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哪个瞬间让你觉得这个世界出bug了?
我公婆非常看重风水,光是我和男友结婚的日子就选了一年。
没想到,办婚礼当天公公暴毙了。
婆家硬说是被我冲撞了,让我一个人给公公守灵一晚。
我总觉得,他们是借此机会想要把我献祭给谁。
我和梁绍文恋爱三年多,终于找到机会把婚礼办了,结果婚礼当天公公死了。
公婆比较信风水玄学,选了很多日子后,终于挑了这一个,领证还要另外看日子。
我家在市区,梁绍文家在县城,按我们这里的规矩娘家人送嫁后,吃了午宴就要回去的,不能留宿。
所以办婚礼那天,我爸和我弟将我送到后,吃了午宴就回去了,只留我一个人在梁家。
婚礼是中式的,虽说流程很多讲究,新人结婚居然还要去祖坟祭拜。
但两家都挺尽心,办得很圆满。
我公公很开心,喝了很多酒,我爸走的时候,还拉着让他多喝几杯再走。
1
送走我娘家亲戚后,梁绍文心疼我一夜没怎么睡,又穿着厚厚的中式龙凤褂,还带着浓妆不舒服,就带我回新房卸妆换了衣服。
刚将身上的龙凤褂换下来,梁绍文的叔叔就急急地到了新房外,脸色很难看,尤其是看着我的时候,目光很阴鸷。
但也没说话,只是朝梁绍文招了招手,示意他出去。
梁绍文的叔叔我也见过几次,只比我们大十来岁,今年好像都不到四十,性格挺外向的,每次我来都打趣我什么时候嫁到梁家来。
刚才他那一眼看得我心里很不安,果然等我卸了妆,清点今天得到的改口费和红包的时候,梁绍文就回来了。
可他就靠在门边,目光沉沉地打量着我。
「出什么事了吗?」我被他看得发毛,却还是撑着笑问他。
「余心,我爸走了。」梁绍文却直勾勾地看着我,幽幽地说着。
我当时也没往那方向想,以为他这是改了口,说的是我爸,当时顺口接了一句:「我知道啊,刚才我们一起送走的啊。」
梁绍文脸色却更难看了,轻声道:「他喝多了酒,没醒过来。本家人说是你今天进门冲撞了,让你今晚给他守灵,等明天再发讣告。」
我正记着红包数,听到「冲撞」「守灵」「发丧」这几个词后,才知道梁绍文说的是什么意思。
当下连忙起身:「怎么回事?」
虽说我不太信这种,可婚礼当天死了公公,怎么想都不吉利。
午宴的时候,公公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没了。
梁绍文没有解释,只是打量了一眼:「我叔他们已经在布置灵堂了,你换身衣服下来吧。」
这种大事,我是不敢开玩笑的,连忙将身上喜色衣服换了一身素色的长裙。
等我出门的时候,发现外面贴着的囍字,还有金童玉女什么的,全部都撕了下来。
下了楼,就见原本挂着的红绸,全部换成了扎花白绸,一具棺材已经摆在了堂屋神龛下面了。
棺材盖半掩着,我也没敢看公公是否已经入殓躺在里面了,总感觉他们家办事速度好快。
梁绍文的叔叔带着本家人还在布置摆灵,见我下来,个个都脸色阴沉,好像我真的是那种害死公公的祸害。
梁绍文带我去了旁边的客厅,就见婆婆脸色阴沉地坐在那里,也没有哭,只是朝我招了招手:「余心啊,你过来。」
心里很不安,但那些姑婶都眼神沉沉地看着我,梁绍文拉着我不放手,更甚至将我往后扯了扯,似乎想护着我。
我想着出了这种事情,还是得安慰一下婆婆的,所以反握着他的手,从他身后探头,正想开口安慰婆婆。
她就瞪着梁绍文要笑不笑地道:「绍文啊,你爸死了,你这是怕我吃了余心吗?让她坐到我身边都不敢?」
那些婶娘的脸色也不好了起来,灵堂更甚至传来什么重重敲打的声音。
梁绍文身体僵了一下,慢慢松开了紧握着我的手,朝我道:「去吧。」
这气氛有点凝重,但我想着出了这种事情,也应该的,朝婆婆点了点头,正要坐过去。
还没等我坐下,婆婆就拉着我的手,似乎要拉着我坐下来。
可跟着我就感觉手上一凉,就见婆婆把一个很老式的玉镯套在我手腕上。
那镯子水头很好,并不是现在流行的光面,而是雕着龙凤纹,雕口处还有点暗黄,很明显有些年头了。
「委屈你了,这镯子是梁家祖传的。你公公的事情,你也知道了,今晚你一个人在灵堂给他守一晚,明天就没事了。」婆婆还很贴心地拍了拍我的手。
这是让我一个人守灵?
刚才梁绍文说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大家一起守!
忙扭头去看梁绍文,可他就是看着我手腕上的镯子,脸色铁青,脖子上青筋迸现,似乎很生气。
别看梁家一直在县城,可家里包了附近所有的山头,种药材,开医药公司。
从民国初就发家了,家底厚实,家教比较好,梁绍文脾气温和有礼,就是比较保守。
谈的这三年多,有时我也馋他身子,闹他,他明明忍得受不了,却还是没到最后一步,只是抱着我亲了又亲,坚持不在婚前圆房。
也从来没见他发过脾气,但这会却恶狠狠的,好像要杀人一样。
那样子让我有点害怕,也有点奇怪,轻唤了一声:「绍文?」
可他抬眼看向我的时候,眼里尽是阴鸷,还有着恨意?
我本为是他也不同意我一个人守灵,朝他眨了眨眼,想着至少他陪我一起吧。
却听到梁绍文道:「这镯子就不要给她了吧?」
这话说得完全跟我想的不一样,但确实这种传家的东西太贵重了,听梁绍文的意思这镯子大有来头。
我忙站起来想取下虚套在手腕上的镯子,还给婆婆。
想跟梁绍文商量,至少让他提出跟我一起守灵。
虽说我不怕,但一个人晚上守一晚,也挺那个的。
可婆婆却一手摁着我,硬是把那镯子摁在我手腕上,朝梁绍文道:「你爸死了!这镯子就得归余心,不管你愿不愿意,这事就这么定了!」
说着,婆婆朝一边的二婶道:「你带余心去换衣服。」
我听着莫名其妙,这镯子归我,和公公死还有什么联系?
难道这镯子,还是我公公的?
「妈!」梁绍文脸色惨白,一把走过来,拉起我道,「日子你们选的,你们说不会有事,我们才结婚的,现在出了事,怎么能怪余心。」
我听着这话,就感觉好像公公的死,还真的是因为我嫁进来。
一时心里也难以接受,转头看着婆婆,直接开口道:「要不就让绍文跟我一起守灵吧。」
公公在婚礼这天死了,这事发生了,也不是争辩就能让她们相信跟我没关系。
以后日子还得过,我也不好新婚当天,把婆家人全部得罪死。
但婚礼是我和梁绍文的,不是我一个人的,他跟我一起守,是应该的吧。
「不行!」结果梁绍文和婆婆同时开口。
梁绍文更甚至吸了口气,似乎下了什么决心,朝我道:「余心,你跟二婶上楼换衣服,我等下就上来。」
可我已经换了一身素色的中式长裙,还换什么?
二婶却努力地挤了个笑,拉着我朝外走,而且她手里还拎着一个颜色黯淡却很古朴的旧箱子。
她拉着我的手,力气很大,我想叫梁绍文,她直接就拉着我走了。
等我到楼梯口,回头看的时候,就见梁绍文好像满脸怨恨地看着婆婆,而在堂屋布置灵堂的那些本家,都去客厅了。
灵堂这会已经布置好了,可整体布置与我和梁绍文的婚礼差不多,就是没有贴囍字,把红绸换成了白绸。
心里有点好奇,怎么灵堂的东西准备得这么齐全。
我目光往上扫了一下,就见灵堂摆的并不是公公的遗照,好像是挂的一幅画。
画有点发黄,但装裱得很好。
上面好像是一个头戴金冠的青年,逆光看不太真切,依稀能感觉出丰神俊朗的模样。
就在我看过去的时候,感觉手上松松垮垮的玉镯好像紧了一下,贴着手都有点凉。
可二婶拉着我走得很快,我连看都没时间看。
等到了新房,二婶随手就将门关了,开箱子的时候,我这才发现,原本被婆婆随手一套就进去的镯子,这会好像刚好我手腕大小,怎么取都取不下来了,我给手上涂了一圈厚厚的乳液都取不下来,反倒把手都弄红了。
二婶却已经从箱子里拿出一身古制的龙凤褂,与我和梁绍文结婚穿的喜服差不多,可这是纯白色的,而且里三件,外三件,一整套。
更甚至还有成套的首饰,但都是银的、玉的,或是镶珍珠的。
这一套下来,价值不可估量。
但守个灵而已,用得着这么……有仪式感吗?
这东西又是哪里来的?
问二婶,她只是朝我笑:「就是梁家祖上留下来的,你先去洗把脸,准备换衣服吧。」
我总感觉这事透着古怪,借口要上个厕所,就拿着手机给我妈打了电话。
梁家的意思是要等我守完这一夜灵,明天才发讣告,这会我爸妈也还不知道。
我妈听着也吓了一跳,我又把这事的古怪说了,我妈想了想安慰我:「既然这事碰上了,你和绍文想以后好好过日子,就按他家的规矩办。你婆婆不是还特意给了你个镯子吗?估计也是知道委屈你了,他们记着你的情就好。
「你爸和你弟还没到家,我让他们马上回去,问下怎么回事。就算今晚不在梁家留宿,也在旁边住着,我现在就叫车去找你!如果今晚怕的话,就让绍文在门外陪着你。」我妈尽量安慰我。
末了还怕我使性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受点委屈也是应该的,你别怕就行。」
我原本就忐忑的心,也慢慢安稳了下来。
就是看着手上好像尺寸变小的镯子,感觉有点凉手。
等我出来的时候,二婶已经将东西都准备好了,婆婆居然还拿着一盒鲜红得好像口红的东西站在梳妆台前,说是帮我上妆。
可守灵要上什么妆?还是用这么红的东西上妆?
但现在我一个人在梁家,她们脸上神情都很悲戚,更甚至好像有点害怕?
我想着我妈安慰的话,就按她们的规矩办吧。
可婆婆说的上妆,却不是脸。
而是让我脱了衣服,在我背上画!
2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守灵要在背上化妆的,而且还是用这么鲜红的东西。
虽然都是女的,可脱光衣服,也不好意思。
所以很明确地表示抗拒:「守灵就不要化妆了吧?」
婆婆却用手指在那盒鲜红的东西里搅了搅:「这是鸡血和的朱砂,怕你守灵害怕,我在你背上画道符,这样就不怕了。」
婆婆信这些,我是知道的,可没想到她还会画符。
虽说她这是为了我好,但心头疑惑很深,我却还是道:「我打个电话给绍文。」
可婆婆直接拉开了门,就见梁绍文站在门外,脸色依旧阴沉,却还是勉强地朝我笑了笑:「就按妈说的办吧。」
我听得头都大了,直接一步跨出去,扯着他到外面阳台,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他只是不停地告诉我,守完今晚,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委屈我了,但为了我们以后,一定要守完今晚如何如何的。
他脸上尽是诚恳和苦意,我一时居然有点心软。
所以还是回房,脱了衣服,让婆婆用那和了鸡血的朱砂在我后背画了个什么。
我没接触过朱砂,但婆婆那盒子里的东西,有点像那种檀香木才锯开时的味道,又像是某种花香,但总体来说,很好闻,根本没有血的味道。
她画得很细致,也画了很久,久到我感觉身体都凉了。
画好后,我原本打算照镜子看一眼画的是什么。
婆婆说看了就不灵了,还拿吹风机给我吹干,这才让二婶拿了衣服给我穿上。
这一整套衣服,连里衣都有,等我穿好后,除了一红一白,其实整体上,和婚礼的龙凤褂真的差不多。
这成套的首饰更是古朴,看上去居然比我们从婚庆公司定制的更好看。
等弄好这些,就已经傍晚了,婆婆给我端了碗面吃,还和二婶一起,将新婚铺着的喜被什么的,全部换成了白色的,更甚至在床头还贴了一个白纸剪的「囍」字。
就让我在房间里等着,说先下去安排一下。
我看着一屋子的白,再看看自己一身白色的龙凤褂,虽说不信,但还是感觉害怕。
拿着手机给梁绍文打电话,想让他上来陪我。
可他电话怎么打都打不通,我给我爸妈打电话,问他们到了没有。
我爸妈只是告诉我,问了县城里的人,蒋家似乎祖上传了这么个事情。
新婚如果死至亲,新娘就得单独守一晚灵,好像从民国时就有了。
但具体是因为什么事情,还不知道,但让我别害怕。
我听着只感觉离谱,难道他家婚礼当天,经常死至亲吗,还有这种规矩。
还想再问,婆婆和二婶就进来,说是外面黑了,我可以下去守灵了。
婆婆还要笑不笑地看着我手里的手机:「晚上守灵,手机就不要带了,免得突然响,吓到你。」
这话虽没错,但我总感觉不安心,所以开口道:「我会调静音的。」
婆婆也没有再说什么,和二婶牵着我,下楼去灵堂了。
这会灵堂一个人都没有了,门口挂着白灯笼,那具棺材的盖依旧半开着,只能看到里面明黄的垫布,也不知道公公是不是躺在里面了。
我这才想起来,公公死后,我都没去瞻仰过遗容。
问婆婆,她说让我别看,免得看了更害怕。
婆婆和二婶扶着我在棺材前摆着的蒲团跪下,教我烧纸、点烛,和祭香。
而且交代我,无论如何,香火、纸烛都不能断。
这事情倒是不多,就是有点瘆人,而且我为了婚礼,几乎一夜没睡,这又要熬一夜,有点难受。
问梁绍文能不能守在门外,婆婆只是告诉我别害怕,不会有事的,跟着就和二婶走了,还将灵堂的门给关上了,阴沉沉的灵堂只剩我一下人,越发显得阴森恐怖。
我跪着一边烧纸,一边打量着香烛,眼睛扫过半开的棺材盖和挂着的那幅画,越发感觉不像公公,这事越想越奇怪。
但已经到这一步了,也硬着头皮烧纸。
开始还好,因为害怕,全身紧绷着。
可烧了一会,屋里热了起来,我一身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闷出一身汗,就感觉身体沉重,而且昏昏欲睡。
这种困意,随着烧纸越来越浓,连害怕都没了。
我原先还掐着虎口撑一撑,到后来,好像眼皮怎么都撑不住,连点香烛的时候,看着火光都是晃的。
就在我迷迷糊糊的时候,灵堂紧闭的门好像被推开了,跟着一个穿着配套白色龙凤褂的人影走了进来。
我想扭头看,可实在是困得厉害,跪久了身体也难受,那身衣服才穿的时候感觉精致漂亮,这会汗水濡湿了,就又沉又重。
一转身,差点被沉重的衣服拖倒了,那人一把就扶住了我,伸手摸着我手腕上的镯子,一言不发。
屋子里烧得久了,烟雾弥漫的,我眼睛也迷糊得厉害,隐约看着那身衣服,与自己身上的配套。
眯眼想看他的脸,却怎么也看不清,隐约感觉很熟悉。
以为是梁绍文忙完外面的,进来找我了。
轻唤了一声:「绍文?」
那人轻笑着应了一声,手在镯子上摩挲着,搂着我的手紧了紧,将我拉到怀里,沉声道:「新婚夜?」
那语气好像并不是很高兴,还有点生气。
还在我脖子上嗅了嗅:「你用犀角香了。」
他声音低醇,和梁绍文的声音不太像,可却很好听。
我实在是困得不行,努力眯眼看着他,可火盆前烟熏火燎的,眼睛熏得连衣服上的龙凤纹都看不清了,更别说看到长相了,但那种熟悉感让我很安心。
虽然心底担心梁家人发现他偷溜进来,可实在太困了,伸手圈着他的腰,靠在他怀里:「我眯五分钟,你帮我烧会,再叫醒我。」
接着就要闭眼,但他似乎很开心了,搂着我往怀里拉了拉,几乎将我整个抱起来,贴在我耳边轻声道:「这就睡了?」
我困得眼皮都打架,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就感觉唇上一凉。
跟着就听到他贴着我,轻声笑道:「新婚夜呢。」
这次语气中,尽是愉悦。
梁绍文以前很克制,每次闹腾一会,都强忍着跟我说,等我们办了婚礼,就有我好受的。
我以为是他特意摸进来,可这毕竟是灵堂,伸手推了推他:「别闹。」
但他手却灵活地钻进了这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里。
我挣扎着想睁开眼,可好像身体发着软,靠在他怀里,怎么也睁不开,迷迷糊糊的,似乎后背一阵阵地发热。
过了一会,沾着汗水,沉闷的衣服被脱下来,他抱着我躺了下来,我跪得酸软的身体,躺平后,舒服得轻嗯了一声,惹得他一阵阵低笑。
更甚至体贴地帮我揉着腰腿,却朝我喃喃地道:「我等你很久了,你就只想睡吗?」
我实在迷糊得厉害,想着他都这么体贴了,伸手勾着他脖子,表示了一下安慰。
就这一下,我就感觉整个不一样了,抚在膝盖上帮我揉着的手,好像慢慢地加大了力度。
后面就一发不可收拾,我最后一点意识告诉自己,现在不太合适。
有时睁开眼,迷迷糊糊地好像有着长长的黑发在眼前垂晃,但整个人好像从背后发着热。
好像连困意都没有了,只是有点迷糊地随着他癫狂。
隐约想着,果然忍了这么久啊……
最后,我实在困得不行,不知道是跪久了全身酸软呢,还是其他原因。
就算没了那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汗依旧不停地流。
可他还是不知餍足,我推了他几次,说累了,他却一直哄我。
到最后,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
只是感觉他不停地亲着我,在我耳边低喃着:「我等你很久很久了。」
「嗯,知道了。」我以为他是说这三年,推了他一把,「记得帮我去灵堂烧纸。」
他好像闷闷地笑了一声,跟着紧搂着我,轻应了一声:「好。」
我是被鸡叫吵醒的,一声接一声的鸡鸣,好像扯着嗓子叫一样,而且明显很多只。
但实在太困了,我努力想睁眼,却还是睁不开。
迷糊间,又被亲了两口,他似乎搂着我依依不舍。
但鸡叫似乎越来越厉害,一声接一声,连个空闲都没有。
隐约还有着门被推开的声音,并不是房间门用的消音锁,而是那种大门推开的声音。
我听得一个激灵,猛地想起自己还在灵堂。
连忙睁开眼,入眼却是一片黄澄澄的布,感觉有点熟悉。
伸手摸着这布,有点滑,不太像床单,而且好像还很窄,侧躺着所见的地方整个都是这种明黄……
我顺着这「床单」翻了个身,入眼就是一方窄小的空间,头上还半垂着一个白绸扎花,以及半截黑沉的木头……
猛地想起这是什么!
我直接一个打挺想坐起来,却发现腰腿酸软,身上除了盖了一件袍子,什么都没有穿。
跟着梁绍文就出现在棺材边,见我躺在里面,似乎也吓得脸色青白。
连忙伸手将半盖着的棺材盖推开,裹着衣服将我抱了起来。
我这会吓得整个人都蒙了,不停地喘着气,想尖叫,却叫不出来,只是紧紧揪着裹在身上的外袍。
更别说问梁绍文,这是怎么回事了。
但他抱我出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身上穿的那些衣服、首饰,就掉落在棺材旁边,也就是说,昨晚就是在这脱的。
梁绍文看着这些脱落的衣服,脸色发青,直接抱着我上了楼。
我这才发现,灵堂的门虽然开过,可进来的好像只有梁绍文。
门这会又关上了,可鸡却依旧扯着嗓子不停地叫。
我完全被吓醒了,扯着梁绍文颤抖地道:「昨晚……」
「是我!」梁绍文低头看了我一眼,下巴绷得紧紧的,「是我把你抱进棺材里的。」
他这回答,很奇怪。
就算梁绍文胆子再大,和公公再没感情,要和我补新婚夜,摸进了灵堂,也得偷偷抱我回婚房吧?
在棺材里?
他信,我都不信!
我不由得扭头看了一眼下面的灵堂,却见那幅挂在灵堂的画,突然「啪」的一下,掉了下来。
梁绍文脚下也是一顿,扭头看了一眼,整个人都是僵的。
3
在画像掉下来后,梁绍文和我都被吓到了,他抱着我,几乎一步两个台阶,噌噌地上了楼。
而鸡鸣不断,灵堂的门却依旧紧闭着,婆婆她们没有一个人进来的。
梁绍文将我放在床上,不知道是累的还是什么的,脸色铁青,喘着气道:「鸡叫就算一晚了,我去把你衣服拿回来。」
跟着就急急地就走了,估计是怕别人发现灵堂的异样吧。
我这会回过神来了,趁着没人,将裹着的外袍脱了,直接跑到厕所,对着洗漱台的镜子,想看下婆婆到底在我后背画了什么。
等我看的时候,除了一身红青的吻痕,后背上什么都没有。
但昨晚,后背一直发热,就像贴着好几个暖宝宝一样。
正看着,外面梁绍文又回来了,敲着厕所的门:「余心,你在洗澡吗?」
我看着镜子里,自己什么都没有穿的身体,抬手想裹着浴巾,却发现那只镯子依旧好好地套在自己手上。
想起昨晚那个人,一下下地抚摸着这镯子的事情,我心头一阵阵发寒。
那人绝对不是梁绍文!
可他为什么承认?
对于这种事情,是个男的不都该零容忍吗?
想着从布置灵堂开始的诡异,我突然感觉很害怕。
梁绍文还在门外,好声好气地哄着我:「余心,要我给你拿衣服吗?」
他一直都很体贴的,要不然也不会拖了三年多没结婚,我们依旧在一起。
可我看着镜中自己一身的吻痕,想到那开了又关,只有梁绍文进来的灵堂,心头一阵阵发冷。
过了好一会,我才撑着精神,朝梁绍文道:「不用了,我裹着浴巾出来吧。」
拿着花洒,我将水温调热,但无论热水怎么冲洗,我都感觉自己整个人发着冷,而且手腕上那玉镯也冰冷冰冷的。
门外梁绍文好像开始发急,不停地拍着门叫我。
似乎婆婆她们也进来了,问了我的情况,说是我爸妈和我弟都来了。
我这才隔着浴室门,让他们出去,说是要出来换衣服了。
他们似乎都很好说话了,直接就走了。
我裹着浴巾出来,看着床边堆放着那里三层、外三层的白色龙凤袍,还有那些古制的首饰,以及我调成静音的手机。
也就是说,梁绍文将这些东西全部拿上来,将灵堂里的痕迹清理后,婆婆她们才进灵堂,才上来的。
她们在刻意回避灵堂发生的事情,也就是说,她们知道灵堂会发生什么!
一想到这里,我心头一阵阵地发怵。
用最快的速度换了衣服,我拿着手机给我妈打了电话,想让她先进来找我。
灵堂失身这种事情,我和梁家,和我爸都不好讲,只能跟我妈说了。
这会楼下,好像并没有放着哀乐,但喧哗声依旧,似乎还有着我爸低吼的声音。
我妈接电话的语气好像带着怒意,接通电话立马朝我紧张地道:「我就来。」
等我换好衣服,她就在外面敲门了。
开门的时候,梁绍文和婆婆,还有我爸也都在门外,我爸和我弟脸上都带着怒气,婆婆和梁绍文的二叔还有婶娘们,一直在劝着。
我爸和我弟拦着婆婆她们,我妈直接进来,将门「啪」的一下就关上了,气得脸都青了:「你公公没死。」
原本打算说着昨晚灵堂失身怪事的我,瞬间就又是一僵。
我妈气得嘴都在抖,朝我沉声道:「说是昨天找村医检查过了,真的断了气,就没送医院。只是布置了灵堂,也没入殓。今天早上,突然醒了过来,说是暂时性休克,这会已经送医院了!还说以前也有这种,什么摆三天还阳的啊,说是你福气好,有诚心,守了一夜灵,就让你公公死而复生!」
我妈气得咬牙切齿,朝我道:「收拾东西,跟我们回家!」
这种死而复生的事情,谁能信啊?
我整个人都蒙了,公公没死,那梁家布置灵堂做什么?
就算暂时性休克,昨晚不送医院,今天醒了再送?
眼睛瞥过床边堆放着的白色龙凤褂,晃了晃手腕上冰冷的玉镯子,总感觉这事好像是刻意让我去守一夜。
但我妈真的气坏了,外面梁绍文好像还在急急地解释着什么。
我想到梁绍文见我一丝不挂躺在棺材里的模样,居然还承认是他……
也就是说,他们可能知道我守一夜,会发生什么。
心头一时之间,又乱又害怕,又伤心又有点作呕。
努力想将手腕上的镯子摘下来,可昨天明明一套就上去的,这会就好像刚好比我手腕大一圈,挪都只能左右挪动一点点,根本取不下来。
外面人好像越来越多,还有着我姑姑他们的声音。
我越取越心烦,直接朝我妈道:「别管了,先回去吧。」
我妈这会从气头上缓过一点,瞥了一眼床头贴着的白色「囍」字,又扫过我脖子,脸上闪过什么,连忙朝我点了点头。
推开房门的时候,我爸和我弟就守在门外,梁绍文见我出来,连忙道:「余心,你听我解释!」
我爸一转身就我妈一左一右将我护着,朝我弟道:「拦着他,我们带你姐回去!」
跟着我爸妈护着我避开梁家人,直接下楼了。
「余心!」梁绍文被我弟拦着,在后面大叫道,「昨晚真的是我!」
他急得嗓音都破音了,好像很害怕我知道昨晚那个不是他。
我听着只是一阵阵发冷,就算我和梁绍文没有到最后一步,但谈了三年多啊,正常的亲亲抱抱还是有的。
昨晚昏沉得看不清那人的脸,那时意识混乱,分辨不清,现在清醒过来,很多地方和梁绍文是不同的。
就算我再怎么不记得,和梁绍文谈了三年多,连他手有多大,身形怎么样,都不知道吗!
都这个时候了,他居然还将这顶帽子往头上扣?
我只感觉心头一阵阵的发酸,新婚夜啊……
一个人守灵已经够诡异的了,还在棺材里被人睡!
我爸妈也气得够呛,姑姑一家子,还有几个堂叔和舅舅都来了。
梁家人就算再拦,也没拦住。
下楼的时候,那灵堂已经在撤了,我本能地想瞥一眼那幅挂在正中的画,可已经不见了,但那具棺材因为太大,还摆在那里。
我爸妈护着我,直接朝外走。
等出了大门,我才发现灵堂外面的院子里,摆满了鸡笼,至少十几个,装的全是那种开嗓了的雄鸡,或许是刚才叫累了,这会也没有再叫。
就算要办白事,也没有一下子就买这么多鸡回来的道理吧?
想到那个人是被鸡鸣吵醒,才依依不舍地离开,我就感觉有点诡异。
我妈拉着我上了车,我爸都没等人,直接开着车就走了。
车子启动的时候,梁绍文好像在二楼阳台叫我:「余心。」
叫得声音好像扯碎了嗓子,可我爸气得一脚油门,开得更快了。
路上,我摸着那个镯子,靠在我妈怀里,因为我爸在,一时也不好说灵堂失身的事情,只是说守灵那晚出了事。
我妈估计知道出了什么事,心疼我,搂着我哽咽地道:「先睡一会,回家了,别怕。」
昨天梁绍文接亲的时候,我妈也是这样哽咽着送我出门的。
只是那时候说的是,过了新婚就回来了,也让我不要怕。
她们总担心我一个人去了梁家,会不习惯,却一直提醒我过几天就回市区上班了,可哪知道,回来得这么快。
我爸一直在打电话,让后面的人直接走,梁绍文想解释,到我家来解释如何如何的。
他还以为,我只是背了一个克死公公的罪名,守了一夜灵,不知道昨晚发生了更重要的事情,还给梁绍文留了机会。
我根本睡不着,但我妈又气又怕,跟哄孩子一样拍着我的胳膊,哄我睡,只得眯眼装睡。
可能是连熬了两晚,闭着眼睛没一会,就感觉后背又开始发热,手腕上一直冰冷的镯子好像也不冷了。
我伸手抚着镯子,迷迷糊糊地就睡了过去。
梦里隐约地还听到昨晚那个人喃喃地道:我等你很久很久了。
他语气很轻,就像那一缕青烟般。
好像只是我在半睡半醒间,记得昨晚那句话。
等我妈叫醒我的时候,就已经到了家楼下了。
我弟他们也追了上来,我姑和我舅妈想问我怎么回事,都被我弟拦了回去:「我姐累了两天了,让她休息一会,来,我们大家先去吃饭。」
我妈朝我爸使个眼色,示意他去招待,然后说先送我回去。
说着推了我一下,朝我使了个眼色。
我也只得强撑着精神,跟大家道了谢。
等上了楼,我房间里的还是接亲时的布置。
铺着的喜被还在,我直接坐在床上,看着我妈,将手腕上那个镯子抬了抬,还是将灵堂那件怪事说了。
我妈是过来人,看我身上的痕迹明显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会沉着脸坐在一边听完后,更气了。
却还是摸不着头脑,只是朝我道:「听绍文……」
她低咳了一声:「我们走的时候,梁绍文还承认是他,就是知道出了这种事,却还是想跟你在一起。」
说着语带不齿地道:「这件事,明显整个梁家都在遮掩,那人应该是梁家得罪不起的。如果你和梁绍文在一起了,后面怕是……」
我妈光是想着,就已经气得发抖了,却还是强忍着道:「你和他算了吧。」
我知道我妈的意思,梁家搞这么多事情,似乎就是在昨晚灵堂把我送给某个人……
看他们那布置,好像还有什么特殊癖好。
我妈话外的意思,如果我还和梁绍文在一起,以后怕那人再找上来,梁绍文新婚夜都能把我送出去,以后更不用说了。
那我算什么?
转眼看着墙上还贴着的金童玉女,那红色好像刺得我眼睛痛。
三年多的感情啊,梁绍文就在新婚夜,把我送人了!
心中一片酸楚,朝我妈点了点头道:「退了吧。」
「好。」我妈摸着我的头,看了一眼我手腕上的手镯,又瞥眼看了看我房间。
知道我难过:「你去我房里睡会,我让你姑回来守着你,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你就别出面了!」
说着瞥着我手腕上的镯子:「这东西,如果取得下来就取,取不下来,就找人剪了,到时让梁家坐个价,我们赔。」
然后拉着我到她们房间,让我睡觉,她一关上房门就开始打电话了。
我躺在床上,听着我妈就算刻意压低,却还是能听出怒意的话,心中也一阵阵发酸。
昨天出嫁的时候,她有多开心,今天就有多生气。
从口袋掏出手机,因为一直静音,这会才发现全是未接电话,不是梁绍文的,就是婆婆的,还有梁绍文叔叔的。
我直接无视,梁绍文还给我发了信息:余心,昨晚的事情,我们家也是逼不得已。那不是人,他选中了你,所以我们得罪不起,我就在路上,亲自跟你解释。
不是人?
我看着梁绍文含糊其词的解释,不是人,难道是鬼,所以他们又是摆灵堂又是让他爸假死?
真的是玩得一套一套的!
将手机丢开,我闭着眼睛,听着我妈在外面撕扯着贴着的新婚布置,以及让我爸把东西和礼钱全部清一下,给梁家退回去。
声音隔得远,好像与我无关。
我昨晚跪了半宿,又是癫狂了半夜,还坐了几个小时的车,肩膀和腰腿都酸软着,闭着眼睛在被子里自己揉着,一边努力让自己睡过去,不要想这件事情。
正迷迷糊糊的,就感觉一双手轻轻地揉在我腰间,帮我一下下地揉摁着,力度正好,只是掌心有点微冷。
这双手……
赫然就是昨晚在灵堂,帮我摁揉着腰腿的那双。
4
我床上突然多了个人,也瞬间清醒了过来。
但我也不敢睁开眼,只是闭着眼睛听着屋外,我妈一边撕着那些贴着的东西,一边打电话,让我姑快点回来,又让我舅舅几个,叫了人,去把我的嫁妆什么的拉回来。
也就是说,我妈一直在屋外,并没有人进来。
那我被子里,这个双手微凉,帮我轻揉着腰腿、肩颈的人是怎么进来的?
眼前突然闪过昨晚的种种诡异,以及刚才梁绍文发的信息,说不是人……
再联想到手上镯子的古怪,灵堂怪事,和那些鸡……
我只感觉后背阵阵发冷,整个人都发僵。
跟着那手在我身后推揉着的手,却慢慢搂着我的腰,身体也慢慢贴了上来。
手顺着我侧着的胳膊,慢慢摸到我手腕上的玉镯,轻覆着我的手,在我耳边轻声道:「你怕我?」
感觉到他覆在手背上的手掌微凉,我只感觉自己全身都打着哆嗦,努力告诉自己这世界上没有鬼。
可不知道为什么,随着那个人的手在腰腿间揉摁着,我后背又开始一阵阵地发热,然后一点点蔓延到全身,跟着开始冒汗。
因为蒙在被子里,似乎热气腾腾的,脑袋也开始迷糊,有点喘不过气,只想掀开被子,好好地散散气,这种感觉,似乎又回到了昨晚灵堂。
我隐约知道这怕是昨晚梁绍文他妈在我后背画了什么,而那双从后面搂抱着我的手,顺着腰一点点往上抚着我后背道:「她们将你还给我了。」
什么叫还?
我又不是一个东西,怎么叫还?
听着屋外我妈还在打电话,我壮着胆子,猛地回头,打算看清楚这人是谁。
可一入眼却是一张丰神俊朗的脸,五官就好像画的一样,就算同样是躺着,依旧有着一股子古香古韵的气质。
有点像……
灵堂上挂着的那幅画!
他好像并不隐瞒自己的存在,只是伸手抚着我的脸,轻声道:「我等你很久了。」
「你是谁?」我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颤抖,心里害怕,全身却冷汗直流,那个镯子却发着微微的凉意。
那人正要开口,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我妈在外面道:「余心,我进来了。」
跟着那人朝我微微一倾头,在我唇上落下一吻:「回梁家去,拿回属于你的东西,让梁家把画还给你。」
我只感觉唇上一凉,跟着眼前好像灵堂缥缈着的烟雾一般,不由得眨眼,跟着那人就不见了。
然后我妈直接就推门进来,朝我道:「梁绍文和他妈,还有他叔叔都过来了,被你爸他们拦去酒店了。」
「怎么了?蒙出了一头汗!」我妈直接伸手扯了纸巾来帮我擦汗。
可能感觉是冷汗吧,一擦就满脸心疼,扯开被子,见我全身都汗水湿透了,朝我道:「你洗个澡,换个睡衣,好好休息,这些事情我们来解决。」
我这会还没从那种……见鬼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听着我妈说,只是恍神。
见她要走了,才反应过来,一把拉住我妈:「他找上来了。」
「你好好休息。」我妈见我精神恍惚,拍了拍我的手,「就算梁绍文他找上来了,我们不嫁了,他还能怎么样!」
她明显听叉了我的意思,我只得又抬手,将那玉镯朝我妈晃了晃:「昨晚灵堂那个……鬼,刚才找上来了,就在这张床上!」
我妈听着双眼微睁,诧异地看着我,又转眼瞥了瞥我旁边的被子。
眼中尽是心疼,握着我的手道:「没事的,妈就在这里陪着你,啊!」
「真的!」我努力地解释,将刚才那个人出现在这里,又突然消失,还有在梁家发生的那些怪事都一一和我妈说了,还把梁绍文发的信息给我妈看。
可我妈看了,只是眉头皱得厉害了,只是搂着我道:「别怕,别怕,妈在呢,他不敢来了。」
我知道她依旧不信。
这事从梁家起的,看样子还得去找梁绍文问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以后一直有这么个……鬼,跟着?
我定了定神,朝我妈道:「我去洗个澡,把手腕上的镯子想办法摘了吧。」
见我神色镇定了很多,我妈确定我没事后,这才放开我。
我洗澡的时候,她就站在外面守门,不时跟我说话,问我想吃什么啊,从早上还没吃东西吧,就是在分散我注意力。
我洗澡的时候,一边和我妈说着话,一边特意又看了一下后背,依旧没有任何东西。
但那个鬼从后面帮我揉着的时候,明显有着发热感的。
我也不敢久洗,冲掉汗水裹着浴巾出来穿衣服,我妈就去外面打电话叫我弟回来接我们。
我用最快的速度裹好衣服,拉开门出去,就听到我妈在厨房关着推拉门,气得脸色涨红:「她昨晚在灵堂出了这种事情,刚才躺床上都说有鬼找她!被吓成这样,你还说梁绍文家有诚意!
「你知不知道,他家昨晚布置那个灵堂,就是把你女儿送人了。梁绍文还发信息吓余心,说那不是人!不是人,他们梁家要讨好到将我女儿送过去!」
我妈气得眼眶都红了,朝电话那头低吼:「余名维,如果我女儿有点什么事,我让他们梁家真的办上几场白事,你信不信!」
我妈气得直接挂了电话,伸手撑着灶台,不停地喘气。
等她喘过气来了,我才后退两步,在外面轻唤了一声:「妈。」
我妈明显厘好了情绪才出来,还朝我笑道:「好了吗?那走吧。」
梁家的事情,还是要面对的。
我弟就在楼下接我们,车上还一个劲地安慰我。
到酒店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开的套房里,里面抽烟的多,一进去就呛得厉害。
但都没有怎么说话,都是冷脸坐着,尤其是我爸这会知道了所有事情,盯着梁绍文恨不得吃了他。
我姑父就坐在我爸旁边,拉着他,生怕他真的动手。
见我来了,梁绍文他妈立马起身,笑得好像什么事都没有,朝我招手:「余心,来啦。」
居然还直接朝我走了过来。
我往门外退了退,只是沉眼看着梁绍文:「你出来,我有事问你。」
梁绍文他妈脸色沉了沉,却还是带着笑,朝梁绍文招手:「余心叫你呢,快去。」
然后还朝我妈道:「年轻人,吵吵闹闹的正常,我们以前还不是都吵过来的。」
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还是我无理取闹!
这是拿准我,不敢把昨晚灵堂的事情说出来!
不过我也无所谓了,瞥了梁绍文一眼,直接转身就朝外走。
我妈还想跟着,我让她别担心。
带着梁绍文到了安全梯那里,我直接抬着手腕上的镯子:「是谁?什么鬼?」
梁绍文看到那镯子立马脸色发苦,轻声道:「你先跟我回去,我再慢慢跟你解释。」
「我问你,这是谁?为什么要这样!」我盯着梁绍文,沉声道,「你总该给我个解释吧?这三年多,你一直不碰我,就是留给他的?」
一想到这里,我就只感觉胸口闷闷地痛。
以前以为梁绍文是正人君子,我们订婚都一年多了,他都能忍住一直不碰我。
这年头,成年男女,能做到这一步的,真的很少。
可没想到,他只是为了留我一个处子身,送给一个鬼!
「余心。」梁绍文似乎很痛苦,靠着墙朝我幽幽地道,「昨天我爸是真的死了,这是他给的信号。如果我不把你……」
梁绍文死咬着牙,眼睛憋得通红:「我爸就真死了!」
我听着冷呵一声,这话放昨天,我信,现在谁信!
一个人是死是活,都是他们一句话的事!
「就一次,真的,就一次!」梁绍文连忙来拉我的手,轻声道,「我家出过两次这样的事情,可他都没有碰。所以我以为,就只是单纯的守一晚,但没想到……」
梁绍文急急地解释道:「他只会要处子身,也就只是碰你一次,以后我们也不回去了,就待在市区,好不好?」
「这事就过去了,余心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你就当昨晚只是一个噩梦。」梁绍文自己手都发着抖,还想来安慰我。
我听着嗤笑一声,将镯子朝他晃了晃:「刚才他找到我家来了。」
「不可能!」梁绍文立马摇头,沉声道,「不可能!他只会要新嫁娘,一般不会碰的,碰了你是因为……」
他自己说着都重重地喘着气,朝我摇头道:「他只碰处子的,不可能……」
「怎么摆脱他。」我盯着梁绍文,沉声道,「这镯子你就说多少钱吧,我准备砸了。」
这种事情,没有什么拖的,越拖越麻烦。
梁绍文却朝我道:「你先别动,我去问下我爸妈。他不可能找你的,他怎么可能还找你。」
说着,急急地就跑了。
只留我一个人在安全梯这里,看着手腕上的镯子,我气得直接抬手,对着墙就砸去。
这镯子现在就贴着我手腕,直接砸墙上,我就不相信玉的还不碎。
可就在我手腕要碰到那墙的时候,一只白皙修长的手,猛地抓住了我手腕,稳稳地护住那个镯子。
那手后面,是一道白色的衣袖。
我猛地扭头,就又看到了那张脸!
这次是在白天,是在安全梯转角的窗户下面……
他没有穿那身里三层、外三层的龙凤褂,而是那身画上的衣服,就站在阳光下面,淡笑地看着我:「这个镯子本来就是你的,砸了可惜。我找到你了,也和这镯子没有关系。」
说着,他握着我手腕,轻轻地就将那个镯子取了下来,放在我掌心道:「你不想回梁家?」
我感觉掌心一凉,握着那沉甸甸的镯子,却还是点了点头。
强忍着让自己不要害怕,至少把这镯子还给了梁家,也算好聚好散。
等把和梁绍文的婚退了,再想办法对付这个……鬼。
本以为他还要再做什么的,可跟着就消失不见了。
搞得我莫名其妙,连忙握着那个镯子去套房。
还没进门,就听到梁绍文他妈说着:「守灵这个事情吧,是祖上的规矩,我们也没办法。绍文他爸现在还在医院,亲家不信的话,去医院看下就知道了。」
她语气中好像有恃无恐:「不过这结婚吗两家之好,两位亲家都没要彩礼,这要退本来也是容易的。可昨天,我把梁家祖传的一只龙凤古玉镯给了余心,她戴着刚刚好,昨天手都撸红了,都没取下来,证明这镯子是真的属于她的。
「这镯子也是真的值钱,两位亲家不信,随便找一家鉴定机构鉴定一下,怕至少得八位数往上。所以啊……」梁绍文他妈声音高亢,
轻笑着道:「我们全家都是喜欢余心的,两位亲家放心,以后就让她跟绍文住市里买的婚房,或者再让他们小两口跟你们住一起都是可以的。」
以前我就知道她是个厉害的,可这一段话说的,一是表示我取不下这个镯子,就好像我注定是梁家人一样。
二是这镯子很值钱,我家赔不起,而且这么贵的镯子都给我了,梁家对我算是真心。
三是退一步,让我以后和梁绍文住我家,安抚我爸妈。
语气也好,语里话外的意思,却还是拿捏着我不敢说昨晚灵堂的事情,也拿捏着我取不下这个镯子。
梁绍文也在一边附和着,说以后一定和我好好孝敬我爸妈。
我听着只感觉好笑,都这个时候了,梁绍文还能说出这种话!
直接握着那个镯子,大步走到梁绍文他妈面前:「阿姨。」
跟着从茶几上抽了几张纸巾,包着那个镯子,递给她:「这镯子,您收好!既然您说了,彩礼什么的要退都容易,那就麻烦您清点一下。」
5
梁绍文他妈看着我取下来的镯子,猛地扭头看了一眼梁绍文。
他也诧异地看着我:「你怎么取下来的?他不是……」
梁绍文的意思是,那个鬼认定了我,这镯子就取不下来了。
可他不知道,这镯子就是那个鬼帮我取下来的!
可我懒得跟他说了,只是瞥了一眼梁绍文他妈,不管她接不接,直接将用纸巾包着的镯子,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梁绍文他妈看着这取下来的镯子,整个人都蒙了,脸色铁青地看着我,眼里全是惧意。
我转眼看着套房里所有人:「大家做个见证,八位数往上的镯子,完璧归赵!」
说着直接转身就走!
「余心!」梁绍文也脸色发青,还想追,却被我弟和我舅一左一右拉住了。
我妈也急忙追了出来,朝我道:「妈回家给你煮碗馄饨,饿坏了吧?」
跟着又问我:「那镯子贴得这么紧,怎么取下来的?」
我想说是那个鬼出现,帮我取下来的,可看着我妈忍着的担心,还是轻声道:「就是洗手液泡着,就着水撸下来的。」
我妈只是应了一声,拉着我的手,心疼地道:「取下来就好,我们回家吧。」
我回家后,我妈连忙搅了馅,给我先包了十几个馄饨煮了。
吃了一碗麻油抄手,感觉肚子里暖暖的后,我妈就让我躺在沙发上睡一会,她就在旁边陪着我,把剩下的馄饨皮包了。
或许是那个镯子取下来了,这次那个鬼并没有找我。
只是我睡得迷迷糊糊的,就听到我妈接电话,她是真的生气了,只是冷冷地两句话:「他家做出这种事情,他爸是死是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婚一定要退,他们肯不肯无所谓,反正余心在家里了,大不了昨天送过去的那些东西我们不要了。你就让他们闹,余心是不可能嫁给梁绍文的了。」
我听话里的语气,似乎是梁家不同意退婚,又好像梁绍文他爸又要死了?
不过又没领证,就是办了酒席,他家同不同意也没什么,就是亏点钱,再扯扯皮。
我怕我妈担心,眯着眼睛想着那个鬼是怎么回事。
就算昨晚在灵堂,那样子,他似乎也挺……咳!
后面也没有太过激,知道我不想回梁家,直接帮我取了镯子。
似乎挺温和的!
我胡乱地想着,但我妈的手机一直响,她后来就懒得接了,直接关机。
好像一直在那里包馄饨,不时地看我一眼,帮我将毯子盖好。
我也就躺着,假寐。
一直到了晚饭,我爸他们回来,大家都好像累得够呛。
我妈和我舅妈他们都来慰问我,我应付了几句,表示了感谢,我妈就说我昨晚守灵被吓到了,让我先回房,她给大家煮馄饨吃。
我躺了一下午,哪还睡得着,虽说房间里的东西,我妈能清的清了,能换的换了,可墙上还有不干胶的痕迹,显得墙都挺丑的。
干脆就靠着门,偷听他们聊天。
梁家好像很不愿意退婚,又说梁绍文他爸突然要死了,反正这事还没完,估计还有得扯。
听我舅妈的意思,还在打听为什么要退,说梁家的家境顶好,梁绍文个人条件也很不错,人家都退步了,条件让我们随便提,以后我就找不到这么好的了。
我妈只是不应话,还是我舅不耐烦地吼了一句:「余心不愿意,就不愿意。条件再好,有什么用,是她嫁人,又不是你嫁人,你乐意你嫁去!」
舅妈还要说什么,可我姑又忙说今晚就走了,让我妈给她把煮剩的馄饨打包,她到家还能当宵夜煮,就把这话岔开了。
都是自家亲戚,等他们走了,我妈才让我出来。
一家四口坐在沙发上,我爸看着我欲言又止了好几次。
最后才幽幽地道:「你这几天不是在家里休假吗?我上次听单位的哪个说,有个心理医生,挺好的,你去看看,就算疏导疏导,怎么样?」
这是听我妈说见鬼了,以为我是吓出臆想症了。
只是笑着摇头:「没事,其实也没什么的。」
我弟这会还不知道什么事,但还是搂着我肩膀道:「如果梁绍文敢再找你,你就打我电话,我找几个哥们,给他狠狠地揍一顿,见一次打一次。」
我拍了他的手一把:「好,那你叫上你所有哥们,把我昨天拉到梁家的东西拉回来吧,里面还有好多妈送我压箱底的嫁妆呢。」
「那不敢!」我弟立马摇头,直接认怂:「梁家那地方,全是他本家的人,我带多少哥们都拉不回来。」
说着瞥眼看着:「大不了不要了啊,妈不是还留了一份给我未来老婆的吗,我做主给你了,算是做弟弟的赔你的!」
我老妈踢了他一脚:「尽胡说,你老婆影都没了,就做人家的主!」
说着瞥了我一眼:「别贫嘴,该拉回来的,还是能拉回来的。又不怕他们,先不急!」
我突然发现,还是自家好,大家有话说话。
不像在梁家,我明明不想守灵,可我妈还要劝着我,为以后着想。
可能是怕我伤心,我弟跟我胡吹了一会后,也没有再聊这件事。
我妈说了一些亲戚家的八卦,婚宴都聚在一起,就是家长里短,大家放松了一下,我爸妈他们昨晚也没怎么睡,我就让他们先睡。
可我妈却朝我道:「你爸今天又是喝酒又是抽烟的,嗓子不舒服,晚上肯定呼噜震天响,我今晚和你睡啊。」
她说着还踢了我爸一脚,我爸立马嗯嗯地应着,自顾地回房了。
我知道我妈的意思,怕我再做噩梦,所以也就应着。
等躺在床上的时候,我妈开始还搂着我,说话安慰我,可没一会,就因为实在太累了,睡了过去。
我躺了一下午,真的睡不着了,而且心头总感觉这事怕没这么容易翻篇。
好不容易迷糊着,突然感觉后背一阵阵发热,跟着隐隐听到有人叫我:「余心,余心……」
这声音缥缈得很,听不太真切,还有点耳熟,我不由得竖着耳朵想听清楚。
而且隐约地,好像那声音越来越近了,跟着一只手猛地拉住了我,然后一把就将我扯到了怀里,朝我沉喝一声:「余心!」
我被吓得一个激灵,猛地醒了过来。
却发现自己居然光脚站在了飘窗上面,而且窗户还推开了。
夜风呼呼地吹着,呜呜作响。
可我记得自己明明在床上迷糊着听那叫我的声音啊,怎么到了飘窗边上了?
我瞬间吓得全身发冷,转眼看着那个将我紧抱在怀里的……鬼。
脑中闪过在网上看过的那些鬼故事,什么鬼嫁娘啊,冥婚啊,收了鬼的聘礼就会被弄死,和鬼成了鬼夫妻啊。
难道他是想弄死我,真的嫁给他?
再看着风呼呼吹着的飘窗,只感觉脚发软。
如果刚才没这个鬼拉着我,我顺着声音再往前,是不是就跳下去了?
可这个鬼却小心地搂着我,将我抱下来,朝我轻声道:「最近几天小心点,梁家怕是想要找你回去,活的不行,怕是死的都让你葬在梁家祖坟。你找机会,把那幅画拿回来,我就可以保护你了。」
他说的画,估计就是灵堂挂着的那幅。
可他想保护我,
那刚才我差点梦游跳楼是怎么回事?
这种在梦里要人命的事,不应该是鬼的本事吗?
而且如果我现在死了,为了梁绍文以后好再娶,就该直接不承认和我有过这段关系啊。
弄死我,葬进他家祖坟做什么?
我看着那个鬼,一时感觉这事有点复杂。
小心地将窗户关上,坐在飘窗上,喘着气,小声地道:「你能告诉我怎么回事吗?」
抛去那晚灵堂跟我那啥的事情,他似乎一直在帮我。
是人是鬼,先放一边,我至少得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个鬼似乎还要说什么,我手机就响了起来,还传来了砰砰的敲门声。
「来找你了。」那个鬼冷笑了一声,拉着我的手,在我掌心一笔一画地写着几个字,朝我轻声道:「我叫莫劭闻。」
「绍文?」我看着他手走笔,明显和梁绍文的字不同,可音却相似。
莫劭闻苦笑了一下,朝我轻声道:「梁家有两幅画,一幅是你,一幅是我,你一定要让他们还给你。」
我还要再说什么,莫邵闻瞬间就不见了!
跟着听到我妈手机响了,外面我爸和我弟似乎也都被吵醒了。
门被拍得震天响,甚至夹着梁绍文不停大声喊着我的声音:「余心!余心!」
我妈被惊醒,一个骨碌翻身起来,看了我一眼,朝我道:「你在房里别出来,我和你爸去看一眼,别吵得整栋楼都没得睡。」
「我也去看看吧。」我想到梦中那叫我的声音,心头就极为不安,而且我这么躲着也不是回事。
我妈想了想,也点了点头,扫过我光着的脚,连忙将鞋拎给我:「穿鞋,光脚跑什么。」
等我到客厅的时候,却发现门已经开了,我弟和我爸挡在门口,梁绍文和他叔叔站在门外,这会脸色铁青。
梁绍文见我出来了,直接就跪了下来,吓得我爸连忙想关门:「你跪也没用,别吵了,快走吧。」
梁绍文他叔叔用力掰着门,直接用脚夹着门缝,朝我道:「余心,我大哥刚才在医院真的走了,死前还叫着你的名字。」
又死了?
我正愣着神,怎么一个理由用两次,难道就不忌讳吗?
却听到跪在那里的梁绍文痛苦地道:「余心,你去看一眼,看一眼就知道了,这次我真的没骗你。我爸真的走了!」
他和他叔叔的脸上并没有多少伤心,似乎更多的是害怕。
我爸估计还不知道这回事,一时也有点愣神,转眼看着我和我妈,意思问我们怎么办。
人死为大,加上梁绍文他爸和我爸确实也还算讲得来。
我和梁绍文谈的这三年多,从原先见家长,到后面订婚,如果不是新婚夜出了这事,其实一直都挺好的。
梁绍文他爸有时到市里办事,总会来找我爸喝点酒,或是时不时约我爸去钓鱼什么的,关系挺好的。
这会看梁绍文的样子,好像不是做假。
我家商量了一下,我就不去了,我爸一个人去看看,当是送一程。
但梁绍文却执意要我去,说是他爸死前都还在念着我的名字。
这种事情,我自然是不能去的,一旦去了,态度就松了,万一要去他家再送一程,更脱不开身。
所以我爸直接将梁绍文他叔给拉开,示意我弟关门:「我去!我去看看!」
我弟直接就将门关了,朝我道:「姐,你接着睡吧,我躺沙发看着。」
可谁还睡得着,我总感觉这事透着古怪,脑袋里全是那个……那莫劭闻说梁家不管生死都要让我回去,一定要我埋在梁家祖坟的事。
还有梦里叫我的声音,以及梦游差点跳窗的事情,一时也不知道莫劭闻说的是真是假。
越想越害怕,就和我妈找了个电视剧看。
一集还没看完,就接到我爸电话,说梁绍文他爸是真的走了,在医院,就是走的时候有点怪。
「我刚才在太平间看了一眼,那脸上手上,都长斑了。」我爸语气有点唏嘘,好像在哪里压低嗓子道,「我托袁主任帮我问了,说从尸体的情况上看,好像死了两天了,而且腐烂得特别快。
「但今天早上送来的时候,还做了体检,各项指标都正常,晚上交班查房的时候,他一直说自己要死了,检查也没事。结果半夜就真走了,还成了这样,你说这事,怪不怪?」我爸说着时的语气也是唏嘘的。
6
我听着我爸电话里的意思,想到梁绍文说如果不把我送给莫劭闻,他爸就要真的死了。
可现在我和莫劭闻在灵堂那啥了,怎么还死了呢?
正疑惑着,就听到我爸道:「还有个怪事啊,我刚才看到医院那个牌子啊,才知道梁绍文他爸叫梁韶问,就是那个韶华的韶,问题的问,和他儿子的名字很像啊。」
以前两家见面,都是称姓的,也没具体问名字,我爸妈以前就叫梁绍文他爸梁爸爸,后来熟了就叫老梁哥。
可现在这名字,怎么都这么相似?
莫劭闻,梁韶问,梁绍文……
似乎都是这两个音,光是叫名字的话……
我猛地想起灵堂那晚,我迷迷糊糊地叫了一声「绍文」!
我妈不耐烦听这些咬文嚼字的东西,直接朝我爸幽幽地道:「既然是真死了,你跟他关系好,就送他一程,再和他家亲戚谈谈,把余心那些嫁妆拉回来,里面还有我压箱底的老物件呢。」
我爸哎哎地应声,让我妈别担心。
我却推了我弟一把:「你们昨天在县城问到什么了?」
昨天知道我要守灵的时候,他和我爸就直接返程了,在县城问了些事,似乎梁家有如果新婚死至亲,要新媳妇守灵的说法。
但具体怎么回事,我都还没来得及问。
我弟立马就来了精神,跟我说着。
说是梁家祖上,在民国时不算有钱,就是个赤脚医生,靠卖草药为生的。
后来好像有了点钱,就租了个荒山准备开山种药材,然后就发达了,把山都买了下来,再难种的药,他家都能丰收,生意也顺风顺水。
「哦,那最先开出来种药材的荒山据说风水好,旺梁家,就成了梁家的祖坟,就是你和梁绍文结……咳!」我弟说到这里,重重地咳了一声,
幽幽地道:「他家规矩都是这样的,先办婚礼,婚礼那天呢去祖坟祭拜,如果当天死了至亲就让新媳妇一个人守灵,据说守一晚就啥事没有了,死掉的人也会活。」
「那县城的说就是梁家祖宗保佑,那新媳妇对梁家利,但他家办结婚证都是要生了孩子之后,才办的。」我弟说到这里,瞥了一眼我,
没好气地挥着手道:「就是要做个验证什么的,你懂吧?」
梁家的底子厚,怕被人惦记家产也正常,就是有点让人寒心。
可这结婚死至亲也太怪了吧?
以前半个字都没听说过!
我弟也一脸奇怪:「这是听我一哥们打听到的,原先我和爸都不当回事,以为是骗人的。」
「还有呢?」我听着这事还没有个底。
我弟也只是摇头,轻声道:「哦,还有刚才和我爸说的一样,梁家长子,名字都差不多。据说那个发家的祖先就是叫这个名字,所以梁家继承家业的都得叫这个名字,而且只有长子娶媳妇的时候会死至亲。」
我弟说着,嗤笑道:「我那哥们还开玩笑,结婚当天祭祖不是要叫名字吗,就像给祖宗娶亲一样。如果出了事,还让人家新媳妇一个人守灵堂,就不怕晚上出点什么伦理大戏吗!」
我听着一愣,猛地想起灵堂那晚,和莫劭闻在棺材里的事情。
那晚莫劭闻原先并没有想对我如何,可似乎我背上婆婆画的符发热,我也迷糊,才成了。
我妈听着一个劲地皱眉,推了我弟一把:「净跟交一些不三不四的朋友,别胡说了。」
然后有点担心地看着我,我弟也知道自己说过了,朝我呵呵地笑:「姐,你别怕。就算碰到了这方面的事情,我一哥们是学道的,到时让他给你看看。」
估计也是听我妈说,我见鬼了。
我朝他瞪了一眼,脑中却混乱得很,也抓不住重点。
这一晚没睡,我爸天亮才回来,说是帮梁家联系了殡仪馆的车,将人拉回去,梁家不愿意火葬,要入祖坟。
还说死的日子不好,要摆七天。
反正都是老一套,但风俗习惯,也得尊重,他们也没在意,我却总感觉不安心。
我妈看出我样子不对,但她和我爸好像有事,就让我弟在家陪我,交代我在沙发上睡,让我弟请一天假在旁边陪着我,坐着玩手机,不准出去和狐朋狗友乱混。
撑了一夜,我喝了杯热牛奶就窝在沙发上,我弟还贫嘴,说他阳气重,武力值高,帮我镇着。
或许是外面阳光慢慢升起来了,我也就不太害怕了,想着昨晚可能只是自己想多了,就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就听到有谁咚咚地敲门,含糊不清地叫着:「余心……余心……」
我弟打着游戏,边打边朝外面嚷嚷:「谁啊?」
还趿着拖鞋,朝门口走。
我听着那叫声,正迷糊着,就听到莫劭闻的声音在我耳边道:「别让你弟开门!」
吓得我一个激灵猛地惊醒,连忙坐起来:「别开门!」
我弟拿着手机,被我吓了一跳。
可敲门声却还在继续,一下一下的,不疾不缓,就好像……敲木鱼。
每敲一下,就有个含糊不清、还低幽的声音叫着:「余心……余心……」
我弟也是暴脾气,握着手机道:「不会又是梁绍文搞什么吧!」
可那声音透着门,好像气若游丝,又好像嘴里塞着个什么含糊不清。
我瞥了一眼阳台,阳光正好。
当下也没在意,想着大白天的,总不能有鬼吧。
如果是梁绍文,我就真的要和他好好说道说道了,这样缠着有什么意思吗!
跟着我弟朝门口走去,可那「咚咚」的敲门声,实在是怪。
鬼使神差的,我将那几乎没用过的猫眼掀开,朝外瞥了一眼。
只见门外电梯口,一把巨大的黑伞遮在门外,看不到人。
似乎感觉我在猫眼里看,那撑伞的人,一点点地将伞抬起。
只见伞下面,一张死青暗灰的脸,双眼浑浊发白,瞪着猫眼。
晃着僵硬的胳膊,不停地撞着门,嘴里似乎塞着什么,含糊不清地喊着。
赫然就是梁绍文他爸!
我吓得尖叫了一声,急忙往后退。
我弟被我吓得够呛:「怎么了?」
我指着门,朝我弟喘着气道:「梁绍文他爸来找我了!」
「什么?」我弟一时满脸疑惑,凑到猫眼看了一眼,也吓得脸色发白。
不停地喘着气,朝我道:「这……这……」
「打电话,叫保安!」我吓得整个人都虚浮了。
我弟也被吓得够呛,一边打电话,一边小心地又瞥了一下猫眼,确定还在。
电话接通的时候,我弟这么大的胆子,都吓得哆嗦了。
门外那「咚咚」的敲门声,一直都没有停。
保安听说有死人在我家门口,又听说敲门,还以为我弟骗他,还是我弟吼了一声,这才说派两个人来看看。
我吓得缩在角落,不知道怎么办。
我弟发着抖朝我道:「别怕,可能梁家人又用这种假死的把戏来吓唬你。保安来了,就没事了!」
跟着转手打电话:「我问下我那哥们啊!」
可他手抖得厉害,哥们遍天下,找了半天,似乎都没有找到那哥们的电话。
我却听到门外电梯响了,跟着就是保安尖叫的声音,以及什么「砰」的一下倒地的声音。
然后就是保安不停地敲门,大叫:「业主在家吗?业主在家吗?」
听那声音好像都快哭了!
我弟在猫眼中瞥了一眼,朝我道:「是保安,人和伞都倒在地上了。你在家里,别出去,我先开门处理了一下,你打电话给爸妈。」
我忙扯开他,趴在猫眼看了一眼,就见两个保安拿着警棍敲拍着门。梁绍文他爸的尸体就倒在地上,那把黑伞也横倒在门口。
保安被吓得脸色惨白,恨不得直接破门而入。
我本以为这种阴森的事情,等保安来了,梁绍文他爸会不见的,却没想他的尸体就这样躺在了我家门口。
我弟开了门,让保安快把尸体拉走,可保安哪敢啊,直接就报了警。
我爸妈回来的时候,直接打电话给梁绍文,让他快点把尸体拉走。
家里瞬间一团乱,我妈死死护着我,不让我出门。
警察来了,又是做笔录,又是调监控的,最后也没给出个结论。
梁绍文和他叔叔一起来的,还有好几个本家,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尸体今天早上,还是我爸联系的殡仪馆的车,明明拉上车了的,结果到下车的时候,不见了,殡仪馆的司机都快吓死了。
梁家正找着呢,就接到电话说尸体到了这里了。
警察又对他们做了笔录,其间我妈气不过,将我们和梁家退婚的事情说了,可这种家庭纠纷人家也扯不清,而且也没有证据证明,就是梁家人把尸体抬到我家门口的,然后让殡仪馆又将尸体拉走了。
我爸妈不放心,决定开车跟着梁家把尸体送回去,顺带去梁家把我的东西拉回来。
就在我们送警察出门的时候,梁绍文突然朝我道:「你一定要回去,要不然我爸会一直找你。」
说着脸带痛苦地朝我道:「余心,我真不知道那晚灵堂会出这样的事情。我以为就是跟以前一样,守一晚就好了。我不知道这件事情不是这样的……」
他明显知道了些什么,可说得含糊不清!
「说这些没用了,要不你就全部告诉我,要不你就走吧。」我实在被吓得够呛,感觉梁家诡异的事情越来越多。
梁绍文却发急了,伸手来拉我,沉声道:「你如果不跟我回去,我爸会来找你,我叔叔可能也会死,我也会……」
我正要甩开他的手,梁绍文却突然尖叫一声,跟着那拉着我的手,好像传来了咔的一声响,他痛得脸都扭曲了。
旁边传来莫劭闻的声音:「是你们梁家贪心不足!我说过,只要找到她,就会跟她走。你们妄想再将她困在梁家,以为就可以再保你们梁家世代福昌了!」
7
我听着莫劭闻的声音,连忙转身,却并没有见到他。
梁绍文明显也听到了,扭头看着我,急急地道:「余心,只要你嫁给我,以后就不会有这些事情了。你相信我,别相信一个鬼,只要你嫁给我,我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
说着居然还不管手腕痛,又要来拉我。
正好我弟给保安发完了烟进来,一把就将他扯了出去,直接让保安帮着拉走。
「余心,你不嫁给我,你会死的!」梁绍文却突然嚎了一句。
别说我听着不爽,连保安听着都不爽,推着他道:「人家不肯嫁,你咒人家就过分了啊。还把你老子的尸体放人家门口,也不怕你老子半夜找你!」
我弟也抬脚就追出去,想骂他几句。
可也就在这时,我听到莫劭闻的声音在耳边道:「他说的是真的,梁家祖坟里那些,不会放过你的。」
我听着心头一惊,猛地扭头朝四周看,但真的没见到莫劭闻。
这会还是白天啊,这些鬼啊,尸体啊,就这样跑来跑去的吗?
但没一会,我弟就回来了,拿着手机朝我晃了晃道:「我让那保安队长,把电梯和楼道口的监控发我了。」
这也是能发的吗?
我弟晃了晃手机,朝我道:「一包烟的事,你过来看,这事真的怪,他让我们找个大师看看,别招了什么东西。」
这监控刚才警察调过,所以都是现成的,但有好几个。
不看还好,一看就更瘆人。
监控里尸体是没见到,从头到尾那把大黑伞遮着,一直从大门口,自己走到单元楼,然后进了电梯,一路到了我家门口。
原先在我家门口的时候,伞只是一面对着我们,所以没注意。
这会监控角度多,明显可以见到那黑伞上印着几个大字「万寿陵」,那字体飘着祥云,一看就知道是哪来的。
万寿陵是我们这边最大的殡仪馆和陵园,也就是我爸给梁家找车拉尸的那家。
前几年家里有个亲戚去世,我们去送一程,他们那里做事讲究,不管是送骨灰盒上山,还是接尸体进来,都会打这种黑伞遮阳。
当时还说是找高僧做过法的,可以保护死者不受阳气灼伤。
当时我弟还吐槽,说这么好,拿一把用来防晒肯定不错。
结果现在,梁绍文他爸就撑着这把伞,一路走到了我家!
我弟看完后,整个人也蒙了,朝我道:「你说警察看了这监控,会不会相信诈尸啊?或者说这根本就是吓人的,伞大,下面说不定有个人背着尸体。他们就是用死人用唬头,不好追究!」
「我以前听哥们说,湘西那边赶尸就有这种,将尸体的关节和人绑在一起,人和尸体重叠,一路走回去的。你说梁家是不是就玩这种把戏,吓你,让你再回去?」我弟根本就不信这些,还在跟我分析。
我也只感觉浑身发抖,一时之间也吓得够呛,只得朝我弟道:「你不是有哥们是学道的吗?帮我问下!」
我弟见我脸色不对,立马就点头,打电话去了。
事情发展到现在,我也不得不信这些东西了。
可梁绍文和莫劭闻的话,谁的我也不敢全信。
我弟没一会就打完了电话,朝我道:「我让他上门了。」
而我爸妈也给我打了电话,说是他们晚上不回来了,叫了亲戚朋友还有社区的人到梁家说理,今天这事不解决,他们就不走。
听我爸的语气,就知道是真的气坏了,开始霸蛮了。
晚饭我弟叫了外卖,可我没心思吃,就缩在沙发一杯杯地喝着浓茶,问他那个哥们什么时候来。
我弟就一直坐在我旁边安慰我,让我别着急。
那浓茶越喝越淡,我弟吃完饭就收拾东西,然后上厕所。
我看着外面天色越来越暗,总有一种阴沉的感觉,将家里所有的灯都打开了。
等开到阳台的灯时,就见玻璃窗外,好几部车对着玻璃窗开来。
我家住在 22 楼,这种高度看下面的车,几乎是跟看平面的没区别。
可这几辆车,都是车头对着玻璃窗的,好像就要撞上来了。
看得我一时有点恍然,好像我家是住在一楼一样。
正要眯眼看清楚,就感觉腰上一紧,一只手搂着我,飞快地后退。
然后打头的那辆车直接就撞着玻璃开了进来。
那车子直接透过玻璃窗,停在我家阳台上,跟着下来几个穿着古怪的人,动作僵硬,五官都有,却不生动,赫然就是那种烧给死者的纸人。
它们一下来,就拿着一幅画要打开。
这画的模样似乎就是画着莫劭闻,挂在梁家灵堂的那一幅。
但打开后,里面画的却是一个女子。
而那些直接从空中开过来的车,这会全部都停在玻璃窗外。
只是这次并没有纸人下车,而是车窗打开,一张张人脸从车窗里露出来,朝我招手:「余心,余心……」
随着他们招手叫我,我感觉后背一阵阵地发热,脑袋开始变得迷糊,就好像昨晚梦游时一样。
更甚至不由自主地朝那幅画走去!
「余心!」莫劭闻却在我后背用力一拍,我瞬间感觉一股冷意直接从后背透过全身,整个人瞬间清醒。
莫劭闻搂着我后退,猛地一挥手,一道火光闪过。
只见火光吐卷,那开到阳台的车和纸人全部被火烧着了,但那幅画却又飞快地退出了玻璃窗。
打头的一部车里,梁绍文他爸居然又走了出来,拿着那幅画,朝我道:「余心,跟我们走吧。」
我看着他那张好像活着时候的脸,再看看那车子里,好几个明显不是现在穿着的人,猛地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梁绍文和莫劭闻都没有说错,梁家人不会放过我,梁家的鬼也不会放过我的。
这明显就是梁家祖坟那些人,开着烧过去的车,带着那些纸人找过来了。
梁绍文他爸还朝我道:「余心,我们梁家会好好对你的,你跟我们走了,你想和绍文在一起,还是想和他在一起,都可以啊。」
他这话说得,我坐纸车跟他们走,去梁家祖坟吗?
能选的不过是和梁绍文埋在一起,还是和莫劭闻埋在一起?
莫劭闻冷哼一声,搂着我朝后推:「你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
跟着直接对着那些纸车冲了过,他刚冲出玻璃,那些坐在纸车里的人全部都出来了,他们手里拿着的赫然就是莫劭闻那幅画,也在不停地叫着他的名字。
莫劭闻好像很痛苦,却衣袖飘转,一道道火光闪过。
我不知道这情况怎么办,连忙去厕所拍着门,叫我弟出来。
我弟这会听到外面的动静,也急急地开着门,朝我道:「怎么了。」
「走!」我扯着他就朝外走,路过客厅时,就见窗户外面火光冲天,那些纸车似乎就将莫劭闻困在了里面。
我都不敢待家里了,扯着我弟拉开门就要走,家里太不安全了,先去保安室躲躲也好啊。
可一拉开门,就见梁绍文他妈站在门口,朝我伸着手,好像要拉我,朝我幽幽地道:「余心,来,跟我走。」
在她旁边,梁绍文的叔叔也笑嘻嘻的,朝我道:「余心,你都嫁进我们梁家了,怎么能反悔呢?」
他们听上去语气正常,一左一右地站在门口,将门给堵死了。
但他们双眼都灰蒙蒙的,伸手的时候,只是胳膊动,手腕根本就动不了。
而且他们说话的时候,一股血腥味和阴冷的气息传来。
梁绍文他妈抬动胳膊的时候,还有血水流动。
别说我,我弟都看到了。
对着梁绍文他叔,一脚就踹过去,拉着我就跑。
可我刚跑出门,就感觉胳膊一紧,梁绍文他妈死死扣着我胳膊:「余心啊,你不回去,梁家人都会死的,一定要回去啊。」
她双手冰冷得像铁爪,掐着我胳膊将我往后拉。
梁绍文他叔也站了起来,一把抱着我的双腿。
我下盘失利,被他倒拖着朝后走。
我弟也吓蒙了,对着他一通乱踢,可都没有用,他好像一点都不怕痛,我弟用力掰他的手,也掰不动。
我双腿被抱着,胳膊被梁绍文他妈扯着,身体都悬空,根本用不上力。
只得单手用力掰着门,朝我弟大吼道:「消防栓,叫人啊!」
我弟连对着他们各踹了几脚,都没有用,听着我的话,连忙大叫着救命,一边飞快的去拿消防栓里的东西。
梁绍文他妈和他叔好像都死了,力气大得离谱,我掰着门,感觉指甲都抠断了,硬是没掰住,被他们强行拉着朝外扯。
我弟连忙握着消防斧站在安全梯和电梯门口,对着他们就要挥。
可他们拉着我,半拉半抬,并没有进电梯,直接朝着走廊的窗户走去。
梁绍文他叔更是直接将我倒拖着,把我双腿从窗户里推了出去。
他妈抬着我上半身,就要将我扔下去。
我吓得大声尖叫,梁家这些人,是真的想弄死我啊!
我弟连忙拿着斧头冲了过来,可他连砍了几斧头,他们都没有半点反应。
我膝盖已经被倒推到窗户外面,双手死死扯着梁绍文他妈的衣服,朝我弟大叫:「快拉我!拉我!」
走廊的窗户就是用来透气的,很小,梁绍文他叔和他妈就挡在窗户前,我弟根本靠都靠不过来。
这是 22 楼,这样丢下去,我别说没有命,怕是全尸都没了。
这会腰都蹭到窗台的轨道了,我扯着婆婆衣服的手被她冰冷如铁爪的手给掰开。
我弟不停地拿消防斧劈着,大叫「救命」,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有人来。
眼看我腰都要坠下去时,突然听到安全门砰的一下打开了,一道黑影猛地蹿了出来,直接蹬在梁绍文他叔的背上。
那黑影不大,可一蹬在梁绍文他叔的背上,我弟拿消防斧砍着都没动的人,直接就倒地了。
我就感觉那搂着我腰的那条胳膊一软,然后就对上双眸清亮的猫眸。
他冷冷地瞥了我一眼,猛地一转身,对着梁绍文他妈就划了一爪子。
她好像立马就倒地不起,我下半身都在外面,连忙用手指紧勾着她的衣服。
身体都平折着了,腰腹硌在轨道上,痛得我好像腰都要断了。
而且梁绍文他妈的尸体,被我拉了起来,我腰在轨道上一刮,下半身猛地朝下落去。
我弟吓得大叫着将消防斧丢了,想过来拉我。
也就在这时,我感觉腰上一紧。
莫劭闻出现在空中,搂着我,慢慢往上送。
而那只黑猫纵身一跃跳到了窗台之上。
这猫好像很有灵性,眯眼沉沉地看着莫劭闻。
同时,还朝外挥着爪子驱赶着什么。
就在莫劭闻将我送上来的时候,我弟踩着梁绍文他叔的尸体冲了过来,将我拉了起来。
莫劭闻也小心地将我送了上来,转眼看着黑猫,轻声道谢。
我只感觉双腿发软,看着地上两具被劈得血肉模糊的尸体,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莫劭闻却朝我道:「我找了墨幽帮忙,不要担心,他会帮你解决的。」
我正好奇墨幽是谁,那只站在窗台的黑猫,朝莫劭闻微微颔首。
8
我看着莫劭闻和那只黑猫的互动,瞬间就知道这只猫,是莫劭闻找来的帮手。
刚才我见识过,它飞奔而来,不过几脚,就将这两具尸体给踢倒了。
这会也心有余悸地朝那只黑猫点了点头。
我弟明显是看不见莫劭闻的,就说话的时候,用力将我朝旁边拉,气喘吁吁地道:「怎么办……这……」
莫劭闻似乎还要说什么,可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朝我道:「有事你可以问墨幽,梁家又在作法。我先去一下,让墨幽陪着你。」
我正要点头,那只黑猫就直接走了。
我这会吓得够呛,连忙叫那只猫,却听到安全梯响,跟着住在楼下的住户带着两个保安小心翼翼地的上了门。
见到我家电梯口的样子,吓得又是一声大叫。
我和我弟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保安控制了起来,跟着就又是报警。
我这一天,被吓得整个人都蒙了,我弟想解释,电话却响了。
是我爸打来的,他连忙接了,而且还开了免提。
可还没等他开口说话,我爸就急急地道:「今晚叫上你那些狐朋狗友,全部到家里来,守着你姐。刚才梁绍文他妈跳楼了,尸体又不见了。他叔出了车祸,被撞死了,车在,尸体也不见了。」
「梁绍文说他们会去找你姐,你一定要守好你姐。如果你姐出事,我要了你的命!」我爸气得好像都跳脚了。
我弟握着手机,看着一边被他劈得鲜血淋漓的尸体,轻嗯一声道:「他们就在这里……」
我爸在电话那头大叫着,可我弟也吓得够呛,靠着我,不停地喘气。
他手都在抖,满身的血,看着我想笑,却比哭还难看,朝我道:「别怕,有我呢,爸说了,你有事,要我命呢,啊……」
我扯着衣服,给他将手上的血擦掉。
这次的事情太恶劣了,警察直接将我们俩给带走了。
就在我被带上警车的时候,却听到一声猫叫,想到莫劭闻说叫那只黑猫帮忙,我连忙扭头。
却见一个穿着挺文艺的女孩子,抱着一只黑猫,站在远处,朝我笑。
我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看着她怀里那只黑猫,想着人家也算对我有救命之恩,这会出声,估计是提醒我,他还在,当下朝那个女孩子点了点头。
在警察局,我将所有事情全盘托出,那些警察只是冷静地听着,也不知道信不信。
我和我弟是分开询问的,所以我也不知道我弟说的什么。
在看守所待了一晚,我倒还没有外面那么担惊受怕,果然警察是给人以安全感的。
天一亮,我爸妈就来接我和我弟了,警察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让我们换个地方住。
我爸忙不迭地点头,带着我上车,我妈拉着我,直接带我们去宾馆洗个澡。
路上才告诉我,梁家昨晚也出大事了,梁绍文他爸被拉回去后,梁绍文不顾本家所有人的反对,将他爸的尸体直接送去了县城的火葬场。
我爸妈本着眼见为实,就一路跟到了火葬场。
梁绍文他妈阻止不了,想以死相逼,但不知道为什么直接从楼顶掉下来,摔死了。
他们家也没送医院,就直接抬了回去,打算入殓的,可尸体好端端就不见了。
他叔叔原先被梁绍文支开了,听说他要火葬,开车赶往火葬场的时候出的车祸,车子都变形了,但尸体不见了。
梁绍文接连听到这些消息,本来想不烧了,可尸体那时候已经推进了焚化炉,他也没得后悔了。
但还没烧完,就听到电话,说梁家祖坟塌了,让梁绍文别烧。
梁家祖坟我去过,占了整座山的半个山头,每年清明都统一祭祖扫墓,修整得很好,比万寿陵这种大型公墓都不差,而且地方又宽,每座坟都是用大理石砌好的,怎么会塌?
我爸却只是说,好像起火了,水泥和砌的墓石直接就烧炸了,所有的坟都陷进去了。
他这么说,我不由得想到莫劭闻卷着火光,和梁家那些坐纸车来的东西缠斗在一起的画面。
难道是莫劭闻烧了梁家的祖坟?
我弟这次也吓得够呛,缩在车子后面,不说话。
我妈也只是搂着我,轻声道:「我和你爸托关系,找了位大师,很厉害的。别管梁家怎么回事,有大师在,会没事的。」
她路上不停地安慰我,说我们没做亏心事,不用怕,还打了个电话,说发了位置过去。
等到宾馆的时候,就见一位六十多岁,看上去精神头挺好的老太太在宾馆大厅等着,跟在她旁边的赫然就是昨天那个抱黑猫的女孩子。
只是这次她没有抱猫,而是靠在一个一身黑衣男子怀里。
我妈见到那老太太,连忙过去。
可老太太瞥了我一眼,朝我指了指那对男女:「梁家祖坟上百年,这事太大,我接不了。这是墨幽和尹莲,这事墨幽会帮你解决。」
我听着「墨幽」,不由得看了一眼那个黑衣男子……
他神情冷淡地朝我点了点头,那神情与昨天趴在窗台上那只黑猫一模一样。
我正疑惑他是不是那只黑猫,要不然怎么同名?
而靠在他怀里的女孩子,朝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好,我是尹莲,墨幽说是有朋友托他帮忙的,你是女孩子怕你不方便,所以让我一起来了。」
我妈一听说是朋友帮忙,立马就清醒了过来,让尹莲先陪我去房间洗个澡,一身的血,然后就拉着大师到一边去说话了。
说的时候,瞥了一眼我的小腹,眼中明显带着担心。
我朝尹莲不好意思地笑了,然后跟她去了房间。
我弟再三确定我不会有事后,这才拿了房卡去洗澡。
等我们回了房间,没了外人,墨幽直接就变成了一只黑猫,趴在尹莲怀里,懒洋洋的。
我虽说早有心里准备,可见这样变身,还是吓得够呛。
尹莲却抱着黑猫,朝我道:「你别怕,墨幽是灵猫,很厉害的,你先去洗澡吧。」
我看着尹莲那张文艺温和的脸,再瞥着她抱着猫温柔的样子,只感觉自己有点不太能接受哈。
但一身的血,腰上还火辣辣的痛,很难受,就去浴室先洗澡。
衣服什么的,我妈倒是帮我拿了。
只是我进浴室,刚才衣服脱下来,就感觉一只手从后面伸了过来,抚着我小腹。
那只手冰冰凉的,抚过因为刮蹭伤发热的腰腹其实挺舒服的。
但我却还是吓得一个激灵,跟着才听到莫劭闻的声音道:「是我。」
我连忙扯着衣服,遮着身子,看着莫劭闻,张嘴想叫尹莲。
「她抱着墨幽出去了。」莫劭闻脸带伤感地看着我,轻声道:「我给你带了药和安神汤,喝了睡一觉,墨幽他们会带你去梁家的,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就行了。」
「梁家怎么回事?」我一想到接连死了三个人,这也太恐怖了吧。
莫劭闻只是沉眼看着我,轻声道:「他们罪有应得,你别问了。」
说着,他拿过花酒,调着水温,问我行不行,看样子是帮我冲澡?
我吓得够呛,但看莫劭闻脸带伤心,只得小心地接过花酒:「我自己来。」
他看了我一眼,张嘴想说什么,却只是叹了口气,跟着就消失了。
等我洗了澡出来,尹莲就在外面,怀里的黑猫不见了。
她拿着一盒药,还有一个保温杯朝我道:「墨幽说是莫劭闻给你的药,这是涂的,这是安神汤。你受伤了吗?」
尹莲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就很温柔,让人心生亲近的女子。
我点了点头,确定墨幽不在后,这才掀起衣服,将刮伤的腰腹露出来。
尹莲看着那刮蹭的青紫伤痕,也吸了口气,帮我拿药涂着。
那安神汤我原本不打算喝的,可墨幽再进来的时候是个人形,瞥了一眼那保温杯道:「喝了吧,你接连受惊吓,容易离魂。」
尹莲也劝我,我这才壮着胆子将安神汤喝了。
朝墨幽道:「梁家是怎么回事?」
「莫劭闻没跟你说?」墨幽直接又变回了黑猫,趴在尹莲怀里,幽幽地道:「真的是麻烦。」
跟着幽幽地道:「梁家祖先挖那座荒山的时候,把你从山里挖了出来。」
「我?」我听着愣了一下,有点不太确信。又
墨幽要尹莲的怀里,舒服地翻了个身:「你前世是山里的山鬼,就是要成为山神的。你知道山鬼吗?」
说着似乎怕我不知道,满眼爱意地看着尹莲:「你给她解释一下?」
我忙朝尹莲笑了笑:「不用麻烦了,我知道的,山鬼掌管整座山。」
墨幽冷冷地嗯了一声,在尹莲脸上蹭了蹭。
这才道:「梁家那时要种药材,知道你是山鬼,自然不肯放过你。莫劭闻那时在守着你,梁家用你为要挟,害死了莫劭闻,将他葬在山上,给梁家镇祖坟。还用他的血为墨,皮为纸,画了一幅画,将他困在那幅画里。当然,也还有你的,梁家就是用这幅画拘你的魂。」
「那时世道乱,梁家祖先想发达想疯了,发了狠劲,为了控制你,就趁着你未醒,将你弄死了,还用邪术和梁家后人配了姻缘,同时将你作为山鬼的尸骨埋在梁家祖坟。」墨幽说着,在尹莲怀里慢慢睁开眼。
看着我道,「莫劭闻被困魂后醒来,就找梁家报复,但梁家那秘术,让你生生世世只能嫁入梁家。他们答应,只要找到你,就把你还给莫劭闻,只要他保梁家几代富贵,所以梁家种药材很顺,做生意也很顺,就是莫劭闻的功劳。」
「可惜了,本来莫劭闻找到你了,只要梁家愿意归还画卷,就万事大吉,了却这段孽债。可梁家人贪心啊,以为只要你再嫁入梁家,或是葬身梁家,就还是能控制莫劭闻的。」墨幽说着,冷声道:「人心不足蛇吞象。」
我听着感觉梁家也有点过分啊,朝墨幽道:「那梁家死人是怎么回事?」
「山鬼尸生怨啊。」墨幽瞥着我,轻声道,「那山鬼本身就和莫劭闻有着几世情缘,好不容易那一世能在一起了,结果被梁家给坏了事。她穿着婚服而眠,就是想等醒来的时候,和莫劭闻立即成婚。」
「现在出了事,那具尸体怎么不生怨气。报复梁家,自然要梁家人的命。」墨幽瞥了一眼我,轻声道,「你这事涉及挺广的,不过只要你去了,也好解决。」
「但要得那个梁绍文同意才行,如果他不同意,梁家怕是要死绝了。」墨幽嘴里,对于这些人,好像并没有任何同情。
「这些是莫劭闻让你告诉我的?」我听着墨幽似乎没有隐瞒,一时也感觉奇怪。
而且莫劭闻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怎么会被梁家控制?
9
墨幽听我接连发问,好像不想回答了,直接将头钻进尹莲怀里。
还是尹莲朝我道:「有些事情,过去了,就不要再问了。能在一起就挺好的,我也经历了一些事情,但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我看着她怀里的猫,想着她和墨幽怕也是有段故事的。
她的意思也很明白,可想着莫劭闻和梁家的事情,我一时真的没办法接受。
但没过多久,我妈就过来敲门了,叫我们去旁边的套房。
等我们到的时候,就见这次梁绍文孤零零地坐在那里。
昨天早上来收他爸尸体的时候,他本来就失魂落魄了,这会见着,好像整个人都无比颓废。
脸色发青发黑,胡子邋遢的,眼中全是血丝,黯淡无光。
不过想想也是,一天之内,他死了三个亲人。
他还带了一大一小两个箱子,见我回来,从口袋掏出一个木盒子,朝我道:「其实这东西就是你的。」
他一打开,里面赫然就是那个龙凤玉镯。
梁绍文似乎很疲惫,朝我道:「这镯子确实就是你的。」
说着将事情说了一遍,大概和墨幽说得差不多,也没有偏袒梁家祖先的作为。
梁家长子都叫同一个发音的名字,其实就是为了引那山鬼转世能被吸引。
我和梁绍文相识,其实也是因为在饭店,有人在楼上大叫一声「绍文」,我鬼使神差地扭头,就对上了刚好进门的梁绍文双眼。
两人四目相对,都有点尴尬,但也都礼貌地点头笑了笑。
那时我和同学聚餐,我还单着,同学就闹着,硬是拉着我去要了梁绍文的微信。
梁绍文那天似乎是去见生意上的朋友,大家都笑闹着,就这样加上了。
这会再回首,往事也是这么的不堪!
梁家婚礼去梁家祖坟祭拜,其实是告诉莫劭闻,又有新妇入梁家,如果与山鬼相近,山鬼尸就会生怨,让梁家一个人假死。
这样到了晚上,莫劭闻就会来梁家验证,新妇是不是山鬼转世,所以得新妇一人守灵堂。
前面梁家也有两件这样的事情,但都不是山鬼转世,所以莫劭闻确认之后,只是让那个假死的复生了,并没有做什么。
以前的鬼也是很讲规矩的,我新婚那晚的梁绍文也认为只是走个过场。
可没想,我就恰好是……
梁绍文还带来了我妈给我的那些压箱底的嫁妆,那个小箱子里,就是新婚夜我穿的那身白色龙凤服。
「这是那个山鬼的,和这个镯子一样,是我家……」梁绍文说到这里,脸色也发着苦:「从她身上……呵!」
他冷呵呵地笑了一声:「拿下来的吧。」
镯子能拿下来,可衣服里三层、外三层都拿下来,这算怎么回事?
梁绍文看不见莫劭闻,我却是能看见的,扭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满眼怒意,但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朝我道:「你问他愿不愿意,归还,或是毁了那两幅画。」
我干脆地转了话,然后道:「你这次来,想怎么办?」
就算归还了,怕是那具山鬼尸还是会报复梁家人吧。
「你妈说请了大师,可以解决这些事情,我就来了。」梁绍文捧着手,搓了搓脸,「余心,我爸死了,我妈死了,我二叔也死了,我不知道下一个是谁。可我也不希望……」
他搓着发红的眼睛,看着我:「也不希望你死。祖坟里那些……他们死时的执念,就是要强行将你留在梁家祖坟,不会放过你的。」
「所以,你们想怎么解决就解决吧。只要不死人,其他都可以。」梁绍文说完,整个人都瘫软在沙发上。
看他那样子,下了很大的决心。
我不由得瞥眼看着墨幽:「有办法吗?」
我妈也着急想追着问,我弟连忙将她拉走了:「都说是我姐的朋友了,人家肯定是站我姐这边的,您就别操心了。」
只留着我爸在旁边听个大概。
墨幽似乎也不知道怎么办,看了一眼莫劭闻,说是要推算一下。
结果一猫一鬼商量了好一会,其中以莫劭闻说为主。
最后墨幽才开口道:「其实也挺解决的,你挖开梁家祖坟,将那具山鬼尸放出来,然后让余心和莫劭闻在夜间,当着那具山鬼尸的面,成婚,平息她这些年被你们梁家困住的怨气,以偿她几世夙愿。」
我听着立马就站了起来,看向莫劭闻。
他却看向我,眼中尽是浓得化不开、看不明的情绪。
我胸中发闷,原本想拒绝的话,到嘴边就又咽了回去。
我爸一听我要和鬼结婚,也愣了一下,喃喃地不知道说什么了。
反倒是梁绍文捧着脸,看着墨幽道:「成婚之后呢?」
「你们梁家祖坟那些,肯定要强行超度的,难道让他们再找余心吗!而且失去强行镇住的山鬼庇护,这些年从山鬼和莫劭闻这里得到的,都会慢慢还回去,肯定会伤根基。」墨幽说得很委婉,大概就是梁家冥冥中会损了阴德。
「家破人亡,再破财也没什么了。」梁绍文却似乎看开了。
伸手揉着脸,语气沧桑地道:「我问的余心,会怎么样?」
他说着的时候,沉眼看着我,眼中尽是伤色。
更甚至喃喃地道:「难道就让她跟一个鬼过一辈子?」
莫劭闻立马冷哼一声,转过身去,不再说话。
我轻呼出了口气,轻声道:「这是我的事情了,你不用管。」
「余心,我爸妈原先跟我说的,并不是这样的。我一直以为,是那个莫劭闻用至亲的死,逼我们。」梁绍文沉眼看着我,轻声道,「就算现在我知道了,可我也不想你……」
我直接起身,朝梁绍文道:「趁着时间早,就今晚吧。我不想再撞鬼,你也不想你家再出什么事情,你我都别拖了。」
梁绍文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沧桑,只是幽幽地朝我道:「那我就安排人动祖坟,这龙凤褂和龙凤镯,你拿着!」
梁绍文低低地吸着气,将东西推了推,起身踉跄地朝外走。
等他走后,我爸却不同意地瞪了我一眼:「你嫁给一个鬼,以后怎么办?」
莫劭闻就在一边,听着我爸的话,一时也有点脸沉。
墨幽也不好意思地低咳了一声,眼神有点躲闪,但看向尹莲时,却满脸幸福。
我轻吸了口气,朝我爸道:「嫁给一个鬼,总比死了好吧,难道要葬在梁家祖坟。」
「早知道,你和梁绍文就……」我爸拍着腿,叹了口气,直接就走了。
房间里就剩我们几个了,墨幽搂着尹莲:「我们也去做做准备,你们俩聊聊。」
他们一走,房间就只剩我和莫劭闻了,他就站在阳光透亮的窗户前,朝我轻声道:「我知道,你是你,不是她。那晚我也不是有意的,你身上的犀照香里掺了药物,对你和我都有催情的作用,所以才那样的。」
「我们也就是拜个堂,偿了她的夙愿。如果你想再过另外的人生,也是可以的。」莫劭闻说这话的时候,脸一直看着窗外,但后背紧绷着,明显很痛苦。
我将那镯子拿起来看了看,轻声道:「墨幽是只猫,是怎么骗过尹莲爸妈的啊?」
莫劭闻猛地转身,看着我,眼神跳动,脸上尽是喜色。
我却只是捏着那个镯子,幽幽地道:「我和梁绍文谈了三年多呢。」
「多少年都可以。」莫劭闻却突然接过话,沉眼看着我,「多少世也可以。」
我突然想起他和山鬼,已经是几世未成了。
没想到现在,依旧一人一鬼。
或许等多少年,对莫劭闻而言,确实都不是事。
正想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妈就急急地进来了,双眼通红。
可看着我,却只是抿了抿嘴,紧紧地抱着我:「人没事就行了,现在不婚不育的多了去了,有我们呢。」
我听着双眼不由得一红,紧紧抱着我妈:「不是还嫁了一个吗。」
一边莫劭闻似乎也轻吸了口气,似乎打定了什么主意。
我妈明显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加上她心态算是比较好的,没一会就放开了我。
招呼着我弟让他多叫上人,狐朋狗友都叫上,晚上去梁家祖坟,给我镇场子,免得梁家想着在他家的地盘,就又搞什么幺蛾子。
让我吃了点东西,就直奔梁家祖坟了。
莫劭闻先一步回去了,估计也是有什么要准备的吧。
在去的路上,墨幽尹莲,还有我一部车,由我弟开车,理由是他们保护我。
可我坐副驾驶,几次回头看的时候,墨幽都跟没骨头似的躺在尹莲怀里。
我弟不时看后视镜,都吃了一嘴的狗粮。
到梁家祖坟的时候,我弟那些狐朋狗友都到了,其中居然还真的有一个道士,远远地看见我弟,还眉飞色舞,说叫我下去,给我画张符。
见到墨幽的时候,哇擦了一声,就闭了嘴,缩在我弟身后不敢说话了,只是探头探脑地瞥我。
莫劭闻从梁家祖坟飘下来的时候,那小道士差点就跪了,对着我弟不停地作揖:「兄弟,以后罩我。」
搞得我弟莫名其妙,对着他踢了两脚:「说好来帮忙的,你还说遇到鬼打墙。」
那小道士满嘴说冤枉,就昨晚出事的时候,他确实去了我家,但电梯用不了,他感觉楼上有尸气,就爬楼梯,结果碰到了鬼打墙,累晕在了楼道上,后来被一只黑猫给踩醒的。
说着还瞥了一眼墨幽,朝我弟点了点。
我弟根本就不知道墨幽是只黑猫,以为他胡掐,又拍了他一把。
我听着愣了一下,怪不得墨幽是从安全梯出来的,我弟在过道叫了这么久,楼上楼下的没一个人上来,原来是鬼打墙了。
因为梁家还没准备好,我们就在外面等着。
那小道士又朝我弟道:「你那前姐夫,这次下了血本了,梁家那些旁支不愿意挖祖坟,他答应把自己的产业都分给他们,几乎算是散尽家财。为了你姐平安,人家也算下了血本了。」
10
我听着梁绍文为了动祖坟,居然舍得这样,也是一愣。
我弟又踢了那小道士一脚,他这才道:「不过也算保了一命。」
莫劭闻瞥了我一眼,轻声道:「他愿意保你性命,放弃梁家的富贵,而且回到梁家后,就把那两幅画都烧了,所以我送他一个祸水分流的法子。」
我听着就知道指的是哪两幅画,不由得看向莫劭闻,却见夕阳之下,他好像有着淡淡的影子。
莫劭闻好像原本就不是人,是守着山鬼的,来头肯定也不小。
我还想细问,梁绍文就打电话给我爸,说可以上山了。
梁家祖坟边上,建了一栋两层的院子,平时祭祖的时候,用来放祭品什么的。
我弟帮我拎着那个装龙凤褂的箱子,大家一起上山。
等到了半山的时候,天就已经黑了。
尹莲和我妈帮我将龙凤褂换上,头发就随意挽了起来,并没有像上次灵堂那样戴成套的首饰。
等我们出来的时候,莫劭闻站在门外,轻笑着看着我。
而梁绍文并不在,我弟说在挖最后的山鬼坟。
我们就该在山鬼坟前成婚,莫劭闻让我去看一眼。
其实我原本不太愿意去看的,但墨幽和莫劭闻都说我该看上一眼,所以还是拎着那龙凤褂去了。
山鬼坟埋在最上面,比梁家祖坟还高。
按梁家的排列,是从山顶开始往下埋,顺着山,一代代地往下埋,要梁家世代富贵,一直埋到山脚的。
梁家所有的坟都塌了,越往山上爬,塌得越厉害。
而且每个坟头,都钉着一根石桩,上面画着什么。
墨幽瞥了一眼,低声道:「梁家那些老鬼也是不知道深浅,居然还想害你,莫劭闻这次直接将他们全部镇住了吧。」
我想着莫劭闻先一步走,原来是来镇这些人,怪不得他同意我来梁家祖坟,也不怕我直接被埋在这里了。
梁家那些旁支的人,见我们浩浩荡荡地上山,脸色也很不好。
不过梁绍文就是借修坟的名义,将上面的山鬼坟给挖开的。
等我们打的时候,正好小型起重机起棺。
我本以为镇住的棺材,是画了符什么的。
可等看着比我大腿还粗的铁链被起出来时,心头也一阵阵发紧。
那是一具石棺,上面雕着花草异兽,铁链并不是绕过棺材的,而是用一根比我胳膊还粗的铁钉给强行钉进去的。
莫劭闻看着那具棺材,直接扭过头去。
墨幽却朝梁绍文道:「这铁钉是你们梁家打的,已有百年,得你们梁家血来解。」
梁绍文似乎也知道解法,取了一把柴刀,看了我一眼,苦笑了一下,割开双手的手掌,伸手握着那插在石棺上的铁桩,用力往外拉。
开始那铁钉纹丝不动,梁绍文的血水慢慢渗透铁桩,似乎被血水濡湿了,梁绍文把那铁桩这才拔出来,可好像太费力,拔出来后,直接就晕了过去。
他二婶连忙叫人,将他扶到一边。
铁桩一出,石棺瞬间剧烈地跳动,原本寂静的山里,妖风阵阵。
吓得在场的所有人,都低叫出声。
墨幽直接站在棺材盖上,掐着法诀,昂首念着什么。
我弟那个道士哥们,也连忙上前,画了道符贴在棺材。
莫劭闻却看了一眼那石棺,朝我道:「拜天地吧。」
不过是一转眼的工夫,他就换了一身龙凤袍了。
与我身上的明显是成套的,我本以为会很麻烦,可莫劭闻只是扶着我,拜了天地。
跟着对着我父母,拜了一拜。
再与我相对而立的时候,山中的妖风好像瞬间就停了。
隐约的山间有着轻轻的哼歌声传来,夜色之间,好像还有萤火虫在树林之间飞舞。
莫劭闻对着我一揖,轻声道:「余心,其实她想要的,一直很简单。只有人要的,才多!」
我听着他的话,看着那稳住的石棺,以及夜色中飞舞的萤火虫,一时也心头发酸。
于是和莫劭闻,相对一拜。
拜完后,莫劭闻和墨幽留下来处理那具山鬼尸,让尹莲跟着我一块连夜回了市里,说是有些东西不让我们看。
当晚尹莲就和我住酒店,她似乎怕我担心太多,将她和墨幽的事情,大概跟我说了一下,告诉我不要怕。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没有见到莫劭闻,倒是在一些群里听到不少有关梁家的消息。
梁绍文父母一天之内去世,他亲叔叔也走了,那些亲戚哪个不是虎视眈眈的,加上梁绍文原先为了挖祖坟,就答应将产业交出去。
这几天里,梁绍文忙着给父母办丧事,说是连几座种了药材的山都被那些本家亲戚给占走了。
还有医药公司和几家药店,都被分了。
梁绍文整个都被架空了,估计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如何如何的。
群里那些人,有的幸灾乐祸、有的带着同情、有的说着最近梁家祖坟的怪事、有的批判这些亲戚,反正各种各样的都有。
我都只不过是一扫而过,当作没看到。
反倒是尹莲特意请了假,带着工作,到我家来陪我。
她工作比较自由,这点倒是挺让我羡慕的。
不过待了几天,墨幽有时会直接以人形过来,有时会变成黑猫,从窗户爬进来。
我感觉墨幽性格不太像猫,不怎么高冷,太黏人了。
估计是怕我再出事,所以这两口子才守着我。
后来我实在受不了墨幽那种黏糊劲,而且我也要上班了,就让他们走了。
墨幽只留下一句:「正好,莫劭闻将后面的事情都解决了,你没什么事了,就这样吧。」
我弟那个道士哥们,也来过一次,送了一些香,说是掺了犀角,送我用的。
犀照通冥,这是他们用来烧香见鬼的,我想着莫劭闻,我能见到,给我也没用啊。
可那小道士凑到我面前:「那可不是普通的鬼,你们都成婚了,你看得见有什么用,要你们全家都能看到,才有用啊。」
他这话意有所指,我听着感觉也是这个道理,所以道了谢,本来说要给钱的。
他一个劲地挥手:「姐姐可别生分了,那天余学叫我帮忙,我没帮上,他差点打死我,这算我赔罪的。姐姐可别怪我没帮上忙,以后你让我姐夫多罩我就行!」
还送了我一张安魂符,说让我贴在床头,就不会夜间惊梦。
他性格和我弟挺像的,但职业差距挺大的,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认识的,但人确实挺实在的,我也就收了,问了尹莲后,确定是真的,这才贴了。
上班后,日子就充实了挺多,莫劭闻倒是没有再出现。
反倒是梁绍文撞见过一次,我们也没说话,就是我在银行办公司业务的时候,在大厅碰到了,远远地打了个照面。
他整个人都沧桑了一些,但没了那股颓废感,似乎很坦然。
朝我苦笑了一下,他旁边几个人就催着他快点办什么,听着好像是催他转账什么的。
等我回到公司的时候,他发了信息给我:余心,如果新婚那晚,我没让你守灵,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我看着这信息,直接就将手机丢开了。
没有如果!
就算再小的几率,他也不该把我送出去。
或许因为这件事情,我心绪不宁,处理完工作,都晚上八点多了。
我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多了,我爸还没回来,说是车在路上坏了,我弟正想着去接。
就听到我爸笑嘻嘻地回来了,朝我道:「余心啊,我今天碰到你一个朋友帮我修车,就顺带给你带回来了。」
我听着愣了一下,就算我朋友,怎么认得我爸?
可等我爸进来,就见一身白色休闲装的莫劭闻站在我爸身后,还有点腼腆地看着我:「余心,好久不见。我是莫珉,你还记得吗?」
我被莫劭闻给搞蒙了,我爸却朝我道:「人家有你微信,你忘记啦?人家就是在你朋友圈,见到我照片的,才认出我来的。」
我看了一眼屋里,并没有燃那个所谓的犀角香,但我爸、我妈、我弟都能看到莫劭闻。
一时也拿不准莫劭闻是什么意思,扯着他到阳台。
就见阳台外边,一只矫健的黑猫趴在那里,莫劭闻对我倒是半点都不忌讳啊,朝那只黑猫挥了挥手。
墨幽一个纵身,直接就从 22 楼跳了下去,吓得我心都从嗓子眼里扑出来了。
连忙趴在窗户去看,可夜色之间,连影子都看不到。
反倒是我爸在一边绘声绘色地说着,他车坏了在路边修,莫劭闻开着车经过,几下就帮他修好了,但车子还有点问题,就联系了修车行,给拉走了,莫珉开车把他送回来了。
我瞥眼看着莫劭闻,他朝不好意思地道:「莫珉是我真名,字劭闻。」
「哪来的车?」我想着莫劭闻一个鬼,还会开车,有驾照吗?
「墨幽的。」莫劭闻对于出卖墨幽这只猫,半点压力都没有。
就在我们在阳台上的这一会,我爸妈都过来瞥了好几次,我弟还笑眯笑眯地朝我眨眼。
我知道我爸妈的意思,扯着莫劭闻打算送他出门。
我爸就硬要留他吃饭,我妈还说我不知道人情世故。
他们的意思,我很明白。
在我送莫劭闻出门的时候,他才告诉我,墨幽对于做身份有经验,已经帮他在办了,就等给他搞个身份出来,再慢慢和我家人接触。
到了小区门口,莫劭闻双眼沉沉地看着我:「余心,多少年,多少世,我都可以等的。」
我看着他的眼睛,双眼一阵阵发酸。
原来,真的有这种几生几世,跨越一切的情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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