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变成女人去爱你
变成女人去爱你
婚途陌路：成年人的难言之瘾
我有一个秘密，除了父母外只有一个挚友知道：我是个双性人，一个以男孩身份长大的双性人。
人生前 25 年我都是以一个男人的身份度过的。
其实我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不正常，但一辈子在农村务农，没文化又重男轻女的父母始终幻想着有一天奇迹会降临在自己的「儿子」身上，他们不同意医生给出的专业建议，让我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我只是外生殖器畸形，看起来像是带把儿的孩子，但实际上我像个女人一样，子宫、卵巢一样不缺。
可即使是这样，对于思想保守的父母来说，有个儿子对他们来说至关重要，这是他们老顾家的香火，他们以为这样能让他们在村里挺直腰杆，哪怕他们明知道这些都是虚假的。
那时我年纪很小，根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想不到这将给我带来什么样的痛苦，于是也就按照他们的意愿成长着，在他们的洗脑教育下，我也始终把自己当成一个真正的男孩。
但有些事情是难以避免的。
发育期间的雌性激素让我痛苦不堪，我会像个真正的女孩一样每个月疼得死去活来，我也会像个女孩一样情绪化，有些时候我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小性子。
这些并不是最难的。
真正让我难以承受的是青春期到来之后，那些来自男同学异样的目光，他们歧视一个娘娘腔，即使我用布条将自己的胸部缠到痛得不行，但这仍然无济于事。
我也曾经试图与女生交朋友，可我在她们眼中同样也是异类，她们不屑与我为伍——除了陆展颜，她是我们的班花兼班长，也是全班最受欢迎的女孩子。她从不歧视我，甚至很多次，在我被人取笑欺负的时候，她还一直站出来帮助我保护我。
在这段最为晦暗的学生时期里，她几乎是我生命中唯一的一道阳光，甚至可以说是支撑着我活下去的精神柱石。她是我这辈子唯一的且是最重要的挚友，我信任她甚至超过父母。
我那个一直隐藏的秘密，也悄悄地告诉了她，除了父母以外，她是唯一知道这个秘密的人。
但即便有这样一个朋友，我在学校里还是度日如年待不下去，很快，我连初中都没有读完就辍学了。
我知道，唯一能改变命运的机会只有知识，只有知识才能令我更加强大更加坚强，才能让自己在社会上生存下去。
所以我像个疯子一样拼命地学习，白天帮父母在他们经营的花圃里干农活，晚上则逼迫着自己自学，我不但学习所有的高中课程，也始终保持着对外界信息的高度关注。
因为我知道，以我这种状况想要靠工作来维持生存，来获得更好的生活是根本不现实的，我必须要拥有自己的事业。
幸好还有互联网，它让我足不出户可以知晓天下事，也能学到很多知识。
很幸运地，我在 22 岁那年终于小有成就：得益于移动互联网的爆发，当然也得益于我那不顾一切地学习，通过持续不断的努力，我拥有了一个 120 万粉丝的公众号「小花养小花」。
我在父母的花圃里常年摸爬滚打，对于养花有着专家级的经验，再加上自己的勤奋学习，小花养小花公众号成长十分迅速。
就像是许多的互联网创业者那样，我的机遇也是突如其来。
那天，我在公众号后台看到一条留言：诚心收购，2 元/粉丝。
单价 2 元，那核算下来就是 240 万！对我来说这当然是一笔巨款！
起初我是不敢相信的，因为粉丝价格并没有那么高，很多成交的公众号只有几毛钱/粉丝，我以为是骗子。
但对于成功的渴望促使我回复了消息，留下了我的联系方式。
很快，真的有人找上门来，开着昂贵的宾利车。
我成了村里所有人艳羡的对象，他们围着车子指指点点，夸赞着顾家那个内向的小子有了出息，我的父母则是得意的昂起了头。
甚至我还看到了陆展颜也在远处观望着，她的眼里似乎充满了疑惑。
可当时我的根本没心思管那么多，我满脑子都是 240 万的巨款，甚至我整个人都在因此而激动得有些发抖。
来找我的人是个很年轻的男人，看上去绝不超过 35 岁，他打扮得很精致，修剪得一丝不苟的短胡须，黝黑的中长发，样貌虽然算不上多么帅气，但身上流露出的那种久居上位、富家公子的气质展露无疑。
他很谦和，微笑着问我，「小姐，顾英华先生在家吗？」
小姐？
我有点不知所措——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看错，村里人都知道我是个娘炮的男孩子。
我像以往一样压低了嗓子说，「我就是顾英华。」
他似乎有些讶异，上下打量了我半晌，「抱歉，顾先生，我们在车上谈，你看可以吗？」
我当然无所谓。
家里虽然不算多穷，但也绝对说不上是装潢得有多好，我巴不得试一试宾利究竟有多豪华，也顺便掩饰自己的窘境——我怕这种大老板会看穿我贫穷的底细，借机压价。
这份小心思很可笑，事实上他根本就不在意这些。
我十分局促地拿着破旧的笔记本电脑上了宾利，当面给他打开了公众号后台，给他展示所有的数据。
不到五分钟，他就笑着说，「不得不说，你真的很厉害，中老年流量把握精准。」
当时我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虽然不太了解究竟是什么含义，但我还是强行装着说，「都是真量，我从来没有刷过假数据。」
「那就成交了，请你把卡号发给我。」
说着，他打开了微信二维码，展示在我面前，「我叫方常。不是来日方长的长，是经常的常。」
我牢牢地记住了他的名字，并且，我的心在怦怦怦的狂跳。
这样绅士儒雅、成熟自信的男人，在我的生活里从未见过。看着他，好像就看见了我期待向往的那种生活，脱离了现在这个乡村，去城里过上了好日子的那种美好生活。
我不知道自己在激动紧张什么，但我确定，我对他有不一样的感觉。
怎么会这样？他可是个男人！我不可能对任何人动心，我……没这个资格。
哪怕我感觉到自己的脸几乎要烧起来，但我强撑着假装淡然，默默加了方常微信好友，把我的卡号发了过去，「方总，这样就成交了吗？不需要签合同吗？」
他当时就笑了，「不需要。难不成签合同你还能给我开票？我先给你转钱，你更新好公众号登录信息发给我就行。」
「你就不怕我骗你吗？」
「你能骗我什么？」方常笑得更开心了，「不会的，顾先生，你的眼神很干净。」
就像小说里常见的情节那样，我的手机短信响起，240 万到账——我们甚至根本就没谈到这个价格是税前还是税后。
简直就像是一场梦，我陡然而富。
但我没把这件事告诉父母——如果他们知道了，一定会用这笔钱去给我张罗一个老婆回来，这几乎已经成了他们的心病。
当天晚上，陆展颜就找上门来。
1
这些年，她一直在城里发展，好像干得不错，我一直在村里搞自己的公众号，两人之间虽然交集不多，但一直保持着密切联系，我的任何事情都会告诉她。同样的，我赚了 240 万的事，我也马上跟她了这份快乐。
240 万对我来说是一笔巨款，我并不准备随便挥霍掉，而是早就有了下一步计划：去城里创业。
在听完我的详细计划后，陆展颜表现得非常热心，她说她现在公司的老板也是一个专业的投资人，他对新媒体项目十分感兴趣，要给我介绍。
我感激涕零，不管这个老板能不能聊成，对于陆展颜的帮助，我始终铭记于心。
很快，在她的安排下，我跟她的老板费良仁见了面。
在陆展颜的口中，她的这个老板厉害、公道、诚信，投资眼光精准，几乎拥有所有生意人的优点，她甚至说，如果能跟他合作，是我的运气。
我相信自己的好朋友，相信她的判断，因着这份信任，我几乎是同意了费良仁所有的建议。
按照计划，我们创建了名为「展华控股」的合伙制公司，我出资 200 万，占股 50%，费良仁出资 192 万，占股 49%，剩余的 1% 送给陆展颜，作为她代持费良仁股份的回报——因为竞业的关系，费良仁不能成为显名股东。
在董事会我和费良仁的投票权各 2 票，作为共同信任人陆展颜拥有 1 票。
为了安全，我们用展华控股全资控制展华科技展开业务，由我出任 CEO。
公司开始运营之后，我的进展非常快。
那是新媒体发展最为迅猛的蛮荒时代，机会非常之多。我们利用开火车、强制关注等手段，到公司一周年的时候，我们已经完成了 3600 万粉丝，内建 H5 商城销售额超过 3 个亿。
就像是一场梦一样，我成功了。
我真正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总裁，而且最为难得的是，我们飞快地完成了资本积累，我们赚钱了，我们有钱了，甚至，我们已经不需要寻求融资。
整个「展华控股」就像是一架高速奔驰的列车，资本市场在身后追逐着对我们挥舞着钞票。
伴随着成功，我也彻底抛下了以往那个自卑的人格，我不再为自己身体上的特殊而自卑，我就像是一个真正的总裁那样，自信甚至是有些膨胀的自我。
如果说这一切要感谢谁，我想，除了给了我第一桶金的方常之外，就只有陆展颜了。不但是她支撑着我走过那段不堪的岁月，也是她引领我走上了成功的道路，如果没有她，至少我不会这么顺利。
在一个公司奋斗，为了同一个目标飞奔，我跟陆展颜的友谊也更近一步，她现在除了是我唯一的好朋友，还是我保单上的受益人……是的，有钱人的通病，发财了就买保险，我的保单上，受益人除了我的父母，还有陆展颜。
她在我心里，不止是朋友，更是跟父母一样重要的家人。
这一年的年末，展华科技的公司年会隆重举行，我们准备疯狂庆祝这一年来的巨大成功。
CBD 最豪华的酒店，我们包了一个大厅，满心激动的我甚至采纳了陆展颜的建议：学一学行业领袖马云在年会上的女装扮相，用娱乐精神给员工们加油打气。
这对我来说，几乎是难以想象的。
我自己都十分意外，我居然会同意——长得像女人，这曾经是我的死穴。
我想，是因为成功给我带来的自信吧？我已经不再惧怕任何人异样的目光，我也不在乎他们如何看我。
生平第一次认真化妆，生平第一次戴上假发，生平第一次穿上 JK 制服，也是我青春期之后第一次放弃裹胸。
在化妆间，陆展颜放下眉笔，一边摆弄着我的头发，一边看着镜子中的我笑容满面：「小华，你真美。」
看着镜子里娇媚的女人，我惊呆了，这是从未展现过的另外一个我吗？
我有点忐忑：「这样真的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马爸爸都可以，难道你比他还更有身份嘛。」陆展颜似乎真的把我当成了女人，她在我背后搂着我的脖子，看着镜中的我们，「相信我，员工们看到你这个模样一定会都疯了！年会一定要放肆玩起来才有意义！」
我下意识地咬了咬下唇，「嗯。」
「完了。」
看到我这个模样，陆展颜夸张地说，「顾英华，我可能被你掰弯了。」
我扭过身，大笑。
「对了，小华，」陆展颜突然想起了什么，她从包里拿出一份合同：「商务负责人小黑喝多了，这份推广合同明天一早要发出去，你签个字。」
「好。」
我没多想，看都没看就直接签了字。
就像预料中的一样，当我出现在舞台上时，整个会场都沸腾了，他们先是震惊，然后疯狂尖叫，再加上我用很温柔的声音唱出《青鸟》，年会的氛围达到了最高潮——甚至这远远超过抽奖的氛围。
员工们开始轮番敬酒，我一杯一杯地喝，来者不拒，这就是成功的滋味啊。
年会散场后，我一个人坐在偌大的、空荡荡的会场，享受着这一刻满满的成就感。
看着大屏幕中那个漂亮的自己，我不禁感到恍惚、唏嘘：一年时间，我从一个普通的乡下青年，变成了现在这个成功人士。
我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突然，会场大门被推开，进来了一个陌生的身影。
直到他走到我跟前，我才认出了他：方常，给了我第一桶金的男人，也是第一个让我感觉特殊的男人。
「抱歉，我走错会场了。」
然后，他沉默了，盯着我的眼睛，长久地沉默着。
我激动地站起身，一把握住他的手：「方总！你怎么在这？你的公司也在这里做年会吗？！」
「原来是顾先生，看这个装扮，你们公司逼你扮女装表演了吧？哈哈，年轻人真会玩。」
「是啊，看见你太高兴了。」
「嗯……顾先生，麻烦你不要装女人说话了，不然我怕一不小心把你抢回家做老婆。」
我这才猛然间想起，忘了伪装声音。
但这个娇嗲的语气……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下意识地咬了咬下唇，刚想说什么，却发现方常的脸色似乎有些发红，原本是我握住他的手，此刻变成了他掌控了主动，用力地捏着我的手。
他说，「顾小姐——不，顾先生，你的女装扮相真美。」
我整个人几乎都快燃烧，窘迫，窘迫至极。
我讷讷半晌，只是轻声回：「才没有，方总你见过美女无数，我可没有这个资格。」
「哈哈。」他的笑声有些不自然，「说起来，一年不见，你的变化真是太大了。老实说，我真的无法相信男人会像你这么美，该不会你其实是像祝英台那样女扮男装的吧？」
「怎么会……我是个男人啊。」
气氛虽然有些诡异，但我和方常足足聊了一个小时，我有点兴奋，不停地在跟他说我的公司、我的成绩，还一直感谢他，如果不是当年他给的第一桶金，我不会有现在的成就。
方常的表现却有些奇怪，他一直盯着我，不断地打量，眼神里好像有一只吃人的野兽想要冲出来，让我害怕却又有些战栗。
我低下头躲避了他的眼神。
2
告别方常回到酒店房间门口，还没推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了说话声。
谁在我的房间里？
我凑过去，忽然间听到了我的名字。
「费良仁！你到底什么时候离婚？顾英华已经在协议上签了字，你答应我的！」
「快了快了，你相信我，颜颜，我绝对不会辜负你——你才是展华的法人，没有你我控制不了公司，你明白吗？我根本不可能辜负你！」
投资协议？！我登时如遭雷击！
我马上想起了晚上陆展颜让我签的那份协议，我没有细看随手就签字的那份。
我的直觉告诉我，出事了。
我屏息细听，终于在她们的争吵中听到了真相。
原来，她说的推广合同是假的，那实际是一份投资协议！鬼知道那份投资协议是什么条件，鬼知道是不是包含无限连带责任，鬼知道是不是有回购条款！
这里头有一万个坑给我踩！
我签了字，就等于已经彻底把自己卖了！
哪怕是亲耳听到，我仍然不敢相信陆展颜会背叛我会坑我，我抱着最后的幻想倾听着，期待峰回路转。
我听见陆展颜仍在争吵：「既然离不开我，那你离婚啊，你答应过要娶我的！」
「当然，我一定会离婚，我家那个黄脸婆怎么比得上你？颜颜，你相信我，最初我投资他是真的看中了顾英华的能力，但是他一再阻拦我卖掉公司变现，我必须要踢走他。我还需要一点点时间，两周，足够了。」
陆展颜的语气软了下来，她带着哭腔说道，「答应我，不要害他太惨，毕竟他是我的朋友。」
「放心好了，我还需要进一步筹划，展华虽然有些现金，但是还不够。」
「你是想把公司卖了？」陆展颜的语气很是吃惊，「这么好的项目，难道等上市变现不是更好的长线吗？」
「时间来不及了。颜颜，你相信我，这对我——不，对我们真的很重要。」
我听不下去了。
我很清楚费良仁是在骗陆展颜，凡是一口一个相信我的 100% 都是骗子。而陆展颜这个女人已经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丧失了最基本的判断力。
而我真的确定，她……真的出卖了我，那个全心全意相信着她的我。
我提着高跟鞋悄悄出了门，又轻轻把门关上。
回头看了看门牌号，我住在 2215，而这里是 2115。感谢老天爷，让我走错楼层知道了这个秘密。
回到自己房间，我打开冷水冲了个澡，迫使自己从混乱中冷静下来。
我的手在颤抖，我的眼圈发红，我很清楚那是委屈、愤怒、不甘。
我怎么能不愤怒？费良仁坑我，我可以忍。但陆展颜怎么可以如此对我？我可是曾经视她为知己、挚友、精神支柱！
我又怎么能甘心？展华是我用全部的心血拼尽全力做出来的公司，它几乎就是我的人生！我怎么能就这样让它被费良仁凭空夺走！
陆展颜……她怎么能这样对我？！她怎么能背叛全心全意相信着她的我？
我最好的朋友背叛了我，她还要把我的公司从我手里夺走！
我好恨！我的心里像是有一团火，想焚烧，烧尽这些恶毒的人！
我抹了抹眼角，恨恨地将那不争气的水渍擦干。
决不能就这样算了！
我暗自握拳，凝视着镜中那张英气的脸庞，飞快地找回了理智：破局点在陆展颜身上。我要复仇的第一步要从这个叛徒入手。
不会等太久。费良仁，陆展颜，你们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我掏出手机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点下了发送按钮：「你好方总，很抱歉这么晚打扰你休息，如果方便的话，我想明天跟您见个面，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向您请教。」
除了方常，我想不到有谁还能帮助我。
信息发送出去之后手机彻底耗干电量自动关机了，估计方常那样的大人物也不会马上回我，我一边给手机充电，一边强迫自己赶紧睡觉。
明天还要战斗，我不能现在就垮掉。
我做了噩梦，梦到自己一无所未有，重新又变成了那个被所有人歧视的不男不女的农村小子，甚至我还梦到自己去做了手术变成了真正的女人，然后被父母扫地出门，一生孤苦，凄凉无比……
等到我惊醒时，已经是下午时分。
我草草洗漱之后，忽然间苦笑：真是糊涂了，我平日里常穿的男装忘在了化妆间，应该已经被行政带回公司了吧？
无奈之下，我只得再次戴上假发，又颇为生疏地化了个淡妆，这才穿上那件用来表演的 JK 制服，毕竟，我不可能以男人的形象穿女装。
收拾妥当之后，我打开了充满电的手机。
然后，我简直惊呆了！
微信上，方常回复了很多，看上去像是昨晚有些喝高了：
「3：05 当然可以。」
「3：10 在哪里见面？」
「3：13 顾先生，你睡了吗？」
「7：00 起床了吗？顾先生，我们可以一起吃早餐，我在酒店餐厅等你。」
「10：30 你的手机没电了还是怎么，麻烦你尽快回复我消息。」
「13：50 电话还是打不通。顾小姐，你是遇到了什么意外吗？如果你再不联系我，我将会报警。」
「14：33 抱歉，十分抱歉，我再一次搞错了称呼，实在是昨晚喝得太多了。」
我刚想回复，忽然听到急促的敲门声，我光着脚跑过去打开了房门。
是方常。
他脸色憔悴而又紧张，一把拉住我的手：「顾小姐，你还好吧？」
我有些讶异，甚至没留意到他对我的称呼：「对不起方先生，我只是手机没电了——」
我看到他的脸色有些发红，神色焦急，再联想到他那一串关心的短信，马上道歉。
「你没事就好，我担心你遇到了什么意外。」
他居然对我这么关心？为什么？我们才见过两面啊。
我一时间有些混乱，再加上他身上强烈的男子气息——那是很好闻的 pour homme 的味道，让我有些眩晕。
我后退一步，却不料一脚踩在了身后的高跟鞋上，一下子向后仰了过去。
也是我反应机敏，情急之下胡乱挥手，一把抓住了方常的西装衣角，这才趔趄两步靠在了玄关墙壁上，没有来个后脑勺着地。
在我的拉扯之下，方常被带得贴了上来，他一只手撑着墙壁，一只手臂环着我的腰，而我……就像一个小绵羊一样，站在他的荫庇之下。
以我 168 的身高在男人里当然是矮冬瓜，但如果跟女人对比的话，肯定算得上是高挑。可这在身高接近一米九的方常面前，根本就可以用娇小来形容，再加上我斜靠着墙，此时的头才刚刚到他的胸口。
无比尴尬的我，仰起头看着方常那张成熟男人英俊脸庞，连忙道歉：「方总，真是不好意思，可能昨天没睡好。」
他没说话，只是用那双闪闪发亮的眸子在我的脸上来回扫视。
我甚至能感觉到他的目光究竟是有多么的灼热，仿佛要把我的脸给彻底点燃。
我的心脏疯狂跳动，这突如其来的亲近，让我简直手足无措。
我强笑着，「方总，我昨天打扰到你的睡觉了吧？真不好意思。我遇到一点麻烦，您久经商场，经验丰富，我想请教您一些问题。」
方常似乎根本没有听到我在说什么，就那么目光灼灼地盯着我，直到我再次提醒他，他才后撤一步。
他略微有些犹疑地笑了笑。
「顾小姐，抱歉，现在酒劲还没过去，脑子有些不清醒。你看，我又说错了，是顾先生。」
「您太客气了，本来是我应该道歉的。」
我招呼他进来坐下，又从冰箱里取出两瓶巴黎水递给他，这才详聊。
「我被合伙人坑了。」
方常凝视着我，将巴黎水放在一边并没有开瓶：「慢慢说，不要急。我有的是时间，也有充分的耐心。」
「嗯，谢谢你，方总，事情是这样……」
当他听完我的创业历程以及昨天发生的事情之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这件事有点棘手，首先，你需要搞清楚，陆展颜给你签的究竟是什么合同？」
「其次，对于你们公司的财务情况，你了解多少？我猜，你肯定专注于技术，其他的都交给他们处理，这样，他们其实有很多机会下手，甚至架空你。」
我心里一凉，方常说的都对，在公司里，我一直是只负责带着业务部门冲锋陷阱，其他所有的事都交给了费良仁和陆展颜。
陆展颜曾经对我说过，她会帮我看好大后方，让我放心，现在想想，从那个时候，他们可能就开始挖坑了。他们还留着我，恐怕是觉得我还能干活？
方常给了我一些建议，随后整整两天，我都在悄悄调查公司的事，但是事实比我想象中的更严重。
展华公司虽然日进斗金，但是，跟我这个 CEO 却好像没什么关系。
简单点说，我被费良仁从自己辛苦创办的公司架空了！为公司累死累活的是我，公司出事了背锅的是我，但是公司赚钱了，或者以后要卖了套现，获利最多的是他！
我被这个事实惊呆了，我没想到，我一直视为伯乐的费良仁，竟然一直以来是这种心思。
很快，我和方常又约到了一起，我跟他汇报了自己调查到的情况，并向他求救，我要怎么办？我要怎样才能保住自己的应有的利益，不被那两个贱人骗的血本无归？
方常紧锁着眉头，思索良久后才终于给出了建议。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怎么办，但情感上我不愿意接受。」方常的脸色微红，似乎终于下了决心：「顾先生，费良仁是不是没见过你女装的样子？」
「嗯，没有的。他的身份不方便直接出现在展华科技的年会上——您是说，突破点在他身上？」
「不，突破是在陆展颜身上，但费良仁才是那个扳机，能让你射出复仇子弹的扳机！」
「您是说让我去勾引他……然后让陆展颜发现他的真面目，跟他反目？这样我们就能争取到陆展颜……」
可以，我暗自握拳。
方常的意思很明确，我也清晰地理解了他的计划，但我并不理解为什么他说出这个计划会如此之不情愿，居然要用这么长的时间来做心理建设。
我们又花费了几个小时来探讨细节，开了一瓶酒，一边喝酒一边制定详细的计划。
最后，计划定完，我也累得睡着了，最后的印象是，方常把我抱起来放在了床上，朦胧间我似乎是跟他躺在了一起，好像他似乎有什么动作，但我太醉了……
我记得他最后说，「放心，有我兜底，你可以尽情施展。」
3
CBD77 层西餐厅。
我约了费良仁见面，方常也要作为投资方出现，理由是他要投资费良仁的公司。
我特地跟方常约好提前半个小时到，我有些话要问他。
方常见到我时呆愣了片刻。
他说：「顾先生，你真是……妖孽。」
「哼，方总，你是在取笑人家吗？」我故意娇嗔，用手拍了一下他的胳膊。
在我自己看来，虽然这只是恶作剧，但仍然是做作得令人作呕。
可却不料方常竟然瞬间满脸通红，这反应？不至于吧？久经商场的他，什么样的应酬场合没去过？什么样的女人、什么样的勾引他没经历过？竟然会因为我的一个娇嗔脸红？
我很是诧异：「诶？方总，不会吧，你可知道我是男人来的。」
他叹了口气，没说话。
等一等。
我的脑海中宛如亮起一道闪电——
我本来想要问他，究竟是为什么如此信任我，为什么愿意不计一切代价帮助我——现在看来，难道他……是个 Gay？！！他对我有意思？
如果他是，那么一切都有合理的解释了。
可我是个直男啊！我顿时有些不自然。
方常十分敏锐，他猜到了我在想什么。
他苦笑道：「你一定是在琢磨我帮助你的动机，无缘无故的给你帮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像我这么好心的男人？」
我也坦白直言：「我是有点怀疑，是啊，为什么呢，你怎么会如此好心？我根本不可能回报你什么……」
理智上，我不应该说这个。
情感上，我却不想欺骗他。
方常笑得似乎有些不自然，他用手指把玩着桌上的刀叉：「顾先生，你就当这个世界上，不但男女之间有一见钟情，也有男人之间的一见如故。这份一见如故，是源自于一年前我们的初见，我为此已经苦恼了很久。」
苦恼？为什么？我不理解。
他目光灼灼地直视我的眼睛，「我发誓，我不求你任何回报，你可以信任我。」
真的可以吗？
我下意识地低头，咬着嘴唇思索着，我看到盘子中反射出方常的脸庞，有些苦恼又有些认真。
「我今年三十四岁，单身，但是曾经有过很多女朋友。」方常轻声微笑着，「我向你保证，我对任何男人都没有非分之想。」
男人这两个字他咬得格外之重。
是吗？我情不自禁地瞟了他一眼。
从那他愈加不自然的脸色上，我看得出他的心虚，也更加明白了女装的我究竟多么有杀伤力：那是又纯又欲的别样风情。
费良仁在 6 点 59 分准时出现。
看得出，他对这次会面很重视，不但准时而且把自己收拾得精明干练。
「方总，不好意思，久等了，路上有些堵车。」他微笑着与方常握手，又把目光投在我的脸上：「这位小姐是？」
「她啊，沈雁秋。」方常微笑着，同样看着我的脸颊说，「她是我的女朋友，也是我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女朋友？我的心脏骤然一缩。
他居然擅自给我拟定了人设，而且没告诉我！如果是这个人设，我还怎么去勾引费良仁？！他又怎么敢勾引投资人的女朋友？！
不过，还好费良仁没认出我就是顾英华。
方常也似乎没察觉到我神色的变化，神色如常地跟他寒暄。
费良仁端起酒杯，「方总，你是怎么知道花宝 APP 的呢？」
原来他自己公司的业务是互联网？花宝，听起来像是 P2P 业务。我下意识地扫过费良仁的脸庞，用手压着略短的裙子换了个大腿交叠的姿势。
方常同样举杯，「互联网的圈子算是小的，我们青云资本虽然规模不大，但要找个人并不难。」
寒暄过后，方常和费良仁飞快进入了实质上的业务商谈阶段。
他一边稍稍松开领带，一边笑着说道：「尽调我们已经替你做过了，虽然确实是面临着政策监管风险，但我并不在意，我看中的是你们的资源。」
「所以，方总你的意思是，要投资我们？」
「准确来说，是给你一个解套上岸的机会。」
认真起来的方常简直是异常迷人，他身上那种无与伦比的自信给人以强烈的信任感，甚至让人想对他臣服。
费良仁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直接，甚至是犀利。解套上岸？难道他已经发现了什么？
他皱着眉，沉默着。
我面上虽然神色如常，但是内心却极为震动。我跟方常早就探讨过计划的实施步骤，但却并未涉及费良仁的背景，此时听到从方常的嘴里说出来的话，让我惊愕不已。
费良仁的公司距离暴雷不远了，他居然还在拉投资，真是胆大包天啊！
最近新闻上 P2P 公司接连暴雷，不少老板卷款跑路，当然也有不少进了局子。费良仁就这么自信，他的花宝不会出事？
照现在的情况看，既然他没跑，那就说明他现在还没暴，但他着急拉投资，可能资金已经撑不住了。更有可能，他想把我赶出展华，目的可能就是为了用展华的资金去补他的窟窿。
这个人，真是阴险狡诈。
我端起酒杯：「费总，既然你也在互联网的圈子里，那你一定听说过青云资本。方总作为青云的创始人，能力和资本他都有，你完全可以相信他。」
「嗯。」费良仁举起酒杯轻轻饮了一口，「青云一向投资谨慎，既然你们已经调查过我的事，那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们一定也清楚，我现在确实需要一大笔钱。」
「我还知道你在展华的投资。」方常笑着，看似谦和，但犀利无比地抛出一个大雷：「我还知道，你那笔天使投资的 192 万还没有转到展华的账上。」
费良仁这才真正吃了一惊，他几乎不敢相信，方常居然能调查得这么仔细。
方常再次追击，不给他喘气的机会：「我猜，你当时是付不出来吧？从一开始你就是在空手套，套顾英华的钱。！一个月前，展华第一年的分红给了你 1300 万，你都马上投到花宝去了吧？」
费良仁忽然间笑了，甚至连他的肩膀都松弛了下来。
他很清楚，把调查做到这个地步只意味着一件事：他想买。
「对，你说的都对。不过，方总，你这种咄咄逼人态度可是有点令人讨厌。」
费良仁跷起二郎腿，靠在椅背上把玩着空酒杯，「我不否认缺钱，但缺钱不意味着我就要求你。」
要崩。
方常怎么这么鲁莽？
我连忙赔笑举起酒杯，「费总，我家常哥确实是说话不好听，但他的诚意你应该能感受得到。」
方常站起身，脸上仍是那副满不在意的笑，「你是依仗着尊夫人家族拥有的支付牌照吧？自以为奇货可居？不过费先生，我建议你还是考虑考虑。我言尽如此，后续的事情你可以找雁秋谈。失礼，先告辞了。」
方常丢下这句话扬长而去。
我本想起身去追，但看到他半扭头留下的浅笑和眼神，我突然间明白过来。
他这么做，根本就是在给我留下机会，给我亲手参与报仇的机会。
那我当然不能怂了，干倒费良仁，就是我现在最大的心愿。
我招呼着侍者：「给我们换一瓶酒，换上方常先生存在你们这里最好的。」
费良仁看上去有些得意，显然，在他看来，我留下就意味着他占了上风，方常已经失去了跟他议价的筹码。
「沈小姐，我们第一次见面吗？看上去倒是有些面善。」
我的心几乎跳出嗓子眼，又紧张又慌张，我的脸颊几乎要燥热的燃烧起来。
但我按捺住紧张的心跳，低着头，故意微微偏转，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曲线，方常就曾经夸过，我这样的角度非常魅惑。
「怎么会，我们可是第一次见面呢。来，干杯，就当是我替常哥赔礼道歉。」
果然，费良仁上当了，他的眼神开始变得露骨起来，色眯眯的扫过我的脸，我的上半身。
在谈判中占了上风让费良仁愈发放松，他笑吟吟地端着酒杯一饮而尽，不再保持所谓绅士的矜持，「既然你说干杯，沈小姐，我干了。」
几杯酒下肚后，气氛变得更加轻松。
我用纸巾轻轻沾了沾唇边的酒渍，「费总对我家常哥的提议有兴趣吗？」
「说实话，对于方总刚才的态度，我十分不满意，不过，如果沈小姐有足够的诚意，我倒是可以考虑。」
方常跟我说过，费良仁几乎是个色中恶魔，他养的情人可不止陆展颜一个。
他带着女装的我来跟费良仁见面，打的就是诱惑他的意图，不过，没想到费良仁这么色，还没等我发挥女性魅力，他就急不可耐地要上钩了。
不过，切不要因此小看他，这个人，并没有那么简单。
像他这样，第一次见面就胆大包天开始试探的，要么是蠢，要么是狠。
费良仁在商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当然不会是蠢蛋，他敢这么赤裸裸地撩拨我——方常的女朋友，那么只能证明一件事：他已经有了盘算。他有自信控制住我，让我成为他的踏脚石。
那么，我要做的就是顺势而为。
费良仁的眼神愈发赤裸，他不停地在我的身上上下扫视，就好像是一把灼热的刀子不停地在我的身体上切割。
我故意晃了晃大长腿，高跟鞋松垮了下来，在我的脚尖上游荡着，「费总，你凭什么这么有把握？」
费良仁的眼神停留在我的脚上，并未接茬：「你跟着方常多久了？」
「倒是时间不长。怎么，这对费总来说很重要？」
「不重要。」
费良仁仍然没有移开眼睛，就那么轻轻摇晃酒杯，「你的鞋子似乎不怎么值钱。如果有兴趣的话，沈小姐，我们可以约个时间深入地聊一聊，比如怎么才能让你拥有更值钱的包包，更昂贵的鞋子。」
他把我当作傍着方常的绿茶吗？居然想翘他的墙角？
不过，这发展倒是不错，绿茶而已，图的是钱，他想必更有自信能撩到我。
「当然有兴趣。」
我举起酒杯，掩口轻笑：「时间由费总你来定，至于聊到多么的……深入，也由你来决定。」
费良仁抬起头，英俊的脸颊上满是坏笑，他一饮而尽：「沈小姐，你这是在玩火。」
「玩火的确实是我，可点火的人是费总你。」
鞋子终于晃到了地上。
费良仁的眼神也再次被我的脚锁死。
它们很白，再加上精心修饰的美甲，简直是完美的杰作，我可以确信它们不输给任何一个脚模。
费良仁弯下腰，几乎单膝跪地。他一只手捡起鞋子，一只手捧着我的脚，「沈小姐，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万一你是方常抛出来的饵料，那我就要被你吃到渣都不剩。」
我娇笑：「总要试一试才知道嘛，谁是饵谁是撒饵的人可不一定，我相信以费总的聪明才智，一定不会吃亏。」
从言语的撩拨，到肢体的接触，我想，我应该已经给了他足够的信号：我是绿茶，我跟着方常就是图钱，你可以出手了。
果然，费良仁在把鞋子挂在我的脚尖上之后站起身，「我有个足够完美的计划，绝对双赢，不但可以令你拥有足够的资产来享受自己的青春，也可以让我彻底解套。」
他的眼神，这一次停留在我鼓鼓的胸口。
幸亏我的胸是真的——他这种历经风月无数的家伙，想来一定可以一眼辨真假吧？
我深吸一口气，强压心头不适：「我有足够的兴趣听一听，你有我的名片，随时给我电话。」
按照我的猜想，费良仁可能会再约我几次才出手。
可没料到，他竟然直接提出了要求：「今晚我就有空，楼下 2215 不见不散。」
又是 2215，真是天道好轮回！
我暗自咬了咬牙，目送着费良仁离去的身影，又给自己倒了酒一口喝干，强压心头的紧张。
然后，我发了信息给方常：「速度之快超过预期，他开了房间等我，2215。」
「及时收手，不要玩脱线。」
不过一秒钟，方常又回了一条信息：「记住，你是女人。报仇可以，不要吃亏。」
他是在担心什么吗？
难道这不是我们早就做好的圈套？
事已至此，已不容我推脱。
我回复道：「放心，我有分寸。」
再一次推开 2215 房门时，我在心里冷笑，面上却笑得更加娇媚。
费良仁就坐在套房客厅的沙发上，他披着睡衣，光着脚搭在茶几上，嘴里叼着一支烟。
我有些诧异：「费总吸烟？」
他的眼睛像两只犀利的刀子，肆无忌惮的扫视着我：「不。只有在做出重要决断的时候我会吸一支——怎么，你知道我平时不吸？」
我强装镇定，将包包放在茶几上之后落座，「嗯。知道。方常连尽调都替你做了，了解一些你的个人习惯也正常。」
似乎费良仁被糊弄了过去，他没有再在纠缠这个问题，但这也让我警醒：跟这个老狐狸玩把戏，必须加十二个小心。
「我猜测，方常是买通了陆展颜吧？」费良仁给我倒了酒，示意干杯，「我在展华持股的事情，除了陆展颜、顾英华和财务总监之外，没有其他人知道。」
我试着刺探：「难道就不能是顾英华？」
「他？」费良仁冷笑，「那个死娘炮就是个傻子！他除了会做一些业务之外，还懂什么？就算方常找到他，他也根本不可能搭理，这家伙满脑子都是怎么把公司业务做好，根本不想融资。」
「所以？」
「所以我要踢开他，展华是我的，是给我套现用的。」
费良仁喝干杯中酒，盯着我，无奈，我只得同样一饮而尽。
「那么，费总，你觉得我存在的意义就是套路我的男朋友咯？」
「对。」费良仁再次倒酒，「不过，这可要看你的诚意了。」
「我的诚意？」我抿嘴，努力做出小女人所该有的狡黠，「难道不是应该费总展现你的诚意？毕竟，我才是要去冒险的那一个。我男朋友对我挺大方，费总如果太小气的话，可是打动不了我。」
费良仁大笑，眼神里带着一丝丝鄙夷。
我猜他心里肯定是想利用我，又看不起我，不过，谁是背后的麻雀，还说不准呢。
「青云资本的创始人确实是方常没错，但他的每一笔投资都要对 LP 负责。」费良仁站起身，将宽大的睡袍松开，露出精壮的上身，「他要投资我的话，必然在投资协议里加上对赌条款和回购条款，这个我需要你帮我处理。」
我甩掉高跟鞋，露出令他沉迷的两只脚丫，然后同样站起身，「事成之后呢？」
「用你的名义设立新公司，再把他的投资转移到你公司的账户上，然后我会宣布公司破产。这样一来，属于你男朋友的钱就会变成你的——不，我们的。」
费良仁上前，用手捧着我的脸颊，「在这之前，我需要你解开我一个疑惑：你的动机。你应该要让我相信，你不是受人指使来勾引我的。」
4
果然，坏人的戒心都非常强，费良仁并没有那么容易相信一个初次见面的人。
他好色，但远不至于色令智昏。
我冷笑，直视他的眼睛：「有钱的男人，尤其是有钱的年轻男人，个个都是海王吧？方常的女朋友可不止我一个，这是对我的背叛！我曾经那么爱他，全心全意的相信他，他是怎么对我的？！」
抱歉，方总，我只能拿你来当挡箭牌了——没办法，我需要合理的动机。
费良仁大笑，「江湖传说方常是个 gay，洁身自好，从未跟什么女人有过桃色绯闻。怎么，在你的嘴里他居然是这样的？」
「传闻里也说费总是个顾家好男人来着，陆展颜还不是爬上了你的床。」
突然，包包里手机传来叮咚一响。
我猜，这消息必然是方常发来的抗议——没错，他正通过我包包上的摄像头在监视着一切。
费良仁打了个响指，「你们调查做得详细，这是个好事，这证明方常确实是有心要投资。所以，我们的计划就非常有机会了。」
「这么说，费总肯相信我了？」
「嗯。我的诚意已经展现过了，现在，轮到你了，沈小姐。」
「怎么展现？」
费良仁冷笑，「比如，送方总一顶帽子？」
哪怕是设想过一千种一万种应对局面，但事到临头我仍然慌乱不堪——怎么可能？别说我根本不可能跟他发生什么，就算真的万不得已，我的身体这种情况……
「怎么，怕了？」
费良仁脸上的笑容开始冷了下来，「既然沈小姐连投名状都不愿意交，那就当我们今天没见过面。」
原本慌乱的我一听他这么说，迅速冷静了下来：他在诈我。
我同样冷了脸，「怕？没有。但我并没有低贱到要跟第一次见面的男人发生关系。反而是你，费总，为什么这么迫切？到底是什么动机？」
「你以为我凭什么控制陆展颜？」费良仁低头，将嘴唇帖子我的耳边低声道：「可不单单是因为她沉迷于我。」
「你是说，你用你跟陆展颜的亲热视频威胁她？」
「怎么能说是威胁？不过是互相有张底牌罢了。所以，沈小姐，你也需要给我一张底牌。」
原来如此。
我大笑，笑得花枝乱颤。
就算你要拍我的视频又能怎样？能控制住我？你以为我是陆展颜？我一个大男人我怕什么小视频？
费良仁啊，要是你知道我不是真的女人，会不会恶心死？
「费总，你还真是令人惊喜。」我轻轻捶打他的胸膛，「我早就知道你在期待什么，不单是你，方常也一样，你们这些有钱人的癖好还真是让人……」
包包里的手机再次强烈震动起来。
我坐回沙发上，以最诱惑的姿势依靠着沙发背，然后拱起腿，将脚放在他面前，「嗯，交给你了哦，费总。」
费良仁脸色通红，干脆利落跪倒在地，像条小狗一样凑了过来。
太恶心了。
就在他的热气刚刚喷到我的脚上之时，包包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一定是方常。
我慌不迭地站起来，接起电话：
「出来，我在楼下等。」
「嗯，我知道了。」
方常的语气很冷，我竟然莫名其妙的心头一沉，竟是有些惶恐。
「费总，改天再约。方常有急事找我。」
费良仁似乎很扫兴，但他并没有挽留我：「没关系，你去吧，素材差不多够了。沈小姐，我希望你想清楚。」
他一定是偷偷录了像——可惜，我是男人。你能威胁我什么？闻一个老爷们的臭脚？
我提起包转身出门，一路小跑，方常就站在酒店外吸烟区，斜倚着墙，嘴边叼着一支烟。
他脸色阴沉的像要去杀人。
「方总，你也吸烟？」
「不。在做出重要决断的时候我会吸一只。」
「什么决断？我们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呢。」
「顺利？这可不包括让他闻你的脚！要是我晚一步，他就舔上去了！」
「可是并没有什么关系呀，闻就闻呗，我又不是女人。」
「我在信息里说什么来着？」
「你让我记住自己是一个女人。」
方常拉起我的手，「可你忘了！跟我走！」
「喂，方总，放开我，很疼诶！」
「你轻一点，真的很痛！」
「你到底在气什么，我又不是真的女人！」
在他的力量面前，我的挣扎跟一只小猫小狗没什么差别，我被他粗暴地塞进了玛莎拉蒂的副驾驶。
他自己坐进驾驶舱猛地一甩车门，像一头暴怒的狮子一样咆哮：「顾英华，你必须给我解释清楚！」
「啊，解释什么……方总，你……慢点！你慢点开！」
车子发出怒吼，像是流星一般窜出酒店大门，沿着大街疾驰而去。
我仍然没明白，他到底在愤怒什么。
他不断地变道，超过一辆又一辆的车子，脸色也愈发阴沉。我被这疯狂的车速吓到脸色苍白，只觉自己随时可能死掉。
我想要质问，但又怕刺激到他，只能咬着牙，死死抓着安全带，紧紧地缩在座椅里。
30 分钟后，车子驶入西郊的一片别墅区，他粗暴地抓我出来，一把将我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方常！放下我！」
我挣扎着，但这对于像是巨人一样的方常来说，我的挣扎根本无济于事。
他就那么抱着我进门，将我放在沙发上，随即压了过来，脸对脸，呼吸相闻，四目相对：「以后不许再叫我方总。」
「叫方常？」
「随意。」
「你到底在愤怒什么？」
「顾英华，难道你真的不知道我对你的心意？！」
「方总，不，方常，可我是男人啊！」
「我不在乎！」
随后，我感知到了温热的唇。
用我的唇感知到了他的温度。
我呆了。
我的大脑就像是被枪击中了一般，瞬间陷入了凝滞，丧失了一切的思考能力。
我只剩下一个念头：他是 gay。真的是 gay！
在今天之前，方常从来都是以一个彬彬有礼的绅士形象出现，直到现在我才真正认识到，他居然也有霸道总裁的一面。
他的吻很长，很霸道，却也很温柔。
我原以为被一个男人强吻会感到恶心，会抗拒，会挣扎，但我的内心深处竟然翻不起半点反抗的念头，反而有点沉醉。
这种感觉让我有些难以面对：从懂事以来，我一直在抗争，跟父母抗争，跟同学抗争，跟自己抗争，我把自己武装成了一只生人勿近的刺猬。
然而此刻，被人珍惜地吻着，竟意外地让我放下了心防。
这应该就是那些女人最渴望的安全感吧？被呵护，被保护，被珍视的幸福感吧？
我闭上了眼睛开始回应，沉溺于他的温柔，我甚至忘了去思考他是不是 gay 的问题。
从如同涓涓细流，到暴雨雷霆，方常的动作越来越粗野，他像是一只威武的狮子疯狂索取，我几乎喘不上气来。
可这缺氧的感觉却让我更加迷离，乃至于全身无力。
可当他的手开始探索时，我猛然惊醒。
我一把推开了方常，惊叫道：「不，不行！」
方常愣了片刻，用更大的声量回应道：「我不行，难道费良仁就可以？！」
「方总，你听我说……」
「我说过！不许叫我方总！」
被他呵斥，被他误解，我的心头莫名泛起一股委屈、酸楚，以及无法辩解的无奈。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奔涌而出。
迷离模糊的视线中，我看到方常似乎是麻了爪，他不知所措。他想要靠近，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抬起手，又无助放下。
我哭的又伤心又惨，方常慌了。
他俯下身用力抱着我，轻轻用手拍打着我的后背：「抱歉，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这么粗暴地对你，别生我的气好吗？」
我又委屈又绝望，又无耻的贪恋他身上的这份温柔。我就像是找到了依靠的孩子，这个男人令我安心。
我的脑海中甚至升起了一个令我自己都无法接受的念头：如果我是女人多好。
可我是男人啊。
我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慌忙地抬起头，想要逃跑，可方常的大手却像是温柔的钳子一般掐住我的肩膀。
「难道你真的不知道自己有多美吗？」方常苦笑，「对，我是说过，我不会对任何一个男人动心。可是，顾英华，难道你真的以为我是傻子吗？」
我沉默不语，泪眼婆娑地盯着他。
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我知道，如果我说出真相，等待我的恐怕只有彻底决裂：以方常的身份，怎么可能接受这样一个我？
「人生三十多年，我从未对任何一个女人动心——哪怕是跟她们做那档子事的时候，我也并不觉得有什么意思，时间久了，以至于我自己都开始怀疑我自己的取向是男人。」
「直到一年前，我在你家门口看到了你，我终于确认，我他妈是个 gay！我第一次的怦然心动，对象居然是个男人，是你，顾英华！」
「你知道接受这一点对我来说是有多么痛苦吗？顾英华，你知道这一年来我是怎么度过的吗？你知道这一年，我是有多么煎熬吗？！我不歧视 gay，但我他妈不想接受自己是个 gay！」
「可你为什么又要出现在我面前？你为什么要扮成一个女人，而且是那么优雅，那么美丽，那么有魅力的女人？该死，我摆脱不了你！」
方常的语速快得像机关枪，他疯狂地喷吐着自己的情绪。
「可我不是……」
「到现在你还否认？你当我是个处男、是个蠢蛋、是个傻子吗！顾英华，你告诉我，哪一个男人的脚长得像你那样，哪一个男人的肩膀会像你这样，哪一个男人的声音会像你这样，哪一个男人的胸像你这样！」
「一周前，在酒店我做了这辈子所做过的最下作的事情。顾英华，我偷偷掀开你的衣服看过了。对于你，我他妈没有任何底线，哪怕变成个人渣！」
我彻底呆住了，像是木雕泥塑。
我满脑子都是：原来他知道，原来一周前我求助他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原来他说要做个重大的决断，是这个。
是向我这个怪胎表白。
我万万没想到，方常这个看上去理智得可怕的男人，居然会在爱情面前如此不堪一击。他几乎和费良仁是两个极端。
「你知道我不是男人……」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也不清楚你为什么要女扮男装，但是，顾英华，你不要装了好吗？」
我默然。
他还是有底线的，当时他没有掀开我的裙子看。
他……以为我是女扮男装。
想来，他这一次真的摸到我的胸，就更加确认这一点，毕竟就算是再高超的人工假体，也赶不上天然的手感。
我彻底陷入了慌乱。
在不知如何面对的同时，竟然也夹杂了更多成分的侥幸：我还能多拥有一段时间他……的温柔。
哪怕是假的。
我把头重新靠在他的胸口，「我们可以不吵了吗……」
抱歉，方常，我还是太自私了。
我默念着，用手环住他的脖子，然后踮起脚尖，「等我做好准备的时候，可以吗？」
这句话轻易地点燃了方常，我听到他的呼吸急促了，他的脸色变了。
他想要吞了我。
我知道，从今天起，顾英华不再是顾英华了。我的性别认知已经开始从天平的一端，逐渐滑向了另外一端。
我贴了他的唇，想要蜻蜓点水，可方常凑了过来，又是一个像一生一样长的吻。
我喘着气推开他的脸，试着转移他的注意力：「为什么你家有这么多游戏机？难道霸总还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
他十分认真地回答了说，「为了赚钱，当然也是为了爱好。我预判，未来几年内，必然兴起国产 3A 游戏的热潮，我现在做的这些都是为了调研。初步设想是从手机端开始，做二次元风格的开放世界手游，当然，要氪金的。」
并不玩游戏的我没太听懂。
但方常却异常认真，「也许完成这个梦想需要靠你了。」
我有些诧异，「为什么？我根本不懂游戏。」
「可是你懂新媒体传播。我已经初步建立了自媒体矩阵，在未来几年里，视频博主自媒体一定会兴起，我不打算给市场渠道抽成，所以传播要靠他们。」
话题慢慢转向了专业领域，我也逐渐不再尴尬。
我感觉很安心，仿佛他就是一把大伞，只要有他在就没什么风雨好值得担心的。
可，事实上并不是啊……我暗自叹息，提醒着自己：顾英华，就算你贪恋这片刻的温柔，可也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体状况，他不可能接受这个畸形的你。
我转了话题：「靠着这个视频，我们可以策反陆展颜吗？我有点担心，费良仁是个狠角色，他不可能没有后手。」
方常笑了，他似乎很有把握。
「我说过，有我给你兜底，尽管做。费良仁玩不过我。」
他非常有信心的神情给了我极大的信心，于是我不再纠结，就干了吧！
5
三天后，陆展颜结束出差回了公司。看起来她并不怎么开心，满脸都是憔悴的神色。
我借口要替她庆祝生日，把她约到了我家。
我精心布置了场地，房间里到处都是红玫瑰，客厅的墙壁上挂满了气球，排列成 happy birthday 字样，还有一个漂亮的蛋糕，桌子上摆着红酒和精致的牛排，气氛热烈欢欣。
开门的瞬间，陆展颜震惊又激动：「小华，谢谢你，还从来没有人这样为我庆祝生日！」
我们俩落座，共同举杯，「颜颜，生日快乐。」
她曾经是我最好最信任的闺蜜，可她为了一个男人背叛了我，背叛了我们之间的友谊，我心里又痛又恨。
我强忍着，我们一起喝酒，一起回忆过去，聊小时候的生活，一起畅想未来，我们从村里走到了城市，我们都想要一个美好的未来。
无数次，我都想问她，为什么？但我死死地憋住了。
陆展颜好像心情不好，酒喝得很凶，我们一起干掉了两瓶酒，都醉的眼神开始涣散。
生平第一次，我们就像真的闺蜜一样睡在了一张床上。
犹豫片刻，我拿出手机，打开那天晚上的视频，「颜颜，我给你看个东西。」
视频是从方常那拿到的，我背对着镜头，身姿妖娆，而费良仁像一条狗一样在闻我的脚。
陆展颜崩溃了。
她趴在床上放声痛哭。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看着她如此痛苦，我竟丝毫没有复仇的快感。
痛哭过后，陆展颜冷静了一点，她问我：「小华，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我点头，「是，我都知道了。年会那天晚上，我听到费良仁在房间和你说的话，我知道你骗我签了一份合同。」
「对不起小华，我骗了你。」她又哭了，「但我已经有报应了，我以为他爱我，他答应我会离婚娶我，但昨晚我听说他老婆怀孕了，三个月。」
「费良仁一直在骗我，我以为是真爱，其实就是利用。你刚刚的视频，打破了我一直掩盖的幻想，他就是个垃圾男人……现在，我终于看清他了。」
觉醒之后，陆展颜把一切都托盘而出。
「小华，你知道你签的协议是什么内容吗？是股份无偿转让协议，事实上你在展华已经没有半点股份了。」
「费良仁计划在公司召开大会正式宣布，他出任董事长，我作为 CEO，而你将会被扫地出门。」
「对不起，我没办法摆脱费良仁，他手上有我的视频……」
我并不感到太意外，只是我没想到他设的局会是如此不留余地。
竟然是无偿转让，可笑这一年来我的辛苦拼搏，我以为自己是在创业，但实际上只不过是在给费良仁卖命。
这个人太狠太毒，我和陆展颜，都是他垫脚的棋子。
不过，我还有方常，我还没有输。
「颜颜，费良仁不值得你这么对他，你现在应该看得很清楚，他只是跟你玩玩，顺便利用你，把你推出去挡枪、当子弹。」
陆展颜陷入了沉默。
我继续说道：「哪怕我真的被他坑到一无所有，但我仍然希望你彻底跟他划清界限，我怕你被他吃的渣都不剩——他实在是太狠毒了，你玩不过他的。」
良久之后，陆展颜咬了咬牙，「小华，我对不起你，但是，我们还有翻身的筹码。」
我有些诧异地盯着这个变得决绝起来的小女人。
她从包包中掏出一份合同：「这份，是我跟费良仁签署的股份代持协议。」
我愣了。
原来她也并不完全是小白兔，她给自己留了后手。
陆展颜狠狠咬了咬牙：「小华，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没有任何人比你对我的感情更真挚，我曾经做过错事，但你仍然是我最为珍视的朋友。」
说着，她一下下一条条将那份协议撕了个粉碎。
「费良仁百密一疏，他绝对想不到我会趁他睡着的时候偷走这份股份代持协议。」陆展颜脸上浮现出快意，「他那一笔投资从来都没有入账展华，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当然明白！
这意味着，只要我以陆展颜的名义入账那 192 万天使轮投资，实际上原本属于费良仁的 49% 股份，就会真正转移到陆展颜的名下。而他，根本就没有凭据证明股份是属于他费良仁的！
这么一来，虽然我的 51% 股份会被费良仁吃掉，但是陆展颜却能吃掉费良仁的那 49%，再加上她原本就拥有的投票权，她会成为展华实际上的控制人。
「小华，难道你就不担心，我是在和费良仁打配合？」陆展颜直勾勾地盯着我问道，「你真的这么相信我？毕竟，我曾经背叛过你。」
我用力点头，「我相信你。」
如果费良仁的目的是吞掉我的公司，他根本就不需要陆展颜来演这场戏，他已经达到目的了。
陆展颜的脸上瞬间浮现出笑容，她从包里掏出两份协议：「签了吧，这是股份转让协议，那 49% 我转移给你。虽然你从大股东变成了小股东，但我的投票权始终站在你这边，你仍将拥有公司的实际控制权。」
我刚想签，陆展颜又开口，带着泪笑道：「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又不看合同条款？」
我直接翻到末页，迅速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只要我选择相信，就信到底。」
有了陆展颜这个好消息，我迫不及待地来找方常。
他坐在游戏室里，茶几上放着一只烟灰缸，塞满了烟头。
他心情不好吗？为什么？我十分诧异，事已至此，他为什么还会这样？有什么重大决定要做？
方常见我进来，马上站起来给我一个紧紧的拥抱。
我仰着头，看到他下巴上满是胡茬，双眼中布满了血丝，「常哥，你怎么了？我已经成功策反了陆展颜，这一次我们胜券在握。你看着心情不好，是不是有什么事？如果有难处的话，你一定要告诉我，你对我这么好，我也会竭尽全力地帮助你！」
方常摇了摇头，「我没事。来说说你那边的情况。」
我将陆展颜的事详细讲了一遍，方常听完后，眉头紧锁。
「听起来计划得不错，但费良仁绝不会这么简单，这样吧，你拿着投资协议给他，里头没有对赌协议，也没有回购条款。」
「为什么？」我简直惊呆了，「花宝根本不值得投资！」
「只是以防万一，我不能拿你去冒险。」
「可是，常哥，我怎么能让你为了我去投资这样的烂公司？你该怎么向青云资本的 LP 们交代？」
「相信我，就照我说的去做。」
说到这，他又补充道，「放心，费良仁玩不过我。」
方常身上带着一股强烈的自信令人折服，或许我应该试试信任他？
6
三天后，周一，风和日丽。
黄历上写着，诸事不宜。
展华第一次全体员工大会在公司内部召开，所有人济济一堂。
费良仁意气风发站在最前方，看着大家，视线一扫，回头问身边的陆展颜，「顾英华怎么没来？」
陆展颜微笑，「我估计是他听到了什么风声，不敢来了吧？」
说着，陆展颜把眼神落在了我身上，问道，「费总，这位漂亮的小姐是谁？」
费良仁看了我一眼，「投资方代表，沈雁秋小姐。」
我伸出手，跟陆展颜轻轻一握，眨了眨眼睛：「陆小姐，幸会，以后我们就是合作伙伴了哦。」
费良仁清了清嗓子，提高了声量：「大家好，我是费良仁，我以展华董事会主席的身份宣布，从今天起，解除顾英华的 CEO 职务，由陆展颜小姐接任。」
员工们一片哗然，议论纷纷，但以财务总监为首的团队却带头鼓起了掌。
就在此时，陆展颜忽然伸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偏着头看向费良仁：「很抱歉，费总，我不能接受你的任命。并且，我以董事会成员的身份行使我的投票权：我反对。反对你解职顾英华，也反对你对我的任命。」
费良仁愣了足足 10 秒钟，然后脸色变了。
他瞪大了眼睛，低声怒吼：「你在说什么！陆展颜，你疯了！」
「我没有。」
陆展颜轻笑，她再次提高了音量，对所有人说：「很抱歉，这件事是我私德有问题，我曾经做过费良仁的小三，他还拍了我的视频作为把柄要挟，我不得不听从他的吩咐，针对顾英华。」
她这句话就仿佛一个深水炸弹，轰然炸开，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但陆展颜脸上却很平静，她继续说道：「我曾经很怕，我怕费良仁会传播我的视频，也怕被人认出来对我指指点点。但后来我想明白了，他要用我的尊严来换我背叛好朋友顾英华，背叛公司，这代价太大了。我选择站出来，揭穿事实真相」
费良仁暴怒，他怒吼道：「你这是胡扯！栽赃！」
陆展颜撇嘴嘲讽：「我现在既然选择和顾英华和公司站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你随便威胁，我不怕你。」
费良仁指着鼻子骂人：「陆展颜，你少嚣张，你别忘了，你只是代持我的股份，我随时可以收回你手里的一切！」
陆展颜笑了，伸手招呼财务：「梁总监，请你查一查，上周我是不是转了一笔 192 万的款子到公司账上？」
财务总监梁荣富慌不迭地打开电脑，登录网银，然后脸色苍白。
他深知这代表着什么。
费良仁骤然瞳孔收缩，光是看财务总监的表情他就明白了一切。陆展颜实际入股 192 万，他在展华的股份已经没了！变成了陆展颜的！
他架空展华的计划落空！
陆展颜在他的背后狠狠开了一枪！这个贱人背叛了自己！
陆展颜轻蔑的再次转过头盯着费良仁：「怎样，你摆我一道。我也摆你一道，看看究竟我们谁的手段比较高。啧啧，看你现在的脸色，显然是我要赢了。对了，费先生，视频威胁的事就不要再拿出来说了，就算你把我的视频发的满世界都是，我也不怕，毕竟，所有人都可以作证，如果被传播那就是你做的，你将会面临刑事责任。」
费良仁沉默片刻，忽然间大笑起来：「你以为这样就赢了吗？陆展颜，替我告诉顾英华，他签的合同可不是什么股权转让，你看过的那份合同在你带进去给他签字之前我就已经换掉了！」
「你知道吗？那份合同真的是投资协议，是展华收购花宝的协议！也就是说，协议一旦生效，展华所有的资金都将被用来购买花宝！」
简直是晴天霹雳，一波三折。
千算万算，不管是我还是陆展颜，都算不到这狗东西的真正计划是这个。他要掏空展华的资金，然后把花宝的暴雷风险嫁接给展华，嫁接给我，让我去面对司法。
他不但贪婪。更是恶毒。
费良仁咬牙切齿，「我原本打算，如果顾英华乖乖滚蛋，我就不启用这个协议，好好经营展华并救活花宝。现在是你们逼我的！梁荣富，转账！」
梁荣富点头，准备操作。
员工们简直都傻了，他们什么时候亲眼见过如此真实精彩的夺权逼宫大戏？反转又反转，究竟鹿死谁手？
更加傻眼的人是我。
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这转账究竟意味着什么。
难道我计划了这么久，还是挽救了不了展华，反而要把自己搭进去吗？
「没有人能逼顾英华，你费良仁同样不行。」
人群中忽然间站出来一个高大的身影，他摘下了帽子。
是方常，方常来了。
他分开人群站在费良仁面前，微笑寒暄：「费总，你还记得我吗？」
「你？」费良仁似乎很意外，他冷笑着，「怎么，你也是顾英华的帮手？我告诉你，晚了，你能怎么救他？」
说到这，他故作夸张地说道，「对了，你已经签了投资协议，你是我的投资人嘛，你应该跟我站一边啊，怎么能去帮助顾英华呢，哈哈。」
费良仁扭过头看着我，「对不对？沈雁秋小姐？」
方常朝我微笑，点了点头，然后对梁荣富说道：「梁总监，无法进行转账操作吧？」
梁荣富近乎崩溃，他嗓音颤抖：「费、费总，账户被冻结了……」
「你说什么！」
费良仁横眉怒目：「谁搞的鬼！」
身材高大的方常居高临下，俯视着费良仁：「我搞的鬼。」
方常继续说道：「很抱歉，费总，我就抓了点你们的小把柄。你们这种线上商城延迟支付供应商货款的事情很正常，公众号素材有侵权什么的也很常见，都不算什么大事。不过呢，我还是让他们把展华给告了，当然了，这些供应商都是我参与投资的企业。」
太帅了！一击必杀！我简直是想要抱住方常，狠狠地吻他。
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强大的人？冷静，睿智，果决，令人着迷。
方常拍了拍费良仁的肩膀：「我们申请了财产保全。所以，费总，展华无法给你的公司付款，收购协议无法生效——你一定是也加了投资到位之后协议生效的要件吧？聪明如你一定能猜到，在这件事解决之后我会撤诉。」
费良仁崩溃了，他真正的杀招也落了空！他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
他狠狠地掀翻了眼前的桌子，他怒吼，咆哮，丝毫没有以往温和儒雅的形象：「你无耻，方常，你无耻！你居然让你的女朋友来勾引我！用偷拍我的视频策反陆展颜！」
说着，他举起手机，开始播放视频。
视频里，有我清晰地正脸，两人态度亲昵。
费良仁近乎癫狂地大吼：「方常，就算你赢了，可你头上的绿色永远抹不掉！那是老子给你留下的！」
是时候了终于轮到我上场。
我笑了，「颜颜，把你的卸妆水借我用用。」
众目睽睽之下，我摘下假发，卸掉了所有的妆容，从一个娇媚的女人，变成了大家熟悉的顾英华。
「费总，我也是第一次知道，你喜欢闻老爷们的脚丫子，怎么样，够味吗？」
费良仁呆若木鸡，脸白得吓人，在如同海啸一般的哄堂大笑下，他全身都在颤抖。
他知道自己彻底毁了。
我补刀，畅快淋漓地补刀：「如果你喜欢，我随时都可以脱了鞋子让你闻个够。说实话，我这一辈子，除了小狗之外，只见过你有这种癖好。」
费良仁沉默着，沉默着，忽然间他冷笑了起来：「方常，顾英华，我特别想知道，你们给我的投资协议怎么解决？你们怎么避免掏出这 3.2 亿给我？」
我笑，由衷地笑，「我来替常哥说好了。我猜，他会散播消息，让花宝的用户去挤兑，让你的公司提前暴雷被冻结，丧失履行协议的能力，公司都垮了，还投什么资？」
费良仁脸色苍白，终于颓了：「方常，我认栽，我承认我玩不过你。」
方常再次拍了拍费良仁的肩膀：「你错了，顾英华也错了，我真的打了 3.2 亿到你公司账上。现在，你的公司属于我了。」
费良仁瞪大了眼睛。
我也不敢相信！3.2 亿，买一个马上要暴雷的 P2P，他疯了吗？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的钱会被打水漂！」
方常平静道，「我说过，你放手做，有我兜底。」
我抓住他的手拼命摇着，「可这不值得！凭什么让他白得这么多钱？！」
费良仁突然接过话茬：「你错了，顾英华，你还是太年轻了。他的投资是增资扩股，并不是购买我的股份，所以我才试图勾结你——沈雁秋，注册新公司然后转移资产到新公司，再把花宝公司破产，这样我才能套现。」
费良仁似乎冷静了下来，「方常，不出意外的话，你已经做好了暴雷的准备吧？」
「原本，我没打算走这一步。」方常盯着他，「如果不是我提前做了足够的调查，恐怕就被你得逞了。你将会顺利掏空展华，然后把花宝的风险都丢给展华，甚至有可能让顾英华面临牢狱之灾。费良仁，你太毒了，我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你。」
费良仁竖起大拇指，「所以，你更毒，不，你是狠。你真的投资我的公司，又阻止我把花宝转移给展华，就是想让我作为直接经营者承担暴雷的责任，让我去面对司法。」
「你说的对。」
「可是这到底对你有什么好处？难道你不会面临 LP 的追责？你怎么向你的投资人交代？」
「我曾经想过如何交代，可后来……我想，怎么才能替顾英华狠狠地报复你呢？应该是让他成为资方的代表才更爽吧？你想一想，就算你不进监狱，在你自己的公司里，你的一举一动，每一个决策，都要告知顾英华。他作为大股东的代表，他可以彻底否定你，也可以随时掀桌子踢你走人。」
「你费尽心思地想架空他，最后，是他架空你。」
费良仁狠狠地抓了抓头发，「可我的股份仍然在，不管怎样我都仍然有利益！而你，恐怕要被赶出青云资本！」
「大概率不会。」方常笑了，「我们有个 LP 想要进军线上支付业务，也是通过新媒体来操作。碰巧，你的公司有支付牌照——这等于是我替他买的呢，你猜他会不会很感谢我？」
「知足吧，费良仁，好歹你还有些股份——等你出来以后可能还有点——你明白吧？如果要股东等比承担暴雷债务的话，你的股份可能就要稀释到比蒸馏水还干净了。」
我惊呆了。
原来这才是方常替我做出的复仇！他这么做，等于费良仁将会两手空空，即丧失了展华的股权，又掏空了他的公司，而他的雷也会爆在他的手上！
罪有应得！恶有恶报！真是天道好轮回啊。
费良仁再一次阴恻恻地笑了，他说：「我这个人呢，有洁癖，哪怕是吃个水果，也不放心用别人的刀子，万事自己来。」
「所以……方常，我们就一块死吧！」
刹那间，他冲了过来，没有任何人来得及反应。
他举着刀子，狠狠地扎近了方常的腹部，鲜红的血液洒了一地。
「快报警！」
「抓住他！」
我愣了，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混乱，方常软软地倒在了我的身上。我看着费良仁在冲着方常耳边咆哮，方常脸色都变了， 但我什么都听不清看不清，我眼里只有方常身上刺目的血迹。
7
也许是上苍垂怜，方常没有死。
昏迷一个月后，他终于醒了。
当然，不管多么辛苦，我都保证了他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是我，女装的我。
我握紧他的手，用平生最温柔的语气说，「常哥，是我。」
但让我长久以来一直不敢面对的事情发生了。
他偏过了头，不看我。
我的心几乎在这一刻停止了跳动。
我颤抖着问：「是因为费良仁说了什么吗？」
「他说我蠢，居然连一个人是男是女都分不出来，还说他也蠢，他也分不出来。」
我沉默着，听他继续说话。
「我真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居然一直一厢情愿地把你定性为女扮男装。可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哪怕是在昏迷中，我也思索了很多很多。」
「我的理智告诉我，哪怕我再不情愿也必须要面对。如果是女扮男装，你怎么上的学？怎么注册的公司？这意味着，你的身份证上的性别是男人，你真的就是个男人。」
「我真蠢，我居然对着一个男人发春，不惜一切，真是可笑啊……我方常居然蠢到这个地步。」
「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他偏过头去，拒绝看我。
五味杂陈。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方常终于醒悟了，他知道我是个男人，他不爱我了。
明明，他已经撩拨的我对他已经动了心啊。
是错付吗？不，我从来没有对他开诚布公过，我没有理由去怪他。
反倒是我一直在贪恋他的温柔，还用美色诱惑的他帮了我大忙。
我不知道自己沉默了多久，心太痛了，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我无法抱怨，甚至无法请求他给我机会，我能说什么呢？我是个男人啊，难道要他转变性向爱我？
良久后，我站起身：「常哥，我不是男人，但也不是真正的女人，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补偿你，等到我想到的那一天，请你务必接受。」
「再见了，常哥。」
医院外阳光明媚，春日的光照在我身上，更衬得我心中阴寒。
后来，我从同事那得知，费良仁被判了刑，不但有故意伤人罪，还有非法集资的罪名，刑期漫长。
他这辈子算是彻底毁了。
后来，我再也没收到过方常的信息，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
我没有打听他的消息，但是也隐隐听说了，他辞去了青云资本的职务，去国外生活了。
再后来，我在一个酒局上听人说起，方常投资失败，过得不如意，我更是坚定了自己的那个决心。
这件事情对所有人都是件坏事，除了陆展颜。
她变得坚强，变得自信，但她却对我展开了疯狂的追求。这让我非常难以接受。
最后，是我自己，我思考良久后终于做出了决定，我辞了职，把所有的股份都卖给了陆展颜，从此展华科技不再有华。
我想，是时候重新开始。
站在医院的大门口，我暗暗下定决心：常哥，再见时，你会看到一个真正的女人。
我会是一个可以生孩子的、真正的女人。
8
如我预料的那样，医生说我早该做这个手术，我本应是个女人。
如我预料的那样，父母跟我翻了脸，他们不再认我。我当然会难过，甚至是心痛，但这跟对方常的愧疚比起来，并不重要。
而且，一生那么长，他们总会原谅我，毕竟我是他们的儿子——女儿。
我认真地思索，该怎么偿还方常，但除了帮助他完成梦想之外，我想不到别的办法。
5 月 5 日。
宜开市。
我拿到了新的身份证，当我看到卡片上那张清秀的脸庞，以及格外醒目的「顾雁秋」三个字时，不禁泣不成声。
是的，我改了名字。
我要以顾雁秋的身份去达成他的梦。
谁让他给顾雁秋的人设是他的女朋友呢！
我开始组建开发团队，以前所未有的热情去玩各种游戏，手机端、PC 端、主机、掌机，什么都玩。
但我只玩两种：二次元的，或者是开放世界的。
我又组建营销团队，专门面向油管的视频博主，国内的公号、视频博主等等。
凭借着展华股份变现所获得的资金，我撑了两年。
这两年来，我过得不开心，但很充实。
因为我知道，我是按照方常的规划在行走，我在实践他的梦想。这两年，我们一直没有联系，但我的心始终跟他在一起。
对方常的思念一直蔓延，我牢牢压抑着，我跟自己较劲，不成功，就好像没脸去找他……
在我们游戏终于上线的第二天，我崩溃了，在办公室里放声痛哭。
我们成功了，我们的游戏火了，下载量惊人，业界前所未有的成功。
我终于做到了。
在我哭够之后，秘书敲了敲门：「沈总，您让我一直发送 offter 的邮箱有回应了，现在人就在前台。」
我霍然起身，近乎尖叫：「还等什么，我这就去迎接——不，等一等，等十分钟后请他进来——不，半小时，半小时就好！」
我飞一般冲进办公室隔间，以史无前例的速度打开化妆包，以 APM 超过 100 的手速在脸上飞快地涂涂抹抹。
遮掉粉刺……OK。
遮掉暗沉……OK。
修整眉形……OK。
眼影睫毛……OK。
腮红口红……OK。
我几乎是以程序员的思维在迅速推进妆容建设。
然后，我站起身，撑着化妆台靠近镜子，左右照了照。
可以。
不错。
对了——疫情期间，还有口罩要带。
我推开门，看见久违的方常坐在沙发上。
他变得有些沧桑，但眉目间仍有不散的英气。
我落座，「方先生，你好。我是游方科技现任董事会主席兼 CEO 顾雁秋。」
「你……」
他生了疑，可他立刻被我打断了。
「我们游方科技研发两年，终于在昨天上线了这款游戏，大获成功。你猜猜，昨天第一天上线营收多少？」
「5000 万美金。我们上线一天做了 5000 万美金的收入！海外收入超过 7 成，瞬间登顶 App Store、Googleplay 游戏榜第一！」
「是的，这是按照我男朋友的策划制作开发的游戏，他是个非常厉害的投资人。」
「方先生，恭喜你，您已经被我们公司录取了。」
「职位是，董事会主席兼 CEO。」
我摘下口罩，掏出身份证推到他的面前，「我们重新认识一下，我叫顾雁秋，是方常的女朋友。」
方常没说话。
我继续问，「请问方总，我可以得到女朋友这个职位的 offer 吗？」
良久后，在我急速的心跳中，他站起身，张开双臂，狠狠地抱了我：「想死我了。」
「我回来是想告诉你，我终于想清楚了，我爱的那个人是顾英华，而不是别的人什么定语——不管他是男人顾英华还是女人顾英华。」
「对不起，我回来了。」
他这几句话直戳我的心窝，我扑进他的怀里，眼泪夺眶而出。
两年的思念和愧疚都化作了眼泪，他捧着我的脸，怎么擦都擦不尽。
我在想，贾宝玉说女人是水做的，他说对了。
「我见过陆展颜了。她说，你是女人，如假包换，我告诉她，我不在乎了。」
「嗯！」
「可是她说，她会是我一生的情敌。」
「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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