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也听说了什么,和我一样抓紧一切时间逃出去….

时不待我,我打开手机的外卖软件,输入新家地址,打算从离家最近的超市下订单。

Q 市是个十八线小城市,市里的大型超市只有盒马、大润发和沃尔玛。

这些超市在全市通常都只有 2 家,还分布在不同区。

我想直接在外面软件上下单,这才发现我家周边根本就没有大型超市!

我心里顿时一沉,点开饿了么搜索超市,这才看到一家还算正规的小卖店。

我在外常年不做饭,一直是吃外卖,家里常用哪个油炒菜还真不知道,今天这么一加购,才生出一种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至于肉类没敢在这买,小卖店的价格太暴力,肉也不一定好,不如等到了家和爸妈去批发市场买。

付款一下就花了我 2w 多,这还是因为不知不觉车就到小区了,我想着赶紧付款先敲定一批物资。

刚下车,下单超市的老板电话就打了个过来。

他再三和我确认我下单没下错后,狐疑的挂了电话。

我看着订单的地址:金镶玉小区,12 号楼 1 单元 B1 层,没忍住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我知道这次大批量订单势必会引起老板的注意,所以特意避开了我住的 3 单元 16 层,宁可自己辛苦点拉物资,也不能给未来带来这种隐患。

看着订购完满满当当的物资,我心里总算舒坦了些。

虽然还不知道我们将面临什么,可是我丝毫没有因为我今天下午逃出这里而松懈,反而越发让自己严阵以待。

视频里咬人的病号到底什么情况?

几千万人口的超级大都市,交通要塞,说封就封?

为什么最重要的经济文化中心,反而要逃,难道不可控了?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到家进了我自己租的主卧后,我拨通了家里 3 人群的视频电话。

我爸是秒接,他连电脑都装好了,就等我这个电话,接完就走。

我妈是响了两三声才接,她在厨房洗菜,手还是湿的。

看见他们两个人的脸,我情绪一下没绷住,刚开口嗓音就抖得说不出来话。

我从来不是个坚强的人,但那个另人崩溃的真相几乎压垮我。

我不敢开口,我怕说完,他们当个笑话,

我爸眉头一下就皱起来了:「怎么了大宝?这是出啥事儿了!」

我妈也是一下就关了水龙头,沉默了两三秒开口:「宝宝,是不是和你突然回来有关?」

我点了点头,知道不是耽误时间的时候,极力压抑着生理性颤抖的嗓音,才发出了自己的声音。

「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但是我知道很严重。」

「明天八点要封城,有人提醒我赶紧跑,还要多囤物资。」

「我真的很害怕,爸妈你们要相信我,真的要买最起码可以支撑一年的物资。」

我爸突然开口:「别怕,爸爸妈妈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我妈也努力的想表现成没事人,但是紧锁的眉头还是出卖了她:「我们不信你还能信谁?」

她深吸了一口气,摘下了身上的围裙:「囤货是吧?今天别等我手艺了,我先去批发市场买东西,宝宝,你把你下单的东西发给我,我看看你什么没买,查缺补漏。」

我爸也站起了身,点燃了一根烟:「爸爸从 H 市也买点物资回去,你放心,咱们家肯定没事,别害怕啊,你好好收拾东西,去机场吧,别耽误了。」

被家人信任,我心里涌过一阵暖流,赶忙道:「我已经下单一批物资了,这批东西我怕引人注目,特意放在 B1 层车库,晚上八点多送到,咱们搬上楼的时候千万注意别撞上别人。」

我妈拿着车钥匙就准备出门:「行,放心吧。你忘了你小时候每年冬天之前,家里都囤几百斤大白菜的事儿了?你把心放肚子里,妈妈肯定不能让你受到伤害。」

我点点头,挂了电话,努力平复生理性抖动的胳膊和大腿,开始整理出租屋的东西。

我在出租屋里真正要带走的东西还挺少的。

算下来,锅具被褥家里都有,最后整理下来只有两大箱衣服,电脑,我自己囤的药品,至于吃的,我就没再拿了。

虽说是两点四十的飞机,我还是十一点就出了门。

从天通院开到机场就半小时,但是看今天这样,我提前拿高德看了机场高速,都堵成黑红色,连忙提着两个箱子奔赴地铁站。

第二章 逃离

地铁上的人比往常早高峰还多,我拎着两个箱子使劲往里挤才挤了上去,一上去就被浓烈的汗味差点熏吐。

我有种强烈的预感,或许知道封城消息的人比我想象的要多。

事实果然如此,这架钢铁长龙行驶到第 3 站「立水乔南」,就再也挤不上去一个人了。

车上的人身体贴着身体,脚后跟贴着脚后跟。

我努力透过地铁的窗户向桥下望去,马路上的车从一端一直堵到我看不见的另一端,他们就像案板上待宰的鱼,进退不能,已经有人弃车往回走了。

我心也渐渐悬起来。

此时,地铁每行驶一站,我心就强烈跳动一下,生怕它行驶到一半就停在无边的黑暗里。

到了「北新乔」站时,我拎着两个箱子几乎是撒腿就跑。

浩浩荡荡的人群从地铁里倾泻而出,我快速占据了扶梯的三个台阶。

剩下一部分人,则你争我赶抢占远处的直梯。

只是抢直梯的人实在太多,转眼间人一满就升上去,这些抢不过的人犹豫过后又往我这边跑。

我一咬牙,胳膊一使劲,提起两个箱子就一步一步往上走。

等到了机场专线的时候,地铁已经滴滴滴显示要关门了。

我一个箱子就甩进地铁,第二个箱子直接扔在原地,全力奔跑,终于在关门的最后一刻,夹着一片衣服,冲进地铁。

机场专线的冷气开的比 5 号线还足,我一进来就被浇了一身冷汗。

箱子被我甩在扶手上,这么一砸,面上直接凹进去一块。

有个好心大哥把我甩进来的箱子递给我,我道了声谢,手心后知后觉的开始疼。

我低头一看,两只手都被箱子磨的肿了起来,暗红从手心一直蔓延到指尖,我赶紧握住地铁里冰冷的扶手,借着凉意达到消肿的目的。

机场专线没有人说话,却不安静。

急促的敲击屏幕的声音铺天盖地。

每个人都在发消息。

我也赶紧在我们家三口群里简述了情况,然后点开微博。

3 秒开屏广告后,我刚准备先搜关键词看看最新消息,但是关注自动刷新出了我关注的地铁官方账号。

新微博一分钟前刚刚更新。

#温馨提示卡#为配合高速交通管制,2022 年 7 月 18 日,11:40 起至末班车,首都机场线将暂停运营….

高速行驶的列车因空气挤压发出尖锐的哭嚎声,我在这啸声中头皮发麻。

在鸡皮疙瘩爆起,和不断跳动的神经中,我清晰意识到,这是去机场的最后一班列车。

接下来是更不好的消息。

我打起精神开始搜「封城」「长庚医院」「天通院」这几个关键词,微博词条全部被炸掉了。

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法被夹总是玩的明明白白。

紧接着,我只是犹豫了一秒,就输入了我最想搜的词。

「丧尸」

在列车到站的提示音中,我号炸了。

我用手臂擦了下额头留下的冷汗,抓起箱子站起身随着人群向车外狂奔。

我们所有乘客保持默契的沉默,拎箱子的手火辣辣的在疼,我却没空管它。

此刻,我内心的震撼远比疼痛来的更剧烈,肾上腺素分泌的动荡让我耳鼓震颤。

真相太过让人毛骨悚然。

进入机场后,安检开始严格起来。

除了要健康宝绿码,48 小时内阴性证明,还需要由机场工作人员带去一边将自己到过的地方全部写下来。

我的眼睛因为汗水流进去开始火辣辣的,监督我的小姐姐递给我一张纸,我擦脸间隙看到她手臂下压着的纸上隐约看见长庚两个字。

我心一下悬起来。

先是老老实实填写了公司的地址、回家后的住址、近期去过的公共场所。

最后,我的笔尖重新回到了我的现住址这一栏。

下一刻,我将写好的填报表交了上去。

小姐姐仔细看了遍我的报表,又看了看我手里仅提着的一个行李箱,简单问了我几个问题就放我走了。

只是其他人好像没有那么顺利,我身后的几个人都因为不清楚的原因被禁止登机,甚至还有武警和大白跑过来压制着拖走…

接下来的安检一切都很顺利,甚至排队的人也不多。

坐到了 43 号登机口的座位上,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半个。

因为我提前 2 个小时到了机场,这会儿人只是零星几个。

我找了个偏僻的位置直接拨通了我妈的电话,我爸现在应该在开车, 不能让他分心。

电话响了好一会,我妈才接。

电话那头闹闹哄哄的,她语速极快的说着什么,隐隐约约听见什么「半扇」「母鸡」「冻肉」。

她那边忙完才转头和我说话:「大宝,妈妈这边忙,刚订了 200 斤猪肉、100 斤牛肉、100 斤羊肉、4 只鸡、还差什么鸡翅鸡腿没买,你还想吃啥不?」

我被赵女士的行动力震惊了,原本我是提醒她多买点肉囤着,现在只能改口嘱咐她记得买太阳能发电机、电池、再多买几个冰箱,其他的我先去百度搜搜,因为时间匆忙,再加上一直保持高度紧张,我此刻的大脑也宕机。

挂了电话,我从百度、知乎、h5 各种平台,才整理出一份 list:

整理好两份 list,我总算舒了口气,将清单甩到三口群后,群里很快收到了我妈的回复。

转了转僵硬了的脖子,我抬头看向窗外,天空湛蓝,今天是这座城市难得的好天气。

希望一切顺利。

「乘坐中国国际航空 CA1111 航班,前往 Q 市的乘客请注意,您乘坐的航班将于 15 分钟后开始登机,请您拿好随身物品,从 43 号登机口登机。」

身边零零散散的乘客陆续开始排队,我注意到,这班航班的乘客是真的少。

只是不知道是因为没得到消息,还是因为突然的交通管制…

飞机起飞的瞬间,我看到停机坪的一个死角有一个人跪地撕咬着什么。

在彻底看不见他之前,他抬起了头。

我们短暂对视了一瞬,那是一双腐烂的眼睛。

第三章 堡垒

飞机平稳飞行,我胃里却翻江倒海。

起飞时那个丧尸高度腐烂的脸在我脑海里不断回放。

我把座椅前排小桌板放了下来,趴着极力控制想要吐的冲动。

「坚持住,现在吐会引起别人注意。」

折磨人的 2 小时的飞行就在这种不断给自己加油和警告中度过。

一下飞机,呼吸到 Q 市的新鲜空气,我绞痛的胃总算好了一些。

没想到竟然还有和我一样难受的,那是个上了年纪的男人,他下了飞机就在停机坪上剧烈呕吐起来。

我看见赶忙离他远点,毕竟除了可怕的丧尸,某冠、某痘、霍乱也是我们要面临的危机。

在进航空楼之前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他,几个工作人员和热心乘客正围着他。

他好像还没吐完,腰弓得像个字母 n,嗓子像漏了洞的风琴,发出「嗬——嗬——」的怪音。

他的情况看起来不太妙。

出了机场,我立马就看见我帅气的老爸。

他几步迎上来接过我手里的行李箱,在这个人人本该自危的时候,我们却都如释重负的笑了。

末日来临,我庆幸我能陪在家人身边。

上了车,我立马注意到后座被塞得满满当当,全都是一些我不认识的五金店产品,我的安全感再度被提升。

有家的孩子像块宝。

我爸把我的行李箱随手塞进后备箱后,也上了车。

「大宝,咱们还不能回家。我们先把东西都采购完,从明天开始就不要出门了。」

我连忙点头,觉得这个提议好的不能再好。

今天累点把物资都买完,够我们一家三口在家里富裕的过上一年,明天生存的希望才会大大提高。

在这一年内,我们可以在家锻炼,强身健体,等待上面派人救援。

我如果是自己一个人还好,一想到我爸妈一把年纪还要在末日里找物资,我就恨不得自己有三头六臂,把他们牢牢护在我的羽翼下。

接着,我和我爸就开启了扫荡模式。

我也被我爸的购买力也再次震惊到。

一些我想都想不到的钢丝,铁链,复核锁,消音棉等等全被我们扫荡,到最后,我都觉得有点夸张!

赶在一家装修市场下班前,我爸订购了最高强度的防爆玻璃和防爆门。

对方本来说没货,要三天后才能安。

我爸直接大手一挥加钱,老板顿时眉开眼笑,表示现在就能跟着我家上门安装。

全程我都没插上什么话,跟在我爸的后面负责推运输小车。

眼见着东西越堆越高,我爸终于满意了,开着自己的 SUV 带着老板和工人一起去我们家。

金镶玉小区因为是新楼盘,下房慢,入住率极低,现在能搬进来的也就 10 多家。

小区总共东南西北四个大门,因为还没什么人住,目前开的只有北边的正门,北边的道宽,紧挨着的就是我们 12 号楼,搬家公司开进来非常方便。

我们花了半小时就把买的东西全都运上来了,工人们干活麻利,不一会就先把门换好了。

我抽空给我妈打了个电话,看看她什么时候回来。

她正和百货商场卖衣服的砍价砍到高潮,我一个电话,她立马说:「行,那我先回家吧,这衣服砍不下来价,明天我再去地下商场看看衣服。」

「诶哟!」卖家那边立马败下阵来,「我服了你了,这价你拿走吧!」

我妈顿时眉开眼笑,我这边趁着卖家装衣服,赶忙问:「妈,你今天买的肉啊,太阳能发电机那些,什么时候送到?」

我妈声音顿时压低了:「批发市场那边说把肉直接帮咱们装冰箱里送过来,冰箱和那卖肉的是一家的。」

「太阳能发电机已经到了,我让放在 1502 的门口。那家我知道,房子还没装修,没人能看见。」

「其他的,我让搁在 20 楼楼梯间了,那么高楼层,没人上去,而且 20 楼以上也都没人住。」

挂了电话,我先是去 15 楼看了遍太阳能发电机,然后拿着手机悄咪咪爬楼到 20 层,拿着我做的 list 对照送货送来的东西。

矿泉水、卷纸、自热火锅、石灰、蓄水桶、雨水收集器、酒精什么的都到了。

只是这些物资实在太多了,从 20 层的楼梯一直浩浩荡荡摆放到了 24 层。

因为领了外人进来,我对物资就这么放楼梯间,还是有点担心。

索性安玻璃也没我什么事儿,我就坐在楼梯间一直等到工人们施工完都撤了,才下楼喊上我爸一起搬物资。

囤货的过程爽,搬货的过程很酸爽。

我和我爸大包小裹搬了四分之一,我妈才回来。

她也是一手拎仨袋子,没空帮我和我爸的忙。

一直搬到九点,我们物资才搬了一大半,这时候我在网上小卖店订购的物资也到了。

配送员把东西一股脑堆到一单元 B1 层门口,我们一合计,楼上的物资一会再搬就行,楼下的物资可是实打实挡道了,还引人注意。

于是一人又推了个拿快递的手推车,坐电梯下到 B1 开始整理 1 单元门口的货。

这期间,我几次头昏眼花,但是把货运到家里,又实打实的满足。

最后我们累的不行,一人炫了一根巧克力棒,又继续投入战斗。

到了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我妈订的肉和冰箱终于送来了。

我们家电梯是一梯一户,一层两户,中间有个结实的防火门隔着。

本来为了省事儿,想让他们送到隔壁的。

但是我妈觉得这家大半夜送肉挺奇怪的,而我们家门口和屋里堆的全是物资,也绝对不能让他们看见。

于是,我妈留了个心眼,让他们送到对面 10 号楼 2 单元楼门口就行。

送货的老板看起来没什么异样,很爽快的就答应了。

我爸和我妈则从 11 号楼 B1 层绕到了 10 号楼 2 单元,从 2 单元里面出来,用大推车把冰箱一趟一趟运回家。

这期间我也没闲着,知道这一趟下来他们俩腰得休息几天,一个人从 B1 把剩下来的物资运了回来。

最后全家折腾到凌晨两点,才把今天下单的所有物资运到家里。

算下来,距离 B 市封城还有不到 6 小时。

夜晚的小区安静的可怕,我没心情睡觉,家里因为物资也是乱七八糟的,没处落脚,一堆东西等着我们整理。

我趁着爸妈还在捣鼓太阳能发电机,去厨房煮了三碗面。

我不在家这两年,自己虽然不太做饭,视频教学却学了不少。

俗话说,上车饺子下车面。

我抽出三人量的挂面,等到水烧的咕噜咕噜的沸腾,快速将面条撒了进去。

然后,我从橱柜里拿出三个大碗,一碗舀了一勺猪油,撒了少量葱花,加了一勺生抽,一勺香油,少量鸡精和盐。

等到面条在滚水里翻滚起来,我拿起汤勺在沸水里盛了一大碗汤,淋在碗里的调料中。

蒸汽混着鲜香铺天盖地的侵入我的味蕾,肚子咕噜一声,等到碗里的调料已经和面汤融合在一起,我关火,捞面,一气呵成。

三碗自制阳春面出锅~

我把三碗面端到大厅的茶几上,我爸我妈这时候也饿了,放下手中已经拼装的差不多的太阳能发电机,三个人就这么坐在地板上,几口就把一碗热乎乎的汤面下肚。

我爸还把汤喝了个底朝天,舒坦得冒了热汗。

人一出热汗,身体里的寒气也逼了出来,精气神也足了。

我们又稍微休息了片刻,继续投入到物资当中。

5KW 太阳能发电机已经研究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大件:雨水收集器、雨水过滤器都暂时用不到。

虽然到了 7 月,Q 市这几天的天气预报却显示要降温,没什么雨,我们决定先把用不上的搁置在阳台,等用得上的时候再拿出来安装。

接下来,我妈就制定了干活计划。

我和我妈负责食品归类,我爸负责工具类归类,其余不着急的,明天再说。

还好我们家这是新房,书房除了一个大书柜,连电脑桌都还没置办,省了家里很多空间。

不仅如此,一直没人住的次卧也只有一个双人床,本来其余的次卧定制家具下个月就到,不耽误我十一回家住,现在看来,根本就用不上了。

就这样,因为不太需要倒腾家具,我们整理物资到早上五点多,就全都归置完了,超额完成任务。

只是家里只有 180 平,放了这么多物资,除了客厅我预留出的休息区,其余地方基本没什么下脚的地方,整栋房子就像个大仓库。

还有两个多小时 B 市封城,谁都没有睡意,我爸拖地,我妈开始拿种子发芽,我则喂了我妈昨晚上从菜市场带回来的四只母鸡。

四只母鸡被养在厨房那边带门的阳台里,阳台只放了鸡,剩下的就是各处都堆了隔音棉,还煞有其事的放了个空气净化器。

喂完鸡,门一关,公鸡打鸣都听不见。

天已经大亮了。

我得空拿蓄水桶开始接水,然后点开了朋友圈。

我以为点开会有一些什么小道消息,结果刷下来,昨天一天,大家都岁月静好。

只有几个人的朋友圈定位在了国外,发出一些不知情人就看不懂的感慨。

在一片岁月静好中,我们一家正吃着我妈做的三明治。

三明治中间夹了一片西红柿、一个煎鸡蛋、还加了培根。

一口咬下去,汁水在嘴里爆开,香得我开始犯困。

「砰———!!!!」

一声巨响。

我本来在打架的眼皮被吓得直接张开到最大。

在我迟钝的大脑还没回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的时候,一声凄厉的尖叫又在小区内响起。

「啊啊啊啊啊啊———!!!!」

分不清是男是女的哭嚎声争先恐后的钻入我的耳膜。

小区内少量住着人的窗户一扇一扇打开。

有人在阳台张望楼下发生了什么,有人则是直接拉上窗帘继续闷头睡觉。

随着一声无意识的呕吐声,沉睡的小区终于被彻底惊醒。

咀嚼骨头的声音如魔音一般环绕在空荡荡的小区。

有人在高喊打 120,有人在往楼下高空抛物砸向那个怪物。

我躲在窗帘后面,死死盯住那个正在啃食人体的腐烂物。

在不远处,几十只丧尸正往这边嘶吼着跑来。

点开手机,新闻铺天盖地的在宣布:全国 24 座城市封城。

此时是 B 市时间,2022 年 7 月 19 日,早上八点零一分。

第四章 末日

丧尸在楼下徘徊着不停嘶吼,我有点后悔昨晚通了个宵,现在又困又累。

小区暂时还没停电停网,我们买的 50 个充电宝,一晚上充满了 10 个,我替换了 10 个新的充电。

我妈打开电脑,开始下载一些经典电影和连续剧。

我爸沉默的抽完三根烟,带着一早从书房倒腾出来一些铁丝和老虎钳,在防盗门前趴着听动静。

我知道他的意思。

现在丧尸涌入楼内的可能性不大,趁乱打劫的人也还没冒头,今天去把我们这层楼梯的防火门用铁丝网绑上,是最安全的。

我们小区的电梯只能刷卡乘坐,卡的权限是几层,电梯就只能停在几层。

门外没什么声音,不过小心点总是好的,等了半晌,我爸这才有了动作。

他本来想自己过去,我不放心,拎着个菜刀跟在他身后,一前一后推开了家里的防盗门。

楼内一片寂静,也不知道我们家这栋楼现在有没有人住。

我们照着现百度的视频用铁丝绑成了一个军用结。

当外面有人试图侵入时,这种军用结不管是蛮力还是巧力,都没发破开,只能等里面的人强力解开才行。

至于我们和隔壁空屋子走廊中间的那道防火门,我妈的意见是,既然都做到这份上,就别给对方留破绽。

于是我和我爸先是把对面楼梯的防火门也扣上活结,又给我们和隔壁中间的门挂了几个锁。

挂完锁,我回到屋子里,简单塞了块巧克力,开始观测楼下的丧尸。

电影毕竟是电影,我不能完全依照别人创作的东西去评估我们家楼下的这些鬼东西。

今早上被吃的破破烂烂的那个人已经加入了丧尸的队伍。

以此预估,丧尸可通过唾液、血液传播病毒。

目前,楼下这些丧尸看起来还不具备智慧,此时正漫无目的的原地打转。

上午呕吐大哥吐完后,它们也有感知,一起聚集在呕吐哥住的 10 号楼附近徘徊,这说明听力和嗅觉,也可能是丧尸们袭击人的依据。

我们家窗帘买的很厚,早在昨晚上安完玻璃就拉的严严实实了。

别人家可就没那么幸运,有几家的窗帘还是半透光的,屋里干什么都看得见。

观察完丧尸,我又拿着笔和本开始记录我们小区的入住情况。

首先是正对面的 10 号楼,住了最少 3 家。

10 号楼 1 单元 702,住着的是一对老两口。

10 号楼 3 单元 1201,住着一个大学回来过暑假的学生(身份来自我妈的补充)。

10 号楼 4 单元 502,这里就是呕吐哥的家,住着几个人不清楚。

紧接着就是我们后方的 14 号楼。

14 号楼观察一上午,看得我眼睛都发直,也没看见人。

前后两个楼的入住情况就暂时先这样,有新发现再补充。

接连几个哈欠后,我爸提议我们全家先去补觉。

虽然末日全家一起酣睡没人守着听起来很危险,但是由于我们提前做好了准备,今天上午也把楼梯间都锁上,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饱睡一顿应该还好。

这一歇,我就沉沉睡去。

直到我被一阵急促的砸门声吵醒。

睁眼还是一片漆黑,可是空气中弥漫的味道却让我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

腥锈味浓得快要在空气中溢出来了。

我捂住口鼻,却被手上的恶臭熏的当场干呕。

我用黏腻的手在枕边摸索,终于掏出了手机。

借着手机屏幕阴暗的光,稍微恢复了一点视力。

距离我脸不到一厘米的位置,有一只高度腐烂的丧尸。

我们两个借着光亮对视着。

那一秒,我从脚尖到天灵盖都承受着灵魂的颤栗。

我想起来这双眼睛。

一天前,我在 B 市的机场见过。

在我妈的摇晃中,我勉强从梦魇中清醒了些。

那双可怖的眼睛已经不见了。

屋内也亮着小夜灯橙黄色的光。

我的四肢如灌了铅般,根本没有知觉,一度还以为梦里的丧尸已经把我的胳膊腿全吃了。

我妈拿着浸了凉水的毛巾盖在我额头上,紧接着拿出几粒药塞在我嘴里灌了下去。

热水顺着喉管一路流进胃里,我这才察觉喉咙肿了。

迷糊间,她又拿勺子喂了我几口粥,我实在没什么胃口,喝了几口就又躺下继续睡。

这一觉睡了一天,期间又吃了几次药,还拿酒精擦了全身,再清醒时候已经是 20 号的下午。

清醒后我才知道,昨天睡了之后,我发了一夜高烧。

因为连着 2 天连轴转,回来的一路担惊受怕,到家也是通宵搬物资,我这种体能一级渣,是家里唯一一个倒下的。

没想到我这个年轻人,对丧尸的接受度还没我爸我妈高。

我决心病好就开始投入锻炼,不能再这么脆弱了。

好在我们家药备的齐全,我妈又没怎么睡,一直拿酒精和毛巾给我降温,这才没成什么大病。

这会儿烧虽然退了,但还是喉咙疼,头也因为发了高烧,一晃就跟炸了似的。

醒了后,我去洗了把脸,配着我们家自己腌的蒜茄子喝了一碗粥,晕眩的感觉总算没了。

我妈去补觉,我则开始观察楼下的丧尸。

一天过去,10 号楼和 12 号楼之间的丧尸总数没变,还是 11 个,这意味着我们小区很可能没有新增丧尸。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疫情,小区居民储备都挺充足的。

大家丧尸片估计也没少看,到现在也没人下楼作死。

这些丧尸不知道到底是依靠什么元素存活,除了人类外好像根本不需要能量摄入,小区里的野猫引不起它们的兴趣。

而且它们不怕白天,听见声音,就一股脑扑上去撕咬,可见它们对声音的敏感度很高。

新闻报道,这次大规模封锁城市是因为有疫情变异株存在,传播风险极大。

这种解释,完全在我意料之中。

只是不知道还有多少人会被蒙在鼓里。

接下来几天,小区内的丧尸一直没有摄入能量,行动不再如最初那样灵敏。

14 号楼终于有了活动的迹象,2 单元的 1602 正对着我家,我在拿双筒望远镜观察丧尸的时候,扫到了有个男人正在窗户上贴纸条。

我连忙喊来了我爸,终于认出了他歪歪扭扭的四个大字:跪求物资。

给不给。

这是一个世纪难题。

在我纠结期间,对面的男人似乎是饿晕过去,趴在窗户前一动不动。

我们一家三口开了个短暂的小型家庭会议。

或许是因为末日刚到来不久,秩序还未崩塌,此刻,我们心中希望的种子生根发芽,期盼着不久之后上面派人救我们。

最后,一家人一致决定给,但是不能给太多。

财不外露的道理我们还是懂的。

末日之下,2 包压缩饼干,2 块巧克力棒,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拉回了一条人命。

至于撑多久,那是他该去考虑的。

我们毕竟不能永远接济他,末日之下,人心变幻莫测。

确定给他物资,我整个人都轻松了一些。

只是关于怎么给他,却又是一个难题。

我们家和 14 号楼中间间隔大约 50 米,高空根本就扔不过去。

要我们冒着生命危险去给他送,那也不可能。

就在这时,我们这栋楼不知道哪户,自家里有无人机,机身挂着 2 包方便面就从我眼前飞过去了。

显然注意到他求救的不止我们一家。

送物资的在遥控无人机方面显然是个新手,无人机几次差点保持不住平衡掉下去,这才堪堪停在对面 16 层那户人家的窗台上。

晕倒的男人还在窗户前趴着,是他在旁边等待已久的同伴接过来的。

无人机的嗡鸣吸引力一部分丧尸,一开始是兴奋得跟着去了 14 号楼附近,等到无人机回来,就跟着来到我们 12 号楼下。

丧尸的听力变得更加敏锐了。

无人机的主人似乎就住在我们几层下,这几天日子过的,我都快以为我们这栋楼只剩下我们家了。

之前饿晕的男人也醒了,弓着腰,捂着胃单手拉上了窗帘。

14 号楼再次回复成一潭死水。

当天晚上是我守夜,爸妈都去屋里睡了,我本来在看书,却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

「嘎吱——」

我关掉了小夜灯,把手里的书放下,竖起耳朵听是从哪发出的声音。

随着一声声怪响…..

我慢慢把耳朵贴到地板上。

声音却消失不见了。

不对劲…..

我维持着一个动作,趴在地板上几分钟,除了秒针滴答滴答的走,世界安静的仿佛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深知这时候不是该放松警惕的时候,刚准备去卧室把我爸叫醒,几声模糊的哀嚎从我右手边的阳台下传来。

我被那声音吓得一个激灵,匍匐到窗口,掀起一角窗帘向楼下望去。

斜下方 14 层次卧玻璃破碎的声音猛地响起,在深夜里格外让人心惊。

一个女人满脸是血被一双大手掐着脖子,半只身子被推到了窗外,悬在半空。

她挥舞的手臂亮晶晶的,我仔细看,才发现是扎进去的碎玻璃。

她忽然瞪大了眼睛。

她看见我了。

女人张口。

又闭上。

我不懂唇语,却读懂了意思。

紧接着,她被猛地推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到死都歪着头盯着我家的方向。

楼下饥饿已久的丧尸嘶吼着冲上前,吞噬着散发着浓烈腥气的血肉。

黑夜被撕裂了一角,小部分沉睡的人被这声巨响惊动。

黑暗中,大家仿佛默契的达成了什么协议。

没有人开灯。

我站在原地,全身僵硬,除了激烈抖动的牙齿,全身上下没有一块肌肉是属于自己的,小腿都开始抽筋。

依靠抠着墙皮,我缓缓坐到地上,这时,楼下传来玻璃踩在脚下发出的咯吱声。

我拿起被手心汗浸出印的手机,打开后置摄像头,透过窗帘的缝隙,看向斜下方的 14 层次卧。

一个人闯入我的摄像头。

他小半个身子从窗台探出,巡视了一圈,目光不经意的扫过我家的方向,停了下来。

我在手机里和他来了个对视。

在我几乎以为他看见我的时候,男人移开了视线,转头盯着其他屋子看。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这个人的主意,不止在这一家。

而且我总觉得他有点眼熟。

爸妈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问我什么情况。

看见他俩,我终于如当头一棒般,想起来这男人是谁。

今天在 14 号楼 1602,拿了我楼下邻居 2 包方便面的人正是他!

一想到遇害的可能是送他物资的人,我冷汗唰的一下,就顺着鬓角淌下来。

听完我的叙述,爸妈都没了睡意。

我爸甚至可以肯定,遇害的一定是那家好心的邻居。

我妈听完汗毛都炸起来了,如果不是邻居家先送了物资,很可能今晚被害的就是我们家。

她后怕的开口:「这世道,做好事还能惹来杀身之祸。」

我们一家心情沉重。

末世血淋淋的事实被粗暴的摊在我们所有人面前。

不要试图考验人性。

这是丧尸爆发以来,这个世界给我们上的第一课。

我们一家人深知,现在不能沉溺在后怕里,反而要打上 12 分精神去应付这个杀人犯。

因为他的目标可不止楼下一家,当他潜入我们 12 号楼后,12 楼全体住户都处于极度危险的状态。

这个人到底是怎么从 14 号楼,来到我们 12 号楼的?

楼下那么多丧尸,想要避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们当初没有给他送物资,就是因为不知道怎么跨楼。

我总觉得漏掉了什么。

回屋拿出我最近观察做的笔记,这才想到从丧尸爆发开始,小区内就没有人外出。

没人外出,就很大可能意味着没有新增。

我们小区的地下车库需要扫描业主车牌才能进去,特殊车辆特殊处理。

所以如果最近没有人开车出去,也没有人让丧尸进入楼,那丧尸大概率就没有办法进入地下车库。

而如果丧尸感染只能通过接触传播,地下车库显然是目前最安全的地方。

14 号楼的这个住户很可能也发现了这一点,冒险通过地下车库进来的。

不过这一切都是我的猜测,如果有任何分支出现,我的猜想就要被全部驳回。

穿越地下车库的危险度还是很高,如果是我,绝不会选择这种方法拿自己的命去冒险。

这人是个不要命的亡命徒。

最后,我们一致决定,我回屋补充睡眠,妈妈守夜,爸爸则去给我们家消防门里再加固一层。

我们一家人既然团聚在一起,就谁也别想试图打破我们的堡垒。

第二天,果然如我们所料,男人不满足于 1402 一家人的物资,开始逐层排查。

他很狡猾,先上到顶楼 26 层,然后一层一层往下搜。

我清楚知道 20 层往上没有人住,果然,一个上午他就把上面全都摸清了。

原以为他要等到下午四五点才能找到我们家,结果等到下午两点半的时候,我就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来了。

我把耳朵贴在防盗门上,听到模糊的撬锁声音,还有他压抑不住的、兴奋的喘息。

第五章 生命

「cao!cao!cao!」

男人咒骂的声音持续十分钟。

我妈试图捂住我的耳朵,我感觉好笑,主动离门远点。

她不知道,我在末日前早就是峡谷身经百战的喷子。

要不是此时条件限制,外面捂耳朵的可能就是那男人了。

他手头上的工具,显然解不开我们家加固过的楼梯消防门。

就算能进来,他要面对的还有末日前一晚安装的顶级防炸门。

我看向窗外,楼下的丧尸已经因为听到了动静,逐渐聚集在我们楼下。

男人似乎咒骂累了,声音渐渐停歇。

我盯着楼下的丧尸,逐渐产生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这个想法在我胸口叫嚣着、在越来越强烈的震颤中喷涌而出。

谁说被困在屋内,一定是待宰的羔羊呢?

我妈从最开始的担惊受怕,到现在置若罔闻。

还没等男人走,就先叫我去厨房做晚饭,我爸则继续守在大厅。

我们都知道,吃饱了才有力气应对麻烦。

我在厨房主要是负责帮忙,今晚上我们家开荤,炖排骨。

先把排骨洗净,去掉血水。

趁着我妈不注意,我把血水灌进空矿泉水瓶子。

接着,排骨冷水下锅,等到水沸腾后,我拿勺子撇去上面的浮沫,把排骨用筷子一块一块夹到盘子里,这时候的排骨还只是熟肉的颜色,没什么特别。

我几天没吃肉,就算没什么调味,已经开始吞咽口水。

我妈起锅烧油,放入葱、姜、蒜爆香。

趁着她把排骨倒进锅里,加入料酒、生抽、老抽翻炒,我提着灌好的水瓶进了厕所。

等藏完,排骨已经上色完毕,我加入提前烧开的沸水,盖章锅盖,大火焖煮。

外面的男人终于累了,临走前放下狠话,咒骂着要我们好看。

我回到大厅,想透过窗户看看能不能看到他的行迹。

下一秒,他大剌剌出现在 1402 的次卧,看到我后甚至挑衅的朝我们家方向扔了个空瓶子。

瓶子当然没有砸到我们,甚至连 15 层都没到。

但是我被他突然的行为吓得表情一变。

男人达到目的,露出下流的笑容,紧接着做出一个羞辱人的手势。

昨天女人临死前对我做的口型,出现在我脑海里。

她说:「快跑。」

我神色不变,似乎真的被他吓住了。藏在背后的拳头却越捏越紧。

他更加兴奋了,用两只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然后又指向了我。

我盯着他的方向又看了一眼,转身彻底将窗帘拉上。

楼下,丧尸们争先恐后的啃着刚刚掉下来矿泉水瓶子。

矿泉水瓶子很快被它们撕咬的四分五裂。

它们太饿了。

排骨出锅,香气四溢,光是闻味道,我就不行了。

在别人家都在干吃方便面的时候,我们家竟然能炫上一顿色香味俱全的排骨,我觉得我来这个世界,可能就是为了这顿排骨来的。

色泽晶莹的米饭上桌后,爸妈动筷,我也迫不及待夹起一块排骨送到嘴里。

不用使劲,我嘴里那块排骨的就自动脱骨,肥而不腻,瘦而不柴,味道刚刚好。

我又低头塞进去一口大米饭,粒粒饱满的大米和富有弹性的肉混合在一起。

这一顿饭,我如果有精神值,那此刻它一定全部回满。

最后,我们一人吃了一碗半的大米饭,把炖排骨香浓的汁水泡了饭,这才心满意足。

饭后,我爸承担起洗碗的工作。

我则拿着手机摆弄提前下载下来的音乐。

家里的垃圾已经堆满了,逐渐散发臭味,生出蝇虫。

我提议适当的往楼下扔一部分,我妈觉得积攒下去也不是办法,只能先这么处理。

现在高空抛物根本不怕砸到人,毕竟下面的都不是人。

我拎着一袋子垃圾,打开大厅的窗户,和 1402 的人见个正着。

他正盯着我们家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看见我出来,冲我猥琐一笑,露出一口黄牙。

我也笑了。

在他开始觉得不对劲前,拎起我手里那袋厕所垃圾,像他扔给我的那个空水瓶一样,扔向 1402 的方向。

当然,和他当时的行为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比如他扔的是空水瓶,我扔的是满满的垃圾。

他从下往上抛,我是自上往下砸。

看着他满脸垃圾,暴跳如雷的样子。

我正式的和他说了声:「嗨」。

打完招呼,我立马就关上了窗户,拉上窗帘。

激怒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现在就是收网的时候。

我从厕所掏出提前准备好的 2 瓶排骨血水,趁着我爸妈都还在忙,打开了家里的防盗门溜了出去。

开门瞬间,刚好听到他从楼下摔门而出。

我估算着时间,等他一推开 14 层楼梯间的门,飞速叫了电梯。

电梯是从 1 楼过来的,还在路上,男人就已经先一步到了我们家楼梯口。

这样正合我意,我原本还担心,叫电梯他从 14 层截胡,现在他老老实实在我们 16 层砸门,反倒解决了最大的难题。

随着电梯数字跳动,我的肾上腺素也跟着飙升,手心发烫。

在他不断咒骂和踢门间,电梯终于到了。

我拎着水瓶,小心挪动着脚步,尽量一声不发进到电梯里,心脏剧烈跳动让胸口都开始抽疼。

一进电梯,我就刷卡选择一层。

电梯顺利下去,一层的单元门如我所料,并没有侵入的迹象。

这几天楼底下的丧尸特征和数量我早有记载,今天下楼前也专门观察过,丧尸除了新增,没有减少。

这再次印证我关于「丧尸暂时还没有侵入楼内」的猜想。

而且,这几天也没人出去过。

大家都看过丧尸片,有自己的判断,没人想做出头鸟。

14 号楼杀人犯可以利用的条件,我也可以。

丧尸已经饿得抓心挠肺。

只要有人作死出门,就会马上落入丧尸群,转化前就被吃得溜干净,根本没法活着回来。

我先把一楼的楼梯间消防门大开,将瓶子里的血水一股脑泼洒进去。

然后拎着另一个瓶子和手机,贴着墙壁往单元门走去。

男人的谩骂和砸门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外面的丧尸虽然还没完全到单元门口,可是离得也不远了。

我先把开了盖的水瓶放地上,然后小心翼翼拧动了门锁。

「咔哒」。

单元门解锁的声音在安静的小区里格外突出。

有几个丧尸转头,向我这边缓慢移动起来。

我深吸一口气,将门一点、一点推出缝隙。

丧尸被门的「咯吱」声吸引,狂躁的发出嘶吼。

我鼻尖渗出细汗,把开了盖的水洒在门缝中间,然后掏出手机,在越来越多的丧尸聚集过来前,把瓶子在门缝间一夹,播放了手机里提前下载的《春节序曲》撒腿就跑。

在喜气洋洋的音乐声中,丧尸被血腥味和声音吸引,争先恐后得从门缝往里钻

我的手又抖又稳,电梯卡一下就刷到 16 层。

关门的刹那,无数丧尸嘶吼着奔向我。

他们的恶臭透过已经关闭的电梯门,钻入我的鼻子,又顺着鼻管流入喉咙。

我顿时扶着把手干呕起来,难受得眼球充血。

熬到电梯到了 16 层,我捂着胃,逃也似的蹲在门口。

男人还在骂,消防门已经被他锤出一个明显的凹陷。

我最后看了眼消防门,然后钻进了屋子里。

过了一会,惨叫声响彻整栋楼。

爸妈很快就反应过来我做了什么。

这是二十多年来,我爸第一次在我面前红了眼眶。

他想不通,我哪来的胆子敢孤身一人跑到一楼,直面丧尸和那个杀人犯。

他更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危险的事情是我去做,而不是他。

他没有因为我的危险行为而责备我,更没有因为那个死掉的男人谴责我的行为。

他只是听完我的计划,沉默的回到房间关上了门。

可他的沉默比责备更让我难过。

今晚是我妈守夜,我睡不着,半夜从屋里出来和她说说话。

小区的星星特别亮,人类活动减少之后,天都清澈了。

我妈知道我有话要说,就那么看着我。我被她这么一看,反而说不出来什么了。

对家人爱意的表达,似乎一直是大家要面对的难题。

「宝贝,你今天的行为,真的那么万无一失吗?」

我张开嘴,瞎话就这么蹦了出来:

「当然了,我又不傻,怎么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我妈那么盯着我,我自己心里就先发虚。

其实我知道,计划存在很多漏洞。

如果丧尸在我进电梯前就抓到我、如果外面的男人回到 14 层发现不断变化的电梯数字,我现在都凉得不能再凉。

我的计划高回报,却也高风险。

所以我从没打算让他们参与进来。

我妈看着楼下的丧尸忽然开口:

「在你眼里,我和你爸是需要躲在你身后,被你保护的人吗?」

我默不作声。

她接着说道:

「眼睁睁看着孩子去冒险,还是因为保护自己 ,对父母来说是最残忍的事。」

「你有没有想过,当时要食物的是两个人,那另一个人呢?」

「他会不会躲在 14 层偷袭你?」

我这次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了。

我确实没想过这个问题,好像从他杀害 14 层那户人家之后,我一直默认他是一个人。

「宝贝,抛开父母这层身份,你要学会和其他人合作。」我妈第一次露出这么严肃的表情。

「我们不是累赘。」我爸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屋子里出来。

「我们要一起活下去。」

第六章 进化

眨眼间就过去一个月。

从 7 月末开始,Q 市断水断电。

最开始还好,时间久了,从楼里被迫出来找物资的人就多了起来。

我们家记录在册的有 13 人,最后真正回来的,就 5 人。

在其他人为食物水源发愁时,我过得实在是幸福,一个星期 2 次肉,顿顿都被我妈做出花来。

到了 8 月底,Q 市正是热得时候。

家里只买了 2 个太阳能发电机,为了省电,空调、风扇都没开,只能靠扇子物理降温。

白天,我就蔫蔫得待在阳光晒不到的地方,晚上守夜,开着窗户还能比白天舒服些。

又熬了半个月,在我感觉自己已经开始耐高温的时候,9 月的夜里下了一场大雨。

这场大雨来得突然,下得狂野,顷刻间便如天下倒下来的一盆水,吵得人睡不着。

持续下了 2 天后,暴雨停止。

转而又是一周的绵绵细雨,在我开始尝试红糖生姜水让膝盖舒服些的时候,雨终于停了。

北方的排水做的没南方好,以前也没经历过这么大的降雨量,接连下雨直接让一楼泡在水里,二楼也岌岌可危。

我开始担心楼房被雨水泡久了会不会坍塌,我妈说没事,雨水泡久了大概率只减少楼房的寿命,我这才放下心。

楼下的丧尸都消失了,沉在水里不知是死是活。

雨停的第二天,有人按耐不住,先往水里扔了一堆垃圾。

丧尸没什么反应,那人就弄了个简易木筏,大着胆子出去找物资了。

他回来时候已经很晚了,带回一整筏物资,激动的手舞足蹈,和接应的同伴搬了十多分钟才全部搬完。

又过了两天,水里的丧尸还是没动静,出去的人就多了。

这时候的水位下去了些,已经露出丧尸的头顶。

之前顺利回来的五个人又冒险各自弄了小木筏组队出去。

我们家还是过着自己世外桃源的日子,丧尸不消灭,物资不用完,我们就不会离开我们自建的末日堡垒。

更何况楼里还有我之前放进来的丧尸,楼外的丧尸被水淹了,楼内的却还是时不时挠个门。

那队人回来的时候天都黑了,楼下的水又下降了一些,丧尸的头已经完整的暴露出来。

水位一低,木筏就不太能支撑住人+物资的重量。

他们不敢冒险蹚水走回来,只能选择少带点物资。

昏暗的灯光下,鬼影幢幢。

我总觉得楼下的丧尸在看他们。

这只是一种感觉,因为丧尸的眼球已经彻底腐烂了,说看他们,实在不科学。

可是,水下的丧尸放佛和之前有什么不一样了。

那队人很快就搬运完了物资,勾肩搭背的上了楼。

他们这次拿的物资只够一个人生活 3 天,我估计他们明天还要再去拿一次。

果然不出我所料,第二天一大早,一群人就浩浩荡荡的在小区花园集合了。

这次出来组队的足足有 11 个人,一人牵着一个小竹筏,有男与女,10 号楼住着的那对老夫妇也加入了队伍。

我妈早上做了疙瘩汤,我去厨房端了一碗溜到了阳台,边小口吃,边继续透过窗帘观察他们。

差不多快到九点半的时候,又来了 2 个人,一男一女都穿着同款健身服,应该就是这支队伍的领队。

现在的水位已经降到丧尸胸口的位置,他们对完人数,就准备出发。

变故就在一瞬间发生了。

一直在水里没什么动静的丧尸暴起,以我从来没见过的速度冲向人群。

领队反应很快,一刀砍掉了最前面丧尸的头。

但是其余人就没那么幸运了,最先倒下的就是那对老夫妇。

很快,领头的那个男人就被一只速度更快的丧尸扑倒。

紧接着,5 个、7 个、10 个、13 个……

最终,小花园变成了血腥的屠宰场。

被撕咬出的血水,最后与浑浊不堪的污水杂糅。

小区恢复平静,放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是空气中浓重的腥气,让我放佛快溺死在这味道中。

那些人零星剩下的残渣,散落在污水里。

空旷的小花园。

泡烂的野草。

像一个个见证这场屠杀的衣冠冢。

风吹过空荡荡的小区。

我冷不丁发现,这群丧尸都朝着一个方向望去。

顺着目光看过去,那是一只更巨大,更强壮的丧尸,它的眼神中没有普通丧尸的呆滞。

其余的丧尸簇拥着它来到小花园,它仿佛在欣赏战利品。

我忽然意识到。

这是一只智慧体。

「小区楼下的丧尸进化了,并且诞生出了一个首领。」

我将观察到的告诉父母。

考虑到丧尸也在进化,综合目前我看到的丧尸,我将他们称为一期,二期和三期。

一期丧尸就是末日初期的那种,主要表现在没有智慧。

二期丧尸是这次屠杀小区居民的进化种,特点是体能全面升级,有简单的智慧。

三期丧尸则是可以统治这些丧尸的智慧种,甚至还会产生情绪。

目前丧尸进化是趋势,如果不早点消灭,大概率还会出现四期、五期…

这不是个好消息,我们和上面 zf 已经失联了很久,这个世界现在变成什么样,我完全不知道。

什么时候才会来人拯救我们?

我开始对人类必胜的想法产生动摇。

楼下的丧尸又坚持伪装了一周,最后判断了小区里再也没有什么食物,一同朝市中心方向前进。

我们家等到小区里最后一只丧尸离开,终于松了口气。

可是巨大的孤独感又缠绕着我。

这个世界太安静了,放佛只剩下我们一家三口。

我妈看出我有些 emo,把家里种菜的任务交给我。

我播撒着种子,放佛在培育人类的希望。

家里之前买的土豆,有一部分发芽了。

我把土豆和这批蔬菜一起种,先用刀将发芽的那部分挖出来,接着把它们埋在装满土的矿泉水瓶里。

等到叶子长出来,就把带土的根茎挖出来,放在更大的快递纸壳箱里,和其他发育成功的种子一起种。

这批蔬菜每 20 天集中施一次肥,期间长出的花苞我都用剪刀剪掉,防止整株植物营养不良。

夏去秋来,秋去冬又来。

等到第 4 次施肥的时候,已经是 23 年 1 月初了。

其他蔬菜早已成熟,盆里完全被小土豆霸占了。

我把这波土豆从土里都拔了出来,小部分放在厨房冻上,小部分在冰箱保鲜层,其余的都带回屋里。

进了屋,我直接蹦到床上,把手里的土豆一放,回到被子里缓解被冻的瑟瑟发抖的身体。

屋里的炭火烧的正旺,我爸我妈在床上正看下载下来的《甄嬛传》,里面剧情正进行到「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自从 Q 市入冬,气温骤降,我们就搬到了一个屋子来节省炭火。

没睡的时候每一个小时开窗通风一次,睡了就把炭火灭了插上电热毯。

家里除了主卧和种蔬菜的阳台烧炭以外,其余地方都冷得像进了冰窖。

今年的气温到底到底有多低我们根本就无从查看,但是从目前感官上来说,今年似乎是比往年还要冷的。

只要离开烧着炭火的屋子,去屋里其他地方,没走几步,我的鼻子和耳朵就像是要冻掉似的,冷的生疼。

今天是小寒,比昨天又冷了,我们这边的风俗,是今天要喝腊八粥。

只吃腊八粥太简单,冬天还适合吃羊肉来缓解体内的寒气。

现在没条件把羊肉吃出花样,我们选了最容易的涮羊肉。

我妈昨晚上就泡了家里仅剩的糯米、薏仁米、绿豆和红枣放在卧室的桌子上。

然后把 2 斤羊肉切成片,提前准备了今天涮羊肉的主菜。

爸妈看我回来就准备开始做饭了。

现在我们做饭都在主卧,如果在厨房,不出一分钟,做饭需要用到的水就会结上一层薄冰。

我妈将泡好的腊八粥食材和大米加了矿泉水,一起放在电饭煲里开始熬腊八粥。

我向来不爱喝腊八粥,就算是去年的腊八节,我也一口都没动。

但是今年不同,今年粥里的食材对我们来说都格外珍贵。

在丧尸爆发的半年里,我们格外珍惜食物。

腊八粥做起来简单,接下来我们全家就开始准备这顿涮羊肉。

我蹲在垃圾桶旁边削土豆,我爸全身上下包裹严实后,去冰箱保鲜层取了我们自己种的大葱、生姜、蒜、香菜、香菇、大白菜、地瓜、萝卜。

把这些放在卧室后,他又回去拿了末日之前我们囤的玉米、笋、火锅丸子、大宇蘸料、冻豆腐、酸菜和我妈昨天切好的羊肉片。

我用一盆水把所有蔬菜都洗干净,然后掏出家里的电锅,加入矿泉水、葱段、姜片和大枣。

我妈那边已经把菜都切好了,我们把东西一摆,三个人齐刷刷回到各自被窝里就看着水慢慢开始咕噜冒泡。

热汽蒸腾而上,我体会到美容院蒸脸服务,舒服得开始犯困。

手机里的甄嬛传还在播放,它变得没那么重要,化为这顿涮羊肉的背景音。

水一开,我妈先下了一大盘羊肉,我紧跟着往里下了丸子和冻豆腐。

不一会,满屋都是香气,我夹了一块肉沾了蘸料塞在嘴里,半天说不出话来。

第一锅肉很快就被我们一扫而光,我又下了第二盘,顺带着把切成片的土豆和红薯也倒在里面。

之前下锅里煮的冻豆腐已经可以吃了,我蘸了料,小口小口的咬着吃,牙都是烫的。

我爸又给我夹了煮的软趴趴的白菜,我用筷子配着料撕成条,白菜入口即化。

这一顿我们吃的大汗淋漓,我不自觉把毛衣脱了,只觉得现在要是离开屋子,头上都能冒出热汽来。

最后,我盛了一碗汤,此时的清汤因为融合了肉的鲜美、菜的清香、还有酸菜独特的风味,我大口喝完感觉人生得到了升华。

这顿吃完,我妈将热汤倒进一个大碗放在屋外冻上,我趁着热乎劲和我爸一起锻炼。

我做了 30 个俯卧撑、15 分钟平板支撑、60 个登山跑,以前要我做一个俯卧撑都难,现在这些对我来说不是难事。

晚上我们喝了腊八粥,就不再吃其他的增加肠胃负担。

吃完,我妈看着日历说,还有 17 天就过春节了。

Q 市半夜下了雪。

这场雪下的又大又急,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

夜里三点,市中心方向传来一股巨响将我们吵醒。

那边的天隐隐透着红光,原本黑咕隆咚的天幕放佛被泼上一层华彩。

我有预感,丧尸又进化了。

自那声巨响后,后半夜的爆炸声再没有停过。

我们家被吵得睡不着,干脆全家都起了床。

这次的动静比以往大很多,一直持续到上午九点多才逐渐安静下来。

吃完早饭,我犹豫着说道:「这么大的爆炸,是不是军队来了。」

爸妈都陷入沉默。

从产生这个想法后,希望的种子就破土而出,在心底生根发芽。

它时不时刮我那么一下,让我心痒痒。

可希望在末世里太过宝贵,期待的同时我反而害怕,害怕这一切都是我的幻想。

很快,答案就出来了。

一周后的清晨,3 辆重装军用车开进了我们家小区。

自从上次丧尸进化,小区里就再无生命迹象,我们一家人也松懈下来,没再安排守夜。

小区大门封锁产生刺耳的噪音把我吵醒,我裹上羽绒服透过窗帘,这才发现陌生人的闯入。

大门一关,下来的四个男人很快又上了重装车开往离北门最近的 10 号楼。

我边搓手边跺脚,看到下车的大概有足足 12 人,其中 4 个抬着一个担架进了楼。

有人受伤了。

第七章 人类

这个春节过的没滋没味。

半个月前,这帮人在我们小区开始常驻。

他们物资丰富的离谱,当天我就意识到绝不是什么好人。

大概因为金镶玉是 Q 市去年唯一开发的新小区,丧尸爆发半年,他们理所当然的认为这里没人住。

一周后,这群人没有仔细排查,就开始组织人手在小区大肆搜刮物资。

10 号楼是最先遭殃的。

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呕吐哥,尸体被从 5 楼抛下。

他早就被冻成冰块,也不知死了多久,一摔下去,碎成了几大块。

我不忍看,楼下却发出一阵口哨声,看样子这已经成为他们在末日里的乐趣。

他们搜 10 号楼的 5 个单元用了一整天,还真搜到了些食物和药品。

我想起来,这是之前下雨,组织搜物资的队伍剩下的东西。

随着这群人的搜刮,我们小区居民存在的最后痕迹也被抹掉。

那些拼了命去找物资的日日夜夜,那些心惊胆战的瞬间,一切都在搜寻中轰然倒塌。

我指尖发麻,甚至没有时间为他们默哀。

我知道按照他们的搜索速度,明天被抹掉痕迹的就是我们。

当他们发现被锁住的楼梯间门,就意味着我们绝无生路。

今天一天我们家都靠着啃压缩饼干度过,碳也没烧,就怕露出一点马脚。

对面的 10 号楼灯火通明,还隐隐传出音乐声。

外来人似乎已经掌握了和丧尸对抗的力量,完全没有在末日如履薄冰的感觉。

和他们轻松的样子相比,我们家的氛围过于沉重。

我想尽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但在脑内模拟一遍后,发现这些都无济于事。

我不甘心就这么死掉。

当初从 B 市逃回 Q 市,建造了这样的末日堡垒,我就坚定的要活下去。

既然没有条件。

就创造条件。

我闭上眼,脑内逐渐浮现出一个计划。

我们家门窗足够坚固,用的都是最顶级的防弹防炸材料。

就算这群人暴力破坏,也可以撑上两个小时。

只是我们整体战斗力不足。

家里的武器只有菜刀钳子,对上他们的军火没有丝毫胜算。

我有世上最坚硬的盾,却没有最尖锐的矛。

既然发现问题就解决问题。

自己的力不够,就去借他力。

比如,利用那些前几天引起市中心爆炸的丧尸。

很快,我爸和我妈摸着黑,用床单做了一条简易的绳子。

我将绳子的一头绑在自己身上,另一端交给父母。

为了行动方便,我只穿了件毛衣,脱了羽绒服在室内冷得打了几个激灵。

窗户很久没开过,已经冻死了。

我用尽全力才一点一点把它掰开。

外面的风是刺骨的。

开窗的声音在夜空中发出沉闷的鸣叫,又消散在呼啸的东北风中。

好在声音不大,我在窗台上蹲了足足一分钟,才在身体僵硬前迈出了第一步。

跨出窗户站在窗台檐,彻底从室内转到室外,我冻得连哆嗦都打不出来。

没时间再适应气温,我直接原地蹲下,然后抓着绳子,一点一点把身体悬空,再缓慢的下降。

床单构成的绳子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我却一点都不怕,甚至在这场冒险中热血沸腾。

三分钟后,14 层,被打碎的次卧窗户近在眼前。

我一脚踩在 14 层的窗户檐上,用手臂护着脸钻了进去。

入眼是一间破败的卧室。

房间里打斗的血迹早就干涸,甚至在深棕色的地板上并不明显。

我甚至快认不出,这是当初从楼上被推下去的女人家。

我几步打开次卧的门,去找这次的目标。

一切比我想象的顺利。

当初用来送物资的无人机,此刻就摆在餐桌上。

只是它已经被冻得冷硬,机身灰扑扑的,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接着我又找到了无人机的其他配件,拿好这些东西后,我重新回到次卧,拽了两下绳子。

绳子很快抖动了一下,我先把无人机和充电器绑在上面递了上去。

看着绳子慢慢的往上移动,我总算松了口气,后知后觉的感觉后背都被冻得发麻。

又等了两分钟,绳子重新出现在我面前。

我熟练的把它绑在身上,然后踏出窗户往边缘挪动。

下来容易上去难。

我足足花了二十分钟的时间,才有惊无险的爬回 16 层。

一进来,我妈就把窗户关上,给我灌了一碗姜汤。

我清晰的感受到,它是怎么从喉管流到胃里。

胃里猛地一热,迎接我的就是胃痉挛。

脱了冒着寒气的毛衣,我这才感觉到浑身被冻得发痒。

我妈早把主卧弄得暖烘烘的,我钻进被窝,蜷缩着缓解身体不适。

看着床边亮着红灯的无人机,我满足了。

它没坏。

迷迷糊糊的睡了三个小时,我总算缓过劲来。

天还是黑的,现在才早上五点。

我实在吃不下去压缩饼干,简单对付了一口。

我妈在给无人机贴暖宝宝,希望它能在低温下撑久一点。

到了五点半,一切准备妥当,我爸把手机固定在上面,又一次打开了次卧的窗户。

风已经没有夜里大了,天还是暗的,伸手不见五指。

我们的无人机跌跌撞撞起飞了。

一般无人机可飞行时间为 30-50min。

我们这一款是 DJI 的,扣掉寒冷、没保养的因素,保守估计能飞 23min。

也就是说,我们的无人机只能飞 11 分钟,然后就要返航了。

DJI 这个系列的无人机无风时速可到 80km/h,我们保守估计在 40km/h。

而这 11 分钟,无人机只能行驶 7km。

7km 里后,我们必须返航。

但是对于 Q 市这座小城,7km 足够了。

我们距离市中心的直线距离,只有 5km。

无人机的画面实时转播。

街道边上停着很多烧毁的车。

店铺的玻璃门已经被打破。

机身穿过一间间惨破的大楼。

四周一片漆黑,但这款无人机带有夜视功能,所以周边大部分环境都可以看到。

我们全家紧张的盯着屏幕,等待一线生机。

10 分钟后。

我设定的闹钟,响彻 Q 市这座沉寂已久的城市。

《春节序曲》和空荡荡的街道形成强烈的反差,平添一丝诡异的气息。

透过手机传回来的实时画面,想象中的丧尸大队并没有跟来。

我后颈出了一层白毛汗。

心脏猛得敲起了战鼓。

此时,无人机电量已经跌得只剩一半,我爸被迫调转机头回家。

毫无疑问,我的计划失败了。

在我想象中,无人机这次制造的响声,会吸引市中心进化的丧尸进入我们小区。

到时候,它们和外来者爆发激战。

我们在通过拖延出来的时间,想别的解决办法。

可是,我这次什么都没引来。

我的推测完全就是错的。

无人机充电一充就要四个小时。

下一次飞行只能等到上午 10 点。

到时候,外来者已经开始搜索楼内。

一切都晚了。

清晨 5:53,无人机准时停到了家里的阳台上。

天依然黑咕隆咚。

我妈把手机取下来关掉还有 7 分钟就要响的闹铃。

我爸则把无人机送回屋里充电。

外面黑的像浓稠的墨。

我在这厚重的黑色里,焦虑的喘不过来气。

七点多,对面的外来者就有苏醒的迹象。

我们一家再也睡不着。

我爸沉默的去给外面的消防通道加固。

我妈在研究怎么把磨好的刀利用最大化。

好在那群人还要吃饭。

早晨 8 点,对面炊烟袅袅。

我只能祈祷这群人再拖延一会儿。

可是命运的天秤再次向他们倾斜。

半小时后,有 2 个穿着厚重的羽绒服的人,向他们身后的 8 号楼走去。

就在我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又有两个人带着工具嬉笑着来了。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

就是我所在的 12 号楼。

该来的还是来了。

我感受着胸腔带来的震颤。

耳膜跟随心脏的快速跳动,发出「咚!咚!」的声音。

这声音越来越大,几乎盖过所有声响,和我的头骨形成共鸣。

撑起蹲麻的身体,我想回到房间里缓缓。

室内的空气不知什么时候变得稀薄。

我努力睁开眼睛,可是眼前的一切越来越黏稠,变成深绿色看不清的世界。

「啪嗒——」

我低头看下去。

我流鼻血了。

抬起胳膊、仰头,我妈用水给我冲洗了鼻子,鼻血总算止住了。

楼下的防盗门传出撞击声。

我躺在床上看着惨白的天花板出神。

我妈看我状态不对,强硬的给我塞了一块冻得邦邦硬的巧克力。

据说甜食可以唤醒体内的多巴胺,让我快乐起来。

我没滋没味得含着巧克力,情绪却真的慢慢好转了。

我决定再试一次。

这是我的孤注一掷。

是我们全家生命消亡前,最后的挣扎。

一个半小时后,上午十点。

无人机准时从我们家窗台上起飞。

机身上多了几个醒目的字母:SOS。

那是我用剩余的鼻血涂抹上的。

外来者还在专心致志搜物资,他们已经搜到 8 层,搜到 16 层只是时间问题。

这次无人机飞得游刃有余。

它快速的穿过小区,消失在我们的视线里。

我的手不自觉得发抖。

我祈祷,希望血液和声音能吸引到大批丧尸,带来奇迹。

手机里的实时画面比黑天的时候更加清晰。

飞行大概一分钟,我的手机就开始放歌了。

这次我没有设置闹铃,直接创建了个歌单,不间断的播放音乐。

为了防止惊扰到其他人,我还独自录制了一分钟默音,专门用在起飞最开始的一分钟。

除了声音上的调整,我们飞行也改变了方向。

这次无人机全程往东边延展,斜着飞向城市的另一个商圈。

白天的街道比晚上更加萧瑟。

从《咱们工人有力量》到《春节序曲》再到《义勇军进行曲》。

无人机一路高歌,可是画面中依然没有出现丧尸的影子。

我的心渐渐沉下去。

我不明白,城里的丧尸都去哪了。

之前市区的爆炸,难道不是丧尸和人类爆发了战争吗?

很快无人机就飞满了 11 分钟,该返航了。

我爸把无人机的操控权交给我,他则去修缮屋内防御。

我操纵着方向,心里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哇凉哇凉的。

回来的路上依然一片沉寂。

我不死心,调低了无人机的高度,希望高度接近地面,声音更响亮些。

可是还是什么都没有。

人类、丧尸,全都不见了。

我们一家三口,似乎是 Q 市幸存的最后一批人类。

在脱离社会的这段时间,Q 市发生着我无法想象的变化。

孤独感再次环绕我,它催促着我快点接受现实。

我们真的被抛弃了。

视线逐渐模糊。

我努力睁大眼睛看着屏幕。

无人机还在快速穿行。

在快到小区的时候,我操纵着它在一处隐蔽的草丛降落。

「就永远停在这里吧。」

我闭上眼,心里默念道。

死亡是所有人类的终点。

但,希望是心中之火,熊熊不灭。

如果真的被攻破,我希望这群人的物资能少一些是一些。

无人机的功能性太强,绝对不能落到他们手里。

我妈的磨刀声逐渐变大,不再掩饰。

我爸久违的点燃了一根烟。

我们都在做最后的准备。

我在刺耳的磨刀声和呛人的烟味中睁开双眼,拿起手机打算把它关机。

无人机的画面还定格在小区枯萎的杂草。

在我拿起手机那一刻,画面动了动。

那是一双手。

这双手没有腐烂的残渣。

它被冻得通红,宣誓着生命的活力。

我瞪大双眼。

只见手的主人捡起了无人机。

紧接着,一个戴着军帽的脑袋出现在镜头里。

他的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什么。

画面一转。

一支整齐的军队出现在视野里。

随行的车辆上,贴着一面鲜红的国旗。

我知道,我们得救了。

第八章 希望

2023 年 1 月 17 日,距离春节还有 5 天。

外来者和军队发生激烈的交火。

他们似乎早就打过交道,双方打得又狠又准。

不过还是我们的军队更胜一筹,交火当天外来者就落了下风。

接下来两天,我们还是没有生火,继续吃面包和压缩饼干。

第四天的时候,外来者终于扛不住,选择投降。

军号声响彻小区。

我躲在窗帘后面,看着外来者一个接一个抱头被押送到车上。

外面下起了鹅毛大雪。

军队冒雪在小区进行最后的清理。

我看着军绿色穿梭在白茫茫的大地之间,仿佛春天来临,散发勃勃生机。

我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心被揪着。

我妈没忍住湿了眼眶。

我后知后觉得明白,心里涌动的是劫后余生的酸涩。

军队很快就清理到我们家这栋楼。

楼道的低等丧尸轻易就被解决。

我们一家三口坐在大厅的沙发上。

这几天,我们家没敢烧炭。

白天就穿羽绒服。

晚上睡觉就开电热毯,贴暖宝宝。

现在坏人被消灭,我们也大着胆子重新开始烧炭取暖。

卧室里的炭火被挪到了大厅。

这半个月,我在大厅窗帘后面观察外面的情况,手上生了不少冻疮,又痛又痒。

我妈刚用热毛巾把我的手包上,外面的消防门就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他们来了。

我爸主动打开防盗门。

他让我和我妈好好待在屋里,自己拿着之前磨好的武器出了屋,在电梯间和对方交流。

我有些恍然。

距离丧尸爆发已经过去 186 天。

我们早已对所有人失去了信任。

丧尸爆发的这段日子,我们知道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外面的军官似乎早料到这种情况。

他们平静的接受这次灾难带来的后果。

公信力的缺失不在朝夕。

他们没有办法左右我们的想法。

只有赶快恢复社会秩序,让一切回到正轨。

人民有信仰,国家才有希望。

他们为我们带来了外面的消息。

本次丧尸爆发是全球性灾难。

我们国家是重灾区之一。

政府已经尽全力抢救。

他们在 Q 市,消灭了东北地区最后一批丧尸。

目前国内仅剩 3 座城市还没有清理干净。

之前我们在夜间听到的爆炸声,就是他们和民间组织联合开展的「貔貅行动」。

我们的无人机之所以吸引不到丧尸,也是因为 Q 市已经没有丧尸了。

所谓的民间组织,他们并没有延展开说。

我想起之前小区外来者那些物资和武器,知道事情其实没有他们说得这么简单。

只是,对于我们这样的普通居民来说,这些并不重要。

这半年来,Q 市已经变成了一座空城。

政府在每个省份的省会城市,都建立了临时避难所。

大部分活下来的居民都迁移到了那里。

我们小区因为远离市区,又是新开发的,所以下发通知优先级靠后。

大概是因为我们小区入住率太低,导致热度不够强。

政府通过军用无人机热感应,排除了我们小区居民生还的可能。

说到这儿,外面的小哥说了一句对不起。

我爸听他情绪不太好,反过来安慰他。

过了一会,他才继续讲述。

无人机低空飞行,其实早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今天第二次飞行的途中,军队就发现了飞身上歪歪扭扭的:SOS。

只是他们也不敢确信,这究竟是求救还是敌方的计策。

他们不愿意放弃救人的机会,所以一直暗中跟着无人机来到我们小区,见机行事。

我正趴在防盗门上继续听他们说话。

却听到我爸用钳子把铁丝一点一点掰开。

楼梯间消防门长久没活动,拆下铁丝后推拉,发出让人牙酸的声音。

这是丧尸爆发以来,我们第一次打开我们的消防门。

我听到,我爸开口:「我相信你们,相信国家。」

外面的军人们似乎没想到他开了门,还有点懵,我爸就继续说道。

「今天除夕,进来吃点饺子吧。」

三十儿一过,春节当天凌晨六点,我们家就踏上了前往避难所的路上。

家里的米面粮油,能带的我们都带了。

半年过去,剩下的其实也不多。

最值钱的还是我们自己留得种子,据说避难所特别缺这个,一颗能换上好多物资。

至于熟透的蔬菜,昨天都用来包饺子。

人多力量大,一晚上就把我们家培育的青菜吃了个光。

剩下的,我也存了私心不想带走。

就当给自己留个退路。

这是经历过这场末世之后,不可避免的心态转变。

上车前,我看到被扣押的外来者震惊的目光。

他们似乎没想到,我们小区竟然还有活下来的人。

其中一个长得凶神恶煞的人冷眼看着我,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琢磨怎么报复我。

对我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

在这么多军人中间,我前所未有的感受着浓浓的安全感。

开往 H 市的路上,沿途的城市街景残破不堪,我闭眼不再看。

一直到驶出 Q 市,我趴在窗口最后看了眼这个我足不出户了 187 天的城市。

我希望它尽快好起来。

一如我们人类一样。

生命的烈焰燃烧起来,像火龙一样席卷大地。

希望是附丽于存在的。

有存在,便有希望。

有希望,便是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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