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给你六千万,代价是余生都看不见月亮,你会答应吗?
我在已经14天没有打扫塞满外卖盒的出租屋里看着天花板发呆,心里写满了我日。天花板上若隐若现地悬浮着这样一行字:放弃选项(随机):余生看不见月亮初始金额(固定):6000万人民币yes or no?“我日???”我伸出手指探向左边的yes,果然,一个虚浮的红点在镂空的yes上方。这傻子都会选啊。“去它喵的月亮!!!!”我注意到床中央不知何时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信封,正想过去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就在同一时间,我的手机响了,一条短信赫然让我瞳孔地震。“您账户9209于02月20日收到本行转入人民币60000000.00元,余额60000300.04。”我沉默了足足10秒钟,然后抡圆了胳膊,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真他妈是真的啊!”我一边揉着生痛的脸,一边在狭窄的阳台抬头望向现在漆黑一片的夜空。今晚本来是个晴天,繁星满天的天空中,一块小小的圆形区域像被橡皮擦掉一样突兀地存在着。那里,曾经有一轮我余生都不会再见到的月亮。重要么?呵呵,老子都快在这饿死了,你以为我是李白么?当然不重要。我深呼吸,打开一罐可乐猛灌了两口,平复了一下心情。人有钱了不得不说思维都比以前要活络不少。但我首先考虑的不是有钱了怎么花,而是这场游戏的规则。我掏出纸笔,把有些长毛的便当盒推下茶几,开始推演起来:1.首先这已经是反科学,非自然的一场现象,我不能继续用常理去推断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2.刚才浮现的文字信息包含了下面几条关键情报,需要仔细考虑:放弃选项(随机)、获取金额(固定)、yes or no?3.放弃选项(随机)说明参加这场游戏的人一定不止我一个,大家每个人roll到的初始天赋不一样,我roll到了余生不得看到月亮,别人有可能放弃的是别的什么东西,这个参赛人数和参加的目的,是我下一步首先要搞清楚的情报。4.初始金额(固定)有两种可能,一是这是一场大富翁游戏,比赛项目是大家谁能通过6000万初始资金获取更多的资金,等到其他人破产游戏结束;另一种是大逃杀游戏,比赛项目是大家争夺彼此的6000万,最后幸存者获胜。推演到这里,我不由得吞了口唾沫,笔尖发抖,心跳很快,但我不能停下来,我不知道我的隔壁大妈是不是也拿到了6000万,等会儿会带着她卖烤串力气比驴还大的河南老公用灭火器砸烂我家的木门。5.yes or no?说明这个游戏不是必须参加,或者换句话说,随机到的东西可能是致命的,比如如果看不到一些很重要的东西,或者是直接要舍弃很重要的东西(比如器官或者血亲),它允许弃权,这意味着,这是一场情报战,如果能更多搞清楚对手舍弃之物的人,能在接下来的竞赛中取得先机。我的心跳突然漏了半拍:6.但这也意味着,这场游戏,八成以上,是大逃杀,因为只有大逃杀淘汰赛,知道对方的弱点并想办法夺取对方的资金才有价值。我掏出手机,仔细端详了一阵,发现了新的情报:7.我的账户余额交完2500房租应该只剩300,现在余额却是60000300.04。04应该是我的大逃杀编号……大逃杀参赛的人数常规有四种:第一种是42人 也就是最早的日本小说家高见广春的同名小说里的参赛学生人数。 第二种是13人 也就是西方基督最后的晚餐的人数。第三种是后面暴风雪山庄 无人生还 一般设定是10人 。最后是圣杯战争 人数是7人。考虑到最后生还人数只有1人的设定,第二种第三种都可以排除,那就是第一种或者第四种。而如果进一步考虑到随机舍弃选项来获取资源这个设定,再结合我个人的死宅背景,最接近的可能那就是……没有错,圣杯战争,这场比赛的人数上限应该是7人,而我的编号,是04! 二 一夜未眠。我看着满地推演用的废纸团,起身伸了个懒腰。这过程里我一直也在关注微博、今日头条、新闻网站甚至是知乎的平台信息。没有任何关于6000万的报道。这说明至少大家都第一时间隐匿起来了,按照黑暗森林法则,谁先露头谁倒霉。我也通过银行系统智能客服追溯了钱的来源,结论就是没有来源,这笔钱的明细是工资收入,而我那家三个月没按时发工资的破广告公司,老板都快跑路了,把整个公司连租的房子卖了都卖不到六千万,开玩笑!但是昨天晚上推演和各种实验后,我又得到了下面几条有用情报:1.这笔钱可以正常使用,我半夜肚子饿又点了只烤鸭,金额正常变动,系统界面也没有弹出来,也没有奇怪的老爷爷突然出现和我讲解游戏规则。这意味着,我可以用这笔钱采购一些“狩猎”用得上的交通工具和必要的武器。但求自保嘛,我也不知道其余选手都是不是良民。2.月亮消失了,但月光还在!我能摸到月光洒在我的手心里。我让送外卖的小哥也看了看天空,能看到月亮,也就是说看不见月亮的只有我一个人,但月亮的存在没有消除。这意味着,如果别人抽到的是看不到墙壁或者桌子,这些东西只是视觉上消失,物理属性依然保留,并不会有人抽到看不见墙壁就突然化身能穿墙的x战警。3.昨天新闻里的确说有一颗天外流星路过地球,那我们这七个人应该是以某件事或者某个物体,至少是某个共同契机才触发了这个事件。数字是7。而我想了很久,昨天白天单位一共是9个人,中午在沙县大酒店吃饭时里坐着的是20到25人,晚上撸串的摊子上包含老板在内是…5个人…可恶!最后我掏出手机,仔细端详。老子为了省钱,没有开通手机银行啊?对方是如何知道我的银行账号呢?一阵电光火石之间,我,打开了通话记录。3:30,催我缴自己拖欠了五年取暖费的房东郑先生!3:55,提醒我晚上加班做好标书的小领导胡经理!4:21,送外卖过来的无名饿了么送餐小哥!5:04,隔壁屋嫌我电影声音太吵让我安静的王阿姨。6:12,同样是苦逼广告狗在通县居住的实习设计师黄烯烯。原来是你们要取我的命啊,对手们…我像凝视深渊一样凝视通话记录里最后一个名字:9:24,陈熙儿,备注是——前女友。三其实就在我为六千万的到账数字震撼的同一时间,就在一墙之隔外,我的隔壁屋里,王阿姨两口子也在经历着同样的惊涛骇浪。王阿姨河南人,年轻时和丈夫一起来北京打拼,每天早上天还没亮就要到地铁口出摊卖早点,煎饼果子、豆腐脑还有疙瘩汤,晚上天黑了,又在摊位上支起半边火炉和一小串塑料彩灯拼成的摇身一变因为物美价廉,很快在大望路打出名气。但同样的,物美价廉也让她赚不到什么钱,一天起早贪黑忙下来,交完房租水电和儿子的生活费,就剩个一两千。即便如此,她依然会坚持把攒下的钱用红布包起来,放到枕头内芯里,她觉得这样睡觉踏实。那个舍弃的代价相比这突如其来的财富,简直无关紧要啊,这是谁想出来的?怎么显示在半空?外星人么?“多少?”王阿姨老伴吞了吞口水,难以置信地问了一句王阿姨,家里的钱都是她管着,自然包括手机银行。“6000万……”王叔叔搞了片西洋参切片放在舌头下含着,还自己掐了会人中,怕自己就这样背过气去。“咱们家从此不用起早贪黑了?小娃的娶媳妇钱有着落了?咱们要住大房子了?”王叔叔掐人中都憋不住心中的澎湃,这个全身被晒到古铜色的农村汉子,此时正被突如其来的巨大财富冲刷世界观,整个人陷入一种以往忙完一天工作喝了半斤白酒才会抵达的话唠状态。欲望像藤蔓一样从心脏破土而出,瞬间生长为参天大树。“孩子他妈这钱可不能算你一人的,俺也有一半功劳,你可不能有了钱就把俺一脚踹了,得存共同户头定期……”王阿姨处变不惊,此刻也渐渐冷静下来,对于老公的发言没有太多兴趣,她意识到这件事透着一股奇怪,环顾四周,她也注意到床上的奇怪信封。老两口平时在外面打拼,老家房子早卖了,亲戚也根本不来往,这凭空而来的信封到底什么情况?打开信封里面写着这样一段文字:尊敬的王阿姨,您好! 欢迎来到圣杯战争模式(亚洲区-中国区 第六场) 参赛选手:7人 起始资金:6000万 获胜方式:击败其余六人并抢夺他们的资金 因为您和其余几位是被动邀请加入战局,所以我们额外给你们赠送以上情报,是不是很贴心? 当然,我们也不会让您赤手空拳去和年轻人争斗,我们给每个参赛者赋予一种能力,这种能力能让你能拥有远超于普通人的力量和破坏力,请合理运用这份力量,不要伤及无辜,如果滥用力量,也是会被我们事后惩罚的哦。 关于您自身在圣杯战争中使用能力,和您的舍弃之物息息相关,这方面就需要您自行探索了,从能力强度来看,Rider的能力在圣杯战争中处于中上,希望您好好开发。 至于您的第一个对手,我们能透露的情报只有他和您住在一个小区,好消息是他对自己的能力也一无所知,用你们的话来说,富贵险中求嘛,希望您武运昌隆,马到成功! ——来自 照耀你们五千年的月亮看完信件,王阿姨一时间也在消化到手的情报,可只是一晃神,也就是眼球移开又移动回来的时间,手中的信件已经消失无踪了,连着消失的还有手指与信纸的触感,就好像那封信从来没存在过一样。唯一存在的只有印刻在脑海里的信息资料,王阿姨摇了摇头醒了醒神,又打开手机看了一眼余额,确定这不是在做梦。“所以说,这是一场挑战,就和央视海天超市大作战一样的综艺节目一样,我需要用某种方式去解决其余六个同样拿到6000万的竞争者。”“而他们也舍弃了某种东西,他们看不见的,就是他们的软肋,找到软肋,我就能各个击破!”“如果失败了,我自己不仅有危险,而且我的六千万也会被夺走,那样的话,我孩子讨媳妇的钱,我孙子的学区房,全部都……”王阿姨暗自想着,她自己舍弃的东西并不难发现,所以对她来说,只要在小区内能解决,那就是最好不过。同一个小区的竞争者?听起来很有趣,王阿姨作为小区卖早点夜宵的摊位老板,对整个小区每家每户的住户都混得非常熟,除了隔壁那个刚来没几年的租客小周。只要仔细观察,观察出他们的舍弃之物,就能把他们安排。“老婆子,你可不能不要我,我为这个家起早贪黑,我为这个家当牛做马。”王叔叔还在絮叨着。“别嚎了,去磨刀。”王阿姨指挥道,她心里已经有了策略。“你要干啥?明天要用的肉都切好串好了呀。”王叔叔表示不解。“不用出摊了,你别管,至于刀么?后面有用。”王阿姨的眼神里透出一丝凶光。“年轻的竞争者们是么?就让俺王老婆子来会会你们。”四我在去银行取钱之前先去楼下的小诊所做了简单的包扎。左手的伤口不深,我切的时候控制了力道,但作为一名宅男,第一次对自己动手还是有些难以接受。我看了看有些渗血的纱布,感觉那已经不是纱布,而是砂纸,此时正在我的伤口高速摩擦。真疼啊!但看了下其余人的名单,有日送百单小腿肌肉发达外卖小哥,有深夜提着两桶七十多斤食材准时出摊的隔壁烧烤摊王阿姨,还有我那个该死的健身多年壮得跟小牛犊子一样的胡经理…要想从他们手上活下来,我必须用点计策。现在,狩猎开始。王阿姨今天白天没有出摊,这很反常。这直接导致大望路口很多平日排长队等着吃她家四块钱一套煎饼果子的上班族只能去吃隔壁小店买八块钱一笼没有什么肉的小笼包果腹。看看这些打工人,为了省四块钱…月亮又算得了什么。此时她在哪呢?她提着一个看起来很结实的帆布袋,戴着墨镜裹着头巾,一步三回头地朝着我们小区一公里外的银行走来。走到银行门口,她抬头看了几眼监控,最后选择走向了左边的atm自动取款机。123共三台,2号有人,王阿姨走进了1号取款间,期间一直警觉地观察着周遭的动静。她和老公二十出头就来北京打拼,一开始是工厂的女工,随着奥运会环保要求的需要,工厂给搬到河北去了,她也就顺势下了岗,和老公一起早上卖煎饼,晚上卖烧烤,愣是在寸土寸金的朝阳区攒下了一套六十平的小户型,本以为人生也就这样了,直到昨天…一行文字提示打断了她的走马灯。“对不起,本机暂不提供取款业务”她眉头一皱,感觉有些促狭,又赶紧走到3号取款间。“对不起,本机暂不提供取款业务”“这是谁啊,能把北京城的银行atm取空?”王阿姨心头一沉,顿时觉得不好。她警惕地死死盯着有人的2号取款间,一只手从后腰摸出一把平时晚上摆烧烤摊惯用的切肉小刀。“应该是竞争者。”门开了,王阿姨手上的刀一松,滑入了口袋。是隔壁家租户那每天超大音量放电影的广告公司小周。。。王阿姨刚松一口气,却又注意到他左手的绷带和地上和自己一样的帆布袋,手又摸到了刀柄上。“哟,今天不上班呢,来这干什么?”“嘿嘿,日子不好过呗,自己想做饭不小心把手切了,我妈给我寄了一袋子土特产,然后顺便来取点生活费,您怎么也来了,那袋子,也是装土特产?”王阿姨微微一笑:“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家小子最近要创业,我来取点棺材本给他试试,瞒着我家老头子呢,你小子可别对外瞎说。”“知道知道,理解理解,那我先走了哈王姨。”小周说着就要走人,王阿姨在他出门的刹那悄无声息地摸了一把帆布袋。不是什么土特产,是钱,全是钱!她沉下心,继续操作机器,结果还是和之前一样。小周,把二号机也取空了。结合他刚才包扎的左手。他舍弃的东西是……王阿姨这次干脆钱都不取了,直接转身跟着小周。“哟,您不急着取钱啊?”“三个机器好像都被人取空了。”“是么?我现在是听说有的网点不景气,每天如果不预约只能取几万块,你说这创业哪够啊是吧王阿姨?”“对啊,现在在北京做个生意,怎么着也得十万起步吧。”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小周虽然左手缠着绷带右手提着包,但毕竟年轻人腿脚依然利索,三步两步就走到一条抄近路的胡同里,前面就是十字路口,过了路口进小区他就要到家了。王阿姨感觉不能再拖了,十字路口一定是有监控的,这一段胡同必须解决问题。“小周你的手是怎么切的啊?”“哦这个啊,就昨天晚上,很奇怪,九点多吧,我睡了一觉醒来肚子饿想自己做碗面,切腊肉时突然就,不知道怎么那个刀刃就好像消失了…我也说不清,反正我正在琢磨时,手已经伤了。”“小周啊,那你看看这个你看的清么?阿姨手上有什么?”王阿姨掏出刀,眼神可怖地在小周面前晃了晃。小周眯了眯眼,仿佛在端详阿姨手心的空气,“咦?什么也没有啊,您不是空着手呢。阿姨我得赶紧回去哈您慢点走,我妈给我寄的土特产都是冻货,再不回去放冰箱就麻烦了。”小周赶紧加快了脚步,拉开了距离。王阿姨一下子就明确了:“他就是竞争者,他舍弃的东西是看不见所有的刀!”“小周你别走那么快,阿姨帮你提下袋子,你看你手伤了多不方便啊。”“阿姨你慢慢走,我好着呢不用操心。”空无一人的胡同里两个人从散步变成竞走,又从竞走变成赛跑。一前一后,一老一少,一人提袋,一人捉刀。“阿姨不是您追我干什么呀?”“阿姨想帮帮你啊,别跑了伤口裂开了。”“哎哟阿姨您可太热心快肠了我感谢您八辈祖宗!”“没事小周,等我追上你也要感谢你八辈祖宗的。”十米,五米,三米。光!胡同口像瀑布一样涌入的光。小周诡异的笑了笑,突然急停转身。背后就是十字路口。他的左手,不知何时已经从绷带里抽出,只是手背上一个月牙大小的小切口。“咦?王阿姨做了二十多年菜了,她注意到这根本不是菜刀的伤口,而是小刀轻轻抹了一道的创面。这声咦是王阿姨发出的最后声响。她的两只手都已经被小周抓住,刀更是被一把夺过,扔到了一旁。“他看得见!”这是王阿姨最后一个闪念。“阿姨,您从早上开始,一直在路边戴着墨镜试探线路,选了唯一一条不用过马路的取钱路线。”“您看不见的东西,是汽车对吧?”“再见了!”我猛地一用力,王阿姨顺势一个踉跄,跌入她眼中空空荡荡的十字路口,而此刻,车水马龙,一辆满载着货物的大卡车正高速驶过。“叮!狩猎成功!账户入账6000万人民币!”系统提示如预期一样响起。我没有回头,而是耸耸肩,把阿姨剩下的东西丢入胡同里的垃圾箱。“对啊,月亮,谁又能想到,我舍弃的东西是月亮呢?”下一个。。。五我之所以会来北京,完完全全是因为前女友。当时她要到北大读博,我这辈子都没这么大出息,当然全力支持,并从长沙的家族企业辞职来北京找了这个广告公司工作。我说我先提前一年来这勘探情况,等你来北京,大街小巷哪条胡同有好吃的,我都给你弄得明明白白。咱们到时候买个小电摩,你在后面扶着我的腰,这什么呀,北京爱情故事!陈熙儿在电话里咯咯咯地笑。我问她你笑什么。她说没什么,我觉得我爷们长大懂事了。但一年后,因北大导师名额被关系户抢占,她最终选择了去日本读博。“咱们先结婚,你以伴侣的身份过去,就前面两年不能找工作,没事我养你。”我拒绝了这种先斩后奏的人生安排。于是她就变成了前女友。我也变成了前男友。昨天晚上九点多,她打电话给我是约我,在八月出国之前,最后去泰山爬一次山。“你马上生日嘛,就当留个念想。”我答应了,然后电话刚挂,那串该死的数字就浮现在天花板上。如果不来北京,也许我就不会卷入这场游戏。如果不是她出尔反尔,也许我们还能在一起。我们在一起快六年啊,人的一生能有几个六年?她也会想杀我么?生物学博士,每年在实验室杀掉的大鼠都不计其数。如果真想杀我,应该会比较容易吧。我处理完手上的伤口,一边思考一边开始琢磨要不要给她打个电话。目前我和其余五人都在北京,唯独她在杭州,所以她的生存环境肯定是比我好的。有没有两个人联合通关的情况呢?不,不行,我回忆起圣杯战争的规则,只能有一人生还。我发了半小时呆,最后还是拨通了电话。“喂,熙儿…”“怎么,才第一天,这么着急我这6000万么?”我像正在孵蛋的鸵鸟一样僵硬地抱着手机一屁股坐在床上。“你怎么知道规则…”“我不知道更明确的规则,但我知道如果这是一场竞赛,那么对方一定会主动来找我,确定我的坐标。”“熙儿,我不是…总人数是7人,除了你其余四个都在北京,所以你暂时安全,我会来处理。”“四个?所以你已经解决了一个是么?我爷们现在挺杀伐果决呀。”“我不是你爷们了,请自重!”“然后呢?处理完了再来杭州处理我是么?”“应该有别的办法,比如通关后再许愿复活之类的,就像火影里的轮回天生,就像龙珠里的神龙许愿。”“如果都没有呢?你要如何?”“我们见面再说吧。”“行,加油哦,不是我的爷们,我等你,也许在杭州,也许在某个更隐秘的角落,谁知道呢?”我挂了电话,发现还有个微信留言。来自黄烯烯,只有一行字:“胡经理已经被我处理了,晚上八点,来定位这个公园找我。”“不见不散。”六定位坐标:东城区龙潭湖 北京游乐园我在网上查了查,这间游乐园1984年竣工,占地53万平方米,是北京最早一批有摩天轮的现代化游乐园。但,因为开了二十多年一直亏损,投资方撤资,已经在九年前停业了。换而言之,烯烯约我去的地方,是一所只存在老北京童年记忆里的废墟公园!她的目的是什么?胡经理又是怎么折在她手上的?她又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我在前往目的地的出租车上推演着,想尽可能多的获取这场战斗的情报。黄烯烯,广东人,一年前加入公司,担任设计师职务,身材瘦弱高挑,力量小,无运动特长,第二次搬办公室连自己的电脑主机都是我帮忙搬的,性格开朗活泼,但底色是有些自卑自闭,我是她单位唯一的朋友。如果要说我们为什么关系好,因为我们都恨死了那个脑袋有坑的胡经理。脾气差,性子急,从不主动夸人,爱阴阳怪气,动不动就侮辱下属人格,我前前后后看他逼走了至少五个新人,真顶嘴他还会动手打人,一直坚持健身,据说家里是开私人医院的,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北京做广告。。。但话说回来,烯烯和他体重都差了一百斤,也没有系统锻炼过,是怎么战胜他的呢?难道,除了放弃之物,还有我没注意到的隐藏规则?我复盘后整理了下面几条:1.烯烯是在处理掉胡经理后才联系的我,而我也在处理掉王阿姨后再次弹出了系统提示,但十字路口车水马龙,因为我当时想快速离开战场没有舔包,所以当时可能有什么我没注意到的系统提示,比如游戏人数,竞争者名字之类的信息,这一点后续我要核实。2.如果只是失去看见某物的能力,而没有额外的属性加成,这场游戏就会变成力量强的一方的单方面收割,为了游戏平衡,应该是设置了某种程度的保护机制(就像dnf里的竞技场平衡系统一样),确保在战斗中弱者也有取胜之道,这个规则烯烯一定发现了,所以胡经理才遭了殃要想办法在处理掉她之前从她嘴里撬出来。3.烯烯约我去这个废弃公园,显然就和王阿姨不想和我在十字路口这种不利于她发挥地形战斗一样,一定是这公园里没有阻碍她的“放弃之物”,而我只要找到她的“放弃之物”,我就有胜算。正在推演,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大门口,这里锈迹斑斑,杂草丛生,远处巨大的废弃摩天轮,像是北京城里隐匿的巨大怪兽。我走近一看,门被大铁锁锁得严严实实。这时我又收到烯烯的微信:“进门的时候要走后门,南门进不去,南2门也锁了。绕一绕从铁门缝钻进去。”我照做了,一个人猫着腰,悄无声息地钻了进去,里面虽然废弃多时,还是能从不少高大的城堡类建筑和各类已经生锈结网的游乐设备,看到当年喧嚣的光景。烯烯的“放弃之物”是什么呢?是灯光么?不对,这里虽然光照不强,也还是有昏黄的路灯存在。是声音么?那更不可能,她又不会读唇术,我只要说话她就会穿帮。是风么?有没有可能是要去里面一个幽闭的城堡中,没有风的环境下对她有某种力量加持么?有什么是废弃公园没有,外面的世界有的东西呢?我胡思乱想的间隙,已经走到了摩天轮脚下。烯烯的微信又来了:“上来!”七烯烯写完辞职报告,自己又仔细读了2遍,敲了回车发送,点燃一支烟。这么久以来,她没有在办公室抽过烟,一直维持着一个乖乖女设计师的形象。但这次不用了,有了6000万,她想干什么都行。先做什么呢?首先要去买套大房子,然后再去把牙齿稍微整一整,如果时机允许,她还想去意大利学2年画画,这是她从小的梦想。她熟练地吐了个烟圈,嘴角上扬,点开胡经理的回复邮件:“做完这个提案再批你的辞职,明天的项目很重要,有可能要周刑和你来主提案。”她轻蔑地笑了笑,对着楼下比了根中指。这间广告公司在大望路阳光100小区的顶楼,是一个复式结构,1楼是文宣组,2楼是设计组和boss办公室,胡经理是1楼的老大,也是明天要向500强公司提案的重要项目的负责人。看起来西装革履斯斯文文,其实是一个阴阳怪气的pua暴力狂魔。烯烯不止一次看到周刑在他电脑前默默罚站,听他各种在烯烯看来简直不堪入耳的羞辱和奚落。“名校大学生哈,汇报方案做的跟路边醉鬼的呕吐物一样恶心。”“你这种人,在北京是如何立足呢?靠等你博士女友过来吃软饭么?”“有没有想过她看了你的工作能力,直接放弃垃圾换人的可能性呢?我看你这体型,也不像有什么生理上的天赋异禀啊?”周刑面沉如水,但放在背后的那只拳头,青筋像活物一样一跳一跳。她想了想,又回复了一封邮件,内容很简单:“对不起,本小姐不差钱,不伺候你这种变态了。”这次她重重敲下发送回车时,有种为周刑报仇的快意。发完邮件,三口两口抽完手上的烟,她掏出手机,开始第81次观赏那6000万的银行账号界面。她看得太入迷,以至于没有听到身后本应听到的沉闷的上木质楼梯的脚步声,和开门的那一声吱呀。“该从哪里花起比较好呢?”她心情好极了,再加上她舍弃之物相对其他人来说她认为几乎微不足道,以后喝水用大瓷缸子就行了。直到她从屏幕的反光里,看到一张双眼血红,充满愤怒的脸。“啪!”她来不及回头,就被老胡像抓小鸡一样扼住了咽喉,每天健身千锤百炼的身体可不是盖的,那只铁钳一样的大手把她整个人提了起来。“咳咳放手,不是!放手!你疯了么!!!草泥马!!!”烯烯胡乱地抓着桌子上的东西朝老胡砸去,一把剪刀飞出,直接在老胡的胳膊上插了个血孔,这才手上一松,烯烯一屁股坐到地上。“草泥马你是要杀人么?你这种变态怎么还有老婆的,你这个疯子,我要去告你我跟你说!你这种疯子就应该坐牢!让那些牢里的壮汉好好教你怎么做人!”烯烯双眼冒火,脏话像连珠炮一样脱口而出,却惊讶地发现老胡愈发不对劲起来。首先是双目赤红,双臂随着她的怒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又膨胀了3分之一。最关键的是,他全程没有说话,张嘴只有完全听不明白的低吼声。老胡起身,两步并作一步靠前烯烯。“你到底要干什么!”烯烯闪身躲过这道直拳,拳头打在电脑屏幕上,后者直接整个裂开!但幸运的是,老胡的整条胳膊也卡在了屏幕里。一瞬间,烯烯想起老胡邮件里那句有些奇怪的话:“明天有可能要周刑和你来主提案。”原来如此,烯烯想明白了。“你也拿了那6000万,你放弃的是,说话能力对不对!”烯烯一边说着一边逃出房间,几乎是连滚带爬跑下楼梯,随后冲出办公室,朝着楼外逃去。可这是30多层的高层建筑,电梯正是上班的高峰期,此时全部都不在顶楼,烯烯看了一眼消防通道还开着,赶忙朝着楼梯跑去。面对死亡威胁,她的脑子却越来越清醒,一边跑她一边听着楼上的动静,当跑到24楼时,她听到楼梯里急速的脚步声。老胡追上来了!她一瞬间想起无间道黄督察死之前的剧情,一直下楼是不行的,老胡现在的体能和力量不正常,肯定会被抓。烯烯赶忙从消防通道回到走廊里,走廊空无一人,但尽头有一间已经废弃的办公室,似乎是之前来创业的年轻人留下的,烯烯赶忙猫着腰躲了进去。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28,27,26,25………24!23,22,21,20………烯烯松了一口气,小声嘟囔了一句:“总算摆脱那个疯子了。”就在这时,脚步声突然停了。20!21! 22 !23 !24!!!脚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烯烯知道来不及了,她推开窗户,想从排水管顺着爬下去。上半身刚探出去,左脚刚要发力,一股令人无法抗拒的力量把烯烯整个人悬空拖了回去。他,来了!烯烯双手抱头,来不及反应,只觉得腰上仿佛被卡车撞到一样,想喊却喊不出声音,一口血喷射而出。她被重重地砸在办公桌上,整个办公桌被砸到产生裂纹,桌上的杂物四处激射,她像一只被闪电击落的蝴蝶蜷缩在办公桌上,裂纹就是她的翅膀。两只粗壮的大手攀上她的脖子,她知道,死亡要来了。她闭目等死,却突然发现,老胡的力量好像比方才要小了不少。虽然依然喘不过气,但那种一拳打穿屏幕的力量,折断自己的脖子只需要1秒钟。为什么会用掐的呢?等会,老胡为什么会找到自己呢?自己身上肯定没有定位或者追踪器。老胡完全是背后看到自己6000万的界面,才临时起意动了杀念。是因为,刚才自己低声说的那句话么?电光火石之间,烯烯想起周刑疯狂安利给自己的龙族3。言,言灵?难道说,主动舍弃言语能力的人,人的言语能给他力量?脖子上的压力在增大,老胡本身健身多年,体重比烯烯多100多斤,他不需要额外的力量强化都能完成他的任务。烯烯开始出现抽搐的症状,喉咙里吸不到空气,脑子像放在滚水里煮开了一样沸腾。“我不要死我不要死我不要死我不要死!”烯烯伸手摸向背后的伤口,她依稀记得,自己被砸上桌面时,有那种熟悉的某物碎裂的声音。片刻之后,她掏出一把带血的东西,艰难地举起来,目光坚定地看着老胡。老胡似乎也觉得她已经是强弩之末,这不是搞笑么?面对体型差距如此大的自己,拿一片碎玻璃能做什么?烯烯笑了,艰难地笑了。她毫不犹豫地动手了。手的弧度不是朝外,而是向内,朝着自己胸口的位置。“噗!”一把锋利的玻璃碎片,插入了烯烯的胸口。“我的舍弃之物,是余生看不见世上所有的玻璃,崽种!”就仿佛过了一刹那,也可能不到一秒钟,烯烯感受到一股强大无匹的,自己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力量,正在透着手中虚无的空气灌入心脏。“Our scars have the power to remind us that the past was real.” 我们的伤疤能提醒我们过去是真实的。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睁眼,动手,蝴蝶的翅膀划破灰尘满布的空气,直抵胸口。老胡感觉到不对劲时已经晚了。他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已经深深凹进去的胸骨,尝试性地大口吸气。但肺脏已经彻底不存在了,他像一座山一样倒了下去。烯烯爬起身,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经历过刚才的生死,此时她已经不是那个任人鱼肉的小姑娘。那个软弱的烯烯已经死了!一定要活到最后,还有好多梦想没有实现。她俯下身,眯起眼,像狮子凝视断了喉咙的羚羊一样凝视老胡的眼睛。老胡正在逐步溃散的瞳孔深处,有一串新的文字正在浮现:“03 胡郑狩猎完成 下一步计划 04 周刑 坐标 北京”八时间回到月圆之夜的前一天,大望路口,一个煎饼摊位前,一个中年人主动停了下来。“老胡,今天吃什么?”王阿姨慈眉善目地望向西装革履的胡郑,手上摊煎饼的功夫却没停下。她对胡郑太熟悉,问一句只是礼貌寒暄,因为老胡是一个像机器人一样精准的怪人。每天早上7点40分,准时从大望路地铁口出来,穿着一道褶皱都没有的笔挺西装,梳着一丝不苟的三七分头,鞋面也是干净得完全看不出刚经历过北京地狱一般的地铁通勤,左手拿着一把同样笔挺的长柄月球伞,看起来仿佛马上要上法院战斗的律法精英。老胡永远是要一个最素的煎饼果子,什么都不加,他是南方人,所以会再来一杯豆腐脑,加白糖。“煎饼果子,豆腐脑,带走。”脸上带着一丝不苟的笑容,胡郑一动不动。煎饼果子很快做好,递到他的手上,他点点头表示感谢,随后朝着广告公司的办公楼走去。王阿姨看着老胡笔挺的背影,也不由得压低声音嘀咕了两句。“广告公司的总经理,年收入最少也是50万以上,这么节约,应该是家里遭遇了什么变故吧。”不仅如此,老胡表面上的体面和内里的抠门,在整个公司都如雷贯耳。从不点外卖,坚持吃楼下工地十块钱的盒饭;搜集办公室点心区剩下的点心水果和速溶咖啡,放进早分好的一次性便当盒;公司多余的废纸盒和草稿纸他也会搜集起来,定期卖给废品站的老头……最狠的是有人还发现他加班太晚为了省通勤费用会在公司打地铺睡觉,为此公司的厕所还单独摆了一套他的洗漱工具。但同事们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他是经理,是靠着业务能力,三年内从实习生一路干上来的实干派中年骨干。他在比稿讲方案时,话虽不多,却有着某种摄人心魄的力量,总能让那些大腹便便的老总们放下手机,专心听上几段,然后痛痛快快地在几十万上百万的大单子上签字合作。不仅如此,广告公司是一门绝对日常加班熬夜的苦活儿,人员流动性也特别大。为了保证精力,老胡坚持健身多年,一身漂亮的肌肉和英俊的长相让许多私教中心都向他抛橄榄枝,希望他能去兼职做健身私教,但都被老胡一口回绝。对于自己的过去,老胡总是讳莫如深,大家只知道他家里在当地开医院的,曾经很有钱,为什么不继承家业而是来北京打拼,他总是不愿意聊太多。唯一让大家难受的事,老胡是一个对工作非常苛刻的人,有时候甚至苛刻到令人难以忍耐的程度,一旦方案或者设计稿不满足他的要求,他就会阴沉着脸组织所有人一起熬夜加班,改到他满意才罢休。从三年前到现在,已经有十几个年轻人在他手下干不满3个月就裸辞走人,前阵子设计总监被他折磨了三个通宵,直接辞职回东北老家了。满打满算,周刑反而是干得最长的文案了。刚到办公室,周刑就一脸苦笑着挠着头朝老胡走来:“那个……胡总,我把方案交稿时间记错了,我以为是下周,结果刚才客户邮件过来发现是今天就要,你看这个……”老胡不说话,一动不动地看了会周刑,许久之后,他缓缓开口:“拿来!”“得嘞!”几乎是下一瞬间,甚至可能是周刑在说话前就设好了定时,一封邮件落到老胡的邮箱里,那是周刑基本上没怎么动过的方案,而客户明天要的材料,至少是100页以上的PPT。老胡深吸一口气,从文件夹翻找出六七个以前的PPT方案,一字排开,三个显示器同步打开,大量的文字和影像材料像流水一样汇入他的眼睛,他快速地小声报着一些数字。“方案一p3、20、24、56、77……”“方案二p11、22、44、76、102……”“方案三p55、67、68、92……”“方案四p106-120+所有公关部分,全部……”周刑不敢怠慢,在旁边用便签本快速记录着页码。他知道这是待会老胡要用的PPT页码,每次老胡都是这样鬼斧神工救场。老胡医学院出身,有着非常惊人的动态记忆力,能通过一个图形记住曾经在哪个方案的哪一页用过类似元素。多少次周刑搞砸了项目,都是靠着老胡的这个近乎特异功能的方式临阵翻盘。页码全部挑选出来后,老胡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了一小会,梳理内容框架后,开始用令人咋舌的速度组装PPT,而周刑趁着老胡忙活的功夫,已经悄悄躲到一边,打开笔记本开始悄悄写自己的小说了。和广告行业外面的光鲜不一样,其实基层文案的工资并不高,交了房租后基本上每个月剩下的不到四千块,也就刚够一个人糊口,养活两个人,够呛。所以周刑在996工作之外还有第二层隐秘身份,是一名网文作家。和在公司文案工作日常挨骂不同的是,周刑写小说的天赋还算不错,他连载的小说在网站上上过几次首页封推,还没上架就有好几个盟主打赏支持。这阵子算上全勤奖,一个月也有接近7000的额外收入,这在新人作者里已经算得上相当不错了。所谓东方不亮西方亮,可能就是这么回事。“只要这本小说上架后火了,我一个月几十万,分分钟离开这里远走高飞,到时候熙儿就不会再叨叨我没出息了,嘿嘿。”周刑打着自己的小算盘,美滋滋地策划着未来的小日子,却没有注意到身后三个屏幕的遮掩下,一双沉默的眼睛正盯着自己。老胡摇了摇头,不置可否。周刑是个好苗子,创意和提案能力都不错,就是有时心思不在工作上,但即便如此,老胡也不可否认,周刑的很多天赋是历届新人里最强的。自己是一个很刻薄严格的人,这件事自己心里也清楚,所以他也不打算和周刑做什么朋友,只要他带着不服把事情做好就行。后天的提案,他打算让周刑去负责,所以对于周刑平时的兼职,他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后天的提案真的很重要,这是一个奥运会相关的园林项目,对方是身家几十亿的大老板,而公司这次负责的,是利用奥运会的声势,同期打造面向全国的景观文化峰会,整个全案包含前期的造势中期的宣传和后期一年一度的文化节,如果这单谈下来,提成最少有三十多万。老胡想给周刑最少分个十五万,毕竟这小子下下个月就过生日了,也算是个惊喜。一想到钱,老胡又没来由的叹了口气,他知道,今晚估计又是个吵架的不眠之夜。窗外的影子在夏日下逐步拉长,夏日的晌午闷热漫长,树上的蝉鸣吵到让人失神,老胡一动不动地忙碌着,等他忙完方案起身回家时,已经是漫天星辰。“北京新闻,今晚将有一颗流星划破天空,根据气象局的最新情报,今晚月明星稀,能见度较高,北京大部分城区居民都将近距离目睹这颗流星的芳容,要知道这样的天象下次遇见可能就是十年之后了,如果有愿望想要实现的话,可别忘了许愿呀。”老胡在公交车上晃晃悠悠地听着电台,流星?他苦笑了一下,等会回家,还不知道是怎样的狂风暴雨呢。果然,刚推开门,就看到妻子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和一桌已经吃到一半的剩饭剩菜。老胡不说话,放下公文包,脱下西装挂好,洗了洗手,保持着那副精致的微笑,笑眯眯地掏出一个薄薄的红包,放到桌上,推到妻子面前。妻子眼中先是闪过一道喜色,然后捏了捏薄薄的红包信封,眼神瞬间又黯淡下去:“这里就1500,你的项目提成呢?”“项目周期很长,你也知道的,所以……”“所以你又打算瞒着我悄悄把提成捐给那些孩子,对么?”“我和你从大学开始恋爱,到现在也十几年了,我知道你有压力,我不逼你,你要离开老家我陪你辞职来北京,你一路悄悄捐钱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来没有奢求过一天好日子,但现在既然我们有了孩子,我希望你至少为了自己的孩子考虑,而不是只会活在过去!”妻子掏出一串银行流水的记录:“你别装了,我今天去查了你近三年的流水,你每个月都在给那些孩子打钱是不是?自己的孩子不管,这个家还要不要过了!”桌子被瞬间掀翻,菜碗和饭碗砸了一地狼藉。老胡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自知理亏,不敢多说一句。“过不下去就别过了!我出去喘口气。”妻子摔门而出,留下一串令人窒息的脚步声。许久之后,老胡去了趟厨房回来,蹲下身子,开始用抹布收拾地上的碎片。老胡身上的秘密,来自他家的那所医院的一场可怕的医疗事故。确切的说,他家的私人医院,是当地最大的地下人工角膜移植手术代理商。人工眼角膜,指的是人工角膜内皮就是利用人工方法,体外培育出的可用于移植的角膜内皮细胞层。世界上约有6000万名角膜盲患者,其中中国大约有400万患者,并以每年10万人的速度递增。然而,对于传统的角膜移植来说,不仅角膜供体极其稀缺,而且在某些情况下,供体角膜会受到免疫系统攻击,发生所谓的排异反应,从而造成角膜移植的失败。因此,人工角膜成为大多数角膜盲症患者重见光明的希望。由于眼角膜中不含血管结构,因此在移植手术后很少出现排异情况,这也使眼角膜移植手术成为众多人体器官移植手术中成功率最高的一项。但据统计中国年均进行角膜移植手术仅3000至4000例,这与实际需要移植手术的患者数量相差甚远。在眼科医院就诊的角膜病患者中,绝大多数只是靠药物维持,而如果需要角膜移植还需漫长的等待。老胡的父亲明面上的身份,是当地最大私营医院院长,而私底下,他就是这家地下公司的龙头……可人工角膜本身并不稳定安全,在手术后,依然有几十位孩子,在排异期结束后重新遁入黑暗。而知道这一切的老胡,放弃了继承家业的机会,也放弃了继续做医生。和父亲大吵一架后他一个人来到北京,加入广告公司,想为父亲赎罪。每赚到一万块钱,他就会取出其中的1000作为生活费,其余的,打给那些因为他父亲的贪婪而受伤的孩子们。如果有办法搞到一大笔钱就好了,如果能搞到一大笔钱,让我做什么都行……老胡默默想着,没有注意到瓷碗的碎片已经把自己的双手划破,血正顺着胳膊往下滴落。他想得有些入神,完全没有注意到一行血红的字正在空气中凝聚成形。而窗外,那颗彗星一样的什么东西,正像命运的丝线一般,划破沉默的天空。九我顺着摩天轮背后生锈的扶梯爬上最顶端时,烯烯正背对着我坐在里面正哼着歌。我看不见的某处,月光洒在她的身上,让她的背影看起来像是镀了一层哑光。“第一条情报:舍弃之物如果离你太近,你会感受到力量,如果是更深层次的刺入,会强化体能和愈合力,类似你以前借我的那本龙族里的言灵能力,我们这些被选中的人,可能已经不能算人了。”“第二条情报:狩猎结束的对象会直接从概念层面抹杀掉,我查了公司档案,已经根本不存在胡郑这个人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烯烯回头看着我,琥珀色的瞳孔里像有火焰在燃烧,眼角红红的,似乎刚刚哭过。“狩猎结束后差不多1分钟,他整个身体就消失了,就像我有时候画图电脑死机丢档一样,这个人就不存在了。”“我,我刚才在想,你等会也要和他一样不存在了,我在北京最好的朋友周刑马上要死了,在这个世界上完全不存在了。”“我心里就好难过……”我笑了笑,不置可否,挠了挠头:“你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龙珠的故事吧,反正,不管咱们谁死了,通关的人记得要复活就行了,这个没问题吧?”烯烯眯起眼睛,像是看什么奇怪的虫子一样看着我:“你有认真听我说第一条情报么,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要把你引到这个地方?哎我跟你说了多少次要仔细要细心,结果就这么单枪匹马空手来了,我该夸你勇敢,还是笑你幼稚呢?”我也有样学样地眯起眼睛歪着头:“喂,不要老把我看扁好么,提案的时候你也是这样,明明是一个设计师,偏偏每次要改我的文案,说我这不对那不好,做好本职工作可以么?”烯烯把手抬起,周遭摩天轮开始轻微的震荡,她的声线变了,用一种很奇怪的凛冽声线宣告着狩猎开始:“那是因为你的文案,真的写得好土啊!”一时间我听到耳畔无数玻璃窗震碎的声音,狂风猎猎,整个摩天轮开始像被家暴的孩子一样发出痛苦的呜咽。这是一条绝路,下去只有一条摇摇欲坠的生锈扶梯,而我对烯烯的能力一无所知。现在知道的是不是光,也不是风,应该是某种物质。她能像万磁王一样吸引某种物质,化为把人撕成碎片的利刃。烯烯眼里,这已经是必杀之局了,她提前把所有的窗户敲到半碎状态,又选了一个没有躲闪地方的摩天轮最高点。这种局面下,周刑只要“舍弃之物”不是摩天轮,他就必死!面对旧友,想到此前两人一起周末聚餐嬉闹林林总总,烯烯唯有悄无声息的一声叹息。“再见了周刑,一切结束后,我会复活你的,我保证!”尘埃落定后,周刑的身影消失了。烯烯不敢怠慢,猛地转身,手上无形的玻璃碎片齐齐出手。空了,全空了,玻璃远远地飞出,过了很久之后才传出落地的破碎声响。“不对劲不对劲不对劲不对劲!”烯烯意识到此时周刑的“舍弃之物”一定是已经触发了,但到底是什么呢?他是如何挡住刚才的玻璃风暴的?他此时又在哪?难道说?“在上面!”烯烯猛地抬头,只看到周刑像猛虎一般从摩天轮顶部跳下,直直地把自己按在地板上不能动弹。他的衣服被彻底切碎了,但此时他的手上身上,有一种奇怪的金属色泽正在月光下熠熠发光。“我跟你说了很多次了,等我以后有了钱,我玩任何游戏,都要当一个挥金如土的人民币玩家。”我抬起头,放下兜帽,瞳孔里也有火焰一样的东西在燃烧。“你身上穿的到底是什么?”“德国进口的黑骑士防刺防砍链甲背心和链甲防割手套,淘宝上顶配的三级甲,大几千一套呢,用电锯来锯都费劲,你那玻璃碎片,省省吧!”我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准备就来呢?我也要活下去啊,烯烯。烯烯听到摩天轮下似乎有人走来的脚步声,她的眼里又升起薄雾一般的希望。“不愧是你周刑,但我也留了后手,你等着,很快他们就要来了!”我略带戏谑地摇了摇手指:“你是说那些被你花钱收买的看门警卫么?他们现在已经不是你的人了,他们过来,是等会方便把你装袋。”烯烯第一次露出惊恐的表情:“你!”“我一进来就很奇怪,为什么你的微信每次都那么及时,我到公园门口你发微信,我到摩天轮下面你发微信,这只说明一件事,那就是:你收买了这里的看守警卫,你能用手机远程看到监控画面,所以你才对我的动向了如指掌,对吧?”“认真说的话,带着电棍和武器的健硕警卫的确很难对付,所以我上来之前给他们说了,你给多少,我给双倍,最后一人账上分了20万,200万这件事就解决了,你看,是不是很简单?”“不要小看RMB玩家啊!”“你是傻子么,我一个人才给了1万块啊,他们骗你的。”“我知道啊,但,烯烯,人性就是这样啊,你要包容理解人性的恶意啊,我知道你肯定舍不得给10万,你还要买房,你要去国外学画画,对吧?”“我了解你的,你从小家里没有什么钱,你舍不得乱花,哪怕你手上有1亿2000万,你也舍不得,这也是人性,就好像你为了这些钱,想杀我,这也是人性,我理解你,我包容你,我原谅你。”我把烯烯从地上扯起,单手举到窗外,在这之前我一边闲聊一边已经捏碎了她双手手腕的骨头,现在的她只要接触不到玻璃,就和从前那个搬不动电脑主机的小女生一样羸弱。“但你现在,是不是也应该理解理解我呢?”烯烯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我,眼神里再次充满了戏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了什么,不就是那个抛弃你的臭女人,值得么?”我不置可否地看看天空:“你是如何找到我的?或者,还有什么遗言么?”烯烯:“等会我下去了,记得检查我的眼睛。”她顿了顿,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补了一句:“我妈的地址你是知道的,之前你给我寄过你老家的土特产,一切结束后,能不能给她买套大房子?我妈带我很不容易的。”我轻轻地摇了摇头:“不行。”“你!”“一切结束后,我把你复活了,咱们七三分账,你自己给她买吧。”烯烯:“死周刑,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你的舍弃之物是什么?现在可以说了吧。”我说:“你看我背后。”烯烯看着我背后那轮升到中天的月亮,她没有再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我凝视着烯烯瞳孔中并不存在的那片黑色,缓缓松开了手。“乖,做个好梦,代我向月亮问好。”十系统提示:“06 黄烯烯狩猎完成 下一步计划 02 郑渊 坐标 北京”正如烯烯遗言所说,在她瞳孔浮现这行字之后,几乎就在我抬头看了一眼夜空移开视线的瞬间,再低下头,烯烯已经消失了。“不知道这破孩子是真死了,还是被系统暂时回收了。”我暗暗想着,这种数据一样瞬间消散的变化的确蹊跷。狩猎结束,我检查着身上的状态,虽然穿了三级甲,但脖颈和耳朵某些没有覆盖的部位还是挂了彩,火辣辣地疼,刚才一直在战斗来不及顾上。但我此时自己检查时却发现,这些伤口全部都已经结了一层血痂,伤得浅的地方甚至已经开始愈合了。的确就如同烯烯第一条情报说的那样,舍弃之物会给予舍弃之人力量,我在月光下会得到某种强化,刚才情急之下,我下意识地纵身一跃,居然一口气跳上了2米多高的摩天轮顶部,连我自己也吓了一跳。我抚摸着从天幕垂下来的淡黄色月光,陷入了思考。玻璃能化为利刃风暴,月光又能做什么呢?变身美少女战士么?接下来我在月色下,废弃公园中进行了一系列的力量测试。反正花了钱收买了所有警卫,不用白不用。整个公园一时间尘烟四起,碎石遮天。两个小时后,大汗淋漓耗尽体力的我掏出纸笔开始推演:1.照射月光后个人能力值为普通成年人的8倍,如果火力全开能达到10倍左右。一拳打穿石柱,一脚踢爆铁棍不成问题(我估算了下也就是龙珠天津饭火影李洛克的正常水平),如果是负伤露出伤口的情况下照射月光,数值应该还会更高。2.舍弃之物触发后,双瞳会短暂有金色火焰,对眼睛负担较大,即便是在月光下,这种能量获取也是有半衰期的,基本上20分钟内是巅峰,20分钟后眼睛开始模糊,休息10分钟后能再开,相当于bug技能有CD,得省着花在刀刃上。3.也就是最为关键的,除了最基础的身体技能强化,似乎烯烯用的是更高阶的舍弃之物能力,这个能力怎么触发我试了半天没试出来,但烯烯也没必要瞒我,所以最大可能是必须在频死或某种极端情况下才能觉醒。想到最开始被我狩猎的王阿姨,我不禁打了个冷战。要知道当时可是大白天,没有月光加持,如果当时不是一辆满载货物的大卡车,而是一辆日系的本田或者雷克萨斯撞上去,那可能被反杀的就是我了。仔细想想,之所以我这种宅男能一路活到现在,靠的完全是小心推演和一点好狗运。在这场狩猎之前,我一直以为能靠着那点三脚猫小聪明混过去,但经历过这场战斗我发现,随着时间推移,各位竞争者也在迅速适应规则成长着,甚至有的人适应规则比我更快,如果不是烯烯提供的情报帮助,下面的战斗可能就没那么轻松了。关键是怎么确保后面的狩猎都在晚上呢?还得在户外……就我的了解,我那个抠门房东郑渊,比我更宅,下班了压根就不出门……郑渊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北京包租公,年轻时在中关村一代倒腾旧电脑赚了点小钱,喜欢喝茶玩手串附庸风雅,加上家里胡同房子拆迁,一口气在朝阳区买了8间房,每天就靠收租过活,除了签合同那次,我就再没见过他的影子,连房租都是一季度一次转账。也不知道这么闲的人,平时会不会练个散打空手道之类的……不论如何,肯定不是今天的事了,我一身疲惫的回到住处,看了一眼手机,有一条熙儿的未接来电和三条未读微信:“这次算你命大,下次就不一定那么简单了,有空的时候看看奥西里斯和伊西斯的故事,对你后面的狩猎有帮助。”“我现在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这里视野很开阔,有山有树有断桥,不用担心我,好好处理北京的事情,我在这边等你。”“一切结束后,欠我的爬山的约定,你别想赖。”看着微信,我不由得陷入了沉思。陈熙儿身上的谜团太多了。从一开始我没开口就猜出圣杯战争的背景,到现在似乎能上帝视角看到我战斗的结果,再到此时突然让我去看什么古埃及神话故事。而且圣杯战争明明只能活一个人,她为什么突然谈起什么爬山约定?是希望我放松警惕么?而且为什么这些人都围绕我的关系网展开,感觉就像是为我量身打造的局一般。一切都透露着蹊跷。她的舍弃之物是什么?还是说她其实才是幕后主使?但不论如何,此时我只能继续向前。我不狩猎,就会被人狩猎。被命运推着往前走,就是这种无奈的感觉。我趁着还没困到睁不开眼,打开电脑,查了一下奥西里斯和伊西斯的神话传说: 奥西里斯原是水神、土地神和繁殖丰产之神,他给人类带来恩惠,他掌管着尼罗河水、土地和植物的生长,给尼罗河人民创造了丰收的食物。 塞特以前曾害死奥西里斯几次,但都被神奇的伊西斯女神复活。这一次他想出一个计谋,他乘奥西里斯从国外回来时,请兄长去了他的住地,他要为奥西里斯举行一个盛大的欢迎宴会。 本来伊西斯不让丈夫参加,可奥西里斯见兄弟十分诚肯,便执意要去。在宴会开始不久,塞特拿出了一个精美无比的箱子,说是谁正好在里面躺下,就把这箱子送给谁。参加宴会的人对此欢喜不已,都想得到这个精美的箱子,于是人人都躺下一试,可没有一人正好躺下。这时轮到奥西里斯去试了,他对箱子并不感兴趣,可众人都想知道是否他能合适,无耐,奥西里斯走进箱子,奇怪的是,他的身体在箱子里正好放下,大家一片欢呼,可当他正想出来时,塞特迅速合上了盖子,他用钉子将箱子钉牢,又用铅把它焊好,奥西里斯在里面很快就断了气。 当奥西里斯的棺材漂流到叙利亚的比勃洛斯海滩时,从那儿长起一颗神树来,那里的国王见这树生长极快,又粗又大,便令人砍来做了王宫的殿柱。伊西斯因得神的启示,寻夫到了叙利亚国,王后见伊西斯聪明可爱,让她做了孩子的保姆。后来伊西斯恢复了女神样,并请国王把圣柱赐给她,国王答应了她的要求。于是她从柱中挖出箱子,并把柱子用布包起来,后来国王令下属为伊西斯建一座庙宇,把这根圣柱放在里面,多少年来,比勃洛斯人民一直在该神庙进行礼拜。伊西斯要离开叙利亚时,国王把自己的儿子交给她,于是他们一同上了路。半途伊西斯想再见已死的丈夫一面,就打开箱子,热烈地亲吻冰冷的丈夫,比勃洛斯王子想偷看箱里的东西,被伊西斯的亮光刺死。当伊西斯把箱子藏入丛林而去取寄放在布托儿子时,塞特发现了箱子,并将奥西里斯的尸体切成十四块,抛入尼罗河中。伊西斯为寻丈夫的尸块,又经历了艰难的历程。最后她找到所有的尸块,并在找到尸块的地方起一个墓。以后人们在墓上建造了庙宇,多少年来,人们在这些庙里供奉着奥西里斯和伊西斯。 “生命之神,同时也是冥府之神,杀死神会让生灵枯竭,复活神能让土地丰饶,而每次冬天死亡后,神又会在春天复活,被兄弟迫害切成十四块的奥西里斯,为复活奥西里斯奔走的伊西斯,最后终于收集齐丈夫的碎块,并建造了墓。”大胆点来说,如果我是奥西里斯,那伊西斯就是陈熙儿。她是要拯救我么?我被困在某个不断轮回的箱子里无法复活么?那圣杯战争的胜者,是打破这个箱子的关键王钥么?一时间脑子里乱糟糟的,加上一天两场狩猎的精力疲惫,我不知何时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是深夜还是已经第二天,我被一阵奇怪的钝器撞击声吵醒了。那种声音就好像,灭火器打在人体上一样,一下,又一下,奇怪的是没有人叫喊,安静而又残忍,只是敲得我一个人脑子疼。突然一切声音都消失了,突兀地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迷迷糊糊中,我隐约听到有人敲我的铁门。“小周啊,你醒了么?”“出门在外还是别睡太沉啊,要不是我来你就麻烦了。”“刚在你门口处理了一个送外卖的竞争者,出来咱俩聊聊呗。”我猛地坐起身,这下可糟了!缓缓走到铁门前,我透着猫眼看了看外面,不由得吞了吞口水。不是一个段位。虽然还没有动手,但我知道不是一个段位,我打不过他。郑渊就站在外面。他的瞳孔中,一股宛如实质的金色烈焰正在缓缓燃烧。十一坐标:虎坊桥 清华池 已经冲完澡毛巾都不裹,就这样全裸着走出来的郑渊背后,躲着还拿毛巾捂着私处在扭捏的我,他就这样迈着八字步就这样大大咧咧地跨了进来。“哟,郑爷,您来了,还是老样子?八两白坯儿,再来个溜肉片,要宽汁儿的……”郑渊老神在在地摆摆手:“不用,来盘稻香村点心,自来红,枣泥酥,再来壶清茶,和朋友谈事情呢,今儿不搓澡,都下去吧,单独聊会儿。”安排完这些,郑渊回头看我:“怎么?大老爷们没来过澡堂子?”我如实回答:“没来过北方澡堂子,大学里有,和这个不太一样。”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热水池子,郑渊双手靠在池沿上,把整个人埋在水面下只露出一张脸,舒服地打了个响鼻:“来,聊会儿呗,把你知道的情况都说一说。”我点了点头,看了看肩膀上还没好的血痂,回忆起2个小时前的战斗。或者说那根本不能算战斗,因为全程就是没有月光加持的我,和全程被加持的郑渊,一个被另一个按在地上用灭火器打。郑渊的“舍弃之物”完全没有头绪,青天白日下,随时能启动,如臂使指。而且他的强化指数高到看不懂。记得我前一天测试的峰值是龙珠天津饭和火影李洛克水平对吧?他至少是弗利萨大王和四代雷影起步……打到我几乎意识模糊时,郑渊突然停手。“服么?”“服,服,服……”“服了咱们换个地方聊聊吧,都出汗了,身上黏黏糊糊的没法聊事儿。”于是我就被带到了这个几百年历史的澡堂子……我把我知道的全部规则情报竹筒倒豆子一样全给郑渊讲了。郑渊沉吟片刻:“我看法很简单,就是这场你刚才说的圣杯战争,不会这么简单。”“哦?怎么说?”“你记得吧?圣杯战争是冬木市的地脉每60年一次灵气爆发而引起的圣杯争夺战,而在这个过程里,诸位英灵被召唤并捉对厮杀,对吧?但最后的胜者也没有脱离轮回,不管是变成红A的卫宫士郎,还是多次被召唤的saber亚瑟王,好像没有通过获胜摆脱轮回的命运呐。”虽然是竞争者,但是听到如此高浓度卧槽的台词从对方口中说出,我还是不由得脱口而出:“咦?您难道也是高贵的二次猿么?”“嗨,你要是有机会当包租公就懂了,时间几乎无穷无尽,什么不都得看点儿。”郑渊整个人半躺在池子里,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你刚才谈到了,所有选中的人似乎是以你的关系网为圆心设计,这就说明背后有人在操盘,人员不是随机的,而是一个和你有某种亲密关系的人在背后指名,你我都是蒙在鼓里的棋子而已。”“这就好像养蛊一样,先用巨款诱惑普通老百姓入局,对吧,一定是普通老百姓,北京城多少有钱人你想想,他怎么不指名那谁你说是吧?你想6000万你给那些真有钱人他们瞧都不瞧,也就是你我这种小老百姓会上当,再让咱们自相残杀,剩最后一个呢?身份最好也就是个巨额财产来路不明的连环杀人犯,刺杀?保镖?人体实验?要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所以我不想狩猎你,我想跟你合作,咱们一起把这个幕后黑手给揪出来,不然不管是我处理掉你,还是你处理掉我,我觉得最后也逃不掉,这游戏看起来是大逃杀,但你发现没?没有说不狩猎就会怎么样,大逃杀是有毒圈的,到时间没死人是要随机删除的,咱们这没有啊。事实上每个人拿着钱就过自己的,也行啊,你们啊,还是执念太重。”我不置可否,但是不得不说,郑渊这席话的确有些打动我。但我不能说,不能说第七人是陈熙儿这件事,郑渊实力太强,陈熙儿又看起来和幕后黑手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正在考虑的时候,茶和茶点来了。我熟练地拿起茶壶开始一边烫茶杯泡茶,一边不紧不慢地接着话:“大哥瞧得上自然是我的福气,这结盟的事,好说!只是大哥,刚才您那几拳打我身上,也太猛了,打得我头嗡嗡的,我这也不和您瞒着,我的舍弃之物啊……”“是月亮对吧……哈哈哈,哥知道。”我手腕一僵,手上的茶壶一抖,金色的茶汤直接从杯子里溢了出来。郑渊似乎并不在意,漫不经心地伸出两只手指关节叩了叩桌面:“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我,当天半夜推演时,肚子饿叫了一只烤鸭。是他,他就是下午给我送外卖的那个竞争者!30岁左右,身材匀称,下巴胡子下面有一条很突兀的刀疤,肌肉结实,不像普通外卖小哥那么瘦弱。不知情的我还喊那个外卖小哥陪我到阳台,一起测试月光。按照郑渊的理念,到底这个人是被处理了,还是坦白了情报后被放走了呢?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个人的存在,对我很危险。“哥也不想刻意瞒你,但舍弃之物这玩意对每个人太重要了,得过命的交情才能把弱点交给对方,你说是吧,咱们这结盟还没结完,后面再说也不迟,来,喝茶。”我一口干完,咂摸咂摸嘴,摇了摇头:“怎么了?觉得哥不够仗义?”“喝茶不得劲,哥,今天反正高兴,要不咱喝点儿?”郑渊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行,来几瓶牛二,咱哥俩喝一个。”人生真的很奇妙。几个小时前,我们两还在拿着灭火器在走廊里互殴。而此时此刻,我们光着屁股搂抱在澡堂子里举杯换盏,喝得是人仰马翻。“哈哈哈哈小周我跟你说,你那个暖气费的事儿是这样,咱们这本来是单位集体供暖,免费的。”“结果有别的单位红眼病,把我们给举报了,这才从五年前开始收钱,当然了没一个人交,就不交你咋地吧,暖气还不是一样供。我这换了好几个租客了,我就看谁能缺心眼儿给我交了,结果一个都没有!”“就你小子人心眼实,非得去把去年的交了,结果你看吧?鲨鱼闻着血了,每天来电话骚扰我了,非让我把之前的补了!你说你小子是不是究极缺心眼儿!”我也喝大了,在那指着天花板发誓:“郑哥,郑哥,你,你听我说……听我说!这事赖我,我他妈滴也不容易郑哥,我哪有钱,实不相瞒,小弟账上交完那暖气费就剩300,广告狗你以为是什么发财行当?社会精英?假的!都是假的!骗人的!”“跟你说这个方案那个方案,都是我们这些穷逼拍脑袋临时想的哈哈,说你看人家美国搞个自由女神像,跟人家居卖场也在上海搞个巨大路灯,60米起步,有人走下面就给你蝙蝠侠一样投影一个巨大logo打地上,绝对牛逼!结果呢?方案卖了80万,人家那边一问,市政府不给批,属于违章建筑,那是你的问题啊,我钱可不退了,哈哈哈,你看这就是广告。”“但咱们现在兄弟有钱了,有钱了,就得按有钱的来。”“哈哈有钱你打算怎么着?”“我他妈明天就得把你家未来100年的暖气费都给交了!我他妈把未来100年的房租也给交了。”“哈哈哈哈你个傻逼,产权都只有70年,你几个亿了你租房子。”“我这人得讲信用啊,我得去找我那客户,就被我们公司坑了80万那客户,我得给他补一个60米路灯啊,到时候把全上海的傻逼都喊到灯下面,我在上面把灯绳这么一拉,嘿!都给我他妈的看!这就是广告!这就是他妈的创意!”“嘿,你小子,真他妈仗义,来,为了你的仗义,咱们必须得走一个。”“那必须,那必须,走一个!”郑渊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好像坐在火山口里。身体里的水分好像被抽空了一样,口干舌燥,这是喝了多少?他想动,但身上被拇指粗的麻绳缠得跟阳澄湖的螃蟹似得,整个人动弹不得。“别费劲了哥,我捆了半小时呢,老费劲了。”我站在汗蒸房外面,门已经被我从外面彻底反锁。“这次换我来给哥说明下情况哈。”“我那瓶酒是掺了水的,你那瓶才是酒,你喝大以后我又给你灌了2斤多,酒精加速血液流动,再汗蒸房里高温烤了一个多钟头,你现在能醒过来就已经是酒量挺不错了哥。”“我们广告公司,经常有各个电视台的台长各个公司的大老板来老板这喝茶,我呢,在旁边泡茶倒茶也跟着耳濡目染。”“喝茶有一种礼数,就是当别人给你倒茶时,为了表示敬意,用手指轻叩桌面几下,这是乾隆爷传下来的的规矩。”“我当时倒茶倒洒了,你下意识地叩了叩桌面,因为你看不见茶,你只能凭我倒茶的动作估算什么时候倒满。”“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我看不出你的舍弃之物是什么。”“成年人中水分含量大约占体重的70%,所以你根本不需要发动,那是因为你基本上就是舍弃之物本身。”“你的舍弃之物,是看不见世界上所有的水。”郑渊叹了口气,感觉对自己的结盟失败被我背刺这件事非常沮丧:“哎,我跟你说了那么多,有没有听进去一点半点啊,非得这样是么?”“听起去了哥,但是,我觉得这事因我而起,也应该因我而终,我也觉得这事有蹊跷,但既然不是你的通讯记录凑的七个人,而是我的通讯录,那我觉得咱俩结盟暂时不解决问题,幕后黑手要的是我。”我正要转身走人,郑渊的一句话让我血液几乎凝固:“那送外卖的没死,我们刚才聊天内容啊,我给你拿酒的时候都发给他了,现在看时间,应该可能已经在去杭州的高铁上了。”“嗨,别怪哥,这江湖险恶,做什么事都得留一手,你看,我这个后手,留的比老弟你高那么一点点吧?”汗蒸房的温度开始上升,屋子里的石头都开始劈啪作响,隔着玻璃可以看到郑渊像一条鱼干一样一点点干瘪下去,他饶有趣味地看着我,用最后一口气说道:“赶紧去吧,说不定还能见你对象最后一面。”十二大望路幸福里小区,天空刚泛起鱼肚白,大爷大妈就来楼下院子里晨练。暑气蒸腾的走廊里,一名戴着头盔的外卖小哥,提着一份西红柿炒鸡蛋盖饭,正在悄悄地爬楼。他的表情凝重中又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亢奋,步履稳健,汗如雨下,但没有一声抱怨,甚至连脚步声都微不可查,只是埋头爬楼。可奇怪的是,幸福里小区是有电梯的,追求时效的外卖小哥,为什么要爬楼呢?当他走上八楼时,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位穿着睡衣,叼着烟,背对着自己正在做伸展运动的中年人。什么人会这时候在快30度的楼梯间做伸展运动?外卖小哥皱了皱眉头,没有作声,打算从旁边绕过去。就在同一瞬间,一个声音从耳后响起:“谁这么一大早吃胸市炒鸡蛋盖饭啊,你这孩子,装也不能装得像点儿?”刘成猛地回头,把手上的盖饭朝着中年人的方向砸去,但还是晚了,那里哪还有做伸展运动的中年人,一碗饭啪的一声砸在墙壁上,血红色的汁液四分五裂。人呢?不好!刘成赶忙转身,还没来得及调动舍弃之力,却已经被一只大手制住。黄金瞳几乎瞬间点亮的郑渊,直接一个错身打掉对方就捏住了他的脖子。灭火器砰砰两下,打得刘成眼冒金星,如果身体不是被强化过,可能直接就交代了。手上传来的巨力让刘成无法动弹,挣扎几次后,他明白自己和对方不是一个数量级的存在。他开始盘算,对方的舍弃之物到底是什么?居然能瞬间发动,而且力量强化到这个层次,这意味着他应该正被舍弃之物完全包裹覆盖,是阳光?是风?还是空气?“别试了,我练过几年八极拳,你这点三脚猫功夫在我这过不去。”“我知道周刑是竞争者,所以我在这等其余的竞争者上门,你说你,反侦查意识还挺好,知道电梯有摄像头怕露脸,可怎么就脑筋不会急转弯儿呢?你见过谁在楼梯间里做操的?”刘成不接话,双瞳的黑色雾气弥漫开来,他的手攀上郑渊的胳膊,黑色雾气像是某种速度敏捷的昆虫一般顺着手心往上爬。他笑了,因为他太了解自己的能力,不用任何格斗技巧,只要被他黑色雾气粘上那一刻,这场战斗就是他的胜利了。没有人能抵挡那种力量,只要对方是智慧生物,不论是人,还是猴子,猩猩,狮子或者兔子,都在他的射程范围内。可几乎就在同一瞬间,他的笑容僵住了。因为他感受到,自己摸到的根本不是胳膊,而是某种粘稠滑溜的,像是涂了油一般的东西。那种触感,像是……像是在摸一条巨大的黄鳝!他再仔细看去,此时这个中年人不知何时用什么手段,全身汗如雨下,一身泛着淡金色光点的汗液把他的身体完全包裹,黑色雾气被阻隔在外,完全近身不得分毫。“没有听过一个词,叫‘油腻的中年人么?’嘿,你的能力是接触型的吧,没用,在我这,别说是手了,连刀和枪都没用。”郑渊笑道。“你的舍弃之物,是水吧……算我倒霉。”刘成沙哑地开口,他也知道自己大概率栽在这了,在后悔自己莽撞参战的同时,也在想对方为什么还没有动手。以刘成的能力,如果先把整个北京城……再来作战,胜率应该更高。但他觉得那样动静太大,而且容易暴露自己的能力目标,所以他希望还是能低调行事,没想到就碰到郑渊这个克星。“别生气,小兄弟,我不是来拿你的六千万的,我想的是别的事儿。”郑渊突然松开手,还后退两步,给出刘成一个安全的距离:“我是来结盟的。”“结盟?为什么要结盟?这是一场赢家通吃的游戏,鬣狗就算帮助狮子狩猎,最终也还是会被狮子吃掉吧。”刘成表示怀疑。郑渊摆了摆手。“小了。”“什么小了?”“格局小了。你想想为什么有这场狩猎游戏,我们又为什么能拥有这些超出常识的异能?”“这个……我没有想过,但我觉得这是上天的安排,我们应该珍惜这个逆天改命的机会。”“没有上天,没有耶稣也没有佛祖,能赋予这些能力的人,背后的操盘者一定是一种超出我们现有文明的高级文明,他们赋予我们能力不是为了让我们快活,而是在做某种人员甄选。”刘成不置可否,看了郑渊一眼,示意他继续往下说。“人类的基础属性还是太差了,如果不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武术家,或者是军队服役的军人,根本没有办法实现自己的欲望,所以操盘者给了每个人6000万的起始资金,又给了每个人能够强化自身的异能,是希望考验我们的某种心智或者能力,通过合格的人,会去帮助他们完成某种任务,当然,这是我的看法。”“也就是说,和很多大逃杀游戏漫画一样,操盘者是在挑选某种特殊心智属性的人,或者就像《诚如神所说》里面画的一样,他们是在挑选“神”,如果能够拥有这种属性而且能在大逃杀中活到最后,这个人就可用;可如果正好相反,这个人虽然活到最后,但是没有拥有他们想要的心智属性,我认为很可能会面对无人生还的结局,毕竟作为高级文明,他们弄死我们就和捏死虫子没有区别。”“所以,结盟的好处在哪里?”刘成终于又开口。“你没有发现这个游戏其实是没有设定终止时间的么?也就是完全是靠人的欲望在驱动游戏推进,相较吃鸡游戏,既没有缩圈也没有自爆,那意思是,我能够打服所有参与者,而不是互相残杀,我们一起团结起来,结盟不打了,等到操盘者来检查bug时,我们才有机会问个究竟,或者是……”“取而代之!”刘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这个建议显然让他心动了。“哈哈哈,没错,如果条件允许,弑神,有何不可?”两个人的舍弃之力在同一时间解开,就像所有不打不相识的哥们一样,两只手就这样握在了一起。结盟完成后,刘成按照郑渊的指示前往杭州,寻找周刑女友陈熙儿,根据郑渊的分析复盘,她应该是第七名竞争者,如果要实现结盟,就必须先找到陈熙儿。而郑渊则留在了幸福里小区,继续游说周刑。可他们不知道,就在他们讨论结盟的时候,他们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在某处的一张显示屏幕上,被显示的清清楚楚,毫发毕现。操盘者懒洋洋地吃着薯片,又喝了一大口冰可乐,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后,他注意到这次的视频序号是425,却并没有按下仪表盘上的红色终止按钮。“真有趣啊,人类。”他微眯着眼睛,饶有趣味地回味着。十三朝阳区,中海枫丹公馆,一间400平大平层的巨大驼鹿皮地毯上,郑渊正在和一个朋友视频。“所以你的意思是,昨天的月圆之夜彗星经过,让你拥有了某种超能力?”朋友虽然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可视频里赫然是一个褐发碧眼的年轻外国人,如果有熟悉各国政要的人在现场的话,应该会惊讶于迪拜的王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视频里,和一名中国的中年人谈笑风生。郑渊也不生气,掏出一瓶水放桌上,然后轻轻一瞥,瓶盖像子弹一样射出,把天花板直直地打了个窟窿,而水流则化形为龙,在偌大的客厅空气中游动。“这下信了吧?别买关子了,说吧,你对情况了解多少?”王子似笑非笑地看着郑渊,露出困扰的表情,海蓝色的眼睛清澈见底:“奇怪,我刚才的惊讶演得不好么?你怎么看出我知道些情报呢亲爱的?”郑渊从冰箱拿出一瓶冰镇燕京,酒水像喷泉一般化为涓涓细流向他嘴中缓缓逆流而上:“得了吧,也许在你们国家遍地都是黄金与石油,但要论眼力劲儿,你们还真不如我们老北京,刚才你的表情一直就是想看我展示我的能力是什么,而不是好奇我有能力这件事,对么?所以至少在你的认知区域里,有能力者不是什么新鲜情报,这次是什么能力才是。”王子笑眯眯地打了个响指:“全部正确,事实上这几百年里,每隔六十年,就会在全球各地发生这种奇怪的能力者战争,有些被人观察记录下来,更多是被人当做是ps恶作剧,毕竟你知道的,连飞碟外星人都可以PS,可我们家族的技术是可以鉴定真伪的,事实就是,在这个被现代科学文明惯坏的时间线,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正在地球上甄选着什么,而他们的目的,我暂时也只知道这么多。”话音未落,几段视频通过邮件传到郑渊的电脑,他注意到文件都写着绝密,看来搞来的渠道也并不简单。随便点开几段,里面的画面都令人动容。那是在这个蓝色星球的各个角落,异能者们捉对厮杀的可怕画面:第一段视频,标注是英国。马恩岛是英国王室的皇家属地,是位于整个英国和爱尔兰属地正中心的海上岛屿,居民近9万人,具有相当大的自治权,因而离经叛道,特立独行,孕育了马恩岛TT和大奖赛这种恐怖的死亡飞车赛。马恩岛赛道全长60.72公里,是世界上唯一以封闭公共街道作为摩托车比赛赛道的赛事,所有赛道都是普通街道甚至乡村小路,弯道超过200个。自1911年第一个人死亡以来,到2019年为止,已有260“条”车手在此化为灰烬(包括马恩岛TT和马恩岛大奖赛),还有十多名观众和工作人员由此进入另一个谁都不愿意去的世界,远超其它任何赛事,受伤的更是无法统计,整个赛道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屠宰场,整个赛事简直就是一台恐怖的绞肉机。而视频中的摩托车手们显然没有意识到安全的重要性,300多公里的时速让他们在屏幕上化为不同颜色的龙形光带,而他们的生命也在这条光带上,随时蒸发。“这TM也敢玩,真狠啊……”郑渊刚感慨一句,一个摩托车手突然在转弯处像被炮弹射中一般飞了出去,连人带车化为一团火球。是意外?不,不可能,这个飞出去的加速度,显然不像是意外。郑渊眯起眼睛,那一瞬间他看到了后面另一名车手有个微不可查的抬手动作。操控重力?还是空气?也可能是金属控制?郑渊一时半会看不太出来,唯一看明白的是那名化为火球的摩托车手显然也不是普通人,因为在高速燃烧的火球之中根本没有人体飞出,只有机械残骸,他像数据流一样消散在空气中。很显然,这就是圣杯战争,而参赛的摩托车手中,很可能和郑渊拿到的信封说的那样,一共七名参赛者,最后只有一人能够生还。比赛起点从马恩岛东南部港口Douglas出发,随后往西进发,进入向北进入位于该到东北部的Ramsey小镇,然后重新回到起点,每圈赛道距离为37.75英里(60.7公里)。整个赛道处在当地名为Snaefell的山脉中,因此路面高低起伏,整个落差超过1300英尺(396米),一圈下来,有超过200个弯道,其中许多都处在狭窄的街道小巷处,而且到处倒是石头砌垒的墙体,无疑对参赛车手构成极大威胁。尽管如此,这项赛事就是磁铁一样每年总是能吸引全球各地的车手们踊跃参加,而每到比赛期间,曼岛当地也像进入了一个盛大节日,到处喜气洋洋,比赛期间,本土居民纷纷集聚到道路两旁,热心观战助威。而赛车手之间的争斗还在继续,郑渊又注意到刚才那名挂着英国旗帜的车手和另一名葡萄牙车手汇合,他从手心抛出一个螺丝钉,而对方快速接住,手往外一摆,螺丝钉消失在空气里。下一秒,一道由金属组成的丝线在跑道两端浮现,如蛛网一样悬浮在空气中,这种强度和粗细的金属线一旦接触到高速行驶的车手身体,后果不堪设想。轰鸣声渐渐迫近,后面的车手命悬一线。可奇特的事情又发生了,后方的红衣车手抬手一挥,金属丝线就直接化为钢水,在空气中瞬间融化。而那名红衣车手也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钢水凝结成子弹,朝着前方两名车手射出。几乎一瞬间,攻守逆转,前方两名似乎是结盟的车手应声倒地,化为虚空。而那名红衣车手潇洒地比了个手枪的手势,加速朝着终点线奔去。郑渊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前面两个人是螺丝钉控制和金属改造,第一场爆炸就是发射螺丝钉造成的,最后那个能力应该是心灵遥感,能隔空操作变形所有物质的能力,X战警里欧米茄级变种人琴格雷的能力……也就是说这个红衣车手应该才是他们七个人里最强的。”“这是三天前在英国拍的,因为刚好我们的无人机在现场勘查,所以拍下了这段有意思的视频,你不觉得很酷么,X战警捉对厮杀,下面这段是拉普捷夫海海下的一段视频,你仔细看。”第二段视频,标注是俄罗斯。打开视频一开始就是水,无边无际的漆黑的水流,如果是幽闭恐惧的人看了这个画面,已经开始冒汗了。视频画面不算高清,可能是水下摄影的缘故,只能看到淡淡的虚影,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海里,一艘巨大核潜艇像巨大的鲸鱼一般在海底沉默地前进着。台风级战略核潜艇是世界上最大的潜艇,在苏联解体后目前俄罗斯还剩下“德米特里·顿斯科伊”号这一艘。德米特里·顿斯科伊号核潜艇浮力储备很大,加之船体轻和切削能力强,因此它可以在2.5米厚的冰块中航行。这样,该核潜艇不但可以在北冰洋水下巡航,而且敌人的潜艇和飞机对它也没办法。1982年“德米特里·顿斯科伊”号加入了到当时的苏联海军,它长172.8米,最大宽度23.3米,吃水11米,水下排水量高达4.8万吨,最高航速为25节(43公里/小时),乘员163人-170人。“所以拍摄方式是核潜艇上自带的随行小型无人舰?不然你怎么会有这么机密的视频?”“为了给官兵们创造更多的生活空间,俄罗斯对“德米特里·顿斯科伊”号进行了改造,由于当时是世界上最大的核潜艇,这项改造工作当时也有我们参与,你也知道,留一手是我们做事的习惯,所以……别管了,继续看嘛。”视频里突然潜水艇朝着右边猛烈地一震,隔着屏幕郑渊都能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冲击波迎面而来。那种感觉就像是潜艇内有一只金刚狼,撕开特殊钢材做成的舱门,那种破坏力简直无可阻挡。要知道德米特里·顿斯科伊号核潜艇的设计十分独特,它采用双船体外壳,用高强度特种钢材制造,沿垂直线呈“扁球形”,这样虽然大大增加了潜艇排水量,但是也大幅提高了潜艇的生存能力,减少了潜艇的爆炸和火灾危险。世界上还没有那个国家采用这种设计方法。可事实就在眼前,这样当时世界领先的特种钢材舱体被人从内部像撕纸一样撕开,这还是人类的力量么?接下来的画面更加震撼,潜水艇的前端舱室有2个直接爆炸开,就像水底的烟火一样,急速膨胀又急速消退,随后画面变成了黑暗。“核潜艇的位置是重要军事机密,但内部依然有公文通告,说法是潜艇内部动力舱机械故障,发生不可抗力爆炸导致了潜艇受损。”“当然,从我们的数据来看,那个爆炸的威力可不简单,动力舱的爆炸可没有这么大动静,报告公布的数据做了手脚,如果要用你们东方人听得懂的比方,就像是哥斯拉从核潜艇内部翻了个身,然后一口核子喷射喷在了那两个爆炸的舱室上面。”郑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也是圣杯战争能力者在发难?”“没错,船舱里的士兵都是经受过严格训练和测谎审查的,武器也被单独存放,在那么深的海底能有这个破坏力,唯一可能的解释就是,他们是能力者,或者换个说法,他们被赋予了能力,就像你一样。”“而且你注意到第一段视频里,他们身体毁坏后变成数据消失,这其实已经超出我们人类文明的科学技术范畴了,既然视频是真的,那么只能说明一件事,这不是人类干的,而是……”“你的意思是说,有某种高等文明,在用圣杯战争的方式赋予某个区域特定人群能力,然后让他们捉对厮杀,来甄选他们需要的战士?”“不一定是战士,也可能是某种任务的执行者,现在唯一需要知道的,就是他们是谁?他们要干什么?以及他们为什么拥有这样的文明,却没有消灭我们?你知道的,在文明的战争中,强者对弱者是绝对压榨和掠夺。”“的确,如果他们能够给予这种能力,那么他们自己运用在身上,毁灭地球也就是分分钟……”“所以我认为他们至少不是要毁灭我们,如你所见,这两场圣杯战争所在区域都被赋予了某种数据立场,生物在里面只是数据,真实的存在被放置在另外的空间里,也就是说,他们需要保留你健康的身体,为的只是测试你是否具有某种特质……某种他们想要的特质。”“听你这么说,还真是宅心仁厚的高等文明呢……来,我们继续看第三段视频吧。”第三段视频,标注是日本。青木原树海,全称“日本青木原森林树海”,位于富士山脚下,是个景色怡人的天然林场。浓密深郁的树丛遮天蔽日,故又得名”树海,因其交通便利又兼具高度隐密性的特点,这片森林成为了自杀者的圣地,也被称作“自杀森林”。日本当局每年在这里会发现多达百具的尸体。但青木原树海最出名的地方却不是景致之美,而是日本人最喜欢来这自杀,故有「自杀森林」之称。整片树林茂盛浓密,遮天蔽日,也没有办法用太阳来判别方位。而且在海拔超过一千五百公尺以上的高山,随着高度的增加,气压降低,空气也逐渐稀薄,当周围望去全是树林,地貌缺乏变化的情况下,人们往往很容易失去方向感,找不到出路。据统计,每年日本相关部门都会在青木原森林发现并且移走多达上百具尸体,当局不得不在登山的沿路设置大量劝人不自杀的告示,警方也在林中巡逻,阻止任何可能轻生的人。相传青木原树海之所以会如此邪门。是因为在二战前,住在附近的居民生活困苦,饥寒交迫,往往为了生活不得不将初生婴孩和老人家遗弃于青木原树海内。众多弃婴和老人家活生生在青木原树海中饿死,怨念经年累月积聚,自然邪门至极。1971年开始,当地每年都会进行青木原树海联合大搜索,在富士山山麓还未降雪的10月20日前后,派出数百名警察及消防队员前往树海搜索自杀者遗体。自杀地来源人们认为这股潮流起源于松本清张的小说《萧瑟树海》(BlackSeaofTrees)出版之后,故事中的两个人物在此地自杀身亡。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极易受到蛊惑似的,数百个日本人在青木原森林的无边树海内上吊自杀了,据说这片森林繁盛茂密,即使正午艳阳高照,森林中也不乏密不透光的地带 。随后的几年,这一数据大幅度攀升,1994年达到了57具,20世纪末则更是刷新纪录达到了近80具。在这个片非常茂密的树林中寻找遗体简直太艰难了,更让搜索队伤脑的是,罗盘指南针在这儿压根没用处。而此时的这段视频里,开幕就是一个和服少女正在树海里奔跑着,后面有两个长发男子在追着她。少女脚下踩着木屐跑的并不算快,幸而树海的树丛足够茂密,少女才能始终保持着一小段距离。男子们大声狞笑着向前追赶,眼前的肥肉只差几步了。“你们的人够狠啊,这情况也不出手救人?”“情况不简单,你想想,什么样的人能到青木原树海来强抢民女啊?”的确如此,接着看了一小会后,郑渊也发现了异样。两位男子虽然身强体壮,却似乎总和少女保持着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如果肉眼目测,那就是20米左右。长发男们似乎像是推着一段空气墙一般,不论他们加速还是减速,少女永远在20米开外。“时间系或者是空间系异能,两种可能,一种是时间删除,一种是空间屏障,不论是哪种,这个妹妹都不简单啊。”长发男们似乎也感觉到不对劲,开始催动自己的能力朝着少女攻击。一人能力类似镰鼬,能用空气刃斩断树干,可手指弹射出去的空气刃全都被无形屏障挡下,化为虚无。另一个人则能召唤植物,在他的发动下,前方的藤蔓像是活物一般缠上少女白净的腿,随后少女只能跌坐在原地。既然不能靠近,两人也就原地休息,等待少女的能力耗尽。“从视频剩余时长来看,应该下一秒就决胜负了。”郑渊分析道。一阵强风拂过,大量的树叶从天空飘落,落在三人的身上。就在此时,两个长发男突然不动了。仔细看去,虽然还保持着站立的姿态,但两人的脖子已经被某种锋利的锐器切断,而夺取他们生命的,正是刚才飘落的那毫不起眼的树叶。片刻之后,两人化作数据消失,而地上那看似柔弱的少女此时也不再装可怜,而是朝着森林的另一个方向喊了一句什么。一名潇洒少年,扛着木剑从森林的另一端缓缓走出,像是与少女早就认识,他们迅速劈开少女脚上的藤蔓,消失在树海的云雾中。“这段视频材料没有头盔遮挡,所以我们去查到了人物资料,那个少年叫藤本海,父亲是日本政界的高层,非常年轻有为的政治家,下一届首相的有力竞争者,女孩叫夏树里,在日本还算个童星,很小就在大河剧中出演公主的重要角色,问题在于她爹是少年父亲政界的死敌,两个小年轻好像正在谈恋爱,因为家里反对一起私奔了,没想到是来树海自杀……”“有意思的是,他们身后的两个人并非他们的朋友,而是在自杀论坛认识的路人,同行总共七人,相当于七人一起到树海自杀后,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们七人同时成为了能力者,然后七人开始互相厮杀。”“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正如日本漫画里经常发生的桥段,有的人天生就是主角,有的人天生就是配角,虽然是七人厮杀,但每个人分配的能力和脚本都不一样,有的人本身就是上面挑选好的候选人,有的人则只是候选人觉醒道路上的npc。”郑渊思考片刻,用水流在空气中画出一个月亮:“你认为实际上幕后的高等文明其实是以其中某个人,或者某对情侣作为候选人,再围绕他们身边的人展开进一步甄选和考核,对么?其余的人虽然看起来机会均等,其实冥冥之中已经被写好了剧本。”“没错,这样说虽然有点冒犯,但是,根据你那边的信息情报,你认为你是你那局圣杯战争的主角么?”“我么?可以是!”郑渊苦笑了一下:“嗨,我应该不是主角……根据目前手上的情报,我这局大概率应该是围绕我的一个倒霉租客展开的甄选,他和他女友都在大名单上,而我?孤家寡人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苦主,应该就是他觉醒路上的,如你所说,NPC,或者,练级boss。”王子似乎没想到郑渊会如此爽快,他沉默了一小会儿后决定扯开话题,毕竟现在正在参与圣杯战争的是自己的老朋友,随时都有被数据化消失的生命危险。“对了,你知道恐怖谷理论么?”“稍微了解一点儿,怎么了?”“恐怖谷理论是一个关于人类对机器人和非人类物体的感觉的假设,它在1970年由日本机器人专家森昌弘提出,由于机器人与人类在外表﹑动作上都相当相似,所以人类亦会对机器人产生正面的情感,直至到了一个特定程度,他们的反应便会突然变得极之反感,哪怕机器人与人类有一点点的差别,都会显得非常显眼刺目,让整个机器人显得非常僵硬恐怖,让人有面对行尸走肉的感觉。”“人形玩具或机器人的仿真度越高人们越有好感,但在相似度临近100%前,这种好感度会突然降低,越像人反而越反感恐惧,好感度降至谷底,这被称之为恐怖谷。可是,当机器人的外表和动作和人类的相似度继续上升的时候,人类对他们的情感反应亦会变回正面,贴近人类与人类之间的移情作用。”“这个我明白,所以呢?这和幕后操盘者有什么关系?”“一直以来大家推测的原因来源有几个,一种说法是源于高仿真形态下真假的不确定带来的不安。仿真度很低,人们不怕,仿真度高到一定程度,人们有时候就不确定真假,把真人当假人,把假人当真人,都会吓到人。”“另外一种说法是,源于一种威胁感。和人类如此相似却非人类,会让人觉得会遭到潜在的威胁。”“还有一种可能性是,病患者与尸体跟一些类人机器人有很多视觉上的畸形相似,引出观察者同样的惊慌和情绪剧变。这种反应在机器人的情况上比尸体会更糟,因为人们能轻易明白自己对尸体厌恶感觉的原因,但却无法清楚了解自己为何对机器人产生这种厌恶。行为上的畸形包括疾病的行为特征、神经学上的状态甚或精神上的机能障碍,再次唤起观察者严重的负面情绪。”“但其实还有第四种真正的可能性,对么?”“恐怖谷理论的存在令人震惊,我们会被看起来很像人,但其实不是人的东西吓到。” “但是其他动物却不会。” “这意味着,在我们进化的某个时段中,我们不得不躲避一种长得很像人的生物。”“这一影响是如此深远,以至于烙印在了我们的基因上。”“你的意思是,人类并不是地球上唯一的文明,而另一段更高等的文明一直在某种形式陪伴或者说守护着我们?”“你说的词都太温和,在我看来,更接近真相的可能是……”“豢养。”“豢养?就像我们养小猫小狗小仓鼠一样?”“对,就像哈利波特里的魔法师需要家养小精灵一样,人类为什么不能是某种高等文明的豢养种族呢?”“胡夫金字塔、百慕大三角、复活节岛石像,玛雅火箭浮雕、亚特兰蒂斯遗迹……这世界上可能存在着更早的史前文明呢,因为某些原因,这个文明离开了地球,也许去了其他星球,甚至也许去了其他宇宙,但他们依然在地球留下了锚点和坐标,每六十周年为一个周期,回来挑选某种勇士,或者祭品。”“听你的意思,感觉是有一群铁血战士,每到成年就会来地球猎杀最强大的异形,很不幸,我们就是那些异形。”“你有什么打算呢?”“我觉得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如果情况和你说的那样,那么至少我们不能成为案板上的肉,这不符合我的行事作风,所以我打算尽可能多的结盟,联合其余能力者一起和操盘者谈判。”“结盟?还真不像你会说的话,你怕自己输?”“被赋予能力,被强行安排捉对厮杀,胜利者的命运也可能只是被安排完全不知情的高风险任务,这样虚无的胜利有什么意义可言?这就是斗蛐蛐儿,让你们两个毫不认识的同类关起来咬,他们在旁边看着乐,我不能接受,我至少要跳出来给他们一口,哪怕只是一口。”“那么,祝你好运?”王子似乎准备挂断电话,向老友告别。“你注意一个叫周刑的小子,帮我把那个东西想办法悄无声息地交给他,如果我出了什么不测的话……你知道。”郑渊的声音突然有些低沉,像是在交代遗嘱。“你……你不会输的,我的朋友,对方只是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你怎么会……别瞎想。”郑渊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屏幕中的老友:“答应我,如果我不在了,那小子就是咱们依仗的未来。”王子也意识到气氛的凝重,他也认真地一字一顿:“好,我答应你。”“谢了……改天来北京,请你吃涮肉。”视频终止,王子在阳台上看着无边无际的海景,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不知不觉间,一抹金色附上他的瞳孔,而一道凛冽的旋风在他手中呜咽,他漫不经心地把那道涡旋投入大海,下一秒一个巨大的漩涡在海面上形成,海滩上不知情况的游客尖叫逃窜,人们哭喊惨叫,宛如炼狱。没错,他也是一名能力者。就在此时,背后一个慵懒的声音响起:“哈曼丹舰长,你这个电话可打得太久了。”王子,或者说哈曼丹舰长回过身,只看到一个身穿蓝白条纹比基尼的热辣女郎,正在身后的私人泳池里直勾勾地盯着他。她的瞳孔,透着一股摄人心魄的幽蓝色。十四“成儿,这几天来要钱的都打发走了,我和你爸都换了电话卡,欠的钱我们一家人一起慢慢还,你在外面风吹雨淋赚钱也不容易,注意身体,不要想不开。”“你大伯和你哥下午也来了,我们也和他们说了你的情况,你也断了念想,不要再向任何亲戚借钱了,不要再去赌了!赌是赢不回来钱的,只会越陷越深,求求你了,别赌了。”“你在那边好好生活,好好照顾自己,妈老了,没用了。”母亲双目泛红,似乎是刚刚哭过,她一边在衣柜翻找着什么,一边一头青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满头白发,她找到一张旧旧的存折,还有几套结婚时买的金首饰,满心欢喜地朝外面走去。下一个画面,她从老房子里走出来,和一脸狞笑的开发商签下卖房契。眼看着亲戚把自己住了好多年的老房子用挖机推平,她只能拖着行李箱和老伴蹒跚离开,等待他们的是一间千疮百孔的蓄洪老房子。一转头,一个和自己小时候长得很像的小男孩蹦蹦跳跳地举着一张三好学生奖状走上前来:“妈妈妈妈,我又考了第一名,你看你看,这是奖状。”“我们成成最乖,以后长大了,一定特别有出息!到时候妈要享你的福。”刘成猛地睁开眼,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满脸泪痕。“又做噩梦了么?”刘成看了看时间,才过去不到1小时。自从拿了那笔奇怪的钱之后,只要一闭眼,就会有噩梦追上来。奇怪的是,刘成注意到,自己身边整个车厢的乘客,也都好像睡着了一般,而且每个睡着的人,包括襁褓里只有几个月的婴儿,脸上都挂着泪痕。回想刚才的梦境,刘成不由得叹了口气。从小学开始,成绩优异的他一直是村里的骄傲。全村第一个县重点初中生,全村第一个县重点高中生,同时也是全村第一个211大学生。毕业之后,刘成找了北京一家全球五百强的大型外企做销售,刚毕业就拿着令人艳羡的工资。那时的他年轻气盛,经常和许多狐朋狗友混在一起在酒吧看球赌球,一来二去,接触了不少网络赌球的海外菠菜平台,刚开始还玩的不大,几千几千的。后面就一发不可收拾,就和着了魔一样,赌的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等他回过神时,已经欠下了500多万的赌债。因为高利贷公司和催债电话的轰炸,工作和朋友也离他而去。一无所有。本不富裕的家里一夜之间倾家荡产,卖房卖地,老两口拿出一辈子的积蓄拿来补儿子这头塌下来的天,砸锅卖铁弄完,也还剩400多万的巨大窟窿。每个月高利贷产生的利息,都要上万块,一无所有的他只能骑上电驴穿梭在这个熟悉的城市里,开始送外卖。他很害怕清醒,因为清醒意味着愧疚,意味着痛苦。他甚至没有办法拿到任何银行卡里的钱,卡里哪怕只要有100块钱转入都会被银行迅速收走。只能线下用现金结工资,而正因如此,小领导又扣走了他百分之20的收入。为此他一个人承包了大望路片区的白班和夜班,只为了早日还上那似乎没有尽头的欠款。长期睡眠不足导致他在几个月前过十字路口时还出了一次车祸,下巴留下了一道惊人的疤痕。但他不敢和家里说,他没有办法开口。所以当6000万的数字浮现在夜空里时,对他来说,宛如一根丢给垂死之人的救命稻草。他要顺着这根稻草往上爬,他要爬的比所有人都高,过得比所有人都好!把那些给予我痛苦与羞辱之人,全部焚烧殆尽!一股金色的火焰一瞬间从他瞳孔深处迸发。就在他点亮舍弃之物的同时,诡异的一幕出现了。那些车厢里的乘客,都像是做噩梦一样,开始发出痛苦的呻吟。可不论他们怎么哭喊,叫声多么凄厉,却像被困在无边的噩梦里一般,没有一个人能睁开眼醒来!一时间整节车厢里大人小孩的哭喊声交织成一片,如果仔细听,还能听到有一个疯子一样歇斯底里的狂笑声隐隐穿插其中,忽明忽暗的车厢灯光里,一切宛如人间炼狱!而就在这辆和谐号背后几百公里外的另一节车厢里,我正在摩挲着手上的一条石头项链。熙儿的电话没人接,微信也不回,她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不过结合她的警惕性和能力,我对她的担心更像是一种过度反应。也许我还没到,她就把送外卖的给处理了……然后等着和我打决赛算总账……我走之前唯一能做的,就是查到了竞争者的身份,以及找朋友拿到了我要的东西。就是我手里的这条项链。看起来非金非玉,十分古朴。如果不是我账户上一口气减少了几千万,我根本不会意识到这是多么珍贵的一条项链。因为它根本不是来自地球。而是来自天上!地球上的月岩总共有四个来源:1. 阿波罗计划六次登月带来的2200份月岩样本,总重382千克。2. 苏联月球计划3次任务返回301克月岩样本。3. 在地球上收集到的月球陨石,共计190 千克。4. 还有就是2020年嫦娥五号带回的月壤,共计1731克。这其中,美国、苏联和咱们的月球标本,都是国家的重要科研样本,没有官方正当用途,普通老百姓根本想都别想。但在海外的很多地下交易中,月球陨石依然是存在的,品相好的甚至价值连城。但只要你给的钱够多,就有办法。而现在我手中的,正是我托国外哥们购买的一块月球陨石做成的项链。我抚摸着手上这块月亮的舍弃之物,心里百感交集。我舍弃了月亮,月亮又舍弃了你,不知道咱们凑一块,负负得正能不能有什么奇妙的化学反应?但我刚才对着项链已经测试了半天,不管是冥想还是抚摩,还是塞到嘴里或是某处(别问了)……都没反应。这玩意就像一块破石头一样,对我毫不来电。测试半天无果的我不由得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告诉我奥西里斯和伊西斯的神话是要干什么,这和我有关系么?”就在此时,我突然感觉到项链上像开了手机的手电筒一般,一道暖黄色的光从石头内部最深处像经络一样蔓延开来,无数古埃及楔形文字在石头上浮现,车厢内宛如白昼。“阿勒?”我呆呆地望着它,用手指头去触碰了一下。一股强大的力量一下子灌入我的指尖,那种感觉就像是一把利剑,反向刺穿了我的胳膊,顺着大动脉直抵心窝,舍弃之物瞬间点亮双瞳。同一时间,它也急速在光照之中变化伸长,凝固成型,一下子融掉了我座位的半截扶手。我看着手上此时浮现的这把凝光成束的奇怪光兵。不置可否地轻声问了一句:“天……天丛云剑?”十五片刻之后,我身上的能量被消耗殆尽,光兵又变回了普通项链的样子。或许因为不是晚上,也或许是因为我还不够熟练掌握,这次的启动时间只有1分钟不到。但我也不敢怠慢,赶紧把项链戴在脖子上。这可是大宝贝,救命的东西!白天都能发动能力,这对我来说太重要了!只是我没想明白,为什么明明是月球来的陨石碎片,上面会有古埃及的文字?难道说金字塔真是月球文明建立的?那这场圣杯战争,会不会是他们作为高等文明设下的局呢?如果真是如此,那么为什么月球陨石的触发语是古埃及的神话,这就能说通了。根据烯烯的描述,老胡的职阶是Berserker狂战士,舍弃之物是语言能力,能通过他人说话来强化自身肉体。烯烯的职阶是Caster魔法师,舍弃之物是玻璃,通过远程操控玻璃碎片来绞杀敌人。王阿姨的职阶当然就是Rider骑兵,舍弃之物是汽车,可惜她还没来得及施展就被我用计谋背刺了。郑渊的职阶是Lancer 枪兵,舍弃之物是水,能力全面,速度极快,发动如臂使指,但是过于自信,死在了自己的最熟悉和充满了热水的澡堂子里。目前圣杯战争进行到现在,剩下的的就剩下:我,职阶Archer弓兵。陈熙儿,职阶Saber剑士。还有躲在暗处的外卖小哥刘成,职阶Assassin暗杀者。但,我手上也没有弓啊……为什么我会是弓兵呢?想不明白?以为我是月之女祭司么?要发射月神艾露恩之箭从中路河道射到上路外塔远程晕三秒么?就在这时,一个陌生号码打过来,我接起来,听到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陈熙儿的电话终于打了过来:“怎么样?解决了Assassin和Lancer 么?”我:“没有,放跑了一个,外卖小哥来杭州找你了。”“没事,让他找,我已经离开住处3天了,现在在一个很隐蔽的地方,他那个能力虽然麻烦,找我也要需要花点时间。”“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你在哪!”“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我不能告诉你,我不能改变游戏的既有轨迹的……”“不能改变什么?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陈熙儿那边好像在推开窗户,我听到窗户打开的声响,然后是水的声音,很大面积的水,下面人声鼎沸,喧闹极了。“总之,你要尽快熟悉月壤的使用方式,动动脑子,月光不一定是单纯的注入和力量强化,还有转移和发射,都试试看。”“我在这等着你来接我回家呢,别让我等太久。”说完这几句不知所云的话,电话又挂断了。我冷静下来,开始梳理现在的情报。首先陈熙儿换了手机,离开了住处,说明她在2天前就知道刘成会去杀她。而因为某种原因,她不能把她的具体坐标告诉我,这有可能是游戏的幕后黑手和她签订的契约,也可能是幕后黑手给她开放“地图权限”的代价。从头到尾,这个游戏策划者都透露着一股知乎做题家的气质。选A就不能选B,选6000万就不能选月亮。就像童话里的人鱼公主一样,选择了变成人形,就舍弃了和王子说话的能力。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的确恼火。去个杭州救人,连人在哪都不知道!至少给我一点提示吧?提示?提示……我突然想起陈熙儿之前的话:“我现在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这里视野很开阔,有山有树有断桥,不用担心我,好好处理北京的事情,我在这边等你。”视野开阔,有山有树,能看到断桥,推门就是大片的水,楼下人声鼎沸。没有错,就是那里。陈熙儿,她现在就在雷峰塔上!同一时间,西湖湖畔,游人如织。一位清洁工大爷正在扫地,他注意到旁边的座椅上,一动不动地坐着一个脏兮兮的穿着外卖工装的小哥,杂乱的头发遮盖住他的额头,看不见他的眼睛。清洁工大爷看着小哥丢了魂儿似得,同为异乡沦落人,心生怜悯,放下扫帚,去隔壁小摊买了根10块钱的烤肠,走到小哥身前,笨拙地递了过去。“来,小哥,吃一口。”小哥也不拒绝,接过烤肠,三口两口吃完,突然没来由地来了一句:“你认识,陈熙儿么?”大爷也是一愣:“陈熙儿是谁?我不晓得,我就是扫地的。”“那你的朋友,你的同事,你的父母,你的孩子,有人认识陈熙儿么?”他抬起头,头发散开,双瞳的金色火焰宛如魔王降世。大爷这次没有说话,而是呆呆地看着对方的眼睛,随着小哥的手不知何时碰到他的肩膀,一股紫色的烟雾从他的眼底升起:“我再想想,我再回去问问。”“他们也许知道!他们应该知道!!他们必须知道!!!”大爷踉踉跄跄地走着,像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一样,遇到一个人就用双手像铁钳一样搭在别人肩膀上问:“你认识陈熙儿吗?”“你知道陈熙儿在哪吗?”被问话的人先是错愕,随着老大爷的手指接触皮肤,紫色雾气从指间蔓延到对方身上,他们也变得和大爷一样狂热起来。“你认识陈熙儿吗?”“你知道陈熙儿在哪吗?”“你认识陈熙儿吗?”“你知道陈熙儿在哪吗?”“你认识陈熙儿吗?”“你知道陈熙儿在哪吗?”“你认识陈熙儿吗?”“你知道陈熙儿在哪吗?”今天是个大晴天,不仅游客,许多附近的居民都聚集到湖畔散步观景,人群密度大得可怕。这无疑给传播带来了更大的便利,奇怪的呢喃在人群中以点带面,迅速扩散。不一会儿,整个西湖景区,已经被这些丧尸一样的人群覆盖。更可怕的是,人群以景区为中心,挤上公交地铁,甚至有的就是一路跑着一路问。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向整个城市扩散。陈熙儿在哪呢?此时在雷锋塔塔顶的一个暗格房间里,她的门口用大铁锁彻底锁住,写着游客止步,里面还用柜子和桌子抵住门,防的是水泄不通。陈熙儿拿着一副高倍望远镜,正在窥看着下方的人间炼狱。“这次的Assassin不得了啊……,居然舍弃之物是罕见的对军之物,杭州城这下麻烦大了……”“不过不要紧,毕竟archer的舍弃之物可是那个……,从质量上来看,我们还有胜算……”“我男人呢?总不会这些杂鱼都过不了吧,快来找我快来救我啊!”“我要被坏人吃掉啦!”“我又不像你们那么能打……”话音刚落,钝物撞门的声音从背后突然响起。陈熙儿意犹未尽地放下望远镜,把桌子上的一个精巧小沙漏倒放过来,沙漏里的金色沙子在阳光的照射下耀目非常,时间设定是3分钟。陈熙儿又看了一眼正在被疯狂撞击的木门,木屑四溅,眼看是撑不了太多时间了。她拿起小刀,直接划破手腕,鲜血顺着白皙的手腕滴落在地板上。“疼疼疼疼疼,所以我最讨厌这个能力了……”失血让她开始感到头晕,她熟练地躺在床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嘴里不满地嘀咕着:“可别让我等太久啊……”十六出租车上,司机不耐烦地按着喇叭,前方的路显然已经堵成了一锅粥。我伸出头望去,前方已经堵成长龙,所有司机都烦躁地按着喇叭,远处似乎有大量奔跑的人群在攒动,拿出地图app发现朝着西湖的所有道路都堵成了令人压抑的黑色。今天是有什么环城马拉松活动么?“师父别生气别生气,去景点是这样的,我们打着表慢慢等,不差钱不差钱。”我一边安抚着司机,一边思考着刘成现在是不是已经去了浙大。如果刘成去了浙大,那我去雷峰塔,是要陈熙儿先打一架么?还是说我先去浙大处理掉刘成再去雷峰塔更合理?不行不行,万一刘成也去了雷峰塔,要是我去晚了陈熙儿就麻烦了……一想到陈熙儿,我不由得苦笑起来。周刑你醒醒!你现在已经分手了啊,是前男友了啊,你这么着急干什么?人家也许觉得你上赶着想复合,你想去日本便利店打零工么……不行不行,我得装得不在意一些才是。就在我思考的间隙,没有注意到一个路人走到出租车旁,司机摇下车窗,两个人攀谈了几句什么。“咔!”一声轻不可闻的锁车声音响起。我又探出头看了看情况,前面依然纹丝不动,交通没有任何舒缓的样子。“师父,要是实在不行,咱们把车费结一下,我下车自己走……”司机沙哑的声音从前方响起:“好啊,好啊。”“但你先告诉我。”“你知道不知道,陈熙儿在哪里?”我眉头一皱,开始推门下车,发现车已经被锁了打不开。司机猛地回头,他表情狰狞,像被什么附身了一般,两只手上缠绕着紫色的黏糊糊的东西,朝着我肩膀上摸来。我一个闪身躲开,但车后排本来空间狭小。司机第一次扑空以后已经整个人都压了过来。我擦,没地方躲了!情急之下我一把扯下项链,捏在手心。“奥西里斯的天空龙!给爷开!”我念着羞耻的口胡台词疯狂吟唱。“轰!!!”在漫无边际的车流中,一辆出租车的车顶被整个掀翻炸开,我单手天丛云跳上车架,一步一跳的快速在车顶之间穿梭起来。数不清的手在脚边伸长试着抓我,的确有些恐怖,这刘成的舍弃之物到底是啥?咋范围这么大?居然全城都被感染了。一边吐槽一边发现,前面没路了,车流尽头是一辆双层旅游巴士,而巴士顶部的露台上几十名感染者已经群魔乱舞,等我自投罗网。一回头,不少身手敏捷的感染者已经攀上车流,朝我步步紧逼。前后夹击,入地无门。那只能上天了!我沉下心来,开始助跑。朝着眼前的深渊,加速冲刺。跑到车流尽头眼看就要跌入人海时,我把天丛云剑一头深深插入地面,光剑在我的全力催动下迅速生长为三米左右的撑杆,我借着这股冲力纵身一跃,一口气飞入路旁一座摩天大楼的二层平台。“嘿嘿,想抓爷,你们还嫩点。”我正在得意,突然看到楼道里的人也都转过头,痴痴地看着我,眼神可怖。跑!与此同时,二十名一看就与街上感染者体格完全不同的健壮感染者一左一右站成两排,他们都是附近体院的一级运动员或是警校的学生,在舍弃之物的加持下几乎靠肉身就撞开了暗格的铁锁。刘成像早朝的君王一般在人潮簇拥下缓缓踏入雷锋塔的暗格房间,看到陈熙儿静静地躺在床上,手腕上伤口正在嘀嗒嘀嗒地淌血。“这样就离4个亿更近一步了…”刘成想着,朝着陈熙儿走去。五步,四步…就在只剩三步的时候,刘成察觉到什么一样,突然停了下来。他注意到桌子上的金色小沙漏,那小小的物件看似不起眼,却散发出和自己舍弃之物一样强悍的力量。“不着急,我有的是时间,留着也好,等大鱼上钩。”刘成摊开左手,那股熟悉的紫色雾气从手心氤氲开,迅速将屋子填满。如果仔细看雾气会发现,那里面若隐若现,全是他每天噩梦里的那些画面,那些痛苦的母亲,那些扭曲自责的他的脸,像定焦的电影片段一样,在雾气里不断重现。而陈熙儿所在的三步之内,一股金色的保护层像蛋壳一样把她笼罩其间,紫雾一步也不得侵入。不对…有在侵入。在雾气的反复摩挲下,保护层的范围,以毫米为单位,在渐渐缩小着。。。破窗,落地,翻滚,躲闪,剑来,撑杆,再破窗。我像蜘蛛侠一般在楼宇间穿梭,那些感染者似乎能共享情报一样,不论我怎么换地方,我前脚进入楼宇,后脚楼内感染者就能迅速簇拥过来。在逃跑的过程中也观察了几起感染事件,我注意到他们的主要攻击手段还是用手接触裸露的皮肤,那种紫色的东西就会从指尖传递到另一个人身上。于是我把衣服裹紧,戴上兜帽,尽量少露出脖子脚踝手腕这些地方。不得不说,有了天丛云以后白天作战还是方便了太多。这把剑不仅削墙如泥,还能伸能缩,最大射程目前是五米,用起来非常酣畅。最关键是,它能持续供给我舍弃之物的能量,不然就靠我自己那点死宅体力,这几公里的路不用感染者拦路我都累死了,哪还能在这里玩楼宇跑酷。费了一番功夫,终于赶到了雷锋塔下,虽然外面感染者已经遍布全城,不知为何这里却静悄悄的,推开门,连关门的声音都在塔内回响。“你太慢啦快上来!”陈熙儿的声音响起。我欣喜若狂,这说明我还一路流星赶月还是有成效,比刘成早一步赶到这里。我一路爬上塔顶,推开暗格的门,“我跟你说外面不能站人了,全是感染者,这个刘成很邪门,你快跟我走。”陈熙儿眼含泪光,像倦鸟归巢一般扑入我的怀中,如果不是有大大的欧派缓冲我可能已经被撞到骨折。“你怎么现在才来,下面都是那种不人不鬼的东西,我好害怕…”我低头看了看她的小脑袋,没来由地笑了笑,又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怪我,怪我,下次超级英雄一定来更快一点。”“你不在的时候,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噩梦。”“嗯?什么梦?”“梦见你死了,肚子里插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就像这样…”陈熙儿伸出手指在我的肚子上比划位置,“就从这里狠狠地插进去,肠子都流出来了。”“好漂亮的画面呢…”我突然感觉不太对劲,一把推开怀中的“陈熙儿”。但为时已晚,一把沾染紫色雾气的匕首,已经插入了我的腹部。“你是谁?”我压着伤口,狠狠地说。“我是你心里的东西,只是通过某种能力具象化出来而已,与其问我是谁,不如问你为什么小情人见面,心里想的都是这些恐怖画面吧。”陈熙儿身上的紫雾像咒印一般覆盖全身,她的身后,整座雷峰塔的墙壁开始氤氲,这里不是真的雷锋塔,这里是刘成设下的结界。最糟糕的是,腹部的伤口正在大量出血,我感觉到意识已经开始模糊,整个人都站不太稳了。我这才意识到,虽然身体强化了,但是我的意志还是普通人的水平,剧痛之下,根本没法催动天丛云剑。到此为止了么?一路过关斩将,从北京赶到杭州,我果然也只是这个水平的男人呢。只是不知道,真正的陈熙儿现在怎么样了?这样想着,我跌入无边无际的梦境里。那种感觉就像一个困极了的人,躺在铺了十几层的珊瑚绒毯子上,旁边噼里啪啦烧着炉火,茶壶里咕噜咕噜煮着红茶,屋外没日没夜地下着鹅毛大雪。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有人在耳畔小声唤我:“终于来了,我可是等了你好久呢。。。”“你要怎么补偿我,周刑?”十七我睁开眼,看到又一个生龙活虎的陈熙儿出现在我眼前,双手叉腰,嘟着嘴气鼓鼓的,好像是在为我死晚了感到生气。我环顾四周,这里已经不是雷峰塔内,而是一个金灿灿的二十米来开的小空间,空间的墙壁上金色的楔形文字正在流转,还有若隐若现的沙漏符号。我已经死了么?这就是天堂么?死宅不是应该下地狱么?“去找哪个野女人去了?来这么晚,我的本体正在外面滴答滴答流血呢,要是时间太长那就真死了!你……”陈熙儿正滔滔不绝地说着,感觉胸口一阵异样,低头发现一只熟练的咸猪手已经搭在她的欧派上了。“阿嘞?你是真的熙儿?”下一秒正义铁拳就在我头上爆开,我捂着脑袋满地打滚。“疼疼疼疼疼,这个力度,这个劲道,是真的熙儿没错。”“什么时候了还这么不正经!”“那人家刚在外面被假的陈熙儿捅了个大窟窿想验证一下嘛……”“长话短说,刘成的舍弃之物是美梦。这里外面是他的梦境空间,你可以称之为领域,结界,AT立场或者尼伯龙根?都行,反正这里是他的规则之地,我们出去就得按照这个空间的规则行事。”“尼伯龙根,我觉得这次就叫尼伯龙根比较酷!”“ok,尼伯龙根我的小死宅,我的能力能让所有濒死的竞争者来到我的尼伯龙根里避一避,所以只有你大出血遇到危险我才能把你拉进来,外面杭州城所有人,此时应该都已经陷在他释放的噩梦尼伯龙根里了。 ”我想起外面丧尸一样追杀我的人群若有所思:“难怪他们身上有那种紫色的雾气一样的东西,原来是噩梦么?”“对,但我不建议你拿着月光宝具出去开无双,外面都是普通人,一切结束后我可不想和你一起以通缉犯的身份亡命天涯。”“你现在可以说说,为什么有这场大逃杀的局,为什么一切都是以我为中心展开,月亮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为什么咒语是奥西里斯?”“你应该听过金字塔的史前文明的传说吧?埃及金字塔高146米,长230米,每块石头大的有15吨,空隙却连刀片都放不进去,4000多年前的古文明时期,埃及人是如何完成这样的搬运呢?答案就是史前文明,那时地球上出现过远超现代文明的古文明,而因为某些原因,他们移民到月亮上去了,这才有了这次的考验。奥西里斯是他们的主神,你的月陨是他们的造物,咒语是奥西里斯很正常。”“那他们为什么要考验我们?他们的文明先进那么多,自己搞不定的事情,我们能搞定么?”“某种意义上来说,知识也是一种诅咒,对于一些需要勇气的任务来说,地球人比月球人更值得信任。”“那你让我看的那个神话故事,到底暗示着什么呢?”陈熙儿目光闪烁,好像在躲藏什么一般:“死亡不是终结,死亡可能意味着新的开始,我希望你能记住这句话,在一切结束之后。”说道这里,我也不愿多问,她一定是被操盘者设下了某种限制,能说这些已经是不容易了。熙儿潇洒地一挥手,手上像变魔术一样出现了一台小型dv:“这里的时间流速比外面慢很多倍,差不多一天相当于外面一秒钟,我在你不在的时间里四处走动搜集情报,刘成的梦境资料都在这里,你先看看。”“好……你能不能别老那么凶,跟个容嬷嬷似的,以后谁敢娶你?”“你!”视频不长,一共四段噩梦,分别展现了刘成如何从一名农村穷孩子成长为五百强社会精英,再因为赌球一落千丈沦为外卖小哥的悲惨故事。“你怎么看?”熙儿问我。我沉吟了片刻:“有点怪,但说不清哪里怪。”“比如?”“比如他明明搞到六千万,却依然没有拿这笔钱先回家让他爸妈改善生活,而是直接来杭州找你。”“的确,逻辑上是有些不通之处…”“再比如,他说他大学毕业后就在五百强工作,然后失业后成为外卖小哥对吧,可他那身肌肉根本不像普通送外卖的,更像是专门经过某种训练的…警校?监狱?我说不上来。”“还有他下巴的疤,为什么要单独记录一段车祸,这在这个噩梦里显得非常无关紧要,你不觉得么?”“刻意是为了遮掩某种真相。”熙儿挥了挥手,打开一部分尼伯龙根,从金色光晕消散的地方露出一个一人宽的小口,外面我一眼就看出,是一片雾霾笼罩的北京城:“游戏规则是这样,四层噩梦,每层有一把钥匙,被这一层的某个刘成附身的普通人持有,找到附身者,拿到钥匙,就能进入下一层梦境,四层都拿到,尼伯龙根不攻自破,我们要刺破他噩梦的根源。”我看了看眼前这个神采奕奕的前女友,一时间不由得有些心神不宁,一边朝外走一边口胡:“你看,我们这次结束都有钱了,去日本我也不用洗盘子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考虑…”“赢了再谈复合的事。”熙儿微颜浅笑,一脚踢在我屁股上。“那就是有的谈咯…”“谈你个大头鬼!”刚一出去,我和熙儿的目光就盯上了路边的四个大学生。他们一身酒气,走路东倒西歪,显然是刚从大排档喝完酒,打算回宿舍。“我没醉,真没醉,没事,成哥,成哥你明天就要去五百强企业上班了,你是真的牛批,我们宿舍四个人就你一个最有出息!”一个看起来瘦瘦小小的男生显然喝得最多,正在胡乱发言。旁边的一个胖子也在帮腔:“我也是我也是,成哥以后飞黄腾达了记得带哥几个一把,苟富贵勿相忘啊是吧。”第三个小伙看起来没怎么喝酒,性格有些冷淡,只是淡淡地看了刘成一眼:“保重,有事联系。”西装革履的刘成显然是他们四个人里最特别的,那时的他还没有留胡须,唇红齿白小帅哥,整个人看起来斯斯文文,还戴着薄薄的银边眼镜,他左手扶着胖子,右手挽着瘦子,一边寒暄着,一边往宿舍的方向走着,前面就是人大校门,他回过头,有意无意地朝我和熙儿藏身的胡同冷冷地看了一眼。一瞬间,我和熙儿都感受到了一股淡淡的舍弃之物能量的味道。“第一层看来感觉是送的关卡啊,我们跟进去把那个刘成打晕就行,钥匙肯定在他身上!”我兴致勃勃就要跟上,被熙儿一把拉住。“不用那么急,每层肯定都有自己的难点,我去学校档案室找找刘成的资料,你先跟好确定宿舍门牌号,我回来前不要轻举妄动。”我猫着腰跟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进了后面国防生宿舍楼。这么晚了,宿舍阿姨也懒得多查,我就跟着几个上网晚归的大学生背后,嘻嘻哈哈地混了进去。刚跟到602宿舍门口,就看到胖子和瘦子一人一个桶正吐的稀里哗啦,刘成和另一个没喝酒的哥们正在烧热水照顾他俩。“公司那边项目催的急,明天我就搬出去了,你们也好好找工作,争取每年兄弟几个都能多聚一聚。”刘成边给胖子脱衣服抬上床,边回头说道。“我们不像你那么好命…慢慢来吧。”“总会好的…你家里的事…我也知道一些,如果不嫌弃的话…”“我能自己搞定,不要你操心。”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刘成似乎为了缓解尴尬,过了几秒钟说了句:“我出去抽根烟透透气。”好机会!就在刘成走出宿舍来到楼梯拐角的瞬间,我一记手刀把他打昏过去,拖到角落里翻找起来。这时熙儿的电话突然响起:“周刑,我查到刘成的资料了。”“没事,我这边也差不多快完事了。”“有点蹊跷,这个刘成根本不是农村出来的啊,他是北京朝阳人,父母都是北京本地户口,毕业后档案即将被调入五百强外企,跟前面梦境的画面完全不一致啊。”我停下了搜身的手,一滴冷汗从额头浮现:“你的意思是?”“他们宿舍一共四个人,河北廊坊赵雨霈,山东烟台马云飞,北京朝阳刘成,还有……”“还有什么?”“有两个刘成!还有一个河南洛阳贫困村的刘成!大学四年多次申请了助学金和助学贷款!大学期间挂科多门,有多次打架斗殴记过记录,现在可能拿不到学位证!”我感受到那滴冷汗无声地落在地面上,一个人影不知何时已经落在我背后。我回过头,看到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正在我身后不到一米的地方。胖子和瘦子以一种奇怪的不自然姿势跟在他身后,宛如丧尸。他的双手,此时正沾染着那种令我熟悉的紫色雾气。我下意识地往腰间一摸,并没有摸到我的天丛云。这下糟了!十八“你不该来这。”学生时代的刘成冷冷地说。“我也不想来的,这样吧,我们各让一步,我这就回去,咱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如何?”我正要装傻从他们中间走过,一只手搭上了我的肩膀。“你当我三岁小孩,知道我的秘密,不可能让你再活下去。”“陈熙儿!你在哪啊!”“陈熙儿是谁?你还有同伴?”刘成恶狠狠地左顾右盼,显然他只是梦魇附体的一段噩梦记忆,和现在外面的刘成并不共享记忆。“陈熙儿快来啊,我要死了!”我开始放声大喊大叫,一时间整栋男生宿舍的学生都推开门来走廊看怎么回事。“草,谁家的狗喝多了马尿没拴好啊?”“我他喵的正五杀呢,哪个喝多了的兔崽子在外面嚎?”“你那五杀算什么?我这开荒M大帝呢,团队灭这玩意灭两星期了,好不容易都进斩杀阶段了,你一喊我跑错位置了,直接被大帝剑来给切成肉串,你过来这哥哥和你谈谈人生?”我趁乱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往下跑,当然我没有指望这些人能拦住刘成多久,只是我得赶紧和陈熙儿汇合,她的尼伯龙根有对抗规则的办法,找到她就还有得打。 一口气跑到2楼,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响,仔细听,人数越来越多,看来这个刘成也能在尼伯龙根里释放梦魇之力,这里是国防生楼,那些国防生胳膊有的比我大腿都粗,等会真逮到我那可是要被吊起来打……电话终于又响了:“喂喂,还活着么?”“目前活着,国防生楼,过几秒钟就不一定了,有什么办法召唤天丛云,快!”“别急,我也在往你那赶了,这里是尼伯龙根,一切现实都是按照你的信念运转,你相信什么,什么就会变成现实,就和我给你看的手持dv一样,我觉得它在,它就存在,当然,你需要真的相信,半吊子的信心是不行的。”我一头黑线的放下手机,我他妈一个无神论者,最近整的反科学玩意是不是有点太多了?冲到一楼,果然……淌着口水的宿管阿姨已经把门刚刚锁好,回头狞笑着朝我逼近。相信什么,就会有什么,是么?我气运丹田,面对着已经走到眼前的疯狂人群,大吼一声。“剑来!!!”少年刘成显然也感觉到有异样,示意所有人停下脚步,他自己也闪身蹲下。阿嘞?不是吧?什么都没发生?我环规四周,发现好像我召唤了个寂寞。“你唬我啊?”刘成起身,又朝我迫近。我还在死马当活马医。“天丛云飞来!!!”“ 比黄昏还要昏暗者 比血液还要鲜红者……”“Expecto Patronum(呼神护卫)!!!”“出来吧,奥西里斯的天空龙!!!”就在我念完奥西里斯的真名的同时,所有人都听到什么东西穿云破月,以极快的速度从远方赶来的声响。就在众人诧异的瞬间里 ,“轰!”天丛云以霸道无匹的姿态把宿舍玻璃门给撞了个粉碎,悬停在我的面前,我一把拿过,擦了擦脸上的玻璃碴子:“都不许动!”啊好糟糕的台词,我在做什么?少年刘成哪管这些,他一个人走向前来,黑色的雾气凝聚成16把漆黑如墨的匕首,他随手拿过其中两把,其余十四把在空气里隐去,就朝着我低头俯冲过来。锵!我感觉虎口一震,整个人后退几步,这家伙好大的蛮力。当然,我也没吃亏,他手上的2把匕首被天丛云砍成了刀柄,整个校服从左上到右下一道伤可见骨的刀痕,毕竟是天外月陨,天丛云强度上明显显然更胜一筹。但更令我在意的是那十四把消失在空气里的黑雾匕首。果然,在我正要前冲补刀时,一把匕首从我的左后方空气里突然浮现,朝着我后腰就是一道。我想闪身,但根本来不及,还是被划了一道筷子长度的伤口。随后,匕如雨下,我艰难地护住要害,一时间也被砍到遍体鳞伤。就在此时,一切都仿佛在空气里停住一般,我抬头,只看到那些匕首在空气中无力地悬停着,金色的丝线缠绕着每一把匕首,迅速分解消融,而对面的少年刘成还保持着狂妄而残忍的笑容。此时的他就像卡住的迅雷影音一样,一动不动。“时停?”我一瞬间看明白了这个能力的来路。而且是能分低我的高阶时停,因为此时虽然所有东西都静止了,但我依然可以正常活动。“早跟你说了等我等我,猴急个啥?”一个熟悉的懒洋洋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陈熙儿终于紧赶慢赶还是赶上了。“娘子救驾及时,快给我削他!”“削你个头削,我没有伤害技能的,削他还得靠你,话说,你怎么打得这么狼狈?”陈熙儿的手指轻轻在我身上划过,金色的时间铭文在我周遭亮起,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倒退会受伤前的样子。“我只有一把剑啊,人家16把匕首,我怎么打?”陈熙儿瞪大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谁跟你说你只有一把剑了?”我一瞬间仿佛明白了什么。对啊,我的职介是archer啊!“奥西里斯奥西里斯奥西里斯奥西里斯奥西里斯……”天之锁、迪兰达尔、赫格尼之剑、古拉姆大剑、因陀罗雷剑、赫帕尔、倚天、屠龙、方天画戟……背后的空气中,一把把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绝世名剑依次浮现,剑锋朝外,直至敌首。自古弓兵皆挂逼,fate诚不欺我也!但不得不说这招的确也得配合熙儿的时停才好用,不然正常对战谁给你机会这么长时间的吟唱?“动手!”伴随着熙儿的一声轻喝,王之宝藏全数出击,别说少年刘成了,没有人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眼前的宿舍楼直接原地化为废墟。时间开始流动后,有那么一瞬间,我似乎看到少年刘成的脸上,出现一丝令人不易察觉的释然。就在前方刘成曾经站立的地方一人高处,一把悬浮的黑色匕首显然就是少年刘成留在世上的最后东西,也就是我们要找的钥匙。“你觉得怎么样?”熙儿一边回收钥匙一边突然问我。“我觉得刘成的噩梦有问题,很多信息被他篡改过,他的真实身份应该就是那个贫困农村来的少年刘成,但他把同宿舍同名好友的一些信息混在了自己的身上,而且不断给自己洗脑,可能连他自己都信了。”熙儿点点头,“我去查资料的时候还发现,刘成在大二的学校例行心理评测中被查出有严重的精神疾病,但他拒绝配合做深度治疗,借口身体不适还回老家休养了半年……他的梦境空间和普通人不一样,里面充满了伪装和假象,我们不能再和你前面一样那样横冲直撞了,明白么?”我嬉皮笑脸地点头:“娘子教育的是,后面打团我一定听指挥。”熙儿没有接话,反而是忧心忡忡的样子:“一个人的心理问题大部分来自童年,这么看来他的家乡的问题可能更大,绝不是我们现在看到的那么简单。”我听到这句话不由得心头一沉,的确,母慈子孝的家庭,又怎么会诞生出这样的怪物呢?“我感觉,这次尼伯龙根战斗,更像是一场阴谋……一场刘成欺骗自己的阴谋,而他的钥匙,应该就藏在那个假象与真实的交界点上,我们只要能参破假象,就能找到钥匙!”话音未落,眼前的尼伯龙根画面开始溃散,一片四面环山的小山村出现在我们面前。河南,洛阳,嵩县,刘家村,一切因果开始的地方……十九从懂事起,刘成的朋友就只有树上的月亮。刘家村是个山高沟深、沟壑纵横百里的小山村,东南与德亭的大王沟接壤;往南翻过大山就是木林街的地盘;西南方翻过大山便与栾川的关庄相接。全村近2000口人分散居住在大、小十几条山沟里。自古以来,这里一直是交通不便、贫困落后的特困户聚集地。听老人说,当时是为了躲避战乱逃到这百里沟,就一代代再也没有出去。因为交通闭塞,人们的出行和生活都非常困难,买一些油盐酱醋之类的生活用品都得翻山越岭跑十几里,孩子上学更是困难。每遇下雨、下雪等恶劣天气,孩子们就不能上学。也正因如此,刘成基本上没有和小朋友一起玩耍的记忆,大人干了一天农活回家很快关灯上床鼾声如雷,他唯一的玩伴和倾诉对象,只有月亮。而且刘成的成绩也很一般,他不是那种天资聪颖的孩子,但他有他的执念。一定要考出去,离开这里,永远离开这里。有时候普通人的人生就是这么讽刺,明明有着很远大的目标,却没有能力去实现。“都因为你这瘪娃子吵吵要念书,家里的牛都给卖了!”妈妈是个非常严厉的人,印象里从来没有笑过,她的口头禅就是这一句,也只有这一句。所以刘成懂事起,他的口头禅就是对不起。“对不起,妈!”“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即便如此,挨打依然是家常便饭。喂鸡喂慢了要打,烧火烧糊了要打,割野菜割少了要打,大年初一的早晨,出门去结了冰的湖里挖藕,不肯去,也要打。虽然年纪还小,但刘成瘦小的身躯上,早已被各种新伤旧痕布满。沾了盐水的老柳树藤条,抽在伤口上,跟刀子刮似的。在每个因为疼痛无法入眠的夜晚他都会无数次诚恳地和月亮许愿:“月亮啊月亮,我知道你在听,什么时候你能帮我把我爸妈弄死就好了,我就有救了……”“你再不来救我,我就要被妈妈打死了……”直到那一天……那一天,父母都睡得很早,刘成肚子饿,一个人半夜起来想弄口疙瘩汤喝,可实在太困,等烧水的时候他睡着了,火星子从炉子里窜出来,点燃了旁边的稻草,等刘成再回过神,目之所及,已经是一片火海,耳畔只有烧焦什么东西的肉香,还有令人揪心的惨叫声。“都因为你!!!”头发被烧焦了一半的母亲像恶鬼一样掐住刘成的脖子,他想躲却又无处可躲,只感到一阵又一阵令人痛苦的晕眩。母亲的瞳孔深处,紫色的大雾弥漫。“所以你的资料显示,刘成其实是孤儿?”我在火海之外拿望远镜看着屋内的动静,带着一脸的难以置信,看着陈熙儿递过来的资料。1998年5月18日的一场无名大火,嵩县刘家村3户起火,7人死亡,1名9岁幼童轻伤。“所以实际上真正的刘成并不是什么村里的骄傲,也没有考过什么第一名,他也没有什么为了他的巨额贷款欠债卖房的好爹妈,这一切都是他幻想出来的?”“刘成是那场大火的唯一幸存者。”熙儿解释道,“这人还挺可怜的,我们去收钥匙吧。”这一层的任务感觉似乎更像是交代背景的过渡剧情,并没有设置太高的难度,一脚踹开大门,时停,王之宝藏齐射,一眨眼的功夫,房子就成了废墟,从刘成母亲身上浮起一个丑兮兮的月亮形状的木偶,这应该就是第二把钥匙了。“人有时候在最绝望的时候,就会幻想有人来救自己……就像他一样。”熙儿看着躺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刘成,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喂喂,注意不要圣母啊喂,这小正太长大了可是要取我俩性命的暗杀者,梦境外面还有整个杭州城的普通人等着我们去救呢!”“知道啦!下一关下一关。”熙儿挥了挥手,大大咧咧地向前走,一脚踏入第三片梦境。而我走之前多了个心眼,看了看依旧躺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刘成。他呆呆地看着我,但眼神里却藏着遮掩不住的喜悦。可能他也觉得自己终于解脱了吧。一股不知哪里不对,但又感觉哪里不对的违和感从我心里升起。钥匙也拿到了,是什么地方不对呢?不管了,我也跟上熙儿的脚步,踏入梦境,脚底一阵梦境涟漪,整个画面眨眼就变了。第三层梦境的场地,是一座监狱。严格来说,是一座监狱的高墙上。“看来刘成那结实的肌肉倒是能够解释了……”我饶有趣味地看着脚下的草丛里,四个剃着光头穿着囚服的人正快速朝着前方跑去。“重刑犯啊……他这些年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熙儿嘟囔道,显然她还对刘成的童年遭遇稍微有些同情。“有人越狱了!东南方向,给我搜!”密集的灯光一时间齐刷刷打来,数十名训练有素的警卫与警犬一起朝着这个方向赶来,几乎同一时间,四名犯人像是约定好一般朝着四个方向四散而去。“你左我右!注意看他的眼睛有没有雾气。”熙儿简单交代一声,就和我一左一右冲了出去,消失在无边的夜幕里。就在所有人都去追捕越狱者时,高墙上的塔楼内,刚才喊出犯人坐标的地方,一一名穿着狱警衣服的人正悄悄打算翻下院墙。“别爬了,直接跳下来吧,我接着你。”刘成往下一看,我拿着天丛云正在下面等着他呢。“你怎么知道他在这?”折返回来的熙儿也对我智商突然上线表示惊讶。“你忘了?他送外卖时我听过他的声音啊……”我催动天丛云,只要他跳下来,就瞬间给他串成糖葫芦。就在这时,异象陡生!紫色的雾气突然从监狱的四周蔓延开来,雾气像活物一样朝着刘成的方向疯狂涌动,这时我们才发现,整个监狱周围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原来都是梦魇留下来的雾气!“这下糟了!刘成应该是注意到我们的存在了,他在第三层梦境设了陷阱!”片刻之后,囚徒刘成的体型几乎膨胀了3倍,全身的血管朝外凸起,紫色的血管在月光之下显得尤为可怖。“你们不该来这!你们不是这里的人!”他恶狠狠地吼了一句,如流星赶月一般朝着我们的方向撞来。一刹那间,时间仿佛变得很慢,但下一秒,加速骤然恢复。他竟然靠蛮力暂时突破了“时停”,月光在他遒劲有力的臂膀上洒下,像是一座山一样朝我压过来。等会?月光!我抬起头,在看不到边际的深蓝色天幕里,有一块突兀的黑色正在我正上方高悬着。这不巧了么?我把手中的天丛云剑举起,对着月亮的方向,所有月光朝着天丛云的轨迹吸引聚集。一瞬间,多道月光凝聚的剑刃,从天穹之上朝着刘成的后背奔袭而来。“唐竹”、“袈裟斩”、“逆袈裟”、“左雉”、“右雉”、“左切上”“右切上”“逆风”“刺突”,九道月刃应声而中。囚徒刘成也没有在意,舍弃之力最大化让他已经暂时没有了痛觉,他没有躲闪,而是继续加速,一时间竟让我感觉到有些死士的悲壮,借着身后月刃的这股推力,他与我狠狠地撞在一起。尘土飞扬,我只感觉肋骨好像断了几根,五脏六腑都差点要一口气吐出来。“周刑!你没事吧!”熙儿在旁边焦急地喊着我的名字。“没事,问题不大!”我推开已经被天丛云插了个透心凉的囚徒刘成站了起来,手心握着的正是一张照片,这应该就是第三层的钥匙。简单治疗后,我和熙儿仔细观察照片,这是一张大学毕业的宿舍合影,三个小伙子穿着学士服对着镜头比着各种搞怪的表情。唯一令人感到不寒而栗的是,北京刘成的脑袋的地方被人用烟头烫掉了,身体还被用小刀划了几刀,看上去特别恐怖。“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刘成因为童年遭受的家庭暴力产生了人格分裂,一个善良的幼童人格,和一个暴戾情绪化有暴力倾向的母亲人格,那场大火成为孤儿后,他一直一个人在孤儿院长大,为了防止母亲人格出来作恶,他的性格也变得沉默孤僻,在学校里他时常因为控制不住母亲人格与人打架斗殴,在宿舍的关系却意外很好。所以他们也对他没有什么戒心。只是内心深处,他一直疯狂嫉妒大学宿舍和他同名同姓的那位幸运儿为什么成绩比他好,家境比他好,工作也比他好,所以……”“所以母亲人格就在毕业那晚杀了对方,因为他不愿说出自己的病情,被判刑关在监狱多年……直到越狱跑路……”“对,所以在监狱里他分裂出一个新的人格,一个北京刘成的人格,也就是给你送外卖的那个快递员的人格,他相信自己是被冤枉的,因为被人陷害锒铛入狱,不仅如此,他还给自己设计了一条贫困学霸逆天改命进入500强企业,却被赌球毁了人生的故事线。”“现在唯一的谜团就在第四层梦境里了……”“对,那道刀疤的由来,那场十字路口的车祸……”牵着熙儿冰冰凉凉的小手踏入第四层梦境,我们直接来到了我最熟悉的大望路十字路口。根据梦境资料,外卖员刘成是在半年前遇到了这场车祸,一辆酒驾的小轿车撞倒了他,他被送进医院前车主就逃逸了,因为欠债的关系他不敢久住,只是缝合了伤口就悄悄离开了。我和熙儿躲在路口暗处,等待着外卖员刘成出现。一小时过去了,两小时过去了,车流如织,但没有看到刘成。“熙儿,你说,我们只要把第四把钥匙拿到,就能突破这噩梦之境,那突破后外面会怎么样?”“刘成的舍弃之物被破除后,他的能力也就自然消散了,杭州城的人都会恢复,而他本人因为这些黑暗人格的消失则会被净化,变成一个普通人。”熙儿微微靠着路灯灯杆,姣好的身材在灯光下一览无余,看得我一阵脸红。“我说,你知道这么多细节,包括我在北京的战况,你肯定和幕后操盘的那个人有联系,这我能感觉到,不方便说也行,咱们打完这场,你看能不能叫上人家,咱们就和他好好聊聊,看能不能放咱们出去,一家人就别打了,咱们组队吃鸡不行么?”熙儿突然抬起头笑眯眯地看着我:“怎么?你怕我打不过你啊?”“不,不是那个意思,是说你看咱们自家人打打杀杀,多不好看,你反正……我的意思就是……行,那先打完这个再说吧……打完之后我们是不是就能,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熙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看你,跟个狼人似的,一到月圆之夜就嘴上没个把门……”月圆之夜?我猛地抬头,看到天穹之上,那熟悉的空白又再次浮现。那个丑丑的月亮木偶……对,原来是这样!一时间,所有线索碎片在我脑海里串接,我一下子全都想明白了。“熙儿,你快查一查,在半年前,大望路附近,三公里为圆心,电瓶车能开到的地方,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命案?”熙儿不知道我突然发什么病,赶紧拿出手机查了查资料:“半年前附近有个小区遭遇入室抢劫,夫妻两人遇害,家里财物被洗劫一空,唯一奇怪是监控并未拍到任何可疑人物,劫匪至今仍在追查中。”我眼睛一亮,就在那里!!!正在此时,小区深处的一栋居民楼里正传出轻微的求救声。整个屋子里紫色雾气弥漫,穿着外卖员工装的刘成一手一个,正在月光照耀的阳台下举着两位无辜的普通人。“不痛苦的,很快就没事了,这是月亮要我做的!把你们……把你们献给月亮……”就在这时,一道天丛云划破天穹,把刘成整个人死死地钉在了地上。“别装了,你穿帮了。”我从黑暗中走来,总算是赶上了。“你……什么意思?”刘成一边挣扎一边企图起身,但天丛云一口气把地板插了个通透,他根本没法动弹。“根本就没有什么火场里要掐死你的母亲对么?“那场大火,是你自己故意放的。”“我之前在第二层梦境一直在感觉有什么违和的地方,我现在想明白了,那个丑丑的月亮木偶,那笨拙的刀法,其实就是小孩子雕刻的,为什么会它作为第二把钥匙会放在你母亲身上?是因为你想误导我们梦境的走向,你想把自己在梦境中伪造成一个被家暴迫害的受害可怜人,这样只要我们继续按照你写好的剧本在那个十字路口等待那场并不存在的车祸,你悄悄在这完成现实时间线的那场杀戮,梦境与现实时间线重叠,出口被闭环,我们就永远被困在你的梦境里出不去了。”“刘家村那场梦境最违和的地方就在于,那是你的梦境,可如果我们不去救你,真实的时间线里你是如何逃出来的呢?”刘成的眼睛微微曲起,显然我说道他的痛点了。“事实上当时你根本不在那间屋子里,你受够了穷山僻壤的生活,所以趁着父母熟睡搬来稻草,从外面锁上门,放火烧了自己家的房子,你读过书,知道像自己这种社会遗孤会被送到县城孤儿院,你靠着自己的布局一步一步爬到了今天,是这样吧?”“每一次月圆之夜,你都忍不住要杀人,第一次是9岁的那场大火,第二次是18岁大学毕业的那个晚上,第三次是越狱的那个晚上,第四次,也就是这一场,你受不了满月之下什么都不做,所以你用外卖小哥的身份隐藏在城市里。但你无法忍受这样的自己,所以你伪造了故事,用噩梦篡改了自己的记忆,你希望自己是个好人,但只要月亮升起,你就会变成这样,你无法改变,你很痛苦,但我会帮你,帮你结束这种痛苦。”刘成平静地看着我,仿佛一个死人在听牧师念悼词。“再见了。”随着天丛云的暴涨,最后一个梦魇之主被我们成功击杀,一条通往现实世界的甬道从阳台上打开。一切,终于都结束了……走回到现实空间,我本以为会是阳光明媚的样子,但抬起头,紫色雾霾一般的梦魇依然笼罩着杭州城。“熙儿,这是为什么?”我回过头,熙儿也皱着眉头在思索着。“这场圣杯战争其实单论实力lancer本来是最强的,我本来也以为来杭州的应该是你和他,毕竟舍弃之物是水,所以我才躲在雷峰塔布下结界,毕竟他如果在西湖开战,我们必须留点后手,但没想到你在北京用计把lancer提前解决了,导致这一场的Assassin一直躲在暗处,他的战斗消耗太少,再加上现在大家体内的负面情绪太多,滋养着他的舍弃之物,目前剩下的梦魇之力远比想象中要强,现在那个极恶小男孩的人格还在他体内,如果这样下去,全城的人都会被他困死在梦境里。”“那怎么办?我们还有办法么?”“有是有,只是……”“只是什么?”“只是要这样……”话毕,熙儿蓦然之间高高举起双手,开始吟唱。随着她的吟唱,金色的光芒如同穿越了乌云的月亮,开始驱散笼罩整个杭州城的黑暗。熙儿轻轻朝空中一跃,如羽毛般向上飘去,然后整个人悬浮在雷峰塔上空。她的双足下面是翻滚的梦魇之雾,她就这样静静地飞到了一个无人可以触及的高度,如同燃灯佛祖桌前那盏金色的油灯。一时间,所有杭州城的人们,不论是已经变成行尸走肉的,还是依然躲在天台或是暗处清醒的。他们都抬起头,远远地看着这个闪闪发光的小姑娘。随着时光之力的照耀,紫色的雾气从他们眼里褪去,双目清明,恢复到正常的样子。如今他们可是真真切切地看清楚了她的模样。没有错,舍弃之物时间,和舍弃之物噩梦一样,都是能造出尼伯龙根的对城宝具,然而这种能力最大的副作用,就是消耗使用者的生命。范围越大,寿命削减越快。就像死亡笔记里不断和死神做交易的人类一样,熙儿她,拿出了自己的觉悟。雷峰塔的暗格里,油尽灯枯的刘成站起身,伸手握住那个丑丑的月亮木偶,他像孩童般诡异一笑,身形一滞,便化成了空气里的一串数据流。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但熙儿不能动弹,她的时间之力的能量已经用尽,她不知道自己能在城市上空坚持多久。“熙儿,我在这,我在这,你下来!”我一路狂奔,朝着熙儿的下方跑去,我终于明白了熙儿说的一切结束是什么意思。她什么都知道,包括这个结局,她什么都知道。她的舍弃之物是时间啊!她知道但她还是选择了这个命运。“对不起,可能爬山的事情,我们要再找来生约了。”熙儿看着我,笑靥如花。“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时光乱流在熙儿脚下翻滚,金色的光辉冲上雷峰塔的顶部,熙儿全身被这光芒映得发亮,那种接近透明的颜色令我害怕。熙儿问:“你明白什么了?”我:“我明白你是爱我的了,我不该任性不去日本,我错了,都是我的问题,我一直是个自私的胆小鬼,我不敢面对自己,我工作这么久都做不好一个ppt,我没有钱,我怕这样的我跟着去日本了你看不起我,我现在后悔了,你不要走,不要走!”熙儿嫣然一笑,她轻轻而又吐字清晰地说:“我在时间的每一个出口等你!” 能令她悬浮在空中的光盾已被时光乱流吞噬,熙儿缓缓向下坠落,像一片羽毛孤寂而悠然地飘入翻滚汹涌的时间洪流里,然后被彻底淹没,随即破碎消失。 “熙儿——”二十“对不起,虽然你是好意,但恕我无法接受这种卑微的先斩后奏的关系,我们分手吧。”我盯着这条微信看了几秒钟,没有多说什么,完成大鼠的解剖实验后,我找了个借口和导师请假,去洗手间无声地哭了一小会。第一次遇见月球人,我记得那是个月圆之夜。在完成一天的工作后,我例行去西湖边散心,却意外看到了奇怪造型的飞行器从天而降。作为生物学博士,我倒是挺能适应世界上有外星人的设定。但当我看到他们的样子时我还是稍稍吃了一惊。因为那基本上就是地球人的外貌,除了幽蓝色的瞳孔,五官,四肢,个头,包括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几乎没有任何区别。“这很正常,我们是曾经的地球人,在古埃及一代生活,后面因为某些原因,我们搬去了月亮,但偶尔也会回故乡看看,比如我,我就是一个标准的地球通,不是我跟你吹,在我们那边,我这种一口地道地球语的男生就像你们这一口流利英式英语的地球人一样吃香。”和我对接的这个月球人显然很适合做这个对接工作,因为用地球的标准来看,他基本上就是个话痨。“我们在月亮上建立了基地,为了有一天我们所有人(不分地球人还是月球人)能够真正奔向星辰大海,我们甚至在更远的火星上设置了防护装置,百分之99对地球有威胁的陨石和外部入侵都会被我们提前过滤掉,我们甚至想办法让你们在几场灭世级的洪水和战争中活了下来,当然,是在你们察觉不到的方式下,毕竟你也看到了,我们和你们长相没什么差别,戴个美瞳就能鱼目混珠,哦不对,是珠混鱼目才对,毕竟我们才是高等人类……这个你能理解吧?”“虽然这很难接受,但地球的寿命就要到头了,那作为曾经的同胞,我们还是希望能够尽量携带足够多的地球人,和我们一起奔赴远方。”“但,星际旅行其实是很漫长的,相对于人类自身的寿命,在浩瀚无边的宇宙中,如果所有人都保持清醒,根本撑不到发现新家园的时刻。”“为此我们开发了圣杯计划,以月球基地目前一艘舰船100万人的承载上限,我们需要两位意志坚定的,不为外物动摇的清醒船长,他们会像亚当和夏娃一样轮班照顾100万个沉睡的婴儿,在随时会遇到各种突发情况的星际旅行中,这样强大而自律的船长人选,是很重要的。”“虽然第一次听可能有些惊讶,但你冷静下来仔细想想是不是很棒,在浩瀚无边的宇宙里,数百位船长带领的几百艘星际飞船,载着人类和月球人共同的希望,朝着充满未知数的未来前进,我们的未来,不会在这里终结掉。也许无数年代之后,我们的子嗣会在猎户星座安然生活。”“没有贬低你们的意思,但根据我们漫长年月的观察,地球人真的太爱内斗了……如果我们随便挑选一个人,刚好这个人是一个有明确立场或者反人类倾向的人,那么他随时会给自己船上的100万无辜生命带来灭顶之灾,甚至在宇宙中和其他舰船发生冲突也不无可能,我们要杜绝这样软弱心智的船长带领我们驶向毁灭。”“所以我们在地球上各地,大规模地开展名为圣杯战争的甄选,我们需要选出心智强大的,意志坚定的船长,他在最绝望的孤独里,也要永远做出正确的选择。”“啊你怎么哭了?是因为我刚才不小心展现出的地球人歧视伤害到你的自尊了么,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向你道歉,不好意思,这是我们的傲慢……”我抬起头:“没事没事,和你没关系……不过说到人选,我倒是有个不错的人选推荐给你。”“他是我见过意志最坚定的男人。”就这样,我把我的前男友拉进了圣杯战争的旋涡,而我自己被赋予的能力,则是时间回溯。在无数次时间旅行后,我总结了下面这几条规律: 1.旅行只能前往过去。 2.传送对象要回到精确的出发时间和地点。 3.把过去的对象传送回现在是不可能的。 4.过去的行为不能改变现在。 每次遇到危险,我只要打个响指,就能在时间乱流里穿梭,这世间一切,只要你掌握时间,就一切皆有可能。我去看过历史长河的每一个瞬间,这是非常美妙的体验,如果你和我一样有机会骑在梁龙的脖子上看沧龙跃出海面,或是在中世纪的巴黎和陌生的绅士同桌喝一杯红茶,你就会明白我在说什么。所以当我第一次知道,在这场圣杯战争中最后我会因为救男友死掉时,我是非常抗拒的。我记得第一次的时候,我甚至用时间回溯的能力回到三天前,企图逃避死亡。但我很快想明白了,这就是时间回溯的弊端,就好像是把一个额外的客人放进一个有无穷多房间的旅馆,我是时间旅馆里多出来的那个人,而世界这座房东要把我想方设法赶出这座旅馆。我在借来的时间里活着。也许我们都是。但区别是我知道何时何地我的债务会到期。只要我停止向前穿越时间,圣杯战争继续,我就会死,这是一定的,是命运标好的代价。有时候周刑拉胯的时候会直接在北京被干掉,一个操控玻璃的他的美女同事和他的房东来杭州打决赛,我会想办法和lancer联盟把那个小贱人灭掉然后再回溯时间。更多时候是房东和周刑来杭州,虽然很丢脸,但事实上房东多数情况都能吃鸡,我和周刑联手都打不过他,毕竟操控水的能力可不是盖的,最夸张一次这个牲口把整个西湖搬起来砸我们两个,我是在被巨浪淹没前一刻打了响指才逃脱。我有个随身的笔记本,记录着圣杯战争轮回的次数,一共是425次。400多次的轮回里,我只见过一次王阿姨,她是个操控汽车的女强人,还挺好相处的,我曾经和她一起时停后操控满大街的汽车把欺负我家周刑的lancer砸成了肉饼。我在无数次的回档里企图找到一个我和周刑都能活到最后的结局,但无论我怎努力,最后我都会死。一切都太晚了,无论是对我,还是对未来。我的痕迹已经记录在流动的水波中,现在我所做的一切都没有后果,没有意义。无论我做什么事都没有区别,一点也没有。在结局注定的前提下,我在过去所做的一切努力全都化为泡影,不同的故事剧情推向统一的终点。这种感觉就像下课后要擦干净黑板一样,我的一切努力痕迹,抵达下课那五分钟,黑板擦落下,在走廊的喧闹声中全部归于无。所以我这次,准备面对那个命运,那个本来属于我的既定命运。在浩瀚的宇宙中,在无限的时间里,如果我不存在了。至少我希望,周刑能够活下去。二十一在确定要和陈熙儿分手后,我们约好了,好聚好散,一起最后来爬一次泰山。我不喜欢爬山,当然我相信每个胖胖的死宅都不会喜欢爬山,但熙儿很喜欢,她健身教练一般的好身材离不开她爱运动的习惯,有时候和我吃完夜宵给她打电话时她甚至在西湖跑圈。煲完一小时电话粥后,兴高采烈地发给我一张用跑步路线拼成的“C❤Z”图片。女人啊,幼稚但说来也心酸,我们两个人彼此为了共同的未来,忙了这些年,到最后好不容易有一次旅游,居然是庆祝分手。火车抵达泰安镇时,熙儿已经歪着头在火车站台下等我了,她穿着白T加超短热裤,脸上画着淡淡的妆,简单的装扮在她爆炸身材的加持下变得无比青春,引得路人侧目。我想过无数次我们再见面会是什么气氛,是像陌生人一样僵硬还是像老夫老妻一样恩爱,不过现在来看,似乎还好,分手的体面依然能够保持。但显然我把问题想简单了,女人就是女人。夜幕降临,我和熙儿两个人在黑暗弥漫的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刚开始还好,不咸不淡地聊着彼此的生活,我还讲了几个不错的段子,逗得她咯咯直笑,但讲到后半段没什么词儿了,毕竟要分手了,我的情绪也不是很高。她自顾自说了很多自己这些年的不容易,包括自己大学第一次恋爱就被外国男人骗了,对方有老婆有孩子;包括这些年和我相处时受的委屈,很多时候我的白目和逃避让她只能自己面对读博期间boss疯狂pua造成的失眠和情绪垃圾。她说她知道不该瞒着我签出国,但机会只有一次,她想去更大的世界,而且她也是真心想带我也去。“我没想到你会拒绝,我们这些年也没有钱,最缺的就是变好的机会,我以前一直想着不论你是生病了还是怎么样了,都要带你一起出去。”她在黑暗中回头看我,眼角泛光。我不敢看她,只说天不早了,我们休息第二天还要早起爬山。第二天天刚亮,我们拦了一辆路边的电动三轮,把我们送到泰山脚下,山脚的山霭弥漫,空气里有泥土的清香,师傅只收了我们2块钱,说送到这只要2块。我牵着熙儿软软的手,深一脚浅一脚的往上走,她说走呀胖刑,我说好的媳妇儿。她还是笑,如瀑的黑发时不时划过我的胖脸,对我仍然喊她媳妇的行为,不置可否。我不知道这是因为她给我留面子,还是她对我依然有意思。途中会经常看到一些全身汗透下山的中年人,缓慢向下移动仿佛是冬眠才睡醒的熊,显然他们是昨夜通宵爬山看了日出,我问了几句这里离山顶有多远。“差不多5到6个小时吧。”他们故作轻松又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心里却一阵一阵的发凉。其实我这些年正儿八经的爬山经验只有高三时一次爬黄山的经历,在北京广告公司常年通宵加班伏案又缺乏锻炼,我明显感觉到小腿肚已经有点隐隐的抽筋。但熙儿在旁边鼓励我,走在前面引路,时不时快走两步回头看我:“你快来,这里的风景很好,胖刑,过来我给你拍一张。”“别停别停,前面就有个大平台,我们在那歇一歇脚。”她是生物学女博士,平日话不多,即便我和她说我妈甲状腺结节的事情,她也只会用化学原理和我分析,这其实是因为我妈年轻时甲亢的必然趋势,让我不要太在意,不是癌就行。但今天熙儿的态度特别温柔,像是回光返照的病人一样,每句话都带着笑,脸上带着光。那种样子,我只在我们刚确立关系那个月见过。差不多快到中午的时候,我们终于爬到了山腰,此时我整个人已经要虚脱,精神上也几近崩溃,时不时想伸手进右边口袋摸我的月陨补充能量。熙儿似乎看穿我的想法,直接悄悄把我手打落:“爬个山,又不是打怪兽拯救地球,你变什么身啊……”我只好惺惺作罢。然后我往左一看,发现一辆旅游大巴从盘山公路上晃晃悠悠的开了上来。我心态瞬间有点崩塌:“不是,熙儿你不是负责做攻略么?怎么没和我说有旅游大巴到山腰,我们为什么要从山脚开始爬啊?”她支支吾吾:“我这不是希望体验下完整的泰山嘛,没想到你体力那么差。”我也不好多说,刚好山腰大平台有个休息区,我让她过去休息休息,我去上个厕所。结果这时网文编辑的消息发来“周刑,你今天新书上架啊,怎么就更新了3章?”我:“啊,这个……我存稿不是很多……”编辑:“快想办法去,如果上架首日成绩不好后面推荐就难了。”我:“明白……”厕所出来后,在休息区转了2圈没有看到她,就发了个短信说明了情况,搭上最近的旅游车返回了泰安。不知道是不是山上网不太好,熙儿的短信一直没有发过来,我想着她会不会生气,然后转念又想,马上都要分手了,还怕她生气干啥。我就近找了个网吧,开始码字,一打开后台,首订成绩还行,同天上架的小伙伴都爆更了七八章了,盟主都快10个了,没办法,的确是得肝。就这样埋头写着写着,没有注意到下午两点的天突然黑了。直到一声巨大惊雷打破我的入定状态,我才发现窗外已经是大雨倾盆。泰山的山路很陡,很多地方没有栏杆更没有路灯,我第一时间心想坏了,这下她怎么下来,于是我赶紧借了把伞,想去山上接她。结果我一出门就意识到坏了,这波啊这波水都到小腿了。我俩本来下一站是青岛的,所以行李箱都寄存在公交车站的寄存点里,但我一眼看去,在突然形成的车站湖泊里,漫山遍野的行李箱在漂浮。我这时也顾不上太多,只好先划水过去把我们的行李箱找到捞上岸,然后找到路边一处高地上的肯德基门口避雨。上山的路暂时别想了,天黑的可怕,时不时一道闪电划破天空,路口有形形色色的下山的落汤鸡游客,能见度越来越低,我不知道她能不能安然下山。我问同样在避雨的肯德基小哥:“这是什么情况?”小哥:“暴雨,每年六七月都有这么大的暴雨。”等了差不多一小时,熙儿浑身湿透地下来了,她和另外三位游客共同顶着一件雨披,可是也只能护住头顶,她看到我,把雨披收进背包,和游客朋友告别,满眼写着失望。“你怎么这样一声不吭就走了呢?我一个人下山多危险啊,要是我脚滑掉下去怎么办?”“我也是临时有任务,不是我想的,我也没想到这么大雨。”“算了反正我马上要出国了,我的一切也和你没关系了,对么?没关系了。”“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两个人和昨晚一样,陷入了突兀的沉默,下一站是青岛,但我不觉得这个状态还能撑到旅行结束。她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查看了下手机,然后对我说:“我们去青岛的票改一下吧,有一趟凌晨1点的硬卧。”我一时摸不着头脑,一方面不清楚她为何突然又不生气了,一方面又有点恼火:“不是说好了晚上八点的票么,怎么改凌晨1点?”熙儿又变得支支吾吾起来:“我买票时忘记买你的了,只买了一张我自己去青岛的票。”我站在时间的水流里,那句话像魔咒一样唤醒了我的记忆。她没有给我买去青岛的票,是因为她觉得只会有一个人会需要去青岛。她负责路程安排和天气,她知道今天其实下午有雷暴雨,所以她背包里带了雨披。她非常清楚路上哪里有平台,哪里有地方休息,因为她不是第一次爬这座山。她穿着方便爬山的白T热裤,应该是提前来泰山踩了点,所以能提前几小时来高铁站接我。我们上山的路其实是平时下山的路,没有那么陡,她反着爬,所以路上才有那么多下山的游客。同时她让三轮车司机开到山脚,而不是开到半山腰,是为了消耗我的体力。我猛然想起她那句话:“我没想到你会拒绝,我们这些年也没有钱,最缺的就是变好的机会。”黑暗中陈熙儿最后一次回头看我,眼中泛着凶光:“我以前一直想着不论你是生病了还是怎么样了,都要带你一起出去。”……当我再次从深深的梦境里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休眠仓里。这里就像是EVA里的战斗舱一样,明明四周灌满了蓝色的液体,我却依然能在水下呼吸,就像我和我的祖先一样来自海里一般。“周刑船长已苏醒,是否接管所有驾驶数据,启动船长管理模式?”我熟练地点了确定,一大串数据流像百川归海一样汇入我的脑海。从休眠仓中出来,一个矮胖矮胖的机器人像跑堂的伙计一般朝着我屁颠屁颠移来,笨重的履带在金属地面上发出稍微刺耳的声响。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催的设计师的恶趣味,可能是考虑到这艘船的2位船长都是中国人,机器人移动的时候永恒循环着《北京欢迎你》的BGM。“吃了么您呐,船长,是老规矩来一份瑞克与莫蒂限量版川香酱炸鸡?还是来一份十成熟不要配菜的豪客来黑椒汁菲力牛排?”嗯,这口流离的京腔普通话就是设计师的第二个恶趣味。我没什么胃口,便示意让机器人小管家给我来了一杯纯地球酿造的冰镇可乐。一口入喉,就像那个没有空调的大望路幸福里小区803的下午,一切都回来了。而睁开眼,窗外是永夜一般浩瀚的宇宙,没有地球,也没有月亮,只有遥远的行星光点,就像我小时候仰望星空的画面一样。这是我们离开地球的第3个100年了啊……飞船的一切数据良好,在航道上也没有发现任何外星生物的袭击,唯一几次意外也只是系统动力方面的故障,这一趟星际之旅显得异常空虚和漫长。我现在开始理解为什么月球人需要挑选船长,如果任由普通人在这样漫长的星际旅行中正常生活,这种仿佛时间静止一般的牢狱生活能把人逼疯,船员很快就会陷入自相残杀的混乱之中。回头望去,休眠仓尽头是我这艘船荷载的100万地球人休眠仓,他们将在我们抵达新的家园前一直保持这种沉睡的状态,从我这个角度远远望去,像是耶路撒冷的白色墓地。正想着,脑电波传输到中央,系统恰如其分地播放起《辛德拉名单》中的Jerusalem of Gold:山林的气息美酒般清爽 钟声和松柏的芳香在风尘中弥荡沉睡的树丛和石垣 还有那横亘的城墙 把这孤独的城市 送入梦乡 我们坐在干涸的水井旁 眼看着喧闹的市集渐渐空旷 再没有人登上老城的圣殿山拜倒在神圣的哭墙旁 风在石缝间吼叫得无比疯狂 再没有人沿着杰里科的小道 去观赏死海的波浪 今天我为你幸福地歌唱 时代也向你颁发最高的奖赏 你最卑微的诗人也比我伟大 你最年幼的儿子都比我强壮 你的名字在我的唇边上 ——《Jerusalem of Gold》“真好听,但是这样直接读取脑波是不是太那啥了啊,万一我在想小电影呢?”赞叹系统的人性化之余,我不由分说地开始突然思念地球。想念穿着短袖T恤走在大马路上,暑气蒸腾,天空如镜,我牵着一个叫陈熙儿的姑娘的手,在路上大摇大摆地往前走,她说啊你慢点你慢点你今天是怎么了?中彩票了这么高兴?我说没有没有,每天看到你就很高兴啊,只是我平时都装着很冷静,我怕你觉得我见到你就高兴显得没见过世面,其实这才是老夫的完全体形态。然而一回首,不知不觉间,三百年已经过去了。我走到船长休眠仓区域,不由分说地开启了副船长休眠仓的生命维持系统。“警告!休眠期未到,不能开启休眠仓!警告!!!”我漫不经心地回应着:“别着急!我不打开,你给我把休眠仓的冻结雾气散了,我想看看副船长是否安好。”“船长,规矩您是知道的,一百年换班一次,执勤期间船长和副船长永远不得见面,这是这三百年您第三十三万七千八百二十五次探视副船长,我们的休眠仓系统非常稳定,还请您放心。”“嘿,你一个破系统跟我来劲是吧?我们中国人有句古话叫……”“眼见为实对吧,这些您已经说过太多次了,不必解释,这就给您显示。”雾气散开,我像凝视宇宙的尽头一般凝视那张熟睡的脸。 “瞧瞧这蠢货的傻样儿,睡得跟头小猪一样。” 眼泪无声无息地落在休眠仓上,就像数万光年之外,亮如白昼的流星雨正像恐龙末世一般落在已经被我们遗弃的地球上一样。二十二在一切结束后,我见到了幕后的对接人,也就是操控一切的月球人。他恭喜我通关,成为船长,但我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作为胜利者,我们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不论你是要花不完的金钱,还是数不尽的美女,还是成为地球的主宰,我们都能帮你实现,这对我们来说只是一瞬间。”对接的月球人显然是个话痨,他似乎在来地球的途中开了很长时间的长途飞碟,此时憋坏了对着我滔滔不绝,口沫飞溅。我抬起头:“能让死者复生么?”月球人显然没想到船长会提这么没品的要求,他摇了摇头:“很抱歉,死者复生违反时空法则第四条,我们的技术还实现不了。”“那么,你们能让时间倒流回到三天前么?”我想了想说道。“这……理论上当然可以,但是,一切又要重来,你有可能会死,这一切值得么?”我点点头:“值得。”“既然下定决心,我也不多说什么了,规则还是一样,祝你一切顺利,这是她让我转交你的一封信,请收好。”月球人还挺可爱,站直了身子,给我敬了个礼。在我穿过时间甬道消失在空气里之后,他用微不可查的声音自言自语道。“好久没有看到这么有男人味的船长了……”我一屁股跌落到那间已经14天没有打扫塞满外卖盒的出租屋的床上。摊开捏在手心里的那封陈熙儿的信,那是一封打乱了章节的里尔克的诗。天花板上若隐若现地悬浮着这样一行字:放弃选项(随机):余生看不见月亮初始金额(固定):6000万人民币yes or no?此刻有谁夜间在某处笑,无缘无故在夜间笑。在笑我。我打开手机,点开陈熙儿的头像。想了一小会,最后还是选择发了一行小字:我爱你。此刻有谁在这世上某处哭。无缘无故在这世上哭。在哭我。我推开门,一拳打碎消防栓,掏出里面的灭火器。那个死宅已经死了啊,现在你们要面对的。可是月球战舰的船长周刑。此刻有谁在这世上死。 无缘无故在世上死。望着我。我一脚踹开隔壁王阿姨的房门。她拿着手机正在和老公一起欢呼庆祝,此时一脸错愕的看着我。我左手微屈,右手拿灭火器在手背上比了个美少女战士的经典姿势:“我要代表月亮,消灭你们!”此刻有谁在这世上某处走。 无缘无故在这世上走,走向我。(全剧终) 备案号:YX11b471o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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